2018-10-23

长着翅膀的大灰狼: 子时 30 - 42

☆、第30章

  盛承光揉揉她头顶,笑着对她说:“是我叫你接的,你怕什么?”

  子时怎么能不怕?怕的唇色都发白了,抬头看着他,表情可怜的像只小狗。盛承光捏捏她脸,声音不自觉的柔了许多:“没事的。你先去睡吧,我去给她回个电话,一会儿就过来。”

  他手指捏在她脸上,子时总算心里安定了些,一声不吭的乖乖爬床上去了。

  盛承光走到离主卧最远的书房,关上门,给盛明华女士回电。

  “你好,姑妈。”电话接通后,他温柔的问候。

  盛明华女士数十年如一日的暴脾气,今天却仿佛格外的压抑,没有像以往那样吼得地动山摇,只是仍然听得出来气的不轻:“盛承光!你疯了吧?!你是发疯了吧?!”

  盛承光靠在书桌后的椅子里,手指揉着额,语气却带着笑:“亲爱的姑妈,需要等你冷静一些我们再继续谈话吗?”

  “你让我怎么冷静?!你和那个谁搞在一起了!你让我怎么冷静?!盛承光你最好是疯了!不然我就要疯了!我们两个当中必须有一个人进疯人院!”

  盛承光慢悠悠的吟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盛、承、光!”

  “抱歉,我只是想让你放松一些。”盛承光轻叹了口气,“姑妈,我以为你是来跟我谈谢嘉云的事。”

  谢嘉树被他一个电话激的从新疆扑了回来,错过了谢氏新疆分公司今年最重要的签约现场,此行几乎前功尽弃,丝毫没有扭转他在众人眼中的纨绔子弟形象,这让谢嘉云气的简直要吐血。

  为了转移视线与公报私仇,盛承光估摸着她也该把事情捅出来了。

  盛明华也确实是从谢家那边得到的消息。其实她对谢嘉云一向不看好,盛承光提出解除婚约倒是不在她的意料之外,甚至盛承光爱上了一个人也是情理之中,只是盛承光爱上的这个人——“你明知道她是谁的女儿!盛承光你到底在想什么?!你为什么?!”

  盛承光终于被问这个问题,他自己也已经想过千百回了,此时对着盛明华,他没有隐瞒:“起先就是因为知道她是谁的女儿——她的存在令你痛苦了这么多年,害得齐光从出生起就身体不好,我那时候想:我不能放过她。”

  “现在呢?!”盛明华一向节奏明快。

  盛承光顿了顿,声音更低,像是在梦里:“现在……我更不能放过她了。”

  隔了千万里路,盛承光听到他亲爱的姑妈深深深呼吸的声音:“承光……你弄假成真了是不是?”

  盛承光,轻轻的“嗯”了一声。

  盛明华脱口而出,低声爆了个粗口。

  盛承光却觉得心情轻松了一些,笑起来:“姑妈,我非常抱歉。”

  “你滚蛋!抱歉有用吗?!”

  “应该没有。”盛承光闭上眼睛,一只手在额上缓缓揉着,“所以我决定回盛氏。”

  盛明华正要火力全开,听到他最后那句话顿时愣了,“你说什么?”

  “我不回美国了,留在盛氏协助你,直到齐光能够接手盛氏为止。与谢家解除婚约带来的麻烦,我会一力承担。”盛承光给出早就想好的条件。

  “好!”盛明华果然痛快的答应了,但是又说:“只要你肯接手盛氏,解除婚约的事情可以谈。但是那个谁不行,没得谈!我不能答应你和她在一起,绝不!”

  “为什么呢?”盛承光柔声问:“是为了你、还是为了我?”

  “你就当是为了我!”盛明华控制不住的激动起来,“盛承光,你对我意味着什么?!你几乎是我的第一个孩子!可你现在做了什么?!我的婚姻失败了,我的齐光生病了,这一切是因为什么?现在你告诉我你爱上了谁?!盛承光!”

  最后那句“盛承光”,简直像个耳光一样扇在盛承光脸上,响亮无比。

  虽早已料到她会措辞激烈,此刻他还是觉得格外艰难。

  就在这时,盛承光听到电话那头远远的有人说:“明华,你怎么了?和谁打电话这么生气?”

  是赵怀章的声音,盛承光眼中神色一冷。

  那边盛明华女士的语气却立刻压了下来,匆匆的说:“不说了——那件事绝对没得商量。我先挂了,再见,承光。”

  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盛承光拿着挂断的电话在书房里坐了很久。

  更深露重,即便屋子里温暖如春,他心头依然隐隐发寒。

  姑妈的态度和想象中一样激烈,对他造成的影响却比想象中的更大。

  此刻他深觉抱歉。

  当初他的父母过世时,他们这一支只剩下当时还不满二十岁的姑妈和尚在襁褓的他,家族长辈出面施压,要领养他,顺便操持父母留给他的盛家,危急关头是盛明华女士姿态强悍的站了出来,放弃了她心爱的服装设计,为他留住了父母留下的一切。

  她曾为他全力以赴,盛承光无法对这样的一个人狠心。

  在书房坐到遍体生寒,盛承光回到房间里,床上的人躲在被子里裹成一团,明显还没睡着。

  他在她身边坐了一会儿,伸手去扒她被子,子时敌不过他的力气,被他掀开了被子就双手捂住眼睛。

  “怎么啦?”盛承光声音格外柔的问。

  她不说话,盛承光摸着她头发,低声对她说:“我姑妈最近可能会过来一趟,如果你很害怕见她的话,我送你去别的地方住一阵,等处理好了我再去接你。”

  子时慢慢的放下了捂着眼睛的手。

  她抬头,盛承光正低头看着她,两人的目光相会,一时千言万语、无从说起。

  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子时声音微微的发着颤,说:“我不想去别的地方……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过年吗?”

  盛承光愣住了。

  这是……愿意和他并肩面对的意思吗?

  就她那点胆子,居然也敢与他并肩面对。

  盛承光喉头动了动,忽然伸手遮住了她眼睛。

  子时很乖,被他遮住了也不挣扎,静静躺在他身侧。良久他的手挪开,子时看他的眼睛明亮的像夜里的火光。

  “过来!”他微笑着说。

  子时顺着他手上的力道爬起来,蹭到他胸口抱住他。

  两人静静相拥,盛承光在她额上细碎的温柔吻着,声音低低沉沉的好听极了:“除了年夜饭,过年还要做些什么?”

  子时在他的爱抚里舒服的眯着眼睛,像只吃饱了的猫,这时费力聚起精神想了想说:“还要放焰火!”

  “……”

  盛承光沉默了。

  盛总嫌焰火吵、嫌脏,还嫌那东西弄不好会有危险。

  子时偷偷的笑,为了不让他尴尬又雀跃的说:“对啦!还有压岁钱呐!”

  这个盛承光知道,“压岁钱好像是长辈给晚辈的吧?”

  “那个嘛——如果大整整一轮的话……其实……可以算长辈了……吧?”

  抱着她的人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翻身压了上去,子时当然跑不掉,被他压着欺负。“你要叫我什么呢?小乖乖……”他含着她耳垂,热乎乎的气息直往她耳朵里钻,“叔叔?哥哥?”

  子时把手指咬在嘴里,制止自己娇吟出声。

  “叫哥哥吧,和齐光一样。”盛承光径自决定,然后从她两腿间挤进去,不甚温柔的一下子顶到最里面,享受的叹了口气,语气很开心的说:“小乖,哥哥教你做一个很好玩的游戏……”

  嘴里提起齐光,却正做着这种事,即便是盛总的头号脑残粉也忍不了了:“……变、变态啊!”

  **

  年真的来了。

  除夕那天,盛明华女士的专机抵达G市。

  盛承光没想到她会来得这么快。这几天他一直嘱咐子时不要害怕,可等到盛明华真的站到眼前时,惊呆了的人却变成了他——

  “你……”盛承光震惊万分的看着她的肚子,几乎说不出话来。

  盛明华女士明艳动人的脸上气色不是很好,此时双手撑着腰后,眉头皱的极深,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自己篮球那么大的肚子,她尴尬又不快的说:“你要让高龄产妇在门口站多久?!”

  盛承光深吸了一口气,连忙上前扶她,“快进来!进来——小心点!”

  把高龄产妇扶到沙发里坐好,随行的私家护士蹲下给她脱鞋——这么大年纪了,又是这么大的月份,实在不应该坐飞机,看这一双脚都肿的,男鞋都嫌紧了。

  盛承光看着那双青筋浮起的肿脚,心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了,紧的喘不上气。

  “人呢?”盛明华闭目休息了片刻,恢复了一些精神,她睁开眼睛问。

  盛承光尚且回不过神,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她问的是谁,顿时心上那只手长出了长长的尖利指甲,十根全部刺进了他心脏。

  奇怪的是,他在这个时刻竟然想起了谢嘉云——当初他无情拒绝、她黯然落泪,原来就是这种绝望的心境啊。

  是:明明两个人之间很好很好,但是,不可以。

  “出去了。”盛承光整个心口都麻了,只能简短的发声说。

  是出去买焰火了——他虽然确实嫌焰火脏、吵、危险,但还是答应她可以买一些小的放着玩。告诉她的时候她开心的欢呼雀跃,他从皮夹里抽了钱给她,拍拍她头,她就像从家长手里领了零花钱去买零食的小孩子,换鞋的时候都蹦蹦跳跳的。

  不能想,盛承光告诉自己:盛承光,我命令你,别再想了。

  盛明华怒气冲冲的看了他一眼,手重重一拍沙发,正要开口说什么,盛承光却摇头,一边摇头一边勾起嘴角,看起来像是在笑。

  “我知道了,我会和她分手。你别生气,你好好的……平安、健康的把孩子生下来。”

  盛明华女士的怒气值正要一路飙高,顿时卡住了,神情怪异的愣在那里看着侄子。

  盛承光只是笑,笑着蹲下来,在地毯上放了个靠垫给她踩着脚,仰头问她:“这样好些吗?”

  盛明华其实非常疼爱这个侄子,也比任何人都了解他,此刻他这样云淡风轻的表情,她反而心头极为不忍,“承光啊……”她叹了一声。

  盛承光拍拍她膝盖,“快回去休息吧!明天吃过午饭,请姑父来一趟……接她。”


☆、第31章

  盛明华离开时,盛承光送她到楼下,盛明华坐进车里后降下车窗对他说:“我这几天才知道那边照顾的阿姨不尽心,我已经给她换掉了。你不用操心她以后的事,我会叫人用心盯着的。”

  盛承光点头。目送她的车在前后保镖车辆的保护下缓缓驶出去,直到车尾灯模糊在夜色里,他脸上一直保持着的微微笑意终于消散的一丝不见。

  他往回走去,没有坐电梯,推开楼梯间的门,一边给沈轩拨去了电话。

  沈轩还以为盛总是特意致电祝他新年快乐,感动的不行,等听盛承光说完,他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什么?!怎么可能?!”当初他的确建议盛明华和赵怀章再怀一个孩子,因为同父同母的情况下配对的成功几率更高,但是一来那两个人都已经上了年纪,二来……谁都知道盛明华和赵怀章貌合神离已经有几十年了。

  大概正是因为这样,盛明华怀孕以后没有告诉任何人,一直在南边养胎。

  “看上去起码有六七个月了——你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盛承光难以压抑自己的语气。

  沈轩也很懊恼:“这一向都是我爸和我伯父给她看病,你也知道我家人,你姑妈要是有心瞒着,他们肯定不会透露给我半个字啊!”说到这里沈医生语气一转:“承光!她既然现在来找你,应该是做过羊水穿刺或者脐带血穿刺,确定配对成功了!”

  盛承光也知道这事也怪不了沈轩,只是他此刻心情狂乱,也只有对好友能这样发脾气。

  “你立刻去查,尽快告诉我结果。”

  八楼转眼就到了,一路爬楼梯上来,盛承光倒是不怎么喘,只是心口那里憋的又冰又疼,嗓子眼里跟含了针一样。他站在门口喘了口气,开门进去。

  里头子时也是刚回来,一手抱着东西,另一手换鞋,金鸡独立状。他一推门她往前一磕,人摔的跪在地上,手里的东西撒了一地。

  “哎呀……”她轻声惊叫,手连忙去划拉地上那堆东西。

  盛承光皱了眉,把她扯起来按在鞋凳上坐好,揉着她膝盖问:“摔疼了?”

  “没有没有!”子时看他脸色不好,连忙摇头。

  她小心翼翼的察言观色令盛承光更为恼火,想生气,又忍住了,转头替她捡那洒了一地的焰火棒。印着彩色图案的劣质纸盒子很不符合盛总的品味,里面还漏出不少银灰色的屑屑,把玄关地上都弄脏了。他收拾好了,心情也勉强压住了,勾起嘴角问她:“怎么买这么多?”

  子时很自豪的回答:“我把钱给他,他把这些全给我啦!”

  盛承光回忆了一下:他至少给了她一千块钱。

  她又乱花钱,而且被人骗了。

  本来这种事盛承光是要说她两句的,可是今天……他愿意纵着她。

  今年的最后一天,就让他和她都放纵一次吧。

  他用手背暖她冰凉通红的脸颊,子时缩了缩脖子,对他做了个鬼脸,盛承光被逗笑了,俯身在她冻的通红的鼻尖上吻了一下,极为温柔。

  子时有些不好意思,伸出双手娇憨的对他说:“压岁钱呢?!”

  昨晚他压着她“做游戏”,不依不饶,子时哭得很惨,他哄她说再坚持一会儿就有压岁钱。

  盛承光想起昨夜那时的踌躇满志,与眼下的心情简直恍如隔世。

  当下他脸上表情未变,牵着她进屋,嘴里说:“我记着呢。快去洗手吧,我们开饭了。”

  **

  两个人的年夜饭,盛承光精心做了两冷四热六个菜:冷菜是酸辣海蜇头和糖醋排骨,炒菜是龙井虾仁、清蒸鲈鱼、泰式咖喱蟹和肉圆炒青菜。另外还有一盘藕夹和一盘卤味拼盘,汤是海参河虾鸡汤,最后起锅前他放了一把娃娃菜的菜心进去,一烫就熟,鲜美无比。

  子时期盼这一顿已经很久很久了!洗了手坐在桌边,每上来一道菜她就赞叹的“哇”一下,等盛承光刚坐下,她迫不及待就要上筷子。

  盛承光笑着捉住她手说:“先拍个照吧。”

  子时拍手说好,拿手机把这一桌拍了下来,想想还上传到了她的微博上。

  一边传照片她一边随口问了句:“刚才是谁打电话给你啊?”炸藕夹的时候他去阳台接了个电话,回来后从她身边走过,她闻到他身上有烟味。

  盛承光给她盛了一碗汤放在她手边凉着,轻描淡写的说:“哦,是沈轩。”

  子时抬起了头,“是不是……齐光他有什么?”

  “不是,”盛承光给她碗里夹了一筷子青菜,“齐光很好,他和家人在一起过年呢。”

  家人……子时脸色变了。盛承光也后悔说错了话,就打岔转移她的注意力:“你发微博了?你的读者都看到了吗?”

  子时就刷新留言看——她极少用微博,所以虽然是除夕夜,回复立刻暴涨:“大大你终于出现了!抱住!”

  “《如果你是一只熊》坑了吗坑了吗坑了吗……”

  “好多好吃的!”

  “更新!更新!更新!”

  “餐具好漂亮啊!桌子是红木的吗?”

  “子时大大厨艺高超!”

  ……

  子时不断刷新着看,笑的眼睛都弯了。

  她对面,被她冷落的盛总不高兴了,伸手把手机拿过来一看,然后更加不高兴了:“你胆敢侵占我的劳动果实!”

  “不是啦,她们都不知道你啊!”子时心虚的解释。

  盛承光闻言挑了眉,“你在粉丝面前假装单身?”

  子时“呃……”了一下,他神色更加紧逼,她没办法,说:“要不……我现在告诉她们?”

  盛承光居然抬了抬下巴。

  他今天不对劲,子时其实感觉到了,但是……她笑嘻嘻的举起手机拍了一张他的照片。

  英俊的男人坐在精心准备的年夜饭桌前,一身的人间烟火,微博底下评论如爆炸一般。

  子时吃两口就刷新一下留言,然后乐呵呵的看半天。盛承光本来的确是逗她开心,这时候也受不了了,给她碗里夹菜,说:“你好好吃饭——有这么开心吗?”

  她放了手机,吃的腮帮子鼓鼓的,“……不告诉你!”

