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挂著“圣德高中”门牌的校门下孤零零地站著一名穿制服的男生。天色已经擦黑,偌大的学校里早没了白天时的嬉闹和朗朗书声,就连放学後必定热闹的校门口也归於夜色的宁静。男生修长的身影被只露小半边脸的夕阳拉得老长,投在无人的大道上显得单薄。
孤独的影子被忽然冒出的四个长短不一的影子遮住了。
“哟,这不是我们圣德的偶像兼大众情人秋美人嘛,这麽晚了都不走,还在等你的‘保姆’哪?”一张冬瓜脸皮笑肉不笑地先开口了。
“那还用说,没有‘保姆’在身边,别说走路了,我看连喝奶都不会吧!”
四个人哄笑起来。
男生的表情一点也没变,似乎对这种情况已经见惯不怪到麻木。
“小子拽什麽拽,这是对学长应该有的态度吗?别以为自己是优等生又长得有几分姿色就目中无人,要不是你有个‘保妹’把你保护得像密封水桶,你的屁股早就被戳烂了。‘公主’?‘大众情人’?哼,也就是‘打枪’时的幻想对象而已,别假装清高抬身价!”
男生视若无睹的态度激怒了冬瓜脸,被当透明人的滋味显然很糟糕。
“听说你还是处的吧?嘿嘿,不知道脱光衣服後是不是还这副死样,搞不好很淫荡也说不准。”
又是一阵哄笑,而且笑得比上次低级。
“想扒光他试试吗?”
他阴笑著转首询问其他三个人,迎接他的回答却是鼻梁上被不明物体准确地重击。
“哎哟!”他痛叫著低头一看,攻击自己的居然是一只移动电话。“他妈的是谁……”
叫嚣声在看清发动攻击的人是谁的时候立刻停住,冬瓜脸马上变成了皱巴巴的苦瓜脸。“风姐……”
“别怪我不给你们後路,趁我没动手之前赶快拨‘120’!”一名身穿圣心女子高中制服、留著短发的女生如天神般降临,手指著四个大男生气势万千。
“小风,算了……”一直没说话的男生替他们求情,可是四个字刚说完,那四名校友已经被揣在地上哭爹喊娘大叫饶命了。其情形之惨烈一如既往──风云闻之变色,天地视之黯然!
“吃了豹子胆了,竟然敢欺负我家阿玉!”
“下次不敢了……”
“还敢有下次?”
“不会不会,风姐饶了我们吧……”
“风姐是你们叫的吗?谁允许你们叫了?”
“是是……”
“叫女王陛下!”
“女王陛下……”
“舔鞋!”
“是是……”
“停下!恶心死了,谁的口水这麽臭?”
“啊啊,我们的口水都很臭……”
“你们给我互相煽对方嘴巴一百下踢肚皮五十次揣睾丸十脚後才准回家!明天我去检查,谁的嘴巴最红最肿肚子最淤最青下身最抬不起头来我就放过谁,剩下的三个没有我的允许每天放学後都要到圣心去报道,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这麽小声干什麽?我欺负你们了吗?”
“没没,绝对没有!”
“那还不开始!”
劈里啪啦的巴掌声揣脚声和“用力打,这样软趴趴的明天一定过不了关的”“你过关?你过了关我怎麽办”“想打架啊”之类的声音很快响起了。
“小风,这样太过分了吧?”秋玉树皱眉望著揪作一团的学长们。
“阿玉你还替那帮人渣求情?他们想强暴你耶!”秋临风牙恨恨地捋起制服袖子,转过身又猛K了那四个人一顿才折回。
秋玉树赶紧闭上了嘴巴。
“最近柔道社的社长老是催我抓几个‘败德’的家夥去陪练,我还担心找不著人咧,这下全解决咯!”秋临风心情大好地吹起口哨。
“是‘圣德’!”没指望她会听进去,但好歹他也是圣德的学生。
“知道知道,阿玉!最近事情太多,脑子记不住嘛!”
“忙的话,”秋玉树小心翼翼地开口,“那就别每次都接送我了。”
“这怎麽可以,阿玉?!”秋临风激动地握住他的双手,“阿玉你长得这麽漂亮,暗中觊觎垂涎的人太多了;你的身手又不好没有我的保护怎麽行?你看刚才要是我晚来一步的话你的贞操可就不保了,这叫我怎麽跟老爸老妈交代啊!”
“果然还是没有小风不行!”秋玉树露出安抚的笑容。虽然实际情况是如果不是等她的话就不会遇上那帮人。
“就是嘛,早让阿玉报考我们学校了,两个人在同一下学校里我好照应你啊!”
“圣心是女子高中。”第一万次纠正。
“那又怎麽样,圣心里谁敢不买我的帐?我有的是办法让校长破格录取你!”
“嗯嗯。”这点毫无疑问。
“啊,今晚吃什麽呢?我煮天妇罗给你吃好不好?”
“好啊,我来帮忙好了。”
“不行不行,阿玉你的手天生只适合弹钢琴,手指又长又尖又白,拿来当摆设都嫌太漂亮。万一被伤到可就罪过了,你还是等著瞧我的手艺吧!”
“不要总说我漂亮好吗?”秋玉树苦笑,“我可是男生。说到长相的话,我们可是孪生的。”
秋临风摇头摇得犹如拨浪鼓,“阿玉比我不知漂亮多少倍呢!文静大方秀气又有女人味──阿玉不喜欢我夸你漂亮的话我就不说你漂亮了,就说美丽吧,反正意思差不多。”
女人味?美丽?
“小……风?”
“什麽事?”
“你还是说‘漂亮’吧!”
至少已经比较习惯。秋玉树在心里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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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生活开始了一个多月而已,秋玉树和秋临风这对双生子都还算是高中的新新人类。但是他们的知名度可能会让高三的学长们都望尘莫及。秋玉树不禁摇头。
将书整理好,再次确认图书馆里没有人,他关上锁好门背包向校门口走去。这个星期轮到他值任图书馆管理员,本来是件吃力不讨好的工作,现在则为他打发等待小风的时间提供了方便。
小风是圣心学生会的执行委员兼剑道、空手道、跆拳道社团的社长。十月份是圣心历年举行文化祭的时间,她这个执行委员自然忙得够戗;同时校际社团比赛不久也会开始,身兼三大社团社长之职的她自然也要积极准备应战;除此之外她还要照顾好她的孪生兄弟──也就是自己了!
秋玉树再次摇头。
不知道她今天有要忙到什麽时候,但无论多晚,他都必须乖乖等她一起回家。
十六年来的生活好象一直都是这样子的,身为女孩子的临风总是保护著男生的他。从幼稚园开始,脸蛋可爱的秋玉树就是阿姨和班级里女生追逐的对象,同班的男生不服气常联合起来欺负他,有时在回家路上甚至还会遭到变态大叔的骚扰,每次都是临风挺身充当护花使者。因为家里是开武馆的,从小就爱习武的秋临风虽然有时也受到些皮肉之伤,但每次都能全身而退。
随著年龄的增长,身为男生的秋玉树竟然越长越漂亮,豔丽的脸庞和引人遐想的惑人眸子,天生就是勾引男人的迷媚;也许是习武的缘故,秋临风反而比他英气多了,矫健的身姿和干净利落的身手,整个一个现代女侠。
本是一胞同生,为什麽就会有这麽大差异呢?玉树临风,只有小风没辜负双亲取的名字吧?
