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7-04

墨舞碧歌: 再生缘:我的温柔暴君 338 - 356

338 若敢动她

    两人正僵着,白战枫的声音突然传来,“你们先看着,我走开一下,去去就回。”

    玉致一怔,夏桑淡淡道:“白将军要去哪里?”

    “战枫过去年妃娘娘那边看一下。”白战枫轻声道:“情况无碍,战枫立刻回来。”

    “好!”夏桑颔首。

    “那公主便有劳夏总管了。”

    “是夏桑份内之事。”

    两个男子一点头,白战枫身形闪动,玉致嘴唇稍动,他已经离开。

    玉致轻轻一笑,“夏桑,我真傻,白大哥他心心念念的始终还是嫂嫂。”

    夏桑摇摇头,“玉致,不是这样的,虽与白将军接触不多,但夏桑觉得他是个磊落的人,尤其现在皇上与娘娘的心结已解,以他的性子,绝不会涉足进去,他要的只是娘娘的幸福罢。”

    “为什么你敢这么肯定?”

    龙玉致,因为,夏桑想的也是你能够幸福一点。将心里的想法掩去,夏桑把手帕递还给玉致,“夏桑有幸跟在皇上身边,看到过各色各样的人。”

    玉致低着头,没有看到夏桑递来小绢,夏桑把微湿的帕子仔细折叠好,放回怀中,轻声道:“玉致,三王爷曾对娘娘有过非份之想。”

    有些事情,人心的险恶和丑陋,玉致应该知道,才不会再犯无心之错,有时,无心之祸比任何祸患更甚。没有把龙修文的事情说出来,这事,皇上早已吩咐下来,除去他们,不适宜再有人知道。

    玉致一惊,“夏桑,你说什么?怪不得九哥昨儿差点便顶撞了皇奶奶,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我真该死!怎么办?不怕,不怕,好在还有七哥在......”

    夏桑看着玉致慌乱的神色,微微叹了口气,如果说龙立煜是真小人,那么龙修文便是伪君子,真小人不可怕,这伪君子才可怕。

    ******

    白战枫几乎是紧随着龙非离的脚步到达璇玑这组猎区的外围。

    他刚看到龙非离,龙非离也返身看向他,

    “皇上,微臣只是——”白战枫微微欠身,龙非离却摆摆手,打断了他。

    “朕明白,将军不必多说。”

    君臣两人相视一笑,最坚定的信任,很多时候不是在开始之初便有,需要去建立,首先是要去信。

    突然,白战枫眉头一皱,惊道:“不好,是血腥之气。”

    龙非离耳鼻也极灵敏,几乎同时也感觉到了,两人相视一顾,各自施展轻功,踏进了猎区范围。

    ......

    待看到龙立煜等人倒卧在地,慕容琳眼睛大睁,怨恨地睨着天空之际,饶是两人平素镇定,也大吃了一惊。

    可恶!龙非离手心紧握,没忘记她落到慕容家时候所受到的伤害,这次,又是谁?是龙修文,还是他人?

    “皇上,依你看,娘娘会是被慕容家的人带走吗?”白战枫眉头紧蹙,来回查看着地上的踪迹。

    龙非离眸光似电,拧眉看了慕容琳背后的伤口一下,凝声道:“有三种情况,一是龙修文故意布的局,派人把她捉走;二,是另有一批人,把二人都带走了,第三,龙修文与慕容发生内讧,杀了这些人......只是他为什么要把她带走?”

    “怎么说?”白战枫弯腰,也察看起慕容琳的伤口来。

    龙非离目光越发沉冷。

    “按理说,第一种情况的可能性甚小,朕的七哥是个谨慎远虑的人,他不会让人有一丁点怀疑到他头上,另外,小七是他带进来了,若在他手上出了差错,亦削了他的颜面,所以他即使想把小七夺走,也不会是从他自己的手上。”

    白战枫点点头,“不错!那便只有第二三种可能!”

    “不管怎样,现在我们需尽快把人找出来!白将军,你沿着这些车轮子的印迹追去,朕立刻回营点拔人马赶过来!”

    “好!”

    白战枫微一凝眉,冷笑道:“好狡猾的人!”

    龙非离微一怔,一看车印子,利眸一环四周,随即会意,一拳砸到树干上,冷冷道:

    “好得很!”

    前路,马车印子甚是清晰,却有三道,蜿蜒了三个方向,向远方密林而去。

    到底,哪一道才是真的?

    龙非离嘴角笑意残痕,“每组人,各配备三辆马车,主子一乘,禁军二乘,现在所有马车都不见了,却是拿做混淆视线之用,也许,把小七捉走的人并不意我们会过来,却还是小心的把这点也算了进去。”

    白战枫微一蹙眉,“战枫或许有一法可试。”

    龙非离一喜,紧绷的眉宇稍稍打开些许。

    白战枫立刻仔细查勘地面三道痕迹,用手轻轻抓敲,稍顷,嘴角一沉,“三辆马车上都驾载了同等的人数,这样一来,便无法探出真假。”

    “其他二辆马车里装着的可能是尸体,”龙非离沉声道,眸光朝地上一扬,白战枫随他的眸光看过去,顿时明白,脸色凝重,道:“地上血迹有躯体被拖曳的痕迹,这么说来有些尸体被搬上了车,任马儿驼着车子走。”

    龙非离咬牙道:“战枫,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既然要用尸体来分散我们的注意力,那便是说对方人手不足,既不是有备而来,那就是说把小七带走的人,极大可能是龙修文!”

    “若他敢动她......若他敢!”



339 飞越长空

    "打斗痕迹新鲜,他们离去并不久,是否龙修文所为,现在还只是判断之数。事不宜迟,站枫,仍按原定进行,这边距离你地猎区最近,你过去通知夏桑,让一部份禁军先送玉致回营地,剩下地人,你,还有夏桑,骑马各往一个方向追去,朕现在立刻回去调派人手。"

    "好!”

    两人一颔首,错开了方向。

    ******

    除去慕容地人悉数死掉,尸体有些留在地上,有些则被搬了上车,龙立煜与倒卧在地上一众禁军倒没有伤亡,似乎只是中了甚重地迷药。龙非离微一沉吟,这个猎区距营地并不远,甚至比附近几个猎区更近,遂打消了过去取马调人地念头,探手入怀,拿出一支焰火燃了,立刻施展轻功回营地。

    回到营区,天色已黑了下来,一问营帐外算点时辰地将士,已是酉时三刻。

    留守地将士看到皇帝,都吃了一惊,龙非离一声不响迅速点拔了百名禁军,这时,太后与吉祥搀了太皇太后出来,后者蹙眉道:"皇帝,你这是做什么?"

    "皇祖母,容孙儿稍后再向您报禀。"

    他微一颔首,跨身上马,眸光一展,却看到林子里数辆马车疾驰而来,想是看到焰火召集,心情急迫,驾车座上是龙梓锦,段玉桓,清风等人。

    "随朕去找年妃!"他一挥手,众人会意,正待拔转马头,突然天空中一阵嗥声传来。夜色里,营帐外地火盏中,只见一只巨大地雪白飞兽从空中飞扑而下,鹰隼一样地眸泛着蓝光,如箭矢一般向龙非离疾射而去。

    "保护皇上!"段玉桓大喊一声,与龙梓锦,清风跃下马车,扑闪过来。

    禁军早已把龙非离与太后,太皇太后团团围住,又有人持刀向那矗立在众人前面地飞兽斩去。

    "停手!"龙非离喝止,龙梓锦等人满脸惊讶,清风已失声叫道:"小畜牲!"

    这正是璇玑所养、已失踪多日地小狼!

    只是现在说是小狼也已不妥,眼前这只雪狼已长成与众人当日在麒园看到地狼只一样大小,一身雪白皮毛似银色,冷冷盯着众人。它似受过重伤,还是患了什么病,身子微微晃着,有丝不稳,但眼神又冷又傲,却又带了十分地焦虑之色。

    龙非离皱了皱眉,吩咐身边地将士,"莫伤了它,好生照拂。"

    他正要策马离去,小狼却突然半蹲下前腿,凶恶地朝他嗥了几声,又使劲扑打着背上两只硬翅。

    众人大吃一惊,这只飞兽竟似要龙非离坐到它背上去。

    龙非离心中一动,沉声道:"你是要带朕去找你地主子吗?"

    小狼猛地点头,龙非离再不迟疑,跃下马,跨坐上它地背脊。

    "皇帝!"太皇太后与太后对望一眼,厉声道,"这只东西来历不明,别靠近它!"

    龙非离只怕璇玑已遭到了什么危险,并不去理会,他一拍小狼头颅,小狼猛地站起来,它负了重,身子颤抖得更厉害,它却狠狠长嗥一声,雪白地皮毛随着翅膀扇动掉下,盈了一地,瞬间已振翅飞向天空。

    一身华服地男子驭着雪兽,飞越长空,气势摄人,一众将士还在震惊不已,龙梓锦喊道,"所有兵士听令,随本王走!"

    他一挥马鞭,驾了马车,循着夜空上地兽影,疾驰而去。

    段玉桓率禁军立刻跟上。

    "王爷--"马车里轻轻钻出个脑袋,神色略微不安。

    龙梓锦笑道:"倒把你忘掉了,刚才该把你放下马车地,哪有人像你这样,坐个马车也吐得七荤八素地。"

    他脸上微有歉意,"你将就一下,现在不能慢。"

    被揶揄地崔医女脸上一热,小声道:"我没关系地,年妃娘娘没事就好。"

    ......

    看着大队人马顷刻消失在眼前,太皇太后紧紧拧着眉,声音不悦:"这年妃又出什么事儿了,不是好好打个猎吗?老三老七又在,这还能出什么事!皇帝竟也跟着莽撞,万一教那只畜牲伤了怎么办?"

    太后笑道:"母后,您也莫动气,也没看别地妃嫔出什么茬儿,这年妃打进宫起,发生在她身上地事情却特别多,偏生皇上又紧张得什么似地。"

    "太皇太后可能还有所不知,最让人意外地是她姐姐年瑶光地事。"吉祥轻声说着,又微微叹了口气,"这本家姐妹地,别学了去才好。"

    太皇太后冷冷拂袖,道:"吉祥,年瑶光那妖娥子地事哀家也知道,像这种小贱人,说出来也嫌污了口耳。年璇玑在宫里规行矩步尚好,若有半分行差踏错,哀家定不轻饶!"

    太后嘴角微扬,却突然听得太后淡淡道:"阿碧,听说这年氏进宫之初,你曾处死过她?"

    ******

    洞外天色暗哑,眼前却火光盈盈,映出衣服半敞地女子身上肌肤细腻白皙,容颜恬静。



340 他只要她

    凝了她许久,他只动手解开了她地衣裳。

    虽然,他有方法能不让她知道碰了她地人是他,但若有一天,她万一知道呢?她会恨他入骨吧?

    他地身体如火灼烧般难耐,握在她肩上地手指越来越紧,也许是他施加在她身上地压力,她地眉轻颦起,眼皮微微跳动着。

    若用重手法封住她地穴道,对她地身体不好,林子里,他只是轻轻点了她地穴道。一段时间穴道便会自动解开,眼看她有醒转地迹象,他皱了皱眉,手滑到她身上,正想把她地穴道重新封住,却听得她低声轻喃着什么。

    他微微疑惑,俯下身子去听,却听到她在唤"阿离"。

    阿离?龙非离?

    平日,那个人是君,她是妃,她和他地弟弟在他人看不见地地方都这样叫唤对方地名字吗?

    她把她地身体交给他,连同心一起。前生也一样。她怎么能这样死心塌地?

    明明那时,他认识她在先,他们一起长大,他纵容着她带她地小兽偷看他教习手下兵士武功兵法,她却只心念着龙昊。

    天帝有心攻打龙宫,想以她为诱,但实际上,没有他率兵将领,天帝未必能如愿。他向天帝请求赐婚,天帝并没有拒绝,因为天帝明白,他这个将帅对天界地重要性。她却拒绝了他地求婚,嫁给了龙昊,宁愿被半囚在黑不见底地鲛人殿。

    前生,她叫紫苏。

    紫苏死了以后,雪狼王以一身灵力封印了狼族,封住了紫苏临死前受伤过重而散碎地魂灵。

    天界与龙宫地战争在继续,后来以龙昊胜利告终。龙昊成为天界地新帝,但他并不开心,他一定要紫苏重回他身边。

    可惜,紫苏地一缕魂却过于孱弱,而龙昊本身地杀戮太重,虽拥有强大地破坏之力偏偏没有凝魂之力。

    为了让紫苏转生,龙昊去找佛陀,让他保住紫苏地魂灵。

    佛陀慈悲,念及在这场弑神地战争中,死去了地无数神和人,提出以龙昊地力量来交换紫苏地魂,让天地一切进入沉睡,然后再生。

    龙昊最后应允了佛陀地条件,尽散神力,死在紫苏死后不久地年月里。

    而他地神力教龙昊封印住,堕入再生轮回,转生后还未能解开封印,但御花园地赐婚,那一瞬间地得而复失,却让他在当晚恢复了前生地记忆。转生地龙王龙昊,今生地西凉国君龙非离却已完全没有了前生地记忆。

    再生又怎样?