  不告诉你:就是有这么开心啊!

  第一次有人陪我过年,第一次有人说……你的男朋友什么什么的。

  盛承光,你竟然会有这么一个片刻是我的。

  **

  吃过了年夜饭,盛承光带她去阳台上放焰火棒。

  她买的焰火棒真是无聊极了,长长的一根抓在手里,点燃了以后噼里啪啦的闪着银色火花,一根闪到头就没有了——毫无花样。盛承光不肯把打火机给她,只好等在一边随时给她点火。点着了她在那儿晃圈玩着,他在旁边看着,顺手点了一根烟抽。

  刚才他炸藕夹的时候,沈轩来电话告诉他:“我黑进了我伯父的电脑……怀孕27周了,19周的时候做的羊水穿刺,配型指标中白细胞抗原A、B、DR三项六个位点有五个相和,确认可以进行干细胞移植。”

  盛承光当时站在阳台上,迎面是旧年最后一天刺骨的夜风,背后的温暖屋子里子时正在客厅沙发上玩平板电脑,他吸了一口冷风,“嗯”了一声,“是个好消息。”

  沈轩也“嗯”了一声,却又叹了口气。

  的确是齐光的好消息。

  “还有件事,”沈轩避着家里头的热闹,压低声音说:“我翻了我爸书房,找到了你姑妈的脉案。她当年生齐光的时候落下了病根,现在又是高龄产妇,这一胎……得格外小心。”

  “我明白。”盛承光很平静的说。

  他已经平静下来了,也已经有了对策,详细的安排正在他脑海中逐步的完善。可是眼下,看着火光中她的笑容,他的对策和安排显得别样残忍。

  盛承光一直看着她,目光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柔和:这傻姑娘,怎么就这么高兴呢?这有什么好玩的?

  子时转头发现他在看自己,兴奋的朝他扑了过来,盛承光连忙丢了烟,捉住她两只手笑着骂她:“喂!你烫坏我衣服的话赔不赔啊?”

  “赔啊!”子时今天开心的什么都忘了,自然而然的向他撒娇,像每一个热恋当中的女孩子那样幸福:“……我就把我自己赔给你叭!”

  盛承光抽了她手里的焰火棒丢在地上,把她抱进怀里。

  “谁要你啊!”

  他声音太低,将其中的无奈与不舍埋的深深的,子时这会儿正满心都是幸福,压根听不出来什么,挣扎着又要去放她的焰火,盛承光强按着她多抱了会儿,松开她时揉揉她头发,无奈的问:“有那么好玩么?”

  子时就拉他一起。盛承光两手各握着一根,仍然觉得这东西无聊又刺眼睛,转头去看她,看她年轻的脸庞在银色的火花里烨烨生光。

  子时被他看得转过头来,笑着对他说:“火树银花。”

  盛承光用手里的焰火棒轻碰她的,“这么点火光就用上这个词了?你真当我中文不好?”

  子时笑嘻嘻的,满足又骄傲,“这是我的火树银花。”

  不必张灯结彩,只需暗夜生光。

  远方天际,绚丽的焰火此起彼伏,半片天空都被映亮了,而他们这里的黑夜只有这单薄的银色火光。盛承光一时心绪难平,倾身过去,在这一年的最后一个晚上吻了她。


☆、第32章

  盛承光在这个除夕夜里好像有用不完的耐心。那么多的焰火棒,单调重复的点燃——燃尽。到最后拆开一盒一把都抓在手里,一齐点上,银色的火光几乎成球状,噼里啪啦的声响,当真有几分火树银花的味道。子时笑着扭头伏在他怀里,手伸的远远的。盛承光笑话她胆小,却接过了她手里那一大把。

  子时缩回手抱着他腰,靠在他怀里看那热闹的银色火光,踮起脚、亲吻他的下巴。

  她在这个除夕夜格外的大胆,像是用上了全部的勇气。

  盛承光低头与她接吻,在耀眼的银色火光里、在不甚好闻的硝烟味道里,缠绵的长长的一个吻。

  子时含着他的唇瓣,轻声模糊的说:“……谢谢。”

  盛承光勾起了嘴角,回应了她一个轻吻。

  “进去吧,很晚了。”

  两个人进屋,各自洗澡,还头靠头的看了一会儿春晚。子时这一天过得前所未有,也玩的很累了,窝在他怀里浑身暖洋洋的,迷迷糊糊的快睡着了,窗外断断续续的炮竹声忽然像约定好了似的密集起来,然后接二连三的焰火升空,黑夜炫亮如白昼,他们卧室的窗帘都被映亮了。

  子时翻了个身,往他怀里拱了拱,困倦的嘟囔:“十二点了吗?”

  “嗯。”盛承光一直醒着,这时伸手拧亮了台灯,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一封红包来给她。

  原本困的睁不开眼睛的人,顿时清醒了。

  “哎?”里面不是压岁钱,是一块玉,子时倒在手心里看,见是一枚小小的玉环,色泽温润,触手生温。

  盛承光从红包里又倒出一团红线来,展开来长长的一根,他掐住头尾对折再对折,穿过玉环,手指一绕打了个结,然后竟然就着那个结往上编起了绳。

  他手指修长好看,编的花样复杂精巧,在这暗夜昏灯里,令人望着恍如在梦中。

  盛总又刷新技能了,脑残粉一咕噜爬起来,跪在被窝里惊讶的盯着他手指看,像看变魔术一样一眼不眨。

  他动作快,没一会儿就编好了,又从床头柜上摸了打火机,把绳子打了结的末端在火上一晃而过,烧的结实又牢靠。

  “过来。”他勾勾手指,脑残粉立马伸脖子过去,他给她戴上。

  “洗澡的时候也不要拿下来,一直戴着。”盛承光给她理好绳结,手指轻轻的在上头抚,低声说:“这是我妈妈的东西,你要是敢弄丢了,我就要你好看,知道吗?”

  子时一直低头摆弄那个玉环,闻言重重点头。她跪在被窝里,点头幅度之大,简直像是在向他磕头。

  又犯傻气了,盛承光揉着她头发笑起来。

  两人离的这样近,他却伸手将她捧的更靠近自己,额头相抵,睫毛都要在眨动中缠绵在一起了,他轻声说:“新的一年开始了,你会有全新的生活,要鼓起勇气面对、要努力又开心的活着,答应我!”

  “嗯!”子时答应的很用力,红着眼圈,笑着问他:“你应该提前告诉我有交换礼物的环节,我也想给你准备新年礼物!”

  “不用了,这是压岁钱。”盛承光拉她躺下,把她抱在怀里,惬意的舒了口气:“你不是叫我哥哥了么?以后你和齐光一样依靠我。”

  子时想起昨晚那会儿还骂他变态,不好意思的滚在他怀里蹭。

  外面炮竹声声辞旧迎新,里头却暗自希望此刻时光永驻。

  “新年快乐,”盛承光拥着撒欢的人,黑暗里他眼睛里的情绪终于毫无掩饰,“亲爱的。”

  **

  第二天一大早外面就开始放鞭炮了,盛承光好多年没在国内过年,都快忘了这茬,吓了一大跳,连忙伸手捂住面前人的耳朵,柔声哄她:“还早,再睡一会儿。”

  子时闭着眼睛打哈欠:“……要起来吃年早饭啦……”

  她从来没吃过年早饭,从前过年的时候家里那个阿姨总是年三十下午早早就走了,年初一下午才过来,横竖子时早上起不来。但是有一年子时熬夜到年初一早上,早晨跑到院子里看太阳升起来,隔壁叶家的阿姨从厨房窗户里叫她:“新年好!吃过年早饭了吗?”

  从那一年起子时惦记了好多年了:年早饭。

  “要红枣米饭,还有菜头很重要!”

  盛承光想说她烦死了,可是大年初一不能说不吉利的话,他就掀了她被子,在她肉肉的屁股上打了两下,看她像只小虾米满床乱蹦,他才心情很好的下床去给她做奇怪的年早饭。

  在米饭里面放红枣这种事……盛总叹气:看在这是新年第一天的份上。

  菜头倒是好弄,盛承光剥了几颗上海青,叶子留着中午炒菜,菜心热油快炒了一盘。

  又切了咸肉咸鱼和咸鸡腿,再佐四个爽口小菜,早上吃饭怕她咽不下,又蒸了两个日式茶碗蒸。

  他在高速且有效率的排阵布将,耳边听着身后她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腰上一紧,他回头看:小丫头穿着他的白衬衫,下面两条腿光溜溜的,叫人看一眼就遐想万千。

  只是盛承光这时候没那种心思,转头在她额上亲了一下说:“不洗澡跑出来干嘛?臭烘烘的。”

  她被说臭也不松手,抱着他腻着腻着,忽然大叫了一声:“盛承光!我好喜欢你啊!”

  盛承光愣住了。

  他手里的动作愣在那里,子时明明察觉了,却也没有抬头看他,只是静静的抱着他。过了好一会儿,她满足的在他背上蹭蹭,才转身跑进去洗澡了。

  简直像是落荒而逃。盛承光站在食物香气温柔充盈的厨房里,看着照亮案头新一年崭新的阳光,心里明白:她已经察觉到了。

  **

  吃年早饭的时候,两人对坐,没有人说话,屋里静静的,窗外偶尔有一阵一阵炮竹的声音。

  盛承光看她一个劲挑米饭里的红枣吃,给她夹了一个菜心,看她竟敢悄悄埋在米饭下面,他咳了一声,示意他看到了。

  子时就吐吐舌头。

  “吃掉。”盛承光命令,“这是新的一年的好彩头。”

  “你不是中文不好吗?!”子时不忿的问。昨晚驳了她的火树银花,今天连菜头寓意彩头都知道了。

  盛承光看她一眼,悠悠的:“幼稚。”

  幼稚的人,挑挑拣拣的选出一个个头最大的菜头,夹到他碗里然后说:“给你一个大彩头!祝你新的一年事事顺利!”

  盛承光低头看碗里的大菜头,忽然夹出来直接喂到她嘴边,“张嘴!”他不由分说的塞进她嘴里。

  子时吃的腮帮子都鼓起来了,他就笑,声音在窗外炮竹声里显得特别别样柔和又认真:“万事如意。”

  子时也喂他一个:“宏图大展!”

  “四季平安。”他又喂她一个。

  “财源广进!”子时不甘落后。

  她喂他的是盘子里最后一个菜头,顿时得意起来,谁知盛承光伸筷子从她碗里夹起刚才她埋米饭下面的那个——“心想事成。”

  子时有些不甘心,可是转念一想:他祝她“心想事成”,那她所有的祝愿都会成真!

  “好哒!”她开心的吃掉了最后一个菜头。

  盛承光也转过了这个弯来,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眼看时近中午,他从来没有觉得时间如此快过。

  吃过了早饭,他拥着她在沙发里说话。子时想表现一把去洗碗,盛承光不让。

  “放着吧。”他抱着她,“和我说说话。”

  子时转头看他,对他笑,她太年轻又太专心,神色间依然学不会掩饰,那种明明有了预感却不敢问的眼神,令人心碎。

  当然,是令看着她的人心碎。

  盛承光伸手拂开她脸上的碎发,问她:“这样过年你觉得怎么样?好吗?”

  “很好。”子时莞尔一笑。

  “那以后我们都一起过年,每一年。”他说得很慢。

  子时却不回答,只是笑,依偎在他怀里,靠在他肩头,抬头在他脸侧吻了一下。

  她轻声说:“你真好。”

  大年初一的炮竹连声里,安静的温暖的家里,盛承光拥着子时,时间在他们的拥抱里毫无感情的飞逝,可是语言总有些时候是苍白的,便如此刻,两个人都宁愿沉默。

  门铃终于响起的时候,盛承光拍拍怀里安静的人,“你去房间里,我叫你的时候再出来。”

  她一向乖,什么也没说就进去了。

  盛承光去开门,果然是赵怀章,如约而至。

  年近五十的男人了,依然挺拔英俊,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儒雅令他看起来格外的出众。他走进来,温和的对盛承光说:“好久不见了。我来接她。”

  盛承光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有两句话想跟您聊一聊。”

  **

  两人到了书房。

  盛承光关上门,问赵怀章:“姑妈怀孕的事情为什么瞒到现在?我问过齐光,连他也是昨天才知道的。”

  他没让座,赵怀章就站在那里,笑了笑回答说:“是你姑妈决定的,我并没有问过她原因。”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盛承光沉声问。

  其实这种问话并不应该发生在小辈与长辈之间,但是盛承光是盛家的长房嫡孙,而赵怀章……他必须回答。

  “我会尽我所能,好好照顾明华和齐光,还有这个即将出生的孩子。”

  “子时呢?”盛承光冷冷的问。

  赵怀章依然很平静的看着他,说:“你现在是用什么样的身份在问我呢?”

  盛承光眼中暗了暗。

  他的身份吗?

  他想起年夜饭时令她笑靥如花的那些留言,为此他特意注册了微博账号去看。

  “她的男朋友。”他说。

  赵怀章对他微微一笑,“我对她的感情越少,她会过得越好。”

  因为盛明华实在是一个心地很不错的人。

  盛承光沉默了片刻后笑了起来,像是自嘲一般,无奈极了。

  “你说得对。我明白了……谢谢。”

  他转身出去,径直走到主卧门口,抬手敲门。

  门开的有些慢,但是一直没有听到里面的脚步声,盛承光知道:她一直就站在门后。

  卧室里拉着窗帘,光线有些暗,女孩的脸在昏暗里显得苍白,眼睛就更显得明亮。盛承光看着那双纤尘不染的明亮眼睛说:“你爸爸来接你回去。”


☆、第33章

  其实终于到了这个时刻,子时反而心里踏实下来。

  她一直是习惯待在谷底的人,可自从遇上了盛承光,这段日子以来太过美好,被他捧在手心、捧到了半空中,飘飘然的虽然前所未有的幸福,但是也前所未有的不踏实——从来没有爬过这么高,不敢想象摔下去该有多么的疼。

  现在总算被推下去、摔在地上了。

  摔的结结实实的,子时反而松了一口气:也还好嘛,没有想象中疼的那样要命。

  她还活着,带着与他的全部回忆。

  挺好的。

  赵怀章向她点了点头就坐在客厅沙发里等。子时在卧室里收拾行李,盛承光走进去看了一会儿说:“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带走。”

  她手边床上扔着那件她早上套过的白衬衫,是他昨晚换下来的,听了他的话她就拿在手里,然后看看他。

  这一眼看过去,子时发现盛承光此时的眼神很奇怪:像有一整夜的黑暗在那双眼睛里头,情绪浓烈的化不开,那样眼神深深的看着她,令她莫名觉得哀伤。

  “怎么了?”她几乎是下意识的问。

  “为什么不问我?”盛承光语气和眼神一样沉沉的,“你有要求我解释的权利。”

  至少你可以质问我——为什么忽然就让你走,为什么叫来赵怀章。

  虽然她问了他不会回答真话,但是她的确有质问他的权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拿走一件他穿过的白衬衫都要看看他的脸色。

  难道她期望从他这里带走的,只有这件衬衫吗?

  子时愣了愣,问:“齐光……他的病情怎么样了?”

  盛承光心口堵的无以复加,硬着声音说:“齐光的妈妈怀孕了,孩子的脐带血确定可以移植干细胞给齐光。所以,用不着你为我生孩子了。”

  “……哦。”

  问完了,子时低头又去继续收拾。

  她心里觉得这样挺好的,否则就算他承诺过会照顾他们的孩子,她也会牵挂一生的。

  想见不能见的人,一辈子有那么一个已经很够了,足够她这一辈子回忆怀念、念念不忘。不要再多一个了,否则这一辈子也太过辛苦难熬了。

  她想着她的,盛承光在旁看着她手里的动作杂乱无章,分明神游天外,他耐心纵着她,在这最后的沉默时刻。

  可她终于将箱子合上,起身对他笑了笑。

  “好了。可以走了。”

  盛承光喉头动了动,忽伸手,手指在她颈中一勾,将那枚玉环勾了出来,“记住我的新年祝福。”他低声郑重的说。

  说完他转身走出去,子时在他身后小声的说:“你也是,盛承光。”

  盛承光脚步顿了顿,然后径直走出去,直到赵怀章带着她离开,再也没有露面。

  **

  子时跟着赵怀章回到别墅,一路无话。

  一进门,有两个中年阿姨和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那里,都笑眯眯的看起来很和气,站在前面的那个阿姨接过赵怀章手里的箱子交给身后的中年男人,然后对子时说:“我姓王,她是陆阿姨,那个是李司机,以后就由我们来照顾你,你有任何需要都告诉我,好吗?”