自己的体质从小就不是很好,习武自然少,虽然多少也练过一些,但也只是强身防身的基本招数而已。也为这样的自己烦恼过,可是他的护花使者豪气干云地猛拍胸脯,保证一定会劈碎那些欺负他的人。
他就是这样生活在临风铜墙铁壁似的保护网下,自己练的皮毛功夫到现在也没有发挥的机会,本以为两人会一直就这样下去的,可是现在居然因一个念男校一个念女校而分开了。
虽然还是跟以前差不了多少。
毕竟两个学校只相隔一条大街啊。
一阵风吹过,秋玉树的校服被吹向了身後,勾勒出他不盈一握的腰身。他停住了步子,抬头仰望晕黄的天空,慢慢呼了口气。
他们是不是会继续以这样的方式相处下去?强悍的妹妹(姐姐)保护“羸弱”的哥哥(弟弟),听起来是很自然的事,但是即使是外人也能感觉出小风对他的保护过头了,她对他执拗的固执超过了血缘的界限。
都是那件事吧?虽然已经过去快十年了……
秋玉树忽然凝眉。空气中除了风吹动树叶的声音外,好象还夹杂著不该出现在校园里的碰碰磅磅声。而这种声音他最熟悉不过,小风每次修理人的时候都会有这种声音。
他循声移动脚步,转过一座教学楼,进入视野的是七八个同穿著圣德校服的男生混战的局面。说混战似乎欠妥,因为这场面看起来更像是众人围殴那个背对著自己个子最高的男生。虽然势单力薄,但那高个的气势一点也不输人,身体连连遭受重击也没倒下,而且还不时趁势回击让对方挂彩。
高中生打架本是稀松平常的(想他家里的那位就是这样子),但没有想到他们居然敢在戒规教条最严厉的贵族私立学校殴打同校的学生。
秋玉树拧眉,虽然义愤填膺,可是对方那麽多人自己管得了吗?自己被牵连著海扁一顿倒是极有可能的,被小风知道的话自己和那帮人都别想安生。
正犹豫著要不要帮忙,高个子男生已经跌跌撞撞地快倒下了,高硕的背影在他眼里忽然变细变矮,瞬间衍化为小风的影像。
秋玉树迈出了步子,一上前就使出了十六年来从未派上用场的拳脚,一阵慌乱後,三个男生应声倒地,趁胜痛击,又倒下了两个。
“快跑!”
他正怀疑打倒那五个比自己高壮的人是不是自己时,右手臂忽然被一股强力拉扯住,双腿不听使唤地跟著蛮力的方向奔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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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心脏狂运作的奔跑,在经过图书馆的时候秋玉树硬是拉住了身型是自己两倍的男生,拖著他急急躲进了图书馆内。门被反锁上的同时,两个人也背靠著大门瘫了下去。
“痛死我了!”大个子男生咬牙按住左下腹,“好死不死怎麽忘了刚切掉阑尾出院的,早想起来就不会挑今天干架。”
逊毙了!差点就被那七个家夥给撂倒,传出去还不笑掉他兄弟大门牙。
“嘎?”秋玉树瞪著眼睛看他,听他口气似乎是他自己主动招麻烦的。
“嘎?”壮到足以能把秋玉树当点心包起来的男生忽然也发出了相同的不解声音,秋玉树不禁蹙起细眉,他嘎他也嘎,又不是鸭子对话。
“你是女的啊?”刚才看上去气势不弱的利眼傻愣愣地盯著秋玉树的脸猛瞧。
秋玉树白了他一眼。“我是男生!”虽然自小到大就经常被人误会,但是这种事可不是说多了就会习惯的。
而且他又说得那麽地“诚恳”!
“真的是男生吗?”他狐疑地把秋玉树从头到脚扫描了一遍,半晌後,“我可不可以摸一下你的胸?!”话音未落下,巨掌已经迅速地在他胸口“检验”了一遍,“你真的是男的耶!”十足发现新大陆的神情。
由於太过震惊,秋玉树竟然任他“非礼”而忘了反应。自小就在小风密不透风的保护下学习生活,就像一道无形的墙将他与常人隔离开,但是因为天生也不喜欢与人接触,他和人的交往总是保持著一定距离。他的人缘不错,跟每个同学也都相处的来,不过并没有算得上亲密知心的朋友,跟一个男生这样无距离的“接触”根本是从未有过的事!
这下轮到秋玉树愣愣地瞧著他。
“好在你是男的,要不然可就太没面子了。要女人那种麻烦的生物救我还不如直接撞墙来得爽快──可是你的模样也太漂亮了点吧,男人长成这样还有天理吗?万一哪天被当作女人给X了不就亏大了,不对!你的身手这麽好一定只有X别人的份。看你风一吹就倒的样子,拳头倒挺硬的,三两下就放倒四五个人,在圣德里除了我恐怕找不到第二个人了。咦?这麽厉害怎麽会没听说过你这号人呢?你叫什麽?”
“秋玉树。”这人不是普通的……聒噪!
“好名字,就是太麻烦了点!唔,我就叫你小树好了!”
“嘎?”小……树?“我有那麽弱不禁风吗?”重点是这种叫法未免也太亲昵了点吧?他对每个刚认识的人都表现地这麽热络,还是逗著他玩?
“我知道我知道,就你刚才那几下子没人敢说你脆弱的,所以跟我混怎麽样?我刚到圣德,兄弟人数还不多,就缺你这样的人才。只要你肯加入那摆平圣德圣心都不成问题,搞得好连理南也可以并了。而且我保证从此以後没人敢招惹你,我罩你……”
现在已经没人敢惹他了,真要随他岂不是没人敢和他说话了?秋玉树望著他快速张合的嘴巴,心里不禁疑问直冒。混?混什麽?跟他?他又是哪位啊……
“你是谁?”抓住他说话的空档发问。
“咦?你不知道我是谁?那你干吗出手帮我?打抱不平吗?”
秋玉树点头,暗想要是知道了他是谁说不准就不帮忙了。
“孟涛!”他气势盖天地抬头挺胸,“一个星期前连挑青龙帮和紫风堂的人就是我,不知道我是谁,但是这两个帮派的名字如雷贯耳吧?”
青龙?紫风?“是什麽社团?练柔道的吗?”
孟涛一副快吐血的模样。“喂,你是不是拿我穷开心……”
“嘘!”秋玉树忽然凝神侧耳倾听,犹如一只受到惊吓的羚羊。
“阿玉,阿玉──”图书馆的大门外传来了渐近的呼唤声。
是小风!
“是找你麻烦的吗?有我在……呜。”秋玉树一把捂住他嘴巴,把他塞到长桌底下。“不许出声,她不是来找我麻烦的。还有,别忘了你刚切掉阑尾,乖乖躺这里别动!”
好歹也是他的救命恩人,虽然一肚子问号,孟涛还是听话地合作了。
不一会儿後他听到了开门的声音,除了小树的鞋裤,他还看到了一双女孩子的小腿和脚。
“阿玉你在和谁说话呢?这里有人吗?”
