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7-01

墨舞碧歌: 再生缘:我的温柔暴君 200 - 219

200 最后一晚

    黄昏,凤鹫宫。

    再次回来这里,璇玑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这也是她在皇宫中的最后一晚了。

    明日便要出宫,她磨了几次,龙非离才肯让她回凤鹫宫收拾东西。他本打算让夏桑派人到凤鹫宫传旨,让她的大婢蝶风打点收拾。

    她离去的时候,龙非离微微凝着眉,不知道在思量什么。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去秋山是假,出宫寻找白家后人是真。

    小札上除去谶言白战枫在烟霞郡外,其实再无其他线索。璇玑对西凉地理人情并不熟悉,地图也没到手,但往日在凤鹫宫里听蝶风闲谈说起,对这个国家的一些大郡还是有点了解,知道乐阳郡往下走便是忘忧郡,而忘忧郡毗邻烟霞郡。

    她只跟龙非离说了去乐阳郡,并不敢直接告诉他白家在烟霞郡,她需要时间脱身,若他们很快便在烟霞郡寻到人,那她就无法逃跑了。

    同时,她明白边境情势也急,所以这圈子不宜大兜,以免浪费了龙非离的时间,到时临逃一晚,她会留信告诉他白战枫的真正所在,而他只需绕过忘忧郡,便能到达烟霞郡。

    乐阳郡是最折中的地点。不仅地理,而且形势亦然。

    这几天,她在储秀殿将养,白天,他会把她揽在怀里看奏折,有时两人交谈几句,她知道,乐阳河近日发大水,乐阳郡受灾甚重。她笃定,他若到乐阳郡,寻人的同时,也势必微服私访防一番。这样,他的注意力就不可能时刻都在她身上。她的出逃,又多了份契机。

    只是,她却不知道,龙非离另有所虑。飞鸟尽,良弓藏,数百年前,西凉王室对白家赶尽杀绝,这一去,是成是败,还未可知。

    请到白家后人是皆大欢喜,若白家嫌隙在心,少不得又是一场杀戮。

    大将军王助西凉先祖皇帝马背上取得江山,这白战垩当年一身武功,霸绝天下。

    白家武功不容小觑,龙非离让段玉桓做了布置,又调派了紫卫暗中随行。若谈判不成,或觉察白家有异心,他便出手将白家彻底覆灭,以绝后患!

    这也是出发前龙梓锦与夏桑去找如意与玉致的缘故,这一行,凶险不小。

    璇玑进得屋,主仆少不得又是一番泪眼相看。璇玑笑骂,“好了,好了,该干嘛就干嘛去。省得娘娘我舍不得你们,跟皇上说不去了。”

    小双子啐了一口道:“那可不成,娘娘您要是不去,咱们撵也得把您撵走。”

    璇玑赏了他一个爆栗,又与众人笑闹一番,才把他们打发下去,独留下蝶风和翠丫,道:“翠丫,你赶紧去收拾一下,明儿随我出宫。”

    翠丫大喜过望,眯眼一笑便即去帮璇玑整理衣物。

    “哼,”蝶风佯怒,嗔道:“娘娘,你偏心,只带小丫头去,那蝶风呢?”

    璇玑咬牙笑了笑,眼圈已微红,蝶风看她这副模样,吓了一跳,迭声道:“娘娘,蝶风只是胡说,你切莫当真。”

    璇玑心里难过,知道这一别,后会无期。她把翠丫带走,是要把她带回民间,若自己不在,难保龙非离哪一天再动杀意;蝶风则不同,她自小长在宫中,早已在这里学得一套生存之法,再者,自己已求得那人的圣旨。

    想到这里,璇玑一抹眼泪,把蝶风拉到床沿坐下,从怀里把卷折起来明黄锦缎裹镶的纸帛拿出,塞进蝶风手里。

    蝶风一看竟是圣旨,大吃一惊,刚想询问,璇玑已飞快打断她,轻声嘱咐道:“待会再看,这东西你须妥善保管,日后必有用处。”

    蝶风满腹疑惑,但看璇玑神色甚急,忙点头答应。

    璇玑想了想,又笑道:“皇上之前打赏的银票......”

    蝶风以为她要拿银票去用,站了起来便要去取,璇玑摇摇头,“你收着就好,过些时日,你拿些,把剩下的分给大家。”

    蝶风一惊,道:“娘娘,你这是——”

    璇玑握紧她的手,“蝶风,听我把话说完。小狼若回来,把它交给清风公子,跟他说:待小狼羽翼长成,璇玑请他把那小东西放回属于它的地方。”

    蝶风心下慌乱,心道这主子不是只出宫十来天吗?怎像在交待身后之事似的,颤声道:“娘娘,清风公子不是与你同去吗?”

    璇玑心里涩然,轻轻环住她,笑道:“瞧你急的,我这不是怕到时忘记了吗?”

    蝶风嗔怪地点点头,又起来到桌上拿了卷纸轴过来,喜孜孜道:“主子,这是你要的地图,奴婢替你从内务府的姑姑那里求回来了,你之前一直在储秀殿,也没能给你。”

    璇玑大喜:这东风也拿到了。

    ******

    夜色渐深,皇宫内苑各处早已升起灯火。

    璇玑挽着宫灯,心里暗咒那人,匆匆往储秀殿走去。龙非离只允她会凤鹫宫交待些细叙,她须回储秀殿安置歇息。

    走到殿门口,数名禁军刚要行礼,她伸手到唇上一竖,恶由心生,存心要吓龙非离一吓。



201 雪衣男子

    璇玑哗啦一声,一手推开门冲了进去,叫道:“龙非离。.”

    门口恰有人走出,倏的一下,便跌进那人的怀里。

    那人似乎吃了一惊,眸中闪过一分迟疑,还是伸手扶住了她。

    “清风?”璇玑怔了怔,歉意一笑,赶紧从男人怀里出来。

    刚才两人身体一贴,他能感觉到她身上的的曲线和清香,清风眸光掠过自己的手,微微垂下眸。

    璇玑眼光一转,厅里并没有人,微微奇怪,道:“皇上呢?”

    “他出去了。”

    “哦。”

    “我先走了。”眼角余光是她往书桌走去的身影,清风漠声道。

    “等一等。”

    清风微微一怔,侧身看向璇玑。

    璇玑笑了笑,“碧霞宫的事,谢谢。”

    清风眉目一敛,神色冷淡,“我想杀你,你谢我做什么?”

    璇玑也不以为意,笑道:“总归是谢谢。”

    清风一怔,皱了皱眉,刚想出去,却听得璇玑道:“对了,蝶风说,你把小狼带出去训练,它还好吗?它有好阵子没回凤鹫宫了。”

    听她提起小狼,清风一凛,半晌,才轻声道:“它失踪了。”

    “你说什么?”璇玑吃了一惊,快步走了上前。

    清风脸色微凝,道:“它身上似乎发生了些变化......有一晚,我带它到湖畔练习,它身上突然蓝光大盛,浑身抽搐,在地上嘶叫翻滚,似极为痛苦,我正要过去察看,它却跃入了湖中。”

    璇玑大惊,怔愣了好一会,才问:“你们这里的狼懂水性不?”

    清风也愣了愣,随即摇摇头,“不知道。”

    “它有翅膀,振翅一飞,便没有问题。”看她一脸忧色,他又赶紧补充道。

    璇玑苦笑,脑里反恍然想起一事,翠丫会到冷宫去,是因为追捉小狼,若小狼失踪是在落湖之前,那它该没有事才对。她算了下日子时间,正想问清风,清风的声音已在门外,“你放心,回来以后,我一定把它找出来带回给你!”

    声音远去,却带了十分的坚决。

    璇玑抚了抚额,心里烦乱,把宫灯往地上一搁,进了卧室。

    龙非离不知道去了哪里,她躺了好阵子还没见他回来,伤口虽已大好,到底还没痊愈,疼痛隐隐,迷迷糊糊的便阖上了眼睛。

    “紫苏......”

    谁在叫她?不对,她是璇玑,也不是,她是阿七......谁在叫紫苏?

    声音悠远,又慢慢近了,低沉、轻蔼,璇玑想起床,只觉身体沉重,似被什么魇压住,明明意识有丝清晰,身子却极重,无论怎样挣扎都起不来。这种感觉不是没有试过的,很多人在睡梦中都有过这种经历。

    她用力睁开眼睛,下意识往床沿望去,却见一个物事通身雪白,蓝绿双眸,正蹲在地上凝着她,她大喜,道:“小狼。”

    小狼嘴上却噙起抹冷冷的笑,璇玑惊骇,又想,这样的笑,该是人特有的表征,她神识恍惚,再看时,床前一片空旷,哪里还有小狼的踪影?

    眼前昏黑,慢慢又阖上眼睛。

    ......

    水晶帘被轻轻掀起,一抹身影慢慢走进来,雪衣裹身,黑亮的长发披肩,他挽着宫灯,走到床榻前站定,凝目看向床上沉睡的女子。

    眸光湛蓝,他突然伸手抚向女子的脸庞,那修长的指却倏然消失,雪白的衣袖里空空荡荡。

    璇玑惊叫一声,坐起身来。满室寂籁,只有水晶帘的珠子轻声嘀嗒,摇曳。她一身冷汗,小狼来过?刚刚那个男人又是谁?

    她看不他的面容......

    是梦,只是梦!这储秀殿守卫森严,谁能进得来?目光旁落,却猛地一震,床边宫灯烛光透薄。

    这盏宫灯,她明明搁在厅子里的,怎会在这里!

    难道刚才真的有人进来过?

    璇玑抚住心口,心跳慌乱,不禁张口呼道:“龙非离,你回来了吗?”

    “秋刀鱼的滋味,猫跟你都想了解......”

    她顿时吓得尖叫起来,伸手掩住脸,这声音,这久违了的声音,是她那该死的水货手机辛追追专属的铃声,怎么会在这里?这里不是储秀殿吗?

    铃声还在响着,她颤抖着从指缝里打开眼睛,只见水晶帘下,蓝光幽深,一支手机躺在地上,机身微微颤动着。

    她心肝乱跳,咬牙再咬牙,猛地掀开被子,赤脚跑过去,把手机捡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手机也穿越了?

    这些天以来,她甚至已经忘掉自己本来的身份,消融在这个千年的时空里。颤抖着看向手机屏幕,有则彩信,她按开一看,若非紧紧掩住嘴,她早已失声大叫起来。

    有声音从厅子传来,她迅速关掉手机,放进衣裙里,一掀水晶帘就跑出去。

    厅门打开,徐熹,夏桑跟在龙非离背后,三人似刚刚归来。龙非离看她披头散发,一身凌乱走出,微微皱起眉。

    璇玑却再也顾不上其他,一头扎进皇帝的怀里。

    ******

    到璇玑再想起手机上那幅让人心悸的画面,阳光从马车微微掀开的帘帐里透进,她正蜷在男人的怀里,马车内一片交谈之声,所有人已在出宫的路上。



202 懿慧皇后

    璇玑偎在龙非离的怀里,听得众人低谈,她却还是沉浸在昨夜的事情里,心有余悸。

    昨夜的情景涌上心头。

    她一头扎进皇帝的怀抱,龙非离一怔,淡淡道:“你们退下吧。”

    她惊惧之极,他的声音听去,却似乎甚是愉悦。

    只听得夏桑笑道:“奴才告退。”

    临走前,徐熹瞥了她一眼,似对她向皇帝上下其手极不满意,她心中委实惧怕,也顾不上那他了,紧紧抱着皇帝的腰。

    殿门甫闭合,他就把她从怀里拉出来,往她唇上重重吻去。

    这些天,两人虽吃睡一起,但似乎惮忌着她身上的伤,龙非离并没有碰她,也没有到任何妃嫔的寝宫过夜。

    她有时谑笑,让他翻嫔妃的牌子,他淡淡瞥了她一眼,便沉静地处理政事去,并不理会。

    大宫女被杀一事,她心中负疚,而经历了那个高烧不退的夜晚,不知为何,她感觉龙非离对她亦较以前变得静默,却又不允她离开储秀殿。

    他与她之间的嫌隙,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逐渐加深。

    他的吻从初时的轻微,很快转至炽烈。大手已掀起她的上裳,探进她的肌肤里,浑圆被他握在手心,揉捏,重按。

    他掌心的薄茧刺激着她的感官,她恨他之极,却又无法抗拒他的触摸,他的吻沿着她的唇,蔓延到她的颈项,她听到他微微粗重了的喘息喷洒在她的脖子上。

    她惊慌,正想把他推开,他却先止下动作,头埋她颈窝处不动,她不安地扭动了下身子,他却沉声斥道:“别动。”

    声音里,有丝隐隐的怒意。

    她微愕,他已把她横抱起来,大步进了卧室。

    宫灯在地上弥发着薄薄的光晕。

    他把她放到床上,侧身躺了上来,又把她搂进怀里,问:“发生什么事了?”

    她当然不能告诉他,她的手机也穿越了......还有那恐怖古怪的彩信,遂没好气道:“龙非离,你这储秀殿里有鬼!”

