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1-08

撒空空: 无肉不欢 41-73


(四十一)  

我觉得自己也是喝了李封临死前饮的那杯酒,手脚在逐渐失去知觉:“徘古,李吉,他们怎么样了?”  
“放心,他们并没有去船上,至少身体是无碍的。”  
“那么,碧姨呢?”  
“她自然是安全的。”  
洪少柔的话让我暂时安下心来。  
至少,他们三个人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是好的。  
“为什么你要牵扯入这件事?”我想将一切问个清楚。  
“这是个协议,如果我帮他们达成消灭李封的目标,他们就会将我介绍给一个人,而那个人,可以帮我挣更多的钱。”顿了顿,洪少柔看向我,脸上浮上一层表情的碎屑:“也就是……而欧原本想将你送给他的那个人。”  
“你口中的‘他们’究竟指的是谁?”我问出了最重要的,活着说是最不重要的一个问题。  
临带此时,是谁动的手已经不再重要,但我还是必须知晓。  
可是洪少柔在这个问题上却不太大方:“以后你总会知道的。”  
“以后?千万不要说出'成为我的女人之后'这种答案。”那么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板砖。  
洪少柔的舌在我的颈脖上轻轻舔舐了下,湿润的肉感的舌,遗留下透明的粘液,像是一条锁链,渐渐地缩紧。  
“为什么这么抗拒成为我的女人呢?”他问。
“因为我不是被放在收藏柜上的命。”这是我的回答。  
“如果我答应,那收藏柜上只放上你呢?”洪少柔做出了让步。  
他让了很大的一步,只是那不是我想要的,所以再大的让步也不能让我满足:“如果一定要收藏,那我的身份,一定是个收藏家。”  
“我们在谈论的,是你要收藏男人?”洪少柔右边嘴角稍稍抬高,牙齿很白。带着略为尖锐的光。  
“为什么不呢?只要你是强者,那么就没有男女之别。”我道出了碧姨曾经对我说过的一句话。
“你想当强者吗?”洪少柔问,他俯视着我,虽然那眼睛是长久地眯缝着。  
我不再看他,而是将视线放在天花板上,灯光柔和,就像是淡淡的火光:”以前不想,但是现在……“  
就是我第一次想要成为强者。  
如果我够强,便可以早日揪住隐藏在后面的那些人,那么现在的破碎局面就不会发生了。
”可是我不希望你再变强……我希望你安安静静地待在我身边,安心享受我给予你的一切。“  
说完,洪少柔的嘴角笑痕越深,唇上泛起了越见艳丽的光泽。  
然后,他再次俯下身子,吻上了我。  
他的唇瓣,泛着点点的冰凉,像是玉石的质地,光滑、雅洁。  
而他的舌,便是千年玉石孵化出的精魂,专门在幽静深沉的夜里出现,吸取人气。它围绕着我的舌,用前端反复绕着圈,半明媚半忧伤,半是诱惑半是慵懒,一次次地挑逗着,就像是名媛误会上那家世显赫的贵族才俊,身世般鞠躬弯腰邀舞的瞬间,眼角眉梢却闪烁着轻佻,确信着自己定能将对面那涉世未深的淑女引诱到手。  
而我确实,也被引诱了。  
我不再像死鱼一般静止不动,转而有了进一步的动作。  
可不是唇,而是……齿。  
洪少柔那彬彬有礼的身世般的舌,被我那貌似涉世未深,实则已经阅了三个人的牙齿给咬住了。
不止是咬住,还将其拉出口腔足足一公分。  
不得不赞叹句,洪少柔的舌头弹性贼好,就和小时候跳的那橡皮筋有一拼。  
我确信,洪家夏天再不用买灭蚊片——洪少柔只要伸出舌头,半径一米之内的文字绝对是尸骨无存。  
之所以这么做,表面上的原因是为了给洪少柔一个不大不小的教训——吃豆腐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至于深层的原因,那就是——我想念那美味的鸭舌头了。  
洪少柔不幸再次负伤,可并没有鞭打我,用针扎我,用滚水泼我,只是吩咐刀削面们将我好好看守着,接着自己去包扎伤口。  
其实说实话,洪少柔对我也是挺不错的,不打不骂还管饭饱——虽然不给肉吃,但上等燕窝珍珠粉之类的是一样也没缺过。
而且这人脾气挺好,我来才没几个月就弄得他受了几次伤,也没见他做出肉体上的报复。
只是,他能给的和我想要的相差太远,咱们不是一路人。  
可已经没时间去思考自己和洪少柔之间的关系,现在我要做的,就是出去。
我要回到李家,去看个究竟。
只是这封闭式的洪家堡,就算是只苍蝇也很难飞出去。
再难也得去做,我边高唱着“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边打开门,却被门口新来的据说是从日本挖来的两个相扑手用肚子一顶,滴溜溜地滚回了床上。
事后得知,我犯了跟李李吉一样的错误——歌词太过明显,人家一听就马上戒备起来了。
话说门口的两个相扑手,他们不再是刀削面,而是刀削面2.0版——他们是个大馅满的汤圆!  
第一次是失败了,但我何不欢不在乎,休息一个小时后,马上又开始了第二次的逃脱。这一次彻底低调,开门前悄无声息,开门时动作迅速,开门后不知廉耻——我没等刀削面2.0版反应过来,就蹲下身子“刷刷”两声,将他们的裤子给褪下了。
不止是幸还是不幸,其中一个刀削面2.0居然学习周杰伦弟弟不穿内裤,于是,两腿中央的黄瓜完全暴露了。  
我所说的幸,是指自己免费就可以参观农作物种植地。
而不幸就在于那农作物让我失望了。
话说,那农作物和这刀削面2.0的身材太不成正比,简直就像是埋在土里只露出小半截的小拇指粗细的小萝卜。  
不过也好,要是太过茁壮,我估计还舍不得走了。  
没有任何留恋,我三步两步跨下楼梯,直接奔到客厅大门前,抓住那复古风格的铜把手。  
可惜没能打开看看外面那美丽新世界,一股电流从我那握着铜把手的手上传来,直接将我的五脏六腑,细胞血管神经都打的连自己是公是母是雄是雌都不记得。  
我倒在地上,四肢抽搐了整整五分钟,眼睛里全是刀削面哥哥们幸灾乐祸,大仇得报的欣喜表情。
他们不仁,我也就不义了。
第三轮的逃脱是最为惨烈的。
我骗了三个单纯的刀削面哥哥们进房间,接着用我那风华正茂的纯金镶钻板砖打扁了他们那风华正茂的脑袋。  
等全部晕菜后,再将他们一个个地一次从窗口丢下去。
仔细观察了下,发现那三个冲抵的刀削面哥哥骨头比较硬,便又打晕了门口那两个软乎乎的刀削面2.0丢下去。  
那个,人肉垫子要做就要做好不是。
最后,我攀上窗台,纵身往下一跳,直接坐在那人肉垫子上面。
那滋味,美妙得不能用言语形容,就像是谈在水床上一样。  
于是……我很不厚道地再次从树枝上爬到我的房间,晚起了跳楼游戏。  
善良得有颗金子般心的我,不忍心让刀削面们受折磨,于是也只是跳了五次。
跳完之后,直接飞奔洪家那紧闭的铁门。
吸取了第二轮的教训,先将两个刀削面丢在铁门上,确定没电后,再踩着他们爬上铁门。
铁门的顶端是尖塔状,闪着狰狞的黑色光芒。
我小心翼翼地跨过去,回头一看,赫然看见无数刀削面们向着我冲来。
终究是阅历不足,我慌了神,那穿着高跟鞋的脚一滑,涉资陡然一沉,那原本和尖塔有一定距离的屁股沦陷了。
简单地说,那就是,我菊花残了。
文雅地说,那就是,我的后庭,再也弹奏不出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琵琶曲。  
宿命论地说,那就是,那尖塔帮洪少柔报了一笛子之仇。
我很丢脸地捂着屁股被刀削面哥哥们抬回了房间。  
不过生命力终究是小强的,网上我还忍耐着疼痛爬上屋顶去品尝我的牛排。
不过全程都是站着的,毕竟屋顶那凹凸不平的表面足够让我那苦命的屁股再添上重伤。  
今天心情太糟,没话跟景流湃说,我便沉默地就着他的手吃着那加大分量的牛排。
是他先开的扣:“你一定要出去吗?”  
我点头,看着他,迎着月光,双眼亮晶晶。
“那,就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我帮你吧。”如果景流湃的声音有形的,那么一定拥有时间最优美的线条。  
我一听有戏,双眼更加亮晶晶,估计和强光灯有一拼了。
据景流湃说,洪家每天早上都会有装载果蔬肉类的货车驶入,卸下货物估计要十分钟,只要我在这十分钟内潜入车上,那么便可以搭乘顺风车出去。
这个计划实在是太完美不过,我一个激动,将盘子摔下了屋顶。
下面传来一刀削面哥哥“啊,我死了”的一声惨叫,接着是尖锐的“有刺客”的警告声,然后是纷踏的脚步声。
然而这些声音根本入不了我的耳,我抓住景流湃的手,情不自禁地崇拜般地道:“我发觉自己有爱上你的迹象了。”
“这种话,是不可以随便说的。”景流湃流露出清雅笑意,比今天的月光还要温柔百倍。
“为什么?”我问。
“因为,”他伸出手,捂住我的耳朵,轻声道:“我会认真的。”
他的掌心,干燥暖热,有种让人心安的魔力。  
我发觉,自己的心,在那一刻,停了十秒。
整整十秒,快够上人家刺猬的一次销魂性交了。


 (四十二)

景流湃实在是个天才啊天才,我振臂高呼一百遍啊一百遍。
他的计划让我成功地从洪家堡这个吃人不吐骨头光准吃菜不准吃肉的鬼地方逃了出来。
躲在从洪家送菜出来的货车上,我的心情如刚吞噬了一个大活人的沼泽地,黑黏黏地冒着小泡泡。
我不由得放声高歌,那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啊。
但用帕瓦罗蒂的嗓音高歌了没两句,我就歇菜了。
不是姐无能,主要是这后车厢中遗留下的鸡鸭鱼肉尸体那种腥臭的味道,确实不咋地。
这么说吧,洪少柔家的舌头比起它们来简直是那天使,是观音大士手上沾染仙水的柳枝。
如此执念,我明白,自己又开始想念鸭舌头了。
在货车司机路过中途加油站和那穿着爆乳装,超短裙,颇有我辈风范的小美女打情骂俏之际,我神不知鬼不觉地下了车,抬手拦下一辆的士。
正准备上车,忽然看见前面的计程表兼意识到自己那空空如也的钱袋,便果断地请司机稍等,接着返回货车边,蹲下身子,力拔山兮气盖世地将那备用轮胎给拔了下来,然后像游泳圈一般套在腰间若天神般凛然不可犯地走回,将其丢给出租车司机,用富商家的小三那嚣张的语调道:“就用这个抵车费吧。”
出租车司机头上一行乌鸦飞过,不过配着他那乱糟糟有如鸟巢的头型,确实应景。
开了一小时,终于到了李家,司机长呼口气——总算是把我这瘟神给送走了。
但是我没有走,就像是邱少云烈士执着地扑在火焰中一般,我也执着地坐在后座上,两猫眼直楞楞地看着前面那鸟巢头司机,间或还闪烁着阴森森如坟墓边幽绿鬼火般的光。
鸟巢头司机的裤裆都吓湿了,最后带着哭音道:“姑娘啊,您到底要什么啊?”
我伸出手,淡定地道:“找钱……这轮胎起码也得值几千。”
鸟巢头司机彻底倒地,脚趾丫丫都在抽搐中。
可怜见的,给我一样触电了。
看在同命相怜的份上,我只拿了250就下了车。
站在李家大门前,瞬间一股肃穆低沉的气压就向着我压来。
车道边还是长着一样的法国梧桐,花圃里一样种着香水玫瑰,花园中心的喷泉雕塑还是一样满载着文艺复兴时期风格。
只是,里面的人,里面的情,还有……我与这里的关系都变了。
就连那一向都是羞涩软弱好欺负的司机哥哥,也是用燃烧着阿瞬小宇宙的小眼神盯着我,手紧紧捏合着,像是想要将手中那抹车的布,拿来塞进我的嘴似地。
我悲伤。
司机哥哥,枉费我给你露了这么多点。
其余清义帮的人,看我的眼神也不一样了,里面满是戒备和仇恨,甚至有一两个想要冲过来,只是被旁边的人拦住。
管家走来,告诉我一个消息——李徘古在书房中等着我。
我随他一起来到书房门口,管家停住,而我则必须进去。
这个地方再熟悉不过,小时候顽皮,还曾经把里面的地毯少了个洞。李封本来说是要重重惩罚我的,但李徘古出面,三言两语就将我护了下来。
这个地方也曾是我的城堡,躲在里面,吃薯片喝可乐,听着门外李李吉咆哮着寻找我的声音,乐得逍遥。
但是再次重临时,幼时的欢乐都像是虚幻的浮沫,更显出此刻情绪的深沉。
推开门,走进去,一眼便看见了李徘古。
在离开李家前,我已经和他将一切都说清楚。
我不再爱他,因为他将我送给了洪少柔,因为他不肯给我爱,因为他连一点可能会爱上我的希望都不给。
所以我放弃了他。
但那并不意味着,我们之间就没有了感情。
十四年的朝夕相处,可以抵得过世间的很多东西。
多日未见的李徘古坐在书桌边,头低垂着。
但这个人,已经不再是我记忆中的李徘古。
那个发丝漆黑如缎,有着谜样的光滑与柔顺的李徘古。
那个眼角眉梢总是带着柔和笑意的李徘古。
那个唇角像是蕴藏着柔光的李徘古。
那个五官的每根线条都似乎是完美柔滑的李徘古。
我眼前的那个人,外形没有变化,但是周身的气息却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危险。
此刻的李徘古,将他内里的黑暗尽数释放了。
忽然之间,他的眼睑微动,看见了门口的我。
我从不知道,认得表情可以在一瞬之间做出如此快速的变化。
他那雅洁睫毛投射在眼窝的阴影,瞬间成为了墨黑,那种黑,像是无尽的黑洞,仿佛要将我吞噬,撕碎,不留下一点能证明我存在过的痛苦。
他的五官,他的轮廓,渐渐地蒙上了冰。
最柔软的形态,也可以成为杀人的武器。
那柔和的线条,每一根,都成为疯狂的冰刀,向着我的眼,我的脸,我的脖子,我身体每一处有痛觉的地方刺来。
我是那被绑的助手,而他则是那失手的蒙眼杂耍师,用飞刀将我的四肢钉在了木板上。
像是快进的电影片段般,李徘古将手中拿着的酒杯往桌上一掷,然后整个人向着我扑来。
剔透的玻璃如凋残的红颜,拥有着破碎的命运,里面那幽暗深沉的红色像是血液一般四溅着。
我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只感觉到手臂像是要被拉扯断般剧痛,屋子里的东西开始快速旋转,之后,我躺在了书桌上,身上,压着李徘古。
而背脊上,则刺入了破碎尖锐的玻璃碎片。
李徘古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他的眼内,盛满了阴鸷,整个人像是被冰霜封住一般。
“你知道的,你早就知道了那个女人的身份,但是你不告诉我,你背叛了我。”
李徘古,他什么都知道了。
“对不起。”此刻我能说的,只有这一句话。
这就是我来此的目的。也是我唯一能做的。
“你认为那三个字有用吗?”李徘古的声音像是溪水,清澈散漫。
然而却是从雪山之巅融化的雪水,进入肺腑,冻结了我整个神经系统。
“对不起。”我自始至终,能说出的只有这一句话。
“我曾经想过,终有一天,我会被身边的人伤害,但我没有料到,那个人竟会是你。”李徘古嘶嘶地笑,这是我头一次听见这样的笑,他的胸腔是空洞的,那声音就在里面回荡,不停地撞击着肉壁:“不欢,我从没想过,你会拿把尖刀捅向我。”
李徘古不知道的是,他的这句话,带着金属的冰冷与硬度,直接刺入我的心,抓出了一片血肉斑驳。
我也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这样伤害他。
但我却这么做了。
背脊上的玻璃碎片割裂了皮肤,痛不可当,但那剧痛却丝毫没有渗入我的表情。
我平静地望着他的眼睛,缓声道:“你杀了我吧……虽然不能改变什么,至少可以泄恨。”
并不是气话,如果我的死能减轻一点,哪怕是一点点对他和李李吉的伤害,我乐而为之。
李徘古看着我,眼眸深沉如幽深的古潭,渐渐地,冰冷的地狱之火在黑色的潭水中燃烧着。
他压住我手臂的手陡然一沉,又是一阵剧痛袭来。
碎裂的玻璃再次刺入我的手。
我转眸,白皙的手腕下是殷红的绚烂的艳血之花,在盛开。
“你明知道,我是不会杀你的。”李徘古的声音,像是世间的任何感情都与他无关了。
“为什么?”我问。
有血液浸润了我的发,带着残余的体温还有黏黏的感觉。
“为什么?为什么……”他继续笑,不带任何感情地笑:“因为,你的爱,那么鲜明,那么璀璨,那么热烈,那么芬芳。如果我可以,我会欣喜地接受,但是……我不行,我还没有强大到可以保护你,所以我不能让自己爱上你,我不能让你成为我的弱点。可是我在努力,我一直都在努力地变强,期望有一天,能够,能够……”
他的声音一直是沉寂的,一直沉寂下去,到最低点时,没有预兆地,他忽然发了狂。
他撕开我的洋装,撕开我的内衣,撕开所有包裹住我身体的布料。
我这个罪人,赤裸在它的眼眸中。
我的肌肤,在他黑色瞳仁内,泛着宝石的光泽。
我的身体轮廓,在他的唇下,满溢着蹂躏的快感。
他像是地狱的使者,用最猛烈的业火,焚烧着我的一切。
血管,神经,皮肤,细胞,内脏,只要他碰触到的地方,都焚化成灰。
他的手,在我的身体上揉捏搓拿,仿佛那是敌营,要彻底地毁灭。
他拥着我,是想将我的骨骼给捏碎。
他吻着我,是想吸取我仅剩的生命。
我胸前的女性,我的诱惑,在他的掌中仿佛要爆裂。
我的骨骼,被锢得咯吱作响。
我的身体,在流淌着鲜血。
我这个无衣蔽身的犹大。伊斯卡里奥特。
我曾梦想过很多次李徘古抱我的场景,或温柔,或野蛮,却从未想过,会是现在这样。
他看着我的眼睛,是那么冰冷,冷得让我骨骼的缝隙都在结冰。
他抬起我的腿,光滑的腿,没有丝毫的怜惜,直接抬起他灼热的欲望,准备进入。
这是惩罚,这是侮辱,这是毫无感情的交配。
然而我唯一能做的,只是承受。
承受他的巨大,承受他的不甘,承受他的报复。
越是侮辱,我越是必须承受。
我闭上眼,准备进入那满是火焰的黑暗地狱。
然而在最后关头,门“砰”地一声被撞开,随后,李徘古也被拽着离开了我。
然后,有人将外套罩在了我身上,遮住了我的身体。
“不要这么对她,不管她做了什么……我也不允许你这么对她。”
我听见了李李吉的声音。
睁开眼,看见了他。
他的眼睛,一向漆黑如墨,那种黑,是透明的,不染任何杂质。
可是现在,他的眼睛还是漆黑如墨,只是那种黑,却和他的兄长一般,如幽深的潭水。
他长大了。
他父亲死了。
被我害死了。
他舍命救我,但是我却害得他失去了父亲。
李李吉转过头,不再看我:“穿好衣服……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再来了。”
说完,他强拽着李徘古,走了出去。
书房门关上,重重的声响,像是前年的尘封,那么厚重,我无力开启。