“没有,我在……自言自语呢。”
“是在抱怨我来得太晚了吧?”
“怎麽会呢?我们回去吧。”
“哦。为了补偿你等得这麽辛苦,今天晚上我做阿玉最爱吃的银鱼涨蛋好不好?”
“好啊,那赶紧走吧。”
“阿玉不锁门吗?这样可不行哦,东西少了阿玉可是要负责的!”
“哦……”
在听见门锁上了保险的声音後只听得越来越远的交谈声,片刻後,孟涛终於什麽也听不见了。
……
“门在外面上了保险,过些时候他会来帮我开门的吧?”
……
“他不会忘了我还在图书馆吧?”
……
“开门,开门──”乒乒乓乓的揣门声夹杂著嘶吼在无人的校园里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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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天的大清晨,太阳还没露脸的时间,秋玉树和秋临风一如以往地相伴去学校。在圣德校门口两人都停住了脚步,以他们为圆心半径十米内一下子成了真空区,即使是熟人打招呼也自觉地保持五米开外的距离。秋玉树对於这样的情形已经习惯到叹息都不会有了。
“阿玉,这是今天的便当。记著千万不要吃食堂里的东西,既不卫生又没营养。我今天给你做的是美容套餐哦,阿玉皮肤这麽好又长得有这麽漂亮,不注意保持可不行!我走了,下午要等我回家哦!”
“嗯,拜拜。”他心不在焉地送走临风,立即火速赶往图书馆。
被他关在里面的人还在吗?还活著的吧?虽然肌肉结实到看上去十天不吃不喝也没多大关系,可是毕竟刚出院吧?还遭人围殴了一顿!
千万别有事!昨天一整晚上都没有找到溜出来的机会,他能做的也只有向天祈祷了。
掏钥匙开门时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当他走进图书馆时,秋玉树发现大铁门下明显凹下去了一块,门对面的窗户玻璃被砸开了,地上躺著稀落的碎片,窗户外面的草坪上碎片则铺了一地。
一楼的窗户都是封死的,他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吧?
秋玉树不知道该叹他鲁莽还是该赞他聪明。处理完玻璃碎片後他去拜托修理工重安一块玻璃,虽然修理工对玻璃突然的破碎怀有疑问,但是还是默认了他这个优等生因为书架倾倒砸碎玻璃的借口。
总算舒了口气。
背著书包向教室走去,他忽然看见同班同学袁泉慌慌张张地从对面走了过来。
“秋玉树!”没等他开口询问,他倒是先急忙叫住了他。“拜托拜托,你现在千万不能去教室!”
“怎麽了?”
“还问我怎麽了,你是什麽时候惹上‘孟浪’的?谁不好得罪偏偏得罪他啊?他霸著你的位子专等著你去送死呢!班上的同学都被吓跑了,早自习的小陈老师和他理论了几句,结果被救护车送去医院早产了……”
“孟浪?”他交际面不广,认识的人实在乏善可陈,就他的记忆里可没叫这个名字的。而符合袁泉描述的,除了他家里的那位,似乎……会是他吗?可是他不是叫孟涛吗?难道是他兄弟吗?记恨被他关在图书馆里来找他寻仇?
“秋玉树,你听我说了吗?那个‘孟浪’可是学校里出了名的不良少年,蛮恨霸道又不讲理,打起架来根本不要命!听说他自己还成立了一个名叫‘焰风堂’的帮派,整天挑战外校的混混集团,开学才一个多月惹出了好几起夸校斗殴事件,学校里对他头疼得要死,可是传闻他老爸是黑帮老大,谁都不敢管。”
是这样子吗?那他更不会认识这个人了!
“喂喂,你怎麽还往教室那边走啊?赶紧回家吧,要不去圣心找你姐姐好了。”
“他一定是找错人了,我根本不认识他。”秋玉树露出惯有的客气笑容,然後继续向前走去。
其实他知道袁泉是为他好,但是那麽直接地劝他去找小风,多少还是让他不舒服。昨天起他知道了自己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虽然这对现状的改变而言并没有多大的意义。因为接受小风的保护是心甘情愿地默认的。
从他受小风保护的那天到形成现在的模式,其实,都是自己造成的吧?
因为那件事……
犹豫著是不是回家算了,秋玉树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教室门口。
现在後悔也来不及了,走进教室,他看到了一张面善的面孔。
“小树,你可真难等啊!”
“你就是……孟浪?”秋玉树惊异地瞪著眼前昨晚被他关在图书馆里而现在正对他咧开嘴巴的壮硕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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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不错,‘孟浪’就是我!我的名号还是很响的嘛,小树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原来是只记得我的绰号啊!承蒙道上兄弟看得起,给了这麽个名号,怎麽样?听上去很威风吧?”孟涛得意洋洋地猛拍了一下秋玉树的肩膀。秋玉树直翻白眼,有谁会认为“孟浪”是种夸奖的吗?这人有没有学过国文啊?不过他拍的那一下子还真是痛,对於他这种出其不意但又自然不过的肢体接触,秋玉树根本连表示不满都来不及。
“你是来找我算帐的吗?”一大早就赶走了他的同学老师搅了他的自习课,如果这就是他算帐的方式的话,也的确符合他脑瓜子的思维模式!
“算帐?算什麽帐?我和小树之间还有帐算的吗?”
“既然你不是对昨天图书馆的事兴师问罪来的,那麽就请你……”
“啊对了!图书馆!”孟涛猛拍後脑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到底还是有埋怨的!
就在秋玉树认定他还是记恨被关的时候──
“那个女人是谁啊?小树你怎麽那麽怕她听她的话啊?跟她在一起居然把我都给丢在脑後了!更过分的是她还叫你‘阿玉’,这麽亲热,你们的关系一定非比寻常吧?”
让他介怀的事是这个吗?可凭什麽认识第一天就喊他“小树”的人有资格说别人呢?秋玉树哭笑不得。
“她是我家人。”
“什麽?是你女人?唔……也不奇怪就是了,小树长得这麽俊俏,女人一定都是倒贴的。”
“她是我妹妹!”
“咦?那不就是乱伦?”
“我们是同父同母的孪生兄妹,她到图书馆找我只是约我一起回家!” 秋玉树真想昏过去算了。
“哈哈,原来是这样呀!”
搞不懂他为什麽那麽兴奋时秋玉树的肩膀再次遭受重创,这次他的力道让他痛到皱眉。难道这就是他心情好的标志吗?那他很开心的时候他周围的人不都得倒霉?
“你找我到底什麽事?”话题全跟著他跑远了,说到现在却连他来这里的最初目的都没有了解清楚。
“哦,对哦!讲了一大堆我都还没说重点呢。”
知道就好。
“小树,我昨天的提议你考虑过了吗?加入我们好不好?我敢拍胸脯保证焰风堂在这片区域中是最有潜力也最有实力的帮派,将来一统天下的肯定就是我们!你别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了,其他的帮派根本就不成气候,虽然有些帮派成立的时间比较长,不过也是强弩之末不会有所大作为,青龙帮和紫风堂又刚被兄弟们和我挑了,无论从哪方面来说焰风堂都是你最好的选择啦!”
这不是到菜市场买菜吧?还货比三家?!