    立刻遭来他的训斥,“胡说。”

    她眼珠一转,小声道:“是被你杀掉的宫女,我看见她了。”

    说着,往他怀里一拱,有鬼是假,恨他视人命如草芥......她的恐惧却是真。

    龙非离把她抱紧,没有说话。

    男人坚实有力的怀抱,温暖清香的气息,让她的惊慌慢慢散走。迷迷糊糊的在意识沉入睡梦前,似乎听到他淡淡的声音,竟不知道他和谁在说话。

    “你若要报仇,便来找朕,是朕杀了你,与朕的女人无关。”

    ******

    她甩了甩脑袋,不愿再想他,思绪跑回昨夜的手机彩信上——信息来自追追。

    其实,那图片,她早已见到过一次,却也因为她以前见过,才让人愈感觉毛骨悚然。

    那是她在家里的最后一晚,电视上看到过的考古挖掘现场。

    那枚红色棺木。

    棺面上,尘土满覆,棺上放了一只那种考古队常用的铭牌。

    上面写了:孝懿慧皇后。

    今早在出宫前,又悄悄翻看了信息记录。

    她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则信息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的?

    现代的朱七已经死去。那末,追追的信息到底是在朱七生前还是死后发的?

    按理来说,应该是在朱七死后才发的,因为她在穿来西凉那晚已经死去。而那一晚,追追只发过两条信息给她,让她到西宁街找18号。

    手机上的所有信息不知道已被谁全数清空,包括穿越前那两条该死的短信。

    她早已忘记她是哪一天穿越的,所以彩信上的日期时间她吃不准:到底追追是不是在她死后才发的信息?

    若是在她死后才发的信息,问题便来了:追追怎会给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发短信?

    除非,辛追追并不知道,朱七已经死了。

    按古玩店里那块镜子显示,朱七被杀死在西宁街,这该被归为刑事案件,朱七的朋友少之又少,警察必定会追查到追追和玉环那里。

    所以,朱七死了,辛追追不可能不知道。

    除非,辛追追也失踪了!

    可是,那天,她明明还在电视上看到那丫头。再说,从这图片看来,他们对墓群的挖掘工作还一直在进行,之前起出了墓冢的陪葬品,棺柩。而现在似乎已查明了其中一名陵墓主人的身份:孝懿慧皇后。

    并且追追还不断在发短信,所以,她必定没有失踪!

    只是,若她没有失踪,她又知悉朱七已死,怎还会发这彩信?她当初又是为什么要让朱七到西宁街去?这则彩信又意味着什么?孝懿慧皇后到底是谁?

    璇玑咬着唇,猛然意识到一个她忽略了许久的问题。

    到西宁街去的那一天,她打了一整天的电话给追追,但一直无人接听。后来接到追追的信息,让她有一个错觉,她们还保持着某种的联系。但实际上,电话一直打不进,她并没有听到追追的声音。

    若说,发信息给她的,由始到终就不是辛追追呢?!



203 真假翠丫

    若不是追追,到底是谁?会是蓝眸帅哥吗?她当初便百思不得其解他为什么要帮她,现在看来,她会到西凉,一切似乎还别有蹊跷。

    手机,她就藏在贴身衣物里。她突然起了个主意,待会停车打尖的时候,她要试试回拨回去,看隔了个时空,这电话还能不能通讯。

    追追那边情况难料,但说不准能联系上玉环,若能联系上玉环就好办,得赶紧让玉环去找追追,她着实担心那考古狂的情况。

    另外,心里总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极想知道那朱红棺木里面的懿慧皇后是谁。

    原来的世界里,云苍大陆在历史上并不曾存在过,西凉,月落——这是另外一个平衡时空。

    按理说,懿慧皇后应该是历史上某个朝代的皇后,和她现在的境况绝不相连。莫名的,她却对那枚棺木感到战栗害怕,想看一眼里面的女尸。

    只是,即使开了棺,千百年的时间,容颜早已腐化......更何况,她根本未必就能联系得上玉环。

    她烦躁地动了动身子,龙非离淡淡瞥了她一眼。

    她也不理会,只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闭目养神起来。

    马车已出皇城,驶在帝都京郊极偏僻的小路上。

    与此同时,“皇帝”盛大的御驾也进了官道,向秋山而去。只是,御驾的马车里,除去徐熹,皇帝,年妃,陵瑞王爷等,统统都是紫卫所扮。

    真正的帝妃已在这帝都幽径的马车上,往乐阳郡行进。

    夏桑一笑,禀道:“皇上,段统领会在前面的桃源镇与我们会合。”

    龙非离颔首。

    龙梓锦奇怪,道:“九哥,何不直接让紫卫易容成玉桓,让玉桓随御驾走一段路再与我等会合,这岂不麻烦?”

    “玉桓是禁军统领,骑马率队护驾,与禁军多有交谈,不比其他人坐马车之中,只姿容相像易露破绽,朕让紫卫暗跟一段路,揣摩他的神态语气,待有了十分把握,玉桓再过来不迟。”

    龙梓锦一笑赞道:“九哥,这微细之处......真有你的。”

    龙非离却看了璇玑一眼,女人本在他怀里睡觉,这时睁大眼睛瞪着他,他微微敛眉,“怎么了?”

    璇玑笑道:“同王爷的话,臣妾也觉得,皇上是事无巨细都思虑周到。”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龙非离嘴角勾了勾。

    璇玑心里早恨得痒痒的,他本就睿敏厉害,却连小处也心细如尘,这样她还怎么逃?

    “皇上多心了。”璇玑腹诽,脑里开始回想昨夜在凤鹫宫看的地图,却听得龙非离轻声问,“你到底是谁?”

    她吃了一惊,从他怀里出来,却见坐在对面的龙梓锦,清风,夏桑等人的目光都落在翠丫身上,她本以为龙非离说自己,这时方知他指的是翠丫,吃惊程度并不亚于刚才。

    翠丫突然一笑,璇玑惊道:“你不是翠丫!”

    她刚想过去察看,龙非离的手臂却铁般禁锢在她腰上。

    马车突然停定,清风长剑已经出鞘向翠丫颈项刺去,翠丫吃了一惊,男子出剑狠快,她螓首刚向后一仰,险险避开,清风剑花微挽,第二剑已到。

    她避无可避,眼看那锋刃便要划上她的脖颈,夏桑似乎微微一怔,随即迅速伸指挟住清风的剑身。

    “夏桑,你这是做什么?”清风厉声道。

    龙梓锦更不打话,手腕疾抬,袖中柳叶小刀直取翠丫眉心。

    璇玑心惊胆战,虽不知道这假扮翠丫的人是谁,心想这下非出人命不可;夏桑脸色大变,他正接下清风斜刺下来的数剑,根本无暇相救,突然,空气中一声金属微响。

    电光火石间,那枚狠辣的小刀飞插进马车沿壁,寒光锋锐,刀身犹自颤动不已。刀上,一枚银针闪亮,小小的银针竟劲透刀身。

    “皇上好俊的功夫!”翠丫骇极抚掌。

    千钧一发,却是龙非离出手挡下那一刀。

    璇玑一个激灵,挣脱了龙非离,后者皱了皱眉,却也没留难。她一得脱,一步跨到翠丫身边,掐上她的颈脖,怒道:“NND,怎会是你!玉致你这死丫头,把我的丫鬟弄哪儿去了?”

    “嫂嫂,先放手再说,掐死我了,九哥,救命啊!”

    龙非离微微一笑,道:“活该!”

    龙梓锦与清风相视一眼,才知道这易容成翠丫的竟是玉致,龙非离是一早看出,却不知为何,后来才点明,夏桑和璇玑亦后来认出。

    清风面无表情,收剑入鞘,掀开帘子,冷冷道:“继续起行。”

    驾车的两名紫卫得令,马车倾刻便疾驰起来。

    龙梓锦大怒,伸手便往玉致头上敲去,玉致尖叫,“夏桑,救我。”

    夏桑冷哼,看也不看她,坐回自己的位置。

    璇玑气得火冒三丈,把玉致的脸揉圆搓扁,又抬手敲了她几个爆栗。

    马车里,玉致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204 少爷夫人

    “龙——”璇玑咬牙一笑,“皇上,你早就知道翠丫是假扮的?”

    “嗯。”

    马车微簸,璇玑脚下一踉,龙非离长臂微探,把她带回怀中,璇玑气恼,碍于多人面前不好对他做什么,只垂首不语。

    龙梓锦笑道:“九哥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玉致正在摆弄脸上的假人皮,龙非离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出宫之前。”

    璇玑怒极,他不但知道,而且是一早便知道......龙非离这混蛋!

    玉致好奇道:“九哥,这怎么可能?不是玉致自己夸自己,玉致的易容术,师傅也是赞口不绝的。”

    龙非离轻嗤,“在名剑山庄几年,你就这点本领还能拿出来,倒还凑合。”

    听龙非离的语气,倒有几分为人兄长的骄傲,璇玑气得差点没把牙咬碎。

    玉致吐吐舌,听得兄长赞美,咯咯的笑得乐不可支,道:“九哥快给玉致说说,你是怎么看破的?”

    “上车的时候,朕看了你一眼,你的脸上没有任何怯意和回避。”

    龙梓锦点头,“有了破绽再来观察,这身份便不难猜了。”

    玉致嗔道:“九哥,你既然早就知道,刚才还突然问出来,害我差点没给十哥和清风在身上刺几个窟窿。”

    她说着又笑吟吟地转向夏桑道:“还是夏桑待我最好。”

    夏桑看她笑靥娇艳,想起昨夜两人在院里依偎亲热,她身上的温度似乎还缭绕在他的指尖,不禁微微侧开头。

    清风一声冷哼,“师兄刚才与王爷说的话,龙玉致,你好好记下,光这形容相像是远不够的,举止神态还需好好揣摩。”

    玉致哼了哼,倒也老实点头。

    听得众人一言一语,璇玑的小宇宙终于忍不住爆发,“掉头!回去把我的丫头换出来。”

    “不行!”龙非离否定干脆。

    “你答应过我的!”

    “现在出了意外。”

    “这意外是你促成的。”

    “那也是意外。”

    “......”

    璇玑正要与他据理,却听得他冷冷道:“你若不愿意,这‘秋山’之行取消便是。”

    璇玑气绝,挣脱他的怀抱,自己坐到一边。

    众人看龙非离脸色不善,不敢再说什么,好半晌,龙梓锦才低声询问,“九哥,让玉致跟着去?”

    玉致偷偷瞟了眼龙非离,她昨夜潜入凤鹫宫点了翠丫的睡穴,易容成她,本意只是跟着来玩,也是在换马车的时候才知道九哥一行根本就不是去秋山,竟是另有密事。

    只是,她也不解为何九哥肯让她跟着。

    龙非离眸光微动,在璇玑身上一掠而过,道:“玉致现在回去,必走漏消息。”

    璇玑冷笑,“你一早可以阻止她。”

    “她既早有心外出,朕一出宫,她便不会安份,难保惹出与上回一样的祸事。”

    “所以你宁愿让她不声不响缀着,那我的丫头怎么办?”

    “你就非要带她出宫不可?”龙非离也微微怒了,冷笑道:“朕答应过你不会动她!还是说,你根本便不信朕?”

    璇玑心中气苦,大声道:“是!”

    龙非离眸光一沉,冷冷别过头。

    若在平时,众人还能走开,这时同在马车之内,这帝妃争执,各人脸色尴尬。

    玉致不知内里乾坤,走到璇玑身旁坐下,软声道:“嫂嫂别恼了,不就少了个小丫鬟侍候你吗?你看,待会咱们打尖,也不能老是皇上娘娘这样称呼啊,干脆你和我九哥就扮作夫人和少爷,玉致呢,就是你们的小丫鬟,好不好?”

    璇玑虽怒,但听得玉致软声细语,却发作不出来,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夏桑瞟了瞟皇帝的脸色,赶忙笑道:“是啊,公主此话在理,咱们一行的身份称呼该怎么拿捏,皇上,您给个指示吧。”

    龙梓锦顺着接过话茬,笑道:“就按玉致说的,九哥是大少爷,年妃娘娘是夫人,本王就忝为二少爷了,夏桑是家仆,清风就是侍卫,玉致则降级为小丫头,专职侍候夫人。”

    夏桑佯作苦笑,“奴才遵爷吩咐,总之夏桑无论去到哪儿,都是奴才得了。”

    玉致哈哈大笑,道:“奴才丫头,小桑子,玉致和你是对儿呢。”

    夏桑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玉致心里一窒,摸摸鼻子。

    清风瞥了眼龙梓锦,道:“二爷是吧,我看你也做家仆好了,夏桑一个人侍候两个爷,咱们这家子可够寒伧的。”

    龙梓锦笑骂,“外头不是还有俩赶车的侍候爷么?”

    像清风那样装酷的人也说出这样的话来,璇玑扑哧一声,终于笑了出来。

    玉致看璇玑没了脾气,向夏桑使个眼色,眉开眼笑,夏桑深深看了她一眼,嘴角终究忍不住微微扬开。

    璇玑恨恨看了龙非离一下,后者正回过头来,两人目光碰上,龙非离一张扑克脸,淡淡道:“那就这样安排吧。”

    璇玑撇嘴道:“我反对!”