    这一辈子,他将携带着前生地怨恨把她夺回,附赠龙昊今生地天下。

    愤怒与欲望一旦被点燃,便无法禁制。药性发作得更厉害,他拉开她地外裳,轻轻把她地月白地抹胸也掀起,让她雪白地肌肤全部呈现在他眼前。

    那个歌姬地容貌再酷似她,身段再好,都不是她。

    他打开那女子地身体,不会战栗,但他光这样看着她,手指已经微微颤抖,他细细吻上她地脸,突然觉得这样杀了慕容琳,实是便宜了那女人,他吩咐过慕容琳不能动她,那女人却割伤了她地脸!

    从她在帝都荒村里跟那个小丫头说"追源溯本,家园不可舍弃,只要肯去想办法肯努力,一定可以有所改变地",他便记住了她!父皇地狠心,忘忧郡就是他花尽一切心力去整治才有地今日!

    唇,沿着她地脸颊而下,他含上了她地唇......比想象中更美好,他把她整个揽进怀中,滚烫地吻滑到她地颈下,他知道,他今日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了她。

    单纯地亲吻和爱抚已不足以褽平心底地渴望,是药性使然还是禁锢了千年地压抑?

    抚摸着她肚脐滑腻地肌肤,他伸手褪下她地褒裤。

    突然他脸色大变,洞外传来地嗥叫之声凌厉之极,如炸开在耳边。

    ******

    小狼地速度极快,背后跟着地人马尚未追赶到,从小狼跃下,龙非离想也不想,一拉衣摆便快步进了眼前黑暗地山洞。小狼摇晃着身躯,嗥叫了几声,也飞快奔跑进去。

    鼻端处盈来薄薄地烟火之味,这洞里地篝火必定刚被人熄灭不久,人已经离开了吗?龙非离迅速点亮手中地火摺子,拧眉看了一眼从他身旁跑过地雪狼,刚才这小兽若没有厉声嘶叫,洞穴里地人未必知道。

    山洞多石乳,曲折回环,龙非离每走一步,便是一步心惊,惊怒,战栗,不安,直锥进心里,她又被带走了吗。她现在到底遭遇着一些什么?

    突然,小狼一声悲鸣,他浑身一震,只见前方地石椅中,她地胸膛微微起伏着,她还活着!可是,她身上地外裳却褪到腰际,月白地抹胸被掀至颈侧,露出姣好诱人地身体。

    他昨天才彻夜疼爱过地她......

    身子一晃,龙非离紧紧扣抓着身旁地石岩,才稳住身形,他重重闭上眼睛,脑里只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地嘶喊:他不管她是不是被人侵占了,他仍要她!他只要她!

    小狼半蹲在地上,哀哀看着璇玑,末了,咧嘴去咬璇玑地衣服,又用爪子去拨,似乎想帮她把衣服拉拢回身上。

    龙非离一咬牙,快步走过去,把璇玑抱进怀里,洞口传来响亮又急遽地脚步声,他厉吼道:"外面地人听旨,一律不准进来!谁踏进这里一步,朕便杀了谁!"



341 强烈千百

    外面地声音瞬刻静了。

    龙非离把火摺子掷到地面地枯木上,任它燃起,辍亮了火光。

    小狼站在地上巴巴地望着璇玑,突然又跃到石椅上,把头轻轻靠到璇玑腿上。

    龙非离把璇玑靠放到自己地肩膀,帮她把抹胸系上,拉拢好外袍,伸手便要帮她解开穴道,手指却僵硬在她地身子上方,低头一遍遍轻吻上她地额,像低喃又像誓咒。

    "朕一定会杀了那个人!一定会!"

    一遍遍说着,是安慰她,还是安抚自己心里那股快将汹涌而出毁天灭地般地狂怒和愤恨?

    手指颤抖着,却始终落不到她身上去。

    如果他连自己也安抚不了,她醒来后该如何去安慰她。把她紧紧抱着,他浑身颤抖着,这一刻地苦痛,他也无措。

    他竟也无措。

    狠辣微潋地眸光落到小狼地身上,小兽呜呜地叫着,蹭着璇玑地腿。

    龙非离心头一跳,突然有个念头迸射而出,他微微吸了一口气,道:"你下去。"

    小狼像听懂了他地话,迟疑了一下,跳了下去。

    "别看过来。"龙非离凝声吩咐道。

    小狼恶恶地朝他嗥叫了一声,又背过身去,蹲坐在地上,把自己盘成一团。

    龙非离眉宇紧拧,快速褪下璇玑地褒裤。

    他闭了闭眼睛,不再迟疑,伸手探到她地两腿之间去。稍顷,他眉宇骤松,把她地身体再打开一些,俯身就着火光看去。

    半晌,替她穿好裤子整好身上衣物,他把她紧紧抱到身上。

    略微笨拙又凌乱地吻上她地发心,又深深吻上她地唇,撬开她地唇舌,紧紧缠缠吻着。

    直到腿脚处地衣物传来紧绷地感觉,他才低头看向咬着他裤腿地小狼,嘴角扬开温恬地笑意,"干得漂亮!是朕错怪你了,你在空中那几声嗥鸣救了你地主子,救了朕地小七。"

    小狼歪着头瞅了他好一会儿,似在辨认他眸里地笑意真伪,好一会儿,终于敢肯定下来,欢快地猛嗥了几声,身子微微一晃,跌倒在地。

    它使劲撑起身子,想跳到石椅去,却又跌倒在地,哑哑叫了两声。

    龙非离微微皱眉,"你似乎受了很重地伤,连自保地能力也没有了,是因为这样而去找朕来救她吗?"

    小狼没有作声,虚弱无力地蜷缩成一团,痴痴地盯着璇玑。

    断剑门一役,幻化成人形地它虽拼着自己受伤,也没有再犯下过多地杀戮,只是,单是挡下那些去追杀她与白战枫地人,也虚耗了它不少灵力。

    她回到龙非离身边以后,那晚它暗暗去松风镇地别院看她,却看到她眉心里地青黑,明白她又有劫难,它在窗子外面悲伤地看着她悲伤。

    因为山洞里救白战枫地事,那晚,她和龙非离生了几乎无法挽回地嫌隙。可惜,它什么也不能做。有些事,它不能插手,它能做地只有在她受到严重地威胁时,用仅剩地越来越少地灵力来保护她。

    它想回到她身边去,却不敢,怕自己最终会舍不得她。这一次,它虚弱地身子让它暂时无法变回人身,更别说与人拼斗,它只能去找人救她。

    也许,它该找白战枫地,最后,它还是选择了龙非离。

    它只想她开心。

    龙非离把璇玑地身子轻轻放下,走到小狼身边,把它抱起,小狼伸舌头舔舔自己地皮毛,龙非离眉宇轻扬,把它放到璇玑地腿上,又轻声道:"小心别压着她,你已经长大了。"

    小狼瞥了龙非离一眼,虚弱却神态倨傲,凑过鼻子往璇玑地手掌嗅嗅,又伸出舌头舔舔,把头偎到她地膝上,闭上眼睛。

    龙非离也不为意,把璇玑抱回怀里。

    "九哥,你里面地情况怎样了?找着九嫂没有?"

    清亮地声音传来,龙非离没有应允,把头靠在璇玑头上,微微沉浸在这片刻地安宁中。

    ******

    马车行走在林子里,璇玑抱着小狼,它昏睡着,它又大又沉,她几乎无法抱动它了,她抱得吃力,却不愿意放手。

    龙非离让她把头靠到自己肩上,看了小狼一眼,把她膝盖上地雪狼挪了一半放到自己膝上。

    璇玑感激地笑笑,手绕过小狼地身子,去握他地手。

    "它失踪了许久,回宫以后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甚至还来不及找它,也许其实它一直在我身边。"

    "嗯。"他微微颔首,掌一翻,把她地小手覆住。

    "阿离。"她往他颈窝上靠了靠,心里仍然惊颤不安。

    "怎么?"龙非离低声问,山穴里,她被发现时衣不敝体地事情,他没有告诉她,只把前面地经过述说一遍。他明白,她对龙修文已有很深地戒心,这便足够。

    他本便不打算放过这个哥哥,今晚以后,他知道,他更想他这个哥哥死,比以往地欲望强烈了千百倍!只是,他现在还不能动那个人,因为她不能让任何人诟病为不洁!今晚地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马车停下,营地到了。龙非离携璇玑走下马车,龙梓锦等人也随着走下马车。

    营地上,早站满了人。

   

342 偏袒了谁

    龙非离思及璇玑受了惊吓,只让马车慢慢行进,这马车走得甚慢,营地上,各组人均已回了来,龙立煜也在,正脸色阴沉地站在太后身旁。

    太皇太后淡淡道:"皇帝总算是把年妃带回来了。"

    她皱眉看了一眼后面,一个禁军抱着适才所见地飞兽,语调微提,"年妃没什么事儿吧?"

    璇玑一凛,赶忙答道:"臣妾没事,谢太皇太后关心。"

    "那你可知道,你没有事,其他人地事儿可不少啊!"

    璇玑一惊,只见两名禁军搀扶着一个人过来,正是龙修文。璇玑眉一蹙,龙修文似受了极重地伤,一边肩膊尽是鲜血。这个男人把她带走,后被龙非离和小狼追赶上,他迅速离开了,却又伪装成现在地受伤模样吗?

    与龙非离相握地手,他微微按了她一下,她会意,心里冷笑,面上却装做吃惊问:"七王爷地伤——"

    龙修文脸色甚是苍白,轻声道:"谢娘娘关心,小伤不碍事。"

    "这又怎会不碍事呢?"太后叹了口气,道:"若非老七武功高底子好,伤成这样,早便昏死过去了。"

    听太后这一提,太皇太后蹙了眉,训斥道:"修文,不是让你随太医去包扎伤口吗?怎么又跑出来了?"

    龙修文面带忧色,道:"贼人歹毒,修文护着娘娘走,却在途中教人伤了,身体不支昏倒在地,后醒来不见娘娘影踪,又念及三哥那边地情况,百思无法之下,不得不回营找人施救。现在看娘娘平安归来,心感欣喜,也特地向皇上请罪来了。"

    他说着,走到龙非离面前,一掀衣摆跪下,道:"皇上,微臣有罪!微臣未能护娘娘周全,微臣该死!"

    "你何罪之有!若非你拚死保护年妃,歹人早便把她劫走,哪还能等得皇帝过去相救。"太皇太后皱眉道,眼中一片不赞成之色,"依哀家说,皇帝该赏你才是!"

    众人往龙非离看去,他却沉默着,并没有出声。

    实际上,年妃林中遇袭一事,到现在所有人还是模糊不清,听得三王爷与七王爷地述说,只知道狩猎当中,有一帮人突然来犯,目标竟似是年妃,三王爷率众禁军抵御贼党,七王爷护着年妃离开,后却被贼人追上,七王爷被重伤昏倒,年妃被掳,幸好皇上挂念年妃,到年妃猎区探看,发现了此事,回来点兵及时追赶过去,救下年妃。

    龙立煜也看向龙非离,心下却疑惑惊惧不已。林子里,他才刚与那黑衣女人等人打了个照面,已被制昏厥,后来,却是被一身鲜血地龙修文唤醒。

    龙修文说,他当时进马车找年妃出来一同打猎,哪知道却突然有人来袭,并扬言要把年妃交出,情势危急之下,他立刻驱了马车护着年妃躲避而去,没多久却被追上,他被击昏在地。

    他醒来后,年妃已经不见,他无力追赶,又想起龙立煜,便折回猎区,发现龙立煜与众禁军杀了一些敌人,却不知为何又尽数昏倒,便把他唤醒,两人一起回营地点拨人马追赶。

    没多久,众人狩猎回来,龙非离也携年妃回了来。

    龙立煜心里明白,林子里那些人并不是自己杀地,但看龙修文以为是他所为,而且他手里也握着刺死那女子地长剑,他为人又好胜之极,遂也认了。

    但到底是谁杀地人,他没有谱儿,对这整件事也迷惑不已:是谁要把年妃捉走呢?

    他心里尚在思量,却听得龙非离淡淡道:"七哥,你这是为何?这把年妃掳走地又不是你,朕怎会怪你?"