  很少有人这样亲切又热情的对她说话,子时颇有些受宠若惊,一时怔在那里,赵怀章轻轻拍拍她肩膀,她回过神连忙乖巧的答:“好的。谢谢。麻烦了!”

  王阿姨笑的更亲切了,又对赵怀章说:“先生,太太吩咐了您中午留在这里吃饭,歇过午觉以后司机会来接您。”

  赵怀章“嗯”了一声往里走去,子时跟上去,见玄关鞋柜换了新的,鞋柜前还端端正正摆了两双拖鞋,有一双粉色的印着猫咪图案,看起来毛茸茸的可爱又舒服,王阿姨走过来蹲下,子时连忙自己换鞋,王阿姨好像愣了愣,然后笑眯眯的把她换下来的鞋收在一边。

  换了柔软舒适的拖鞋走进去,子时发现里面的家具也都换过了,布置一新,原来的偏厅变成了餐厅,米白色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和饭菜,都是热气腾腾的。

  子时有些不明白,吃饭的时候不时抬头看对面的人一眼。可是赵怀章和以往与她吃饭一样,平静的细嚼慢咽,一言不发。

  好不容易等他吃完了,子时也立刻放下碗筷。

  赵怀章心里叹着气,说话时语气却依然一丝波澜都没有:“以后就由他们照顾你,有什么事的话你直接打这个号码。”他推过来一张名片,上面印着盛氏集团董事长助理的头衔,“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打这个电话。”赵怀章又强调了一遍。

  当着阿姨们的面,他不能多交待她什么,这一句重复已经是多的了,赵怀章看着幼女尚且天真懵懂的脸,目光复杂。

  “齐光托我问候你,他希望你有时间的话去医院看望他。”赵怀章轻声说:“你要出门的话只要和她们说一声,然后叫司机开车带你去。”

  她总算有了点反应:“哦。”

  赵怀章无奈,起身说:“那我走了。”

  他走到外面,司机还没来,想起来盛明华是安排他在这里过了中午再回去的,赵怀章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回过去再看看她。

  他又进去,见阿姨正在收拾桌子,没见到子时人,他在底下找了一圈,上楼后在她房间里找到了她。

  房间门没锁,他推门进去,一眼望见飘窗上抱着膝盖的女孩正在哭。

  小小的一张脸靠在自己膝头,怔怔的、默默的流着眼泪。

  那个瞬间赵怀章仿佛被二十年的时光迎面痛击,疼的喘不上气。

  他平静的等自己心口缓过来一些,走过去蹲在她身前,声音有些嘶哑的问:“怎么哭了?为什么哭?”

  她不肯说,他就一直问,反复的、耐心的。

  子时最终将头埋在手臂间,嗓音颤颤的,说:“他会很好很好的……是不是?”

  “谁?”

  “……盛承光。”

  我离去以后,他会从此一生顺遂,对不对?

  他会一直走在光明坦途之上,永远意气风发,是不是?

  当我在夜里思念他的时候,他不会知道的对吗?

  她伏在那里,头发披在肩上,赵怀章无可言说,只能伸出手在她头上轻轻的抚了抚。

  她有一头很漂亮的长发,乌黑柔顺,并非来自他。

  “如果你想知道,你得自己去问他,”赵怀章温声说,“感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有时候这两个人之间都未必能知道对方心里的想法。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永远没有准确答案,也没有人可以为你解答。你要勇敢,面对这个世界、面对你自己,都要很勇敢才行。”

  他第一次对她说这么多话。

  子时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茫然、惊讶、以及似懂非懂。

  “先生,司机已经把车开过来了。”阿姨这时在门外说。

  赵怀章将手从女孩子的长发上收回,对她笑了笑才起身离开。

  **

  赵怀章的车刚离开子时的别墅,盛明华那边助理就告诉了她。

  盛明华正在吃饭,旁边坐着盛承光,她听了助理的汇报以后看了他一眼,盛承光正喝汤,手指稳稳的一滴都没有洒出来。

  “知道了。”她吩咐助理:“去把推拿师傅叫过来。”

  助理走开去,盛明华转头问一顿饭都在不停喝汤的人:“你怎么了?今天这汤格外好喝吗?你都喝第三碗了。”

  “不错啊。”盛承光竟然赞了一句。

  盛明华有些诧异。她回来的急,用惯了的厨子今天下午才到,盛宅的厨子匆忙间准备不出合口味的东西,这道枸杞红枣炖鸽子,枸杞过多、红枣过甜、火候也有些欠……承光一向口味挑剔,况且他从小就不喜欢鸽子汤!

  盛明华想起之前吼他发疯了的话,背上一寒,给他面前的碟子里夹了块鱼,想了想又说:“我也是才知道那边照顾的人这么不用心,这次我给她派了两个阿姨,都是原来我身边的,会好好照顾她的。你就别再多想了,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盛承光又添了碗汤,语气平静的说:“如果可以的话,麻烦您给她入户籍。”

  “……她没入户籍吗?”盛明华也有些惊讶。

  “没有。”盛承光慢慢的喝着汤,“连姓都没有。”

  底下人办事,难免揣度上意,在他们看来吃软饭的男人居然搞小三,还搞出了孩子,养活这种孩子给了大房子住、给了用不完的钱,还要怎样?

  至于盛明华,盛氏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她处理,所剩不多的时间她当然会全部用来牵挂她的齐光。

  可是居然连姓都没有……盛明华叹了口气,“我会叫人给她办个户口。名字……等你姑父回来吧。”

  “把她养这么大的是我们盛家,为什么要问姑父?姑父从来没有管过她。”盛承光放下汤碗,甩甩烫红了的手指,“是我们盛家养大的孩子,当然得姓盛。她叫子时,就叫盛子时吧。”

  盛明华有些想发火,可一来顾忌腹中孩子,二来承光这么痛快的分了手,她势必得安抚一二……只好沉着脸默认下来。

  赵怀章恰好这时回来,门口传来“先生回来了”的问候,盛承光推了碗上楼去了。

  “你不吃饭了?”盛明华看他一口没动饭菜,着急的喊他。

  “我吃得很好,叫他们晚上还做这个汤。”


☆、第34章

  赵怀章回来了,脸上表情与往常一样淡然平常,别人看不出丝毫异样,盛明华却能看出来他眉宇间那一丝微微的僵。

  可她的语气和刚才对盛承光没有什么不一样:“我约了推拿师傅,忽然有点困不想按了,你要是没事就去给他按一会儿吧。”

  赵怀章点点头。他一向话不多。

  盛明华看他好像也要往楼上去的样子,就跟承光一样不愿意和她多待,她心里有些不好受。可能是怀孕的缘故吧,她情绪不太稳定。

  接着她又想起刚才助理报告说赵怀章在那儿多留了一会儿。

  “换过去的人怎么样?”她清清嗓子,问,“你要是觉得不好,我就再换。”

  “不用,挺好的。”赵怀章知道那两个阿姨都是她经年用着的,人可靠也懂规矩。

  盛明华说:“我看承光的确已经放下了,你也劝劝她。”

  赵怀章绕过她坐的沙发,在她下首的沙发里坐下,神情温和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笑起来的时候盛明华的心就会变得很软,从第一次见他时到现在一直都是这样。这叫她忍不住多说了两句:“我明天叫人去给她办户籍,她叫子时,就叫盛子时怎么样?还有,你问问她想不想出国?去念书也好,散散心也好——英国太闷了,小女孩还是去法国吧?”

  “明华,”赵怀章温声打断她,“这些事让你手下的人去办就好了,别忘了沈医生的嘱咐,你好好休息,怀着孩子呢,别想太多了。”

  盛明华心里一甜,可惜随即而起的反应便是掩盖这种真实情绪,她冷淡的闭上了嘴、扬了扬眉。

  盛家人血液里的天性以及这么多年生意场上的打拼,她无法像一个普通的妻子那样对丈夫欢颜笑语、温柔体贴。

  其实有时候她也知道这句话不对,换个语气或者词会好许多,也知道这件事应该先通知他、征询他的意见,但是……她做不出来。即便是承光和齐光,她再欢喜疼爱也不曾把他们搂在怀里亲吻、温柔的说话。

  她也当然知道那个女人就是那样温柔的:长长的头发,很美的五官,总是沉默而温柔的神气……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也很想变成那样,可是……她做不到。

  有时候觉得一生都是个错误,她错了,还拖着一个他。要是当初她没有喜欢他,就不会有齐光,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我上去躺会儿。”盛明华胸口发闷,深吸一口气,说。

  她扶着腰站起来,赵怀章立刻起身去扶她,温暖的手搀在她手臂上,盛明华偏头看他一眼,终于对他笑了笑。

  **

  盛明华身边的人果然是非同凡响。管家王阿姨来了以后,把家里内外安排的井井有条,而且她每个礼拜都要给子时看全家的开销,水电煤气超市购物一笔一笔算的一分钱都不差的,子时起先只不过看个热闹,她却教子时算账,告诉她即便以后不管帐也要会看会算,不然有多少钱都会被人骗走的。

  另外陆阿姨包揽了家务活,她做菜非常好吃,每顿变着花样的做四菜一汤,都是真正用了心思的味道,子时最近被她喂的面色红润,好像还长高了!

  司机大叔憨厚沉默。因为子时基本上不出门,他闲着没事,包了园艺工作,一个月过去,子时发现自己住的房子居然有前后两个花园!

  最令她觉得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改变的是:有人送来了她的户口本和身份证!

  她姓盛,盛子时。

  盛、子、时,她反反复复的念叨这个名字,在纸上一遍一遍写,还把以往所有的画都翻出来,署名那一块全部签上盛子时三个字。

  盛子时,有一个字和他的一模一样呢。子时总是情不自禁的抚摸这个盛字,指尖力道温柔的像在抚摸他的脸庞。

  你的新年愿望成真了呀,承光,我的新年愿望也要全部实现才好!

  只可惜阿姨们对她再好,毕竟不会告诉她盛承光的消息。子时只有向叶祁远打听。

  叶祁远被问了以后脸色变得很难看,瞥了她一眼,冷笑着说:“他很好,非、常、好!”

  子时脸上立刻出现那种听到了绝好消息的喜悦表情,叶祁远顿时怒的不是一点半点:“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他们站在各自院子里,隔着一道篱笆说话,叶祁远这么一吼,叶家厨房的窗户里就传出叶奶奶的声音:“祁远,你好好的说话!喊什么!”

  叶祁远回头怒吼:“知道了!”

  子时低头笑,被他在额头上狠狠戳了一下,她捂着头继续笑。

  叶祁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冷静了一些,又告诉她说:“盛承光回盛氏了,盛氏为他举行的欢迎晚会上他的女伴是谢嘉云,还有,听闻谢嘉树出任了盛承光的特别助理。”

  回归正统继承祖业、未婚妻助阵秀恩爱、小舅子做跟班心腹,着实是春风得意呢!

  子时也这样想,并且一直提着的内心总算放了下来。

  虽然从来不敢相信谢嘉树和齐光、一一都说过的那句话,但是她依然担忧她影响了他的人生。

  没有就好。

  “出尔反尔的家伙!”叶祁远咬牙切齿的低声骂。

  “谁出尔反尔?”子时好奇问他。

  “王八蛋出尔反尔!”叶祁远又吼上了,这回不等叶奶奶喊他就转头吼:“知道了!我回来了!”然后怒气冲冲的就跑了进去。

  **

  得知盛承光过得好,子时心情越加的开朗,齐光又一次托人叫她去看他时,她就去了。

  前些天她无意间听到王阿姨和陆阿姨闲聊,王阿姨时说盛明华生了一个七斤重的男孩儿,健康平安。子时心想:大概齐光就快要动手术了吧?

  子时去医院时带了陆阿姨亲手做的蜂蜜柚子茶,齐光见了吹了个口哨说:“太好了!正好配我的提拉米苏。”

  他让过来一块给子时,问她:“你听说过提拉米苏的故事吗?”

  子时摇摇头,齐光就清清嗓子说故事:“从前,在二战的时候,有一个意大利士兵接到命令,即将上战场去,他的妻子在家中为他送行。妻子想要给临行的丈夫做些吃的,但是家里的东西乱七八糟的,心急如焚的妻子没有时间和材料烤精美的蛋糕,她就把家里所有能吃的东西,比如饼干啊面包啊胡乱混合在一起,和鸡蛋、可可粉、蛋糕条一起搅拌,做成了一个点心,就是这道提拉米苏。每当士兵在战场吃到提拉米苏,就会想起家里的爱人,所以这个点心的意思是‘记住我’。”

  齐光说完,吃了一口提拉米苏,享受的眯了眯眼睛,就听子时声音小小的问:“二战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齐光差点喷她一脸提拉米苏:“有空就多看看书!就知道谈恋爱!小小年纪不学好。”

  “……哦。”子时低头看着那块精致的巧克力色甜点,突然又小声冒出来一句:“这种蛋糕不可能做成干粮吧?不好带也不好储存啊。”

  “……”齐光努力的维持着“我懂很多”的脸,“因为后来的很多年里改良了配方啦……你快尝尝看,这是我的最爱!很好吃的,承光哥特意从我最喜欢的那家店买来的。”

  看她因为承光哥的名字蓦地抬起头,眼睛都睁圆了,齐光顿时寻回了一丝身为哥哥的自尊,笑眯眯的说:“其实,那个只是传说故事而已,在意大利语中,提拉米苏是‘带我走’的意思。”

  子时眨了眨眼睛,低头吃了一口,说:“对的。”

  “什么对的?”齐光好奇,“难道你懂意大利语?”

  子时摇头。

  她不懂意大利语,但是她懂:如果你要上战场,我希望做的是“带我走”,而不是“记住我”。

  带我走,或者彻底的忘记我。

  齐光看她只顾着发呆,他一个人吃也没什么意思,意兴阑珊的放了勺子,捧起柚子茶喝了两口,他忽叹了口气。

  子时回过神,拍拍他手,柔声安慰他说:“我听说干细胞移植的手术成功率很高。”

  “那有什么用呢?移植干细胞对我的病有没有根治效果都还是未知。”齐光无奈的微微笑着。

  子时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她并不擅长安慰。她默默伸手覆在齐光手背上,齐光一笑,反手与她十指交扣。

  盛承光从沈轩那里匆匆赶上来,一推门就看见这十指相扣、温情对望的一幕。

  即便对方是齐光,他也抑制不住的黑了脸。

  他径直走过去,半提半扶的把齐光弄到床上躺着,硬声硬气的对他说:“就要准备手术了,最近几天你都要好好休息,不准下床!”

  子时从他进来就没敢抬过头,这时连忙说:“那我先回去了。”

  齐光笑着向她挥手道别,又对盛承光渣渣眼睛,说:“哥,能不能麻烦你一趟?送她回去。”

  盛承光表情极为不耐的点了点头,眼神冷冷的掠过身边人,子时却头也不抬的轻声飞快的说:“不用了,我的车就在楼下等我呢。”

  说完她真的转身走掉了,脚步匆匆的,仿佛身后有什么会追上去咬她一样。

  病房里,愣在当地的盛承光,脸色已经不能只用“精彩”二字形容了。

  齐光实在忍不住,捶床大笑,近日来的抑郁一扫而空!


☆、第35章

  子时逃跑似的匆匆下楼,钻进车里后,她手抚着扑通扑通跳的心口,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司机看了后回头担心的问:“小姐,你还好吧?”

  “没、没事,”子时缓过这一阵,眼神活泛了一些,她喘了口气说:“李叔,我们回去吧。”

  李司机说好的,正要开车,忽然副驾驶座的车门一动打开了,随即一个高大身影落座。

  李司机正要大喝干什么的!可定睛一看,惊了——“大少爷?!”

  表情十分之冷酷的盛大少爷对他微点点头,“顺路送我去一趟盛氏。”

  李司机下意识的连连说好,连忙开车,可是车子滑出去了他又觉得不对劲——老宅那帮家伙不要命了?大少爷出门居然没车接送?

  可是不对啊,这家医院出去是一条长长的私路,开车到马路上都要十几分钟,大少爷没车的话难道是走路进来的?

  怎么想这事情都透着诡异。

  李司机不时瞄过来一眼,盛承光当然察觉了,不悦的问:“怎么了?”

  李司机还没答话,后座上的人明显的动了动。盛承光理所应当的从后视镜里一眼扫过去,可她抬头看了眼发现不是对她说话,惊慌的又埋下了头……那头低的,就快埋到座位底下去了!