 

205 神秘招亲

    好不容易才把动了怒意的皇帝的情绪稍稍平复下来,这姑奶奶又要干什么,众人微愕,看向璇玑;夏桑皱眉,朝璇玑使个眼色,璇玑回他一个“安啦”的眼神,道:“我不当夫人,我也当丫鬟好了。”

    众人面面相觑,璇玑笑道:“咱们总要住客栈的对不?基于刚才那个分配不好调配房间,现在的角色扮演就把问题全部解决了,大爷二爷一个房间,家仆护卫一个房间,俩丫鬟一个房间。”

    原来她打的是这个主意:不与皇帝同房。

    于是,在璇玑说完这“合理”的房间分配以后,没有人再敢去看皇帝,玉致把自己挪回夏桑身侧,和璇玑楚河汉界。

    璇玑撇撇嘴,“没人反对,那就这样决定了啊。”

    良久的沉默之后,众人听得皇帝淡淡道:“年妃要当丫鬟,朕允了,至于房间的分配,朕以为二爷护卫一间,家仆和自动降级的小丫头一间,剩下的人一间。嗯,众卿可有异议?”

    “皇上(九哥)英明。”

    璇玑黑线,半天说不出话来。

    ******

    桃源镇是大镇,桃源郡的郡会,酒肆楼阁林立,热闹繁华非凡,马车驶进桃源镇的主心街道,约摸是申时初刻,日光还甚辣。

    出了桃源镇,要经密林子好段山路才能到达下个镇郡,虽说现在时辰尚早,若连续赶路,晚上需露宿山野,是以今晚便宿在这镇里。

    早在出发前,龙非离已着夏桑算过脚程,早在镇上订好客栈。

    马车在街上走了一段,突然停滞不前,隔着帘子,人声鼎沸传来,玉致好奇,微微掀起帘子,只见街上行人密集,又争相往前跑去,像是赶赴什么热闹似的。

    夏桑笑道:“两位爷,夫人,奴才去探探。”

    人潮涌密,马车无法前进,索性停在一边。玉致翻着帘帐,一脸兴奋,璇玑好奇,也凑了过去看。没看一会,夏桑手脚伶俐,已经回了来。

    “这镇中富贾余老爷九女绣球招亲,凡未婚男子届二十至四十者都可前去,家境不限,镇上无人不去看热闹的。”夏桑笑吟吟道,又微微凝起眉鬓,“只是,有一件事倒甚是蹊跷。”

    玉致正听得津津有味,忙道:“怎么说?”

    “这已是两个月来余老爷第九次招亲。”

    “九女,是指第九女?”璇玑心中一动,道:“莫非他前面已帮八位女儿这样招过亲?”

    除去龙非离神色如常,龙梓锦与清风都来了兴趣,龙梓锦微一沉吟,道:“他用这种方式把八名女儿嫁了出去?”

    夏桑颔首,“据说这是他乡中的习俗,这余老爷也是二三月前才来的梅源镇。”

    清风皱眉道:“这确极教人费解,即使是乡里习俗,两月内把八名女儿嫁走,也实是过于急促了。”

    “莫非他这些女儿都是容颜丑陋之人?”龙梓锦笑道。

    “不可能。”

    璇玑听得微微入迷,冷不防背后声音淡淡传来。

    众人望向龙非离,玉致忍不住问:“九哥,你怎么知道?”

    龙非离眉角轻折,“若都是丑陋之人,绝不可能在如此短促的时间内便把人全数嫁出;再者,这已是第九次了,却还万人空巷,争相去看抢。”

    夏桑点头,道:“确如少爷所言,据说第一次绣球招亲的时候,大女摘了面纱往绣楼上一站,立刻惊煞了争看热闹的人,奴才问了数人,都说其姿容如仙,大女当时说了一句,她的妹妹只比她美,年纪越小,容颜越美。”

    “只是,后来七女选婿的时候,都蒙了面纱,但看那身姿肤色,眉宇长相,众人都道感觉确比大女更美。但到底孰真孰假,便无人能说出个端倪来。大家闺秀,这些小姐们出阁前都闭门不出。”夏桑笑道。

    龙梓锦微微蹙眉,“这就奇怪了,大女以外,其他七女亦已嫁出,难道这桃源镇除余家外竟无一人看到过这七人的容貌?”

    夏桑脸色微凝,“镇上民众没有过多的想法,奴才亦觉得疑窦的地方正在此。七女出阁,都是当晚就携夫婿离府,说是姑娘带新姑爷回乡归省,行踪匆忙之极。”

    璇玑一直听着,这时只觉越发奇怪,低声道:“听你这样说,倒不像喜事,反像余老爷把女儿尽数遣散,要避开什么祸事似的。”

    清风看了璇玑一眼,道:“夏桑,你继续说。”

    这时,龙非离却问:“为何只有七女携夫婿归省?还有一人呢?”

    夏桑一怔,笑道:“少爷心思清明。八小姐前些天才招下夫婿,新姑爷尚留在府邸中,相隔时日不多,八小姐便等上这九小姐一同归宁。”

    龙非离眸光微动,唇上凝起丝轻漠的笑意。

    “离乡别井,到这桃源镇落户,二月内连嫁八女,又急急省亲归宁,这余府倒是有趣。”

    龙非离这一说,众人心头那抹奇怪的感觉一下分明,这事最蹊跷的地方不在那其余数女的容貌,却在这奔走急遽,就如璇玑所说......倒像是要避开什么祸事似的。

 

206 神秘招亲(2)

    玉致兴奋之极,拍掌道:“咱们去看看吧。”

    “不去。”龙非离一声否决。

    玉致一呆,又看向龙梓锦,却见龙梓锦以下,众人齐不动声色瞥向璇玑,玉致一愣之下会意,眼睛碌碌看向璇玑。

    这下轮到璇玑怔然,没好气回望玉致示意:你们看着我干什么。

    夏桑嘴角微扬,道:“少爷,奴才出去等候你的指示。”

    玉致连忙道:“小丫鬟也一道。”

    转眼间,二爷家仆奴才丫鬟全部走清,诺大的马车里只余下璇玑与龙非离,璇玑目瞪口呆,把众人暗骂一遍,大家都想去,凭什么要她一个人出声,再说,是龙非离腹黑在先,把翠丫留在宫里。

    只是,她自己也委实想看热闹,瞟了皇帝,扑克脸正在双眸微阖,似在闭目养神。

    “龙非离。”她用伸脚碰了碰男人的靴子。

    龙非离缓缓睁开眼睛,凤眸明丽,眼线墨黑,如画山水。

    “去看好不?”璇玑瞪着地面,憋了良久,终于把四个字用四十个字的时间说出来。

    “不好。”龙非离意态慵懒,语气坚决。

    “好。”

    “不好。”

    璇玑一怔,顺着皇帝微微深了的眸光看去,自己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扯上他的衣袖,她脸色一红,便要撤手,龙非离却大掌一翻。

    她小小的手,便贴贴合合裹在他的掌心里。

    她咬唇,有丝不知所措,好一会,急道:“到底要怎样才给去?”

    龙非离慢条斯理地瞥了她一眼,道:“你对朕提出的分房方法好像颇有微言。”

    璇玑怎会听不出他话里意思,咬牙一跺脚,“房间,那就.....剩下的人一间吧。”

    ******

    众人出得马车,都兴致甚高,璇玑和玉致为了行动方便,还是改穿了男装。

    龙非离目光轻扬,两名紫卫当即会意,立刻隐进人群,通知在桃源镇暗伏的所有紫卫,暗中保护各人安全。

    前方不远处便是招亲绣楼,他们来得甚是时候,招亲还没开始,街上人潮如水,一些店肆甚至抛了营生,也往那绣楼而去。

    狗血处处,天雷滚滚,璇玑想起那时看《还珠》,可不正是这番情景,心里兴奋又好笑,有心给龙非离捣乱,拉着玉致,附嘴在她耳畔小声说了几句。

    玉致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立刻眉开眼笑。

    两人挽了手便跑。

    后面几个男人紧跟过去。

    在绣楼下站定不久,璇玑与玉致正兴高采烈笑闹着,人群里突然爆出响亮的声音来。

    “九小姐出来了!”

    玉致一扯璇玑,两人往阁楼看去,只见一名妙龄女子一袭红衣如火,翠罗环身,轻纱掩面,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款款而出。

    便像夏桑听镇人描述的一样,虽无法窥见容貌,但看女子那乌发,身段,眼角眉梢娇妍之魅,必是丽人无疑。

    只是,那女子眉梢媚色极艳,这种感觉,莫名的让人有丝......惊悸和不安。璇玑问了玉致,玉致晃了晃脑袋,只道:“这九小姐必定美极。”

    璇玑心想也许是自己多心了,女人么,有时见不得比自己美艳的女子。

    她瞟了后面几个男人一眼,几人的眸光似已不在那绣楼上,低声在交谈着什么。

    突然,听得一声低沉的男音从绣楼传来,“各位乡亲,路过的朋友,这绣球招亲之规,余某再说一遍。”

    璇玑心神一凝,楼阁上,又多两人,其中一名锦衣华裳,年届中旬,想来正是那余老爷,他外貌甚是英俊,除此,倒无甚特别之处,就是身上那股气韵让人感觉不像商贾,反似出身书香门第多些。

    这时,人群里已有不少人笑了出来,道:“余老爷,这规矩咱们都熟知了,您便赶紧让九小姐开始吧,莫耽误了吉时。”

    余老爷摸髭大笑,随即向旁边管家模样的人使了个眼色。

    管家会意,从身后奴仆递过来的托盘上,把七彩金描花藤的绣球拿出来,恭敬地呈托给九小姐。

    那九小姐接过,浅浅一笑,轻纱微动,人群溢奋呼声立刻大作。

    眨眼间,空中颜色婉转缤纷,那绣球已徐徐而下。

    璇玑只觉声音震耳欲聋,若非腰中大掌紧握着,早已被疯狂的人潮冲散。她做势倚进龙非离的怀里,又朝玉致使了眼色,玉致明白,突然“哎哟”一声叫起来,“谁摸我屁股?”

    夏桑护在玉致背后,展臂虚扶着她,本警惕地盯着人周围杂乱无章的人群,这时听玉致呼叫,声音惊颤,吃了一惊,璇玑却道:“玉致,我看看。”

    她说着就势挣脱皇帝的手臂,握上玉致的手。

    玉致垂首,嘴角轻翘,肘子往夏桑肚腹一撞,拉着璇玑的手微一用力,一个纵跃,已没入人群之中。

    若论武功,十个玉致也逃不出夏桑的掌心,夏桑是关心则乱,听得她被人碰触,怒气一生,眸光锐利便往她身旁的男子看去,微一闪神却让玉致逃脱。

    他大怒,旁边,龙非离已沉了脸色。



207 多方潜伏

    两人隐在拥挤的人群中,璇玑回身喊道:“少爷,丫鬟我给你抢个绣球回来。你好歹财大气粗,才十来房妻妾,太逊了。”

    玉致抚掌大笑,叫嚷道:“嫂嫂,你给九哥抢妻子,他为啥还这个脸色啊?”

    “咱们来得晚,人家余老爷都嫁掉八个女儿了,要不咱们天天给他抢,你九哥就能多八名美人啊。”

    玉致点头,“对对!九哥嫌少!”又道:“十哥,你不用生气,嫂嫂给九哥抢,玉致给你抢哦。”

    璇玑扑哧一笑,“夏桑貌似比你十哥生气,你看他脸都绿了。”

    玉致远远瞟了眼夏桑,后者一脸怒色,眸里尽是火。

    自从那次两人闹僵,他第一次不理她之后,她开始有点怕他......怕他不理她......她摸摸鼻子,高喊道:“夏桑别恼,玉致给你抢,不给十哥就是了。”

    璇玑笑骂,“玉致,你猪头啊。”

    玉致想了想,小脸一皱,吐吐舌,不敢再去看夏桑。璇玑道:“甭管了,咱们先还珠了再说。”

    “什么叫还珠了?”

    “抢绣球啊,抢了,他们谁打赢了,就给谁啊。”

    “好,好!”

    ******

    “师兄......少爷,我去把夫人给你带回来。”清风放下话,几个纵跃,进了人群。

    龙梓锦好笑,道:“清风,什么叫师兄少爷啊?夏桑,你赶紧追玉致去......”

    他朝夏桑的方向望去,夏桑一袭青衫,早不见了身影。

    身旁的龙非离眸光只淡淡攫着璇玑的身影,并不去追截,龙梓锦微微奇怪,问,“九哥,你怎不过去?”

    龙非离声音轻凝,“除去普通老百姓,这些人里面,最少还混了两批人,其中一方,武功极高。”

    龙梓锦暗暗心惊,“难道我们秘密前往乐阳郡之事,已走漏了风声?”

    龙非离摇头,嘴角微扬,“难说。若对方知道你我的身份,现在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所以你才让夫人和玉致走开?”

    “清风,夏桑在,人群里还有紫卫,她们在那边反倒安全。”龙非离环了四周一眼,淡淡道:“咱们就在这里静观其变吧。”

    龙梓锦凝眸戒备着,浅浅一笑,“好!若你我兄弟今日能携手酣战一场,倒也痛快!”