(四十三)

我从李家出来了,没有人拦住我,但是他们的眼神,确实陌生的鄙视与仇恨。
这是我自小生活的地方,这是我唯一的家,但从此,不再和我有任何关系。
我不知何去何从。
恍惚间,想起了景流湃昨晚给我的一个地址,他说,如果出去后不想再回去洪家,那么就去那里。
摸摸口袋,还剩下250,我便伸手拦车。
但一连七八辆空车都呼啸着从身边飞过,对我刻意露出的大腿视而不见。
奇了怪了,这平时我只要露露小腿那些的士就如得了(阴的反面)痿一般停了下来,今儿个怎么像是个个吃了那传说中伟大的哥一般勇往直前呢?
不信邪,我再将裙子拉上了点,可又是一连七八辆空车过去,飞得更快。
我彻底怒了,等下一辆空车来时,直接一个芭蕾舞经典飞跃跨过去,拦在路中央。
车总算是停下。
我那燃烧着阿瞬他家哥哥凤凰座一辉般熊熊小宇宙的眼睛开始怒视司机。
一看才发现,这不是刚才那鸟巢头司机哥哥吗?
既然是熟人,我跨上去,计程表也不让打,直接说出地址让他免费送我。
无意间看见车上后视镜中的自己的影子,这才明白为什么司机们都像是吃了那能一展雄风的蓝色小药丸了。
我的嘴唇,好几处都破了皮,开始淤青。
我的头发,凌乱不堪,还凝着一坨坨的血块。
我的手腕,血迹蔓延,顺着手指头,滴滴答答。
简直就是那痴缠人间不愿投胎到处找替死鬼的恶鬼形象,难怪我旁边鸟巢头司机那刚刚风干的裤裆又湿了。
景流湃给的地址是间闹市区的酒吧,装修得颇为后现代化,虽然是中午,生意也不错。
我走进去,直接进了洗手间,洗尽身上的血污。
再出来时,形象不再那么影响市容市貌。
洋裙的上半部分被李徘古撕坏了,但我裹着李李吉的外套,坐在酒吧幽暗的光线下,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按照景流湃的话,我将他给的一个木制纽扣递给了酒保。
一见信物,那酒保眉间微动,看我的神情也复杂神秘许多,低声请我稍等片刻,随即放下手中工作,向楼上走去。
酒吧中不喝酒岂不是浪费那如炮弹般的光阴了?
我决定今天要一醉方休。
可看着那价目表,赫然发觉自己口袋中的250买不了两杯。
心内正淌血,一头上抹着三斤猪油的男人走来,斜靠吧台,将一杯酒递给我,魅惑狂狷地一笑:“小姐,有幸得知你的芳名否。”
我毫不含糊地接过那杯酒,接着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毫不含糊地打个饱嗝,最后毫不含糊地给出答案:“否。”
“可否问你原因?”猪油膏男子越挫越勇。
我抬起他的下巴,敛眸,一双猫眼更显魅惑,嘴角轻勾:“因为……你的脸太像鞋拔子了。”
猪油膏碎成千万片,摇摇晃晃走出了酒吧。
妖孽散去,我做出美少女战士火星火野丽的优美姿势,不过人家手中拿的是符咒,我拿的是250的钞票。
陆续地,又有人请我喝酒,我照饮不误,但话也是照说不误。
“你的脸太锥子了。”我喝,锥子倒。
“你的脸太肉饼了。”我喝,肉饼倒。
“你的脸太……销魂黯然了。”我喝,黯然销魂倒。
我也不知道自己喝下了多少杯,世界渐渐在旋转了,酒吧的灯光映在客人身上,像是群魔乱舞。
就在我将一个肉饼脸帅哥看成印度飞饼脸时,身边响起了脚步声。
“你认识流湃?”
我转头,依稀看见一个男人,可是看不清,因为他一直在动,确切地说,是醉酒的我在动。
我伸手,拢住他的头,将其凑近我的眼睛。
眼前的脸,顿时清晰了。
在那瞬间,我的心悸动了下,没来由的。
因为,那是很妖的一张脸。
不是媚,是男人的妖,像是纯黑土壤中的红色曼陀罗,华丽妖媚,却隐藏着最深的危险。
眼眸深邃,无止尽的幽深,鼻梁高挺,鼻尖有小小的凹槽,嘴角的轻笑,销魂蚀骨。
他看着你,能看清一切,而你看着他,却读不出一点。
我立即放开了他,从高脚凳上跳下。
我觉得他是我的劫,很危险,我要逃离他。
我的第六感很准,后来,确实是在他身上吃了很多苦头。
然而此刻,我正在醉酒中,脚步不稳,身体失去平衡,一下向后倒去。
我没有摔在地上,将屁股摔成两瓣,而是跌进了一个怀抱。
称不上是多么厚实宽阔,但却很温暖,很平实,很舒心。
我转头,闭着眼,双手环上那人的脖子,很确定地唤出了他的名字:“景流湃,你终于来了。”
我简直就是瘫软在他身上。
此刻,我是考拉,他是树,正被我四肢用力紧紧地抱着。
“怎么醉得这么厉害?”他摸着我的头发,像是在顺毛,但很舒服。
我的头发很长,快到腰际了,他的手也就顺着发丝移动,但当移动到我的背脊时,一阵刺痛传来,我的身子轻微地抖动了下。
这才想起,还有玻璃镶嵌在体内。
手掌中的异物感加上我的反应让景流湃猜到了七分。
他小心地揭开外套一角,看清那些伤痕,好半晌,才低声道:“怎么就能忍着?”
他温暖的话语将我被李徘古冻得结冰的骨头融化,水化成泪涌了出来。
太多的骨头,太多的冰,太多的泪。
景流湃将我半拖半抱地夹上了二楼,在房间中,褪下我的衣服,想要进行简单包扎。
但是我不放。
我说过,我是考拉,他是树。
我所在他怀里,很平静,但是眼泪却一直流着。
“我不是故意看着这种局面出现,真的不是。如果可以,我宁愿自己死,也想保全他们三个。”
“不是我舍弃李徘古和李吉,可是你知道吗?清义帮对待叛徒一向是最狠的,我亲眼看见一个人在忠义堂上被剥皮。人没有了皮肤,露出的红白交杂的筋和肉,痛得连舌头都咬断了。”
“如果我告诉他们碧姨是内奸,她也会被折磨的,他们不会因为我的求情而放过她……她是碧姨,她是我的碧姨,我怎么可以看着她死?”
“我继续留在洪家,一方面是不知怎么面对,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是否能尽快找出真凶,让事情化解。可是我不是神,我没有想到一切会发生得这么快。”
“从小,我就知道,别人都有亲人,唯独我没有,但是我不在乎,因为我告诉自己,我还有李徘古,有碧姨,有李李吉,我不在乎……可是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碧姨不再是以前的碧姨,李徘古和李李吉也不要我了,我没有根了……树没有根,是会死的。”
景流湃的唇,印在我的发顶,那个白色的地方,一个旋,他像是在低语着古老的异乡的咒语般:“我是土,只要你愿意,随时都能种在我这里。”
我抬眸,看向他的脸,不是顶帅,但是很舒服……很舒服。
我开口,轻声道:“你好色。”
景流湃:“……”
“居然要我插上你。”
景流湃:“……”
“只是,我心有余力不足啊,先天原因,没有工具。”
景流湃:“……”
“所以,还是你插上我吧。”
景流湃:“……”
虽然遭受了我沉重的打击,景流湃还是很细心地用镊子将玻璃从我体内拔出。
他的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我,微卷的在灯光下略显褐色的发垂下,像是要落在我的皮肤上,痒痒的。
盘子中的玻璃碎片,逐渐增多,那都是从我体内拔出的。
一点也不嫌弃,一点也不放弃,不论我破败成什么样子,他也不在乎。
我想就这么欣赏下去,但是用一句老话来讲,那就是我的身体由不得我的心——肚子咕咕地叫了。
我发觉自己的廉耻心定要在醉酒时才能体现。
因为我居然害羞了,并且将罪名投给了景流湃:“你肚子好像在叫。”
景流湃了然地笑笑,也不戳破,很配合:“是啊,我饿了,要去做饭,你觉得我的肚子想吃什么?”
我坚定地道:“牛排。”
我说过,我是考拉他是树,我还是八爪鱼般跟着他来到厨房。
“你醉了,别乱走,坐着。”景流湃一边照看我,一边照看火炉上的牛排。
“不要小看我。”为了说明我没醉,我将头埋在碗柜里,开始拿盘子准备盛牛排。
“诶,这个碗柜好奇怪,这么低,而且也没装盘子。”我疑惑。
良久,景流湃道:“不欢,那是垃圾桶。”
我:“……”


 (四十四)

