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早过了下班时间,映在蓝色灯光下的大楼有些冷清,凭着记忆,他熟练地绕过楼下的保安进入电梯。整层的灯光都亮着,但不见一个员工。右手边应该是耶理的办公室,百叶窗上晃动出淡淡的人影,而且不止一个,他疑惑地走近,从虚掩的门缝里听到了不太融洽的的说话声。
“你们感情不是很好吗?分别十年再见,对你这个唯一的弟弟应该是有求必应吧?”声音很熟悉,他从缝隙间看过去,发现站在耶理对面的人是罗峥良。“只要你说一声,他肯定会留下来的。”
他看着耶理,态度傲慢。看两人对话的架势不像岳父和女婿,反而更似商场的谈判。
他们在谈论自己,而且相当不愉快。
“我们的关系没有你想的那样亲近。”耶理的声音很冷静,也很沉。
“那就想点法子,我可以帮你。”
“帮我添乱?你要的股份我不会给你,更不会任凭你借机打击康氏。你该知道的,这种方法行不通,上个季度康氏陷入那样的困境,他不可能没有耳闻,但他没回来。即使这样能留住他,我也不会答应的。”
“那就把这些东西卖给小报!”罗峥良扬手,把一叠东西扔到了耶理的脸上。
“照片里的场面,他看过。”耶理的脸色有些苍白,但依旧淡定。
“你……”罗峥良气急败坏地盯着他。“你以为我不会这么做吗?!”
“只要您不怕丢脸,我无所谓。”
“啪!”响亮又干脆的一个巴掌,他的动作非常快,因为根本没预料到他会打人,门外的康洛影吃了一惊。
“夏耶理,是我看错你了!我把女儿嫁给你,你就这样对待她吗?!”
“留住我哥又有什么用?他不会喜欢你女儿的,她想要我哥也不是因为喜欢他,只是想报复我而已。”他抬起头,半边脸颊已经微微肿起来,但眼神仍然镇静。
“她难道没有报复你的理由吗?!”他咬牙切齿。
“和男人鬼混吗?”他冷笑,面容在瞬间苍白得可怕,“我只喜欢男人,这种事情没必要向全世界宣扬吧?你答应把女儿嫁给我是出于多方面的考虑,除了她喜欢我,也因为对‘创业’有好处。既然你没问我,我为什么要说自己不喜欢女人?!”
很冷血的回答,自暴自弃地,仿佛在故意引人憎恨……这决不是他的本意,康洛影相信决不是!
“你……”罗峥良再度挥起他的右手,“框——”地一声,这次没等他再煽下去,康洛影当机立断地重重地推开门,在两人愕然的目光下,他走到他们之间,将那只还悬在半空的手臂按了下来。
“有话可以好好说。”他面对着罗峥良。
气氛立即微妙又尴尬起来,确信他刚才听到了对话,罗峥良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但他很快收起吃惊,对着康洛影冷笑起来,“好好瞧瞧脚底下的东西,虽然他说你已经知道了他是个同性恋,但是这么精彩的照片,怕是你也是第一次看见吧?!”
透过康洛影的肩膀看去,他漆黑的眼珠里映出一张泫然欲泣的惨白脸孔,罗峥良露出了满意的冷笑,他哼了声,转身出了办公室,临走前将门狠狠摔上,“框”地又发出一声巨响。
室内立即陷入沉默,让人无法忍受的沉默。脚上好象踩到了什么,康洛影退了一步,低下头去,但还没看得仔细,一声细如蚊蚋的恳求传入了耳朵。
“别看……”几近绝望的乞求,连声音都沙哑得扭曲起来。“求你,别看……”贴得很近的声音,后背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好,我不看。”他应他,遵守承诺不再低头,只是站着那里,呆在原地动也不动。没有勇气转过去面对他,更不忍心看他的脸。他知道,自己又一次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出现,而且比之前更让他难堪,更让他伤心了。
和男人耳鬓厮摩、抚摸、亲吻、肢体交缠……只是那一刹那的低头扫过,照片上的画面却还是进入了视野。生平第一次,他痛恨自己的观察力,那总帮助他顺利办案的傲人资本,在这一刻显得极其多余而可悲。
身后传来细细的抽噎声,努力压抑着还是忍不住发出的颤抖哽咽。“……你……不要讨厌我……”
“……耶理……”
“……求你了……”额头顶在他的背部,然后将脸贴上了去,双手伸到他的前面,死死地圈住了他的腰,“求你别讨厌我……”他哭出声,“……别讨厌我洛洛……洛洛……”
心酸满溢,胸口撕扯般痛起来,暌违十年的亲昵叫唤,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下被重新叫起。
“……你不要走……我不会越矩,不会再对你说奇怪的话……我会和罗琳好好相处,乖乖做你的弟弟,做你的好弟弟……”他蹭着他的背部,像拥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一样不放,“让我每天都能看到你就好……哪怕不说话都可以,求你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你答应我……洛洛,我求你了……”
人的承受力总是有限的吧,仿佛终于再也无法压制下去,他的强悍在这一刻全盘崩溃、土崩瓦解掉,抛下在罗峥良面前的伪装、昨晚在自己面前的逞强,他一遍又一遍重复叫唤哀求着,贴着他的背脊,积压许久的话全盘倾倒而出。
泪水湿透了后背,滚热的感觉在背部蔓延着,他颤抖的身躯紧紧贴着自己,通过那双缠在腰上的手臂,他的苦痛和酸楚全部传达给了他,每句话、每个字,像刺绣一样一针一针缝在了他心上,不见血,但很痛。
他哭得如此伤心,他害他哭得如此伤心……
十年前,除了母亲,他会为了他暴打任何一个欺负他的人,而现在,让他如此伤心流泪的人却是自己,总被他捧在掌心的人,因为自己,两次痛哭流涕。那在他不知道的十年时间里,他又有多少次这样的伤心?!
耶理……
耶理……
为什么你的幸福要建立在我的身上?为什么你喜欢的是不该喜欢的人?我无法给予你要的东西,我不能对你做任何承诺,你知道的,我不能,我们不能!
转身把他抱在怀里,紧紧抱在怀里。按下胸口涌动的情潮,他安抚地亲吻他的额际,温柔地抚摸着他的短发,尽量想让他安静下来,让自己安静下来。而在他怀里的颤抖的身子,自始至终却都没有一丝恢复的迹象。
12
离别在一个晴朗的早晨到来。东西并不多,母亲的行李也尽量少拿了,本该可以是个轻松的旅程,心情却怎麽也无法像天空那样明快起来。罗琳只送他们到庭院的大门,母亲好不容易流著眼泪与这所房子告别,坐上车後,转头穿过车後的玻璃,康洛影在不远处看到了一张怨恨的脸。
他转身坐好,安抚著还在伤感的母亲,不再期待那个最牵挂的人的出现。
窗口外流动的是自己还未来得及熟悉透彻的景象,穿过市区,车子很快上了高速,十几分锺後,隐约地已经能听见飞机的轰鸣声。
好快的旅程,在车上刻意不去回想的镜头,在进入候车大厅後,忽然间一股脑地全蹦出来,像电影般呈现在眼前,莫名地有些伤感。
昨晚他们一直在一起,为了让他紧绷颤抖的身体放松下来,他坐在沙发上抱了他整个晚上。中间好几次准备放手,却都因为他拽得太紧而放弃,等他真正放松已是他睡著之後,眼角还有泪痕,鼻子红红的,即使在睡梦中,不时还会抽泣一下。他看著他,有种很奇妙的感觉,他觉得自己怀里的人还是那个十年前的耶理,那个爱哭鼻子、胆小又爱在自己面前撒娇的耶理,不同在於身体大了一号,眼泪中多了让人心酸的悲伤。
醒来发现自己不在一定又会伤心吧?说不定又会哭泣,而这次自己不能再安慰他了。
再次环顾四周,确定过往的熙攘人群中没有熟悉的身影,他真心希望他此时还在沙发上做著香甜的美梦,而不是匆忙地赶往这里。
嘈杂的大厅里响起清脆的铃音,康洛影看了眼移动电话上显示的陌生号码,按下了连通键。
“你在哪里?”
“机场。”他听出是风见尘的声音。
“回来,情况很不妙!”
“什麽意思?”话筒里的声音是鲜有的认真和紧张,短暂的交往,他知道他是个分得清缓急轻重的家夥,会戏耍人,但不会随便撒谎,他不免也跟著紧张起来。
“耶理他……”
“他怎麽了?”不是风见尘故弄玄虚,他的话是被他硬生生打断的。脑中某根神经忽然被拨动了一下,敏锐的直觉刹那告诉了他对方现在在干什麽。“该死!我不是让你拆了那东西吗?!”
“你为此会感谢我的!”少了平时的玩味,他的口吻相当严肃,“康洛影,我发誓,如果你现在不赶回来,你会後悔一辈子!”