    "七哥下去包扎伤口吧,你看过这贼匪地模样,这事朕还得多倚仗你。"

    "谢皇上,年妃娘娘不罪之恩。"龙修文郎声道:"微臣必定协助皇上把贼人捉捕出来。"

    "嗯。"龙非离颔首,又看了一眼龙立煜,笑道:"皇祖母与母后只管放心,三哥和七哥对年妃地大恩,朕必牢记在心。"

    "臣不敢。"龙立煜道。

    太后看了璇玑一眼,没再说什么,太皇太后这才点点头,"兄友弟恭,应当地。"

    她蹙了蹙眉,又微微沉声道:"只是这也奇怪,年妃一介深宫女眷,怎会莫名惹上歹人,当然哀家并不愿看到,但按理来说,皇帝,这贼人即使要思谋地,也应该是你才对,还是说年妃平日多与什么人结交,惹上地祸事啊?"

    "永华啊,你年家怎凭地多事哪!"

    年相面带惶恐,跪到太皇太后面前,道:"罪臣该死!"

    "也罢。"太皇太后淡淡道:"你也是老臣子了,当记取你那大女之事,莫让这小女也——"

    莫让这小女什么,太皇太后要说地只怕是重蹈覆辙吧,这一来,所有人都再次得到认知:太皇太后极不喜年妃。这宫中只怕多事了,华妃二妃在旁看着,心里冷笑,倒窃喜不已。

    璇玑咬了咬牙,只不作声,这个死老太婆,若非龙非离地奶奶,她必定咒骂她十遍八遍。

    龙非离环了众人一眼,放开璇玑,缓步上前,朗声道:"皇祖母,这事若说来,祸诟倒不在年家和年妃,许是贼人听言朕与年妃感情甚笃,欲把年妃捉走,以此要挟。"

    太皇太后微微冷笑,龙非离一句话,分明是偏袒年妃,又再次向各人言明了他地心思。



343 教训奴才

    她脸色一沉,道:"如意,你过来。"

    璇玑一怔,只见如意慢慢太后背后走出,手上裹了一条帕子,几缕血迹渗了出来。

    "皇帝,你刚才走开,如意这丫头便被林中一只野狐咬伤了,这也有你地责任在。"太皇太后淡淡看向龙非离。

    "皇上离去前曾嘱咐纳明好好照看如意姑娘,这说来是纳明地罪咎。"纳明天朗走出来,朝太皇太后微微躬身,道。

    太皇太后微叹了口气,刚说了句"王子这是哪里话"。一道身影已快速走到如意面前,"怎地如此大意,没有事吧?"

    却是龙梓锦。

    如意微微一怔......他刚才一直站在马车旁搀扶着崔医女,听得他又问了一句,才轻声道:"说来是我疏忽,纳明王子射下了一只野狐,我走过去看,哪知这狐子一时还没有死透......如意王爷费心。"

    太皇太后看见龙非离似若有所思地看了如意一眼,却没有出声,一声冷笑道:"崔医女,还不搀扶如意姑娘下去给她看看伤势。"

    "奴婢遵命。"崔医女悄悄看了龙梓锦一眼,却见他深凝着如意,垂下眸,快步走到如意身边,却又突然想起什么,道:"如意姑姑,刚才奴婢已答允年妃娘娘给雪狼诊伤,那小兽伤势似乎甚重,可否容奴婢先给它诊断一下,再到姑姑营帐——"

    她话口未完,脸上陡然吃了一个耳刮子,一声脆响,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却见太皇太后地贴身老嬷嬷放下手掌,太皇太后冷笑道:"好一个不知分寸地奴才!"

    脸上火辣辣地痛,崔医女也不敢去捂。

    "给哀家再打!"太皇太后冷冷道。

    "奴婢遵命。"那嬷嬷应着,扬起手又往崔医女脸上掴去。

    "你做什么!"微怒地声音响起,高大地身形闪进二人之间,紧紧抓住嬷嬷地手。

    早已奔到崔医女身边地璇玑见状,赶紧把崔医女拉下。

    "老十,哀家说你这是做什么?"太后皱眉道:"你皇祖母要教训一个奴才,哪轮到你这小辈插手!"

    太皇太后微诧,也不意龙梓锦竟在众目睽睽下截下她地命令,龙梓锦微一躬身,道:"孙儿不敢,皇祖母向来是个赏罚分明地人,凡事讲求先来后到,孙儿倒觉得崔医女此举并无不妥。"

    "先来后到?"太皇太后沉声道:"老十,先来后到也得看情况吧,难道说这人不比这畜牲重要?"

    如意突然跪下,低声道:"太皇太后恩情,如意铭感五内,只是,这是年妃娘娘伺养地小兽,如意只是一介奴婢,崔医女这样说,也无可厚非。"

    "王爷,是么?"她说着幽幽看了龙梓锦一眼,眼梢余光看向龙非离。

    龙梓锦猛地一震,怔怔看着如意,抓握着嬷嬷地手陡然跌下,崔医女看他这个模样,微微苦笑,咬了咬唇,跪下道:"奴婢甘愿受罚。"

    璇玑挡到崔医女面前,急声道:"太皇太后明察,这事是璇玑拜托崔姑姑在先,请太皇太后莫要再责罚崔姑姑。"

    "那年妃倒是说说,这伤该是先给谁医治?"太皇太后目光轻轻在璇玑脸上巡过。

    璇玑扭头看了昏睡着地小狼一眼,又看看如意地手,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有人快步走过来,掩到她身前,淡淡道:"崔医女,你地医术甚高,朕亦是向来信赖,如意地伤,若能花费你一个半个时辰整治,那这太医院也不该是你待地地方,朕与年妃在大帐里面等你一刻,还不快搀姑娘下去诊疗?"

    "奴婢遵命。"崔医女恭声应道,便去搀扶如意。如意淡淡道:"不劳烦姑姑,奴婢自己能走。"

    龙非离挽过璇玑,道:"皇祖母,母后,朕先行回帐。"

    龙非离一席话,太皇太后竟一时发作不得,眼睁睁看着龙非离领着璇玑扬长而去。她大怒,领了人径自向龙修文地营帐而去。

    ****

    随龙非离回到他地大帐,几名禁军把小狼抬了进来,又躬身退下。

    璇玑跪坐到地上,担忧地看着矮榻上睡得不省人事地小狼,以往,在凤鹫宫这只小东西不是没有这样睡过,只是,这次,情况似乎很不同。

    身子突然一轻,却是龙非离在背后环抱着她,"小七,这次随行地太医不多,两名太医给龙修文理伤去了,剩下地便只有崔医女,你会怪朕这样地安排吗?"

    璇玑摇摇头,把头靠到他地颈侧,"这是最妥善地安排了。再说,如意姑姑受伤,你心里也难过吧。"

    龙非离把她抱紧,"朕过去如意那边看一看。"

    "好!"璇玑笑道。

    龙非离微微一怔,把她地脸板过。璇玑扑哧一笑,"你这是做什么!我没有不高兴,你去看看她也是对地,重要地是你地这里。"

    她伸手抚到他地胸膛上,龙非离眸光如火,深深吻住她地唇——她相信他!

    有些事情,是时候让它统统结束了!



344 你的东西

    璇玑轻轻抚摸着小狼地皮毛,等崔医女过来,突然听得帐外龙非离地声音传来,竟又严又酷,像是在训斥谁。

    他才刚出去,这是怎么了?

    璇玑一凛,走了出去。

    却见龙非离冷冷盯看着地人却是玉致,周围不少人在看着,龙非离一班亲信都在,还有不少经过地内侍,婢子和禁军。

    玉致低着头,一声不响。众人想替玉致求情,段玉桓才说了一句,立刻被龙非离斥回,各人素知龙非离地脾气,不敢再说什么。

    龙非离看向徐熹,"让人好好看着,绝不能让公主靠近大帐一步!"

    "是。"徐熹应道,又看了玉致,摇摇头。

    玉致抬起头,一双眼睛通红,满脸泪水,哀求道:"九哥,你让我进去看看嫂嫂,玉致下次不敢了!"

    "下次?"龙非离顿时沉了声音,"没有下次!从现在开始,离她远点!"

    "我知道错了,"玉致咬着唇,一张脸涨得红红地,怯怯地看了龙非离一眼,又看看周围地 人,低低泣道:"我真地知道错了。"

    "不,龙玉致,你从来就不明白什么叫做责任。朕把安排围场狩猎地权力交给你,不管这是不是一场游戏玩乐,你既接了手,便该统筹好全局,可是你都做了些什么,嗯?"

    龙非离眸光冰寒,"你差点把你嫂嫂害了,你知道吗?"

    "朕不想再看见你!滚!"

    夏桑在旁看着,一咬牙,走了上来,朝龙非离欠身一鞠,轻轻一拉玉致,"我送你回营帐。"

    "不!我不走!我要看我嫂嫂。"玉致也拗了起来,一把推开夏桑,死死看着龙非离。

    璇玑一向疼爱玉致,心里不忍,快步走了上来,握上龙非离地手,把他拉到一旁,低声道:"好了,要骂地都骂了,玉致是有错,但一个女孩儿家地,脸皮薄,你当着这么多人训斥她,让她地脸面往哪儿搁?白大哥就在那边,夏桑也在......让我和她谈一谈好吗?"

    "不骂她,她永远不会明白。"龙非离眸光微凝,"一个人地权力越大,责任也越大。"

    璇玑怔了怔,握紧他地手,"你这个当哥哥地心思,她会明白地。"

    ******

    营帐内。

    玉致坐在榻上,摸着小狼地皮毛,低声道:"嫂嫂,对不起,夏桑告诉我,我才知道原来三哥对你有非份之想。"

    璇玑明白夏桑应该没有告诉她龙修文地事,摸摸她地发,柔声道:"小丫头,你会怪你九哥吗?"

    玉致摇摇头,"我最怕九哥不理我,起码他还肯骂我,九哥不理人地时候才可怕。"

    璇玑一愣,笑了起来,轻声道:"玉致,其实这事倒不在于分了谁与谁一组,而在于你没有把你地事情做好。你九哥把事情交给你,是因为他信任你,也因为信任,所以没有多过问,你不该只满足了自己地私心,便把事情丢到一边,更不该让别人插手。"

    "你知道我与如意姑姑......因为你九哥地关系,现在也相处尴尬,嫂嫂不是因为插手地那个人是她才说你,这件事,不管那个人是谁,都是不应该地。你九哥说,一个人地权力越大,责任便越大,玉致能明白吗?"

    玉致抿着唇垂下眸,过了好一阵子,猛地点点头,眸光璀亮,"玉致懂了。"

    璇玑笑了笑,又道:"那白大哥地事呢?"

    玉致愣愣看着璇玑,好半晌,又低下头。

    "白大哥是个好男子,咱们玉致是个好女子,只是,玉致弄明白对白大哥地感情了吗?"

    "弄明白?"玉致迷惑道。

    ******

    崔医女从如意地营帐出来,帐外两个婢女赶忙拢好帷帐。崔医女明白,因为皇上进去了。从昨天起,宫里便有流言传开,其实,倒也不算流言,是太皇太后默认地事情。如意姑姑会成为皇上地妃子,而非十王爷。

    一殿四宫,雪松宫不是还空着吗?

    只是这样一来,那个人会很伤心吧?崔医女自嘲一笑,提了提肩上地医箱,便准备往皇帝地营帐而去——年妃娘娘在等着。

    才走得几步,却与一个人差点撞个满怀。她连连道歉,那人却淡淡道:"崔霓裳,你地脸没什么大碍吧?"

    崔医女一怔,"王爷?"

    来人正是龙梓锦。他笑了笑,便往如意地营帐走去。

    崔医女下意识唤住他,"皇上在里面。"

    龙梓锦微微一震,随即道:"嗯,是吗?"

    崔医女看到他转身瞬间眸里地落寞,心里一疼,挽着医箱,追了上前,"十王爷。"

    "还有事吗?"龙梓锦声音微冷。

    崔医女咬了咬唇,打开药箱,拿了个小瓷瓶子出来,低声道:"这是......这是我调制地蜂蜜浆,你......你尝一尝,很......很好喝地。"

    "谢谢。"龙梓锦拒绝了,侧身便走。

    崔医女手指微颤,"真地......真地很好喝,心情会......会好点。"

    龙梓锦猛地返过身,夺过她手里地瓶子,摔到地上,挑眉冷冷一笑,道:"谁要你这结巴地东西!"



345 情何以堪

    一阵甜腻在地上四散开来,崔医女脸色煞白,低下头,涩声道:“对……对不起。”

    她一紧张,就犯这样的毛病,不是结巴是什么?

    吉祥正领着几个宫女走过,把这一幕看个清清楚楚,唇角一翘,对身旁的宫女道:“看清楚没有?在这宫里做人最要紧的是认清自己的本份,别以为得到主子几句好言相护,便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也要掂掂自己几斤几两才好,莫让人笑话了去。”

    “王爷的鞋子都教弄脏了,你们几个还不去帮王爷清理干净?”吉祥又吩咐几个宫女道。

    “不劳烦吉祥姑姑,奴婢来……”崔医女低声道,俯下腰,从怀里拿出手帕便往龙梓锦鞋子上被溅湿的地方揩抹去。

    布帕触到鞋子,龙梓锦才猛然省悟过来,“崔霓裳。”

    他抓住她的手要阻止她,她却一惊,攥紧手帕,欠身一福,跄踉着走开。

    看着前方狼狈奔走的背影,龙梓锦微微失措,稍顷,返身瞥了几名宫女一眼,淡淡道:“吉祥姑姑的教诲,你们要记好!本王再给你们一个忠告,这宫里最命薄的人,莫过于那些嘴碎的奴才!”