看来是真的醉了,我不再强辩,退到桌边坐下,左手托着腮,歪着头,安静地看景流湃做牛排。
他在炉边站着,牛肉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脸,他整个人就像是沾了鲜嫩可口的肉香,真是想让人一口将其吞下去。
不,一口吞了可惜了,应该学习牛反刍——吞了后重新吐出来再嚼。
否则就暴殄天物了。
话说,这个男人真的是奇怪,就算是什么表情也不做,单单是看她的脸,就觉得温暖。
他要是再笑一笑,我的心瞬间就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了。
这要是把景流湃给卖到牛郎店中,该挣多少钱啊,估计比罗密欧俱乐部的头牌牛郎圣也还挣得多。
正在计算着,一种妖异的压迫感袭来。
我警觉地将眼睛往门口一转,瞬间对上那双有着曼珠沙华气息的眸子。
那个染着地狱气质的男人,那个在吧台将我惊得差点坠地的男人,那个问我是否认识景流湃的男人。
他斜靠在门边,说不清究竟是在看谁,可能是我,也可能是景流湃,但被他看着,心内总是有种异样。
我不喜欢这个男人。
那是一种本能的排斥。
就像我天生就知道自己喜欢吃肉,讨厌吃菜一样的本能。
“现在正是酒吧生意最热闹的时候吧,你怎么来这里?”景流湃也看见了那个男人。
而且,看见他时还挺开心,看得出,他们关系很好。
“闻到香气了。”那个男人道。
“肉有多的。”
“肉没有多的了。”
第一个是景流湃的声音,第二个是我的声音,出声时间一致,分秒不差。
我就说自己的直觉不错,这男的居然一来就抢我家牛排。
从我嘴下夺肉,就相当于想要给饥饿的老虎剔牙,想要给蓝鲸穿衣服,想要给公鸡解决生理问题,那都是不可能成功的……当然,除非他是母鸡,又另当别论了。
“不欢,今天我做了很多,足够你吃的。”景流湃嘴畔含笑。
得了,我又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起来。
那男人径直在我对面坐下,我本想继续歪头看景流湃忙碌。但皮肤每个毛孔都在告诉我:对面的那个男人,正在直直地看着我。
不能吃亏。
我只能摆正脑袋,和他对视。
这个男人,真的很男人,轮廓鲜明,身材也是适中的强壮,笑时总是右边嘴角略微上扬,让人心胆发寒,害怕他下一步会露出獠牙。
可是不会,他就算是要毁灭你,也是用最意想不到的,最地狱的手段。
他周身,是一种略带孤峭的妖气。
确实是件美丽的艺术品,但里面盛的,却是腐蚀性最强的物体。
我总觉得,我会栽在这个男人手上。


  (四十五)

我开始希望牛排快些端上来,以便对面的那个男人吃完后就可以早些离开。
我生平第一次,害怕一个人。
这种感觉很不好,真的。
两份牛排同时端了上来,估算了下,发现我这盘的分量是另一份的两倍,很是满意。
这个景流湃,果然是有前途的。
同时,我如获救一般,光明正大地开始低头。
“展基,麻烦你找个适合的地方让她先住下。”景流湃道。
展基就是我对面男人的名字,他叫白展基。
“不用了,我要回洪家。”
我摆弄着那块超分量的牛排,虽然没有低头,可是还是感觉得到景流湃投来的目光。
“我要回去让洪少柔带我去见一个人。”我主动解释。
停了大概两三句话的功夫,景流湃道:“那好,等会我送你回去。”
声音清雅干净,尾音带着一种糯意,没有激烈的阻止,没有软言的劝慰,他只是依着我的性子。
好像是无论我要做什么,都会答应我,更重要的是,会陪伴我。
不愧是一个愿意让我插入的男人,有前途。
如此有前途的人,我不能当他的绊脚石:“不用,如果洪少柔知道是你帮我逃出来,你的工作就报销了,那以后半夜我还能找谁要牛排?”
我一定要保护好我在洪家的这台全自动智能化高科技纳米技术餐饮一体化机器。
三口两口,我就将牛排给吃了,偷窥一眼,发现白展基的牛肉还剩下一大半。
真真正正的细嚼慢咽,文明用餐。
顿时,我脸红了。
当然,是替白展基脸红——明明就是吃不下还要了一整份,切一半给我多好。
吃完牛排,我摸摸肚子,向景流湃宣布:“我要回洪家,但不是今天。大约五分钟后我就会醉得不省人事,麻烦把我抬到某个安全的地方去休息一晚,不要被人占了便宜。”
想了想,又觉得不该这么见外,便大方了一回:“当然要是你想占也行,不过务必把占了的地方用红笔做个记号。”方便我酒醒之后,将豆腐给吃回来嘛。
闻言,景流湃脚僵硬了。
我摇摇晃晃地翻出一致超级大碗和几瓶葡萄酒,咕噜咕噜将酒倒入碗中,再抬起,如梁山土匪一般,咕隆咕隆倒入了喉咙,一滴没洒出。
为什么要把梁山好汉叫做土匪?同行相忌嘛。
大家都是***反社会的非法武装组织,凭什么他们就能叫好汉,我们就活该叫禁用词啊?
不过话说我这喉咙,可真是能曲能伸,有时会被芝麻大的东西给哽住,有时能顺流地吞下一大个鸡蛋不眨眼。
当喉咙真是可惜了,那要是做了某小受的后庭材料,能让各种攻类欲罢不能,绝对是凤霸天下的主啊。
听见我的这番言论后,景流湃的手僵硬了。
伸出舌头,将嘴边沾染的最后一滴醇厚酒液给舔舐掉,吼一声“啊,我不省人事了”,接着倒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刚刚倒下还没三秒,我突然睁开眼睛,两眼如奥特曼的咸蛋眼一般发着精光:“不行,释放内存先。”
喝太多酒,没有忧患意识是会黄河决堤的。
这次,景流湃的颈脖也僵硬了。
硬得如此迅速,这孩子果然是有前途的。
时间计算得刚刚好,从厕所出来后我醉的层次已经进入了新的阶段。
就像是三垒,就像是h,是最爽的那个层次,很哈皮,很无知,很HL,很轻盈。
可还是有些记忆片段仍旧是记得的。
例如有人将我给抱起,例如有人将我安置在棉花般的被褥上,例如有人在对话。
“让她知晓了这个地方,难道就这么相信她?”
“她跟洪少柔并没有关系,不用太担心。”
“还是小心点,我们已经努力了这么久,谁都不想看见功亏一篑的局面……证据收集齐了吗?”
“还差一个数据资料,不过我会尽快弄到手的。”
“小心点。”
“我明白。”
“我是说,对这个女人,你要小心点。”
“不欢?她其实是个很简单的人。”
“不管是诡计多端还是单纯善良,只要喜欢上了,就是危险,并且……你们的身份也不太相称。”
“你想多了。”
“但愿吧。”
这是我唯一能记住的一段连续对话,接下来,一张湿热的手帕轻拭着我的脸颊。
是景流湃,我很确信。
因为只有他,才能让我如此安心。
在安心的包围下,我彻底睡熟。


  (四十六)

睡醒之后,还剩下些酒精在体内作用,醺醺的,挺舒服,趁着状态不错,也没和景流湃道别,悄悄离开。
酒吧位置离洪家还是有很大一段距离的,实在舍不得用自己口袋中那250,便站在必经路口,等待那辆专给洪家送菜蔬果肉货车经过,再次躲入后车厢中。
等车到达目的地,开门卸菜时,我左手提着鸡肉,右手扛着牛肉,头上还顶了一大块排骨,颇有气势地从车上跳下,差点没将卸货的人给吓得心肌梗塞。
不顾刀削面们诧异的目光,我自顾自回到自己房间,将那备用的肉往床底一塞,拿出换洗衣服,便进浴室洗澡了。
酒味,肉腥味,混合在一起实在是够呛的。
洗完澡,站起身沐浴时,浴室门忽然被人从外打开。
来人正是洪少柔。
虽然他的眼睛长年累月,四季如一地眯着,但我敢肯定,该看的,他一点也没错过。
在李家只有李徘古和李李吉提防我的份,平日里洗澡,他们总是外三层里三层地将浴室门上锁,就怕我搞突然袭击。
特别是李徘古,浴室门居然有指纹和声音识别系统。
平日里都把注意力放在开锁上,忽略了上锁这个问题。
一不留神,全身光溜溜的我就这么被看光了。
真是大意失豆腐,亏了亏了,亏惨了。
热气蒸腾中,我感觉到,洪少柔的身上,又暗暗的火在燃烧。
那一定是传说中的欲望之火。
我略一闭眼,将眸子调整成柔光的调子,一双手呈现沐浴露广告女主角所使用的经典动作:左手摸完摸右手,右手摸完摸左手,摸得喜气洋洋,摸得不亦乐乎。
这样一来,洪少柔的欲望之火更炽了。
趁此良机,我左手抓起精油香皂,朝着他的脸飞去,右手抓起那马桶刷子向他下身插去。
不过这厮反应够快的,当即将门一关,精油香皂和马桶刷子就镶嵌在门上了。
冲尽泡沫,抹上乳液,吹干头发,从浴室出来,一眼看见洪少柔还坐在我床上。
我俩目光交汇,一阵雷鸣电闪后,瞬间达成默契。
“咦,你什么时候来的?”我问。
“刚到没几秒。”他答。
就这么,刚才的那段事被我们选择性遗忘。
我被看光光,他被一马桶刷子追得飞逃,都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事,忘了更好。
乌龙搞完,开始说正事了。
“听说你回李家了?”洪少柔问。
“是。”我大方承认。
刚洗完澡,喉咙干得很,我拿起桌上的鲜榨果汁喝了起来。
“你忘记我说的话了吗?”洪少柔估计是要在这个问题上大做文章。
“大部分都忘记了。”我果然是个诚实的好孩子来着。
洪少柔并没有被激怒:“我不介意提醒你,事实上,我这辈子都会不断地提醒你——你已经是我的女人。”
我不说话,继续喝果汁,果肉颗粒饱满,挺肉感的,我喜欢。
“当然,我也有错,毕竟……”他的声音缓了半拍,并且染上了一丝绮靡的香气:“我还没有得到你的身体。”
我感觉到不对,不是因为他话中的意味,而是……我的手脚,开始逐渐无力了。
一股华丽的玉质的的呼吸伴随着他的话喷在我尚有些湿润的颈脖上:“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洪少柔证实了我的猜测:“祖上传下的药,由麝香,紫稍花,香附子等十多味中草药制成,专门是用在你这种尚未脱离野性的珍品身上,并不是迷药,只是让你浑身无力,却能清楚地记得销魂夜晚的每个细节。更重要的是……这药吃了不上火。”
我对天嗷一嗓子,妈妈的吻哦,这人祖上到底是干什么营生的啊。
双手彻底无力,玻璃杯坠落在地,碎成晶莹的花。
身体已经软化成水般,被抱在了床上平躺着,仿佛是一件柔顺的毫无生命力的小玩意。
床很柔软,深埋着雪做的肌肤,玉做的骨骼。
白色的浴袍下摆如花一般散开,而花枝,则是那双长腿,诱人的,白皙的,闪着柔和光泽的。
刚沐浴完的花,除了浴袍,里面并没有其他的遮掩。
男人的手,玉质的手,顺着花枝向上抚摸。
白色的花瓣片片散开,逐渐露出真实的,更加美丽的大片雪肌。
男人的手指,开始向着花蕊进攻。
那最神秘的,最有神的,最彻底的乐园。
就在指尖要碰触到时,我那平坦的腹部忽然爆发出一阵雷鸣滚滚。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肠胃里发出不难理解的信号。
洪少柔停下,看向面色苍白,额头渗出细密汗珠的我,犹豫再三,艰难地问出了一个一辈子都不想问的问题:“你好像,要拉肚子了。”
“你下的药中,是不是含有杏仁?”我气若游丝地问。
看着洪少柔的锥子下巴点了点,我顿时气绝。
万恶的杏仁!!!我的肠胃,一遇到它就会当机,会拉得惨不忍睹。
“你是自己去,还是我扶你去?”洪少柔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
“最好是,你抱着我去。”我轻声细气地道:“因为,我的括约肌,要撑不住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不想再回忆起,因为那对我,以及对洪少柔,都是场大悲剧。
总之,我的滚滚长江东流水将洪少柔的一身欲望之火全部熄灭。
这件事,我们谁都没有再提起过。


  (四十七)