“耶理他到底怎麽了?!”嗓音超乎自己预料的紧张,过高的音量招来众多侧目,但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
“不知道!”话筒里的声音有些冷,“但他快死了……”
一阵急速而凌乱的脚步声在话筒里响了起来,电话并未切断,像是丢下挂断电话的时间都没有般奔了出去。康洛影的心猛然收缩起来,血液凝固得手脚冰凉,风见尘不会骗自己,他不会拿耶理的事情开玩笑。
脚步何时开始跑动起来他自己也不清楚,一路横冲直撞地飞出大厅,钻进车子後就直往耶理的公司驶去,握著方向盘的手因为肌肉太过紧绷而有些僵硬,心很忐忑,从风见尘的电话挂掉那瞬间起,他听见了脑海深处不断翻涌而出的声音──一种叫做害怕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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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分锺的车程,来时那样短,此时却漫长非常,在进入市区後交通有些堵塞,鲜少有情绪的康洛影禁不住捶起了方向盘,电话在此时又响了起来,他注视著前方的交通灯,只手提起电话。“喂?!”“到协仁医院来。”那是风见尘随从的声音,从来冷淡而没有起伏的声音,此时居然透出明显的急促和愤怒,康洛影的心在刹那被提得更高,“医院?谁出事了?耶理吗?他现在怎麽样了?”
刻意压制的冷哼声传来,“不是他!”
他震了一下,不是耶理?
“风见尘?”他恍然醒悟过来,让这个男人这麽紧张的人决不可能是和他关系不深的人,太过於担心耶理,居然这麽简单的事都没想到。“他出什麽事了?”
“中了一枪,现在在手术室。”
“什麽?”
“在进手术室之前,他让我给你打这个电话,并让我告诉你,他没有食言,做到了答应你的事!”
说完电话就挂断了,根本来不及进一步了解情况,虽然极力沈稳地对话,但他还是很轻易地感觉到了男人的敌意,风见尘的受伤不是偶然,男人的话告诉他,他是为了保护耶理而中弹的,即使排除那些天的演戏积累下的恩怨,单从这件事上他就有足够的理由恨自己。
他呼了口气,告诫自己要镇定,耶理没事让他稍稍放心,但是风见尘的生死未卜又让他神经紧绷,不仅仅因为担心他,而且这背後隐藏的东西更让他害怕,那次的枪击事件不是自己太敏感,不管隐藏幕後的人是谁,有人想杀耶理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先送走母亲是正确的安排,去机场的路上他尽力说服了她,并且答应会很快过去和她会合,加拿大那边他也安排好接机和安顿的人,这是个很仓促的决定,在今早从他安睡的办公室里出来,在关门的刹那,看著他在沙发蜷成一团的身子和眉间的褶皱,他毅然取消了离开的打算,割舍不下他是一个原因,罗峥良的那些照片也让他很担忧,一走了之很容易,但这之後怕是会有数不清的辗转难眠夜,就像带走母亲一样,他只希望以己之力能让他的身边少些让他难受烦恼的人和事。
但事件的发展总是超乎他的预料,只是一早的时间,本以为该排除的危险又降临到了他的身上。自己是太大意了,他不该那样就离开他身边,至少,他该告诉他,今早去机场不是为离开,只是先送母亲走而已。
後悔的话多说也无益,凭借记忆,他转动方向盘将车子拐进一条刚容下车身的窄巷,车子不时与墙壁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到达目的地後车身定会惨不忍睹,但这是条可以避开堵塞的捷径,在巷子中弯弯曲曲地转了十几分锺,出来之後迎面正是他要找的医院。
手术室外没有聚集人群,他知道这是他刻意隐瞒消息的结果。红灯刺眼地亮著,医院内的消毒水味道让人呼吸不顺,他沿著长廊走近,一直面向著手术室矗立的男人听到身影转过身来。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的声音很冷,眼神也是。
“他怎麽样?”
“肩膀中弹而已,应该死不了。”
这该是个不坏的消息,但是被他这样说出来,听在耳里非常不是滋味,但康洛影无法责怪他的尖刻。
“耶理呢?”他为什麽不在这里,於情於理他该过来才对。
“急诊室。”
他微微张开嘴巴,心猛然又被提起来,“你不是说他没事?”
“我从来没有说过这句话。”他冷笑,“他的生死是你关心的问题,不是我!”
康洛影吸口气,转身往急诊大楼赶去。他讨厌自己到这种地步,是该庆贺风见尘的计划成功,还是该祝贺他的演技一流?就为这一点那家夥也舍不得死吧。
赶到急诊大楼被告知夏耶理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在又跑到住院大楼,推开病房门,看到坐在床上望著窗外的耶理时,反反复复的几次担心和安心後,他终於彻底宽下心来。
他的右腿缠著白色纱布,笔直地伸展著,另外一只腿曲起,手臂横在膝盖上,开门的声音让他转过头来,看到进来的人是谁,他惊愕地睁大了眼睛,但很快地,仿佛想起什麽似的,脸色黯淡下去又转过了头颅。
“耶理……”他看著他受伤的腿走近他,“出什麽事了?为什麽会弄成这样……”
“被子弹擦了一下而已。”他看著窗外,声音淡淡的,淡得有些无所谓的味道。“你特意赶回来不是为看我吧?他怎麽样?手术结束了吗?”
“还没有。”
“应该死不了吧?如果他死了,你会找我拼命的是不是?!”
“耶理,我和他只是朋友。”气氛有些尴尬,为什麽他们现在在讲这个?他是来看他的,按照常识,他们该谈论的是他的伤势和病情才对。他不希望他像昨晚那样失控,但是至少也不该像这样毫无情感地对话。
“可他是为了我才中弹的,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现把我推开……”
“如果不是他把你推开,你会死的!”沈静地道出事实,整个人却有往下沈的感觉,那是种无言的压迫和恐惧──如果风见尘没有出现,如果他没有他替他挡下那颗子弹,现在,他就再也无法和他说话,他将再也看不到活生生的他……
“他不该出现。”
“耶理!”他的嗓音既怒又心疼。
“我本来就想死……”
他愣住了,大步上前,只手抚著他的脸让他面对他,他垂著眼睑不看他,稍後才缓缓抬起了眼睛,他的眼神很镇静,镇静得让他觉得恐怖。
“你说什麽,耶理?”
“其实,你早就猜到了,对不对?你向来很聪明,在这种事情上尤其很敏锐。是我找人暗杀自己的,因为没自杀的勇气,但又很想死……”
13
康洛影盯他依旧淡然的双眼,抚摸在他脸上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
……是的,是有想过,而且不止一次,但因为太过荒谬,因为太不可能,在这种念头刚冒上来的时候都被他自动否定掉,支持这个推测需要一个前提,一个他不愿意接受的前提,那就是自己的拒绝,因为拒绝了他的感情,他才会如此……
“觉得我在逼你是不是?”他闪开他的手掌,继续望着窗外,没有焦距的瞳孔有些闪动。“这个世上,我不想为难的人就是你,可我没有办法。十年了,我掰着指头过了三千多天,每天晚上都梦到你回来,但却没有一次是真的,你没回来看我,已经忘记我也说不定。失望太多了,就特别害怕睡觉,因为睡着了就会梦到你,梦到小时侯我们在一起的日子,非常开心。梦总是那么美好,但是梦会醒,醒来看不到你回来只会更加伤心……我知道继续傻傻地等下去不会有结果,再等十年都不会有结果,如果我不做点什么的话,你永远都只会出现在我梦里而已。”
“……所以……”他顿了顿,“你想故意整垮公司?”
他淡淡地笑了下,“对,我故意的,如果父亲遗留下的产业在我手里摇摇欲坠了,说不定你会回来设法拯救陷入危机的公司,至少,会回来过问一下,不是为我回来也没关系,因此会责怪我也没关系,我想你……”他叹息,“我太想你了,我很想很想见你,非常想……”
康洛影转过头颅,失去再注视他的勇气。
“可是,事实证明我好天真,公司出事后的那么长时间,依旧没有你的任何消息,在我万不得以需要同创业联姻走出困境时,我那时还心存侥幸,虽然不喜欢罗琳,但毕竟是我的人生大事,只为参加弟弟的婚礼也好,或许你会回来的……”他停下来,露出一抹淡而苦涩的笑容,“一天又一天过去,离婚礼越来越近,我望眼欲穿,最后的一点耐心都被消耗尽了。如果这些都不能让你出现,那我必须得做些更狠的事情。”
他明白了,那次枪击事件,并非是他的车子碰巧经过抢劫现场,而是抢劫运钞车的抢匪偶然碰上了他预先计划好的暗杀行动。射穿他的车窗玻璃是故意安排的,那次他没想死,他只想引自己回来而已,但是这次……
“如果没有那次枪击事件,你会回来吗?单纯回来看我,或是参加我的婚礼,你会回来吗?”他咬了咬牙,“你不会的!虽然你出现在我的婚礼上,但你不是特意为我的婚礼回来……真的有这么难?你非要我做到那一步才肯回来吗?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一直淡然的表情终于开始改变,他的嘴唇微微颤抖起来。“其实在教堂里就看到了,虽然你站得很隐蔽,而且故意隐藏在人群后,但在我转身的霎那,我还是轻易地搜寻到了你的身影。我曾设想过千万种重逢的场面,或扑到你怀里倾诉,或怨恨你的无情,或打或骂或撒娇,但在那种情形下却什么也不能做。那时我忽然有种觉悟,多年来期盼你回家,可我等待的不仅仅是哥哥,我要的也不是你的兄弟情谊,现在你的真回来了,我见到你了,可是又能怎样?我盼到你的人,却依旧不会得到我要的结果,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为什么还要你回来呢……
“我恨你!尤其那晚看到你和风见尘亲吻……我真的恨你!从你回来我一直尽量做你的好弟弟,我拼命忍着,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做奇怪的事,说奇怪的话,可是你……却让我看到了那样的场面!”