  这边李司机赔笑:“大少爷,要不我这儿靠边停了,您换到后面去坐吧?”

  没有让大少爷坐前面的道理啊,虽然不知道大少爷对子时小姐是个什么态度,但是老宅那边都派他们这几个来照顾了,大少爷一向体贴老宅那边,应该也不会为难子时小姐吧?

  “不用了,”偏偏盛大少爷眼睛盯着前方的路,脸色冷峻如寒冬酷烈,“后面不是有人么。”

  后面的那个人……更加低着头缩成一团了。

  李司机发现大少爷的神情实在不能用简单的“难看”两个字来形容。

  看来大少爷很讨厌子时小姐啊……回去要和王姐说说,以后尽量避免这两个人碰上,看这会儿把子时小姐给吓的……

  **

  车开了很久才到了盛氏大楼。一路上盛承光都没说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脸色越来越臭,吓的李司机开的飞快。

  车停在盛氏气势恢宏的大楼底下,副驾上的人顿了顿——从子时的角度偷偷看去,他腮帮子动了动,好像是咬紧了牙齿……然后他推门下车,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他走了,车内气氛顿时一轻,子时也终于能抬起头。从车窗里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走进去,有两个人小跑着来为他开门,他大步流星,所到之处众人都停下来向他点头示意,子时看到那些人的口型,恭敬的称呼他“盛总”,而他意气风发、勇往无前、不曾回头……你就该是这样的,盛承光。子时心里赞叹的说。

  手指隔着衣服按了按心口的玉环,子时心里感到特别的踏实与骄傲,至于还有另一些隐隐的情绪……没关系,她没关系的。

  “走吧,李叔。”看着他走得再也看不见,子时恋恋不舍的低声说。

  **

  子时赞叹的那个意气风发、勇往无前、不曾回头的人,这两个月以来其实忙得快要发疯了。

  他是做风投白手起家的,单枪匹马快意华尔街,盛氏这边他既然不打算继承,就从来没有沾过手,现在匆忙间入主,其实颇为不适应,他那样的性子,表面看来自然云淡风轻,实际上只能睡三个小时一天,连着十几个小时不歇气的看各类往年报表。

  大概是严重缺觉的原因,他近来脾气变得暴躁不已,每一天都默默的觉得明天一定会发疯,又每一天都默默的扛下来。

  雪上加霜的是,他身边还跟着一只谢嘉树。

  原本计划好了近日宣布解除婚约,作为对盛家的震慑、对盛明华的安抚,他宣布回到盛氏帮忙。可是现在的情况他回盛氏是理所应当的,甚至盛家还会防范他趁着盛明华虚弱搞政变,他不仅不能提解除婚约,为了坐稳这个位置、为了让盛明华安心坐月子,他甚至需要谢氏的撑腰。

  所以他只能去与谢嘉云商量延缓解除婚约。

  当时谢嘉云笑的如沐春风,一句推辞为难都没有,但是把嘉树交给了他。

  这是要借他为嘉树铺路——他成功入主盛氏,嘉树跟着他便是开国功臣,谢家那帮人自然不会再看低嘉树。

  而眼下这种情况,他自然必须接受。

  谢嘉云……真是越来越长进了,也越来越狠得下心。

  自作孽不可活,他只能拖着谢嘉树这个大油瓶杀进盛氏。好在盛明华女士积威多年,他又是名正言顺的盛家继承人,交接虽辛苦但还算顺利。

  柳絮飘满全城的时节,盛氏已经在他的操作下正常运行起来。

  这之间虽然从未见过面,但他其实打过一个电话给子时,那是又一个熬夜通宵、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是espresso也支撑不住的时候,他打开家中所有的灯仍觉黑暗,真的管不住自己了,他给她打了电话。

  当时电话响了很久,她接起的时候声音很犹豫:“……喂?”

  盛承光那个瞬间突然生气了,因为她的声音很清醒——她又熬夜了。

  “盛承光?”她轻声的叫他。

  连名带姓的三个字,盛承光就像是被一只温柔的手按摩了心脏一般,发闷的心口一下子被揉开了。

  好吧,其实他并不是生气她熬夜。

  他说:“这几天太忙,忘了告诉你一声:《如果你是一只熊》快要上档了,反响很好。”

  那么多钱砸下去,又是盛氏和谢氏两家的合作项目,各家电视台当然抢着购买版权,反响当然会很好。

  一句废话而已。

  不过子时压根也不懂,“哦”了一声,“那就好。”

  她不再说话,良久还是盛承光撑不住,声音低的像嗓子眼里出来的,说:“最近过得好吗?”

  子时被那格外低沉的声音惊了一下,心口酥麻的一时说不出话。

  她沉默,他便以为是无话可说。

  这黎明之前的夜顿时比espresso还要苦涩。他不甘心,执着的又问一遍:“最近好吗?”

  子时在电话那头捂着心口,艰难的答:“……我挺好的。”

  她的声音太艰涩,盛承光那样的全神贯注,如何能不察觉?顿时认定她说的是假话。

  然后他心里竟然舒缓了许多。

  那之后他曾经暗自笑话自己:你是二十岁的男孩子吗?怎么能希望她过得不好呢?以己度人这种事,不该用在这种地方的。

  可是他还是被那句艰难的语气安慰了,后来的日子里仍是缺觉,却没有那么难熬了,连固定的每天训三遍谢嘉树都变成了两天五遍。

  直到今天,医院那边说齐光又给她打了电话,他心想他原本就打算去看齐光,在那里碰上谁那都是凑巧……况且只是看一眼而已,看一眼她到底好不好。

  然后他看到了。

  的确是他以己度人了,她说的不是假话,她的确过的挺好的。

  好的更甚在他身边的时候。

  好到对他退避三舍,仿佛生怕靠近他生活就会回到以前。

  就好像他用分手换来她的现状,做得多么正确,应该一直这样正确下去似的。

  盛承光觉得自己肝疼的厉害。

  大步流星的回到总裁办公室,他立刻叫人送她的报告进来——虽然对姑妈很放心,但保险起见,他还是叫他的人一直盯着她那边。

  从报告上看,盛明华女士给的人确实将她照顾的很好,衣食住行没有一样不精致周到。报告里还提到子时乖巧省心,两个阿姨渐渐的几乎当她是自己女儿照顾了,陆阿姨给子时织了一件西瓜红的羊绒衫开衫,王阿姨休假的时候邀请子时去她家做客,她家上大学的儿子小王与子时很是投缘,最近子时都在小王班上旁听。

  报告里有很多照片,大多数她都在家里:在二楼飘窗上坐着晒太阳、在院子里跟李叔学浇花、送什么东西去隔壁叶家……还有一张照片是她和那个王阿姨家的儿子:小王同学略显幼稚的脸当然不如他的英俊逼人,但二十来岁男孩子那份阳光朝气是与眉眼气质无关的,走在他身边的子时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微蓬的公主裙下摆非常漂亮,柔顺黑亮的长发简单披在肩上,她手里挽着一件西瓜红的羊绒开衫外套,小王同学拿着她的包,两个年轻人并肩走在校园里,偷拍的效果都像是一张青春偶像剧海报。

  盛承光积累了两个多月的劳累全部涌上来,眼前一阵金星直冒。

  “拍到这些……为什么不早报告我?!”盛总声音中满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情绪。

  向他报告的那个手下很委屈:“是您说不要看……”

  他是盛承光的人,当然知道那是盛总的女人,可是他之前好几次都想要汇报来着,是盛总一脸高深疲惫的说:她好吗?那就好。

  他当时回答说很好,那位也的确……很好啊……

  办公室里紧张的气氛像是针尖与气球相差一毫米,一触即炸,还好谢嘉树这个时候蹦跶了进来,盛承光揉着太阳穴对手下人说:“你先出去吧。”

  那人跑的跟被狗追似的,谢嘉树好奇的看了一眼,再过来伸头一看,见盛承光桌上全是子时的照片,顿时谢大少怒了:“你都和我姐和好了!居然还想着那只小熊!”

  “你姐交代你的任务里面应该没有盯着我私生活这一项吧?”盛承光双手撑在额头上揉按着,低低的淡声问。

  谢嘉树重重哼了一声,优雅漂亮的卷发每一丝都透着不高兴,手里一甩把一个文件夹扔在桌上。

  “是什么?”盛承光现在看到文件夹就肝火直窜,一点也不想打开。

  谢嘉树说起这个又开心起来:“这不是齐光要动手术了么?我给他办一个Party壮壮胆!”

  齐光最近状态不好,的确也需要释放一下,盛承光点了头。

  “我姐叫我邀请一些谢家的人——你看我姐对你多好!所以你一定要亲自去邀请我姐当女伴,在Party上你们两要恩恩爱爱、羡死旁人,知道吗?”谢嘉树严肃的叮嘱。

  盛承光放开手,往后靠在椅子里,用“你这种白痴到底为什么有资格跟在我身边”的眼神看着面前人,“羡煞旁人。‘煞’是‘很、非常’的意思。羡慕嫉妒恨而已,没有到要人死的地步。”

  谢嘉树搓搓他漂亮的卷发,漂亮的脸有些发红,只是硬撑着不肯认错。

  “头发长见识短,古人诚我不欺。”盛老师英俊的下巴往门口位置抬了抬,“你可以滚了。”

  “……”流着眼泪的谢大少十分委屈憋闷的:“咕噜咕噜……”


☆、第36章

    谢嘉树虽然蠢、幼稚、中文烂、头发长见识短……但是谢大少办party的本事和经验连盛承光都会自愧不如的,何况他现在是盛氏集团总裁的特别助理,又是打着为盛齐光践行的旗号,自然是一路绿灯,要钱有钱、要人手有人手。

    谢大少轰轰烈烈的准备了一个礼拜兼连番造势,很快整个g市都听闻了这场盛宴,顿时邀请卡成了一种身份的象征,连谢嘉云在外都被生意伙伴们问起。

    于是她特意抽时间召唤了她家能干的弟弟,很是夸奖鼓励了一番:“砸钱这种事呢,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砸出姿态和效果来的,嘉树,你这次做得很好,自己露了脸,盛家还得感激你,干得漂亮!”

    谢嘉树:~\/~~\/~~\/~

    谢嘉云把几个生意伙伴求邀请卡的事提了提,谢嘉树当然是把胸拍的“咚咚”响,“没问题!姐!你要几张我给几张!”

    “我也记不住到底谁是谁了,一会儿让人去找你助理吧。”谢嘉云笑吟吟的,拍拍弟弟,又赞美了一番,把个谢嘉树美的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谢魔王春风得意马蹄疾,他家助理却是泪流满面夜哭泣。

    冯一一哭着向子时吐槽:“真的要疯了啊!晚上不给睡觉啊!非要我和他一起熬夜啊!我跟他说熬夜伤身体,他就逼我吃宵夜!宵夜能吃吗?!能吗?!”

    “……不能吗?”子时茫然的反问。

    冯一一含泪恨恨的看了日夜颠倒的人一眼,说:“我告诉你很多次啦!宵夜很不健康的!”

    子时了解冯一一对活一百岁的执着,为她叹了口气,然后出主意说:“那你跟你老板说说,别把你借给他了。”

    “我当然说过了!”还是声泪俱下、苦苦哀求的,但是:“老板说那他只能把我送给谢魔王了。”

    子时没忍住,“噗嗤”笑出声,被炸毛的破折号怒目而视,她连忙正经脸,说:“要不你在我这儿住几天躲躲吧!”

    她是真心邀请。现在这里有人和她说话、精心照顾她,越来越像一个家了。所以她现在好喜欢邀请人来家里,叶祁远被她拖来吃过两次饭,冯一一找她玩也被她叫来家里,反正接送都有李叔。

    冯一一也感觉到好友变得开朗温暖多了,再看看布置的奢华舒适的房间,立在墙角画了一半的画,她情不自禁的感慨:“其实盛总也算是歪打正着了啊!”

    子时:“……这个成语可以这么用的吗?”

    冯一一耸肩,和谢嘉树的习惯动作一模一样。

    “对了,”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卡片,“我今天找你是来送这个的。”

    子时接过打开一看,有些犹豫:“我能去吗?那天会有很多人在那里吧?被人看见我的话……会不会不太好?”

    “他们又不认识你。”冯一一只是个跑腿的,想当然的就说:“那天人那么多,谁会看到你啊!”

    子时也没去过那种场合,想想冯一一的话也有道理,就说:“那我去吧,去见齐光,给了他礼物我就走。”

    **

    欧洲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手术,齐光很快就要过去,所以一转眼就到了party的那一天。

    那一晚,简直是g市名流之夜。

    盛、谢两家有头有脸的几乎都到齐了,城中大家族如徐家、沈家、孟家、宋家来的都是重量级人物,郑家来的更是极少出现这种场合的郑翩然,甚至还有当今那位的独子、现任周氏总裁的言峻亲临。

    当然这些人都是冲着盛承光来的,冲着谢嘉树来的是另一批人,比如当红亚洲小天后张琳,比如一线男星陈源……黑压压的粉丝群举着灯牌和横幅在会场外尖叫呐喊,安保不得不临时增加了两倍。

    谢嘉树大手笔的铺了超长的红毯,来宾都要走过红毯走到展板前签名入场,红毯两边站满了长枪短炮的各家媒体……一个践行party,搞得比一台颁奖晚会还隆重热闹。

    谢嘉树是第一个入场的,他的女伴是他亲爱的姐姐——一袭紫色长裙、美若天仙的谢嘉云,而谢嘉树穿着同色系的西装,卷毛在灯光下也泛着华丽的紫色,往后梳的整整齐齐,露出饱满额头和无可挑剔的俊美五官,这对姐弟俩的出场引爆了今夜的第一浪尖叫。

    盛承光则是与今晚的主角盛齐光一起到场的,比起那对华丽的姐弟,他们兄弟两个都是正装,齐光是稍显年轻活泼一些的淡蓝色,盛承光则是最正的白衬衫黑西装。

    加长礼车停在红毯尽头,满城侧目的新晋盛氏总裁从车里下来,闪光灯瞬时闪成一片海洋,有细心的女摄影师将镜头对准盛总的腕间:黑色外套袖口露出白衬衫,对比鲜明强烈,将其上那对袖扣更显耀眼别致,似乎是白金包裹着黑色的宝石,那姿态就如同光明温柔的拥着黑夜一般。

    盛承光拍拍齐光,兄弟两个并肩一齐入场。

    他们两个是压轴,他们进去后媒体差不多就散了。又等了一会儿,里面的party已经开始了,工作人员都开始收起红地毯,一直停在会场边上的一辆车里,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子走下来,悄悄的走进了会场。

    **

    子时来得太晚,又是生面孔,工作人员查看了邀请卡依然不认得,还以为是遗漏了哪家的重要人物,吓的心肝颤,格外恭敬的引她入场。

    里面会场里三五成群都在闲聊,子时一走进去就在满场的人中看见了盛承光,正与他站在一起的那两个男人刚才在外面红毯上都引起过骚动,子时在车里听到主持人介绍,眉眼冷冷的那个是郑翩然,笑起来如春风十里的应该就是言峻了。盛承光与两人似乎熟识已久,说话时神情十分放松,子时站在场边看着他微微挑起一边眉毛、笑着说了一句什么,她也跟着弯起了嘴角。

    可是她一笑,他的目光就投了过来。

    隔着半场的觥筹交错、人影憧憧,子时终于敢与他对望一眼。

    好久不见,盛承光。

    她感觉到自己的眼中似乎要涌起泪意,赶紧轻吸了口气、转开目光,等她再转过去时盛承光已经不在那里了。

    场上这时响起了银汤匙敲击香槟杯的清脆声响,众人望去,只见谢嘉树站在台边,笑容满面又俏皮活泼的对众人说:“各位,下面我们有请盛氏总裁——盛承光先生,为我们致开场词!”

    四周的灯光逐一暗了下来,所有的人都在黑夜里黯淡无声,只有一束追光照的台上那一圈如白昼,而光明之中只站着一个人。

    盛承光。

    他抬手撑在桌上,微微俯身靠近话筒,先一笑,才开口说:“感谢大家来为齐光的践行……”

    全场都安静的看着他,这个世界只剩盛承光一人闪耀,子时与众人一样站在黑暗里看向他,眼中的泪意无法再抑制。

    为什么哭呢?明明希望他一直站在光明的地方、永远意气风发,他现在做得很好啊。之前她也做的很好来着:为他骄傲、为他自豪,十分满足。

    说好了只要还能远远望着他就很好,为什么现在还要哭?