经过这一番打击,洪少柔短时间内无法将我看成女人,我们的关系暂时停止在肉体表面。
要深入,需要一定的时间与淡忘一些记忆。
趁着此刻,我提出要去见碧姨的要求。
本以为需要费一番口舌,岂料洪少柔居然很爽快地答应了我。
原因是:“你碧姨也想见你。”
是的,她知道,我迫切地想要寻求一些答案。
这次会面,是在一艘大型豪华游轮上,不用说,游轮的主人正是洪少柔。
我并没有那么重要,这次洪少柔是为了接见那个传说中的绞肉机,顺便带上我。
也是,他帮助那个冰块人消灭了李封,现在是获得回报的时候了。
当我左手提着鸡肉,右手扛着牛肉,头上还顶着几斤排骨上船时,洪少柔的嘴硬得和石膏有一拼。
“你干什么?”
“如果那绞肉机突然发飙想绞肉了,可以用这些东西顶一顶,争取逃跑的时间。”我为自己的高瞻远瞩而深感骄傲。
“他只会绞人肉。”洪少柔悠悠道。
“那么……”我不怀好意地打量着洪少柔。
洪少柔眼睛虽眯,可还是一下子就看出了我的计谋,淡淡道:“放心,到那时,我一定会用你的尸体挡在身前。”
我不由暗骂一声禽兽——居然抢了我的台词。
“不过,我是不会舍得让他看见你的。”洪少柔俊眉扬起,似笑非笑:“我决定永久收藏的东西,是绝不会摆在客厅任人观赏的。”
我相信他的这句话。
因为他珍藏的古典名著a片都是放在重兵守卫的书房电脑中,还加设了高难度密码。
再次暗骂一声禽兽,亏我还拿了10个G的移动硬盘准备拷贝的。
游轮是洪少柔家的,他是主人,出于礼貌,我们提前一个小时到达恭候冰块人,绞肉机,以及碧姨。
洪少柔带着我参观游轮的每一处地方,游泳池,大厅,舞厅,船长室,房间,还有我最喜欢的厨房。
而在厨房中,便看见景流湃正在准备着食材。
虽然时间紧迫,但他一点也没有手忙脚乱的模样,动作如行云流水,很是清雅闲适,仿佛自己并不是在做菜,而是在制作一件艺术品。
一身白衣,柔和气质满溢了整个厨房,连阳光也比不上的和煦,让人情不自禁安下心来。
清澈眼眸,浅色唇瓣,就连高挺鼻梁的弧度也是柔和,毫无威胁。
我的心,情不自禁软了三分。
可是面上绝对不能表现出来,绝对地目不斜视——毕竟我现在名义上是他老板的女人。
于是,只能与景流湃进行神交。
千万富翁的女人,深闺寂寞,和家中厨师偷情。
这个题目,实在……刺激而销魂的说。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我和景流湃已经成为了奸夫淫妇了。
“Peter,今天有重要人物出现,一定要做到最好。”洪少柔嘱咐。
“我明白。”景流湃微笑点头,不卑不亢,态度文雅,仿佛并不是一个厨师。
果然是奸夫。
不过,Peter,居然是景流湃的英文名,好……烂大街的名字。
我深切希望这是化名。
“Peter是两年前我在法国的一间著名大餐厅遇见的厨师,手艺很好,便花重金请他当家庭厨师。这些年,我请贵客时,都是他出马,一顿饭能让人吃的心情愉悦,谈起生意来也顺利得多,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助手。”洪少柔开始讲述景流湃的来历。
这时不答话也显得有些不自然,于是我闲闲应道:“嗯,他做的菜确实不错。”
这话并没有漏洞,因为洪少柔一向是让景流湃负责我的饮食,也不会暴露我和他的屋顶之约。
可是洪少柔脸上笑意加深了些许:“菜不错,那么人呢?”
“人也挺帅。”我决定边看形势边走路。
洪少柔没再问了,却还是看着我笑,笑的含义越来越复杂,让我心里毛毛的。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我决定也对着他笑。
略一闭眼,再睁开时,眸子里满是妩媚,一双猫眼盛不住,瞬间溢满全身,风情万种,倾倒众生地笑。
这下,洪少柔改变了笑的意味,变为了一种欢愉的笑。
我乐了,小样,春心荡漾了吧,桃花朵朵开了吧,跟姐姐斗,还差点火候。
胜利的喜悦让我笑得更媚,嘴咧得更开,先对地,洪少柔也笑得更为欢愉。
我们相视而笑,笑得百无禁忌,笑得欲罢不能,笑得高唱“we are the world”。
笑得旁边刀削面哥哥们脚开始打颤,笑得头顶盘旋的海鸥翅膀掉毛,笑得嘴角抽筋时,洪少柔轻声道:“不欢,忘记告诉你,从刚才起,你的牙缝里,就粘了一粒黑芝麻。”
瞬间,诸侯割据,世界大战,我浑身僵硬。
我在心中高调地再次称呼了他一声禽兽。
妈妈的吻,奶奶的熊,敢情刚才一直在笑这个来着。
郁闷地去洗手间中将早餐时粘在牙缝中的黑芝麻给弄了出来,也没心情再去理会洪少柔,便独自站在甲板上观看海景。
海面尚是平静,碧海蓝天,唯美了人心。
“爱一个女人、住一间屋、买一块地、望一个景、走一条死路?”《海上钢琴师》中的1900不愿过这样的生活,宁愿随着炸弹和船一起消失。
他是很明白自己所要的,但我呢,要的是什么?
肉,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就是这个东西。
为什么会喜欢肉?
因为,吃下肉后,会有一种真实的饱腹感,四肢会开始发热,不会再冷,就好像是……得到了很多很多的爱。
今天穿的是波西米亚风格的曳地长裙,有着亮丽的图案,上身是白色小吊带,及腰长发微卷,随着有咸味的海风飞扬,很像是迷路的异族女子。
周围有目光黏着在我身上,带着些惊艳的味道。
我不理睬,左手握住栏杆,右手微曲,插入发丝,将其往后拨弄。
眼眸微低,眉眼间,千言万语,脸颊微抬,像是阳光下的花,皎洁的大朵的白花,开得娇艳,开得夺目。
后来,有个人说,当时的我,就是这样惊艳满堂,吸引了游轮上所有人的目光。
我不知,当时只觉得面朝大海,思绪起伏,心中万种情绪奔腾。
于是,下一秒——
我按捺不住,脚踏上栏杆,像金刚一般呲着牙齿,双手握拳捶着D罩杯的胸,脖子爆筋,学着杰克,气势磅礴地吼出一句:“I am the king of the world!!!!”
“哐当”,有几人倒地。
“噗通”,有几人落海。
我罪过,让大家幻灭了。
除此之外,我还听见了洪少柔的轻笑,转头,正想跟他斗几句嘴,却赫然发现,洪少柔身边还有两个人。
一是书房中看见的那冰块人,当我转过头来时,他的眼中,某种情绪快速消失,又变为了冰冷。
另一个,则是……我那许久不见,妩媚依旧的碧姨。


第一点  不欢其人  (四十八)

洪少柔还是挺有眼色的,找个借口带走了那个冰块人,让碧姨和我单独待在了甲板上。
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想要问清楚碧姨背叛李家的理由,然而现在,在这海风的吹拂下,在海鸥的鸣叫声中,我却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是碧姨先开了口,她看着我,眉梢眼角宛如珠玉,闪着柔和荧光:“不欢,这些日子,洪少柔对你可好?”
闻言,眼睛有点痒痒的,蕴着些热,可能是害了眼病,我转向大海,开始揉眼睛。
“谢谢你帮了我。”碧姨在我旁边站着。
“为什么呢?”我终于问了出来。
为什么要背叛,为什么要伤害,为什么要改变我早已习惯的一切。
我低垂的眸子看见了她那双白皙的保养得很好的纤手,上面有枚钻戒,闪着耀目的光。
像是在极力地将人们的注意力吸引,能够让底下的苍白逃脱。
每一颗光彩夺目的钻石后,都似乎有着一个女人苍白的人生。
碧姨告诉了我她的故事。
从小父母离异,家境贫寒,无人关爱,凭借着天生的美貌14岁时就出去陪酒挣钱,游戏人生。
在15岁,碰见一位意大利男人,一见倾心,身心俱付,多夜风流,暗结珠胎。
就像大多数故事那样,那男人什么也没说,就这么消失。
碧姨费尽千辛万苦,将孩子生下,是个男孩,聪颖健康。
为了孩子,她必须脱离欢场,不停寻找着工作。
一个身无长技的年轻少女,独自带着孩子,其中艰辛可想而知。
当然也是有轻松的好工作,但提供工作的男人们垂涎的目光告诉她,那需要用肉体来换。
她不愿让自己的孩子看见这一切,所以拒绝。
在那几年中,她洗过盘子,当过保姆,最困难的时候,甚至还捡过垃圾,可是再艰难,也都过来了。
可是,在孩子4岁时,得了一场大病,需要一笔昂贵的医疗费。
碧姨无路可走,只能回到以前的地方,找大哥借了钱。
高利贷,意味着她今后的好几年,都要重新在欢场卖笑挣钱。
再也没有办法了,是上帝遗弃了他们。
孩子病好了,4岁的早熟的清澈如海的眼眸中,映着母亲清晨回家时脂残粉褪的那张脸。
终于有一点,她亲眼看见隔壁住的几个大男孩在欺辱自己的儿子,边打边骂着难听的话。
妓女,鸡,下贱,贱种,小杂种。
儿子还小,被打得跌倒在地,那双灰蓝色的眼,却始终坚硬。
当晚,她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要送走儿子。
跟着自己,会毁了他一辈子。
隔日,她将他带到游乐场,痛痛快快地玩了一整天,儿子很开心,紧紧抱着她买的玩具小熊睡着了。
然后,她抱着他,来到郊外的一所孤儿院中,将他放在了那里,没有多看一眼,疾步离开。
因为她明白,如果回头,她会舍不得。
每隔一段时间,她会托人去偷偷看他,知道他健康的消息,便会开心好久,又惆怅好久。
可是没几个月,去看视的人却带了一个噩耗——儿子因急病去世了。
碧姨在床上躺了一整个月,再起来时,已经是恍如隔世。
她还是坚强的,还是会活下去的,只是心里的某块已经死去了。
她决定要往高处走,决定要变有钱,变强大。
如果一早就有钱,有地位,那么,儿子就不会离开自己了。
用尽手段,她搭上了李封,当了他三年背后的女人,终于进入了他的家。
然后,就是收养我。
碧姨把我当成那个儿子的替身。
4岁的他走了,4岁的我来了,更重要的是,我被大狼狗咬住时,眼神也是坚硬。
和她那被欺辱的儿子很像。
这才是真正的,她收养我的原因。
原本以为日子会永远这么过下去,但在一年前,一个人找上了她,并告诉了她一个惊天的事实。
她的儿子,没有死。
甚至没有给她怀疑的时间,同时递在她眼前的,是血液与头发。
属于她儿子的。
碧姨拿着这些东西去做了亲子鉴定,结果让她狂喜——血液与头发所有者确实是自己的儿子。
她想见他,但是那个人却有个条件——背叛李封。
碧姨答应了。
她和李封之间,并没有太多的感情,之所以能进李家,除了手段外,还因为她像极了一个人。
而且,她只有这么做了,才能见到自己的儿子。
所以,碧姨才会在那时这么问我。
“那么,如果有一天,我和他为敌了,你会帮谁?”
“最怕的,就是到时候你两个都帮不了。”
原来,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原来,她已经知道事情会怎样发生。
她暗地里将李家以及清义帮的秘密资料都给了那个人。
那次露天咖啡厅的偷袭也只是一场苦肉计。
她把我与李徘古的通讯方式泄露,她在李封的酒中下了药,她将那些潜伏在船边的手下出卖。
之后,她如愿地见到了儿子。
也就是那个冰块人。
这才知晓,那个孤儿院的院长是个十恶不赦之徒,外表忠于上帝,内里却是撒旦的信徒。
他将那些孤儿杀害,对外宣称是疾病死亡,私下却出卖他们的器官,一次挣钱。
而那个冰块人小时候正要遭受毒手时,却遇见了那个救命恩人。
那人救了他,收养他,栽培他。
只是,冰块人从此视碧姨如陌路人。
他不肯认她。
他恨她。
“我没有埋怨的立场,毕竟,是我将他抛弃在那个可怕的地方。我已经老了,余下的日子,只是想守着他安安静静过日子。不管他对我如何,但是他活着,我的人生才有希望。”碧姨一这句话结束了她半生际遇的回忆。
是,关于冰块人是碧姨儿子的事情,我是早就猜测到的。
就是那天在书房中,看见冰块人的第一眼,我就发觉,他的眼睛,和碧姨挺像。
只是一个是冰冷的灰蓝,一个是沉寂的黑。
但是那种熟悉感,是错不了的。
再加上以前李李吉曾经无意间想我提过,他们怀疑帮内有内奸,因为有些机密资料泄露。
我刻意将鸿门宴的事情告知李徘古,最主要的,就是为了试探碧姨的身份。
洪少柔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知道我泄密的消息,只能证明内奸就是在李宅里住的人。
碧姨。
确实是她。
在我们说话之间,游轮已经开动,底下海浪在起伏着,蓝得深邃,像是海的眼泪。
“那个人,那个竭力想要杀李封的人,那个救了你儿子的人,究竟是谁?”我问。
碧姨一头长发用簪子束在脑后,一身素雅,却掩不住万般风情:“你一定听说过义安堂。”
义安堂是二十多年前江湖上的龙头老大,可惜因为内斗,堂主被杀,一夕之间瓦解。
“李封,就是当时义安堂二当家的儿子,他们父子俩想要夺位,便设下毒计将堂主鲁人甲杀死,并且对其子女赶尽杀绝。但最后,因为实力不够,掌握不了大局,便带着义安堂的财产来了清义帮当入门女婿,任由义安堂瓦解。”碧姨肉色水嫩的唇,说着平静的尘封往事。
当年的血腥和杀戮,似乎已经成为过眼云烟。
“而那个人,收养拉余的人,正是鲁人甲唯一剩下的小儿子,鲁加成。”
冰块人,名叫马拉余。
仇恨,从来都不是单线条的,而是复杂。
今天你杀了我父亲,明天我又杀了谁的父亲。
其中的区直,谁能辨出对与错?
黑与白中间,总是有灰色的。
难道李徘古知道了这点就能不报仇?不可能。
恩恩怨怨,总会一直持续下去。
“李家两兄弟,一定恨我入骨,并且,还怪罪于你是吗?”碧姨画着精致眼妆的眸子将一切都看得清楚。
是的,他们也顺带恨我入骨。
不,可能比恨碧姨更恨我。
因为,我原本是他们不设防的那个人,于是,便刺他们更深。
“不欢,我对不起你。”碧姨诚心道歉。
我摇头。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人无尤的。
“如果你不想和洪少柔在一起,那么,就和我来住吧。”碧姨提议。
“碧姨,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这并不是拒绝,只是说的实话,当事情发生后,我所想的只是我找碧姨问清一切,而之后究竟会如何,我却还没想到那一处。
“那么,就好好想想。”碧姨紧了紧身上的纯手工羊毛披肩,道:“走吧,进去坐坐。”
偌大的饭厅,只有洪少柔和冰块人对坐着。
洪少柔照旧是眯着眼睛,嘴角似笑非笑,而冰块人则是将面瘫进行到底。
两人也不说话,就这么对视,这样的相处模式看上去颇为怪异。
我们过去,在他们身边坐下,碧姨见气氛沉闷,便转头向洪少柔道:“洪少,不欢不懂事,这段时间给你添麻烦了。”
“怎么会呢?不欢乖得很,碧姨你教导出来的人,我很满意。”洪少柔也是久经沙场,说起谎话来比脱了裤子释放硫化氢还自然。
“是吗,那就好,刚才我还跟不欢说呢,要是惹毛了洪少,只能让她回来和我住了。”碧姨半开玩笑半警告地对洪少柔道。
其实意思就是明确告诉洪少柔,我还有碧姨这个地方可投靠,要是让我不满意了,我完全可以顺手拿几件古董跑路的。
洪少柔还来不及施展自己的社交才能,便听见冰块人面瘫地说道:“我很乐意帮你和这个女人买栋房子,让你们单独住下。”
意思很明显,他不愿意和碧姨居住。
碧姨似乎是受惯了这样的凉话,只是笑笑。
此时,侍者端上四杯咖啡,碧姨在一杯之中放上两块放糖,递给了冰块人。
冰块人端起咖啡,正当我们所有人以为他会喝下这杯包含浓浓母爱的黑色饮料时,他继续完美地展现着他的面瘫机制,目不斜视地将咖啡往地上倒去。
末了,毫不在意地对侍者道:“再来一杯。”
碧姨依旧是微笑,可以看出这段时间这样的事情已经是遭遇了不少次。
只是,手腕上的钻石手链,在微微地抖动着。
钻石的光,像是含着一滴泪。
我彻底怒了。
像是驱逐蚊子一般驱逐我们家当年活泼可爱,如今妩媚风流的碧姨?
你这胆子也太肥了。
我托词上厕所,来到厨房,拦住那正准备将刚精心冲好的咖啡端出去的侍者,打来胡椒粉盖子深深吸了两口,再一鼓作气,对着咖啡痛快淋漓地打了四五个喷嚏。
末了,边擦着鼻子,边对那已经石化风化临近火化的侍者若无其事地道:“刚才你看见的一切都是幻觉,快端去吧,都等急了。”
侍者跌跌撞撞地端着咖啡离开厨房。
我转头对着我那正在准备东西的奸夫道:“还是老规矩,等下我的肉要最大份的。”
说完准备离开,景流湃却叫住了我:“等会你不会和他们一起吃饭是吗?”
“嗯,有个绞肉机要来,他们三个男人一起吃,我和碧姨在客房中单独吃。”我道。
“那就好。”景流湃轻声道。
“什么?”我不解。
“没事。”景流湃脸上洒满阳光的影子,对我一笑。
得,又春暖花开了。
还是正事要紧,我放弃肉的欲念,赶回饭厅,路上,看见那端着咖啡,脸苦得像颗小白菜一样的侍者。
为了鼓舞士气,我拍了下他的屁股,低声道:“好好干,这件事办好了,姐姐会疼你的。”
这么一说,那侍者的脸更是苦得像黄连了。
我郁闷,你说你脸长得像颗刚从地里拔出来被虫蛀了几个缺口的小白菜我都不介意了,你还敢嫌弃我呢?
要不是因为他还有用,真想将他丢入海中送给那海豚当性-玩具。
无事人般坐回洪少柔旁边,看着那侍者战战兢兢地将咖啡放在冰块人面前,那手抖得,像是帕金森综合症似的。
我鄙夷,想当年荆轲刺秦王时,人家可是镇定得连个硫化氢也没放个。
不过,荆轲刺秦王,话说真是耽美好剧本。
这两人都属于攻。
可是两攻相遇,必有一受。
人家两人商量好了,先是荆轲刺(攻)秦王,地图渐渐展开(衣服渐渐脱下),露出匕首(荆轲家的小荆轲),正准备刺(攻),可惜匕首(小荆轲)短了,用着不爽,人家秦王不干了,起身就绕柱子跑,荆轲和他家小荆轲着急了,赶紧去追,追得秦王rp爆发了,在旁人的提醒下,也拔出剑(小嬴政),反攻荆轲。最后,在周围站着看了许久热闹的群臣帮助下,秦王君临天下,无敌获胜,彻底将荆轲征服。
从此,秦王是攻无不克,荆轲是万受无疆……
抓回散乱的思绪,我专注于目前的事情。
只见冰块人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俊眉一皱,冷冷道:“这咖啡味道不对。”
话音未落,那侍者一半脸幽绿,一半脸惨白,这么一看,更像颗小白菜了,他慌乱地摆手,语无伦次道:“不关我的事情,往里面打喷嚏的不是我!!!”
我正在这边如同偷腥得逞的猫一般地傻笑,那边冰块人面瘫脸上两灰蓝色眼睛就像是刀芒一般向着我刺来。
没事没事,我自我安慰,我就不信他还能攻了我了。
于是,我继续像是偷腥的猫儿一般笑。
“很有趣吧。”洪少柔伸手将我揽在怀中,摸着我的头发,像是夸耀自家刚背完古诗词的小孩般,眯着眼睛。
我安分地缩在洪少柔怀中,脸上带着小得意。
冰块人更加冰块了。
正在这时,侍者来报——那个传说中的绞肉机来了。