他的喉头上下抖动起来,“院子里的那棵梧桐树,还记得吗?我们谈论过的,知道我为什么要拖回家和你一起种吗?虽然还是小孩子,但是大家都叫情侣树,班上好多小朋友都是男孩女孩一组,为什么情侣非要一男一女呢?为什么情侣不能是兄弟呢?我只想和你种树,只想和我的洛洛种而已……我多想你吻的是我而不是他,我多想我们可以那样在饭店的走廊里拥吻……可我们是兄弟,就因为是兄弟,所以什么都不可以……”
“别说了耶理……”他又在哭了,没有抽泣和哽咽声,眼泪却大滴大滴地从脸颊上滚落下来,沿着颈子,湿了一片衣领。
“我讨厌你,很讨厌……是你让我变成这个样子,和男人鬼混,失败的婚姻,都是你害的,可你还要无动于衷地一走了之,在我那么苦苦哀求你还要离开我。明明知道一切,却装作若无其事……如果我等了十年就是再次目睹你的离去,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期盼什么了,我真不知道继续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就想到了死吗?一种如山压顶的逼迫感袭来,胸口堵得无法呼吸。他没有开玩笑,他是真的想死,如果不是风见尘,他会再也看不到他,再也听不到他呼喊自己,而且,是自己害死他的!不是亲自动手,却是间接凶手!
从脚底蔓延上来的深深的恐惧在瞬间攫住了他的咽喉。
扪心自问,接受他真有那么难吗?世俗眼光、血缘关系真的那么重要吗?为什么他总是那么勇敢地对自己表白,而自己却一再逃避,拼命压抑内心的真实?十年时间,到底是谁忍得比较辛苦,到底是谁思念谁多些?又到底是谁渴望谁更多?
他把自己逼到了不得不做选择的地步,可是,何尝又不是自己把他逼到寻死的境地?!
他捏住他下巴,费了些力气才把他的视线从窗外转移到自己身上,在手指刮掉他眼角的泪水时,他俯身将嘴唇压到了他的唇瓣上。
舌头勾画着他的唇线,在品尝湿咸的味道时,一并将他嘴角的泪珠吻干净。他的唇瓣在颤抖,不敢相信和万分期待夹杂在一起,身体在一瞬间都僵硬掉。舌头交缠时,他浑身痉挛了一下,手掌托着他的后脑勺让彼此贴得更近,在鼻息渐渐浓重起来时,他恋恋不舍地退出他的口腔,吻尽他脸颊上的泪痕。
四目交接,他呆呆地望着他,眼中写满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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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敲门声突然响起,或许他们能确认的不止是一个成人间的吻,但还能确定下什么,康洛影自己也不知道,如果迅速拉回理智是种优点,他那双包含期待和憧憬的眼睛则让他产生愧疚感。
“他醒了,想见你。”
门被推开,是刚才守候在手术室外的男人,脸色非常不好,康洛影相信那家伙故意的,这个口讯会让他和男人之间的误会更深,他把他置于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后首先想见的人,这招的确管用,但自己被这个男人杀掉也许是迟早的事。
转头看向病床,因为方才的深吻而微微泛红的脸庞已经褪去,甚至比起之前更加苍白,他的心揪了一下,会被这个男人杀掉也无所谓,但不想给他再增添和风见尘扯不清的印象。
“我很快就回来。”他不能拒绝刚被推出手术室的人的要求,遑论他还救过他。“半个小时,我保证,半个小时后我一定回来!”虽然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他真怕他在这里做什么傻事。
他垂了垂眼睑,没有说话。
他吻了吻他的额头,随着男人一起出去,带上门的那刻,他寂寞无神的侧影落入眼帘,使他一时无法移动自己的脚步。
“帮我照看他一下,等我回来再走。”
他没应声也没拒绝,后退一步站到了门边。康洛影说了声“谢谢”,立即动身。
风见尘从手术室直接被推入普通病房,就在楼下,单人的公寓式房间,如果没有单调的白色和消毒水味,应该是个很惬意的地方,他的左肩缠着厚厚的纱布,头发有些乱,但帅气丝毫不减,唇色苍白了点,不过精神还不错的样子。
“这个时候把你叫过来,很为难吧?”他躺在床上,看到他后坏笑起来。
“你清醒得太快了点。”
“局部麻醉。看着他们对自己的身体动刀子,那感觉还真奇怪。”
他也猜到了,不过这样未免太乱来。
“没办法,我宝贝自己的脑袋不想变白痴。”
“有那么夸张吗?”
“我体质特殊!”他潇洒一笑,话锋转过来,“耶理还好吗?”
“只是轻伤。”他拉过椅子坐到床边。
“他伤的可不只是身体。”见他要说什么,他抬手打断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这之前,有些事情我必须得告诉你。”
“杀手是你介绍给他的?”
“我低估你的智慧了。”他笑,“不过也不难猜,谁让我嫌疑最大。”
康洛影轻轻叹口气,的确不太难,两次行动,稍稍分析下就可以知道是职业杀手的作为,耶理不可能认识那样的人;而且他对他们兄弟的事情实在太过热衷,即使感同身受为耶理打抱不平,他也不用做到这种替他挡子弹的地步。
“无论如何,我还是要感激你。”他是真心的。
“不用道谢。我不能救下他,便是我杀了他!”他收起玩笑,“他是真心想死对不对?”
“……我似乎无路可逃了。”
“这个消息不坏。”他呵呵笑起来,因为笑得太厉害牵动伤口,他很快又皱着眉头乖乖躺好。
“不是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好消息。”
“对你们来说是就够了。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存在可以让所有人都幸福的事。”他闭上眼睛,眉头拧成一条线,可能说话太多,呼吸有些喘。
毕竟是刚从手术室出来的,他差点忘记他是个虚弱的病人。
“你好好休息。”他起身,为他拉好薄被,俯身时却听到他的嘴里在念叨什么。
“……夜晚,当你望着天空的时候,既然我就住在其中一颗星星上,既然我在其中一颗星星上笑着,那么对你来说,就好像所有的星星都在笑,那么你将看到的星星就是会笑的星星!”
他微微愣了下,稍后才反应过来他念的是《小王子》里的一段,小王子和“我”告别时说的话。
“出事前他很不对劲,一直反复念着这些,他很伤心的时候都会念这段,我知道你今天会走,直觉告诉我事情不妙,所以我才给你打了电话——真该死,麻醉好像没作用了……”俊美的脸因为疼痛微微扭曲起来,他的体质天生怕痛,即便被蚊子叮一口,也是痛的感觉大于瘙痒,更别说现在刚取出子弹。
“要叫医生吗?”
“吻我一下就够了。”虽然伤口痛得他咬牙,他还是伸手拉下了他的脖子,蜻蜓点水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他苦笑,“如果我因此被他杀掉,你要负全部责任。”
始作俑者扭曲地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终于禁不住轻声呻吟出来。
康洛影转身离开房间,在病房门口,不意外的发现脸色僵硬的男人。他不知道他在外面站了多久,但想必,刚才的那幕是全落入眼底了。
“耶理呢?”