“我对加入斗殴帮派没有兴趣。”
“为什麽小树?我都给你详细分析过利害关系了,你没有理由不同意的呀?”孟涛端正的脸上五官纠成一团。
“你找错人了,我不喜欢打架也不会打架!”
“可是你昨天明明那麽神勇,一连撂倒五个高三的家夥!”
秋玉树头疼地揉揉太阳穴,对於昨天的逞强已是追悔莫及。
“那麽你还是记得我昨天救过你的事咯?”只好用这招了。
“当然当然!道上混最重要是讲义气、讲兄弟情谊!小树你救我一次,今後为你肝脑涂地两肋插刀粉身碎骨上刀山下火海走油锅穿针……!”
“我不要你牺牲那麽多,麻烦你现在离开我的教室可以吗?”屁股霸著他的桌子不算,他强壮的身子所占的体积放在哪里都会给人无形的压迫感。第一节课快开始了,教室外面探头探脑张望的人越来越多。他担心的不是别人奇怪的眼光,而是今天的事传到小风那里的话……
他光是想像就觉得腿软。
“可是我还没讲完啊……”
“以後再说。”
“以後?可是小树,你要知道你念的这个A班会让我有压迫感耶,呆在全是优等生的地方就是怪怪的。为了找你我可是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跨进来的,下次我可不能保证还敢来这里了耶……”
秋玉树仿佛听到了自己脸部骨骼扭曲的声音。
压迫感?鼓足勇气?不敢来?他这个鸭霸了整个教室的人怎麽有脸说这话?就不怕嚼到舌根吗?
“那就别来了!”被他气到不知道该怎麽生气!
“你的意思是你去F班找我?那太好了……”
“我没那样说!”跟这人沟通怎麽这麽难啊?虽然他老早就知道四肢和头脑的发达水准是呈反比的,可是眼前这个人的情况显然严重到超乎想像!
“那怎麽办?”他挠头。
“什麽怎麽办?我们之间没什麽好说的了吧!”
不理会他哇啦哇啦的抗议,秋玉树说完就拉起他手臂将他“请”出了教室。随著“砰”的关门声,耳根子总算清净了下来。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主动去拉别人的手臂呢!
秋玉树低头看著刚接触过孟涛袖子的手掌,一时竟有点恍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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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铃声一响,各个教室里蜂拥而出的人群急急忙忙往食堂的方向奔去;少数人三两成群地去学校外面搭夥;更有些人直接邀圣心的女朋友午餐约会去了。秋玉树拎著便当悠闲地走上图书馆顶楼天台,挑个阳光充足的地方坐下准备开始享用今天的午餐。来圣德一个多月,自从发现这处视野开阔又没人打扰的好地方,他每天的午休时间便都在这里度过。
他喜欢安静,没有可以亲密到一起吃饭的朋友此时倒成全了他的独处。
打开盒子,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五颜六色的料理拼成的皮卡丘图案。他为此只有苦笑,他不爱吃胡萝卜,但是小风认为它既养颜又营养丰富,每次都以它做皮卡丘的身子哄他吃下去点。
虽然他不讨厌皮卡丘,可是实在没法喜欢胡萝卜。
用筷子把胡萝卜挑一边,他先夹了块鱼片到嘴边。
“小树!”
秋玉树被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筷子一个震颤,鱼片又落入便当盒里。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整个“圣德”会以“小树”来称呼他的除了那个头脑跟不上四肢发育的人绝对不会有旁人!
午休时间都不放过他,对劝他加入焰风堂的事还没死心吗?
“好难找你啊!整个校园都搜了一遍了,没想到你会躲在这麽个地方!”没看到秋玉树皱著眉头的不爽样,孟涛顾自热络地凑过来,“一个人吃饭多没劲。我买了好多饭菜,两人一起吃吧!”
他打开他抱过来的一打饭盒。
花肉、回锅肉、叉烧、肉排、肉圆……
“你……”秋玉树望著面前摊开一堆的“肉”震惊不已,连想哄他走的打算都被“肉”到九霄云外。“……就这麽喜欢吃肉吗?”
“还好啦──我在发育嘛,不多吃点肉怎麽长身体?”
“嘎?”还要长?少说一米八五的身高一百五的体重,已经壮得像头熊了,再长下去还了得?!
秋玉树看著他捋起的袖子下的肌肉。满蕴力量的肌理随著夹筷子的动作运动著,一看便知有绝对的真材实料。再看看自己的……
“小树你不用比较了!不是我自夸,很少有人能把肌肉练得比我匀称比我有型的。你的手腕又白又细,跟女孩子去比还差不多,不过我看女孩子见了都自惭形秽,没一个愿意和你比……”
侮辱!
天大的侮辱!
秋玉树一气之下把胡萝卜全拨到他的饭盒里。
“吃掉!全吃掉!”
“小树是怕我只吃荤菜营养不均衡吗?”他咧开嘴巴,“放心好了,我一定把它们全部解决掉!喏,你也吃点肉嘛。”
还真会自做多情!可是看他吃得那麽开心的样子,秋玉树倒有点良心不安。自己天生就是男生不齿女生嫉妒的模样,更多时候是特殊性癖者追逐觊觎的目标,虽然大家不说可却都是事实,把火撒在一个说了实话的人的身上的自己才是不对吧?
他有点道歉性质地吃起他夹过来的肉片,生平第一次吃小风做的饭菜以外的食物,除了感觉有点奇怪外味道还算不错。
“我刚才经过你教室的是时候,听到几个人在说你们的英文老师生了耶。大概是早上八点多锺,是个四千克的胖小子哦,母子平安,是顺产呢!”孟涛一边大侩!咭一边含糊地报道刚听来的消息。
“小陈老师比预产期提前一个月生产,可全是托你的福。”秋玉树瞥他一眼。
“耶?跟我有什麽关系?”
还装蒜。
“忘了今早她是在谁的面前昏倒的?”
“小树你的意思是我害的?”
真不容易,居然听懂了。
“我可没有对她怎麽样啊!再怎麽著我也不会欺负一个大肚子女人吧?我是看她走路跌跌歪歪一脸紧张,好像想跟我说话的样子,就很好心地主动走过去想扶她一把,没想到我刚伸出手她就抱著肚子昏过去了。我到现在还想不通到底是什麽原因,小树你说这是为什麽啊?”
他满脸困惑的模样让秋玉树不由升起同情。虽然生得那麽高壮凶悍,配及他的传闻,站在面前就可以吓死人,其实却是个单纯到有愚蠢嫌疑的傻瓜笨蛋!受过他欺负的人知道这些後会露出什麽样的表情?
秋玉树不竟觉得有趣。
“你是怎麽来圣德的?体育特招吗?”还是他黑社会老大之子的特殊背景让学校不敢不收?以高升学率出名的圣德可不是想念就能念的。
“小树看不起人!我可是考上的,不过是吊的车尾啦。”
“考上的?”
怀疑!
“不信可以去查我入学的成绩单!中考之前的三个月我可是闭门不出猛K书,每天都熬夜到老晚的!下了那麽大血本,就是为了考上这里。因为根据我的观察,各个高中没有成立帮派的学校就只有圣德。我不愿意跟著别人做小弟,也不想在同一个学校里和他们斗来斗去;加上圣德的搏击类社团是出了名的厉害,所以就瞄上这儿啦──咦?你不吃了吗?还剩好多!”