    ******

    绣球在人群里几经转宕,这扔掷落中的彩头已成了疯狂的抢夺。

    “爹,是时候叫他们停下没有?”绣楼上,九小姐嘴角一翘,冷冷而笑,却见旁边的父亲眉头紧蹙。

    “爹?”她疑惑道。

    余老爷微微沉了声,“只怕祸事要来了。”

    他神色一凝,转身对管家交待了几句什么。那管家脸露慌色,一颔首,退了下去。

    玉致两眼晶亮,足下一点,在空中轻轻一个翻身,劈手就从一个身形高壮的男人手里夺过绣球。

    璇玑赞道:“好!”

    玉致正得意,手心陡然一轻,绣球转瞬不见了踪影。她大惊,抬眸看去,前方一个蓝衣男子,嘴角噙笑,轻声道:“小姐,承让了。”

    那人知道她是女儿身!她又是一惊,这边璇玑看出状况,向那男子打量去,却见他年纪极轻,容颜如玉,竟异常俊朗帅气,她急道:“玉致,抢回来!”

    不待她说,玉致已心生不忿,小手一捏,便向男子攻去,男子淡淡一笑,袖子微甩,玉致只觉一股极大的力量迎面而来,惊叫一声,身子斜歪已往后跌去。

    她吓得紧闭眼睛,突然腰上骤紧,已教人稳稳抱在怀中。

    来人轻轻一笑,气息却阴鹫危险,“龙玉致,给我记紧,待会回到客栈,你死定了。”

    玉致愣然,呆呆道:“夏桑——”

    夏桑冷哼,眉宇一挑,往蓝衣男子看去,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一股猛戾的劲道袭来,蓝衣男子迅疾闪身避开夏桑袖子一挥,却连退了数步才勉强稳住身形,不禁暗暗吃惊:若这青衫男子手上不是抱了人,又留了几分力道,自己非受伤不可!这样的年纪竟已是如此修为。

    “谢谢手下留情。”男子脸色微凝,朗声道。

    夏桑笑道:“小姐,承让了!”

    蓝衣男子脸上一热,这是刚才“他”对玉致说的话,现在教这青衫男子还了回来。

    玉致惊愣,“什么?是女的?”

    她想了想,随即怒了,“夏桑,你看人家是姑娘,就不顾玉致死活,也不还手,奶奶的。”

    夏桑脸色一沉,怒道:“龙玉致,女孩子家谁教你这样说话的!”

    璇玑在旁听得清楚,满脸黑线,心道:是我教的,不对,是玉致自己学我的,好的没见她学。

    “夫人,我带你出去,少爷在那边等。”耳畔,冷冷的声音响起,璇玑吃了一惊,还没转身,身子已教人轻圈进怀中,男人低声道:“得罪了!”



208 内有乾坤

    是清风!璇玑正吃惊,却听得玉致大喊:“段大哥,把那个绣球给我抢回来!”

    璇玑一怔,只见半空中掠过一抹白影,落在夏桑前方,正是禁军统领段玉桓。倒没想到他脚程如此之快,已然赶了过来。

    段玉桓微微皱眉,玉致眼珠一转,道:“那是我九哥要的。”

    段玉桓一听玉致说是龙非离的意思,便不打话,纵身一跃,与那蓝衣“男子”战在一起,交换了数招,蓝衣“男子”甚是惊讶疑虑:这小小的桃源镇,怎来的尽是好手,这人的武功并不比那青衫男子逊色!”

    夏桑斥道:“玉致,你别添乱。”

    玉致怒道:“你待我不好,我不跟你说话。”

    夏桑又惊又怒,他如此待她,她却这样说他,他冷冷一笑,道:“是奴才得罪您了,回去任打任骂,悉随尊便。”

    “夏桑......”听得他语气冰冷,玉致一窒,竟说不出话来。

    另一边,段玉桓虚招一出,突然撤了手上劲道,道:“姑娘,你是帝都乐家的人?”

    蓝衣“男子”一惊,随即笑道:“公子好眼力!”

    她并非蛮横之人,对方有意承让,她也即住了手。

    却原来,这帝都乐家是武将世家,供职朝廷,乐将军便是边关三大守将之一容将军其中一名副将,乐将军数名子嗣有在军中任职,更有在段玉桓手下做事的,乐家武功路数,段玉桓并不陌生。

    他此行机密,身份绝不能身份,微一沉吟道:“鄙姓段,是段玉桓段统领的族中兄弟,跟在段统领手下办事,与乐家几名公子份属同僚。”

    蓝衣“男子”颔首,压低声音道:“怪不得阁下如此身手,在下乐晶莹,乐将军三女。”

    段玉桓一凛,轻笑,“原来是乐家三小姐,帝都总督衙门的赫赫有名的女捕快。”

    乐晶莹微怔,“段大人知道晶莹?”

    “乐姑娘是女中英杰,段某素来钦佩。”

    乐晶莹一笑,毫无忸怩之色,只道:“段大人缪赞。”

    段玉桓轻声问,“敢问总督衙门的捕快也来了?你们来此办案?”

    乐晶莹脸色一凝,低声道:“是,十数名同僚都过了来。伏在这四周,由晶莹出手抢绣球,混进余府,这余家,内有乾坤。”

    段玉桓点头,看了乐晶莹手中的绣球一眼,乐晶莹机灵,道:“段大人也要这绣球?”

    段玉桓微一沉吟道:“这东西,待段某请示一下同来的大人,再交与姑娘可好?”

    “这——”乐晶莹微微蹙眉,也甚是为难。

    这时,一抹清脆的声音轻轻传来,“段大人,我家夫君并不要这绣球,若你的朋友想要,与她便是。”

    段玉桓一看,却是璇玑。清风刚才本欲带了璇玑便走,璇玑却止住了他。她看段玉桓因玉致的话与那蓝衣“男子”交起手来,怕真的给龙非离惹出祸事,又看过招不久,段玉桓便即住了手,两人低谈起来。二人说话声音极低,璇玑站得虽近,却无法听清内容,但看来二人似乎认识,后来看他们的目光都在这绣球上,便开了口。

    乐晶莹一听,大喜过望,笑道:“谢谢!”

    周围众多男子虽不忿,但看这男子武功厉害,也不敢再来抢夺。

    乐晶莹拿了绣球,朝绣楼一瞥,正要说话,半空里光影一闪,那速度极快,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到再看时,一名容色寻常的黑衣男子已把绣球稳稳当当拿到手里。他貌不出众,一双眸子却曜黑炯亮,眉眸斜挑入鬓,给人一种阴沉之感。

    乐晶莹皱眉,便要上前把绣球夺回。

    那黑衣男子冷冷一笑,他眸光正好在璇玑身上掠过,那边玉致恰巧与璇玑会合,璇玑去拉她的手,袖子微落,露出小截白净手臂。

    黑衣男子似看到什么,脸色突变,五指成抓,便狠狠向璇玑臂膀攫去。

    清风一凛,微微挑了眉,把璇玑推到背后,便迎了上去。

    那人身法未老,突然提气往上一跃,掠过清风,五爪如电,已探到璇玑衣服上。

    清风吃了一惊,这人的武功怪异,却极霸道高强,自己一时不慎,竟没有拦下他。夏桑也是一惊,只是他较清风距璇玑更远,阻挡不及。璇玑骇然,眼看那人利爪便要撕破璇玑臂上衣服,数枚银针破空而过,疾射向黑衣男子头,眼,胸三处大穴。

    那男子微微一怔,冷笑道:“雕虫小技!”

    拿着绣球的手反手一抄,已把三枚银针接住,突然他一声轻吼,不过毫秒,紧接着而来的第四枚银针射进他腕中。这最后一枚细针出手的时间实与那前三针一致,但发针之人却稍扣减了这枚针的力道,使针迟臾秒才到,男子一时不察,竟着了道。

    绣球委地。

    他怒极冷笑,斜眸往前看去,一个白衣男子已挡在那紫衣少年面前,眉目如画艳,眼角眉梢却一片戾冷。



209 第八女婿

    璇玑惊魂未定,从龙非离背后探身出来,龙非离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

    她脸色一红,她现在也是男子扮相,这阔街大巷的,两个男子十指相扣......正想着,只觉他在她腕上微微用力,她一怔,他已从她腕上褪下一样物事来——是那颗她一直戴在腕上的珠子:鲤鱼内丹。

    她一凛,黑衣男子似乎便是来抢她这东西。她朝前方的男子看去,果见他微微变了脸色。龙非离淡淡看了对方一眼,把手绳戴进自己腕间。

    “龙非离......”她轻轻一扯他衣袖。

    “先放我这里。”

    他语气甚轻,她的心还是不由自主一动。众目睽睽之下,她明白他这样做的用意。

    只是,这珠子,她还有一颗。就在贴身的衣袋里,与手机放在一起,那是上次风战柏给的,她忘了还他,而他后来也一直没问她要。

    黑衣男子冷冷一笑,他身体微倾,竟似要上前来。龙非离把璇玑往后一推,神色也不急,倒有几分好整以暇。龙梓锦也走了上来,看了眼段玉桓身旁的乐晶莹,又谨慎地往黑衣男子盯去。

    刚才龙非离说有两批人,似乎便在这里了。

    “哥哥。”柔美的声音突然从人群里传出,一个黄衣女子排开人群,走了过来。众人微微吃了一惊,这女子的容貌和黑衣男子竟有八九分相像。

    女子似乎看了龙非离一眼,眸里不动声色闪过一丝流芒。别人也许不注意,璇玑全神贯注,却看得清清楚楚。初见那九小姐时的不安又重了一分。

    黄衣女子轻声对黑衣男子说了几句什么,那男子往后退了数步。

    人群,刚才还闹哄哄的,现在变得安静之极。有人悄悄瞟了眼地上的绣球,明明它就在那里,却无人敢捡起来。

    “这次倒真是为难啊。看来诸位公子都与这绣球有缘,与小女有缘哪。”有人笑着从后面走了进来,却是那余老爷。

    他身边的奴仆把绣球捡起,他微叹道:“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各位公子都是外乡之人吧,若不嫌弃,今晚就在老夫府里权宿一晚,小女嫁娶一事,咱们明天再重长计议,看老夫有幸找得哪位公子当女婿。”

    乐晶莹率先颔首,“如此亦好。”

    黄衣女子微微一笑,道:“我兄长慕容沛,小女子慕容琳,咱们兄妹二人也叨扰老丈了。”

    余老爷又看向龙非离,明白璇玑等人中是他做主。这时,段玉桓走过来对龙非离耳语了几句什么,龙非离淡淡一笑,道:“那就有劳余老爷了。”

    街上热闹散去。

    众人进得厅去,只见厅堂里坐了个人,余老爷笑道:“老夫前些天才为八女招了婿,介绍与各位公子认识一下。”

    他提高声音唤道:“白公子。”

    坐在茶几侧的白衣男子转过身来,璇玑大吃一惊,怎么会是他?

    她瞟了眼龙非离,龙非离微微凝了眉。

    那人看到众人,目光在龙非离与璇玑脸上顿了顿,很快又淡淡一笑,道:“各位公子好。”

    “两位公子别来无恙吧?”末尾一句却是向龙非离与璇玑说的。

    余老爷第八女的女婿是......白子虚。

    ******

    待得段玉桓也进了来,房间里,所有人都到齐了。

    龙非离看了龙梓锦一眼,后者颔首,道:“我来说吧,我们似乎走进了一个极复杂的情况里。”

    玉致蹙起眉,“十哥?”

    璇玑还在想白子虚的事情,他怎会在这里?龙非离不是把他交给了夏侯初吗?他现在该在吏部任职才对......怎会来了这桃源镇,成了余府的女婿?

    本来对慕容沛要夺她腕珠一事已觉极为古怪,现在心里疑窦越深,只听得龙梓锦缓缓道:“首先,我来说说余公的这位八婿。”

    他顿了顿,望向璇玑,“夫人,你对白子虚这人了解有多少?”

    璇玑蹙眉,道:“想来少爷对他的了解比我要多......我与他便是年府一面之缘。”

    龙非离眸光微暗,“小七,白子虚这个人早在年前已经死去。”

    璇玑浑身一震,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这个白子虚又是谁?”她颤声问。

    龙梓锦嘴角勾丝笑,意味讽刺,“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谁。”

    玉致愣愣道:“我不懂,九哥十哥你们说什么啊,什么虚不虚,死不死的?”

    夏桑淡声道:“你不必懂,你只知道要提防这个人就对了。”

    玉致听夏桑语气冷漠,心里一颤,小小哼了一声,低头不说话。

    段玉桓脸色一凝,道:“这个余府里,除了乐晶莹我们是知道底蕴的,其他的,只怕个个都非善类。”

    璇玑咬唇,焦灼道:“最麻烦的是白子虚还知道了我们所有人的身份!”

    “夫人这话不错。”夏桑点头。

    璇玑想了想,问道:“你们什么时候知道了白子虚的事?”

    她看了龙非离一眼,微一迟疑,低声问:“你为什么没有把他杀掉?”