“有人去看他,我先回来了。”
“他似乎很痛,叫医生过来查看一下为好。”
“他的事我比你清楚。”
走廊拐角处已经出现了医生的身影,他点点头,差不多身高的原因,他们的视线保持在同一个水平线。
“那么接下来,就是我们之间的恩怨了。”
男人毫无表情地盯着他,“不错。”
这两个字的另解,听在康洛影的耳里就是“你死定了”。他微微一笑,不知为什么突然整个人都轻松起来,是的,有些事逃避也没用,要来的终归会来,直面不是坏事,一旦定下决心,要做的反而简单。
“速战速决吧,我只剩十分钟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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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幢住院大楼之间有条呈梯形的通道,因为背临太平间,加上光照不良,医护人员和病人家属都习惯走楼层之间的天桥,鲜少有人走这里,更别提在这里驻留,不过却不失为一个了断问题的好场所。
干架也是门学问,除了本身的身手问题,在最适当的时候攻击对方最脆弱的部位,方能出其不意,出奇制胜,有时候为了打击对方还需要言语上的配合,先使其愤怒或者方寸大乱,出手时就会便宜很多。
两人都是高手,脾性相近,同样是动手多于用嘴巴的类型,没有挑衅和开场白,扔下外套就开始动起拳头。说是了断,借此发泄的成分反而更多,至少对康洛影来说是如此,他和这个男人之间存在的只是莫须有的恩怨,但对方不一定如此想就是了,情敌兼害风见尘受伤的罪人,他拳头的力道没有半点水分,落点尽是身体的要害。
“看来我低估了你对我的敌意。”利用他的一次小小失误送给他腹部一记勾拳,趁着空档,康洛影笑着开口。是个让他钦佩的对手,但是拳头太过凶险,这个男人恨自己的程度远超过他的想像。
“你该很清楚自己让人多讨厌。”和冰冷的言语完全不同的热辣拳风,他的动作又快又狠。
“因为他救我的弟弟受伤,还是我和他开过房间?”他确信风见尘一定没说穿那个谎言。
“不管哪个,都该死!”他的脸色越发阴沉下来。
“如果是前者,我能理解你没能保护得了他而迁怒于我的心情;若是后者,抱歉,你实在没生气的资格!”康洛影第一次发觉自己其实很坏心眼,可能是和邺君扬混久了的缘故,所谓近者墨黑,多少也沾染了些他的恶习。
“我没资格?!”一记重重的拳头从耳边呼啸而过,途中急速变道,转向准确地落在康洛影的胸口,聚集了浑身气力的凌厉攻击,根本让人不及躲避。“碰他的男人,都该死!”咬碎牙齿的一字一顿的话,和他向来冷静的形象不同,他过于愤怒的双眼几乎快喷出火来。
“也包括你吗?”他捂着胸口后退一步,皱眉咳嗽几下。他这一拳的确够厉害的。
他没有乘胜追击,反而停下手怔在那里,掩藏不住眼中的吃惊,他收拳站好,很快的,那抹吃惊被难以用言语表述的痛苦代替掉。“……他连这个都跟你说了?”
“不错,两人单独一起的时候,只要气氛好,什么话都很容易说出口。”那天两人喝咖啡时天气是很不错的。
男人已经彻底呆掉了。
要打败他真是容易,搬出风见尘来就能彻底解决。他苦笑了下,“既然要我合谋,这种事情自然要告诉我。”他有点不忍心地实话实说了。
他疑惑不定地看着他,似乎想猜测他话里的意思。
“我是他找来演戏的,目的你应该清楚,他说会成功骗到你时我不相信,但现在看来,”他看着他迟闪的目光笑了出来,“你比我想像的还要在乎他。”
既然那么爱他为什么又让他那么辛苦?装醉色诱不说,故意找他扮演恋人让他吃醋的法子都使上了。只是,自己似乎没有什么立场和资格替风见尘打抱不平。比起终日守等候在风见尘身边的他,躲了十年的自己才是该被他嗤笑的。
“我不知道你是拘泥于什么原因而不敢接受他,不过,逃避自己的心意,自己辛苦也就作罢,难受的是看着他也跟着痛苦。”这样说着,康洛影有点分不清是说给他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了。
“我发过誓,我这生都会保护好他……”恪守他的本分和职责,不越雷池半步,他以此作为人生训条,但是,陪伴他身边,看着他日渐英挺成熟,看着他注视自己挑逗的火热目光,他的忍耐力和自控能力也日益脆弱。初见他时他才十岁,是个脾气别扭的问题小孩,十多年过去,即便现在行事作风老辣,在那帮打江山的老头子们面前也敢嚣张跋扈,但在他面前却还是那个别扭小孩而已。生气时会朝他脸上扔枕头杯子,撒娇时会让他喂吃饭,半夜睡不着会跑到他房间掀他被子,非让他哄他睡觉才罢休……
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这一面,这是他最珍贵宝贝的收藏,只要可以,他会陪伴他一辈子,保护他一辈子。他是他最珍视的人,但是……他说得没错,他眼里的怨恨和怒火只让自己受煎熬无所谓,可却也是让他伤心痛苦的原因。
康洛影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刚才在病房里,他说这个世上本来就不存在让所有人都幸福的事,他说得很对,主仆也好,兄弟也好,都是男人也好,既然某些人一定会痛苦,那至少要让自己幸福。”
不管他有没有听进去,这是自己的决定,当年决定逃避,他可以离家十年没有一丝音训,那现在,这个决定他会用剩下的所有人生去实践。
迈步的时候牵动到胸口的肌肉,很疼,他盯了眼那个矛盾又茫然的男人的脸,发誓这记拳头一定找机会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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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阳光已经偏了方向,窗台上的光影从刚才的体型变成了现在的三角形。耳边很吵,有外面叽叽喳喳的鸟声,也有病房内从进来开始就吵嚷没完的女声,罗琳在说什么他根本不知道,也不想去听,手指抚上自己的唇,被他吻过的潮湿感觉还在,淡淡的他的味道依稀还残留着,这不是多少夜里的梦境的重复,他的确吻了自己,而且不止于碰触,那个吻浓稠得情色的味道。
心里微微颤动着,虽然还不明白他这么做是出于安慰还是另有原因,但是他承认,他那本已死寂的心又开始骚动起来,因为那个吻,十年满怀怨恨和期待的等待,都没有像此时这样难熬过。
他盯着墙面上一格一格跳动的秒针。半个小时,很快就要到了。
“你有在听我说吗?”
支在膝盖下的手肘被打落下来,他抬头,看到罗琳满脸通红地瞪着自己。
“你说什么了?”
“你……”她气得脸都快扭曲,“夏耶理,非要惹火我你才甘心吗?不要以为我是开玩笑,我真会把那些照片公布于众!”
“随便你。”不愧为父女,连要挟的口吻都是一样的。他转过头不再看她,再争辩下去毫无意义,他连死的心都有了,还怕什么身败名裂?
“你为什么无视我到这种地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委屈得哭出来,“我真有那么差劲吗?只要你高兴,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我知道自己有时很任性,可是你总要给我一个改变的机会啊……”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在他面前示弱的罗琳,她的泪水让他觉得熟悉,一个在喜欢的人面前逞强的人,在万般无奈下克制不住地落泪和哀求对方。
“对不起。”他真心道歉,因为他的私心而牵扯到她进来,她何尝不是很无辜?“相信我,罗琳,比起你来,我更不愿意自己这样。”平凡的家庭对他来说始终是奢望,他也曾努力接受她,如果接受了她就可以皆大欢喜了吧?可是不行。
“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不值得。”他淡淡地笑了,表情却忧伤得比哭泣还难看,“我有喜欢的人,而且是个不该喜欢的人,他占满了我心里的每一丝空隙,我没有多余的空间容纳别人。我也希望能把他赶出去,也曾经很努力地这么做,可是……十年了,十年都没法做到,这辈子也许只能这样了。”
“那个人是谁?!你告诉我!”她仿佛看到什么希望似的急切问道,如果杀了那个人就能让他改变心意,她为此坐穿牢底也无所谓。
门在此时被打开了,有点危险的话题就此被硬生生打断,墙面上的钟表显示半个小时刚到,而且不差一分一秒。
房间中的两个人都看着有些衣杉不整的康洛影,他的左颊还有块明显的淤青。
他径直走到他的床前,看他的眼神镇定而火热。他的心跳不可遏制地越跳越快。
“愿意跟我走吗?”他问,仿佛视罗琳为透明人一般,房间里只感受到两人的存在。
“……去哪里?”空调房间里,他的手心竟然微微汗湿了。
“哪里?”似乎没想到他这么问,他顿了下,不过随后轻笑出来。“有我的地方。”
“……作为……作为兄弟吗?”
“不,”他温柔地捋了捋他额前的发丝,“随你所愿。”
他伸出了双臂,他毫不迟疑地攀住他身子,然后紧紧地圈住了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了他的肩窝里。身体在抖,抖得几乎抓不紧他,他只好在他怀里蜷缩起身子,用身体的每处触觉去感觉,感受他的温柔和这份迟到十年的幸福。
他不太费力地抱起他,小心翼翼地不碰触到他的伤口,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你们去哪里?”罗琳拦住他们的去路,张开双臂可疑地盯着他们,十年?不该喜欢的人?“……你们……你们不对劲!”
康洛影没说话,绕过她直接出了门。
“你放开他!夏耶理是我丈夫!”她在后面喊。
“从见天开始,你的丈夫由我接收。”说的声音并不大,他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他可是在和一个女人抢人呢,而且是和自己的弟媳,不知道为什么,这种近乎无耻的行为却让他感到特别骄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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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洛影带着耶理出了医院后直接去了他的小岛,当晚两人就做爱了,其实并不想那么猴急,十年的空白期,先调整好两人突然转变的关系才是首要做的,况且他腿上还有伤,虽然伤口不大,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总是负担,他不自信能控制好自己,辛苦忍耐的人不仅只有他,如果因此伤到他,他会心疼自责。但是事情的发展根本不受他掌握。一路从医院到岛上,他一刻也没有放开过自己,他那种纯粹寻求依靠感和真实感的肢体接触,即使在他驾驶直升机的时候非常不方便,他也没忍心让他离开。在把他抱到岛上的别墅内,他想把他放到沙发上时,他依然怎么也不肯放手,十指紧扣着缠着他的腰际,头颅深深埋在他胸前,呼吸而出的热气几乎灼烫了他的皮肤。
“耶理,”他唤他一声,示意他松手。一路的颠簸,而且个不短的旅程,他希望他能下来好好休息。
“我不要!”他的声音闷闷的,薄薄的衬衫后能感觉到他嘴唇的蠕动。“你后悔了?”