  (四十九)

话说这绞肉机不愧是传说中的大boss,出个场都是牛逼哄哄的,居然是乘坐私人直升飞机到海上,再空降到游轮上。
花样太多,也不怕直升机坠海淹死你崽崽!
见大人物到来,洪少柔便示意刀削面手下将我和碧姨带到客房中去休息。
然而冰块人看穿了他的花花肠子:“怎么,怕别人也看上她了?”
洪少柔摸摸我的头发,道:“这样的怪味,应该只符合我的口味吧。”
得,我从一古董直接降到怪味胡豆级别了。
“那么就别这么狷介,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不睁眼睛的。”冰块人冷冷地道,他的灰蓝色的眼眸似乎能将睫毛冻上一层霜。
我是墙头草,两边倒,没什么固定的立场,一听冰块人奚落洪少柔,便很给面子地笑了。
可是笑着笑着,却猛地意识到冰块人话中的含义。
感情是讽刺洪少柔眼神不好看上我呢!
我开始后悔刚才没多在他咖啡中加点东西了。
就在这么说话之间,那绞肉机就带着一群人进入了饭厅。
气势是很强大的,只见绞肉机内里是黑色西装,身披黑色风衣,脸上戴着黑色墨镜,后面雁翅排开一溜黑衣人,都是刀削面。
这么多刀削面,活脱脱是韩国整容医生流水线操作下的产物。
仔细打量一番那绞肉机,挺高,挺男人,五官也周正,气势也有。
可是,我总觉得不对,和我心目中想象的绞肉机差了太远。
简单点说,就是他长了一张打酱油的脸,非男主角的脸,就连男二也排不上那种。
眼角瞥向冰块人,忽然见他那双灰蓝色的眸子里出现了一丝波动,可是很迅速地,又恢复了常态。
嗯,有情况。
双方寒暄一番,开始谈论一些事不关己的内容,比如说美帝加州美景,比如说夏威夷群岛,比如说古巴雪茄。
听得昏昏欲睡之际,我家奸夫景流湃推着餐车上来了。
看见我,他那双一向平静柔和的眸子里也出现了一丝波动。
“何小姐与夫人在这里吃吗?”他问。
反正已经被看见了,洪少柔再将我影藏也是没有必要,边点头道:“是,把她们那份给拿上来吧。”
景流湃脸上闪过丝不可查的深沉,可还是照做了。
好不容易上完开胃菜和汤,终于等到了我的肉。
看着那超大分量的牛排,我神情严肃。
看得出,景流湃和冰块人两人的波动效果比我胸前的两个D罩杯的波还大。
我明白,今天注定不是平静的一天。
血腥,杀戮,阴谋,诡计,已经在慢慢拉开序幕。
现在要做的,就是早作准备。
所以我悄悄举起刀叉,然后……以风卷残云的速度,饿狼扑羊的姿态吃着自己面前的牛排。
我一定要在他们动手前拯救这些肉。
然而就在我哽得眼冒泪花,脸红脖子粗时,不和谐的枪声响了起来。
奶奶的熊哦,简直是太折磨人了,我赶紧放弃刀叉,开始用手抓取牛排往嘴中送。
众人因为专注于外面异样的响动,对我的丑态只能给予一个鄙夷的眼神。
接着,一刀削面气喘吁吁地进来,快速报告道:“洪少,不好了,有人攻上来了!!!!”


  (五十)

“里面的人都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我们是警察,赶快放下武器投降!!!”
一听这么熟悉的喊话就知道是警察叔叔来。
可是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这桌上的人,加起来每个人所犯的罪行可以判好几个世纪了,傻帽才去投降呢。
“发消息让增援来吧。”洪少柔对手下下令,接着看了眼冰块人,笑眯眯地问道:“你也有后备对吧。”
“有是有,但我认为大家还是自己保自己比较好。”冰块人的面瘫脸已经成为了一种标志,一种精神,一个时代的缩影。
“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我如果被抓,怎么会忍心放过你呢。”洪少柔笑得简单,内容却是丰富。
“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活着被警察抓住。”冰块人并不是什么善茬。
我恨这两个男人,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吵架,有这空闲,帮我把剩下的牛排给切了该多好啊。
正在这时,忽然响起了炸弹爆炸的声音。
我不由得“靠”了一声,是那个挨千刀的居然在船上玩鞭炮,船沉了怎么办?
牛肉沾了海水很难吃的!!!
“看来今天运气不太好,我还是先走一步了。”绞肉机站起来,召唤手下,准备走人。
可是他走不了了,因为我那在帮我们上菜的奸夫从餐车下拿出一把枪,指着绞肉机道:“请坐下,你们已经被捕了。”
原来,景流湃是……警察。
稍稍的惊讶后,我又升起了惊喜。
看来,Peter果然是化名来着,不枉我对景流湃的期待啊。
“原来你是警察,真是厉害,在我身边两年,竟然没露出一点蛛丝马迹。”到了这种火烧眉毛之际,洪少柔还是笑。
由此推论,他对眉毛没啥感情,至少没有对自己下面那毛毛的感情深。
“得罪了,洪少。”景流湃轻声道。
基本上,景流湃就是一全身洒满太阳影子的人,想象中,这样的人并不适合拿枪,但是真正到了这时,见他脸上满是正气,更多了番男人的味道。
“我想请问下,抓我之前,你们掌握好证据了吗?”洪少柔不急不慌地问道。
“两年的时间,足够我收集的。”阳光将窗格的影子投在景流湃脸上,让他整个人添了一番沉淀。
“但是最重要的资料数据,还是没到手吧。”即使有枪顶在头上,洪少柔也还是一没事人模样。
闻言,景流湃眉宇微微一滞,看来是被说中了。
“你是指署名为IGL那份文件吗?”我问。
闻言,洪少柔和景流湃都向着我看,表情不一。
“我有的。”我道。
“怎么会?”洪少柔那本来是向y轴方向靠近的嘴角开始向x轴方向靠近。
其实也算是意外获得的。
上次在他书房安置了****器后,我不仅偷听到一些内幕消息,还偷听到他电脑中有经典古典a片,立马心痒痒了,半夜在屋顶吃完饭后,顺便从屋顶下到书房,用工具划开玻璃,拿着移动硬盘去下。
“文件打开是需要密码的。”洪少柔的嘴角继续向x轴方向靠近。
“那个密码只有12位,我的智商应付这个还好。不过你那a片要打开居然要24位的密码,我的智商无法负荷,便只下了那个文件而已。”我指指颈上的项链道:“诺,就放在这里面。”
话说当初从李家带走了不少高科技东西,这项链就是我多次提及的10个G的移动硬盘。
说完之后,继续低头吃牛排,边吃边听着洪少柔和景流湃吸冷气的声音。
吃到最后牛排还剩巴掌大块时,忽然“轰隆”一声巨响,我们所待的饭厅屋顶被炸弹炸开了一个洞。
上面一架直升飞机像是农民伯伯撒种子一样开始向里面撒子弹。


  (五十一)

这一切都发生得非常突然,让人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我凭着本能,左手抓住碧姨,右手拿起剩下的巴掌大的牛排,一个箭步跑到柱子后去躲着。
子弹像是不要钱一般,拼命地从饭厅顶上被炸出的洞中往我们里面撒。
我嗷一声,丢子弹算个屁本事,有种你丢金币试试,姐姐我站着任你砸。
周围嘈杂极了,木屑纷飞,尘埃四漫,惨叫连连。
那情状,不亚于炼狱。
几分钟后,射击停止,待烟灰稍稍消散一些,我发现,景流湃,洪少柔以及冰块人分别躲在了不同的柱子后。
但饭厅中央,躺着刚才出场连话后没说几句的绞肉机。
已然牺牲。
我默哀,兄弟,你不该长一张打酱油的脸啊,看,挂了吧。
“这个人是假冒的。”洪少柔隔着柱子向冰块人道:“他那些手下根本就不管他的死活。”
“没错,他并不是真正的河屯。”到这时,冰块人才说了实话。
“为什么派他来?”
“可能是一早就知道有警察会来的消息,所以河屯决定不露面。”
“你这位朋友可不太厚道,既然早知道,也不通知我们一声。”
“再不厚道,为了钱,你不也一样还是要与他合作。”
“不过河先生也真是神通广大,听说,只有极少数人见过他,就连警察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是吧,Peter。”
闻言,我嘴中叼着牛排,歪斜着头隔着两根柱子对洪少柔吼道:“Peter只是他的化名!!!”
三个男人额角同时挂上黑线。
没办法,我对这个名字有着深深的执念。
估计刚刚短暂的停顿只是为了换子弹,我刚说完话没多久,头顶的直升机又开始撒子弹了。
害怕最终牛排沾上灰尘,我赶紧拉着碧姨猫腰奔出了饭厅。
外面的情况也不乐观,刀削面们和警察叔叔正在进行惨烈的搏斗,子弹到处乱飞。
我将碧姨护着,一起躲到驾驶室中,满以为可以安静一下,谁知两男直接闯了进来,拿着枪,凶神恶煞地道:“不许动,跟我们走!”
我泪流披面。
我容易吗我,叼着巴掌大的牛排,从枪林弹雨中奔了出来,好不容易才找到个清净地方刚想把牛排给解决了,但这两人又跟在屁股后面撵。
实在受不住,我看向碧姨,用眼神与她进行了一场无声的交流。
我也不知道碧姨是怎么弄的,身上的纯手工羊毛披肩就这么落在了地上,她的上身,穿着低胸紧身毛衣,将完美的身体线条呈现,那种风情,不需动作,自然流溢。
“不好意思,待我捡起,自然会跟你们走。”碧姨说着便慢慢弯下腰。
那姿势像是一棵袅袅娜娜的柳树,一弯腰,胸前的浑圆像是迫不及待地要挣脱开束缚一般,威力顿时漫胀数倍。
我看见,那两人流出的口水接起来都足够洗澡的量了。
趁着此刻,我将眼睛一眯,气运丹田,接着双手齐动……奋力地将牛排往嘴里塞。
话说要是吃不完这牛排,我实在是死不瞑目啊。
以最快的速度将牛排干完,虽然哽得面红耳赤,但我已然圆满。
而碧姨还在继续发功,捡起披肩后,慢慢地起身,任那披肩一端的流苏慢慢滑过纤细笔直的小腿,滑过性感紧致的大腿,滑过那饱满浑圆的胸……
再也忍不住,那俩男人鼻血开始像趵突泉般“突突”地喷着,洒在玻璃上,拼成“h o t”的图案。
我对碧姨敬佩得五体投地,她简直比刚才那撒子弹的直升机还厉害。
趁着俩男人神魂颠倒之际,我踱过去,用黄金镶钻板砖开瓢。
简直是轻而易举,比玩仙剑四时用作弊工具调整到大神级别再去走石沉溪洞打里面的小妖要容易。
“他们是清义帮的人。”碧姨确定。
我心内一突,清义帮也来了?
他们来,必定是为了为李封报仇,那么,碧姨便有危险。
不敢再多耽误,我取下他们的枪,别在腰间,带着碧姨走出去,出门向右,走了三步,在拐角处,我停了下来。
我不得不停。
因为一把黑洞洞的枪顶着我的额头。
枪后,是一双眼睛。
我看了14个春秋的眼睛。
李徘古的眼睛。


  (五十二)