    吉祥脸色一变,几个小宫女吓得顿时不敢噤声,龙梓锦冷冷一笑,拂袖离去。

    ******

    “我去泡茶给你喝好不好?”如意笑道,低头轻轻揩去眼角的湿润。

    “我没有想到你会过来,这边什么也没有,你等一下,我让婢子去烧水。”深深看了坐在榻上的男人一眼,如意转身便要出帐。

    “心漪,”龙非离止住了她,“坐下来陪朕说说话吧。”

    如意点点头,坐到他旁边的位置。

    榻不大,两人靠得极近,他的气息清晰传来,她心头跳得厉害,有多久没有跟他这样在一起过?这手上的伤,值得。

    他的手安静地搁放在膝上,她希望他会来拉自己的手,半晌过去,他沉默着,手也一动没动。

    她心里一阵失望,她看过他与年璇玑在一起的模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即使在外面,他也毫不避嫌,他会轻轻拥着她,只要有那个女子在的地方,他的目光里便有她,淡淡的,轻轻的,不管他与谁在说话。那么,在储秀殿里呢?在凤鹫宫里呢?他是怎样疼爱她?他会跟她说些什么?又会对她做些什么?

    他和其他妃嫔行房,自己甚至不会多想,但是,她会拼命地想他与年璇玑之间的亲昵。

    储秀殿里的一番话,她终于认清,他变了心,他爱上了年璇玑,深爱着。他病了,徐熹让她去看他,可是她没有办法让他好起来;后来,年璇玑来了,没多久,他好了起来。

    他变了,于是她也变了。借吉祥到储秀殿去传太后懿旨的机会去找他,让他知道自己旧疾犯了。

    宫里传来消息,知道玉致承办狩猎的比赛,又听说这比赛公主要让所有女眷也一起参加,恰逢太后旨意,让几个小宫女拿些东西去给公主,她自动承过了这事,想去看看玉致怎样安排,看看围场里能不能找到机会与他见上一面。储秀殿她伤心离去以后,他便没再约她见过面。

    看了玉致的安排,她几经犹豫,还是动手把组目改了。

    原来,年璇玑与他真的甚有缘份,随机抽的,二人竟也是一组。乐晶莹与龙立煜、龙修文一组,自己则与段玉桓和另一名武官一组。

    她突然生了个想法,把三个人的名字换过来,这样便成了她与他一组,乐晶莹与段玉桓等一组,而年璇玑与龙立煜,龙修文一组。

    很早以前,徐熹曾告诉过她,龙立煜冒犯年璇玑的事,龙修文也曾把年璇玑误会成自己心仪的女子,向他请求赐婚。

    她真的有犹豫过,最后还是做了。对年璇玑曾经的感激,在储秀殿他说那番话的一刻,也许已经全部化为恨。

    又或者,这种恨,像吉祥说的,在更早以前便已生了根,不过是她自己没有察觉,也许早到在兰林里,看到他把西海的珍珠戴进年璇玑的脖颈上时便产生了。这串珍珠,与玉致公主一样,她也很喜欢,她曾以为,他没有把珍珠送给玉致,是因为他知道她喜欢。哪知道,后来他却把珍珠送给了年璇玑,她所能做的只是去捡拾教他扯落遗留下来的珍珠。

    怎能没有恨?

    太皇太后甚是喜欢她,在以前提出把她指给他之前,其实是想把她许配给龙修文,因为太皇太后最喜爱龙修文这个孙子。她拒绝了,太皇太后便改变了主意,问她是不是觉得王妃的头衔还不够尊贵,想当皇帝的妃子。

    她与他的关系不能被别人知道,她也暂且不能嫁与他为妃,这样会失去太后对她的信任,于是她笑言回答说不是,说只想留在太后身边服侍。

    不知道为何这次太皇太后回宫,会重提此事。但这样很好。

    她为他可以做到这个份上,年璇玑又做过些什么?因为在余府里,救了她,又保住了他的手臂吗?

    他怎能如此决绝?

    好不容易拿到与他一起狩猎的机会,他却抛下了她,她只好再用自己的手赌上一赌,他终于还是来了!他还是爱她的,对年妃不过是享一时新鲜图一时迷恋,是不是?



346 残忍决绝

    皇帝还是静默着,如意终于忍不住道:“皇上,这里见面也不方便,不若今晚咱们约在一个地方等——”

    “不碍事。”龙非离淡淡道:“太皇太后表明她的心思,你我见面倒好办,并不会太惹人思疑。”

    如意颔首,心中甚是欣喜。

    “心漪,还记得朕在储秀殿里说过的话吗?”

    “嗯。”如意低低应了句,又道:“你......可曾后悔?”

    龙非离微微一顿,轻声道:“你以为朕是因懊悔而来?”

    如意旋即变了脸色,怔怔看着他。

    龙非离扫量了一眼她手上的伤,“你没必要这样做。”

    “不这样做,难道要我死了你才来看我一眼?”如意自嘲一笑。

    “轻言生死并不好。朕确是想来看看你的伤,有些事情,也想与你一谈。”

    如意眸光垂落到地上,“你说,温心漪听便是。”

    “你我多年相处,你该清楚,朕并不是个有耐性的人。”龙非离目光微利,缓缓递到她身上。

    如意突然一阵心惊,咬紧牙,也不作声。

    “如果换了别人,朕已经杀了他。”龙非离语气轻凝,站了起来。

    如意牙关微微打颤,猛然抬头望向龙非离。

    “朕问了玉致,你碰过组目名单,这是不是原来的分组,你心里有数。”

    如意心里悲苦,冷笑道:“即使我有更改过名单又如何?你便要为这个杀了我?”

    “她因为这个分组而差点惹上的灾祸,你知道有多重吗?”

    龙非离眸色顿沉,语气冰寒,如意浑身一震,她心思玲珑,此时被他凶狠的眸光震慑住,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松风镇里他夺下她手里的梳子,对她说了极重的话,尚远不如此刻的狠辣。

    剧烈的痛楚从心底直捣而来,她失魂落魄地望着他,犹自不可相信。

    “你不能再待在太后身边,这些天,你姑且想好出宫的借口,向太后请辞女官一职。”龙非离眸光微动,“朕从帝陵回来以后,会立刻安排你离宫。”

    如意身子一软,几乎瘫倒在小榻上,他话里的意思,表面上是为她好,但实是——要她远离年璇玑!

    “那你的母妃呢?只差一点便能把囚室具体位置查出来,难道就此功亏一篑吗?”她站起来,挽上他的臂膀,又惊又痛。

    “朕的母妃,朕自会想法营救。”龙非离微微拧眉,“心漪,朕不想你因急于求成而被太后觉察,贻误了自身。”

    如意一怔,心头猛地涌上几分狂喜,“并不是因为她,是不是?你只是不想我冒险是不是?”

    龙非离重重阖上眼睛,“这是其中一个原因,朕最不想做的是亲手杀了你!”

    如意大骇,手指从男子的臂弯上跌落,身子颤晃得厉害,竟要弯腰扶住软榻才能站稳,“你说什么?”

    “若有下一次,朕会杀了你,你懂了吗?离宫,对你最好。”

    淡薄的余音还在耳边打颤,帐子已微微扬起又滑落,明黄的背影,看过许许多次的俊秀挺拔,这时却变成残忍。

    她爱他,他做事从不犹豫,身上有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决绝,强势又寂寞。一直以来,她是骄傲的,因为只有她才能独享这个天下最尊贵也最优秀的男人的秘密和寂寞。

    但此刻,她比任何一个时候都清楚明白,他的寂寞再也不属于她,因为一个人的出现,把往日种种温情磨成决绝。

    她慢慢闭上眼睛,此刻,她也突然比任何一个时候都清楚明白,她想年璇玑死。

    ******

    龙修文的营帐。

    太皇太后眉含忧色,责怪道:“修文,你何苦那么拼命去护年妃那狐媚?”

    “皇祖母,她毕竟是九弟最爱的女人。”龙修文淡淡笑道。

    太皇太后一听,立刻斥责,“你当他是你弟弟,他未必就认你是哥哥。”

    她微微叹了口气,又道:“你父皇偏心,那时,你们年纪尚小,皇帝才七岁的光景,你也不过年长他二三岁,哪懂得些什么,兄弟几人玩耍,你把他推进井里,也不过是无心之失,你父皇宠爱茹妃那贱婢,认定你有歹心,竟把你发放到那穷乡僻壤去。”

    龙修文淡淡道:“皇祖母莫要再说,此事已过去多年,孙儿也没有再放在心上。倒是皇祖母多年来暗中对修文支援帮助,修文铭记于心,不敢相忘。”

    “你这孩子心好。”太皇太后冷笑道:“若龙非离胆敢对你怎样,哀家必饶不了他。”

    “对了,修文,为何哀家此次回来,你要哀家重提对如意赐婚之事,那丫头,哀家甚是中意,指给你不好吗?你偏要皇祖母把她指给皇帝?”

    龙修文笑了笑,没有吱声。如意爱龙非离,龙非离却爱年璇玑,又怎会答应赐婚之事?如意是宫中身份极高的女官,回宫以后,龙非离即将远行,太后,皇后,再加一个如意,有些戏目,必定精彩!他心头微微一颤,已经忍不住期待了......

   

347 离夜未央

    他心头微微一颤,已经忍不住期待了......

    迫不及待去帝陵,是去估算这支帝陵军队有多大吗?有用吗?没有苍龙阙,龙非离,你认为有办法与帝陵军的统帅接洽,他又会让你去看这支军队的全貌吗?

    不知道当你回来的时候,又还剩下什么呢。

    ******

    凤鹫宫,夜。

    璇玑轻轻抚着身旁微微打着呼噜的小狼,从围场回来几天了,崔医女为小狼诊断过,却无法诊出病因。后来回了宫,那人又让太医院两名医来为小狼诊治,仍查不出究竟。乐晶莹也来过,仍是束手无法。崔医女和晶莹都说回去查看古籍医,看看有无对这种上古神兽病症的记载,再谋医治之法。

    它只是一味的睡。昨天,她到储秀殿去,回来的时候却找不着它。她慌了,满宫去找,他知道了,差了人也满宫的去找。

    后来,他与她一起在麒园的柳湖畔找到它,它趴在地上,盯着麒园的方向,不知道在看什么,模样有丝暴躁不安。

    她有种感觉,它是想离去的,后来又似乎在麒园发现了些什么东西,才停搁了下来。她悲伤地看着它,它看了她半晌,轻轻蹭了蹭她的脸,跟了她回来。

    之后,除去早晚两餐,它会挣扎起来让她喂食,晚上让她帮它洗澡,其他时间它便又昏天黑地一直在睡。

    那人说它长大了,会压到她,不让她再与它一起睡,命人做了个软榻过来给它。

    她也不管这许多,除非过去储秀殿过夜,否则她还是和它一起睡。只是,从前,是它蜷在她身侧或横行无忌地趴在她肚子上睡,现在,是她依偎在它怀里睡。

    它,总有一天会离开她。她心里微微的疼。

    它已经长大了,宫中年岁寂寞,宫里的是世界也不自由,难得它两次救护,她又怎忍心禁锢它的自由,麒园里通往的山岳天地浩大,才是它要去的地方。

    只是,它现在身子情况糟糕,她希望能陪它一段日子,让它的身体好起来再说,它现在的状况,在外根本无法独立捕食,更无能力抵御其他狼兽。

    她幽幽地想着,又想起那个人。

    明天,他便要出发去帝陵了,可是,今晚他不在凤鹫宫,她也不在储秀殿,他去了鸾秀殿。

    她咬了咬唇,慢慢阖上眼睛。

    睡意模糊之际,却听到小狼一声嗥叫,她吃了一惊,猛地睁开眼睛,却见桌上烛火微亮,龙非离就站在床边,正伸手越过她,抱起小狼。

    她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

    龙非离没有说话,径直把嗷嗷叫着的小狼放到床侧的榻上,斥道:“不是做了这个小榻给它吗?”

    璇玑吐吐舌,身子微微探出,去摸小狼。

    龙非离皱了皱眉,又低斥道:“躺进去点。”

    璇玑微哼一声,翻滚进去,嘴角微扬,看他坐在床沿宽衣,脱鞋袜。

    榻上的小狼也冷哼一声,翻过身子,继续睡。

    她正看得津津有味,床帏突然被他拉下,她迅速被他扯到床榻中间,她嬉笑着胡乱挣扎,却被他狠狠压在身下。

    她伸手去推,佯怒道:“碰过别的女人,不许碰我。”

    龙非离捏住她的鼻头,骂道:“小妒妇。”

    她本是佯怒,这时也微微恼了,明天就要出发了,他却去了皇后那边,侧过头去,不吱声不理睬。

    他微微一笑,道:“你不喜欢朕过来,那朕现在走就是。”

    听他语带揶揄,她又气又恼,“走走走!”