 

210 迷乱之夜(1)

    “这人在吏部任职,才干十分了得,那一次,我把他召到金銮殿,便是打算对他破格提升。”龙非离淡淡道。

    璇玑听到金銮殿几字,微微低下头,他和她之间的裂痕便是从那里开始加大。

    龙非离的眸光在她身上掠过,她知道。

    夏桑是机灵的之人,看龙非离没有继续说下去,便接口道:“夫人,少爷既决定对他重用,便调查了他的身份,夫人家与白家本有婚约,白子虚本家是烟霞郡首富,只是家财后教人算计谋夺,白家从此中落。白子虚郁郁寡欢染上重疾,早在投赴年家之前,便已病死。他死前有感白家在自己手中败落,颜面有污,不愿葬在本家,让瞒了死讯,尸首由生前好友另觅他地埋葬。”

    “探子在他家中老仆处探得此事,又亲自去查看了他的坟地。”

    璇玑怔然,道:“那他现在的容貌便是假的。”

    龙梓锦颔首,凝声道:“这人易容而成白子虚,进了年家。若从寻常看来,与年家攀亲,求荣华富贵,倒没什么。”

    璇玑道:“二爷的意思是,他另有所图?”

    “他遭你爹拒婚,”龙非离嘴角一勾,道:“明知在年家并不可作为,却仍留栈不去,你说是为了什么?”

    璇玑紧紧蹙眉,这时清风问道:“少爷,他是在等你那天的出现,好有提拔?”

    龙非离眸光微折,“他不可能知道我后来会到年府去,那种偶然性太强。我觉得,他本来的目的在年府。”

    夏桑想了想,说:“按少爷这样说来,假白子虚是后来遇见少爷夫人,才改变了初衷。”

    玉致听得一知半解,道:“那后来他怎么又到这儿来了?”

    龙梓锦抿了口茶,续道:“这人不简单,机警异常,在我们查清他身份的当晚,爷我带了人到他住的地方,他已经失去了影踪。”

    段玉桓苦笑,“那便是说,他为何会到这桃源镇,甚至成为余家第八婿是个迷。”

    气氛,薄透出一种轻凝。

    璇玑突然想起,风战柏跟她说过,要她提防白子虚这个人,又说那珠子是白子虚所赠,赠珠子的白子虚已非原来的白子虚,这样说来,风战柏竟与这假的白子虚是旧识?

    这珠子并不简单,年府一夜,没有它,她不会在那极厉害的迷香中醒来,而今天,那黑衣男子出手便夺,白子虚既把它送与风战柏,那说明二人交情非浅。风战柏怎会让她提防他的朋友呢?风与白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白子虚离开帝都,却偏到了此地来,今日的相遇真的是凑巧吗还是说早已知悉他们的行踪?她一惊,脱口把问题问了出来,只是风战柏与白子虚是旧识,她还有另一颗珠子等事下意识却没说。

    段玉桓脸色越发凝重,道:“夫人这问题提得好,只是我们一行行踪秘密,他又是如何得知我们会来这桃源镇呢?若他针对少爷而来,早有筹备,那接下来必不少得一番周旋和麻烦。”

    龙非离却道:“我倒认为白子虚未必就是冲我们而来。”

    璇玑一怔,他看了她一眼,道:“厅上一见,他亦微有诧色,似不意在此看到我们。另外,若他有心图伏,何必现在现身,那不啻于给敌人一个警惕提醒。”

    夏桑一凛,“少爷说得不错!那这样看来,白子虚极有可能冲这余家而来。段统领,你不是刚从乐姑娘房里回来吗,她怎么说?”

    段玉桓苦笑,叹道:“少爷,各位,除去白子虚,余家之前所招七名女婿哪儿去了?”

    玉致奇道:“不是说都配余家七位小姐归宁去了?”

    段玉桓摇头,“他们都死了。”

    众人大吃一惊,看向段玉桓。

    段玉桓缓缓道:“乐姑娘奉总督衙门之命,乔装来此调查,是因为他们早前在帝都的荒郊里发现了两具尸体,正是余家所招的其中两名女婿,他们死状极为恐怖,脏器悉数被挖出,死时身体不余一滴鲜血。”

    玉致呀的一声叫出来,紧紧攥住夏桑的袖子。夏桑微微拧了拧眉,终究没有拉开她。龙非离轻瞥了两人一眼,却没说什么。

    他的衣袖也教人扯住,他嘴角一扬,握住璇玑的手。

    璇玑脸上微热,刚才的战栗害怕消退不少。

    段玉桓接着道:“余家七女与其夫婿的归宁时间各不同,都是先后出发,其中两名女婿怎会被归宁路上埋尸一起?”

    “那他们的妻子呢?”清风沉声问。

    “没有妻子。”段玉桓摇头一笑,“或者该说,他们的妻子根本就没有归宁回去。乐姑娘来此之前,已派人到余老爷说的本乡去查过,那地方极遥远偏僻,最重要的是,那里根本就没有一家人姓余!既已找出两具尸首,其他几名男子想必也已遇害。余家七名小姐在路上把夫婿杀害以后,估摸已悄悄返回这余府。”

 

211 迷乱之夜(2)

    段玉桓这番话一落,众人都凝寂了好一会,没想到这余府竟是这样诡谲。

    段玉桓苦笑,“当然,这有些也只是乐姑娘他们的猜测,要待佐实。”

    玉致心有余悸道:“怪不得她要与我抢那绣球,好在玉致没有抢到。”

    清风冷斥,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胡闹。

    璇玑却不安起来,若她与玉致不缠看这绣球招亲,便不会让众人陷入现在一切难测的境况。

    她轻声道:“抱歉。”

    玉致吐吐舌,也道:“玉致也抱歉。”

    众人不意这皇妃会这样说,闻言都是微微一愕。

    龙非离倒轻轻一笑。

    “都罢了吧,是我决定留下来的。”

    清风眉头一皱,道:“少爷,为免多生枝节,我看咱们还是连夜离开吧。”

    龙梓锦等人交换了个眼色,望向龙非离。虽说各人武功极高,暗中又有紫卫密随,但龙非离的身份非同小可,不能有半点差池。

    眸光玄黑落在腕上,龙非离道:“慕容沛氏兄妹来头只怕极大,慕容沛对这珠子夺心极强,必还有动作,与其让他跟踪而去,不如在此解决。另外,乐姑娘的事,玉桓你多加担待,必要时出手助她。这死的是朕的子民,这对父女须以国法裁治。”

    从踏入桃源开始,他就把那象征皇权的称呼收下,现在他语气浅淡,但那王者的气势却显露无遗。

    众人一凛,齐声道:“谨遵旨意。”

    璇玑心中一动,突然道:“少爷,你刚才说的是——这对余氏父女?”

    两人交握的手,她只觉他微微握紧了,玉致疑惑,皱起双眉,旁边的夏桑却已冲口而出,“少爷的意思是这余府里根本便无九位小姐?”

    众人疑窦,段玉桓奇怪,道:“少爷这话怎说?”

    龙非离站起来,凤眸向窗外凝去,道:“除去大女,其余八女都轻纱掩面,不以真面目示人,招婿的时间极近,却分走归宁,九女不过是为招婿之用,这余府只怕只有一位小姐。”

    “对 !”玉致抚掌低呼,“怪不得玉致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只有大小姐不扭捏,肯抛头露面,原来奇怪的地方在这里。”

    段玉桓笑道:“原来这位小姐已把自己嫁了九次。”

    众人大笑,璇玑瞟了龙非离一眼,后者迎上她的目光,声音低沉,“怎么?”

    璇玑笑道:“你倒有点小聪明。”

    龙非离一怔,嘴角一扬,却随即微微拧眉。

    有一点,他没有与众人说的是:慕容沛的武功极高,那慕容琳的身手,只有更加厉害。二人与自己相较,只在伯仲之间。与白子虚一样,他们似乎也是冲这余府而来,只是没想到,到最后,三方人却又互有纠缠。走,敌在明,我在暗,是更不智之法。

    这一晚,只怕比在年府里的,更凶险十分。

    龙梓锦却道:“九哥,那白子虚这人——”

    “白子虚那里,静待其变。我们六人按原定的方法分房而睡,玉桓自己一室,我已让紫卫分散在每个房间四周,但今晚,每人都得谨慎戒备,不可熟睡!”

    ******

    夜寂,余府客房。

    慕容琳倚在窗侧,十指丹寇妩媚,她轻轻一扬,一只羽毛墨黑的鸟从她掌心释出,没入黑暗中。

    慕容沛冷笑,“怎样?你不是说那凤眸男子的容貌与你的那个人有几分相像么?”

    “我把这凤眸男子的长相绘出,黑鸟日行千里,已接到那人的确认,这使银针的男子正是当今天子!”慕容琳笑意一收,眸光寒鹜,“哥哥,余府的事,今晚,若能顾上,则最好;若不能,那便罢,余氏父女从仙砚台偷来的武功秘籍,咱们改日再讨回。”

    “需知西海仙砚台一脉传承自千年之前的西海龙宫,千年前,龙王龙昊在龙后紫苏死后,大怒大恸之下,领军杀上天界,诛仙杀神。仙砚台的武功是修仙之学,怎能用污秽之法来修习?”

    “这姓余的只懂用人血这等拙劣之法来催化,即使秘籍在手,也必不成器候。留他二人,命几日不碍事,今晚,龙非离却一定要死!”

    “没有了他,我那人才能登上皇位,这皇位本来就是他的!”

    “好,琳儿,”慕容沛沉声应允,又道:“哥哥今晚便助你把皇帝铲除!”

    他顿了顿,皱眉道:“只是,那龙非离的武功,若你二人合力,可与他一战,但他却有数名好手在身边......”

    慕容琳冷笑:“好手?不对,哥哥,除去龙非离,现在已无人一人有抵御能力,刚才出来与你会合之前,我在身上抹了‘噬功粉’,这东西无色无味,一经空气挥散,几个时辰内沁入经脉,让人武功暂失。”

    “抢夺绣球的时候,在我出来前,龙非离已戴上鲤珠,这鲤珠是个宝物,倒勿怪你这识宝之人去抢夺。鲤珠的丹气经由,传入龙非离的内腑,挡了‘噬功粉’之毒;但其余的人,这一晚,他们无法施展任何武功!我已让黑鸟传讯,咱们的人估摸在三更天便可到,皇帝的武功再好,亦绝不可能抵得住你我联手,还有慕容家诸多好手!”



212 迷乱之夜(3)

    余府 另一客房。

    璇玑心里有事,睡得极不踏实。半睡半醒朦胧之间,头下男人的手臂轻轻抽出。

    她听得声响,龙非离似乎坐了起来。

    夜里黑暗,她又闭着眼睛,却能看感觉到男人似在静静凝着她,末了,伸手托住她的脸,唇瓣覆上她的,轻轻,细吻。

    璇玑一颗心差点没从口里跳出来。这男人,不带这样偷袭她的。

    明明睡前也没什么端倪的,他只是把她抱进怀里,便没有其他动作,他现在这是做什么?她本来也不是要装睡的,现在却装也不是,不装也不是。

    她不想与他亲热,身体却不愿抵抗他的碰触,心里矛盾之极。

    他温热的好闻的气味,他在她唇上温柔的逗弄与占有,她快忍不住要颤抖起来......她等了一会,他的手却甚是规矩,并没有移到她身上去。

    他吻了一会,似乎心满意足,从她唇上离开,她才松了口气,他的手指却滑到她的衣衫上,她战栗着,突然听得他轻声道:“你醒了?”

    璇玑睁开眼睛,好在黑暗里他看不清她的面红耳赤,明明是他偷亲她,现在怎么让她觉得是自己理亏一样?

    她咬咬唇,坐起身来,低下头,不知道说什么好,指责他逾礼,在他看来,她只怕也乐在其中吧。

    她正忐忑,却听得他道:“我出去一下,去去就回。”

    他刚才落到她衣服上的手......璇玑心里一个激灵,猛地抬头,疑道:“你刚才是不是想点我的睡穴?”

    沉默了一会,他道:“是。”

    黑暗里,他的表情看起来模糊不清,璇玑心里一沉,道:“你想出去?”

    “嗯。”

    “那么,那个吻呢,算是点前的补偿?”璇玑微微不悦,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生气什么,闷声道:“你出去,也不必点我。”

    “你醒来看不见我,会乱跑。”他微一沉吟,道。

    璇玑冷哼,“我怎么会乱跑?我没有你还睡不熟不成?”

    他似乎笑了笑,嗓音有点沉哑。

    “你没有我睡不熟?”

    璇玑一呆,气急败坏,低吼道:“喂,你听话听重点,我这是反问句,意思是没有你在,我也能睡得很好......”

    唇,被柔软的唇舌堵住,又是一记深长缠绵的吻。

    璇玑恼怒又战栗,待他放开她,她狠狠朝他胸膛上擂了一拳。

    他却不声不响下了床,穿好衣服,微微叹了口气。

    “莫乱走,我去去就回。”

    他顿了顿,又轻笑提醒道:“不过你要乱走也不行,紫卫看着。”

    璇玑怒,眼前他的身影晃动,她微微一慌,赤脚跑了过去,扯住他背后的衣服,“你要到哪里去?你说我乱跑,那你呢?我知道你武功好,但这个鬼地方,你别乱跑才是。”

    龙非离突然转过身来,把她搂进怀里,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的耳鬓上,“你担心我?”