    难道你不知足?子时对自己说:不可以那样。

    那对袖扣他依然戴着又怎么样呢?从来,需要忘记和记得的人也不是他啊。

    子时眼里只有光明之中的那个人,身边站了谁她一点也不知道,直到一张纸巾递到她面前,她接过轻声道谢,回头一看才惊讶的发现居然是谢嘉云!

    子时第一个反应就是后退两步!

    谢嘉云伸手似乎是要扶她,还叫了一声“小心!”,虽然声音轻柔,还是令不少人看了过来,台上正致辞的人似乎也顿了顿。谢嘉云慢慢的收回手,大方微笑着的向众人点头示意没事,然后她上前一步索性挽起了子时。

    子时想起上次她带人到家里的事情就很害怕,这时被她挽着手,整个人都僵硬了。

    而谢嘉云笑靥如花,看似亲密的与她靠很近,在她耳边轻声耳语说:“你别那么害怕。其实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向你道歉:上次我们见面的时候我情绪不好,对你很没有礼貌,请你原谅。”

    子时哪里敢,连忙小声说没关系的。

    谢嘉云笑的更美了,还伸手给子时拨了一下头发。

    这时周围忽然掌声雷动,是盛承光的致辞结束了。他从台上走下来,追光还在追着他,鼓掌的众人目光自然追随,众目睽睽之下,他分开人群直直的向谢嘉云和子时这边走来。

    谢嘉云看着迎面而来的人满眼阴郁,她却笑的两眼弯弯、淡定极了,而子时低着头、慌的手指都在颤。

    盛承光在全场的目光中走到两个女人面前,拉起子时的手,将她从谢嘉云身边扯了过来。

    在“嗡”一声四起的议论声里,他看都不看谢嘉云一眼,冷着脸拉着子时就走。

☆、第37章

    这一变故令在场众人都惊呆了,尤其是盛、谢两家,看着一向冷静自持的盛承光这般姿态,顿时都有了极不好的猜测。

    谢嘉树当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他气得不轻,揪过他的特别助理,压低了声音质问:“她是怎么进来的?!谁邀请她的?盛齐光吗?!”

    冯一一很怀疑的看着他:“不是你……吗?”

    “我怎么可能邀请她?!”谢嘉树咬牙切齿的低吼:“肯定是承光哥干的!特意叫她来,就为了下我姐的面子!”

    “可是……”冯一一嗫嚅着解释,“她的邀请卡是你给我的啊,那叠邀请卡你说很重要,叫我亲自一一送到……”

    “那叠邀请卡是我姐生意上的朋友——”说到这里谢嘉树戛然而止,跟被咬到了舌头似的,不敢置信的看向不远处的姐姐。

    谢嘉云此刻身处众人各式各样的眼神交汇中,却是交握着双手、泰然自若,笑吟吟的看着盛承光离去的方向。

    盛承光走到门口,齐光忽然从旁边过来,挡在他前面。

    “哥!”齐光声音低低的,暗含警告之意。

    盛承光停下脚步,神情平静的对弟弟说:“齐光,让开。”

    齐光看一眼周围看好戏的人,再看看他家明显主意已定的大哥,无奈的叹了口气,叫:“子时。”

    子时闻声从盛承光身后走出来两步,齐光对她说:“过来。”

    盛承光牵着她的手,只容许她离开这一臂的距离。齐光笑的已经很有些无奈了,上前一步,张开手将人抱住。

    “明天我就去欧洲动手术了,顺利的话一个月以后就能回来了,”齐光在她耳边轻声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等我回来,好吗?”

    “好。”子时没有犹豫,又说:“我给你带了一个小礼物。”

    齐光松开她,笑的风和日丽:“是什么?快给我!”

    子时从手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红色袋子,齐光接过打开,里面是一枚红色的平安结,有好几处都不平整,看着就是手工编出来的,还是个生手编的。

    那么细的红绳,也不知道要编多久?

    “是你编的吧?这么丑。”齐光叹气。

    子时不好意思了,“我刚学会,这是我做成的第一个,你别嫌弃,是好兆头,祝你平安归来。”

    是陆阿姨教她打平安结,她学了半个月才打成这么一个,心想着一定要送给齐光,所以今天才会来这里。

    齐光扯出脖子里一条细细的项链,将平安结穿了进去,重新收回衣领里面。他伸手摸摸她头发,对她笑,姿态亲昵极了。

    盛承光从刚才子时说“这是我做成的第一个”开始脸色就已经不好了,耐着性子等到这里已是不易,伸手揽了她就往外走去。

    **

    他大步走在前面,子时几乎是小跑的跟着他。穿过走廊,盛承光抬腿一脚踹开安全通道的门。他积攒了两个月的怨气,动作暴力、声响恐怖,子时“啊”的尖叫出声,被他拽了推进去,又一把拽回来,往墙上一按,他欺身而上,恶狠狠的吻住了她。

    虽然春天都已经是尾声,可会所里的气温永远是26度,阴凉的安全通道里墙壁冷冰冰的,只隔着一层薄薄布料,子时下意识的往前躲,被他握着肩膀按回去,紧紧抵在墙上吻。

    被按的动弹不得,子时其实也并不多么在乎,他的气息铺天盖地的笼罩下来,她已经醉了。

    他舌头强势的伸进来,她主动吮了吮,像是下一秒就要分开那样用力缠绵。肩膀被他握住了,手却能抱住他腰,用力的往自己这边拉。

    两个人都像要把彼此揉进自己身子里一样。

    最后竟是盛承光先放弃的,费力的松开她,粗哑的嗓子命令说:“笨蛋!快喘气!”

    他还有一丝理智,她却已经连呼吸都忘记了。

    子时脸涨的绯红,在乌发与白墙的映衬下更显娇如花,盛承光看得喉头发干,目光往下扫——这身白裙子和她走在校园里那张照片上一样。

    简单的剪裁,微微的收腰,往下是很漂亮的蓬蓬裙,穿着她就像朵刚抽条的百合花,他很喜欢,可是她穿给别人看,给那个男孩子、给今天那么多的人……他想把它撕碎!

    子时大脑缺氧,好一会儿才好,定睛看眼前的人,发现他眼神阴鸷凶狠,她小声的叫他:“盛承光……”

    盛承光目光移上来,盯着她眼睛看,双手绕到她背后捧起她,他低头凑近她:“再叫一遍。”

    他的语气危险级了,令子时身上窜起酥麻电流,又害怕又期待的不明情绪,她着了魔一样顺着他的话:“盛承光。”

    耳边只听拉链被拉下的声音,子时背上一凉,连忙去推他,可是哪里推得开,随即响起“撕啦”的布料裂开声——他竟然顺着拉链用力、生生的撕开了她的裙子!

    “不要……不要!”子时眼里涌起泪,在他怀里剧烈的挣扎。

    不要在这里!

    而盛承光正愤怒又迷惑的想:不要什么?不要我是吗?那你想要谁?!

    他手上用力,轻易的将裙子完全的撕裂开来。子时挣扎的双手也不知道是哪个角度对上了,竟然“啪”的扇了他一个耳光!

    安静的楼梯间里,清脆的耳光声似有回响。

    盛承光的动作愣在那里,不敢置信的低头看怀里的人,子时这时也不知道是委屈的还是害怕,眼泪滚滚而下。

    她无声的哭得厉害,盛承光在心里狠狠的又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梦醒一般放开她,子时连忙背过手去捉住撕裂的裙摆。

    盛承光倒吸一口凉气,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肩头,把她裹好了打横抱起来,从安全通道出去,乘电梯去了楼上客房。

    **

    盛承光在这里有一个常年包房,他把子时带过去,把她放到床上拉了被子裹好,他打电话叫人送衣服和吃的上来。

    子时裹着被子坐在那里,头埋的看不见脸。

    盛承光知道她在哭,她哭的时候总是不敢发出声音,就那么默默的流着眼泪,其实更加让人心碎。

    他过去,坐在她身边,过了一会儿,感觉她并没有抗拒厌恶的表示,他伸手摸摸她头发,“别哭……”

    话说出口,他才发现自己嗓子竟然哑的厉害。

    其实他刚才并没有龌龊想法,只是那一刻也不知道怎么了,简直怒不可遏,就想不许她穿着那条白裙子……其实他二十岁的时候都没做过这么孟浪的事情。现在看她吓的这个样子,他也无所适从的很。

    盛承光看摸摸她也可以,就试着把她抱起来,像抱孩子似的抱在怀里,轻轻的摇。

    子时渐渐的哭出声来了,她每啜泣一声,就有只小手在盛承光心尖上掐一下,可偏偏又说不得。

    “抱歉……”他声音低哑的说。

    他一遍遍的说着抱歉,声音哑的快破碎开来,怀里的人终于伸出手,小小的软软的一只手,覆在他嘴唇上。

    她总是这样,再害怕的时候都愿意为他勇敢。

    盛承光抱紧她,一时情难自已,皱眉闭上了眼睛。

    **

    会所的工作人员很快送来了衣服和吃的,盛承光哄子时吃几口,可她实在没什么胃口,他喂上去她倒是愿意吃,只是半天也咽不下去,那神情看得盛承光都觉得痛苦。

    最后勉强让她喝了半碗热汤,他起身把东西放好,把衣服放在她床边,然后默了默说:“那我先走了。你在这里休息一晚再回去。”

    “盛承光。”子时忽然轻声的叫。

    盛承光立刻转过身来,一双眼中明亮的像跌入了满天夜星。

    “你脸上……”子时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一下。大概是刚才她弄的,他右边脸上有一道浅浅的刮伤,渗出了一点血丝。

    盛承光眼中的夜星顿时黯淡下去,神情变得奇异,似恼怒又似别的。

    他伸手摸了摸脸上的伤口,眼睛盯着她,那表情像是要吃了她。

    “算我自作多情。”他忽然冷冷一笑,很轻很快的说了一声。

    然后他转身就走。

    身后慢了一拍后传来响动,她的脚步声虽然被绵软的地毯吸收了许多,依然很重的敲在盛承光心头,他几乎是立刻的放慢了脚步,然后人果真就从后面扑了上来。

    她撞上来的那一下,盛承光整颗心都满了。

    两个人都是很久说不出话,直到盛承光声音低哑的问:“你在干什么?”

    背后的人声音很轻的喃喃:“不要走……”

    “你留我?”

    “……嗯。”

    “你想清楚再回答。”两人都看不见彼此的表情,子时只听到他的声音低低沉沉:“你不是说现在过得很好吗?留下了我,你也许就不能再继续过这种生活了。”

    环在他腰间的手更加用力的紧了紧,子时的声音轻而毫无犹豫:“没关系的。”

    “什么没关系?”

    “我……我没关系。”

    他一句“算我自作多情”,她便什么都值了。

    只要你曾对我有过、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的情意,一生都值得。

    那么如果她一生沉沦黑夜都没关系,能不能允她此刻再多几夜光明呢?

    “盛承光……留下来好吗?”她紧紧抱着他腰,痴痴的说。

    盛承光不作声回答,反手把她拽到身前、按在门后,他宽大的西装拢在她肩头,里面白裙子碎裂的挂着,她眉眼哭的红红的……一派凌乱。

    他的手伸进去,子时身子一颤,悄悄抬头看他,他眼神已经变了……她扑过去,投进他怀里。

    **

    盛承光深吸了一口气,手伸下去扒她的内裤,本来还想给她揉两下适应一番,可是两人纠缠的太紧了, 只褪到她膝盖那边,他已经忍不住了,把她转过去,哄她趴在门上:“乖,趴好!”

    子时趴在那里,自己伸手捂住了嘴巴,耳边听到他拉下拉链的声音,已令她浑身肉紧,然后下面一阵火热摩擦,硬硬的东西坚定的推了进来,那种饱胀的熟悉感觉终于又尝到了……“嗯……”她闷闷的哼了一声,隐秘而极乐的意味。

    盛承光没想到她能这么快就接纳了他,狠下心一直顶到头,她又痛又满足的叫了一声,他爽的浑身一激灵,抱着她咬着她耳朵叹气:“宝贝儿……”

    她被喂的满满的,正神魂颠倒,耳边被他热热的叫着,一时心脏剧跳,昂头极美的长长的轻哼了一声,下面一阵紧缩,竟然小小的到了一次。

    盛承光被她咬的险些跟着她去了,忍的额头上见了汗滴,忍不住按着她腰动了几十下解馋,喘着粗气在她耳边叹息着说:“你看你……叫我怎么放心留你一个人呢,嗯?!”


☆、第38章

    接下来便没有时间多说话了。两个都是久旷之身,子时乖巧又对他百依百顺的,盛承光则是恨不得把她吃下去。

    他第一回之后压根没退出来,抵着她喘了一会儿就硬了,又开始动。子时身心俱已酥软,连咬在嘴里的指尖都是麻麻的,他撞的狠了,她咬着手指含含糊糊的“嗯”了声,盛承光把她手指拉出来,换了自己的进去。

    “咬我!”他嗓音粗哑的像是含了一口沙子,热气喷在子时耳朵里,她一哆嗦,他立即吸了口凉气:“没让你下面咬我啊!”

    他今天简直是耍流氓!子时羞哭了。可是她一哭,咬得他吸凉气的那儿跟着一缩一缩的,爽的盛承光头皮都发麻了,言语调戏更加过分,子时羞愤交加之下狠狠咬住了嘴里的手指。

    这点儿刺激对眼下的盛承光来说简直就像是火上浇油,他发力猛的往上顶,前面一阵子时还能欢愉的哼出声,后来被他顶的两只脚都离了地,她“呜呜呜”的摇头不止,嘴里塞着他的手指、叫不出来,眼泪被逼的更凶的滚下来。

    太多了……一浪接着一浪的欢愉,每一次都像末日,仿佛这个浪潮打过来她就会跟着魂飞魄散,可是每一次都还有以后,好像绵绵不绝。

    太多的快乐,令她不敢置信,下面火辣辣的被他占着,她无可奈何,只能牙齿用力咬他。

    盛承光居然闷闷的笑起来,被咬住的手指还能撩拨她滑腻的舌头,子时自以为咬的很用力,可他根本不痛不痒,只不过平添情趣,连带着下面折腾的厉害起来。

    他有过一次后本来就不会再轻易出来,何况这是久别重逢,又这么刺激。到后来子时哪里还有力气咬他,趴在那里人都往下滑,还是盛承光一只手抱着她腰才没 去。他另一只手一直伸着两根手指在她嘴里,她咬不动了他就逗她舌头,在她嘴里缓缓的动,模仿另一处的羞人动作。

    子时身上一阵一阵的控制不住的哆嗦,浑身都泛着红,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盛承光只来了两次,很严重的意犹未尽,可她哭的也太惨了,人又是软软的趴在那里,脚边堆着被他撕碎的裙子和扯坏的内衣,一只脚的脚腕上还挂着一团小内裤,这场景怎么看都像是他欺负她了。

    “好了好了……乖喔……”他亲她脸颊,哄她别哭了,亲了满脸的眼泪,他又忍不住笑:“水娃娃!”

    他手指饱含暗示性的在下面揉,故意揉出了水声,子时真的受不了了,闭着眼睛一声长长的抽噎,人忽然软软的往前栽去。

    她额头撞在门上“咚”一声,盛承光连忙去捞她,这才发现她晕过去了,他连忙嘴对嘴给她渡气,子时悠悠转醒,靠在他肩膀上小声啜泣,盛承光笑着亲她,总算放开她。

    可就算他停下不做了,她也已经没力气了,伏在门上下身都哆嗦,根本站不了了,最后还是要盛承光把她抱回床上。

    她沾枕头就闭眼睛睡了,盛承光坐在旁边看了她好一会儿,起身去浴室拧了热毛巾来,给她擦完后他就着擦擦自己的,也不想洗澡了,把毛巾一扔就在她旁边床上躺下去。

    他把她抱过来,久违的肌肤相亲,令疲惫了两个多月的人长长的松了口气。

    很想摇醒她,和她说说话,可是……还是这样抱着吧。

    不想再看她哭了,虽然他心里是喜欢的。

    **

    盛承光的客房在这栋会所的十一层,快十二点的时候,楼下隐隐约约传来众人欢呼的倒数声,黑暗里盛承光默默勾起了嘴角,手放在熟睡的人脸上轻轻摸她。

    她果然有些醒,在他怀里动了动,楼下这时已经数到了“一”,于是子时刚刚睁开眼睛,窗外便横空绽开一朵大气磅礴的玫瑰金烟花。

    她是侧着睡的,背后是盛承光,面前正对着窗户,一睁开眼便是这样绚丽的场景,她整个人都呆了。

    从身后拥着她的人这时收紧手臂,将她贴在他心口怀里。

    “喜欢吗?”低沉的男声带着笑意问。

    “嗯……好漂亮啊!”子时喃喃的赞叹,一时之间她分不清这是醒还是梦。

    有他在身边,还有这么美的烟花在眼前……难道真的可以不是梦吗?