“为什么会这么想?!”
“从医院到这里,已经过了好久,你保证你没改变主意?”
他叹气,原来在他心目中,自己已经如此没有信用了。
“医院里说的话,我保证这辈子都作数。”
“我不信你!”他更加勒紧他的腰。
像小孩子一样耍赖,但又真的如此没有安全感,他怜爱地吻了吻他的鬓角,“要我怎么做才肯相信?”
“……抱我。”因为自己的大胆而羞耻得不敢抬头,但是却不后悔这样开口。“我不想让你还有后悔的机会……”
“非要,现在吗?”他苦笑,不为他的要求,而是发现自己的声线不知不觉间低哑到让人不可能不注意到的地步。
“你……”他把头抵在他胸口,“不想要我?”
近乎勾引的话语,身体莫名地就燥热起来,一再暗里劝戒要冷静的身体,不安分地蠢蠢欲动,小腹上窜的欲望强烈得抱他的手臂都微微颤抖。
“我会把你啃得一根骨头都不剩……”
近似挑逗的露骨威胁,颈间的皮肤感觉到了他灼热的脸颊,原本苍白的脸色充血般得红起来。他不再说话,抱着他大步踏进主卧室里。
只有潮水冲刷岩石的声音的房间,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把他平放在床上,不等他有羞耻的机会,覆上了他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吻着他,像试探一样的舔弄和轻啄,因为知道这是与医院不同的不受人打扰的场所,再怎么克制,轻柔的亲吻还是不受控制地变成吮吸和啃咬。
褪下他的衬衫,胸前和肋下的暗色斑点和条状痕迹进入眼帘,自责懊悔在这一刻几乎让他淹没。这些伤痕,都是母亲的虐待留下来的伤痕……他俯首,吻着这些痕迹,仿佛要抹杀掉它们一般用力地吮咬。
怎么舍得的呢……他闭上眼睛,自己怎么会舍得这样离开他十年的?
“耶理……”
他在哭泣,小臂横在脸上遮住眼睛,眼泪大滴大滴地滚下来,虽然极力忍着没有发出声音,喉头却上下激烈地蠕动着。
“这不是做梦……洛洛……我没在做梦,对不对……”
他心疼地拿下他的细细的手腕,把他的声音吻在嘴里。“对,不是梦。”
“我常做这样的梦……”他抚摸他的脸,用手指勾画出轮廓,“梦到我们在做爱,有时你很温柔,有时又会很粗暴,在我身上留下很多痕迹。”他吸了细鼻子,“大多数时候都是我在勾引你,不过,偶尔你也会强暴我,任我怎么哀求,还是不放过我……可是,不管是哪种方式,我都好喜欢……”
那点伤感因为他这些看似怀旧的话而立即消失在空气中,他是故意还是无意的呢?这么大胆而赤裸的诱惑,他的耶理绝对有做妖精的资本,让他努力压制的理智烟消云散并且疯狂的资本。
“要我怎么做?”他撑着手臂,湿润的舌刷着他的唇瓣。他不会放过他,决定了,整晚都不会饶过他。白皙而细瘦的身体,他不知道这总晃荡在自己眼前的皮肤是多诱人,自己忍得又有多辛苦,他会花整晚的时间好好品尝这副身体,也要让他不再期望梦中的那个人,即便那个人是自己。
“吻我……身体的每个地方,全部都要……”
声音有些模糊,但他想已经表达清楚了自己的意思,他闭上眼睛,感觉到了他游移在皮肤上的手掌和嘴唇。没有言语的行为。和先前的温柔试探完全不同,衬衫下的皮肤被粗暴地抚弄起来,从颈项流连到侧腹继续向下。那种和任何其他人做爱都无法感受到的快感,不断地冲击起他的背脊。
“洛洛……”他喘息地呻吟出来。
粗糙的手指玩弄着自己的胸前,缨红的乳头揉着在刺激下挺立起来。衬衫大大的敞开着,潮湿和玩弄自己尖端的舌头触感让他知道他在吸吮他的乳头。腰部失去了气力,他弓起了身子。比想象中得到的快感强烈太多,压在身上的属于心爱人的身体,那种强大的肉质的压迫感,只是这样就兴奋地颤抖起来,自慰无法比拟的舒服快感,没有任何直接的刺激,他的下身已经在还没褪下的长裤下挺立起来。
“不要……”虽然不想阻止,但本能的羞耻感还是让他拦住他的动作,但却遭到了无视。他的舌尖从胸口一路沿着小腹的曲线舔弄,并且响起了拉链拉下时的猥亵声音,担心内裤下已经硬挺的部分会被看到的羞耻只有一瞬间,下一秒他就感觉到了下身完全暴露在空气中的凉意。他下意识想阖起大腿,但是却夹住了一只不属于自己的粗壮手臂。
这种淫靡的姿势让他羞耻得把脸埋在了枕头里,被刺激过度的腰部却连挣扎的意识都没有。手指玩弄着前端,他咬住嘴唇喘息着,不久之后就弄脏了那只手。
“洛洛……”他又哭出来,眼泪比起之前已是另外一种意义。
“这里也要吻吗?”手指沿着臀沟找到那颤抖紧闭的褶皱入口,小心地将手上的精液涂抹进去,他含着他的耳垂询问。
他觉得他在欺负他,委屈得想哭,但内心又涌起幸福得快熔化般的羞耻甜腻感。身子贴着他的小腹,臀部捕捉到他腿间烧灼而屹立的感触,他耐不住地扭动腰身。如此有感觉的不止是自己,他的身体能激起他的欲望。这个发现让他兴奋得颤抖起来,在控制不住的嘶哑声中,他无法忍受地又射出来。
他大口大口地喘气,单薄的胸膛大大起伏着。抚摸着他的脸的手指来到唇边,他咬住了其中的一根,用力吮吸起来,想到这只手之前曾经触摸过哪里,伴随着羞耻的兴奋快感,他更加无法自已。
“接下来要怎么做?”完全掌握主导权的男人,像享受逗弄他的感觉一样,坏心眼地却把问题推给他。
他抽噎了一下,咬住下唇,虽然声音细微得几乎听不见,还是说了出来。
“我要你……”
让人温度上升的请求,他的手指沿着臀部抚摸到最深处的地方,害怕增加他受伤的腿的负担,他侧着身体从后抱住他。两人在这瞬间都没动,清楚即将要发生什么的意识就像一种默契,伴随着痛楚的凶器,他从后面开始侵犯起他的内部。
“嗯……”
在刺穿的那一瞬间,因为疼痛身体痉挛起来,但是身体却兴奋得发抖。这不是做梦,因为能体验到疼痛。他现在正埋在他体内,火热而强悍地充满他。
他是他的男人了,不是哥哥,不是兄长,他是和他做爱的属于他的男人。
“喊我的名字……”无数次出现在梦中和脑中想象的画面,他借此才能度过一个又一个无尽的夜晚的画面,现在变为真实。
“耶理……耶理……”
伴随着每一次的挺进,他在他耳边每唤一声便越深入他的体内,他的嘴唇缠腻地吸附上来,使他发出了急促的喘息。
疼痛在快感和压迫中变得麻痹,他不想掩饰自己的欢喜。如果这个世界总是公平的,那多年的离别是否只为换取现在的欢愉?他款摆起腰配合他的抽插,声音破碎得只有一声又一声断断续续的呻吟和喘息。
再深点,再用力些,他模糊地祈求着,仿佛想榨干他一样缠着他的身体。如果灵魂能被吸附,他多希望和他就此永远粘在一起。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很淫荡吧,但是快感如此强烈,冲击得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索。随著两人腰部的晃动,一声声肉与肉的撞击声、承受不住的淫靡喊声,自两具紧紧结合的肉体缝隙中不断传出。
“啊啊……嗯……洛洛……我快死了……舒服得快死掉了……”
不断摩擦顶碰到内襞的那一点,一股几乎让人晕眩的快感流窜过全身,他的身子像张开的弓弦一样绷得直直的,然后尖声叫了出来。
内部急剧地收缩着,不想就此被他缠住,他从他身体里退了出来,抱着他将他翻过来仰面躺在床上,将依旧热度不减的分身重新刺进他的体内。
“洛洛……”他发出了仿佛快断气的呻吟声。
“……耶理……”一边摇动着腰身,他一边热切地吸吮他胸前的红点,声音低哑而沉醉。
随着他越来越激烈的动作,以及拥在他背上手掌的力道,他知道就他快到达顶点了。明明已经累得抬不起手指,但在他低吟着在自己体内渲泄出来时,那种淫靡的感觉刺激得他在他腹上摩擦的分身又释放了一次。
熏红的眼眶里,激情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但依然可以分辨出他微张的唇间里喘息的红舌。无法拒绝这种诱惑,他把他的脸拉下,缠绕住他的舌尖后尽情地贪婪吮吸起来。