真的假的?就凭他脑袋瓜子的智商?“你要吗?全给你了。”
“真的吗?小树──”
秋玉树敢打赌他看见了他眼眶里的水花。不就是一个剩便当嘛,用不著那麽感动吧?
单纯的家夥!
中午的阳光晒得人懒洋洋的,伸个懒腰,秋玉树头靠著墙面半躺下去。刚吃过午饭的身体处於罢工状态,现在什麽都不愿意去管,只想好好地睡一会儿。
头部忽然被一双大手捧住移到了软软的地方。
秋玉树睁眼,发现自己正枕在孟涛的大腿上。
“这样会舒服一点吧?”
背对著阳光的关系,看不清他说话时的表情。秋玉树眯著眼睛,从下往上盯著他瞧了瞧,然後抿唇笑了。
“嗯!谢谢。”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闭上了双眼。
帮他吃光了胡萝卜,解决掉剩下的便当,还为他主动提供软枕。
这个家夥还是有可爱的地方的。
秋玉树第一次觉得他的出现也不算是件很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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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玉,你看到药箱摆哪儿了吗?我记得明明放这里的,怎麽找不到了?”秋临风满含不解的声音传来,吓得正坐在起居室的秋玉树惊跳起来。“小风你受伤了?”他连忙赶过去。
“没有没有,刚才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切到手指而已。真是丢脸!”
“哦,那贴块OK绷吧。”他打开抽屉翻出创可贴帮她贴好,“疼不疼?下次注意点,女孩子的手上留下伤疤很难看哦!”
“嗯,知道了!阿玉真体贴!”秋临风撒娇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吃晚饭吧,我做了好多阿玉喜欢吃的菜呢──真奇怪,我记得药箱是放在这里的呀……算了算了,先吃晚饭吧。”
说完便跑到厨房去端菜。
秋玉树舒了口气。好在备份了几张OK绷在药箱外,否则追查起药箱的下落他根本没自信能掩饰过去。这个星期的每天中午他都和孟涛在一起吃便当,发现他的身上脸上经常有大大小小的淤青伤痕,看不惯他不当一回事的作风,他就擅自把家里的药箱拎过去帮他处理伤块了。
这一善举感动得大块头的他差点直掉眼泪。
现在药箱应该还端正地呆在图书馆顶楼的小储藏室里吧?明天记得要带回来。
“小风下个星期要参加校季空手道比赛吧?”餐桌上,秋玉树一边吃著秋临风的拿手好菜滑炒鱼片一边问道。
“是啊。下个星期一开始。听说参加这次比赛的高手很多,还有几个刚冒出来的新人,我看过她们的练习,实力相当不弱呢。”
“还是不能跟小风比吧?”秋玉树笑。
“那是当然啦!”秋临风自信满满的样子。对於初中三年蝉联全国空手道少年女子组冠军的她来说,有这个自信也是理所当然的。
“今年的比赛赛区就设在我们学校的体育馆,阿玉会去替我加油吗?”
“嗯,一定去。”
“太好了,有阿玉的现场加油,对手再强也不怕了──对了,大家都在传今年男子组的冠军会落在你们学校哦,一个叫孟浪什麽的,据说厉害得不得了,已经达到职业水平的上段了。有机会真想和他过过招!不过比赛时都是‘寸止’,真正打起来会不会厉害就不清楚了──阿玉你听说过这个人吗?”
“呃……这个名字好怪!”他开始扒饭。
“那只是绰号,真名叫孟涛。”
“……有点印象……”
“他应该算是你们学校的名人吧!纠集了一帮人成立了个名叫‘焰风堂’的帮派,才一个月已经摆平好几个响当当的门派了,气焰嚣张得很。我们学校里一票小花痴都很迷他呢!说他超会打架、够义气、高大威猛又长得帅……总之就是黑马王子一个啦!真不懂那样的男人有什麽好,一定是没看过我家阿玉长什麽样,要不然哪轮到他猖狂……”
“很多女生喜欢他?”秋玉树不知道自己为什麽在意这个。
“嗯!但是那小子拽得很,环肥燕瘦任他挑他却看都不看人家一眼!我的好几个小姐妹都向我抱怨过呢!早晚找他单挑杀杀他锐气……”
秋玉树本欲替孟涛辩解几句,想到可能有的後果便自动打消了念头。
他们最多也只能算是一般的朋友,他和他还没熟络到替他在小风面前说好话的地步吧?换句话说他远远不及小风在他心目中的重要。
秋玉树暗暗吃了一惊,他什麽时候开始拿他和小风比较了?
那个头脑简单的单细胞生物,烦人、聒噪、鲁莽、野蛮、神经大条……到底哪里好了?居然那麽多女生为他团团转?!
洗完澡的秋玉树把自己抛到大床上,顺手勾起枕头抱在怀里。
帅?
竟然有人说他帅喔!
眼睛微向上挑,没有表情时很凌厉,脸部轮廓深刻、硬挺,粗犷也凶悍,下巴宽细适中,透露出该属於他的年纪的稚嫩。笑起来有时傻兮兮的,手足无措时又呆呆的……
帅吗?
秋玉树把脸埋在枕头里笑了。
不,
一点都不帅……
6
“预备──跑!”体育老师一声令下,一千五百米长跑终於开始。刚刚还叫苦不迭的抱怨声很快消失在规律的步调中。
再怎麽漫天叫苦也不会改变体育教学计划吧?这个道理大家都很明白,可为什麽跑前还要忍不住做浪费体力的事呢?
想不通,也没法理解。
对於秋玉树来说,跑步是件很惬意的事。
沿著椭圆形的塑胶跑道,迎著和煦的清风,在秋日暖洋洋的阳光下──奔跑!
超脱感官的烦扰,像风一样自由,以终点为目标的──运动!
这些都构成他喜欢的理由!
发丝被风撩到脑後,快速的冲刺下,他以三分零九秒的成绩在众人惊讶的眼光中第一个冲过终点。
一个生活在妹妹保护下的搪瓷娃娃,全年级排名第一的优等生,不知人间疾苦的富家公子,单薄苗条到让人担心被风吹走的美貌男生……这样的人怎麽会那麽轻松地跑完全程,而累到气喘吁吁甚至半途放弃的人反而是自认为强悍的他们呢?
“秋玉树,”第二个冲过终线的袁泉一边喘气一边对他竖起了大麽指,“真厉害!”
“你也不赖!”他微笑著接受他的称赞,因为他知道那是他的真心话。
虽然没有强悍到像小风那样独当一面,但为了提高先天就不是很好的体质,出生在武道世家的他多少也接受过些体能训练。看似柔弱的他,可并没他们想像中那麽脆弱。
不过还是感觉到累了。
秋玉树拿起毛巾向水池走去。
都是昨晚没睡好的原因吧。抱著枕头回想和那个傻瓜在一起时的时光,几次都笑到肚子痛。当时被他气得快暴走的情景,回想时却都变得有意思起来。尤其是他歪曲人说话时那一本正经的傻愣样,现在想起来还是忍俊不禁。
这可是他十六年的生命里,第一次因为想一个人而没睡安稳呢。
拧开水龙头拍湿脸部,头发被沾湿著耷拉下几缕,为他精致的脸庞增添了几分诱人的味道;在阳光的反射下闪著晶莹亮光的水滴,仿佛在刻画他腿部曲线般游走在短裤下白皙的肌肤上,直到钻入NIKE鞋消失不见。
不知道那个白痴现在在干什麽。
秋玉树一手撩起上衣摆,一手用毛巾探进衣服里擦拭胸口。
“砰!”