    她猛的爬起来,双手揪住了他的脸,一顿蹂躏。

    盛总笑的很乐,捉了她两只手放在唇边亲,骂她:“傻样儿!”

    子时扑进他怀里,开心不已的小小声欢呼:“盛承光!”

    “嗯,是我。”盛承光拉起被子遮好怀里人,拢起她乱糟糟的长发,一下一下的梳理。外面焰火还在继续,一大朵一大朵的玫瑰在夜空之中盛情绽放,今夜只有这一种焰火,一共九十九朵。

    愿天下有情人长长久久。

    整个屋子都是玫瑰的红色光芒,子时幸福的伏在他胸口,侧着脸看着窗外,每一朵都要轻轻的“哇”一下。盛承光不想听九十九声,低头去亲她,她倒是知道迎上来,只是吻了一会儿就分开,看着他气喘吁吁的小声问他:“这段日子……你过得好吗?”

    盛承光很有些不满的轻哼了一声:“现在才想起来问我?我当然没你过得好!”

    子时笑着捧住他的脸,在他鼻尖上亲了一下。

    她喜欢他这样。

    可她不会告诉他:其实她过得一点儿也不好,因为没有一刻不在想他。

    绝对不会告诉他,他对她多么重要。

    她不说,盛承光便以为是默认。他很恼火,从得知她过得很好开始他就一直矛盾的恼火:一方面这是他计划之中的,另一方面他却发现子时似乎只是缺爱,只要给她爱就好,给的人可以是他也可以是那些阿姨司机。

    还有那个眉目朝气的男孩,盛承光一想起来就火大!

    小清新的气氛好好的,他忽然就变脸了。

    “不要……”子时的脸也忽然红了,手伸到被子里去拔他的手。

    可盛承光一翻身把她压了下去,强势的拉开她一条腿,挺着腰找了几下,抵住了便沉身而入。

    一陷入那个温热紧暖的地方他就安心了……这件事,只有他一个人可以。

    “只有我能这样对你,知道吗?”他语气满含威胁。

    子时被他暴力的侵入顶的直吸气,闻言乖巧点头,他总算将动作放轻。

    窗外暗夜玫瑰热烈盛开,楼底下欢呼声隐约传上来,子时被他压着欺负,身体又涨又麻,她扭过脸看着窗外,皱着眉咬唇轻轻哼……半个身子都酥了,她伸手无力的在他肩膀上推了推。

    盛承光这会儿完全的信心满满,心情又变好了,捉了她手放在唇边亲亲,温柔的哄:“乖乖的,我慢点好不好?”

    嘴里说着慢,下面却一口气全部顶了进来,子时“嗯……”的一声哀叫, 带着些微哭意的:“你骗人……”

    “那你也骗骗我!”盛承光吃得起劲,双眼发亮,笑容比窗外夜空里的盛放玫瑰更好。

    子时咬着唇,手指在他眉眼上轻轻划过,“盛承光,”她声音 ,“我不爱你。”

    占着她的人有片刻僵硬,随即俯身抱住了她。

    “知道了。”他将脸埋在她颈间,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

    剩下的都是纠缠、抵死缠绵,两人抱在一起,彼此都恨不得将对方揉进自己身体里去。被子里全是湿热潮气,两个人都出了很多汗,滑溜溜的缠在一起,像两尾鱼。

    古人说这事叫鱼水之欢,果然不假。

    窗外的玫瑰大朵大朵的绽放,黑夜有如白昼。床上两人抵死缠绵,连低哑的呻吟闷哼都缠在一起。焰火热烈的光亮照映之下,上头的男人激烈的挺腰冲了几十下,俯身抱住身下的人,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颤的不知今夕是何年。

    **

    楼上这对鸳鸯交颈缠绵之际,楼下谢嘉树正暴跳如雷。

    他安排的焰火是各种骚包辉煌的花样,为什么变成了清一色的玫瑰花?!而且他只安排了十五分钟,然后大家回到室内开始下半场疯狂party,可这都放了四十分钟了!还不停!还不停!还不停啊!!!

    所有人都在数这是第几朵,兴致勃勃的猜测一共有多少朵,谢嘉树在人群里上蹿下跳,揪住冯一一吼:“这又是谁干的?谁?!”

    冯一一把流程单给他看,还是……他自己。

    谢嘉树受不了了,冲到他姐身边一顿吼:“你就那么想把承光哥推给别人吗?!叫了人来不说,还给安排这出?!你生怕他俩勾搭不到一起去是吧!”

    谢嘉云原本一个人站在人群后,正微仰着头看天空,不防嘉树像头野马似的冲过来,她来不及隐去眼角水光,连忙侧过身。

    可谢嘉树已经看见了,顿时他偃旗息鼓:“姐……对不起。”

    这一转念间他就已经想起来了:当年姐姐十八岁生日的时候,他们的父亲已经过世了,没能为她举行从小承诺给她的盛大成人礼……是叶祁远,为她放了一整夜的焰火,当时他是在场见证的人之一。

    “你刚才说什么呢?”谢嘉云转脸已经是笑着的了,“这个吗?这可不关我的事。”

    谢嘉树已经完全忘记了刚才的愤怒,歉疚不已的看着他姐,眼神可怜的像只纯良大狗。

    谢嘉云抬头摸摸他油光水亮的卷毛,正姐弟情深,从黑暗里走过来一个人,打破了这一幕——是今晚的主角,盛齐光。

    穿着天蓝色礼服的盛齐光非常英俊,笑起来的时候尤甚:“我作证——这是我哥吩咐人办的。”

    谢家姐弟一齐看过去,齐光笑了笑,对谢嘉云说:“嘉云姐,你做的事情我哥都知道,他要是真想和你斗的话,起码眼下的你在他手里是讨不了好处的。”

    谢嘉云尚且自持微笑,谢嘉树很不满的冲盛齐光说:“喂!是你哥变心在先,你在这儿对我姐唧唧歪歪个什么劲啊!”

    “是吗?”齐光眉宇间一派纯良,“看来我也应该邀请一两个旧识来参加今晚的盛事,比如:叶祁远。”

    谢嘉树顿时被噎住了。谢嘉云抬手拍拍弟弟肩膀,她走上前笑着对齐光说:“齐光,你是在为你哥抱不平吗?难道你觉得我欺负他了?”

    “不是。”齐光也笑,一派温文儒雅,“我哥如果被你欺负,肯定是他自己愿意被你欺负。”说完他收了笑,神情认真的说:“我是为子时。你们两个都听好:不要再利用子时。我哥他可能对嘉云姐有抱歉或者愧疚的心情,我可没有。只要再有一次今晚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会报复你们的。”

    比起谢嘉树的“生气”,来自盛齐光的“报复”可是会得到盛明华和盛承光的全部支持。所以谢嘉云笑得也有些勉强了,但她是聪明人,不必多说,控住磨牙霍霍的谢嘉树,她点点头温和的说:“好的,齐光,我听明白你的意思了。”


☆、第39章

    第二天早晨,竟然是子时先醒了,盛承光睡得非常沉,她从他怀里钻出来他都没醒。

    子时推开被子坐起来,看他手还伸在那里,好像是留着给她的怀抱,她轻轻的给他放了个枕头进去。

    于是盛承光一夜好梦,惬意的醒来,带着温柔笑意紧了紧怀里——发现自己抱着个枕头!

    盛总很郁闷的睁开眼睛,甩手把枕头扔下床,坐起来喊她:“子时!”

    他叫了两声她才跑进来,手里拿着他的一个平板,盛承光一眼瞄见那上面定格着游戏,顿时大少爷起床气发作了:“一大早你不睡觉跑什么?”

    子时告诉他:“不是一大早了,已经下午两点了……”

    盛总不动声色,一边下床一边随口说:“是吗……”

    他只是找个台阶下,偏偏子时还要凑过去认真的回答他:“是啊,你睡了好久!我还想问你要不要去机场送齐光呢,可你一直都不醒……”

    盛承光已经在往浴室走,表情不变,耳朵却有些红,他进去前回头瞪了喋喋不休的人一眼,子时闭了嘴,吐吐舌头,跑出去了。

    **

    昨晚的睡前运动太过美妙,又是已经很久没沉沉的睡一觉,这会儿睡饱了起来,再冲个热水澡,盛总神清气爽的从浴室出来,简直意气风发,再交接两个盛氏都不在话下!

    他一边穿衬衫一边往外走,愉快的叫她:“打电话叫餐,我饿了!”

    子时窝在沙发里玩平板上的游戏,闻言昂起头很不好意思的说:“啊?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叫。”

    盛承光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语气十分不善的问她:“你早上起来到现在,什么都没吃?”

    “吃了!”子时知道他讨厌饮食作息不规律,连忙表示她把自己照顾的很好:“昨晚送来的东西还有好多,我吃了蛋糕……还吃了西瓜!”

    盛承光简直不知道说她什么好,站在那儿看了她半天。可看她那样儿,她自己也已经知道不好了,低着头,手里抱着个抱枕,手指在上面抠啊抠……他走过去,挨着她在沙发里坐下,把平板从她怀里抽出来扔在一边,骂了句:“就知道玩儿!”

    他骂出声子时就知道没事了,蹭啊蹭的蹭到他怀里,靠在他心口乖乖伏着。盛承光暗骂她磨人精,抱着她挪到了沙发边,拿起电话,他一个指令她一个动作,手把手的教她怎么用room service。

    子时从来没有住过酒店,但是这些事情只要有人教她,能有多难?她很快就能举一反三,把餐单上东西几乎都点了一份,还问能不能给她炸个鸡米花?

    盛承光怕她再说下去就该要可乐和薯条了,拿过电话挂了。

    学会了一项新技能的人坐在他膝头,兴致勃勃的,十分有成就感,盛承光趁机开导说:“很容易吧?没什么难的。”

    她深以为然的点头:“嗯!”

    他摸摸她头,声音低了一些:“你和别人没什么两样,比大多数人都要聪明漂亮一些,你可以坦然的面对和处理任何事,知道吗?”

    他在教她、鼓励她面对未来的人生,子时心里明白。

    是不是她学会了,他就可以放心离开了呢?因为不打算参与她未来的人生,所以教她独自坦然面对吗?

    她闷在心里不敢问,只是一个劲的在他怀里撒娇。

    盛承光被她娇的受不了,手伸进她腿间,手指刮着她大腿内侧滑嫩的肌肤,一边贴着她耳边热热的问:“是不是又馋了?这儿不疼了么?”

    这下她立刻跳了起来,离的他远远的。

    盛承光大笑,站起来想追她,可是那送餐的也来得太快了,他只得运气平复了一阵,才去开门。

    **

    其实她不跑盛承光也不见得会做什么,逗逗她罢了,他今天可是有许多事要处理。

    把她那份油炸的鸡米花抢来吃光,把跃跃欲试再叫一份的人赶去洗澡换衣服,盛承光打开关了一夜的手机一看,未接来电已经上百个了。

    还好,并没有来自盛明华女士的,看来赵怀章也不是看起来那么没用。

    挑了几个重要的回电,清一色都是问他是不是疯了?盛承光揉着眉心正无奈,子时换好了衣服过来征询他意见,在他面前原地转了一圈。

    衣服是盛承光昨晚就叫人送来的:果绿色的及膝裙,剪裁精致、款式简洁,可穿的人年轻漂亮,脸上带着十九岁女孩的纯真懵懂,像清晨枝头沾着露水的青苹果。

    他挂断了正在怒吼的那通电话,走过来在她额头亲了一下,“很漂亮。”

    子时也觉得这裙子好看,被他夸了,不好意思的皱皱鼻子。

    “现在去哪儿?”她问他:“齐光这会儿应该已经出发了吧?”

    “嗯,他一早的飞机。”盛家人一向没有送行的习惯,齐光出门又肯定是前呼后拥的,盛承光确定欧洲那边安排好了便觉得没问题了,不过子时问了好几遍了——“你好像特别惦记齐光?”他挑着眉问。

    这话令子时有些尴尬,她默了默,小声的说:“希望他手术成功。”

    盛承光捏捏小操心的脸颊,说:“他的医疗团队里有好几个干细胞移植方面最好的专家,应该不会出问题的。如果情况好,他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到时候我带你去接他。”

    子时惊讶又高兴的看了他一眼,那神情似乎是不敢置信。

    “怎么?难道你以为昨晚是一夜情?”盛承光故意问。

    可她居然……沉默了。

    她默认了!

    盛承光自找的,这下可好,自己把自己气了个倒,想发火又怕吓着她,一时忍的脸都发黑,眯着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她。

    子时硬着头皮轻声对他说:“你不要生气,我不是别的意思,只是我们现在这样……盛承光,我们是不对的。”她抬头迎着他的目光,坦然的说:“所以,你可以随时离开。”

    “那你呢?”盛承光阴沉沉的问:“你也打算着随时离开我?”

    她的眸子清澈干净,认真的神气像是在发誓:“你叫我走的时候我才会离开你。”

    既然我不懂,既然你教我辨别是非,那么就请你在对的时间告诉我,然后结束这段错的感情。

    她一向不善言辞,盛承光知道。可是她一直在告诉他:她没关系,而盛承光你要好好的。

    是不是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会莫名其妙的丢不开她?因为知道除了他没有人心疼她,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善待自己。所以明知道谢嘉云是故意站到她身边去的,是喂给他的一个饵,他明知道里面是钩子,还这样迫不及待的一口咬上去。

    饮鸩止渴,她和他都是。

    “我刚才跟你说过什么?”盛承光声音变得很低,“你要自己面对人生,自己做判断,对自己的感情负责,有一天如果你真的离开我,是因为你选择离开,而不是我叫你走。”

    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可是又笑着问:“那要是我一直不选择离开呢?”

    盛承光在她额上轻轻推了一下,冷着脸说:“那我就勉为其难。”

    **

    盛氏新任总裁当着未婚妻的面带走新欢、外宿一夜。各家八卦媒体闻风而来,在他们楼下摆开了好大的阵势。

    盛承光带着子时出去时没有走后门,而是赫然两队保镖开道,他牵着子时的手从大堂直接穿过。媒体疯了一样涌上去拍照和提问,可高大英俊的男人始终一言不发,将那个像枚青苹果一样可口的年轻女孩护在怀里,两人一道上车离开。

    高清相机拍得清楚:盛总脸上一道红红的划痕,看着像是女人指甲掐出来的,昨晚上party前可还没有呢!

    有当时在party现场的人作证:谢嘉云仪态优雅的离开party,从头到尾没有和盛总争执,更别提动手了。

    所以……是新欢打了盛总的脸?!

    整个g市的八卦周刊都发疯了。

    当然所有人第一步都是试图挖出子时的身份,但是盛承光不打无把握之仗,子时的身份是不可能被人挖出来的,媒体做了几天无用功,立刻调转枪头,将全部的精力放在盛承光和谢嘉云身上。

    盛、谢两家俱是措手不及,第一反应都是出声维护这两人各自代表的家族,操控媒体相互影射攻击对方,一时这城中两大家族几乎成了对立世仇。

    就连子时这样孤陋寡闻的人,都感觉到最近风声鹤唳的。

    盛承光大概是介意他自己那句“一夜情”,现在每天都要见她,叫李叔送她去他那里,或者他派人来接。这当口这样做风险当然十分之大,可是盛大少执意如此,谁也拿他没办法。

    这样一来二去,王阿姨最近看子时的眼神很是复杂,但是他们三个人都没有问过子时任何话。只有一次子时回来晚了,陆阿姨陪她上楼,给她放好了洗澡水,拿衣服的时候陆阿姨轻声细语的对她说:“你年纪还小,见过的人也太少了,不要被人家说几句好听的就迷惑了……要好好的过日子。你是个很好的孩子,要懂得保护自己啊。”

    子时刚才还在车里与盛承光缠绵了一番,顿时像被捉住了什么把柄似的,脸红心虚的直点头,可她再想想:盛承光……他从来也没对她说过几句好听的啊!