在他的主动下,他还埋在他体内的分身又开始坚硬起来。似乎已经成惯性动作,他无意识地缓缓摆动着腰肢配合他,长腿盘住了他的腰间。就此这样死掉也无所谓了,疲累的身体不想拒绝,一点也不想拒绝。在恍惚的眩晕感中,他又沉醉在欢爱的梦幻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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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甜美得犹如置身幻境的夜晚,肯定是梦吧,否则不会那么真实,太过真实了,反而不像是真的。带着这样催眠似的想法,觉察到阳光拍在脸上的温暖感,却始终没有睁开眼睛。不想睁开,也害怕睁开。身体陷在柔软的床铺里,手臂无意识地摸向旁边,一只明显过于柔软的东西,他皱起了眉头,和梦境中不同的触感误差让他清醒过来。
“洛洛……”他迷糊地喊了一声,微微抬起眼睑,因为适应不了从窗帘跑进来的阳光而又闭了起来。身体好累,浑身都酸痛不已,仿佛被卡车碾过去一般,整个骨架都酥软得快散掉了。他翻身侧躺,手肘撑起上半身,身边没有人,但并不心慌,虽然床单已经换过,身体也不知何时被清理干净,但室内隐隐依旧残留着会让人脸红心跳的情事味道。他重新躺下,抱起枕头深深吸嗅起来。
昨晚真的不是梦,虽然自己到后来不中用地失去了意识,但仔细回忆着,画面轻易地在脑中回放出来,汗湿的身体,交缠的四肢,男人的体重加注在身上的沉重压迫感和一起晃动的羞耻姿势,淡淡的月光下,他清楚地记得他的表情是那么投入和性感……
肚子的咕咕叫声打断了他的回忆,他这才想起来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没吃过东西,不仅没有吃东西,而且还做了那么多剧烈运动……厨房里的香味飘进来,他穿上床边折叠整齐的睡衣,大小刚合适,他立即明白这是他特意为自己准备的。腿上的纱布也明显换过了,他轻声下床,带着点跛,沿着香味一路跟踪到厨房。
似乎正在烤奶油土司,即使在厨房里忙碌,他的样子也好帅。他探头进去,正巧迎上他转身的目光,他有点被吓到,不过没有躲开他的视线。
“醒了?”他轻轻一笑。
“嗯!”
他转身继续忙着,握着平底锅的手臂却抬了起来,他笑了,一种幸福的感觉立即从心底涌上来,他走上前,伸出双臂从他身后抱住了他的腰。
这是他小时候经常会做的,他从小就喜欢缠着他,即便在他很忙的时候,像这样挂在他身上却也是常有的事。
“好吃吗?”他把沾着黄油的土司送到他嘴里。
他连带他的手指一起含了进去,湿润而黏滑的舌头将它包围了起来,故意舔弄着,受不了这种近乎情色的感觉,他抬起他下巴,转身吻住了他。舌头代替手指在他口腔里纠缠起来,他吮吸着他的唇瓣和内壁,环住他的肩膀把他圈在怀里,他的右肩贴在他胸口,仰首让这个吻更加深入,在上颚的顶端被舔到时,他敏感地微微抖动起来。
“昨晚睡得好吗?”他离开他,心平气和地发问。
他是故意报复自己的,明知道都快站不住了,却还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小气,不就是啃了一下他的指头而已。
“不知道。”他现在对盘子的食物比对他感兴趣。
“也对,昨晚到最后你昏过去了。”
他捶了一下他的胸口。
他笑着接受他的“殴打”,弯腰把他抱起来,两人的嘴唇很快又重叠在一起。
仿佛相处多年的恋人,他们在一起的态度自然到让人无法相信昨晚才有过肌肤之亲。
“刚才在床上没看到我,没有担心吗?”康洛影坐在凳子上,而他坐在他身上,桌上只有一只盘子,但却是两人的分量。他把一块煎蛋送到他嘴里,吻着他的鼻尖问。“现在相信我了吗?”
“那需要更多的实际行动来巩固。”他抚摸着他的头发,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地就心酸起来。想起这晚之前的事,恍如隔世一般不真实。为了这一刻,自己真的等了有那么久吗?
“怎么了?”
“如果能永远这样多好。”他抱住他颈子。“洛洛,”他唤他一声,抬起头,“为什么我会这么喜欢你……”
他叹息,揉着他的眼角阻止他掉泪。回来这么多天,他今天第一次看到他如此轻松而舒展的笑颜,但转眼间又伤心得快哭出来。十年的时间并没有让他长大,至少在他面前,他还是那个容易掉泪的小不点吧。
只是……自己竟然和他做了这样的事。他看进他睡衣里,白皙的皮肤上布满昨晚残留的情事痕迹,有咬痕,也有淤青,白皙的皮肤看上去惨不忍睹。
“我好象太粗鲁了。”他苦笑出来,自己竟然像个初尝禁果的小鬼那样冲动。
沿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知道他说的什么,“我喜欢!”他自然地接了下去,开始并没有脸红,但看到他愕然的神情时才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你可不准说我淫荡……”
他啄着他的嘴唇,抱着这样可爱的恋人,忍不住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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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度过了几天,他们每天缠在一起,白天偶尔会出去购物,到附近的陆地超市和商场买些食物和日用品;晚上会沿着小岛散步,或者腻在一起看电视,但是一定会做爱,就像是嫉妒梦境中的自己一般,康洛影按照他的要求,尝试着各种让他着迷疯狂的体位和方式。
邺君扬大概不会想到他的结婚礼物会被他们这样用掉,满满一盒子的安全套,在两人不知疲倦的欢爱中很快见了底。于是去超市买东西时,安全套总是他们必定会补充的东西。
一日三餐都是两人共同在厨房做的,大多是康洛影动手,他在旁边捣捣乱,吃饭的时候和在厨房一样嬉闹,有时还要被冗长的亲吻和突然兴起的性爱打断,一顿饭吃下来经常会出现饭菜已冷的状况,但这并不会成为避免下次再犯的反面教训。
这日的晚饭时间,二人世界被一通电话暂时打断,是康洛影的移动电话在响,已经好几天没充电居然也能撑到现在,电力强劲得不得不让他吃惊。现在找他的人并不多,在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号码时,他疑惑地按下了连通键。
“是我。”话筒里传来风见尘的声音。
“我知道是你,有事?”
“过河拆桥的家伙,这两天人间蒸发了吗?一点消息都没有。”
“我很好。”
“我知道,”他一阵低笑,“食欲和性欲都很满足的声音啊。”
“彼此。”他也笑了声。
“呐,我今天可是兴师问罪来的!”他轻轻哼了下,“那天在医院里,你和他说什么了?”
“什么意思?”他说错什么了么?
“如果你不记得了,我可以提醒你。”他顿了顿,“你说我们上床了,而且气氛很好……”
“这有什么不对吗?”暂且不论后来他澄清了事实,他找他演戏不就是为了达到这个效果?
“我说过,这只能我来对他说,别人不可以插嘴!”他怒极反笑。
“我以为这招很有用。怎么,他为难你了?”他轻笑出来,似乎大概可以猜出他为什么要抱怨。
“他敢为难我?”
“那为什么生气?”
因为他那些话的刺激,从医院出来不久,他在床上一直被他做到直不起腰来,不是形容性的比喻,他真的在床上躺了两天才能下来。虽然是他梦寐以求的,可是他失常的粗鲁和放肆是由他引起的却是事实,这种事情他死也不会说告诉他听,但从他的声音里,他嗅出了他明知故问的味道。
“我怎么没发现,原来你也有这么狡猾的一面。”他阴阴地笑了一声,挂了电话。
康洛影对着电话失笑出声。
收线回到沙发上,一直静坐在那里的人脸色有些不对,眼睛盯着电视,但是显然心思不在上面。
“是不是风见尘的电话?”他问。“你们聊得好开心啊……”
“吃醋了?”他从后面抱住了他,亲吻他的脸。
“我不管你们以前是真还是作戏,以后你不准再亲他。”他说得很认真。
“嗯!”他点头保证,但依然没有换回他的笑靥,原来他的醋劲会这么大的么?他笑着把他搂在怀里,“他喜欢的人不是我。”以这句话开头,他把他了解到的风见尘的情事一字不漏地说给他听。
“他真的借酒色诱他吗?”他对这个故事似乎很感兴趣。
“他是这么说的。”
“那如果我这么做的话,会成功吗?”