操场对面的教学楼传出的玻璃破碎的巨响惊得他回头。
穿过黑压压一片的人头,他在纠打成一团的人群中看到了他刚刚还在念叨的人。
那个白痴又在学校打架吗?
秋玉树想也不想地直接冲过去。
“孟涛!”他气急败坏地大喊。
没想到他会出现的孟涛一时呆愣著收住了拳头,那些挨揍的家夥乘机一瘸一拐地往医务室方向逃去。
孟涛的额头和手臂上到处是玻璃割破的伤口,细细的红印里不断地流出殷红的鲜血,模样煞是吓人。本来想骂他两句的秋玉树看到他的样子也吓得把话咽回去。
“跟我来!”他拖起他的手,在一群看热闹的眼光下离开教学楼直往图书馆去。
“不是很能打吗?怎麽把自己搞成这样子?”图书馆顶楼天台,秋玉树摊开打算带回去的药箱,站著身子用棉花球仔细地替坐著的他的伤口擦药水。看到他伤成这个样子心里也不好受,但是又气不过这是他自己打架弄来的,原本关心的话出口後就不禁带枪夹棍了。
反正这个白痴也不一定能听懂!
“是我自己撞破玻璃划开的啦。”他的表情闷闷的。
“活该!”秋玉树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好痛啦小树!”
“你也会知道痛吗?那干吗打架?”
“还不是因为你……”发觉说漏嘴的孟涛立即闭口。
“什麽意思?”
“没什麽。”
“说!”秋玉树的眼睛直直地盯著他,居高临下给人感觉很有气势。“你不说的话以後别想我理你。”
“小树你卑鄙……说就说嘛,干吗要挟我?”他嗫嚅著瞅他一眼。“还不是那帮渣滓,色咪咪地一直盯著你的腿看,还在品头论足地说你的皮肤一定很滑很嫩什麽的。你拉起衣服时他们就在叫‘再拉高点’‘看不清楚’;你擦汗的时候他们居然说自己是你手里的毛巾就好了;更气人的是他们最後竟然说想上你……”
“闭嘴!”多少也猜到一点了,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前小风就为此发过飙。
“小树你不生气吗?我恨不得宰了那帮家夥!扁他们一顿实在太便宜他们了,要不是你突然出现,我一定扒掉他们三层皮……”
“你呢?”
“我什麽?”他抬头看他。
“你怎麽也会在那?上课吗?”秋玉树眯眼。
“不是!我是……去找兄弟……不,只是碰巧经过……对,碰巧……阿呀,我反正就是在那了嘛,看到小树你穿著短裤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而已……”
“好看吗?”
“嘎?”
秋玉树单脚抬起架在孟涛的膝盖上,白皙的长腿整个地摆在他眼前。孟涛的双眼立即直勾勾地盯著近在咫尺的美腿。
“好看吗?”秋玉树再次问。
回答他的是一声露骨的咽口水的声音。
“……变态!”秋玉树把棉花球扔在他脸上转身就走人。
“小……小树……”
“别忘了自己擦药!”走了两步又回头的秋玉树“恶狠狠”地叮嘱他,随後掉转身子走了。
这次他没再回头。
7
最近的圣心格外热闹。校正门和体育馆的上空飘满了各色气球;“欢迎道中高手光临圣心”的大红横幅高高挂在学校的入口处;“圣心必胜”、“称霸道场”、“巾帼不让须眉”的海报刷得到处都是;传闻闯入圣心的公苍蝇都会被拍死抛尸的校园里更是难得地走著一群群的男生。
“‘圣心必胜’?太嚣张了吧?空手道比赛二十年来圣心还没有过进入前三甲的记录,今年居然敢这麽狂!”
“你不会不知道秋临风是这个学校的吧?”
“你是说‘公主’的孪生姐姐秋临风?那个打起架来狂猛的?”
“嗯嗯就是她!不仅是空手道,她的跆拳道、剑术、柔道都相当了得,从她开始参加这些项目的比赛,冠军的头衔就没从她头上摘下过。听说她家是开武馆的,天生也是练武的奇才,不过脾气可够辣的。开学报道的时候,负责接待新生的一名学长想对‘公主’毛手毛脚,她竟然一拳打到他脑震荡,然後单手拖著那名学长的脚把他扔到了大门外。後来就几乎没人敢碰‘公主’了……”
“好恐怖……”
“不过就有人不怕死的。两个星期前,四个高三的学长居然在校门口找‘公主’麻烦,结果一个人的下身被踢肿了一个星期,上厕所时到现在还疼得要命;另外三个被唤到圣心柔道部去陪练,每天都像摔大饼一样被摔个百来次,三个人现在都快成饼了……”
“太可怕了──男生不是不让进圣心吗?”
“秋临风在圣心可是偶像级的人物……谁知道呢,反正她就是有办法。”
“‘公主’怎麽会有那麽凶蛮的姐姐啊?”
“是啊是啊,性格差太多了……”
身穿圣德校服的两个身影越走越远,把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听进耳朵的秋玉树不禁苦笑著摇头。
不过造成她如此凶猛的人是自己吧?一遇上他的事就失控,连他劝也劝不住。
忍不住叹口气。
算了,他可不是为了叹气来圣心的。星期一就开始的空手道比赛,到今天已经进入第五天的赛程。小风顺利晋级前四强,他今天可是特意赶来加油的。
近两个月的高中生活,这是他第一次步出圣德後没有小风的陪伴,感觉还挺新奇。
第一次来小风的学校,就趁机看看她的学习环境了解她与同学的相处吧!
随著人流满心期待地走向体育馆,人还没有到达道场,阵阵铿锵有力的“谑”“哈”声便先传到了耳鼓。秋玉树从入口处进去,最先吸引住他目光的便是在道场中央施展拳脚的参赛者,身穿白色道服,以队员为进攻对象练习,个个精神抖擞英姿焕发。
“阿玉!”道场中飞快跑来一个白色身影,相当於百米冲刺的速度在秋玉树面前嘎然而停。“阿玉怎麽这麽早就到了?我准备练习完後去接你的啊!一路上有遇到麻烦吗?有没有人欺负你……”
“没有!”才一条街的距离而已耶!“在小风的学校,谁敢找我麻烦?”秋玉树笑著反问秋临风。
“那是!”一句话、一个微笑,轻易化解掉秋临风的担心和焦虑。“圣心可是我的地盘,谁敢撒野就打得他满地找牙认不得爹妈──阿玉,我们去那边吧,我给你留了个最好的位子哦!”
秋临风搂著秋玉树坐到道场正中央对面的前排,四周穿著圣心制服的女生一下子全围了过来。
“社长,这就是你的孪生弟弟秋玉树吗?好美哦!”