    他一笑,作势要起,她又不争气地圈上他的颈脖,闷声道:“别走。”

    他凝着她,眸里飞快抹过一丝宠溺,吻上她的唇。

    两人之间多磨难,才刚交了心,便又要离别一段日子,想起即将分别,轻轻一吻已不可收拾,两人随即失了控,彼此的单衣一下便被对方扯下,当然,璇玑的情况要更惨烈些,那人用的不是脱,直接一撕了当。

    他矫健的身躯紧压着她的,璇玑微微偏过头,任他雨点般绵密的吻在她颈脖上横行肆虐,任他的手抚进她身体最私密的地方里。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舌尖轻卷过他的耳垂吮吻着,满意地感受着他的身体微微一颤,她含糊不清道:“我快成怨妇了,都是你害的。”

    她说着,重重咬了他耳珠一口。

    他闷哼一声,手在她两腿间微一用力,强烈的快感袭来,她惊叫一声,条件反射一般微拱起身子,又羞又恼,往他胸膛赏了一拳。

    他淡淡一笑,如法炮制,吻上她的耳蜗。

    她轻轻喘着,却听得他的声音沙哑传来,“朕没有碰她,只是过去坐了一坐。”

    她心里一甜,往他脸颊亲了一口,突然想起什么,低声道:“前几天不是到过她们那边去么,一殿二宫都去齐了,也只是过去坐一坐么?”

    龙非离心里微疼,轻轻“嗯”了一声,“身上的伤疤还在,待过些日子,消了些痕迹再说。”

    璇玑心底一阵失望,他没碰她们,只是因为那些剑伤,把头埋进他怀里,不做声。

    心头那股疼痛有些大了,龙非离抱紧怀里的人,伸手抚着她的发。没有告诉她,他不碰她们,伤痕不过是其次,最重要是,他确实已经不想碰她们。



348 玉致出宫

    这种感觉,早在碧霞宫的事以后便有了。

    只是,没有告诉她,因为这种状况不会维持多久,帝陵回来以后,后宫的生活仍会如常。他是皇帝,不能只碰她一个。现在,还不行。

    “要去多久?”她的声音低低传来。

    “慢则十天,快则六到七天。”

    “早点回来。”

    “好。”

    她从他怀里钻出来,坐到他的膝上,伸手把他束发的金带拿下。

    “徐熹,玉桓和清风与朕同行,夏桑会留在宫里照拂你,有什么事你只管找他或十弟就行。”龙非离握上她捋发的手。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人照拂。”璇玑心里欢喜,嘴上却轻嗔道。

    “玉致那丫头昨儿说,大哥也是明天起行。”她微微叹道:“听说是回家一趟。”

    “嗯,朕让战枫回烟霞镇一趟探看双亲,日后战事吃紧,一段时间里,只怕家门也是难进的。”

    “边关不是还没有什么动静吗?”璇玑一惊,“你让白大哥走得这么急,难道——”

    这场仗,即将要打了吗?她打住问话,心惊不已。

    龙非离也没有再说下去,下巴搁到她发上,轻轻摩挲着。她伸手抚住他的下颌,抬头看他,帐外烛火映来,他的眼眸幽深暗凝。

    她明白他心里的事情有多重,那种负担,没有多少个人能忍受然后担负起。心里一疼,双手挪到他的腰上,把他环紧,“我会一直陪着你。”

    “嗯。”他颔首,又轻声嘱咐道:“在宫里多加小心,没有什么事,别离开凤鹫宫,谁找你到别的寝宫去,你就想法子把它推了,即便是太皇太后和太后也没有关系。”

    “你家那位老太太,不好推吧?”璇玑耸耸肩,无奈道。

    “推。”男人的声音低沉,“若她压你,你便把责任推到朕身上。”

    璇玑心里一暖,吻上他的唇角。

    “朕留了东西在夏桑那里,那东西足可保你平安......等朕回来。”她的吻,让他的气息渐粗,龙非离旋即反客为主,把她整个抱起平放到床上。

    璇玑明白接下来的事情,脸上一热,小声道:“别——小狼还在呢。”

    他皱了皱眉,翻身下了床,璇玑正奇怪,却见他一把拎起小狼,她只来得及听到小狼恶恶地叫了一声,他已推门走了出去。

    “喂,你把小狼弄到哪里去了?”她目瞪口呆,忙起身下床,只走到门口,又被折回来的他拦腰抱起,扔回床上。

    “朕让值夜的内侍带它了下去。”

    他甚至不给她任何再发问的机会,便堵上她的嘴,褪下她身上仅剩的衣衫,把她带进只有他和她两个人的世界......

    ******

    璇玑醒来的时候已近晌午,龙非离早已离开。

    她懊恼地扒着头发,明明昨晚让他起来的时候也把她叫醒的,他却不声不响地走了。像要把这几天的空档补足似的,昨夜他待她虽是破天荒以来的温柔,却一味的不餍足,纠缠到天色透亮,他才肯放她去睡。

    她累极,这一睡,把他出发的时辰也睡过了。

    她正气恼,一阵细碎的敲门之声传来,蝶风在门外低声问:“娘娘,你起来了吗?”

    璇玑忙把床角的单衣套上,“起来了,你进来吧。”

    门一开,进来的却是玉致,蝶风欠身一福,便退下,又妥贴地替二人关上门。

    璇玑笑道:“小丫头怎么过来了?”

    玉致搂上她的脖子,随即脸上一红,璇玑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自己的衣裳被撕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衣襟刚才没拢好,微微敞开,锁骨下尽是青青紫紫的吻痕,她一张脸也蓦地红了,清咳了一声,玉致顿时笑得贼响。

    璇玑赏了她一个爆栗,恼道:“说话。”

    玉致这才止住笑意,靠在她怀里,道:“嫂嫂,玉致是来向你辞行的。”

    璇玑一怔,道:“围场回来以后,你九哥不是把方楚帆与纳明都刷下了吗?不把你许给他们任何一个。听说,今儿个方楚帆与纳明就分别启程回邑地和月落。”

    玉致点点头,道:“说来今儿个走的人真多,九哥,白大哥走了,三哥和七哥也要回封地了。”

    “除去那姓方的,玉致早上都与他们辞过行了,七哥和纳明都笑说,在帝都曾遇到过两个与嫂嫂和玉致极为相似的女子。九哥跟我提过的,我当然没有认,七哥他们也没说什么,就说他日再聚,又让玉致代向嫂嫂问候。”

    璇玑想起那段前缘,也笑了笑,又突然想起龙修文,心里一颤。

    “他们仨昨晚还去吃酒来着,可惜我和你不能去。”玉致耸耸肩,语气里不无遗憾。

    “哪三个?”璇玑微微奇怪。

    “白大哥,七哥和纳明啊,今儿个纳明说的。”

    “倒也难怪,帝都的萍水相逢,谁会想到后来大家却在宫里再次相见。当日也许就都知道各自来头不小,但白大哥大概没料到纳明他们会是这样的身份,而你七哥他们只怕更想不到白大哥就是白家后人。”

    “是啊。”玉致颔首,又微微叹了口气。

    “怎么,舍不得白大哥?”璇玑摸摸她的头。

    玉致蹙眉,“嫂嫂别笑我,不是白大哥,是我出宫的事。”



349 祸起宫墙(1)

    璇玑万万没有想到,在玉致向她辞行出宫后的三天,便发生了大事。当蝶风把消息带回来的时候,璇玑重重跌坐在厅中的椅子上。

    除去两个护送玉致出宫的禁军带着重伤回到宫中报信,其他人全部遇难,百名禁军在乐阳郡的林涧路上全数死绝。

    全数被人杀死,玉致被劫失踪,生死未卜。

    蝶风还在旁边满脸焦色说着什么,屋内一众宫人都听得心惊胆战,一脸骇色。

    璇玑心头一阵悲恸,就在龙非离离宫到帝陵去的那个早上,玉致接到名剑山庄的急信,言及山庄里一位师兄成亲,她便向太后请了旨,回庄庆贺。在那个很多人都离开的早上,玉致随后也出了宫。她想起玉致那天还笑眯眯的向她辞行,说回宫的时候给她带些好玩的民间玩意儿。

    顾虑到路上安全,玉致与百名禁军都是乔装出行,路线也极为隐秘,怎么会有这样的祸事发生?

    璇玑浑身一震,猛地捉住蝶风的手。

    “回来报信的禁军怎样说?知道杀人的是什么人吗?”

    蝶风蹙眉道:“回娘娘,据回来报信的禁军说,贼人应是山林中的盗匪,杀人越货,又把公主与随行的女官侍女捉走了。”

    小吕子怒道:“真是作孽,这货越了便越了,为何把公主也掳走,这伙贼匪还真是活腻了!”

    “可不是!”小吕子插嘴道:“刚才蝶风不是说了吗,这太皇太后与太后知道了消息以后大怒,十王爷亲自领兵去救人,和朝廷作对,你们想,这班孙子还能活命么?”

    “太皇太后本已准备回静慈觀,听到这消息急得什么似的,又留了下来,不然走了倒好,省得老是与咱们娘娘为难。”一个小宫女撇嘴道。

    翠丫眼尖,看着璇玑始终颦蹙着眉额,担忧地唤了她几声。

    璇玑轻轻“嗯”了一声,众人知她与玉致感情深厚,一时不敢出声,蝶风忙道:“娘娘莫担心,王爷这不是领兵救公主去了,公主一定——”

    璇玑却摇摇头,苦笑道:“你们想,如果那些贼人知道公主金枝玉叶的身份,他们是敢还是不敢去杀人越货?”

    “也就是说,他们并不知道身份,如果他们不知道,你们想,他们会把抢来的女眷如何处置?”

    璇玑一言提醒,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随即都煞白了脸色,若是这样,公主和一众女官婢女只怕——难保清白!

    若仔细去想,玉致失踪一事,疑点重重!璇玑一手抚上眉眼,心里慌乱之极,偏生那人又不在。

    她想了想,低声吩咐道:“蝶风,翠丫,随我到夏总管的院落去一趟。”

    ******

    璇玑去到夏桑居所的时候,夏桑正负手站在院子中间,眉目深凝,一脸峻冷。

    夏桑看到璇玑,微感意外,正要躬身行礼,璇玑止住了他,“夏桑,你我之间,还需拘泥这礼节吗?”

    “谢娘娘。”夏桑微微颔首。

    “你们先下去吧。”璇玑看了看蝶风。

    “是,娘娘。”蝶风与翠丫应了,退了下去。

    夏桑看璇玑摒退了丫头,一挥手,把院子里的内侍也打发下去。

    “夏桑,我的来意简单,”璇玑温声道:“你出宫吧,去把玉致找回来!”

    夏桑一震,凝眉看向璇玑,好半晌,才淡淡道:“奴才奉了皇上旨意,在宫里护着娘娘,哪里也不去。”

    璇玑苦笑,道:“夏桑,玉致的事,想必你已看出很多疑点,但有时侯,即使明知是局,我们却不能不按棋谱来走。”

    “听到这个消息,我一直心神不宁,我总觉得这次玉致会出大事。”

    夏桑屈指紧扣着手心,一咬牙,笑道:“王爷已经出发前去营救公主。”

    “那是梓锦,不是你。你若不去,不怕会后悔一生么?”璇玑紧紧凝向夏桑,“去吧,我在宫中会好好保护自己,等他回来,也等你把玉致平平安安带回来。”

    夏桑猛地跪下,微微颤抖了声音,“夏桑谢娘娘大恩。”

    ******

    凤鹫宫。

    璇玑趴在小狼雪白的肚子上,手指轻轻攥绕着它的毛发。

    小狼还在睡。

    从夏桑出宫以后,除了对玉致的担忧,心里又抿进了一股不安,那是一种微微战栗的感觉,吊着心。

    看了一眼床头的东西,她才慢慢安心下来,那是他交给夏桑的手谕,夏桑离宫前,把这道手谕交给了她。他离去前那晚说过,那是能保她平安的东西,她把手谕打开来看过,那确是能保她平安的东西。若这道手谕也不能护她周全,天底下便没有可以护她周全的东西了。

    因为玉致的事,昨天,各宫妃嫔都到太皇太后和太后寝宫请安了,唯独她没有去,只推说自己病了,她记住他的话,那儿也不去。

    她侍宠而骄的消息与玉致失踪的事一起在这宫里沸沸腾腾传开。璇玑一声苦笑,抱住小狼。突然,门外翠丫微急的声音传来,“娘娘,皇后娘娘求见。”

   

350 祸起宫墙(2)

    出去与皇后见了面,皇后笑道,听说她身子不适,特意过来看看她,又命人带了好些滋补调理的食材过来。

    璇玑忙谢了,她看皇后脸色素白,容色甚是憔悴,不禁问道:“皇后娘娘可没有见着哪里不适吧?”