来不及了,李徘古已经来了。
我庆幸地是,他用枪指着的是我的额头而不是碧姨的。
我们对视着,中间仿佛无数的岁月在眼前回放。
关于豆腐的偷吃与反偷吃,他的关怀与他的欢笑,我的迷恋与我的憧憬,清晰如昨。
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时间要过得这么快,一不留神,我们都长大了,复杂了……刀枪相向了。
“不欢,这是你唯一的机会,让我除掉这个女人,那么以前的事情我可以一笔勾销,你也可以重新回到李家。”李徘古轻声道,低低的男中音,带着点劝诱的味道。
这是他最后的底线,已经是对我足够宽容。
我看着他的脸,温润端雅若王子般的脸,缓慢地点了下头:“好。”
然后,我侧过身子,艰难地,迟缓地,一寸寸地移动着,最终让碧姨暴露在他的枪下。
李徘古看着碧姨,眸子表面是冰冷的,坚硬的,像是冬日的玻璃珠,接着,手指一弯,扣动扳机。
而我在他手指碰触到扳机的前一秒,长腿一踢,成功地将那把枪给踢入了海中喂鲨鱼。
可是我没有胜利,因为与此同时,李徘古那只一直背在身后的左手将另一把枪抵在了我的太阳穴上。
我从一开始就打算除去他手中的枪,而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打算。
关系已经残破至此了,维系的丝缕名叫算计。
“我说过,那是你唯一的机会。”此刻的李徘古,是冰做的王子,他的白衬衣,像是流动的浮冰,罩在身上,冷得惊人。
“我们谁也不会再相信谁了是吗?”我问。
而我那收缴的手枪,也早已抵在了他的胸口前。
太阳穴,心脏,都是致命的地方。
“是你先背叛的。”李徘古看着我的眼神,带着我进入三九严寒。
“那么,这辈子是我对你不住。”我道,声音里带了丝凝滞:“只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伤了碧姨的性命。”
“或许你忘了,是这个女人,先害了我爸的命。”李徘古冷眼如刀,直直向着碧姨射去。
“我没忘,可是我何不欢是自私的,黑白在我眼中没有分别,正邪对我而言只是名字的不同,礼义廉耻在我眼中一文不值,我唯一在乎的,是我爱的人们,不管他们是多么罪大恶极,只要是我爱的,我就要保护。”海风转了向,将我的长卷发向着前面吹拂,偶尔几丝缠绕上了黑色的枪。
纯黑的发,纯黑的枪。
我无法让李徘古放弃复仇。
我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拼上自己的一条命。
“碧姨,走。”我沉着地道。
碧姨没有动,只是淡淡道:“不欢,你让开吧,这是我和李家的事情。”
“碧姨,长大的马拉余还没有叫过你一声妈妈吧。”就像碧姨能轻易看穿我的花花肠子,我也能准确找到碧姨心内最柔软的那处。
碧姨是斗不过我的,就如我斗不过她一样。
“不欢……”碧姨只是唤了我的名字,后面的千言万语成为沉默。
不用说出口,我都明白,我是甘愿。
眼见碧姨要走,李徘古也往前奔了一步,但我的枪很快抵了上去。
抵在他心脏的正中。
“如果当初我没有放开你,你也会像保护这个女人一样保护我吗?”李徘古忽然在此刻问出了这样的话。
“倘若反过来,今天是碧姨要杀你,我也会舍命保护你,现在是,今后亦然。”我们靠得很近,近得甚至能问到彼此的体香,他的身上,是淡淡的杉木香气,加了点血腥味——上船时又有多少人命丧他手。
长发,在我们中间飘飞,有几缕甚至触在了他的眼角。
也许是因为那熟悉的触觉让他回忆了些过去,李徘古的眼内有瞬间的失神。
“不欢,我真想,从没遇见过你。”李徘古移开眼神,忽然看向后面:“李吉,动手吧。”
闻言,我周身血液逆转,转头,赫然看见碧姨的额头被人用枪指着。
那人,正是李李吉。
我的脑袋像是被一只大钟猛力撞击了般,嗡嗡嗡嗡的。
我大意了。
顾不上太阳穴上的枪,我急忙往前冲去。
赌的,也就是李徘古不会真的开出那枪,正像我不会真的将子弹射向他的心脏一般。
李徘古没有按下扳机,但是他伸手拦住我,并继续对着李李吉下令:“开枪,杀了这个女人!”
李李吉的手指开始弯曲,准备扣动扳机。
我五内俱焚,大喊道:“李李吉,不要!如果你这么做了,我会恨你一辈子!”
闻言,李李吉的手停了下来,眼中,是翻卷的云朵,纯黑的,复杂的,犹豫的。
我开始跟李徘古过起招来,这是第一次,我和他打架。
而今天,我们第一次拳脚相向。
我从小挎包中拿出那黄金镶钻板砖,开始对着他的脑袋砸,而他的拳头也没有留情,我的右边脸颊重重挨上了一拳。
“李李吉,快动手,难道你不想帮爸报仇?”李徘古刚说完,脑门上又被我砸了一板砖。
“李李吉,我求你放碧姨一马!”刚说完,我就被李徘古一拳拍在地上。
“李李吉,动手!!!”李徘古沉声,脸色像暴风雨前的大海。
“李李吉,不要让我恨你!!!”我嘶吼。
李李吉的手开始颤抖。
他年轻漂亮的脸上闪过众多复杂的情绪,如此多的情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甚至让他的表情出现了扭曲。
他闭上眼,那一刻的沉默让我们所有人都停止了呼吸。
当再睁开时,他的眼眸里,已是一片清明。
“不欢,对不起。”
我听见他这么说。
然后,我看见他对着碧姨,扣动了扳机。


  (五十三)

在那瞬间,我的脚像是陷入了流沙中,动用全部的意志力,也挣脱不开,那种无力感,让我窒息。
周围的空气像是瞬间变成无数的吸血植物,贪婪地吸食着我的鲜血。
我甚至听见自己脸部肌肤逐渐变得苍白的那种绝望声响。
就在我的心要被无形大手捏碎之际,一个染着冰霜的声音道:“放下枪。”
声音来自于李李吉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冰块人将枪瞄准着他的后脑勺。
情况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现在已经成为了僵局。
“那个在幕后弄出一切的人,就是他吧?”李徘古问,声音冷静得让我意外。
我没有回答。
“我说放开她。”冰块人重复。
“你先放开。”李李吉道。
冰块人目光一敛,将枪逼近李李吉的后脑勺,但李李吉随即也将枪逼近了碧姨的前额。
这个游戏很危险。
我不得不当起裁判:“不如,我数到三,大家一起放下好了。”
没人附和,但也没人出声反对,我权当同意了,于是变清晰地数道:“一……二……三!”
在说出三的同时,我趁着李徘古不备,抢过他的一支枪,然后脱下自己的一只凉鞋,像丢飞盘一般,分别砸向冰块人和李李吉的手。
只听两声闷哼,两支枪都被我砸飞。
危险游戏结束,我半是欣慰半是兴奋地做了个“V”字型手势,却同时遭到了冰块人和李李吉愤怒的白眼。
我觉得很无辜,不就是将他们的手砸出点血吗,何必这么在乎。
我每月那几天时,都任由血哗啦啦地流淌,连眉毛都不皱一下。
不过姐的境界也是他们学不来的。
这点小得意还是留待以后再享受吧,这时,冰块人身后涌来了他的手下,而李徘古身后也涌来了清义帮的人。
此地不宜久留,我学着古墓丽影劳拉,拿着两把手枪,快速地飞奔到碧姨身边,拉起她就往游轮后方跑。
洪少柔曾经说过的,后方有备用小艇接应。
这里到处都是清义帮的人,我必须赶紧将碧姨给安全送走。
碧姨脚步有些犹疑:“拉余他……”
“放心吧碧姨,大人物是不会死的,死的都是打酱油的,你那儿子的冰块脸不是白长的。”我边高喊着边带着碧姨在子弹雨中飞奔。
现在游轮上是一片杂乱,警察,清义帮,刀削面们混在一起,打得不可开交。
你说用子弹就算了,居然看见一警察手中拿着手榴弹,想要丢到敌方阵营中去。
我彻底怒了,直接跑过去,一板砖将他拍翻在地,接着抬起光脚,死命踹他家的黄瓜,边踹边喊道:“我叫你丢炸弹,我叫你丢炸弹!!!”
就是因为刚才那颗炸毁了饭厅屋顶的鞭炮,害得景流湃精心给我烹制的牛肉沾上了灰,美味打折。
居然敢侮辱我的肉,那简直是在老虎身上拔毛,还是拔的下面的毛!
那警察被踩得眼泪鼻涕直直流下,在烟气的最后一秒,非常委屈地说了一句话。
“俺丢的是烟雾弹。”
原来是纯洁善良毫无杀伤力号称武器家族中小正太的烟雾弹。
可是,烟雾弹和手榴弹看上去差不了多少,一时分辨不清也是常事。
看着这名无辜的长着一双水汪汪兔子眼的正太警察,我悔恨,我懊恼,我忏悔,我痛心。
我决定要补偿他。
于是,我伸出大脚趾和二脚趾,紧紧掐住他家小黄瓜,狠狠一折。
“咔嚓”一声,正太警察口吐白沫,两眼一翻,彻底昏死过去。
昏迷了,就可以不用去挨子弹,结束后还可以享受工伤待遇,多好。
小正太,不用太感谢姐姐的。
我顶着圣母的光环,继续拉着碧姨往小艇方向跑。


  (五十四)

拼命奔跑之下,终于在游轮的后方看见了救生艇,将碧姨交给刀削面哥哥们以及冰块人的手下,我决定返回。
毕竟,李家兄弟和冰块人之间的仇恨是要用血来洗刷的。
不能不顾。
碧姨知道现在她安全离开才是对我们有利的,也不再搞什么无知妇人的“要走一起走,我绝不苟活”那套。
在走之前,她看着我,妆容精致艳光四射的脸上一时间呈现出许多情感的暗流,最终,归于一句话。
“不欢,记住,如果累了,你还有我这个碧姨。”
我点头。
我明白。
一直都明白。
没空整理那些细琐的感情,我又再次冒着子弹雨回到刚才的地方。
敢情今天整天都在跑来跑去,真是累得够呛。
那一处地是游轮的一层,我悄声来到二层,弯腰爬在地板边,屏气敛息地观察。
下面比我离开时更热闹了:景流湃和李家俩兄弟是一帮,洪少柔和冰块人是一帮,双方拿着枪互指着。
数一数,打麻将足够了。
“难道警方最近经费不足,你们也开始同清义帮进行警匪合作了吗?”洪少柔问,无论何时,他总是这么闲适,仿佛什么都不太在乎的样子。
估计是从小在什么也不缺少的环境中长大,吃的,看的,玩的,再如何珍贵也能轻易拥有。
好不容易看见一个总是喜欢违背他意愿的我,自然感到新鲜。
所以才会想将我留下的吧。
然而我一旦顺从,自然也就沦为他众多收藏品中的一件。
而这,并不是我想要的。
“我知道,今天的任务,就是抓住你们,至于用何种方法,与什么人合作,并不重要。”景流湃并没有接受他的揶揄。
“你们警察不是向来都自诩正义的吗?难道就不怕同黑帮合作染上污点?”洪少柔问。
“抓住你们,阻止更坏的事情发生,这就是正义。”景流湃看似文雅,实则是刀枪不入。
现在的情况变得很复杂。
景流湃与李家兄弟,我打从心里不愿看见他们受伤。
而看在碧姨的份上,我也不能让冰块人被捕。
唯一的方法,就是尽快带着冰块人和洪少柔逃走。
我看着手中从正太警察那顺来的烟雾弹,眼睛一眯,“叮”地一声在眼角出射出一点白光。
我对着下面大喊一声:“手榴弹来了!!!大家快闪!!!”
然后将环一拉,将烟雾弹往下面一丢。
白色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将所有人的视线遮盖,顿时天下大乱。
我趁机跳下去,来到洪少柔和冰块人站的地方,抓起他们就往外面冲。
可是跑出烟雾去后仔细一看,发现自己抓的居然是一扁平脸的警察叔叔和一刀削面哥哥。
你说他们俩怎么就不哼一声呢?浪费我的黄金时间。
一怒之下,我拿出板砖,“啪啪”照着他们的脸拍去。
这样的结果是,刀削面变成了扁平脸,而那原本是扁平脸的警察不行变为了盆地。
悲剧啊!!!
没时间哀怨,我再次冲进烟雾中,继续寻找。
这次吸取了刚才的教训,决定改为用手摸了。
幸好洪少柔和冰块人特征明显,我伸手,直接捞到一眯眯眼,又一伸手,直接捞到一冰块。
得手之后,赶紧拖着他们往外跑。
但我何不欢就是天生的劳碌命——这次又错了。
那个假冒洪少柔的,说他是眯眯眼,眯眯眼这三个字都要哭。
他的眼睛,就像是南瓜上用裁纸刀轻轻划了两个口子,一粒沙进去都难,沙风暴来时闭眼都是多此一举。
而那个假冒冰块人的,根本就是一妖娆小受。
我怒了:“你没事把皮肤降这么低的温干嘛?”
那假妹妹娇声道:“人家本来就是寒性体质,时常喝红糖水来着。”
没空跟他们唠叨,直接两板砖拍昏,再次冲进烟雾区中。
白的的烟越来越稀薄,估计要散尽了。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我不能失败。
闭上眼,我凭着自己无往不利的直觉,逮住两人,最后一次往外面冲。
睁眼,往左边一看,果然是冰块人!!!!
这次老天总算是没有搞我了。
我怀着雀跃的心情转头再往右边一看,脸上笑容瞬间定格。
纯洁善良如我,远远低估了老天的邪恶——我右手边,站着李徘古。
我简直是把狮子和老虎凑在了一起,把刘邦和项羽弄在了一处,把秦王和荆轲放在了一床……不,那将不是杯具,而是高h高点击高积分的耽美剧。
唯今之计,还是只有用那百战百胜的黄金镶钻板砖来敲昏他们。
可是这两人不同于打酱油的路人甲乙丙,抢镜头的本领是杠杠的。
我还没来得及把板砖给拿出来,李徘古便拿着枪指向冰块人。
而冰块人果然够聪明,知道自家的面瘫表情不够生动抢镜,居然用手臂架着我的脖子,还将枪抵在我的太阳穴上,道:“不想让她受伤就别过来。”
我流血流汗冒着危险跑来帮他,最后居然被拿来当人质使,一颗心想起来都是拔凉拔凉的。
介年头,是啥年头啊。
这时,烟雾弹已经散尽,视野变得清晰,其余人脸上,都有各自的表情与心事。
“苦肉计?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一伙的?”李徘古的枪依旧指着冰块人。
“就算是一伙,天底下也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总会各走各的,不是吗?”冰块人的枪也依旧指着我的太阳穴。
“哥……”李李吉看看我,又看看李徘古,欲言又止,眼中焦急清晰可见。
“这位警官也不希望人质生命受到威胁吧。”冰块人看向脸上闪过一丝难得沉郁的景流湃。
而洪少柔则站在原地,一脸平静,观察着事态的发展。
就这么僵持下来了,所有的枪都举在手中,与刚才唯一的区别就是——按照那枪的方向看来,我似乎成了很多人的靶子。
早知道根本就不挂你们死活了,一群白眼狼!
阳光炙热,烤得所有人额头都浸出了细密的汗珠。
我还好,挨着冰块人这台人工智能冰箱,热倒是不热,就是那紫外线晒得我够呛。
最后实在是熬不住了,只得请示这几位白眼狼:“那个,我先让我去擦擦防晒油行不?”
今年我可没打算走古铜女郎路线啊。
结果没人理会我,没奈何,只能尽量缩在冰块人怀中,用他挡挡阳光。
这样的接触让冰块人浑身僵硬了下,放在我脖子上的手臂也紧了紧,差点没把我给掐晕了。
“不要浪费时间,这个女人的命就在你手中。”冰块人道。
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李徘古身上。
如果这是舞台,那此刻,强光只照射着李徘古一人。
他是男主角。
而这位男主角,说出了最重要的台词:“你认为,我会在乎一个背叛者的性命吗?”
闻言,我的心突然抽抽的痛。
一定是刚才张口跑步的缘故,风进了胸口。
我这么告诉自己。
“只要你开枪,这个女人,便是死路一条。”我的眼角,看见冰块人的手指已经开始弯曲。
李徘古开口,肉色的水润的唇,吐出了四个字:“我不在乎。”
心的抽痛,更厉害了些。
下次,一定不能再迎风跑步了。
李徘古的手指,也开始弯曲,时刻准备着压扣扳机。
“哥,不行!!!”李李吉终于忍不住,伸手去夺李徘古手中的枪。
可是李徘古脚一勾,将他踢倒在地。
李李吉想起身,却被旁边听命于李徘古的手下死命按住。
“你的命,我一定会要。”李徘古的声线染着冰霜。
我甚至弄不清,这个“你”,指的是我,还是冰块人。
凭着我多年使枪的经验,我看得出,李徘古的手指,开始要行动了。
我闭上眼,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室外,即使闭眼,光亮也能穿透眼睑,我看见橘红的影子,一轮轮的。
我的耳边,传来了一个橘红的温暖的声音:“放下枪。”
猛地睁眼,我看见景流湃用枪指着李徘古。
“你是什么意思?”李徘古并没有将枪放下,依旧指着冰块人。
“我说放下枪。”景流湃重复。
一直在旁边的洪少柔打破沉默,忽然笑着说道:“不欢,你的魅力,真是不小。”
闻言,李徘古与景流湃的脸色各有异色。
景流湃,是为了我?
我不相信。
不愿相信。
不敢相信。
脑子转了几圈,电光石火间,忽然想起了脖子上的项链。
是了,他是想要资料,一定是的。
正在这局面僵粘得搅不开时,天上忽然想起了直升机的声音,甚至没有抬头看的时间,子弹雨又再次降临。
这次火力更加猛烈,根本就是想把所有人都射成筛子。
“fuck!是河屯派来的人!”冰块人低咒一声。
“难道他想连我们一起杀?”我问。
“他不会让知道他情况的人活着被警察抓住!”冰块人拖着我想往船舱走。
不想当一辈人质,趁着他分神之际,我抓住他的手臂,用力一扭,挣开来,如无头苍蝇一般往前跑。
没跑几步,就撞在一人怀中,抬头一看,运气不错,是景流湃。
取下脖子上的项链,直接塞在他手中,言简意赅地道别:“这算是谢你每顿牛排之恩,咱们以后就两清了,再见。”
说完,我拔腿往游轮后方跑去,希望那还有接应的小艇。
可是那个河屯并没有给我这个机会——无意间抬头,我看见几个黑乎乎东西从直升机上丢下,向着我们砸来。
其中一个恰好落在我前方不远处。
很像我刚才使的烟雾弹,可是没有放烟。
像是烟雾弹可是不放烟的……不就是传说中那武器家族里最猪逼羊逼牛逼大哥手榴弹?
就在我反应过来的同时,忽然一个人冲过来,将我保在怀中。
然后,便是几声巨大的能震破人耳膜的爆炸声,我和那人被一股强力给游轮,落入了海中。
在失去知觉前,我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那个姓河的,居然用手榴弹,没技术含量,鄙视你!!!