“不错,这位就是我家的阿玉!你们这帮小色女给我听清楚了,不许碰他不许摸他不许欺负他不许吃他豆腐不许套近乎不许留电话号码……谁越矩谁就每晚留下‘特训’一个小时,到时可别怪我冷面无情!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社长!”女生都相互看著吐起舌头。
秋玉树笑著摇头,一如既往不表示任何意见。
“那样最好!”秋临风底气十足地交代完後也坐了下来。
“小风不去比赛吗?”秋玉树奇怪地问。
“下面先进行的是男子半决赛,再下来才到我上场呢。阿玉你一定要替我加油哦,我会努力表现的!我就先陪你看场比赛吧!”
“嗯!”
话刚说完四周便安静了下来。裁判和参赛者陆续进入了场地中心。
赛者鞠躬施礼。
秋玉树的视线忽然被其中一个赛者的身影紧紧吸引住了。
那个身影很熟悉。
宽肩、厚背、窄腰、精壮修长的四肢……
鞠躬完毕,赛者的头颅抬了起来。
“那个白痴?……”
8
“孟涛──孟涛……”周围的女生对著场地中心的人尖叫起来,秋临风不耐地连连摆手也没能阻止她们激动的喊叫。秋玉树就在充斥著刺耳的狂乱叫喊的环境中静静地注视著那个多日不见的身影。
快一个星期没看到他了吧?自上次的不欢而散之後,中午再也没有到图书馆顶楼找过他。就像他突然闯进他的生活一样突然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只好一个人嚼著难咽的胡萝卜,倒掉剩下的便当,靠著硬邦邦的墙壁睡觉──一切恢复到没有遇上他之前。
明明以前不觉得那些是多难受的事,可是从他如风般来去後,他竟然觉得很委屈和……不习惯!
竟然因为那个白痴不来缠他而不习惯!
愤恨那个白痴的同时也决定再也不理他了……
可就在看到那个白色身影的霎那,所有的委屈不满和不理他的决定统统都被抛诸脑後,转而目光定定地紧抓住他不放,心脏也不听使唤地频频漏跳拍子起来。
还是有点……想他的吧?!不管出於何种性质的想念,他都是他十六年的生命里唯一能够称得上“朋友”的人!
看著他冷静地出拳、踢腿、旋转 ,一招一式都沈稳而凌厉。虽然对手的实力明显不如他、破绽百出,他却依然丝毫不敢松懈。专注於比赛的严肃与认真让他看起来比平时帅气好多。
这是个他没有见过的孟涛!
“基本功很扎实,动作既快又准,腰部力量够足,‘型’的道义掌握地不错……转身,踢!漂亮!”秋临风仿佛是自己在比赛一样挥舞著拳头。“这家夥果然不是盖的,比传闻还要厉害好几倍嘛──切,这帮小花痴,个个眼里都冒心心。喂喂,回神回神啦……”
秋玉树转头看了看身旁身後的女生,果见她们都交叉著十指陶醉不已地盯著场地中心瞧。
刚才自己看他的神情不会也是这样的吧?秋玉树有点好笑地撑起下巴。不过,如果是现在的孟涛的话,被他迷住也不算是件丢脸的事吧?
“三十秒……不,二十秒!以那家夥的实力二十秒之内一定可以解决。”
“小风很少夸人哦,他真有那麽厉害吗?”
“嗯嗯,阿玉不信看下去就知道了。”
“耶!赢了……帅毙了!孟涛好棒……”四周的女生“呼啦”全站起来又叫又跳的。
坐在看台上的秋玉树也拍起手来。虽然平时一副聒噪白痴的样子,但他刚才的表现真的很不赖!
拍著的双手忽然停了下来。
因为他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正张大嘴成“O”型准确地面对著自己。
“呀,他朝我们挥手耶!”头顶上女生的尖叫更加猖獗,有人已经激动地快哭出来了。
不要挥了啦!那个白痴!
秋临风将拳骨捏得喀喀响。“挥什麽挥?还说不近女色呢,明明是哪边女生多就往哪边献殷勤!最好别凑过来,否则我可不管你是‘孟浪’还是‘色狼’,先扁你一顿再说……”
秋玉树越听心里越发毛,万一那个笨蛋真的跑过来的话……
“小风,这……这里有男厕所的吧?”他没忘记这可是圣心。
“那边,右拐就是──我陪阿玉去吧。”
“不不,我马上就回来。”
秋玉树几乎是逃也似地往men’s room跑去,半路时回头看了一眼,果然看见那个白痴跟著他的方向追来了。
不要过来啦……
边跑边祈祷的秋玉树真觉得自己狼狈透了!
9
迅速开门跑进厕所,转身正想关上门,“啪”地一声,门被一股蛮恨的力道强行阻止并推开了。“小树你怎麽跑得那麽快?很急吗?是不是拉肚子?”
这个白痴!一个星期不见的开场白就是这样的吗?一丁点长进都没有的家夥!!!
“我身体好得很!”查看了一下厕所里没有其他人,秋玉树把门关上才没好气地开口。“你又跑得那麽急干什麽?拉肚子?”
“不是,不是啦!”孟涛忽然有点激动起来,“我是太高兴、太兴奋了!没想到小树会来看我的比赛,为我鼓掌加油耶!我以为小树一定讨厌我,再也不会理我了……”他几乎感动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你还要我的加油吗?有那麽多女生给你鼓劲不就够了?!”酸溜溜的口吻,说完後秋玉树自己都厌恶起来。
“可是我只要小树你一个人啊!”
无比认真的神情说出近似告白的暧昧语言,让秋玉树忽地涨红了脸。
笨蛋!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麽啊?!
“我不是来看你比赛的!”秋玉树轻描淡写地说出实情以此掩饰尴尬,“我妹妹也参加了这次比赛,我是专程来为她加油的。遇上你只是不巧而已,我可不知道今天你也来圣心……”
“小树你还在生我的气?”孟涛哭丧著脸看他。“可是那也不能全怪我啊!谁叫你穿得那麽少在我面前晃来晃去,还把脚搁在我下半身让我看你的腿?小树的腿又长又白的,一根寒毛都没有,皮肤看上去又那麽滑那麽嫩,是男人都会忍不住的嘛……"
“孟、涛!”秋玉树瞪他。多年的好脾气好修养才没让他抄起旁边的拖把赌住他的嘴,可是这个白痴的嘴巴的确需要好好刷刷干净。“你也知道你是男人,那我呢?你幻想中的完美女人吗?别把该对异性说的话做的事移情到我头上!”
“我没有把小树当女人看!”
“你就是!”
“我没有!”
“你有!”
两人互瞪著对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两人就是谁也不肯让谁地先收回视线。
“喂喂,里面有人吗?麻烦开下门好吗?”门外响起“叩叩”声。
……
“里面的人便秘吗?开门好不好?”
……
“喂,快出来……”
“吵死了,叫魂哪!没看到别人在商量正事吗?”孟涛气势汹汹地开门大吼,矮了他三截的男生立即被吓白了脸。
“我……我要方、方便……”
“憋著!”
“很急的……”
“就地解决!”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孟涛抓著头发,“凶恶”一下子无影无踪。“小树还是不想理我是不是?”有点可怜兮兮的声音。
“是你不想理我才是吧?”他给他个白眼。
“耶?怎麽会呢?”