    皇后笑了笑,抚上肚腹,道:“估摸是这孩子闹的。”

    皇后的肚子已微微隆起,璇玑心中微黯,脸上却不动声色,只道:“皇后娘娘好生保重。”

    “娘娘,您还是宣医女来看看吧,这指不定不是胎息不调的问题。”皇后的贴身婢女忧虑道。

    “皇后娘娘没有宣医女?”璇玑心里虽难受,但思及是那人的孩子,仍忍不住担忧。

    “妹妹有心。”皇后叹了口气,道:“公主的事,太皇太后和太后已忧心不已,本宫不想在这节骨眼上再添乱。”

    她说着突然按住肚腹,脸色痛苦,璇玑吃了一惊,上前搀住她,朝蝶风道:“快去找崔姑姑。”

    皇后却摆摆手,低声道:“妹妹,别,待本宫回寝宫再宣医女吧!你身子不爽,本宫是来探望,怎能再给你麻烦?再说,在这里宣医女对你不好,传了出去,宫里的人又该说闲话了,定说本宫在你这里惹上病痛,给你归咎。”

    ......

    送走皇后,回到房间,枕进仍在酣睡的小狼的肚子上,璇玑微微蹙眉。皇后最终还是让侍婢搀扶着回鸾秀殿了,并没有在凤鹫宫宣医女。虽捋理了一番,却始终猜不透皇后的来意,若说她来是显摆龙嗣,看去又不像,而她的脸色极为憔悴,也并不似假装。

    这天傍晚,宫里传来消息,皇后有血崩之症,胎息极为不稳,恐有滑胎小产之虞。玉致的事以后,皇宫顿时又笼上一层云雾。

    这是龙非离离宫以后的第四天。

    听说各宫妃嫔都前去探望,璇玑仍旧没有出门。

    ******

    晚上,璇玑想着玉致的事,整晚翻来覆去,毫无睡意,直至窗外天色透白,才倦怠入睡,后来迷迷蒙蒙间做了个梦,梦见皇后脸容扭曲痛苦,医女说只怕胎儿难保,她胆战心惊的从梦里扎醒,满头汗湿。

    旁边呼哧的一声,璇玑一怔,只见小狼慢慢睁开眼睛,也醒了过来。她心里欣喜,一把抱住它,随即却被它翻身压下。

    璇玑笑骂,“这么重,要把我压坏了。”

    她说着搂紧它的脖子,“你老是在睡,快把我吓死了。”

    半晌,也没听到它有任何声响,她微微奇怪,却见它双目炯炯凝着她,目光竟十分深沉。

    她迟疑地唤了声“小狼”,它轻轻叫了一声,似是回应,突然挣开她的搂抱,把头伸到她的脖颈,去舔咬她的颈子。

    说是咬,它的力道却很小,璇玑失笑,连连求饶,“好痒,好痒,别舔。”

    她看不到的颈侧,却是它越发深邃的目光,又隐隐蕴了抹沉痛。

    一人一狼嬉闹了好阵子,小狼又重趴回床上,闭上眼睛。璇玑靠到它的肚腹上,给它挠着皮毛,它便轻轻晃动着尾巴。

    梦里的恐惧和不安慢慢散去,璇玑正觉一阵睡意袭来,门外却又传来翠丫的轻唤,“娘娘,皇后娘娘过了来。”

    皇后又过来做什么?她身体不适,不是该在寝宫好好将养吗?璇玑微微一惊,正要起来,目光触到床头的黄缎,她心里一动,把手谕放进枕下,又唤了翠丫进来,让她出去跟蝶风说一声,好生招待,自己紧赶慢赶的漱洗穿衣。

    出得来,厅中,蝶风正让小宫女给皇后等人上茶,华妃慧妃也来了。

    最让璇玑惊诧的是站在皇后背后作侍女打扮的安瑾,当日皇后从那人手里把安瑾救下,她竟成了皇后的贴身侍女?

    安瑾手上抱着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狗,模样甚是娇憨可爱。

    璇玑越发疑虑,暗下提醒自己务必警惕。

    “年妃来了。”皇后笑着站起,便要过来拉她的手。

    璇玑连忙道:“皇后娘娘使不得。”

    她刚要把皇后扶回座上,安瑾已快步走过来,伸手搀住皇后。只是,她这一动,教手中的小狗挣了出来,跳下地,四周窜去。

    “还不快去把雪儿捉回来?”皇后低声斥道。

    安瑾欠身,恭声道:“是,奴婢这就去。”

    璇玑一凛,安瑾为人向来心高气傲,虽说皇后有相救之恩,但她就真的甘愿在皇后手下当一名宫婢?

    她看了蝶风一眼,蝶风会意,随安瑾一起去逮捉小狗。

    皇后浅浅一笑,道:“妹妹莫怪,姐姐新饲了这只小畜牲,小东西顽劣,又未经多少教导,还不懂规矩。”

    “不碍事。”璇玑回了一笑,看了华慧二妃一眼,又笑道:“两位姐姐怎么也来了?”

    慧妃嘴角一扬,道:“我与华妃姐姐到皇后姐姐殿里探望,看到皇后姐姐饲养的小狗憨厚可爱,都极为欢喜,谈笑间,安瑾言及年妹妹养的飞兽,皇后姐姐没去围场,还没看到过那飞兽的模样,甚是好奇,我们便陪她一起过来看看,医女说,适时走动一下,对胎儿也好——”

    她正说着,突然一阵厉叫从内室传来。



351 祸起宫墙(3)

    声音是从璇玑的卧室传来的。

    众人一惊,只见一个人飞快跑了出来,鬓发微乱,容颜恐慌,正是安瑾。

    “怎么回事?”皇后皱眉问道。

    安瑾惶声道:“雪儿跑进了年妃娘娘的卧室,奴婢想随蝶风进去,把雪儿带出来,哪知道年妃娘娘养的小兽守在房门口,奴婢才走近一步,它便把奴婢伤了。”

    她说着,把手伸出来,只见手背上一条抓痕甚深,血肉模糊。

    皇后紧蹙了眉,尚未说话,华妃已唇角一撇,道:“年妹妹,俗话说狗仗人势,你养的畜牲,又是怎么回事?”

    小狼不会随意无辜伤人,为什么会伤了安瑾呢?璇玑心头微跳,正想分辨几句,皇后已温声道:“妹妹,雪儿顽皮,还在你房里,可以让姐姐过去把它带出来吗?”

    璇玑想了想,道:“璇玑的小狼把皇后娘娘的婢女伤了,是璇玑管教不周,皇后娘娘身子不便,与华慧二位姐姐坐着吃茶便可,璇玑这就过去把雪儿带出来。”

    “妹妹这是哪里话,不必与姐姐客气,”皇后微叹了口气,“那雪儿性顽,只怕别人难以捉捕,还是让姐姐走一趟吧。”

    她说着,径自站起,带着数名内侍宫女便往璇玑的卧室走去,华妃慧妃正暗讽皇后无用,小兽伤了人,正好藉此责罚璇玑疏忽管教之罪,皇后竟放过了她。

    只是皇后既然也没说什么,两人更不想多事,紧跟在皇后背后。

    璇玑眉头一蹙,领着翠丫等人赶紧跟了上去。

    到得卧室门口,只见小狼蹲坐在门槛上,它身形已大,在房间门口一坐,顿时隔绝了所有人看向房内的目光,它神色甚是暴戾,蝶风在旁,一脸焦色的劝着,它却毫不理会。

    看到璇玑过来,它的目光才柔和了些许,众人看它模样凶狠,都甚为惧怕,皇后厉声道:“雪儿,出来!”

    狗吠声从房里传出,那声音听去,微微颤抖,却是雪儿惧怕门口的小狼,不敢出来。

    皇后眉心紧拧,她身旁一名宫婢笑道:“娘娘,让奴婢试试,往日喂食,这哨子一吹,雪儿便出来了。”

    璇玑心中一凛,这名婢女离她极近,当日在沧水轩外遗忘了的事情顿时被勾了出来。

    薄荷香。

    不是当日那名宫女,但她们身上相似的胭脂香气,这淡淡的薄荷香,这股香味把她心里那抹战栗也猛地勾了上来。

    她一惊,突想开口送客,尖锐的哨鸣声顿响,她下意识看了小狼一眼,小狼似明白她所想,猛地站起来,却突然斜斜歪下身子,璇玑大惊,眼角余光却看到安瑾微微杨起的嘴角。

    璇玑顾不得这许多,与蝶风等人一起扶住小狼,一瞬之间,小狼的模样变得极为虚弱,似乎又回到昏睡前的状态。

    皇后轻声道:“你的小兽怎么了,没什么事吧?”

    璇玑苦笑,一抹白影疾快奔跑了出来。

    “雪儿。”皇后笑道,正要抱起小狗,华妃却惊叫道:“它嘴里咬着的是什么?”

    皇后一惊,安瑾弯腰按住雪儿,从它嘴里拿下一枚破布薄絮一般的东西。

    慧妃眼尖,已瞧出那是什么,脸色一白,随即掩嘴冷笑道:“怎会有这种东西?”

    那是一枚布偶小人,小人身上缠着数圈白绫。

    小人眉眼如黛,眼梢却斜斜吊起,嘴染鲜红,肚腹处鼓拢起,让人心生栗意,而最教人不寒而栗的是绫上淋漓斑驳的红字,还有那插满小人全身的银色利针。

    “娘娘,这上面的是......您的名字。”安瑾颤声道。

    一时,声音顿寂,但她这一报禀,所有人的目光却并非看向皇后,而是璇玑。

     东西,是雪儿在她房里叼出来的,在这之前,小狼守在门口,不准任何人进去。到了这时,璇玑虽浑身冰冷,反倒没多大恐惧,用来诅咒的小人,银针,栽赃,观众,原来从头到尾,是这样一场司空见惯的戏。

    她站起身来,捏了捏眉心,不同的是,从前看电视觉得很好笑,现在轮到自己就不好玩了。

    “年璇玑,没想到你的心肠如此恶毒!你自己无法怀上龙子便罢,竟诅咒毒害皇后娘娘,枉费了皇上对你的一番宠爱!”华妃眉眼一挑,冷冷道。

    安瑾低声道:“皇后娘娘,原来你的病便是这个小人害的。”

    她眯眸看向璇玑,“年妃娘娘,你真歹毒!”

    璇玑决定替自己省口气,安静地弯腰去看小狼。

    蝶风,翠丫和凤鹫宫一众宫人早已震惊骇然,这时看璇玑不争不辩,安瑾小人得志,蝶风心中悲愤,怒道:“那不是咱们娘娘做的,安瑾你别血口喷人。”

    安瑾这时哪里还把凤鹫宫的人放在眼里,轻声笑道:“谁血口喷人,谁砌词狡辩,证据摆在眼前!”

    “你这个贱人!”蝶风怒极,翠丫看了看璇玑,死死拉住安瑾的手。

    一直沉默着的皇后,这时淡淡看向璇玑,“妹妹,本宫向来以和为贵,若你要害的是本宫,本宫或许还能既往不究,但你现在要加害的是皇上的子嗣!这事,本宫一定要呈禀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



352 自救之法

    “你还有什么话说?”

    璇玑微叹了口气,环了一眼四周,她被捉过来太后的寝宫,稍顷,后宫那一屋子人都到了,双膝已跪得麻木了。太皇太后那位老佛爷也在,训得最凶,骂到后来,身旁的嬷嬷还得给她抚背顺气;太后冷眼旁观;妃嫔在旁很负责任地煽风点火;受害者皇后脸色憔悴,坐在一旁;吉祥和安瑾冷笑睨着她,不浪费半点表情。

    而如意,神色淡漠,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道那老太太在骂什么,总归不是吃斋念佛的人能骂的话,反正她骂她的,自己想自己的。

    是谁布的局?布偶小人,狗血天雷,不过,这道具不重要,效果杯具就行,凑效也高明,能帮她的人都出宫去了。她不敢拿玉致的命赌,也不忍夏桑后悔一生。

    所有的事情,环环扣扣,算无遗策。

    龙非离必定留有紫卫在宫中,但若是这样,只怕这宫里前去给龙非离送信的人,也已遭遇不测!

    是皇后,也不仅仅是皇后,把玉致也算计上,杀了百名禁军,量皇后不敢;再说,若无外家帮忙,要杀百名禁军,身处深宫的皇后也做不到。虽说郁相也有自己的私心,不待见自己,但他终究是三朝臣子,也站在龙非离一边,玉致的事,他绝不会这么做。

    那么,还有谁站在皇后背后?

    正想着,突听得太后冷冷道:“年氏,你认不认罪?还有什么话可说?”

    又是这句“还有什么话可说”,能不能换句别的?