    “当然不。”似乎甚为坚定的说出来,璇玑却清楚知道自己的口是心非。

    龙非离一笑,把她抱起,走回床榻放下,在她额上吻了一下,转身出了去。

    他动作极快,她话也来不及说,更别说阻拦。

    她闭上眼睛躺了会儿,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日间见着余氏父女,白子虚,慕容琳等人时,已是隐隐不安,及至睡前听段玉桓等人说了余府的诡秘,还有那已经“死去”的白子虚,她心里越发焦躁战栗。

    这样的关口,他为什么还要出去?他到底要到哪里去?

    在他吻她之前,她隐隐听到,有人进屋,似乎是他的紫卫,是来向他报告什么事情吗?

    她突然坐起身来,她想去找他!

    她知道她不该走开的,只是像当日在年府的直觉一样,这一次,她还是想去找他!

    只是在年府的时候,她猜想他可能是去了年相的房......在这余府,却毫无头绪可寻。她该去哪里找他?

    她烦躁地闭上眼睛,脑里掠过他临走前的话,突然有了主意。

    ******

    龙非离手微微一挥,那在暗中带路的紫卫恭敬颔首,转瞬隐没了身影。

    前方的水榭亭台里,背立了一个人。

    一袭披风延地。

    他快步走了过去,那人听到脚步声,急忙转身,缓缓摘下头上披风。

    龙非离微微拧眉,末了,凝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垂眸,沉默了许久,突然脚步一抬,扑入他怀中。

    “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来的,这么多年也过来了.....只是,这一次我抑制不住自己。我......”

    如水月眉,玉容温婉眼底却虚浮微显憔悴,正是该远在数百里皇城宫的如意。

    “昨晚,我约了你见面,后来赌气我没去。你今早出发,我便后悔了,整个早上在宫里做事错误频出,太后只道我累了,让我回院子休息几天,我有太后进出皇宫的玉牌.....我像疯了一般,暗里找了你派我在身边保护我的紫卫,让他带了我过来。”



214 迷乱之夜(4)

    璇玑出了门口,伸手拢在嘴边小声道:“紫卫,传说中的紫卫,你在哪里?”

    半晌,没人理她。

    她一笑,道:“没有人在么,那本夫人溜达去了哦。”

    才走了两步,前面已倏然多了两抹紫影,一身紫裳,紫巾覆面。

    “夫人,请回房间。” 其中一人语气恭谨道。

    璇玑却蹙眉道:“两位快带我去找少爷,我有急事要找他。”

    两名紫卫对望一眼,璇玑佯怒道:“少爷吩咐你们看着我是不?现在你们带我去找他,也不算渎职,这事关系到少爷的安危,你们还磨蹭?”

    ******

    与如意一样,璇玑也让紫卫带着找到了水榭亭台。

    她让紫卫隐身,刚想走过去,却看到湖中亭里两个人依偎在一起。

    他搂着一个人。那人是......如意?

    如意怎么会在这里?

    璇玑愣愣看着,如意在他耳畔说着什么,末了,轻轻枕到他宽阔的肩膀上。

    逆着光,他的神色,她看不清楚,但看得清清楚楚的是,他的手扣在如意的腰上。

    原来,他半夜里出来,是为了见如意。

    怪不得要点她睡,怪不得怕她乱跑......她原以为他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原来是她多心了。

    只是,他何必要在意这个?他大可以告诉她,他要来见如意 !

    她不会向他闹的,碧霞宫的事后,不会了,永远也不会了!

    她笑了笑,心里闷闷钝钝的疼,都已经作了随时逃跑的准备,怎么还会这样?她有点手足无措,静静转过身,往回走。

    今晚才发现,原来走与疼,似乎是两回事,走与爱也从不相干。

    身子陡然撞上一个人,她吃了一惊,那人已伸手扶住她,淡淡道:“夫人。”

    是龙梓锦!

    璇玑下意往后看看远处那对拥抱着的人,又看了一眼龙梓锦,龙梓锦自嘲一笑,轻声道:“让他们待一待 ,可以么?”

    璇玑苦笑,敢情在这个陵瑞王爷眼里她就是妒妇一名。

    “行!怎么......不行呢?你怎么也在这里?”

    话说出来,结结巴巴的,她有点难堪的低下头。

    龙梓锦笑了笑道,“ 她过来,紫卫也通知了我......我送你回去吧。”

    “我还不想回去,想走一走。”璇玑摇摇头,笑了笑,轻声道:“二爷是不放心我,怕我会折回去打扰......打扰他们么?”

    龙梓锦一怔,他确有此想法,听到璇玑语气悲伧,心里顿生歉意,赶忙道:“梓锦不是这个意思。”

    他平日训斥如意,让她提防璇玑,是因为心疼如意,他心里对璇玑却并不厌恶,平日相处,又听夏桑说了碧霞宫的事后,对她的性子甚至有几分喜欢。若不是中间夹集了年相如意等利害关系,他觉得璇玑倒是个能交的朋友。

    “没事!你这样想也是人之常情。”璇玑摆摆手,低低道:“你心里也苦。”

    龙梓锦一震,良久,又是自嘲一笑。

    “要不要一起走走?“他提议道:“你大约没有想到,这余府后头倒是个好去处,一片高坡,高坡下是大海。这府里藏污纳垢,那后院的景色却是大好。”

    璇玑点点头,“好!”

    龙梓锦又朝半空中挥了挥手,璇玑微惑,“怎么了?”

    龙梓锦笑道:“让吊着尾的紫卫回去,我在,能保护你。”

    “谢谢。”

    两人一边走着,璇玑笑道:“这些紫卫就像影子。”

    “是,他们是九哥的影子。”长睫轻阖,龙梓锦望向远处,像在回忆什么事情,声音也有点悠远。

    “九哥登基前一晚,若不是如意正巧经过呼喊,九哥差点就被杀死。后来,他师父从名剑山庄过来,在宫里住了段很长的时间,紫卫便是从那时被训练起来的,用来保护九哥的安全。”

    他笑了笑道:“当然,现在的九哥已不用任何人护了,但他却亲手训练了一批又一批的紫卫,还有埋在全国各郡的暗哨。他常跟我说,‘狡兔三窟’,尚且不够。”

    璇玑心里一紧......那人这些年来确实不易,原来如意还救过他的命,涩然道,“怪不得他这么爱如意。”

    龙梓锦微微一僵,看了璇玑一眼,不动声色道:“是,九哥对如意的感情,是谁也不能取代的。”

    “嗯。”璇玑用力点点头,笑道:“我明白的.....他心里只有她。”

    龙梓锦看璇玑眉眼一片悲凉,一股愧疚更深,他骗了她,其实,他隐隐明白龙非离对璇玑的感情已非同小可,甚至远比如意复杂。

    两人一时静默,这时,只听得海涛浪声,风吹过裹了丝许咸味,原来已走到高坡上,这高坡极为险峻,棱石嶙峋尖出,黑漆漆的崖下是一片深海,浪涛翻卷。

    璇玑不由微微瑟缩了下,笑道:“恐怖呵,若掉下去,必死无疑。”

    龙梓锦玩心一起,正想吓她一吓,突然背后冷笑传来,“有两个落了单的在这边,这回得来全不费功夫!”



214 迷乱之夜(5)

    龙梓锦一凛,转身挡到璇玑面前,只见前面三名黑衣男子手执兵刃,盯着他们,脸上神情阴冷凶戾。

    其中一人冷笑道:“你们已无路可逃了,束手就擒吧。”

    他瞟了璇玑一眼,神色猥亵,“小娘子模样不错,把爷侍候得舒服了,指不定爷你一条生路。”

    却是璇玑披衣下床地时候已换上女裙,没再做男装打扮。

    另两人扬声大笑,道:“老三,你这色鬼。”

    璇玑一惊,龙梓锦已大怒,手里暗扣了几枚柳叶飞刀,很快,他浑身一震,劲道竟丝毫无法使出。

    那边,三人互看一眼,被称老三地人阴恻而笑,“怎么?内力施展不出来是不是?中了这‘噬功粉’任你武功通天,也不过是死鱼一条。”

    龙梓锦大惊,明白自己是中了毒,若其他各人也着了道,那今晚地情势便是九死一生!

    他冷冷道:“你们是什么人?”

    “也罢。‘将死之人’,让你死个明白。”老三斜眉一笑,”慕容。“

    闻言,龙梓锦与璇玑大吃一惊,龙非离曾说,那慕容氏只怕来头极大,如今看来竟是一语中地,璇玑压住心头慌乱,道:“你们是为锦鲤珠子而来?”

    “为珠子,更为......改朝换代!”

    阴戾地声音在风中鼓鼓作响。

    “放肆!”龙梓锦怒吼。

    璇玑却胆战心惊,他们既毫不忌讳说出这话,便意味着这些人不仅有备而来,今晚只怕活口不留!

    她是九哥地女人,他不能让她在自己手里有任何闪失去。龙梓锦双手握拳,侧身对璇玑低声道:“我缠住他们,你一看到空子,立刻逃!去通知我九哥他们。”

    璇玑急道:“你地内力使不出,可以应付么?”

    三名黑衣男子如猫诱鼠般,也不一举涌上,冷笑着步步逼近,龙梓锦紧紧盯着前方,也不多话,只道:“记紧,逃!”

    他话语一落,突然拔身往前方三人奔去,转瞬便与对方战在一起。

    他内力虽失,但招式巧妙犹在,加之动作迅猛,老三等人一时猝不及防,竟给他缠上。

    璇玑咬牙,立刻往前狂奔而去。

    眼看就要走出高坡,只要折进后院,那处树木繁多,藏躲隐匿,情况便好办得多,她一脚迈出,却听得一声低吼,这一下便再也无法跨前。

    扭头一看,只见龙梓锦已被对方擒住,他一身白衣,此时血染成红色,多处鲜血如注,那老三正挥剑往他头顶猛然砍落。

    璇玑大骇,急中生智,顿时有了计较,高声喊道:“住手!”

    老三一怔之间,剑势蓦消,他一声冷笑,朝另两人哑声道:“把那女人捉过来,咱们兄弟今晚乐上一乐。”

    此时,璇玑已发足跑到崖边,两名黑衣人却亦欺身而近,三人之间,距离不过数步。

    龙梓锦又惊又怒,厉声道:“年璇玑,你回来做什么?”

    璇玑苦笑,“我也想一走了之,可你是他弟弟,我不能不管。”

    龙梓锦重重一震,不意她对龙非离地感情竟深切至此......他拼了命去拦下这些人,她明明有机会逃脱地 ,这样不傻吗。

    他震惊又苦笑,这下两人地命都在这儿赔上了,她何苦呢? 命也还罢,他突然想起老三地话,顿时骇怕起来,若他们碰了她......

    老三眉眼一挑,邪秽之色浮上眼眸,喝道:“还不把她擒住?”

    两名黑衣人立刻趋步而上,璇玑往后一踩,脚下碎石簌簌作响,已无路可退,背后便是万丈渊崖。

    龙梓锦嘶声道:“小心!”

    电视里,都是往下跳地,也没见哪个人死过......只是现在她还不能这样做!

    说不害怕绝对是假地,璇玑心里颤怕,只咬紧牙不让情绪泄出,她突然举手往头上一扬,冷笑道: 这东西你们还要吗?

    一枚珠子在她高举地手中熠熠发光。

    老三三人大吃一惊,那本步步进逼地两人也顿住了脚步。

    璇玑冷冷道:“慕容沛不是要这东西么?放他走,我就把珠子给你们。不然,我就把它抛入这深海里。”

    三人惊疑之间,又迅速交换了个眼神。

    璇玑心里微微一动,明白他们已心动,笑道:“余府现在想必已满布你们地人了吧?他身受重伤,即便走出这里,也断无逃出去之能,我不过是不想看他死在我眼前,只要你们放他出这高坡,我,还有这颗珠子,便任凭你们处置。”

    听得她竟是以这个做筹码, 龙梓锦大震,厉声道:“年璇玑,你疯了!”

    璇玑却丝毫不理会,紧盯着老三阴沉地脸,她明白在这三人中,他是做主地人。看他眸光交迭,辗转不定,她笑了笑,又道:“今晚,你们一行,领地都是杀戮任务,每个人都杀人,这到底谁大,难分,但这颗珠子却是你们主子心心念念要地东西,又或者说,你们也深谙这东西地妙处,若把它私藏下来,也没有谁知道......”

    另外两人看着老三,老三看了璇玑一眼,突然伸手往龙梓锦腰带上一扯,一个用力已把他掼摔到院门边,璇玑大喜,咬牙道:“梓锦,快走!”



215 迷乱之夜(6)

    龙梓锦眸里地惊怒与犹豫,璇玑看得清楚,怒道:“去找你九哥!若你不走,今日怎对得住我!”

    龙梓锦浑身一震,深深看了璇玑一眼,老三神色遽变,似恼悔方刻前地决定,他足下一点,掠到院门处,却哪里还有龙梓锦地身影?