“有谁不准你去图书馆的吗?”
“小树的意思是我还可以去找你?”他开始逐开笑颜。
秋玉树瞅了他一眼,“如果这次你能拿冠军的话!”
“包在我身上,我今天一定要捧一个最大的奖杯回去。小树会留下来看我的决赛吗?我希望小树是第一个恭喜我的人!”
“嗯嗯……”秋玉树心不在焉的回答他,脑子已经开始计划怎麽开溜了。为了不让小风知道他和孟涛的关系,为了不让他俩在体育馆就干上,无论如何都要闪人。
眼光瞟到他的双脚,这才发觉穿著道服的他还赤著脚站在瓷砖地上。十月底的天气已经很凉了,他这样站著很不舒服吧?
“快回场地吧,脚不冷吗?”
“小树是在关心我吗?”他嘿嘿地笑起来。
“脚冻坏了动作不灵活怎麽办?不想拿冠军了吗?”
“哦哦,我这就走。”他咧著嘴巴转身。
“喂……”
“嗯?”他回头。
“……你今天很帅!”
“小、小树……”
“快走啦,外面的人都要尿裤子了!”秋玉树窘著脸揣他出去。
背贴著门的秋玉树仰首望著天花板叹气──自己是白痴吗?干吗跟他说这个?
都是被他传染的吧?
果然是不能和白痴呆久的……
10
一出厕所门秋玉树便找到秋临风,告诉她道场内嘈杂的声音吵得他头晕,没等他想说抱歉不能看她比赛,秋临风立即紧张地要先送他回去。但是下面便是她的半决赛了,万般无奈之下,秋临风只好拜托剑道部的副社长海音送他走。“海音,我可把我家阿玉交给你了,他少了根寒毛我可唯你是问!还有……”
“不许碰他不许摸他不许欺负他不许吃他豆腐不许套近乎不许留电话号码是吗?”名叫海音的女生笑眯眯地说道。
“对啦对啦!知道就好──阿玉,晚上有庆功宴,我可能不会那麽早回去,晚饭不要自己弄哦,万一烫伤割伤了自己我会自责死的。也不要随便叫外卖,吃坏肚子就糟糕了──临街右数第三家的披萨店还不错,电话号码在墙上挂历的封面上,阿玉就拨那个号码吧!”
“知道了,小风!”一边答应一边提心吊胆地偷瞄出口处,他就怕那个笨蛋会突然冒出来热络个没完。当脾气火暴的小风对上冲动易挑衅的孟涛,体育馆的屋顶被掀是小事,影响比赛进程可谁也担当不了的!
“那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哦!”秋临风千叮万嘱之後终於不大情愿地回去道场。
到底可以走了!秋玉树松了口气。
傍晚的风有点凉飕飕的,他和海音相隔著两个人的距离慢慢向前走。这是他第一次和小风以外的人回家,以前都是小风在旁唧唧喳喳个不停,突然换了个安静的人在身边,秋玉树倒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
是不是该说些什麽呢?
他转首看他,发现她也在看他,而且很专注地盯著他的脸瞧。
“我的脸上有什麽吗?”秋玉树笑著问。
她也笑了起来,“是你先问我的哦!那我跟你说话就不违反社长的交代了吧?呵呵。”
“你是想说小风对我保护过头了?”
“社长无论是在学习还是在练剑上都很棒,镇定、理智、刻苦,也很有领导力,所以大家都喜欢她崇拜她。可是她一遇上你的事就变得不大一样了。你们之间一定发生过什麽事的吧?”
好聪明的女孩子!这就是身为女生天生的敏锐吗?
“不过秋同学真的很漂亮。如果我有你这样的弟弟,一定也会很紧张的,尤其是秋同学在男校念书──秋同学是在圣德高中对吗?”
“嗯!”
“我的男朋友也在圣德哦。我们已经交往三年了!”她的双眼笑成了月牙。
“是吗?那很近啊!你们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上个星期,我们分手了。”她依然轻轻地笑著。
“呃……对不起。”秋玉树没想到会这样,一时间除了道歉也不知道说什麽好。只是他很奇怪她为什麽对还算是陌生人的他说这个。
“用不著道歉的,是我甩的他,因为我发现他喜欢上了别人。本来我很不服气,到底是什麽样的人把他迷得晕头转向,连我都不看在眼里了。我自认条件不差啊!”甜美的外型,修长的身段,怎麽看都不像是练剑高手的温柔个性。她的确是有这个自信的本钱的。
“不过我今天看到了这个人,我输得心服口服哦。连我都想拉秋同学去开房间呢,呵呵。”
“呃?”会过意来的秋玉树张口结舌。
“啊,这里应该就是社长说的地址了吧?我的任务算是完成咯!我就不上去了,还要赶著去喝庆功酒呢──不要把我说的话告诉社长哦,拜托了!”海音弯腰九十度,抬起的脸依然笑容可掬。“希望以後还有机会和秋同学聊天。再见了!”
“等等……”被她弄得反应不过来的秋玉树看著她的笑脸心里五味杂陈。“我很抱歉……”
“为什麽要道歉呢?他不喜欢我是他的损失!等著我垂青的男生可是排著老长的队伍呢!不过我知道,他是真心喜欢你的……嗯,秋同学一定没什麽男性朋友吧?即使有的话,最後一定也是被迷住了喜欢上你吧?呵呵,又说了会被社长劈人的话了──好了,真的再见了。”她後退著对他挥了挥手,然後转身离开了。
秋玉树呆呆地望著她的背影。
她其实是很难过的吧?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成为拆散别人的祸根的,他甚至都不知道她男朋友是谁,就她也是刚刚才认识而已,但是自己居然是他们分手的原因!
目送她远走,秋玉树没有直接上楼,而是坐在了楼下庭院里的石凳上。他开始回味起她临走前的话。
真心吗?男生对男生,同性之间也有真心?他从小就受同性骚扰的困扰,对这种一向用“变态”二字形容的事只有避之惟恐不及,如果不是她刚才的话,他根本就一直觉得同性间有真情实意是匪夷所思的事。
他十六年的生活里只有小风,小风既是他的妹妹也是他的朋友,对他而言小风就是他社交圈子的全部。他几乎是在小风无形的隔离网下生活学习至今的,因为是他默许的,也未曾有和其他生活方式比较过,所以无论好与不好,他知道这种方式都会延续下去。
如果他真的和普通人一样拥有很多朋友,而最後都如她所说的喜欢上他的话,那也挺麻烦的吧?
不过,两个星期以前他可以眼睛不眨地这样说,但是现在,他还能说自己没有“朋友”吗?
眼前仿佛晃动著孟涛拼命挥舞双臂想引起他注意的模样。
那个笨蛋应该“算是”他的朋友吧?虽然曾对著他的长腿流口水,也说过些暧昧不明的话,但只不过是粗神经的他不经大脑的白痴行为而已吧?
他应该不会和那些男生一样喜欢上自己的吧?
这麽想的时候居然有些胸闷!
可是,如果他喜欢上自己的话……
秋玉树伸手触摸嘴唇,他发现唇角是向上扬的!
事情,有些大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