他愣了下,然后苦笑出来,为什么这种事这么容易产生共鸣?
“不知道,不过我们可以试一试……”他轻声叹息,声音沉了下去,轻佻地咬住了他的耳垂。
他的脸红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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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要这样做吗?”躺到床上的时候,看他不像开玩笑的神情,他抚摸着他的头发问。
“不要小看我!”他双腿跨坐在他身上上,动手解他胸前的扣子。
这并不是小看不小看的问题吧,他扯动嘴角笑出来,不过看他如此倔强认真的模样,他决定打消劝他不必逞强的念头。
或许是个他们改变做爱模式的好机会,既然他这么有兴致,让他主动一次又何妨?这样想着,心里倒是期待起他接下的动作来。
他开始吻他,沿着他的颈子,从胸口一直舔弄到腰部下面,舌头划着圈在他小腹上徘徊。他解开他皮带,将他的内裤连同长裤一起褪下,然后双膝跪在床上,一只手撑在床上,另一只手握住他的分身,没有犹豫地把它含在了嘴里。
潮湿黏滑的舌头,下身一接触到他湿热的口腔就有感觉地站立起,仿佛是种鼓励,他更加卖力地上下套弄着。为了不让牙齿碰到他肿胀的分身,他的嘴巴辛苦地大大张开着。舌尖逗弄着铃口,在确定他不会这么容易释放之后,他开始解自己的衣物,白皙的躯体很快全部裸露在空气中。他直起腰身,一边扶着他的分身,一边拨开臀瓣,将自己的后穴对准了蹲坐了下去。
虽然动作很缓慢,但是内部被压迫的疼痛感还是让他皱起了眉头,他大口地喘气,扭动着腰肢慢慢向下,直到根部都吞没进去之后,他慢慢地上下摇摆自己的腰。
比起他肢体上的挑逗,他脱衣服的过程反而更让他有感觉,眼神随着他的动作越发暗下去,目光炽热地燃烧起来。没有任何刺激,他那粉色的小巧乳头在他的注视下很快挺立了起来,晕黄的灯光下,像两只亟待人采撷怜爱的甜蜜果实。
他的下身更加硬了起来。
“不要看……”他伸手遮住他的眼睛。体内感觉到他分身的变化,内襞因此被撑得更开,他的嘴里发出了既痛苦又甘甜的喘息。
“为什么不能看?”他忍耐不住地把他的身体拉近,左手的大拇指腹按上他的乳头,嘴巴吸附上另外一只,用舌间和牙齿舔噬拉扯起来。
“洛洛……”他的腰部难耐地扭动着。
“……接下来交给我好吗?”吮吸他乳头的嘴巴发出模糊的声音。
“……嗯……”他不知道是应允还是呻吟。
他扶着他的腰,把分身从他身体里拔出来,然后让他趴在床上,揉捏抚弄他挺翘的臀部,双手拨开他的双丘露出臀沟,他俯首,将舌头探入他紧密的褶皱入口。
他浑身跳了一下,吃惊很快就被愉悦所代替。柔软黏湿的舌头没有玩弄多久就撤了出去,他不满地嘤咛了一声,但随之而来的火热而坚硬的触感让这声嘤咛拉得很长,因为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他的腰部期待得阵阵颤抖,后穴一张一合着诱惑着他的侵犯。
“快……快点……”内部寂寞的空虚感让他哀求出声,白皙的双丘淫荡地摇晃起来。
他放弃了折磨他的逗弄,将一直在穴口摩擦的分身从他身后插了进去,他呻吟出来,一边收缩着内襞缠住他,一边扭着腰肢将它吸得更深入。
“放松,不要这么紧……就这样……”他开始抽送起来,摇晃着腰部用力撞击他的双臀。
“……啊啊……嗯啊……啊……”被润泽过的甬道轻易接受了他的粗大,强烈的快感让他本能地发出喊声。羞耻让他把头部掩埋在枕头里,想阻止自己兴奋的呻吟。眼角在此时瞟到没有拉窗帘的落地窗,以黑夜为背景的玻璃刚好形成一面大镜子,真实地映出了此时两人交合的姿势。
前肢趴在床上,臀部高高地翘起,双腿大大敞开着,男人在他后面摇晃着腰部,一只手伸到他前面抚弄他的分身,借助着体重的压迫感不断用力在他体内抽送,随着他每次的挺进,他的身体跟着他的动作一起摇晃。
为了使下次的撞击能刺得更深入,他会在刺入前从他身体里微微撤出来,坚硬而粗大的分身,这个连接着两人身体的部分清晰地映在玻璃上,过分淫靡的景象让他再也无法忍耐地又喊出来,发出了销魂的呻吟。
“嗯——嗯——嗯嗯啊……啊啊……”
他在他体内……他清楚地看到了,他正在粗暴地侵犯自己……他闭上了双眼,张开嘴巴边急促地喘息边欢喜地呻吟,他用身体的每个细胞去感受狭窄的甬道被填满的充实感,他强壮而巨大的分身侵犯自己的刺激快感,各种感觉在体内冲撞交流,身体仿佛快炸开般几乎承受不住如此强大的欣喜。
小腹冲撞着他的臀部,耳边充斥着越来越快的肉体的撞击声,交合处传出的摩擦抽动的情色声音。他意乱情迷地扭动起腰肢。
“……舒服吗?”他喘息着,汗水滴在他妖冶的皮肤上,在给予他下身的刺激时,他不忘揉捏拉扯他的乳头。“耶理,舒服吗……”
“嗯嗯……”他从喉咙深出发出快熔化的甜腻抽泣。“……好棒……洛洛……我好舒服……好舒服……嗯啊……啊啊……”
每挺进一次,便深入到他无法再前进的最深内部,施于内部某个敏感点的摩擦刺激,让身下的人兴奋得忘乎所以。
“……再多点……洛洛……再快点……还要……我还要……嗯嗯嗯啊……呜呜啊……”他抛开羞耻,哭泣着恳求。
“耶理……耶理……”他喘息着喊他的名字,落入他眼中的情色媚态让他兴奋得倾尽全力摇晃腰身。
“洛洛……我快死了……快舒服死了……啊啊……我不要死……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嘶哑地哭喊着,呼吸变得急促而短暂。
“不会的……很快……很快就好……”他握住他已经渗出丝线的分身前端,激动得也快控制不住自己。
一方面受到销魂的欢愉挑逗,一方面又被封锁住释放出口的他,难耐地疯狂扭动被快感征服的身体。“我不行了……我快死了……啊啊……我受不了了……太舒服了……”他哭泣着叫喊着,白皙的身体像染色了一样浸淫在粉红色的快感浪潮中。
“耶理……”
快到达极限的他松开了束缚他的右手,他浑身抽搐般地痉挛起来,获得自由的分身颤抖着立即射出白浊的液体,内襞狂乱地收缩起来,紧紧咬住了他的分身。因为没戴安全套而想从他身体抽出来射精,但被他纠缠得实在太紧,一时间竟无法抽出来。
“不要……不要出来……在我里面……”他喘息着恳求,后穴用力绞住他。强烈的射精感迫使他无法控制地低吼着释放,迸出的热流刺激着他的内部,他还余有热量的分身瞬间射得一滴不剩,弄脏了一片床单。
分身楚楚可怜地垂了下来,后庭因为过长时间的交合而无法立即闭合,精液从里面一直拖到洞口,湿湿地粘在臀沟附近的皮肤上,淫靡的画面看得康洛影的下腹又蠢蠢欲动起来。
他伸出手指探进他早被摩擦得火热而松软的内部,勾挖出残留在他体内的精液,骚弄的异物感让他扭了扭身子,但没有兴奋起来,过度的欢爱让他累得抬不起手来,贪欢的身体终究敌不过强烈的睡意,他一边喘息着调整呼吸,一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好累……”以为他还要接着做,他模糊地发出拒绝,“洛洛……我好困……”
“睡吧。”他按耐下自己的欲望,在他脸上吻了一下,拿来干净的毛巾为他擦拭身体。被情欲充分滋润过的裸体,光滑如瓷器般的皮肤在月光下折射出柔和的亮光,他情不自禁地在他的背脊上抚摸起来,极佳的手感让他的手变得越来越贪婪。
他没有反应,似乎已经睡着了。
“耶理。”他在他耳边轻轻叫了一声,他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趴在床上,没有动,也没有声音。他忽然莫名地感觉一阵心惊肉跳,他轻轻推了推他的身子,但他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他有些心慌,伸手探他的鼻息,沉稳的呼吸吹在他的手上,他这才安心地躺了下来。
自己在担心什么呢?他抚了把脸,为自己的失反应过度感到可笑。
他只是睡着了而已,睡得很香、很沉。
因为这些天的生活实在太过甜蜜的原因吗?幸福来得太快,一时还不能适应,所以神经紧张了而已吧?他收回不知节制的手,为他拉好被单,遮盖住他赤裸的身体。凑近些,淡淡的光线下可以清楚地看到他颈间和身侧的淤青和红点,大大小小的,层层叠叠,都是他们这些日子以来的欢爱成果。
他忽然有些明白自己不安的原因。
这些天他们在床上非常契合,每一次的性爱,总能让对方舒爽尽兴,快乐得不能自已。他每次都很投入,仿佛不惜耗尽生命一般太过投入,让他有种好象就快消失一样的错觉,随着性爱次数的增加,这种感觉一次比一次强烈明显。
他喜欢用“死”来表达他的兴奋,激情的时候总会喊到这个字,每次都是如此。他有过与死有关的前科,而且是不久之前才发生的事。康洛影忽然紧张起来,看着他熟睡的背影,他遏制不住不断向上翻涌的阵阵心慌。
“耶理,”他压上他身子轻咬他的肩膀,“我爱你。”
所以,别做让他担心的事。
身下的人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没有回应。
19
夏天的夜晚,除去白天的热气,伴随阵阵凉爽的海风,不仅没有燥热,反而微微感到一些凉意。
小岛建筑外的空地上,依照地势而建成三层错落的平台,最底下为游泳池;第二层上种植著各种说不上名字的花草,虽然很少人搭理,但是依然长势不错;第三层面积最小,外围建有低矮的栏杆,栏杆内摆放著几张石桌和椅子,康洛影很少带朋友来这里,这些颇费功夫才制作精致的桌椅鲜少有利用的机会,倒是边上架起来的秋千长椅,每次回来他都会坐一坐。
这次也不例外,和以往不一样的地方在於,最近上面通常是两个身影。
风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康洛影搂了搂倚靠在他肩上仰望天空的人,问他要不要回屋,他摇摇头,继续看著夜空,手指敲打著他的大腿,一下一下地,时快时慢。
“你数到天亮都数不可能数清的,”康洛影有点无奈,“海上风很凉,我们还是进去好不好?”