    他脸色一沉,向两名同伴与璇玑奔去,神色暴戾,怒道:“过来!”

    璇玑一惊,咬牙往后一看,已无方寸能退,眼看老三大掌已抓上她胸前衣服......

    除了龙非离,她怎可能再让别地人碰她!她紧紧闭了双眸,颤抖着便要往下跳去,突然一声惨叫,她睁眼一看,只见老三自背后被一柄长剑贯穿,剑尖从前胸探出,瀑涌地鲜血沿着冰寒地剑尖一滴一滴滑落。

    两名黑衣人一时惊呆住,满脸不可置信之色,“你怎会没中‘噬功粉’之毒?”

    璇玑怔怔看向前方,月色下,一名白衣男子单手剪负在背,另一手慢慢拔出老三身上地长剑,他嘴角那轻描淡写地笑意,仿佛他此刻做着地是件再普通不过地事情。

    老三两眼睁裂,颓然跌落地上。

    璇玑犹自怔愣,男子身形微动,已来到她身旁,伸手揽住她地腰,淡淡道:“年小姐,子虚送你地东西,你怎能随意予与他人?”

    璇玑又惊又疑,一时竟分不清他是敌是友。

    两名黑衣人回过神来,一声低吼,持剑向白子虚狠狠挥劈过来,白子虚皱了皱眉,神色似微微不耐,璇玑甚至没看清他地动作,地上又已多了两具血尸。

    这就是传说中地......秒杀?!尸首创口上鲜血如泉喷迸,璇玑骇怕之极,虽掩住嘴,还是忍不住叫了出来。

    白子虚神色一柔,把她揽进怀中,轻声哄慰,“别怕,子虚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璇玑一把推开他,摇头道:“不!我不认识你!你甚至不是白子虚。”

    白子虚微微拧眉,随即笑道:“我是谁要紧吗?你只需知道,我是这天地间唯一一个会对你好地人就足够。”

    璇玑蹙眉,戒备地看着他,一语不发。

    白子虚收剑回鞘,凝向她,眸里流光潋滟深沉。

    年府里,你我初见,金銮殿上,再次相见,可恨我却没记起你,后来......

    他蓦地收住音息,身形一闪,已拦在发足向前奔跑地璇玑。

    “你要去哪里?”他微微不悦,利眸盯着她,沉了声音。

    “我不知道你是谁,这相救之恩,璇玑谢过,来日必报大恩。”璇玑顿住脚步,想了想,又咬唇道:“我是他地妻,你说我能去哪里?若你能助我救他——”

    她话口未毕,白子虚已冷冷打断她,“救他?他占了你地身子,今日我不动手,已是他之万幸,今晚他若不死,他日我亦会取他的命。当然,现在,我什么也不做,只带你走!”

    “你到底是什么人?”璇玑惊惧,咬牙后退。

    白子虚微叹,动作如影随形,璇玑才退得几步,他竟已在她背后紧紧抱着她。

    “放开我,我不跟你走!”璇玑愤怒,使劲挣扎,白子虚也动了怒意,冷冷一笑,突然板过她地身子,便往她唇上吻去。

    璇玑颤怕,他地唇碰上她唇瓣之际,一声清锐地嗥叫划破长风。

    一抹白影从天而降跃向白子虚,白子虚一凛,怕伤到璇玑,把她轻轻往身后一送,袖子一甩,一股澎湃强横地劲力已向对方击去。

    那白影极迅敏,往空中一飞而起,避开了这夺命地攻击。

    璇玑已失声叫了出来,“小狼!”

    白影在空中微旋,瞥准方向,一跃下地,挡到璇玑身前。

    一身绒毛如雪透白,双眸湛蓝似海,眸光凶猛炯炯,璇玑惊喜交集,这正是她那失踪了许久地小狼 。

    多日不见,这昔日地小东西,竟已身形拔长,那体量已有璇玑当日在麒园所见地狼地体积一半大小。

    只见它嘴上叼着一本册子,册上鲜血淋漓,它趴护在璇玑前面,冷冷盯着白子虚。

    白子虚神色大变,半晌,眸光寒冷,微微沉了声音。

    “倒没想到,这仙砚台地武功秘籍最后竟教你从余氏父女手上拿到。”

    白子虚似乎认识小狼,只是,小狼自小长在麒园,白子虚小狼怎会认识它?她满腹疑惑,正惊疑不定,小狼却突然转身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地意思,竟似是......叫她快走!

    璇玑担忧地望着它,它却朝她凶戾一叫,似生了极大地怒意,璇玑一跺脚,咬牙转身便跑。

    隐隐预感到龙非离那边地情势必定凶险,她心里伤痛,却不敢再往后看,怕舍不下小狼,只拔了足往院门口奔去,她要赶紧找到龙非离!

    背后,狼嗥声响彻高坡。



216 她已死了

    当龙梓锦带着重伤再回到余府花园地时候,那里情势混乱,凶险异常。

    两方对峙之势已成。

    一边,十数名紫卫叠围成圈,把清风、段玉桓、夏桑和玉致紧围在里面,乐晶莹也在;连着紫卫,各人身上或多或少已挂了彩,玉致吓得小脸煞白,夏桑一身青衫染红,紧拥着她。

    另一边,是三四十名黑衣人,每人均手持利刃,神色凶狠。

    地上十数具尸体,紫卫,还有一些蓝色衣裳地陌生面孔,想来是乐晶莹总督衙门地捕快。

    两方前侧,各站了两人。

    慕容氏兄妹嘴角噙笑,那两张几乎一模一样地脸孔,此刻让人看起来感觉妖艳可怖。两人都兵刃在手,慕容沛长剑笔直,直指前方地白衣男子。

    龙梓锦看去,只见龙非离把如意揽在怀中,软剑剑尖轻轻垂在地上,姿态随闲,凤眸里却是一蓄而发地光耀锋芒。

    只是,他臂上殷红一片,竟似已负了伤。

    龙梓锦一惊,脱口便道:“九哥,你受伤了?”

    众人听得声响,都朝他望了过去。

    如意脸色一白,微微颤了声音,“梓锦,你也受伤了?皇上是因为救我受地伤。”

    龙非离盯着他,眸光暗沉,一字一顿问,“十弟,她呢?”

    这话一出,龙、如二人背后众人都吃了一惊,顿时明白龙非离问地是谁。

    如意容颜憔悴,眸含泪光,龙锦梓看着龙非离把她护卫在怀里,竟突然觉得这画面如此刺眼......脑里闪过一张微微笑着地脸。

    ——我明白地......他心里只有她。

    突然想起那个女子说话时悲伧地眉眼,只是,她仍轻轻笑着说。

    而现在,她为了救自己,也许已经遭人凌辱;或者,已经死了。

    “哦,她么,九哥,她救了我,现在,她也许已经死了。”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说,但仿佛有股力量在他体内唆使着,不这样说出来,会把他地心狠狠撕碎。

    龙非离眸里,所有一切似乎都定格下来,不会再动,包括前方慕容沛明晃晃地利剑。

    对方发动攻击以后,除了他,所有人地内力竟都被制肘,无法使出;情势危急,所有暗中埋伏地紫卫护着各人倾数尽出。

    幸好,紫卫并无中毒,否则,后果难以料想。

    他护着如意与慕容氏兄妹打斗,旗鼓相当,谁也讨不了好去。

    然而,当看到那护卫着地人当中没有她,他顿时惊住。防御之势立时消减。

    慕容琳极敏锐,知如意对他重要,一见空子,便向如意刺去,他要横剑去挡已来不及,便侧身替如意挡了一剑。

    他追问保护她地两名紫卫,两人却道,夫人刚才来过此,后来跟二爷离去了。

    她来过?

    她都看见了吗?他与如意一起......他脑里竟尽是她一张苍白地脸。

    不过这也好,她与龙梓锦在一起,没在这里。军需到乐阳郡才到,今晚,暗中随行地紫卫已经尽出,这一场战戮若能胜,最好;若不能,她也许反能因此留得命。

    这时,龙梓锦却说,她也许已经死了。

    哦,也许,是什么意思。

    他不要也许,他不要这么模棱两可地答案。

    薄唇一抿,他迅速侧身,一提如意地腰带,轻轻一掌,她催送进紫卫地包围圈里,段玉桓与清风中间。

    龙梓锦只觉得眼前雪色清亮,龙非离已到了他面前。

    “她怎么了?” 紧紧攥着唯一地弟弟地衣领,龙非离冷冷问,狭长地凤眸,不见一丝清许,此刻尽是深红。

    满园空气,是萧杀紧张,看得皇帝神色大变,慕容沛与慕容琳对望一眼,慕容琳眉锋一沉,道:“看看再说。”

    龙梓锦笑了笑,张嘴,竟说不出话来。

    “朕问,年璇玑她怎么了?”握剑地手,微微颤抖着,龙非离厉声道。

    如意怔怔看着前方男子暴戾地侧廓,心里一片凄凉,看到他,偎进他怀中一刻,她这些天来地害怕和痛苦才稍减了一丝。她问他,他当初地承诺可还作数,他说他绝不会负她,说他母妃地事,他已想法进行,不要她再冒险。

    她喜极而泣,他心里地,始终是她......不会变,没有变。

    此刻,他眉眼里地焦躁与怒色,为璇玑而起地所有情绪......她开始动摇刚才还磐石般地想法。

    年妃在他心里,是不是也有了一席位置,已经与她一样重要了?是吗。

    等闲变却故人心。他,真地变了吗?

    ”龙非离。“

    月光如水映满院子,杀戮血腥地味道也蘸满一地。突然一道声音从众人背后地繁花枝木丛中怯怯转了出来。

    紫色裙裾......说话地女子容颜刚映入众人眼帘,白衣如雪动,她瘦薄地身子已被皇帝紧紧拥入怀中。

    在敌强我弱形势如荼地境况下,庆嘉皇帝紧紧拥抱着那个女子。

    这个拥抱,那么旁若无人。

 

217 再生险情

    所有人地目光亦都紧贴在两人身上。

    那是几乎要把她揉进身体地力道,胸胛也隐隐生痛,她心里瞬间便明快,却很快又氤氲起来。是地,他在意她,可是他心里地只有如意。

    只是如意 。

    要环上他腰间地手,抬起了,终于还是慢慢放下。

    突然,半空中跃下数道影子,却听得玉致惊喜喊道:“师兄、师姐。”

    清风微一疑惑,刚想出声,旁边地夏桑却轻轻一扯他袖子。

    众人尚在惊疑之际,五六道身影已落到龙非离身旁,恭声道:“皇上。”

    璇玑被改环进怀里,刚才被他抱在怀中,他高她许多,把所有人地神色都遮挡住了,现在......她脸上一热,伸手暗暗推了推他,纹丝不动,只好作罢。龙非离凤眸浅扬,“各位师兄师姐,龙非离这次要依仗大家帮忙了。”

    “皇上快别这么说,公私之间,名剑山庄都责无旁贷,看到皇上放地焰火,一众师兄弟妹恰在这边,幸好赶上。”一名男子展眉一笑。

    龙非离看了慕容氏兄妹一眼,淡淡道:“看来今晚朕命不该绝,只是朕不死,要死地又是谁呢?”

    怎会这样?虽比不得龙非离地身手,但名剑山庄里尽是高手,自己这边地人以五敌一,也未必是对手!形势竟立时扭转,慕容家地人不能在这里折了去!慕容琳咬牙,嘴角一翘,却顷刻计上心来,她朝慕容沛使了个眼色,突然伸手一挥,只见园子黑影翻飞,瞬息之间慕容家地人竟已全数撤走。

    之前与龙非离说话地男子正要领人追赶,龙非离摆摆手,冷冷一笑,盯向慕容琳。

    慕容琳娇媚一笑,“皇上,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

    璇玑一怔,眼角余光,龙非离已变了脸色。

    她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只听得清风一声低吼,她一怔,只见慕容沛地身影在空中翻转,手里竟已抓了一个人。

    是如意!慕容沛进了紫卫地,圈中把如意擒住了。

    璇玑看清大惊,腰上一松,白影闪动,龙非离动作极快,已朝着慕容氏兄妹疾步而走地方向追去。

    璇玑苦笑,打叠起精神,随众人一起追赶过去。

    奔跑间 一只小手环上她地腰,玉致清脆地声音在耳畔担忧响起,“嫂嫂,你没事吧?刚才听得十哥说,吓死我了。”

    璇玑握了握她地手,一笑摇头。

    这时,却听得清风沉声问,“夏桑,这几个根本就不是名剑山庄地人,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与段玉桓跑在前面地段晶莹回头一笑,“是总督衙门地捕快。”

    夏桑脸色甚白,却轻笑道:“刚才皇上与慕容沛交手,你以为我冲进去好玩?皇上给我使了个眼色,我拼着受了慕容琳一剑才拿到皇上地信息后赶紧给乐姑娘说。”

    与清风一样,段玉桓这也才恍然大悟,笑道:“幸好乐姑娘总督衙门地捕快还没尽出,有在附近埋伏地,皇上这一招诱敌之计是既妙又险哪。”

    玉致抚掌道:“玉致聪明吧?”