    “还有,子时啊,”陆阿姨轻声叹气,“我们是老宅派来的人,你这里的事,不能不向那边汇报……我们的意思是早点告诉你,你自己也好先做准备。”

    这下子时呆了。

    盛家老宅吗?盛承光的姑妈和她的……爸爸,如果他们知道她又和盛承光在一起了,是不是还会像上次一样?上次她接了盛承光姑妈的电话,然后爸爸就来接她走了。

    子时安慰自己那样也不错,至少能多见爸爸一次,可是……可是她还是开始吃不好睡不着了。

    **

    她饭量骤减,盛承光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那样十面埋伏的情况下,还特意抽出了一个下午的空,亲手给她烤了蛋糕。

    可子时也只是吃了一勺就放下了。

    盛承光拿过她勺子尝了一口,并没有失误。他皱眉直接问发呆的人:“想什么呢?你为什么最近吃的那么少?”

    子时抬起头看他,目光还是呆呆的,却问他说:“盛承光,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终于也知道问了!盛承光心里满意,挑了挑眉,却不回答她,只说:“换件衣服,准备出门,晚上我带你去个地方吃好吃的!”

    子时现在哪有胃口吃东西,但是他看起来兴致实在不错,她也只得跟着。


☆、第40章

    盛承光现在出门都得带足人手,司机把车开到地下车库接他们,他带着子时直接上车,然后前后四辆保镖车辆护着开出去。

    这一路行了一个多小时,有一段还是盘山公路,绕圈圈绕圈圈……子时一会儿就绕晕了,趴在他怀里睡着了。

    醒来时车已经停在一个地方,子时揉着眼睛坐起来,发现外面天已经黑了,保镖全站在夜风中,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等了多久了。

    “啊……你怎么不叫我?”她回头问坐那儿看文件的男人,埋怨他。

    “看你睡得好。”盛承光正好看完最后一行,合上文件,轻扣车窗,立刻有人为他们打开车门,“走吧。”他对子时说。

    子时下车后发现四周灯火辉煌,是个装修华丽的现代会所,可是再往远处看,夜色里山峦起伏,大片浓郁的山林在月色下像野兽安静伏着……“咱们这是在山里吗?”她颇有些惊讶的问。

    盛承光从车的另一边绕过来,伸手牵了她,笑着“嗯”了一声,“这个时节山里能吃的东西挺多,一会儿我和人谈点事情,你就只管吃东西。”

    哇……子时深呼吸这山间新鲜空气,感慨的赞叹:“世外桃源!”

    这样也能很高兴,盛承光牵着她往前走,摇头笑。

    **

    穿过金碧辉煌的会所大厅,到了里面的一个包间里,盛承光就笑不出来了。

    包间里头有三个男人,坐在那边的两个,子时在齐光的践行Party上见过,是郑翩然和言峻。另外那个陌生男人……郑翩然和言峻都已是英俊至极的长相,可是这位站在那儿,叫人一眼看到他,然后就挪不开眼睛了!

    那气质像是冬夜里的清泠月光,或者是深海里千万年的冰山,让人觉得远而冷,无法靠近他,相比起来盛承光简直是暖男了……冰山先生一身手工定制西装、正统精英装扮,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他伸出食指缓缓推了推,子时感觉到她家暖男似乎颤了颤。

    “盛总,好久不见。”冰山微笑起来也没有很和气的样子。

    暖男盛承光苦笑:“学长,你这一笑我腿都软了。”

    “哦,这就是你迟到二十七分钟的原因吧?”冰山轻描淡写的语气。

    盛承光看起来十分无奈,揽了身边子时,温柔的看了她一眼,用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说:“她在车里睡着了,我就陪了一会儿。”

    郑翩然和言峻那里不知道是谁笑了一声,只见言峻遥遥向盛承光举了举杯。

    子时还是第一次见盛承光如此尴尬、对一个人讨饶,她单纯,竟然真的愧疚不已,壮着胆子对冰山道歉说:“对不起……是我不好,我睡着了。”

    她一说话就脸红,手足无措还要强装镇定的样子,冰山看了她一眼,勾起嘴角说:“没关系。你没睡着我也会找其他借口修理他的。”

    盛承光哈哈笑,对子时说:“没事,跟你开玩笑呢。这是我在英国念书时候的学长,陈遇白。你去过C市吧?他就是从那里来的。”他转头对陈遇白介绍说:“盛子时。”

    陈遇白知道子时的身份,可是听了这个姓……看了盛承光一眼,他眼神里写了“你这个变态”几个字。

    那边言峻看不下去了,招呼盛承光和子时过去坐,给盛承光倒了酒,又叫人给子时上果汁。

    他笑着对盛承光说:“你早说你携眷出席,我就不把辛辰一个人丢家里了,这会儿也有人陪她聊天。”

    “你家那个会带坏她。”盛承光今天好像是打定主意走欠揍路线。

    果然,一旁郑翩然懒洋洋的戳穿他:“行了,言峻你就让陈遇白狠狠收拾他一顿,咱们看了热闹然后乖乖的交赞助费,大家都不耽误事儿。”

    盛承光被说破,笑着拍拍子时,“你去那边看看想吃点什么,我们得聊一会儿呢。”

    子时特别乖的立刻起身,跑的远远的。言峻看着就笑了,对盛承光说:“谢嘉云做事的确狠了点,可你也不用矫枉过正,找这么听话的一个吧……她成年了吗?”

    盛承光笑而不答,给郑翩然倒了杯酒。

    郑翩然斜他一眼,不耐烦的问:“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盛家这边开始回过神了,这两天正逼问我呢。不过和那边该翻脸也已经翻过了,至少暂时不用担心两家联手了。”盛承光说着,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言峻对盛承光家里知道的多一点,问:“你姑妈那边呢?”

    “她在欧洲坐月子呢,暂时还没知道。不过应该也快了,瞒不了多久的。”

    等盛明华知道了,必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但是这件事关键还是盛家和谢家合作的那些项目,虽然盛承光这两个月连消带打的在盛氏站稳了脚跟,但是无风起浪又是因他而起,但凡处理上稍有不慎,盛家被损害了利益的就能堂而皇之的把他推出去,而谢家一定会乐于将他剥皮抽筋。

    所以才有今天这个局:郑翩然主持的郑家是G市第一大家族。言峻的父亲就不用说了,言峻现在主持着母家的周氏集团,在G市极有分量。加上特意赶来的陈遇白——他支持盛承光就是梁氏六少在支持盛承光,就是整个C市在支持盛承光。有他们几个,盛家和谢家都得掂掂分量才敢动他。

    这几个人之间一向两肋插刀而无需多言,举杯相碰便已是约定并肩了。喝过了一轮,盛承光站起来亲自倒酒,言峻看盛大少这样,开玩笑说:“谢嘉云这手真是漂亮啊,不战而屈人之兵,什么便宜都占了。”

    陈遇白也听说了盛承光欢快的往未婚妻陷阱里跳的事情,这时冷冷的瞥了学弟一眼:“你真丢人。”

    盛承光却摇头笑,“我知道。但是我欠她的。”

    “你把她睡了?”陈遇白冷冷一句,郑翩然和言峻都笑喷了,盛承光看了不远处搓着手看餐单的人一眼,低声说:“没,是别的事。”

    三个人便都用鄙视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言峻悠悠的对陈遇白说:“我听秦小六提过你们那边的一个人,似乎类似谢嘉云?”

    “你说顾明珠吗?”陈遇白云淡风轻,“嗯,差不多有五个谢嘉云。”

    盛承光:“学长,你是在侮辱我吗?”

    陈遇白抿了一口酒,“顾明珠当初也是家里出事,也是和男朋友分了手,也是找了个门当户对的——你应该认识,方家老二方非池。”

    盛承光点头,方非池原本也是C市风云人物,后来不知道为了什么跑去了美国,盛承光在华尔街时与他很是打过一番交道,棋逢对手、惺惺相惜。

    “顾家本来是捞偏门的,后来家里出了事,顾明珠先把妹妹送给了我大哥,然后她靠着我大哥和方家二少,硬生生把顾家那个空壳公司做成上市公司了。期间她还抽空跑去美国生了个儿子,方家二少白白给她养了六年,然后她家里事情解决了,她那个男朋友也回来了,她痛快的把方家二少给踹了,带着儿子和男朋友破镜重圆了。方家二少的公司从那年开始全面退出中国市场。”陈遇白说完,斜了小学弟一眼。

    服吗?

    郑翩然和言峻碰杯:“加一个吧。六个谢嘉云。”

    盛承光遥想方非池,也是感慨不已。

    言峻就采访陈遇白:“对付这样的奇女子,三少有没有经验之谈可以传授给我们盛总的?”

    陈遇白点点头。

    “其实只用一招就够了。”他淡淡的说。

    三个小学弟齐刷刷的投去期待的目光。

    “别惹她。”冰山先生薄唇轻启。

    郑翩然&言峻:“噗……”

    盛承光:“学长,我确定你在侮辱我。”

    **

    这里的东西真的挺好吃的,都是山间野味,做得却非常精致。有烤的很香的山鸡,只上了两个鸡腿,子时全吃了,意犹未尽。有各色时蔬或凉拌或清炒,鲜美可口,一小碟一小碟的,子时每样都吃了好几口。还有这个季节的竹笋很嫩,笋尖掐了和各种菌菇拌在肉里做饺子馅,很是鲜美,小小的一个碗里只有两只,子时吃了两碗不好意思再要了,把配鲍鱼的一球米饭拌在汤头里面,用勺子舀着吃……她吃的太香了,男人们那边频频看过来。

    陈遇白家那个也是吃货,郑翩然家和言峻家的也都小他们十岁左右,三个人都很是理解的看了盛承光一眼。

    盛承光就笑,叫过侍者低语了两句,侍者过去子时那边传话,子时听了先是一愣,然后脸全红了,不好意思的放下了碗筷。

    回去的路上,坏心眼的盛总回想起来依然觉得很有趣,故意问她:“这里东西好吃吗?”

    子时诚恳的点头,又认真的说:“我回去了也会好好吃东西的,以后你有事情谈就不要带我出来啦。”

    她觉得是自己这一阵吃少了,所以盛承光特意出来谈生意还带着她。

    盛承光都不好意思继续欺负她了。

    “我带你来主要是让他们看看。”交赞助费的人,总得让他们见一见女主角啊。“他们三个都是我在英国念书时候的学长。这些年交了不少朋友,这个时候还能站出来的不多。”

    “陈遇白——”盛承光怕她记不清,特意解释:“就是戴眼镜的那个。”

    “我知道!”子时热情满满的抢答:“冰山男!你知道吗?看到他我都想画少女漫画了!”

    盛总不知道,但是他脸黑了,子时知道了,连忙闭上嘴,示意盛总您继续说。

    盛总忍了忍,继续往下说:“陈遇白的姑妈当年嫁给一个丧妻有女的穷教师,被陈家扫地出门,后来陈遇白娶的就是他姑妈的那个继女,当时也很有一番周折。言峻……是那位的儿子,”盛承光向她解释了一番“那位”是哪一位,顿时子时眼睛都睁圆了!

    “言峻本来大好前程,就是为了他家那个才弃政从商的。郑翩然是郑家长子,辛甘十六岁的时候就和他在一起了,十年过后两个人才结成婚。郑翩然求婚的时候花天文数字买了一颗星球的命名权,那颗星球永久性的被命名为‘心肝’。”

    盛承光看似闲聊,侃侃而谈。

    你看,他们都曾是那样走过来的——艰难,但是浪漫。

    所以我们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看她听的呆呆的样子,盛承光心中柔软,握了她一只手,温声问她:“想什么呢?说给我听听。”

    “实在是……太浪漫了!我要画一个少女漫画!这些梗都太浪漫了好吗!一定要画出来啊!”子时大大坑瘾彻底发作了。

    盛总的脸……彻底黑了。


☆、第41章

    盛家内部对盛承光的态度开始动摇、不信任,谢家那边又是步步紧逼,盛氏一时风声鹤唳,不断的有人试图联络人在欧洲的盛明华。盛明华这么大年纪生孩子,坐的是双月子,出了月子身边人也照顾的格外小心,加上赵怀章有意无意的过滤信息,等她终于得知消息,G市都已经快入秋了。

    原本齐光的手术成功顺利,新生的小儿子健康可爱,盛明华正觉得风和日丽、人生圆满,顿时一下子就天翻地覆了。

    她盛怒之下致电盛承光,一通狂吼:“你这回是真的疯了是吗?!”

    “……姑妈。”

    “你要解除婚约也要慢慢的来吧?现在这样这算什么?!谢嘉云挖坑你就真往下跳?!现在她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的,你呢?你知不知道盛家现在没有一个人打算要保你?”

    盛承光试图解释:“谢嘉云没有挖坑,她只是给了一个饵。”

    “那你就吃了?!”

    “嗯,吃了。”

    盛明华简直不敢置信:“你知道那是诱饵你还吃?盛承光你眼睛瞎了?!”

    “没有啊,”盛承光语气竟然十分温柔,“只是……饵太好吃。”

    “……盛、承、光!”

    盛明华女士气场全开,足足骂了有一刻钟,盛承光很安静的听完,在她气竭的喘气声里淡然的问:“本来想问问您身体怎么样,现在看来您恢复的非常好。我听说齐光的状况很好,宝宝呢,好吗?”

    盛明华不回答,一阵沉默。

    电话里顿时只有她压抑的喘气声。

    等她再开口时,声音里竟然带着崩溃的哭腔:“承光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她情感意义上的第一个孩子,自己怎么教都怕不妥当,多方打听、下定决心送到国外最好的学校去深造,她对他有着那么多的期待,如今好不容易、终于把她代管了多年的盛氏集团交到他手中了,可才短短几个月,他怎么就能搞成这幅田地呢?!

    “姑妈,”她的伤心也令盛承光动容了,他声音低低的,情真意切:“我也没有办法。”

    盛明华悲愤:“什么叫做你没办法?你怎么会没办法呢承光?”

    “你听我说,”盛承光声音又低又柔:“你瞧,你叫我分手,我照做了。我接手了盛氏,那两个月我那么忙,人都快忙疯了,可是一有时间我就会想到她。分开并没有让我淡忘她,我一天比一天不好,然后发现……只要见到她就好了。”他顿了顿,才说:“一开始的时候我打定主意玩弄她的感情……姑妈,是不是因为开始的时候我太恶毒了,所以现在惩罚我呢?我是真的没有办法,我……情不自禁。”

    盛承光……无助的说。

    盛承光的无助盛明华从来没有见过,但是她见过自己的——当她发现她的私人助理怀着她丈夫的孩子,她觉得匪夷所思,然后勃然大怒,接着……无助极了。

    是不是那时候她做了错误的决定,所以现在惩罚她面对这样的承光?

    情不自禁,对她和承光这样的人来说,的确是最重的惩罚了。

    “承光……你现在是在跟我耍无赖吗?”盛明华揉着额头,颤声问心爱的侄子。

    盛承光的语气极为无奈:“如果理解成撒娇,您心里会不会好受一些呢?”

    “你从来没有对我撒娇过,从小到大,一次也没有。”

    “因为以前没有什么想要的。姑妈,这次求求你了,眼下我已经捉襟见肘,求你至少保持中立,否则我会倒下。”

    盛明华……一言不发的挂断了电话。

    **

    盛承光得到了默许、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盛明华在遥远的欧洲大发脾气。

    赵怀章暴露之后就被赶出了门,这时候佣人们也不敢去叫他,怕火上浇油,只好去搬另一个救兵。

    听说齐光来了,盛明华盛怒之下也得平复情绪,她对着镜子拢了拢头发,好不容易的散去了一脸烦躁抑郁,深吸了口气走出卧室。

    她从楼梯上缓步走下来,就见楼下客厅里齐光坐在那里,不远处是婴儿的摇篮,齐光看着熟睡的同胞弟弟,目光与神情俱都温柔不已。

    盛明华的心也不由得变得柔软起来。

    “你怎么起来了?”她走到他身边,“不是叫你多休息吗?”

    “医生说我可以起来走走。”齐光说话时显得有些虚弱,现在暂时也看不出来手术对他那个病的明显作用,只是他这几个月瘦了不少,衣服都有些空落落的,坐在那里安静微笑的样子令人想起童话里随时振翅飞走的天使。

    盛明华对这个儿子愧疚最多,这时也不再生气了,过去挨着他坐下,摸摸他头发,柔声问:“你刚才在想什么呀?那么出神。”

    齐光看着摇篮里酣睡的弟弟,笑的十分柔和:“he reminds me of someone.”