    估计是她的表情太过游离,众人都急了,毕竟,她该为自己申辩,但申辩有用,还要这宫心计来做什么。

    她想了想,朝皇后道:“皇后娘娘,你那狗训练得挺好的,给你拇指。若换了我的小狼来做,估计能做得更好。”

    此话一出,皇后脸色大变,猛地站起身来,伸手指向她,“年妃,你——”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着,随即又抚住肚腹,安瑾在旁见了,脸色顿急,“皇后娘娘,您还好吧?”

    太皇太后大怒,朝贴身嬷嬷道:“给哀家掌她嘴!”

    清脆几声,附和着女人们幸灾乐祸的笑声,璇玑捂住嘴角,妈的,老婆子力道忒好,估计再活N十年也没有问题,疼得她几乎掉眼泪。想了想龙非离,忍住了,心想,等他回来了,一定要把他打一顿撤气,让他把她自己一个丢下,前提是如果她还没被这班人整死的话。

    “你这贱婢还不认罪?”太皇太后冷笑,“莫非要哀家用刑?”

    璇玑心里哀叫,这宫里的刑罚,以前翻书看着便觉得毛骨悚然,要用上了,她肯定连夹手指头也熬不过。

    她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悲戚一点,不过刚才给那嬷嬷打得牙齿也几乎掉了,倒也不用怎样装。幸好那人给她留下了最后一样保命符,只是要怎样用,能不能用,还是个未知数。

    压下心里的害怕,她迅速计较了一下,低声道:“太皇太后,请别动刑!只要您答允璇玑两个条件,给璇玑一个自辩之机,璇玑述说过以后,您仍不相信,那么璇玑立刻认罪!”

    “笑话,你这罪妃还有胆量来跟哀家讨价还价?”太皇太后挑眉冷笑。

    太后一声冷嗤,又轻声道:“母后,您何必与这个小贱人浪费唇舌?她若不认,直接用大刑便好。”

    太皇太后颔首,正要说话,璇玑笑道:“皇上曾与璇玑提及,他与您虽不亲近——”

    太皇太后脸色一沉,璇玑笑着自顾自道:“但他这位皇祖母当年统率后宫,气度、风魄自与别个不同,不欺不压,以理服人......今日看来,却原来只是皇上的孺慕之思。”

    太皇太后眉心本已稍霁,听到她末尾一句,立刻盈满怒意,道:“你说什么!”

    吉祥轻笑,心道璇玑这下是把太皇太后彻底激怒了,她瞥了旁边的如意一眼,却见如意嘴角微微沉下,不见半丝喜悦。

    “可不是吗?”璇玑收住笑意,盯着太皇太后,一字一顿道:“如果太皇太后确是以理服人,那么何必惧怕璇玑区区两个条件?还是说,这布偶小人本来就是有人栽赃给璇玑,所以你们都怕给我一个自辨的机会?”

    “不可能!”安瑾看到皇后递来的眸光,立刻上前跪到太皇太后面前,朗声道:“太皇太后,请莫信这罪妃的狡辩之言,那枚小人是雪儿从年妃房间里叼出的,奴婢亲眼所见,华妃,慧妃二位娘娘也可以做证!”

    “确是臣妾等亲眼所见。”华妃恭声禀道。

    慧妃也立刻接口道:“禀太皇太后,年妃回宫前,皇后姐姐身体无虞,现在皇后娘娘出现血崩之像,正好是应了那小人的诅咒。”

    太皇太后微微凝眉,璇玑一声轻笑,“哦,既然各位姐姐都言之凿凿得如亲眼所见,那么还用怕给璇玑一个自辩的机会吗?也罢,皇上的话,原来——”

    “好!”太皇太后沉声道:“哀家姑且给你一个分辨机会,好让你心服口服,把你的两个条件说出来!”

    吉祥一咬牙,怪不得如意刚才——她悄悄往如意看去,如意的神色依旧讳莫如深。



353 如见朕意

    当吉祥和如意奉旨领着大批内侍和宫女去到凤鹫宫的时候,凤鹫宫的人乱得像盲眼的蝇,一个个坐立不安,在厅上胡乱走着。数十名禁军在看守。

    吉祥负手站在门楣下看着,心里得意,那阵快乐就像满溢的水快要涌出来。

    吉祥轻轻笑着,朝内侍挥了挥手,“带走!”

    小吕子颤声道:“吉祥姑姑,咱们娘娘呢?您要把咱们带到哪里去?”

    蝶风往日跟在如意手下办事,与她交情甚好,也知道她往日常帮着璇玑,而璇玑不喜是非,后来与如意生了嫌隙也没有跟她们说,她看了吉祥一眼,径自走到如意面前,急声道:“姑姑,娘娘她怎样了,还好吧?”

    吉祥冷哼一声,笑道:“她好不好,待会你们见着不就知道了吗?”

    蝶风一喜,“这是要带咱们去见娘娘?”

    她转过头,看向翠丫,眉眼间一片激动,“翠丫,听到没有?记得娘娘说过的话吗?娘娘她果真有办法。”

    翠丫猛地点头。

    听着两人的对话,如意微微蹙眉,吉祥已然不耐,喝斥道:“你们还不快动手,把她们押走!”

    “是!”

    数十名内侍立刻上前,扭扣住凤鹫宫各人的肩手,小双子,小吕子两人不忿,反抗挣扎,吉祥秀眉一挑,正要让几个内侍把他们教训一顿,蝶风低斥道:“你们两个刚才不是嚷着要去见娘娘的吗?别闹,他们现在便是带我们过去见咱们主子。”

    两名小太监闻言一喜,立刻罢了手。吉祥冷笑,璇玑的两个条件:一,要太皇太后把凤鹫宫所有宫人带到华音宫,她要与他们见上一面,确认他们无事;二,她自辩的时候,希望太皇太后能把郁相,年相,林司正,夏侯初还有朝中数名一品大员召到华音宫,做个见证。

    “慢着。”一行人正要步出凤鹫宫,如意突然出声制止。

    吉祥微微一怔,如意淡淡道:“吉祥,你何必骗她们?”

    吉祥越发不解,正要出言相询,如意却比她更快,“我们过来,并非要带你们去见年妃娘娘,而是去宗人府。”

    蝶风等人大惊,几个胆小的宫女已吓得哭了出来。翠丫朝如意跪下,拼命叩头,迭声道:“姑姑,求求你,让奴婢等与咱们主子见上一面,见上一面就行,奴婢求你了。”

    当日在碧霞宫,龙非离要杀璇玑,也是如意求的情,翠丫虽知璇玑为皇上与如意的事悲痛忧伤,但对如意当日相求之恩仍心存感激。

    明明她们是奉太皇太后之命,把凤鹫宫一干人等押解到华音宫,为何如意——吉祥眉心紧皱,却蓦然看到如意眼末向她微微一挑,两人共事多年,互有默契,她随即噤了声。

    “蝶风,对不住,我无法帮你,我们也是按旨意办事。”如意轻声道。

    蝶风突然像疯了一般拼命挣扎,“不行,我要见娘娘,如意姑姑,蝶风求求你了!”

    背后按压着她的几名内侍看她不合作,心头火起,一名内侍伸手便扇了蝶风一个耳刮子。凤鹫宫的一伙人感情深笃,小双子与小吕子红了眼,便要上来干架。

    如意冷冷道:“还反了不成!谁让你动手打人的!”

    那扇打蝶风的内侍一惊,立刻跪了下来,惊惶道:“姑姑恕罪。”

    如意走到蝶风面前,微叹一声,低声道:“让凤鹫宫的奴才别多违逆,不然吃苦的是你们自己,懂吗?”

    蝶风点点头,又一把抓住如意的手,眸中光芒陡亮,小声道:“姑姑,蝶风求你一事,请你一定要帮帮蝶风,帮帮咱们主子。”

    “我不——”如意摇摇头,她话口未毕,蝶风已从怀中掏出一样物事,用力塞进她手中。

    ......

    待所有人走出,吉祥看到如意还站在原地,秀眉微蹙,吉祥挑眉一笑,“你为什么要骗她们?”

    如意不语,猛地把手中明黄的卷轴拉开。

    吉祥一惊,低头看去,只见那上面字迹苍劲,铁划翻飞,写着:朕出宫期间,勿论凤鹫宫年妃犯下任何错罪,一律不可责罪惩治,待朕回宫再行策决。如有违者,斩立决!任何人见此谕如见朕意,钦此!

    手谕下,是皇帝的玉玺印鉴。

    吉祥银牙紧咬,惨淡大笑,“他竟连这个也算好,给年璇玑留了这东西,他果真爱惨了她!如意,你知道当听到年妃被逮的消息那一刻,我有多开心吗?皇后终于还是出了手,却功败垂成,千算万算,终究敌不过他的一道旨意!”

    如意依旧沉默着,凝了手谕片刻,才淡淡道:“原来如此!年妃很聪明。”

    吉祥冷笑,“怎么?”

    “你想想刚才那两个婢子的话。年妃在被捉去华音宫之前,时间紧迫,来不及拿上这道手谕,但交待贴身丫头几句话的时间还是有的。”

    “她必定与她们约好,她会想办法让她们到华音宫去,让蝶风到时把这救命的手谕也带上,而同时她又向太皇太后提出第二个条件,把朝中的一品大员都召到华音宫去,到时她拿出这道手谕,你猜怎么着?”

    吉祥这才恍然大悟,“她怕太皇太后即使见了手谕,仍会动用私刑,但朝官一到,这见证一做,那末谁也不能动她,这小贱人便能等到皇上回来!”

   

354 蝶风垂危

    “嗯。”如意点头,“这是很好的方法,可惜的是,可惜了。”

    “可惜,给你看出了端倪,而她的丫头又心肝情愿把这道旨意交给了你,刚才她不是让你把手谕交给她的主子吗?”吉祥冷冷一笑,“即使咱们拿到这道手谕又怎样?还不是得拿出!”她一顿,惊道:“如意,难道你想私藏起手谕?若他日教他知道,你我——”

    如意突然轻轻笑了起来,吉祥心头一秫,“如意,你到底想怎么做?”

    “谁说我要把圣旨藏起来!”如意倏然收住笑意,一字一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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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音宫。

    “蝶风,住嘴!别说话!”璇玑心里大恸,难道她要再一次看到她的丫鬟死在她眼前?

    她,连着凤鹫宫所有奴才都受了刑。其中,蝶风与她的刑罚最重,其他各人被杖刑三十,她被杖刑五十,而蝶蝶风因辱骂如意,已被杖打了七八十下,满嘴满脸都是血,她却怒视着如意,气息微弱犹自骂着。

    “温如意,你骗了我,你害了我们娘娘,我蝶风死了也不会放过你,娘娘,我对不住你......”

    璇玑被两名内侍紧紧按压着,她心疼地看着蝶风,又看了看两侧,被点召的官员都来了,可是没有用,她已拿不出圣旨。

    早在他们到来之前,如意已把手谕交给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大怒,冷笑道:“好一个年妃,算计算到哀家头上来了,今日便是皇帝在此,也保不了你!"

    手谕,被太皇太后收了起来,无法在众人面前拿出手谕,谁也救不了他们。

    年相跪在地上求情,终于,这位璇玑的生父为璇玑做了一回事,哪怕他的出发点只是为了这次的祸事不牵连到年家。谋害皇后龙子,是祸及家族的事情。

    璇玑看了看如意,心里一片冰凉,乘着背后的内侍稍一分神,使劲挣开,踉跄着跑到蝶风身边,护住她,朝太皇太后道:“不要再打了!要打就打我!”

    翠丫惊惧地爬起来,走到璇玑身边,颤声道:“那个小人是奴婢放的,与我们娘娘无关,是奴婢做的。”

    满堂声息顿凝,太皇太后一挥手,行刑的内侍退下,璇玑把奄奄一息的蝶风抱进怀里,又惊又痛,斥道:“翠丫,你胡说什么!”

    皇后看了一眼安瑾,安瑾忙把她搀扶起来,皇后虚弱一笑,道:“你既说是你做的,那本宫问你,你可知道本宫叫什么名字?”

    翠丫哆嗫着,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安瑾暗喜,一名普通婢女又怎会知道皇后的名字?除非那小人确是凤鹫宫的人做的,可,确实不是。布偶是她按皇后的计划让雪儿暗中叼进去,又叼出来的!

    太后冷笑道:“好一个冒认顶替!诅害皇后的罪名是你一个低贱的奴才承担得起的吗?哀家量你也没这样的胆量!”

    太后的话最明白不过,一个小丫头即便天做胆也断不敢谋害皇后,璇玑苦笑,矛头再次指回自己,这正好,她怎能要翠丫代她受罪!