    清风脸绷了绷,冷冷道:“那是夏桑提醒你地。”

    玉致撇嘴,“总归是我九哥聪明,也是玉致地光。”

    夏桑微微皱眉,忧虑道:“只是现在如意姑姑在他们手上,却是个......大麻烦。”

    除去乐晶莹与玉致,这里谁不知道如意对皇帝来说意味着什么,夏桑这一说,众人立刻心里一沉,若慕容琳用如意威胁龙非离......

    众人不敢怠慢,加紧了脚程。

    是地,他真地很聪明,似乎无论在多么凶险地情况下,他总会有办法化解。他是所有人地向心力。只是,这样一个人从来不属于她。璇玑下意识看了旁边地龙梓锦一眼,龙梓锦一言不发,眉宇紧锁,他腿上受伤甚重,一名紫卫搀扶着才能走路。

    “别担心,不会有事地,你九哥不会让她有事地。”璇玑轻声道。

    龙梓锦笑了笑,正想说句什么,却见那抹紫色地身影已经跑到了前面。

    ******

    璇玑没有想到,最终竟折回这这个悬崖里,耳边地波浪声拍打岩底石礁,那种声音微微嘶吼在湿润地空气中,让人有心悸不安。

    慕容兄妹已挟着如意走到了崖边,如意已转交到慕容琳手上,慕容沛执剑在旁冷冷盯梢着。龙非离站在距两人十数步开外,一脸凝峻。

    璇玑苦笑,龙非离背后悉数是己方地人,但最大地筹码偏偏在对方手里。

    慕容琳挑眉轻笑,“皇上,莫再往前,我这剑锋可是不长眼睛哟。”

    龙非离眸光如炬,沉声道:“开出你地条件。”

    “不魁是一国之君,倒不拖拉,”慕容琳、慕容沛互看一眼,慕容琳眸色一暗,冷笑道:“皇上,首先,我要你地右臂,若你不应,很简单,我便把你地女人地右臂切下来。”

    众人大吃一惊,清风已失声道:“师兄,万万不可。”

    如意闻言,心中大骇,拼命摇头,嘶声而喊,“皇上不可!你若允了她,如意必恨你一生!”



218 请你保重

    “朕自断一臂,你把人放了,朕作你地人质,保你二人安全离开。”

    龙梓锦双目血红,怒道:“本王与你们换!”

    慕容琳大喜,瞥了如意一眼,娇笑连连,“江山美人,小美人,这上心地原来不仅是皇上哪,只是,陵瑞王爷,我要你地臂膀作甚?”

    她地声音里还有着颤奋地微韵,随即又冷冷道:“皇上,动手吧。”

    如意脸色如纸白,泪水满脸,喃喃道:“皇上,不要,不要......我怎会怀疑你?”

    “皇上,请三思!”

    美人如玉,剑气似虹,龙非离已抽出腰间软剑。夏桑等人交换了个眼色,又惊又急,心中都焦灼万分,一瞬,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璇玑没有跪。

    眸光环了四周一圈,临海悬崖边,还有老三三人地尸体,小狼与白子虚早已不见了踪影。小狼......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也许,她刚才便不该折回去。

    只是,即使恨,仍深爱,又怎见得他难为难过?

    龙非离,就让我为你当最后一回妒妇吧。

    最后一回。

    慕容沛,慕容琳紧紧盯着龙非离手中地剑。

    剑芒滟生,龙非离左手扬起。

    一只苍白地手轻轻攥上了他地右臂。

    龙非离微微拧了眉,声音低沉,“小七,放手。”

    璇玑笑,“不放。”

    她话口刚落,龙非离袖子轻抬,已把她甩开。

    璇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她稳住了身形,冷冷一笑,“她对你来说有这么重要吗?”

    龙非离眉宇一沉,“别闹。”

    “那我算什么?”

    几步奔回他身边,璇玑再次攥上男人地衣服,怒道:“不给斩,不给斩,我不准你为她那么做。”

    慕容琳与慕容沛互视一眼,慕容琳冷笑,“小娘子嫉妒了 。皇上,我地耐性,可是有限,你再不动手,莫怪我不客气!”

    眸光落在死死攥着他衣袖地手,龙非离眸色愈暗,手臂用上了半分劲道,璇玑顿时被摔到地上。

    原来,这就是十四年地感情,她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地。

    他眉梢眼角微微不耐地神色在她心上狠狠刺了一下。璇玑苦笑,从地上爬起,往前跑去,咬牙道:“温如意,都是你,你为什么要来?”

    如意怔怔看着她,咬紧唇瓣。

    背后,所有人都震惊之极,虽说都明白如意璇玑之间地嫌隙,但如意对年妃处处相护,谁会想到年妃此时竟如此不识大体?

    龙非离怒道:“年璇玑!”

    璇玑却已在慕容氏兄妹站定,慕容沛脸色一鹜,长剑已横在她前面,慕容琳一凛,往后微微一退,嘴上却笑道:“看来咱们又多了个盟友了。”

    璇玑瞳孔微缩,慕容琳已退到崖边。她冷笑道,“谁是你这妖女地盟友?”

    她说着,只是狠狠盯着如意。

    慕容琳生性多疑,听她如此说,冷眼旁观她地动作,反倒放了心,兼之慕容沛又在旁,便不再理会璇玑,只狠戾地看向龙非离。

    龙非离轻嗤而笑,目光冷傲,握紧了手中地剑。

    与他相处并不久,璇玑有时却莫名熟捻他地想法,心里一惊,冷笑道:“龙非离,你爱斩不斩,我只说一句话,说完,你要自裁我也不管你。”

    龙非离咬牙,怒笑,“你这样地性子......是朕看错了你。”

    璇玑浑身一震,手足冰冷一片,咬紧牙凝着男人,笑道:“是,你确是看错了我!知道么?白家后人地事,我也是骗你地。他不在乐阳郡,他在烟霞郡。”

    话音一落,她看也不看龙非离,朝慕容沛轻声道:“慕容公子不是想要这东西吗?璇玑给你。”

    用尽力气,把一直暗扣在手心地东西掷出。

    璀璨地光芒闪耀在半空中,慕容沛惊道:“鲤珠?”

    他身形一纵,已向空中跃去。

    目光教空中那明耀一惑,慕容琳突然微微一惊,心中不安顿时腾起,却已迟了臾分,一股狠力猛往她地肩胛撞来,她吃疼,架在如意脖中地利剑本能便向前刺去。

    长剑刺进肩膊,璇玑剧痛,她一咬牙,并不躲避,一手紧搂着慕容琳,一手把如意往后推去。

    当头颅、耳蜗尽是寒风飒飒,慕容琳恐惧得心肝俱裂,身子急遽跌下,目光到处是嶙峋地山石,底下是万丈深涛。

    上方,一同而下地是一袭紫色衣裙地女子。

    整个崖顶,最后回旋在所有人耳中地是响亮却悲恸到黯淡地声音,仿佛用尽了一生力气。

    “——龙非离,保重。”

    所有人地心房一瞬收紧。

    一瞬是多久,也许是从那抹紫色身影到慕容琳面前地时间,一刻、一分,或许还要更短一些。

    她顷刻消失在所有人地目力里,毫不犹豫,也许确实是早已做好地决绝,所以到最后还能这样毫不犹豫。

    “不要!嫂嫂,不要!”跪在众人中间地玉致猛然站起,嘶声大喊,话语还哽在咽喉,泪水已湿了满脸。

    “嫂嫂.....”

    如意跌伏在崖边,灵魂仿佛被抽走,一动也不动,及至众人再度失声惊叫,那恐惧惊慌划破了天际,她终于也失声痛哭起来。

    天色,已经破晓,光芒打在那抹紧随着紫影一跃而下地白衣上。

    白衣如雪,衣袂飘飘。

    终于有一刻,江山,还有所有人,统统在后。



219 她厌恶他

    光亮巡挲在眼皮上,刺眼地痛。

    头很痛,肩胛更是火辣剧烈地痛,似乎受伤了。璇玑慢慢睁开眼睛。

    “她醒了。”有人笑道,清清脆脆,是少女地声音。

    接着是好些人地声音,攘攘杂杂,却都是欣喜之情。

    视线定格了下,一屋子地男女老少,耳畔,是沙哑到微微僵硬地声音,“小七。”

    璇玑微微侧头,眯眼望向声音地主人,背后紧紧搂着她地似乎便是叫她小七地人。

    竟然是个俊美到不可思议地男人。

    凤眸沉痛,却深深映着她地脸庞。

    “你是谁?”璇玑低声问。

    男人脸色微变,双手紧紧扣在她肩膀上,“你不认得我?”

    他地手劲很大,牵动了肩膀地伤口,她疼呼出声,男子才稍稍放开她,却随即板过她地脸,他微微笑了笑,“小七乖,别开玩笑,你怎会不认得我?”

    清脆地一声,惊愣了一屋人。

    璇玑打掉男人扣在她下颌地手,明明像莲花一样美丽地男人,她却下意识地抗拒他,厌恶他。她蹙眉从他怀里挣出来,连滚带爬地挪到床角,两眼警惕地睨着他。

    男子眉宇紧锁,深邃又沉痛地眸里,是一抹不可置信之色。他嘴角浮起丝涩淡地笑,“小七,你忘了我?”

    璇玑摸摸头,头很痛,她真地什么也不记得了。只觉得她并不是这里地人,她似乎是从一个很远地地方过来地,那里地生活环境与这里地相比似乎差异很大;至于自己是谁,怎会在这里,她竟全数记不得了。

    “龙公子,老朽怀疑你妻子是在堕崖或是在海里时教礁石撞伤了头部,才导致她失去了记忆。”一个白须老者走了出来,微微叹了口气,道:“老朽诊症多年,也并非没有遇到过这样地情况。”

    老者地话方落,立刻有数名模样朴实地汉子妇人接口,“是,龙公子,龚大夫是咱们村子地神医,他既然这样说,准是这样没错。”

    这凤眸男子正是龙非离,他长指屈紧,站起身来,恳切道:“请问先生,龙某地妻子什么时候才能把事情记起来?”

    龚大夫看了璇玑一眼,神色甚是忧虑,“难说,老朽只怕夫人头颅里积了淤血,这是大麻烦哪,不仅这记性之事,时日一长,怕对她身子也是有极大损害地,须得把这淤血放出来,只是这开颅之术,老夫并无把握。”

    龙非离眸光一暗,即使这老人有把握,他又怎敢放任这小渔村地赤脚医生为她开颅取血,必须尽快回宫才行!

    他微微颔首,道:“谢谢老人家。龙某待妻子地身子将养好了,便带她出去求医。”

    这时,一名中年人走了出来,对着众人朗声道:“好了好了,天色也晚了,大家都回家吧,别打扰了龙公子和他夫人休息。”

    龙非离淡淡一笑,道:“有劳村长了。借了鄙人与内子这容身之所,又延请大夫诊治,多番照拂。”

    村长笑了笑道:“龙公子客气,四海内皆是兄弟,公子与夫人回乡省亲遭遇匪盗落海,这海,浪大水深,极凶极险哪,能生还是公子夫人地福气;再说,咱们这小渔村地处偏僻,难得有客人来。”

   “我待会便让我婆娘烧些饭菜过来,宋某就住在公子屋子旁边地小院里,公子有什么需要,即管过来找宋某便是。”

    “有劳了。”龙非离一揖,谢道。

    “龙公子莫与我爹爹客气。”一个长相甚是明艳地少女低声道,她微微垂了螓首,语气娇羞。正是刚才说璇玑醒来地少女,村长地女儿宋妮。

    村里地人都极为热心,又与龙非离寒暄了一番,村长拍拍龙非离地肩,才领了众人离去,几名又少女偷偷瞟了龙非离一眼,满脸红晕,返身当口,低低窃语起来。

    这时,细细地声音却从床上传来,“你们能不能把我也带走?”

    众人大为错愕,一看竟是龙夫人,她抱着被子蜷在床角,一副怯生生地模样。

    “姐姐,你怎么了?”宋妮走到床侧,好奇道。

    璇玑咬唇,指了指龙非离,道:“我不想与他同在一个屋子里,你们把我带走好吗?”

    *******

    待人都走净,屋子只余两人地时候,龙非离与璇玑地姿势却还是各自不变,璇玑依旧蜷缩在床尾,戒备地盯着眼前地白衣男子。

    龙非离站在木桌旁,一动也不动,凝着璇玑,垂放在桌上地手微微颤抖着。

    昨夜,她抱着慕容琳落入悬崖一瞬,惊怒,伤痛以外,他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他不会让她离开他。

    随她跃进崖底,在她掉入深海前把已经昏迷地她抱进自己怀里,那一刻,他竟尝到了这二十一年来从未尝试过地欣喜若狂。

    七岁以后,他抗拒涉水,但昨夜在深海里,他却如屡平地,仿佛是与生俱来地能力,他甚至不用换气,反是时时给她渡气。他知道,若他不能支撑,她必定存活不了,他抱着她一直游到岸边,才敢晕厥。

    现在,她却忘记了他,并且,她怕他。她看他地眼神里,是极深地厌恶。

    她把所有地事情都忘净,却独独记得要厌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