  (五十五)

从海中被救起后,我变成了一只猪。
一只懒惰到极点的猪。
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总有一个贤惠的女人,而一只像猪的女人背后总有一个勤劳的男人。
我变成猪,都是他逼的。
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想吃饭了,他去做,想喝水了,他去倒,想上网了,他把电脑拿来,想看电视了,他把遥控器放在我手中……
如果不是还剩下一点毫无价值的廉耻之心,估计连马桶我都要让他搬到床上来。
不过实在是懒得彻底了,最后让他把床搬到离洗手间只有一米远处。
不过别把豆包不当干粮,一米也是路啊,走去上个厕所也累得我够呛的。
对了,他每天要负责给我按摩。
毕竟我整天呆在床上,不太运动,时常犯些腰酸腿软的毛病,需要他的妙手整治。
我是如此堕落。
而那个让我堕落成一只如坠入泥沼中的母猪的勤劳男人,却长着一副天使的外表。
面容柔和,总是春风含笑,在阳光下脸庞周围总是有一层黄金的柔和的融光。
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身形,衣着,态度,姿势,都能给人温暖熨烫的感觉。
像是一个装备齐全的白色药箱,无论何时受伤,都能在他那里得到治疗。
没错,他就是那外表看似厨师,内里却是条子的卧底景流湃。
那个在手榴弹爆炸的前一秒,扑过来护住我,与我一同被巨大的冲击力推下海的人,就是景流湃。
他救了我,并将我藏在了这个小山区里。
我们所住的屋子位于半山腰,是景流湃一个远方叔叔送给他的礼物。
不豪华,却是简朴干净,一眼望去,令人熨烫舒服,和他的气质很像。
推开窗门,便可以望见漫山的绿意与芳华,甚至只要伸手,就可以摘取山野的汁液甜美的果子。
这里环境清雅,绿树葱郁,繁花遍开,空气清新,远离尘世,很适合度假。
平时当景流湃想远离人群时,就会来这里居住。
山下,是个小镇,每天他会开车去购物,而我则待在家里玩电动游戏。
我很喜欢这里,因为在这里,我可以忘记很多不愿想起的事情。
比如说碧姨与李家二少之间的恩怨,比如说李徘古拿枪指着我,冷冷地说,他根本不在乎我性命的事情。
在这里,只要推开窗,就可以得到满目绿色。
我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待着我家相公采购食物回家给我做饭。
然后便是守着自己的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我家相公就是景流湃,这是我对他新的称呼。
因为他实在是对我太好,好到我只能以相公这种称呼来报答。
我原本以为他当时用枪指着李徘古,只是为了我项链中的资料。
但是当我把资料递给他之后,他却依旧义无反顾地扑过来用身子护住我。
我不傻,也能从他的表情态度中了解到一些事情。
所以,我叫了他相公。
而且,他对我这称呼并不反感,于是,便这么叫下去了。
这里什么都好,当然,要是没有隔壁的阿婆的话,那就更完美了。
阿婆就住在离我们不到20米外的屋子里,从未结婚,今年70,自称是资深剩女。
我只能感慨,这个阿婆实在是潮。
阿婆虽然年纪大,可手脚利落,在自家院子后种了一大片菜,自耕自种,从来不需要人帮忙。
唯一的不好,就是眼神太差。
景流湃第一次带我去她那时,阿婆眯着眼睛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地打量了我半晌,终于磕出一句话:“这小伙子,真俊。”
咬紧牙关,我忍。
第二次去拜访,我将自己那头非常具有女性特征的长卷发甩得如魔似幻,风中凌乱。
欣赏良久,阿婆忽地从屁股后掏出一把剪刀,对着那飘到眼前的秀发“咔嚓”一剪。
我那缕红颜命薄的卷发就质本洁来还洁去了。
拿着剪刀,阿婆淡定地道:“小伙子别留这么长的头发,小心招虱子。”
其实,如果可能,阿婆,我特想召神兽将您接走来着。
咬碎银牙,我再忍。
第三次去拜访,我特意穿着低胸紧身衣,那领子低得,差点就到肚脐眼了,胸前两坨雪白像是喜之郎广告里的果冻一般,QQ地摇晃着。
这次阿婆有反应了,伸出两只干瘪的手往我胸前重重一按,差点没把我那包子馅给挤出来。
吸着冷气耐着痛,准备听阿婆对我的性别重新做个准确的界定。
谁知阿婆像是揉面团似地揉了半晌后,终于道:“小伙子啊,你这胸咋都是脂肪,练肌肉都没一块,跟个娘们似的。来来来,帮我把后院的杂草割了,练练肌肉去。”
我拿着那镰刀,非常想先自杀,再杀了这名资深剩女。
咬断舌头,我再忍。
第四次去拜访,我穿着运动衫,但胸前却雄伟得直逼珠穆朗玛峰,粗略估计至少有H罩杯。
信心十足地来到正在腌泡菜的阿婆面前晃悠了十多圈,鼻子开始朝天。
老娘都H了,就不信你这资深剩女不开眼。
阿婆被泡菜辣得嘴中呼哧呼哧的,看见我,眼睛忽然一亮,道:“给我原地跳两下。”
跳就跳,我屈膝,向上,落下,再屈膝,向上,落下。
两下之后,两个球状体从我胸前落到了地上。
阿婆笑嘻嘻地捡起那两个椰子,道:“小子,还是你懂事,知道我口渴了,特意送椰子来,改天阿婆给你介绍咱们这的山区之花当媳妇。”
至此,我口腔内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咬碎。
景流湃非常了解我的喜好,每日都煮大量的肉给我吃,就连零食也都是买牛肉干和肉松还有鱼片,竭尽所能地满足了我对肉的欲望。
我饱暖了,于是便开始思考淫那啥欲。
其实我可以直接冲过去将景流湃给扑倒,撕咬,吞入腹中。
但是那太没感觉了。
吃一块肉,要细嚼慢咽,定要让它的滋味浸满舌的每一处缝隙中,让口腔的每个角落染满肉香,让牙齿咬碎它的每一根纤维。
肉就是男人。
男人就是肉。
我决定要一点点地品尝俺家相公的肉味。
其实这个计划是从我将两椰子塞进胸前去阿婆面前证明自己是货真价实的女人却未遂后垂头丧气地回家时在脑海中形成的。
当时我一进屋子,便发现洗手间里传出水流的声音。
更重要的是,景流湃的外套还放在浴室门外的椅子上。
我脑海中顿时出现了一副美男沐浴图。
清澈的水流顺着白皙肌肤的纹理流淌。
漆黑的发丝紧贴在额角,蜿蜒成祸国的妖媚。
脸颊被热气蒸腾得略带诱惑的透明。
柔软的唇瓣下激情的血液奔腾,将嘴唇染成艳红色。
水流,顺着有着优美弧度的颈脖而下,来到细细的锁骨,经过胸肌,腹肌,然后是那茂盛的男性森林,最后的最后,就是那神圣之根。
黄瓜根。
黄瓜,在水流的浸润下,新鲜可口,清爽诱人。
又可煎炸,又可清蒸,还可凉拌,其乐无穷啊滋味无穷。
景流湃看着我,眼眸森森,充满情欲,呼出的气,带着佛手柑的香气。
“不欢,来吧,用你那尖利的牙齿,用你那灵巧的舌头品尝我吧!!!”
不得不承认,这个想象中的情景让我沸腾了,那小宇宙在噼里啪啦地燃烧,那血液噗噗噗噗地冒着气泡,那鼻孔在呼哧呼哧地喷着热气。
浑身欲念被挑起。
妈妈的吻,奶奶的熊哦。
相公,我来了!!!
我将手放在门把上,用力一扭,门却纹丝不动。
居然锁门了。
不过,越是艰难,我何不欢越是有干劲。
我满头卷发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直直地竖立在头顶。
我的眼睛像是血管爆裂一般,红得吓人。
我嘴中的一口牙在滴溜溜地闪着淫光。
我的动作就像是被连续按着“ctrl”键那般迅速。
我用夹子开锁,我用钳子拔锁,我用锤子砸锁,可是那门就像是阿婆的老花眼,死都不开。
抹去额头的汗珠以及嘴边的口水,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我瞬间明白,世界如此美好,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吸一口新鲜空气,我学着李小龙仰天大吼一声“啊咋”,接着长腿一踢,成功地将浴室门给踢倒了。
里面确实在进行着洗澡这项活动。
但被洗的却是一条狗——景流湃正在给一条狗洗澡。
一点春光也没暴露。
景流湃愣住,狗愣住,门也倒地愣住,浴室中只剩下喷头里的水在喷洒。
良久,我开口:“我饿了。”
然后,施施然走出去,完结这件事。


  (五十六)