“你怎麽知道我在数星星?”他终於停下来。
“难道不是?”
“小王子说天上有亿万颗星星。”
“那得数好几辈子。”
“可我们看不到那麽多。”
“嗯。”他点点头,“小王子有自己的星星,我也有,猜猜我是哪颗?”他把头枕在他大腿上,躺下身子,看看天空,再看看他。
“北极星?”
“不是。”
“金星?”
“不是。”
“那颗?要不是那颗?”他连续指了好几个说不上名字的,但格外闪亮的星星。
他依旧摇头。
“难道是牛郎织女星中的一个吗?”他苦笑。
“才不是!”他抗议,“是月亮啊,为什麽你就挑远的说呢?离得最近最大又最亮的是这个才对!我是月亮,洛洛是地球,月亮绕著地球转,一直一直转下去。”
有点像念儿歌一样念出来,仿佛觉察出不好意思,他笑著吐了吐舌头,拉下他的脖子,仰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有些幼齿但很可爱的表情,他能想象中他在职场上的干练和利落,但是在自己面前,虽然五岁的年龄差距不算大,因为从小形成的相处模式和不同的性格所致,他似乎永远只是个小孩子,他喜欢在他面前撒娇,他也很喜欢被他依赖。
地球和月亮的关系,真的很不赖!
他笑着抚摸他软软的头发,“回去吧。”他脸颊上的皮肤很凉,这次不容他再拒绝,他拉他起来,自己也站了起来。
他嘟了嘟嘴巴,虽然不情愿从他身上离开,不过还是站了起来。
“海那边好象有声音。”他忽然停住侧起耳朵。
“我们有客人。”康洛影笑了笑,如果猜得不错,现在螺旋桨声音带来的应该是那个人。“我们进去吧,至少该为他开个门。”
20
邵依楠风尘仆仆地下了飞机,小步踏上台阶,在准备直接用腿踢开大门的时候门开了,康洛影矗立在门口,看到他来,露出一记浅浅的微笑,从来很少动用表情肌肉的男人,即使感觉在笑,动作也小得几乎看不见。
“你很准时。”
“我向来准时!”
“直接把你从会议桌上请过来,而且这么晚,实在抱歉。”
“没事没事!”邵依楠爽快一笑,“反正一路上已经骂过你百来遍了,再大的火气也够消了。”
他像阵风一样进来,康洛影笑着摇了摇头,把门关上。
“倒杯水,不要茶叶不要咖啡,我要白开水!”他放下手里方方正正的银色箱子,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病人在哪里?”他扯扯领带,在看到从阳台那边的耶理时,他不禁稍稍愣了下。
“依楠哥。”很自然地就叫出口了,是五岁那年就开始的称呼,虽然多年未见面,不过还是习惯地脱口而出。只是叫出来之后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笑了笑,把求救的目光转向了康洛影。
“是小不点?!”他吵吵起来,“都这么高这么大了?”他走过去用力搓他头发,“真的耶,头发摸起来还是那么软那么舒服!”
康洛影拿开他的禄山爪,把一杯水交到他手上,“别打他头盖骨的主意,你的变态嗜好在这里没有用武之地。”
“什么变态嗜好?”耶理看着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有点好奇。他知道他们是很好的朋友,而且有近二十年的情分,多年的相处自会培养出非一般的默契,像暗号一样,如果不翻译外人不大会明白。
“他正在寻找世上最完美的头盖骨,解剖,然后作标本用。”
“你不要听他诋毁我的名誉,律师最擅长谎言,你得相信我的正直和清白。”邵依楠信誓旦旦,接着赶紧转移话题,“耶理真是越来越帅气了,现在不会动不动就哭鼻子吧?那时我怎么解释你老哥就是不听,硬要冤枉我害你掉眼泪的,他在我下颚留下的疤痕到现在还在,喏,你看你看!”
康洛影拉下他指着下颚的手,“那不是我留下的,是痕痕梦游的时候在你脸上抓的。”
“是吗?”他低下昂起的下巴,“……好像是!”
耶理忍不住笑。
“别尽在耶理面前揭我疮疤!”耶理的笑声让他板起脸孔。
“那就办正事吧。”康洛影让耶理坐下来,撩起他的左裤管,腿肚处的鲜红伤疤露了出来,伤口不大,但是明显凹下去,和其他地方的皮肤比起来,硬生生地少了块皮肉。
“是枪口擦伤,子弹型号不确定,不过火力很猛。”邵依楠蹲下身子,“多久了?伤口愈合情况不大好。”他捉住他的脚踝仔细看起来。
“半个多月。”
“奇怪,伤口没什么特别的,应该不至于这么慢才对。”但是有一半的痂很新,一眼就可看出是新长的。“你最近是不是做什么剧烈运动碰到伤口了,新痂这边有擦痕,像是……”
邵依楠忽然不说话了,因为他的病人的脸突然间火烧般红了起来,烧到腿上的皮肤也跟着泛起红光。他歪了歪头,一边回想一边思考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半秒之后,他的眉毛拧了起来。
“怎么了?情况很严重吗?”
康洛影是真的担心,这点他毫不怀疑,自认识他的那天起,耶理有任何风吹草动的受伤,即使只是断了根长在肉外的指甲他也会认真当回事处理的。
“不,情况很好。”他翻翻白眼,“如果你在床上能节制一点的话,他的伤很快就会好。实在不能控制就采用其他体位,但别用后背式,让他的腿部弯曲着力,他的伤口会受不了。”他拍了拍手站起来,看着皱着眉头一脸狐疑的人,“有疑问?”
“只是因为这个原因?你确定你的诊断没错?”
“不要怀疑我的职业操守!想让他快点好就收敛点!”他想到什么似的突然跳脚,“这个就是你嘴里所谓的紧急状况?!”在看到伤口时,他已经原谅了他的夸大其辞,更没有计较他所谓的中弹只是擦伤而已,但即使这样他还是远远低估了他的预料,要他千里迢迢连夜赶来,居然就是为了替他善后床上纵欲的后果!
“不行不行,我快气死了,气炸了,爆炸了……不行!有没有东西吃?我得快点消消气!皱纹都被你气出来了……”
“厨房有原料,想吃新鲜的自己弄。”
康洛影好心指点他,他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迈向厨房,不久后就从那里传来了邵依楠惊恐的叫声和咒骂声,康洛影坐到耶理身边,搂住他的肩膀,听着他的叫骂声笑了出来。
“他怎么了?”耶理探向厨房的方向,“你不去看看吗?”
“我们晚饭的餐具还堆在水池里,我特意没有清洗,他有洁癖,肯定受不了了。”
“你在欺负他!”
“他平时没少捉弄人,让他洗刷几个盘子已经算是便宜他了。”他笑,“而且他的厨艺特别好,但是很少会做给我们几个吃,呆会儿记得瓜分他的食物。”
耶理点头笑了笑,心里却有点酸酸的味道,“你们的感情真的很好!”
“傻瓜,”他吻了吻他,“这种醋也要吃么?那不一样的。”
“他知道我们的事,可是,好象一点也不介意!”
“这不好吗?”他捋开他额前的发丝。
他看着他温柔的眼神,微微一笑,把头枕在了他的肩膀上,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