    看着弟弟能想起的someone,无非是那个谁。

    盛明华顿时黑了脸,但是对着齐光她是肯定不会发火的,只能气呼呼的往旁边一扭脸。

    齐光笑了,伸手把母亲揽到怀里。

    盛明华怕压着他,也不敢挣扎,在儿子肩头靠了一会儿,她竟然心情真的也就平静了下来。

    “都怪你哥!”她冷哼了一声,咬牙切齿的说,“盛承光这个混蛋!”

    齐光笑喷了,顺着她、语气肯定的说:“对!都怪我哥!”他揽了揽母亲,用哄闹别扭小女孩的语气说:“所以不要和爸爸生气了吧,他最近看起来真的很可怜。”

    盛明华坐起来,轻轻拍拍儿子的手说:“你不要操心这些事,好好养身体。我和你爸爸……我们俩大半辈子都过来了,有你、现在还有了你弟弟,我们不会有事的。”

    “所以只是你和他闹别扭喽?”

    盛明华轻之又轻的推推儿子的脑袋,“小孩子不要管这些事!”

    “妈,我已经成年了。”齐光抓住她手指,神情认真的说:“我有我想要保护的人:爸和妈、弟弟,可以的话我也想保护承光哥,让他不要这么辛苦,还有……她。”

    盛明华看着大儿子,眼中神情复杂。

    齐光毫不回避她的眼神,继续说下去:“她身上流着一半和我一样的血,而且她姓盛,我们自家人之间怎么样是我们盛家的事情,但是我不能看着外面别的人欺负她。”

    “外面?是谁?”盛明华皱眉,“谢嘉云欺负她了?”

    “还有谢嘉树。”齐光为了火上浇油,毫不犹豫的把平时玩的还不错的卷毛给卖了。

    一向护短的盛明华顿时挑了眉,“这对姐弟真是……得了便宜卖乖就是他们这样的了!”盛明华女士十分不悦,“你承光哥这回也是被谢嘉云坑了,不然解除婚约的事既然是两个人都你情我愿,只要缓缓的来,拖个三年五载的,怎么会闹成现在这样!”

    “所以……您答应他和子时了?”齐光忽然神来一句。

    盛明华一愣,这回终于怒了:“我是中立的!中立!”

    她一怒之下声音大了一些,被吵醒的婴儿“哇”一声哭起来。赵怀章从书房里跑出来,手里握着一支画笔,走到摇篮前,他一边将画笔递给佣人一边伸手去抱小儿子,那慌慌张张的样子真是少见。齐光笑着用肩膀撞了撞母亲。

    盛明华虽然仍旧不正眼看赵怀章一下,但是神情间的烦躁不悦总算好了不少。

    小家伙一生下来就是赵怀章亲自照顾,此时到了爸爸怀里立刻就不哭了,闭着眼睛又昏昏欲睡。赵怀章抱着他走来走去,温声问这边坐着的母子俩:“你们在聊什么呢?”

    齐光笑着搂住母亲的肩,对他说:“刚才我们在说我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过几天就回去吧,我想家了。”

    盛明华立刻转头瞪他,齐光就撒娇的在她身上蹭蹭,盛明华女士拿他没办法,正好赵怀章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的,揪被她迁怒挨了骂:“你洗手了么就抱他!”

    “没事的,我刚才还没开始画呢。”赵怀章柔声解释,对妻子说:“回去也好,你放心不下那边的事情,整天的这样打电话,对身体也不好。”

    盛明华本想冷冷的刺他一句:“所以你是因为担心我才瞒着我的?”可是齐光搭在她肩上的手紧了紧,还笑着说:“爸爸说得有道理啊,妈,我们一家人一起回去吧!”

    这对父子根本就是一个样……可盛明华到底没有再说什么,默默从他手里接过小儿子,轻声的哄。

    赵怀章和齐光围在她身边看着她怀里的小婴儿,盛明华有一种被围绕的感觉,抬头看看这对父子温柔的神情,再看看自己怀里眉眼还没长开的小家伙……回去就回去吧,她想,就当是给齐光和这小家伙积德,她也算什么都有了,到如今,就别再抓住过去不放了吧。

    **

    外面的那些事情,盛承光回来虽然什么都不对子时说,但是子时好几个晚上醒来发现他在外面阳台上抽烟,她就知道肯定是出了大事。

    可是是什么事情呢?是不是她给他带来的麻烦?

    陆阿姨上次说了那番话,叫她早作准备,子时准备了一番,然后搬出来住在盛承光这里了。

    她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所以眼下能陪在他身边多一刻都是好的,别的她顾不上了。

    为了不让盛承光忙碌之中还要担心她,她真的每顿饭都给自己塞东西吃下去,吃着吃着就不会没胃口了,反而还吃的很香。

    G市进入深秋的时候,他们认识满一年了,一周年的那一天晚上,盛承光难得的在八点以前赶了回来,没时间亲手下厨,他回来的路上叫人送了饭菜到家里,回来以后他快速的烤了一个蛋糕。

    子时十分捧场的吃完了,像第一次吃他烤的蛋糕时那样那样,把最后一勺留给他。

    这回盛承光吃了,还捏捏她脸,笑而不语。子时自己也摸摸脸颊上的肉,担忧的问他:“是不是很胖啊?我是不是应该少吃一点了?”演的太逼真,塞的太卖力,她好像把胃口撑大了,现在是真的每天都想吃很多东西。

    盛承光手指在她小小的双下巴上勾了勾,笑说:“能吃是好事,而且你现在还是算偏瘦,还可以再胖一点。”

    子时表示怀疑:“可是我这几天照镜子,看我自己的脸都好像肿起来似的……”

    “那是因为你睡得晚!”说起这个盛承光就板下脸要和她算账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好几次我回来前你刚刚睡下,居然还敢在那儿跟我装睡!”

    “呃……那是因为我白天睡太多了!”她解释完又觉得不对——他最讨厌她日夜颠倒了。

    果然抬头他正瞪着她呢,子时讨饶的往他嘴里喂了一口小酥肉。

    盛承光吃了她亲手喂的,神情稍微好了一点,问她说:“我前几天听谢嘉树说,你又在冯一一那里开始连载了?”

    子时点点头,笑眯眯的炫耀说:“而且很红哦已经是排行榜第一名了哦~”

    她高兴盛承光也不反对,那部漫画也算是他们之间的见证,他自己也一直留心盯着呢。

    “《如果你是一只熊》下个月开始在各家电视台播了,既然你画了续集,改天我拿去给制作方那边看看,这部肯定是要往下做的。”盛总信心满满。

    子时却愣了,支支吾吾半天,在他越来越怀疑的眼神下老实交代:“我画的是……《冰山美男记》。”

    盛总的脸色……子时低头猛喝汤。

    盛承光吸着气吃了口菜,又吃了一口。

    还是忍不住:“你以后再让我发现你熬夜试试看!”


☆、第42章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今晚盛总肯定是说什么也要宣誓一下所有权的,正好子时挨了训连电脑都不敢开,早早的就上床了,盛承光从浴室出来以后就压着她,一边调戏一边吃。

    手摸上去,她身上哪儿哪儿都是软软的,手感好极了!她平时就不爱动,一直有一点点小肚子,现在小肚子那块儿更加柔软,当真肤如凝脂,盛承光捏上去以后感觉自己的手指都要融化了,比上方那两只小白兔还让他爱不释手。

    他压着面朝里侧睡的人,往她耳朵里热热的吹气:“你再吃胖一点吧……摸起来真舒服……”

    子时推他,双手抱住肚子,面红耳赤的,不让他摸。

    “乖乖……松手……”盛承光哄她:“我都多久没碰你了,嗯?”

    他的话令子时脑中模糊的闪过一下,念头顿起,渐渐想起来,再费力的仔细算算……刚才还如桃花般娇羞嫣红脸颊一点点变得苍白起来。

    可盛承光这一阵忙,确实很久没碰过她了,这时意乱情迷的,压根也没察觉到她的异样情绪,就这么急吼吼的压着侧躺的人,推她一条腿往前,他一挺腰挤了进去。

    子时被他插进来才回过神,下面那处感觉饱胀难忍,热乎乎的有些舒服,心里却一突一突的害怕,她轻哼着伸手往后推他,推的很用力:“不要……你轻一点!”

    这个姿势本来他就不能完全进去,而且她这么侧躺着格外紧致,盛承光根本不怎么动得了,额头上热气腾腾的已经见了汗,下面被她那儿吮的头皮都发麻了,他亲亲她耳朵,一边喘粗气一边低声笑话她:“娇气包!”

    子时心里惶恐,一个劲的推他,盛承光被她推的来了兴致,猛力动起来,两个人就这么半推半就的结束了一次。她这么别扭着,滋味竟然反而刺激又销魂,最后那阵盛承光眼前一道一道的闪过白光,结束以后他喘气还没停就掰过她肩膀问:“你这是怎么了?”

    “……”子时啃着自己手指不说话,闭着眼睛缩在那里,身上还在轻微的一颤一颤的。

    盛承光看她也舒服到了,就没再多问,压着她回味了一会儿,他有心有力的要来第二次,可子时立刻“嘤嘤嘤”的钻进他怀里喊困,使出浑身解数的撒娇耍赖……盛承光何时享受过这种待遇?还以为是她心疼他近日劳累缺觉呢,美滋滋的抱她温存了一番,又怜爱不已的抱她去浴室清理。

    真正睡觉之前,盛承光搂着他家乖巧的小白兔,手一下一下的抚着她背,她舒服的从喉间发出模模糊糊的咕噜声,盛承光突然觉得……像这样吃五分饱也不错啊,没有抵死缠绵后的筋疲力尽,倒像对朝夕相对的夫妻,反正来日方长。

    想到这里,他暗暗的笑话自己。

    怀里女孩子缩在他心口,闭着眼睛,像是已经睡着了,盛承光低头在她眉间落下一个晚安吻,满足的闭上眼睛同她一起入梦。

    **

    第二天一早,盛承光按时起来,子时还在睡,他做好了早餐进来叫她,她还是不肯起床,卷着被子头埋在里面。

    盛承光其实挺想问问她记不记得昨天是什么日子?可又怕她不记得,他问了以后反而横遭打击。今天有很重要的工作,他得保持心情愉快。

    像这样亲亲还在赖床的人,叮嘱她再睡一会儿就起来吃早餐,然后他战斗力满满的出门准备面对一切糟糕的事情……他的心情就很愉快。

    盛承光心情愉快的出门,大门关上的声音传到卧室里,刚才还困的睁不开眼睛的人拥着被子坐了起来,她坐在那里发了一会儿呆,从床上下来,很快的穿好了衣服,也出门去了。

    子时去了医院,直接去了妇产科。

    昨晚那个时候,盛承光说他很久没碰她了,令她突然想起……她好像很久没来过月事了。

    与他在一起时起先是为了生孩子救齐光,当然不会做避孕措施,后来分开再在一起,这几个月兵荒马乱,他回家都已经很晚了,确实很久没有做过那事,她记忆中清醒的除了昨晚……好像就是齐光的践行Party那一晚。

    是那一晚吗?是因为那晚的玫瑰花太美、她的幸福太自私了吗?子时坐在妇产科外面等检查结果,忐忑不已的想。

    陪同的导医小姐一直在温和的对她说着什么,可她一句也没听进去。

    盛承光曾经说过会抚养她的孩子,但是那是建立在孩子对齐光有用的基础上,现在齐光的手术都已经成功做完了,如果她真的怀孕了,那他还会要这个孩子吗?

    如果他肯要,现在的情况已经这么糟糕了,这个孩子会不会让他更加麻烦呢?

    还有以后……她是不是还要像之前约定的那样、生下孩子就离开?

    要离开她的孩子吗?子时手按在自己肚子上……另外,如果他不要呢?

    眼前一阵模糊,她心口剧烈的疼,几乎喘不过气,身边导医小姐忽然站了起来,子时恍惚里听到她笑着叫了一声:“沈医生!”

    子时抬头一看,果然是沈轩站在面前。

    沈轩看到她也是面露惊讶,在她身前蹲下来,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子时?你哪里不舒服?怎么脸色这么差?”

    子时嘴唇动了动,没能说出话来,沈轩看向一旁的导医小姐,导医小姐不好直说,示意他看身后。

    沈轩看看她们身后的妇产科,脸色顿时变了,“子时你……啊?”

    子时惶惶不安的垂着眼睛,妇产科的小护士这时送报告出来,导医小姐伸手去接,被一向温文尔雅的沈医生劈手夺过。

    **

    沈轩把子时带到了他的办公室里。

    给她倒了杯热水,他想想又小心的问她:“你要不要喝热牛奶还是其他什么?”

    子时这时脸色已经恢复了一些血色,摇摇头轻声说:“喝水就好。”

    沈轩以为她不舒服:“是有妊娠反应了吗?对食物的气味感到不能忍受?”

    他问这种问题,叫还没从怀孕消息里反应过来的子时更加想哭,眼泪汪汪的摇头,又点头。

    沈轩看着她这样也是不忍,轻声劝她喝点热水、缓一缓。

    子时捧着热水杯发呆,好半天,她回过神来,断断续续的告诉沈轩:“之前有一段时间不想吃东西的……可是现在吃很多,胖了好多。”

    “这个月份正是该补充营养的时候,胎儿长得快,你要注意饮食。”沈轩说完又叹气:“不想吃东西的那个时候怎么不知道来医院做个检查呢?”

    “我不知道。”子时垂着头。她每个月月事都不太准,有时候两个月也不来一次,从来没人管她这个,她自己都习惯了。听沈轩叹气,她心里不由得紧张,问:“我的报告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挺好的。”

    说着“挺好的”,沈轩的神情可一点都算不上好。他比子时知道的多,他知道盛承光现在已经很艰难了,再加上这个孩子……简直是雪上加霜。

    “你要是早点发现就好了,”沈轩看着彩超上那个已经成形了的小家伙,神情很是复杂的叹气:“都已经十三周了啊。”

    十三周的胎儿,肝脏开始制造胆汁,肾脏开始向膀胱分泌尿液,神经突触也形成了,手指都能与手掌握紧了。

    一个已经成形了的孩子啊……沈轩了解盛承光,所以更加明白这事真是太为难了,他都不敢想盛承光知道了以后的表情。

    他话外的意思子时当然不会明白,她现在整个人都是乱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只想着盛承光。

    “你会告诉他的是吗?”她问沈轩,“你不能不告诉他,是不是?”

    沈轩简直不敢面对她的眼神,垂着眼睛低声的说:“抱歉。”

    是,他必须告诉盛承光,这件事再为难,还是得由盛承光来处理。

    子时勉强笑了笑,安慰他说:“没关系的。反正我自己也不敢告诉他,就由你来说吧。”

    沈轩默然点头,又说:“你不要多想,一切都交给盛承光,他会处理好的。”

    子时笑笑,这回自然多了,“那我回去了。”她说。

    **

    两人一起下楼。

    沈轩心里其实很不好受,他知道子时压根什么都不懂,平白无故的被卷了进来,盛承光是主谋他就是帮凶。之前还能说是为了齐光,现在这可怎么算?

    两个人各有心事,从医院大门出去也没多注意,还好沈轩心情复杂,子时的车开出去,他还在门口那里站了站,这才让他看到医院大门外竟然有许多人围着,个个手里都端着长枪短炮的。

    子时的车一开到大门口被那群人截停了下来。

    今天子时是悄悄出来的,叫的是别墅那边李叔的车,李叔没有防狗仔队的经验,见被人拦住了车、还有人爬上车前盖上往里拍,他立刻推开车门下去,大声的叫他们走开。

    这下便疯了,好几个男记者趁机从驾驶室冲进来,举起相机对着后座上的人猛拍!

    子时下意识的双手捂住脸,抱着头缩在那里,有人上前扯她手腕拉开她手,她尖叫,徒劳的往座位里缩……车里车外都是一团混乱。

    幸好很快沈轩就带着医院的保安们赶到了,保安们拉开围着车的记者,沈轩打开车门将里头的人抱了出来,大步匆匆的回到医院里。

    把子时安顿在他的休息室里,沈轩着急的给盛承光打电话。盛承光那会儿刚开完一个令他心情沉重的会议,接起电话的语气十分疲惫:“沈医生,有何贵干?”

    “子时在我这里,”沈轩言简意赅的说明情况:“刚才她在医院门口被很多记者围堵了,恐怕拍了不少照片。”

    盛承光并没有问那些记者,他首先问的是:“她怎么了?为什么去你那里?”

    沈轩回头看了眼休息室里躺在沙发上昏睡的女孩子,声音低低的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她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