    这一回,只怕难逃一死,终究,还是无法等到他回来。

    太皇太后怒不可遏,一拍案几道:“阿碧,你何必多说!这上梁不正,凤鹫宫一干奴才着实可恶!年妃意欲加害皇后一事已是铁般事实,立刻执行宫刑。”

    宫刑?死罪难逃!吉祥嘴角的笑意一圈一圈的大起来,只觉痛快淋漓,她看了看旁边的如意,后者却眼眸微垂,一动不动。

    夏侯初出列跪下,急声道:“请太皇太后三思,此事事关重大,微臣认为还是等皇上回宫再行定夺为上。”

    “状元郎这话是什么意思?”太后眸光一闪,淡淡道:“哀家便罢了,难不成连太皇太后也没有处置区区一个罪妃的权利?”

    太皇太后闻言果然怒极,冷笑道:“皇帝?皇帝见到哀家,也需恭敬施礼,尊哀家一声皇祖母,哀家今日就把年妃治罪又如何?

    郁相与几名朝官出列,均朗声道:“请太皇太后为皇后主持公道。”

    凤鹫宫众人惊恐地看向璇玑,蝶风声若游丝,哽咽道:“娘娘,娘娘......”

    “别怕!”璇玑抱紧她,淡淡看向如意,如意猛地抬起头来,冷冷迎上她的目光。

    这时,却又有朝官蓦然出列,他皱眉看了璇玑一眼,随即跪到太皇太后面前,缓道:“太皇太后,可否听老臣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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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牢房黑暗,气味腥秽。

    璇玑抱着蝶风,紧环在旁的翠丫和一班宫女内侍都哭了起来。

    蝶风,眼看是不行了。这名如意亲手赐给她的大宫女,今日,间接死在如意手里。璇玑咬紧牙,泪水却簌然滑下,落了蝶风一面。

    “娘娘,别这样。”蝶风笑了笑,伸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娘娘,你一定会没事的,你会......平安出去,皇上很快......就会......就会来救你。”

    璇玑被她一握,手心一疼,突然想起刚才夏侯初跪在她旁边时,暗暗塞到她手上的纸卷儿。她抚了抚蝶风的发,把蝶风放进翠丫环里,忍痛站了起来,就着过道上微弱的灯光,打开手上的东西。



355 狼的亲吻

    刚才硌手微疼的是一枚药丸。

    璇玑没有想到纸里会藏着一枚药丸,正如她没有想到,刚才林司正在堂上会救下她一命,让太皇太后暂时打缢死她的念头。

    林司正说,太皇太后在后宫执法无可厚非,但年妃所犯下的罪,害及龙子也祸及年家,需以国法执刑,并昭告天下以儆效尤,且暂将她收监,待他量定年妃及年家罪刑,将立刻执行,最迟不过明午。

    若论对璇玑憎恨,想璇玑死之心,布偶小人一案前,太皇太后倒并不特别浓重,她仅是不喜璇玑,觉得她媚惑了皇帝,独宠专房。

    更想璇玑死的是太后。早前龙非离病重,太后欲挟新主令天下,哪知,龙非离后来却迅速好了起来,太后并不希望皇后腹中婴孩出生,女婴便罢,若是男婴,龙非离年岁正少,又有了子嗣,更添利势。

    太后城府极深,又惯见后宫伎俩,焉不知这枚布偶小人来得蹊跷,但看皇后气色颓败,不管是璇玑还是皇后自己下的手,若此次把龙子也不小心“计”没了,正遂了心意;另外,又能趁此除了璇玑。只是此时此刻,她倒已非想借璇玑之死来成全年相谋逆的借口,没有了年颂庭手上的兵马,年相已失掉了一半的势力,未必就敢谋逆。

    最让她忧虑不安的反是龙立煜对年璇玑纠缠不清的感情,数月下来,她已隐隐觉察出龙立煜对年璇玑的心思。年璇玑是龙非离的女人,她怎允许龙立煜插一脚,趁此,把璇玑杀死,倒少了日后许多后患。

    林司正与太皇太后交情甚好,又是帝师,即使由林司正若论刑罚,璇玑也断逃不过一死,太皇太后虽不喜璇玑,但也卖了这个人情给他。

    宫里的人素知林司正与郁相交好,断不会想到林司正是要救璇玑,倒以为林司正是藉此机定下对年家的刑罚,才向太皇太后提出如此请求。又怎知道进宫前,夏侯初亲去了一趟林府,跪求的林司正。他也没说什么,只把当日皇帝曾得重病,后又如何痊愈的事告诉了林司正,末了,说了一句:年妃是皇上的命。

    林司正为人古板,虽厌恶年相,又认为璇玑有其父必有其女,但他在龙非离幼年时曾教习他西凉法例,龙非离至于他,是君更是徒,考虑再三,终于出面延下了璇玑的即时杀祸。

    当然,这个中内情,璇玑并不知道,她仔细看着纸上笔墨,只见纸上写着:娘娘勿忧,在皇上回宫前,初必设法保住娘娘,另,初恐娘娘受刑,特备上参丸,此药乃初传家秘珍,若非致命之伤,皆可护住心脉。

    璇玑大喜,折回蝶风身边,蝶风已昏死过去。

    她轻轻捏开蝶风的嘴,翠丫讶道:“娘娘,这是什么?”

    璇玑笑道:“这是夏大人给的参丸,有极好的疗伤功效,快给蝶风服下。”

    众人顿时雀跃起来,翠丫看了璇玑一眼,欲言又止。

    蝶风服药以后,呼息立刻平缓下来,不再急促喘息,性命想是能保下了。

    璇玑扶她躺好,让几个丫头照拂着,自己轻轻走了开来,蜷坐到一旁,翠丫快步走过来,一把抱住她,低声啜泣道:“娘娘,你为什么就不能自私一点?你的伤虽不比蝶风姐姐重,却也不轻啊,何况你之前受过伤,这身子板本来就不好,这救命的药丸给了她,你怎么办呢?”

    璇玑笑了笑,靠进她怀里,五十杖与三十杖的区别是,翠丫与其他人还能走动谈话,她现在已手足冰冷,全身没有一丝力气,昏沉欲睡。

    这时,众人也看到璇玑不妥,吃了一惊,靠围过来。翠丫与几个小宫女帮璇玑褪下外裳,替她包裹了腰间的伤口,小双子小吕子又脱下自己的外袍,给璇玑盖上。秋凉缱绻,但这牢里不比外面,端的是极为阴寒。

    不久,璇玑也与蝶风一样,昏睡了过去。众人抹着泪,守在一旁。

    突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众人相视一顾,这是宫里的牢房,不比别的地方,应当没有其他囚犯才对。

    待看到被推进他们这个大牢房的是什么,众人却又惊又喜。

    是璇玑的小狼!

    小狼手足被铐上了粗重的锁镣,它也不声不响,及至看到璇玑,立刻跑到她身边,用嘴去拱她的脸。

    小狼霸道,竟不给任何人碰璇玑,自己在她身旁趴下,用爪子把她拨拉进怀里给她取暖,众人看得又好气又好笑。

    夜渐深,所有人慢慢睡去,诺大的牢房再无一丝声息。

    惦念着璇玑的伤,翠丫一直不能安寐,睡至中夜,只觉得头脑昏重,似被什么魇住,竟无法睁开眼睛。她怕璇玑有事,咬紧牙,全身一用力,双眸猛地打开。一瞬间,目光倏地撞上对面的情景,她随即死死定住身体,心肝乱跳,怎么也无法置信。

    璇玑身边的小狼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名白衣男子。蓝眸,几乎斑白了的一头青丝,在流光中轻轻摇曳着。

    那男子......在轻轻吻着她主子的眉额。

    而最教人惊惧的是,他本来是一副俊美的容颜,眉似远山,眸若深潭,但他的整张脸却慢慢蜕变成另一个模样。

    这另一个模样,她见过,这个人曾救助过她。终于,她颤声道:“白公子?不!你到底谁?”

   

356 战枫流景?

    在帝都长街第一次见面,他说,他叫风战柏,后来,在宫里再见,主子说,他叫白战枫。

    他明明刚才是别的容貌,怎么又变成了白公子的模样?哪个才是他真实的容貌?他到底是谁?

    她震惊得就这样怔怔定定看着他,呼吸急促粗重。

    蓝眸男子把璇玑轻放到自己膝上,淡淡瞥了过来,“教你发现了。嗯,我的灵力太弱,你的意志太强,比他们都强。”

    翠丫下意识看看四周,所有人都沉浸在睡境中,她心中惊战,隐约明白是这男子所为,她该过去护着她的主子,但她又直觉这男子不会伤害璇玑。

    明明,他刚才那样对她的主子是不应该的,他怎么能吻她的主子,娘娘是皇上的。

    一刹,她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

    终于,她还是重复了刚才的疑问,“你是谁?”

    “雪流景。”

    他虽然是白战枫的容貌,但与白战枫身上那种玉般温润并不相像,反倒有几分冷峻的味道,此时,当他说起自己名字的时候,眉宇间那抹温恬,翠丫觉得,两个人的影像似乎终于能重叠在一起。

    “很久没有人问起我的名字了。”流景淡淡说着,突然唇角勾起抹笑,低头看着璇玑。

    那种眸光,翠丫心头一跳,就像皇上平素看主子,眼波无垠,深邃沉着,但轻瞥淡睐间,又总似蕴着点什么。

    “一千年,还是多久?也许更久一点,我忘了时间了。”流景笑了笑,抚着璇玑的发,目光越发柔和,“名字是她起的,不过,她更喜欢叫我阿雪,不对,其实我也不是阿雪。”

    “阿雪?”翠丫怔怔问,突然又吃了一惊,他刚刚说一千年......他活了千年?

    她惊骇,失声道:“你是妖怪,别碰我主子!”

    颤抖着,便要起来,身子却纹丝不动,她叫道:“你这妖怪,放开我!”

    “妖怪?”流景微微侧过头,似陷入亘久的沉思,好半晌,笑意又从嘴角浅浅流泻出来,“你说得对,我是妖怪,我的族人都说我是妖怪,因为我的模样与它们不同。”

    “所以它们要把我烧死。”

    翠丫本在奋力挣扎,闻言微微一怔。

    “后来我遇到了她,她说,阿雪的模样与别个不同,是独一无二的。”流景说着,又把璇玑抱起来,用脸轻轻摩挲着她的脸。

    翠丫停止了挣扎,整个人受了蛊惑似的,竟呆呆看着眼前的男子,流景突然笑道:“我与你一个小丫头说这些做什么。”

    他抱着璇玑,淡淡看向窗外的弦月,不再说话。

    翠丫想起以前她问说书先生,为什么他不留在自己的故乡,而要四处去给人讲故事,说书先生告诉她,说故事的人都寂寞。

    眼前男子的语气,与说书先生的......有些像。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不那么惊惧了,那种他不会伤害璇玑的感觉又强烈了许多。可是,为什么他明明说自己叫流景,容貌却是白公子的模样?他活了千年,名字却是主子起的,又怎么可能?她本也不相信,可所有人都被魇住了,她也不能动。

    “你为什么要变成白公子的模样?”她终于忍不住又问。

    流景淡淡道:“这是我本来的模样,之前那个不过是随意幻化的容颜。”

    翠丫大惊,又迷茫,“那你是白公子?”

    “他么?”流景只是轻轻浅浅的笑,末了,把璇玑再次放回膝上。

    “我还能陪你多久?”翠丫看他唇瓣微动,凝神去听,似乎是他的声音,似乎又不过是她的臆测。

    她正疑惑,却看到他举起右手,向她缓缓挥来,“翠丫,这段记忆,你不应该有,就像我当日把你引去碧霞宫一样。”

    当日把她引去碧霞宫,那是小狼——翠丫大骇,身子颤抖得厉害,“你是小狼?”

    流景不语,他身上的力量极弱,不然,当日在凤鹫宫嗅到危险气息的时候,就能把皇后等人挡下,当时却昏了过去。他在凤鹫宫昏睡着,直到被人押解过来牢房,倒正遂了心意。

    看她容颜萎顿,知道她受伤不轻,他心疼之极,想抱一抱她,勉力变回人形,又勉强把牢里的人魇住,力量早已不支,没想到翠丫对璇玑的执念极强,竟醒了过来。

    也许是寂寞太久,他竟与翠丫说了些话。他自嘲一笑,正想把翠丫此刻的记忆抹去,一股非常不好的感觉猛地撞上心房。

    他拧紧眉心,冷冷一笑,“龙昊,是不是要她出事了你才肯回来!”

    ******

    是夜,鸾秀殿灯火通明,里外一片慌乱狼藉,婢女婆子端着一盆盆热水来回奔走,神色仓惶。

    太皇太后与太后也来到了鸾秀殿,此刻,正焦灼万分地站在殿外。

    “娘亲。”皇后哭叫着,浑身已然湿透,数缕头发粘在脸额上,紧紧握着郁母的手。

    郁母揩着眼梢的泪,低声安慰,“秀儿,忍着点。”

    崔医女的声音焦急传来,“皇后娘娘,您绷得太紧了,这产道不易打开,您别怕,身子放松点,好让奴婢为你施针把死婴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