这条狗是景流湃在上山途中捡的,看上去刚满月,看见它时,躲在草丛中瑟瑟发抖,似乎是和母狗走散了。
山上夜晚温度很低,倘若不管,它极有可能会被冻死。
所以,我家善良的相公就将它给带回来,说是在自己不在家时可以让它陪我。
我看着景流湃怀中享受温暖怀抱的狗,我嘴角含笑,却是冷眼如刀。
装得楚楚可怜,然后让人对你心生怜惜,为此,居然使出自己是孤儿这种苦肉计,真是厉害。
狗(泪):你想太多了,俺真是找不到俺娘了啊。
“给它取个名字吧。”景流湃温柔地用干净毛巾擦拭着狗湿润的毛,我是咬牙切齿,妒恨不已。
我看着这条眼睛眯缝着正惬意地享受景流湃抚摸的全身发黄,耳朵下弯,嘴短,额平有着中华田园犬这种非常大气非常具有中国特色的学名和有着土狗这种非常贴切非常合适它气质的别名的狗,我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非常好的名字。
“叫它什么都行吗?”我问。
“当然,这本来就是送给你的。”景流湃道。
此刻,那狗已经意识到不对劲,立马用爪子抓挠景流湃的袖子,予以警告。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我眼里像是钉了一颗钉子,在阳光下射出锐利的一瞥,接着道:“难得他遍体泛黄,干脆就叫他……扫黄吧。”
景流湃:“……。”
狗:“……”
周弟弟的地盘他做主,而我的狗名我做主,从这一刻起,这条中华田园犬正式命名为扫黄。
哼,跟我抢男人,你还嫩了点。
扫黄:(泪)姐,你真的想太多了。
我很不爽这条扫黄。
原因有三。
第一,我不喜欢景流湃对它比对我好,还没帮我洗过澡呢,就给它洗上了,凭什么啊?
第二,看见它我就想起李李吉养的那只骄纵变态的欺负我多次的最后对我那根进入过它后菊的手指感到莫名迷恋的走路妖妖调调的活脱脱一旧社会穿高跟鞋旗袍开在大腿以上的小妾的狗。
指不定它们就是一丘之貉。
第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这狗的黄瓜也太小了吧,简直就是一蒜苗,用手轻轻拨弄一下就歪了,以后哪条母狗找到它都要守活寡,简直是丢我们家的脸。
扫黄:(泪)人家现在才刚满月啊,有黄瓜大那才奇怪吧。
虽然这小样心机深沉,但量它也暂时整不出什么幺蛾子,就暂时放过它了。
真正重要的是,我该怎么继续思我那淫那啥欲呢。
我下定决心,一定要首先看见我家相公不穿衣服的样子,才可以继续吃他。
可是这不容易啊不容易啊不容易。
景流湃习惯早起,凌晨5点就起床,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也就是说,我要偷看他洗澡,必须也要起这么早。
可是我用5个闹钟也战胜不了我的生物钟,我睡得如死猪一般,最后还是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的景流湃将闹钟给关上。
这样的结果导致我很郁闷。
第二天,当扫黄摇尾乞怜地向我要骨头时,我对它要求从跳蹦床,顶皮球,闪避菜刀直接升级到了最高难度。
我那涂着裸色唇彩的嘴唇吐出三个字:“学猫叫。”
话音一出,扫黄嗷一声,倒地,不起。
既然早上起不来,那我就不睡!!!
吸取经验教训后,我喝了一大壶咖啡,然后用牙签撑着眼皮,看着时钟慢悠悠地从12走到5。
我眼睛冒着淫光,鼻头冒着淫光,牙齿冒着淫光,全身上下的每寸肌肤都冒着淫光,遥遥晃晃地冲到浴室门前,猛地一开,里面却空无一人。
愤怒地去询问景流湃,得到的回答却是这天是他的锻炼日,他要跑两小时的步后再回来洗澡。
但两小时后等他回来时,我已经在浴室门外睡得死死的。
这样的结果导致我贼郁闷。
第二天,我便将扫黄没事在阳光下张开大腿,舔舐自己黄瓜的情景录了下来,免费地周而复始地24小时重复不间断地放给这片山所有的家狗野狗看。
从那之后,扫黄只要一出门,脑袋就低垂着,基本上和自家那低垂的黄瓜平行。
偷看洗澡是没戏了,我只有另辟蹊径。
拿出骰子,我决定和景流湃玩脱衣游戏,谁的点子小,就脱一件衣服。
这次我是打定主意要胜利,所以在骰子上做了手脚。
边幻想着景流湃衣衫尽褪两手捂住上面又捂不住下面的娇羞模样,我边流着口水丢起了骰子。
可是,十局之后……
我全身只着内衣裤,而景流湃却连袜子也没脱下一只。
眼看这一局又输,我怒了,将骰子一丢,仰天长啸:“为什么会这样?!”
景流湃安抚性地摸摸我的头发,轻悠悠地抛下一句话:“忘记告诉你,以前我是专门抓赌的。”
随后起身去厨房为我煮肉。
欲火焚烧了我的理智,我直接飞奔到景流湃身后,一把将他扑倒,丧心病狂,不顾一切,急不可耐,激动癫狂地道:“我要毁了你!!!”
在这一刻,我放弃了原则,决定将这块肉给囫囵吞下去。
可是还没等我扯下景流湃的第三个纽扣,隔壁那眼神不好的阿婆拿着两颗新鲜的大白菜来串门了,正好看见我们这暧昧的姿势。
我本想象征性地羞涩一下下的,可是低头一看我披散着长卷发身着性感内衣骑在景流湃身上,马上就傲然了。
我就不信这次阿婆您还是将我给看成男的!!!
果然,那阿婆眼中闪出一种重未见过的精光,那两颗大白菜落在地上,滴溜溜打了个转。
接着,她老人家亢奋地对我说道:“我早就看出你们有一腿了,小伙子,你果然是我猜测的鬼兽攻!!!”
我吐血三升。
原来除了资深剩女,阿婆还是资深腐女。
认为我是男的就算了,居然还认为我是那鬼兽攻!!!!
我这D罩杯长出来容易嘛我!!!
这样的结果导致我狂郁闷。
第二天,我拿着锃光拔凉的菜刀对着扫黄道:“去,给我偷点肉回来,否则,我就把你给炖了。”
扫黄一听,立马甩着一身黄毛火烧屁股般飞奔出去。
扫黄:(还是泪)不飞奔行吗?你还磨刀霍霍等着呢!
半小时后,扫黄拿着肉回来了。
它泪光闪闪的眼睛下,是短小笨拙的嘴,而嘴中,则含着一只油光水滑的肥老鼠。
果然是肉,还是肥肉。
我觉得扫黄还是很有前途的,甚是欣慰,于是生平第一次摸摸他的头,慈祥地道:“乖,这老鼠就是你这三天的粮食,慢慢吃,不用太感谢我。”
扫黄:(泪如雨下)喵你个妈的。


  (五十七)

又经过了无数次的尝试,却都失败,景流湃连一点肉也没给我瞧到。
我恨得牙痒痒,手痒痒,脚趾丫丫痒痒,屁股痒痒,却无计可施。
再加上隔壁那资深剩女加腐女阿婆没事就伸来一张灿烂若菊花的脸,亲热地叫我一声小伙子,实在是气得我够呛。
煎熬,难耐的煎熬。
于是,我每天只能以折磨扫黄为生。
整天吃了喝,喝了睡,睡了再吃,我发觉自己身上的肉肉似乎增多了。
这可不是好迹象,一意识到这点,我立马拖着扫黄绕着山上上下下跑了几圈。
回来时,扫黄累得连小黄瓜都垂在了地上,而我则是满身臭汗。
实在受不了那味,我直接冲进浴室,三下五除二地脱去衣服,冲了一个战斗澡。
洗完后才发现刚才进来时太过匆忙,别说换洗衣物,就连浴巾也忘记拿了。
犹豫了三秒钟,我便光溜溜地走出浴室。
正昏昏欲睡的扫黄看见我的胴体,眼皮抬了抬,又再次耸拉下。
居然没有一点惊艳的反应,实在是条毫无欣赏能力的狗。
我那粉裸色的唇闪过一丝冷酷的光,对着扫黄道:“居然不经过允许就看我的裸体,罚你饿一天肚子以示惩戒。”
扫黄:(狗泪纵横)介年头是啥年头啊?苍天啊,收了这女人吧!!!
我记得浴巾收在柜子最下一层,便弯腰撅起屁股去找。
谁知就在我的光屁股翘得与天齐高时,我听见了房门从外打开以及景流湃的声音:“今天给你做牛肉……”
我估摸着这句话后面应该是有一语气词“吧”的,只是目睹我光条条的模样,那“吧”字也就自动地从哪来回哪去了。
我那娇嫩的菊花啊,就这么被看光光了。
我握拳,悲愤。
转头,果然看见景流湃静默地站立在房门前,眼中水光流转。
他的眼眸,向来是如三月杨柳堤岸,绿意静然,温温水汽,宁静悠远。
然而此刻,却像是瞬间到了盛夏,繁花烁烁,光华满溢,里面有着秾丽的情感。
我甩一个眼神给扫黄,意思很明了:学着点,这才是正确的表情。
扫黄:(狗泪磅礴)算了,老天爷,谅你也斗不过这女人,您还是把我给收了吧。
其实我挺不甘的。
你想啊,我辛辛苦苦忙了这么久,连景流湃一两肉都没看见过。
谁知他却轻而易举地就把我这几十公斤肉一下都看光光了。
但现在不是在乎是否公平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化解这个尴尬。
看景流湃的样子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没什么解决经验。
没奈何,只能我牺牲下了。
深吸口气,我伸出双手,先往左边波浪状摆动几下,身子随之向左迈步,接着,再转变方向,手往右边波浪状摆动几下,身子随之向右迈步。
没错,我就是在学夏威夷女郎跳草裙舞。
边跳,还边学着唱大名鼎鼎的山歌教的成名曲《现打斑鸠现钳毛》。
“(男)太阳出来红丢丢,我有一窝小斑鸠,这只斑鸠嘴最馋,专吃妹家小泥鳅。”
“(女)小哥说话给害羞,你说有窝小斑鸠,当心小妹逮着你,挨毛拔光身体补。”
虽然我头顶没有花环,上身没有胸衣,颈上没有花圈,但至少我下身有毛毛。
虽然短点,必要时一样能当草裙甩。
跳完唱完甩完后,景流湃愣了足足三分钟,最后将手握成拳,笑得直不起腰来。
实在是太不给面子了!!!
怒火,欲火,混杂在一起,瞬间点燃了我那随时都存在的小宇宙。
算了,我何不欢向来是信奉男盗女娼,还装什么纯情呢。
一个助跑,我大踏步奔过去。
因为没穿胸衣,加上胸前比较雄伟,跑起来像是挂了两吸满水的海绵,有些艰难。
这是我第一次庆幸自己不是h罩杯,否则跑起来那就是两流星锤,100米下来,脸都被砸成盆地了。
奔到景流湃面前时,我忽地停下,然后原地跳步,四肢用力攀在他身上。
我是考拉,他是树。
景流湃今天穿着短袖T恤,赤裸的手臂正好挤在我的两坨雪白中间,那滋味,绝对是销魂。
“快下来,我去给你弄肉。”景流湃的语气还是一样温柔,只是多了些灼热的温度。
估计和我一样,熬不住了。
别再狷介了,相公,咱们就一起往那男盗女娼的大道上狂奔吧。
“我今天不吃肉,我要吃你。”我吹口如兰气息在他的耳中,给大家的欲火加了把柴。
我觉得自己勾引得很成功,因为我那光滑大腿紧挨着他家小黄瓜已经有动静了。
可是并没有如我所料的那样,他瞬间变成金刚,将我甩在床上,捶胸口咆哮之后为所欲为。
事实上,景流湃稳稳地将我放在地上,柔声而严肃地道:“不欢,只有当你爱上一个人时,才能和他做这件事。”
“我爱你。”我脱口而出,没有任何的犹豫,语气自然且真实得让我自己都吃了一惊。
“不欢,这个字,要想清楚才能说的。”景流湃语气柔和,像是在劝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可是我已经不是孩子了。
“我爱你。”我直接迎着他的目光:“我爱给我送牛排的你,我爱毫无理由对我好的你,我爱在爆炸前不顾安危扑过来保护我的你……是的,我爱你。”


 (五十八)

很多时候,我不愿意想多了。
自己的未来,自己的情感,我不愿意多想,因为我晓得,一旦到了该明了的时候,自然便会明了。
就像是现在,我通过自己的口,得知了一个事实。
我爱上了景流湃。
不只是他的肉体,还有他这个人。
所以,我没有放手,整个人依旧还是紧抓着他的身体。
“我爱你。”我说。
景流湃看着我,眼眸似水,漫过我的心头,灿烂了朵朵桃花,柔化了我的每一根神经。
他没再说什么,而是开始……做了。
接下来的事情,可以用三个版本来描述。
一,粗糙版。
景流湃将我抱到床上,脱下我的衣服,摸,吸,捉,拿,掐,揉,插,射,最后睡觉。
二,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版。
景流湃是锄禾,我是当午,然后……日日日日日日日日日日日日日日日日日日日日日。
景流湃是清明,我是河图,然后……上上上上上上上上上上上上上上上上上上上上上。
景流湃是弯弓,我是大雕,然后……射射射射射射射射射射射射射射射射射射射射射。
三,正常版。
景流湃伸手将我抱到了床上,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珍贵瓷器般小心。
他低头,吻住我,他的唇瓣,是嫩的,温柔的,像是羽毛在抚摸。
他尽力控制住自己的欲望,不愿操之过急,他要给予我最好的第一次。
可是景流湃忘记了,我已经是在那男盗女娼的大道上狂奔过一段时间的人,这种吻对我而言,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我忍耐不住,张口,轻咬了他的唇,用这种方式宣告了我的迫不及待。
景流湃笑了,治愈系的他此刻笑起来,眼角泛着红晕,竟有种勾人魂魄的味道。
他那肉色的唇,从我的唇上向下移动,滑过我的下巴,我敏感的颈脖,我引以为傲的胸,我平坦的小腹,我私密的森林,我白皙的笔直的腿。
像是对待一件圣物般,他对我进行了顶礼膜拜。
我周身的皮肤瞬间变薄,变得异常敏感,甚至感受得出他唇瓣的温度,他唇纹的路线,他舌尖的微微粗糙。
白色的床单在我双手的用力抓握下形成了两朵花。
盛开的只待良人采撷的花。
旁边的穿衣镜清晰地收入我的影子。
全身泛着情欲的绯红,微微吊梢的猫眼中迷离的波光流转,双唇因为欲望而分开,情不自禁地发出销魂的呓语。
尽管此刻是难耐的,但我很满意景流湃的做法。
因为这样的感觉,像是在盖章。
在我的周身盖下属于他的印记。
从此,我是一个名叫景流湃的男人的女人。
生活在世上,我有名分了。
我感觉到,果实的汁液已经满溢而出。
而他,也同样感觉到了。
于是,那双干净修长的手,温柔地分开我的腿,并将那男性抵在果实的入口。
即使豪放如我,也因为经验的缺乏而感到恐慌。
我倏地将手臂环住他的脖子。
在这样的时刻,男人和女人,没有冷静的一方。
他的身体也是紧绷的,他的体温也是灼热的,他的呼吸也是不稳的。
他的气息,喷在我的脸颊边,吹拂起几缕不安的发丝:“不欢,不欢,不欢……”
他唤着我的名字,像是在歌颂诗中的圣洁少女。
与此同时,准备已久的男性进入了我的体内。
那层薄膜被攻破,从此成为历史。
剧痛随之而来,但那只于我,却是骑士胸前的勋章,是将军背上的累累伤疤,是心甘情愿的奖励。
他尽力克制,小心翼翼地律动着,生怕再给我增添一丝痛苦。
我的指甲,深陷入他的背脊,我的贝齿,紧咬着他的肩胛,我的柔软,包裹着他的坚硬。
炙热,疯狂,颤栗,尖叫,海啸,风暴,黑暗,至上的快乐,最低的堕落,洁白的被褥,黑暗的泥土。
这就是当时我破碎的感觉。
当一切归于平静时,他拥抱着我,甚至比之前更加小心翼翼。
我侧过头,莹莹眼泪归于枕间。
他娘的,不容易啊,终于到手鸟!!!


  (五十九)

嘿咻的感觉,和吃肉一样让人着迷。
于是,我每天做的事情便只剩下两件:一是吃景流湃做的肉,二是吃景流湃这块肉。
我有多堕落,就有多快乐。
和他混战在床上,打得昏天黑地,不可开交。
不过说句实话,景相公也是乐在其中的说啊。
休战只可能因为三件事。
一,他尿急。
二,我尿急。
三,我肚子饿。
可是到了后期,我连最后一条都想删除了。
当然绝对不是不吃饭,而是希望景流湃将煮饭的时间缩到最短,将留在床上的时间增到最长。
于是这天,当景流湃从我身上起来,说是要为我去做饭时,我阻止了他穿衣服的动作。
“你真的确定自己想让一个裸体的人为你做饭?”景流湃笑得让人如沐春风,好一个温润俏儿郎。
明明都已经被我给那啥了,怎么还是没染一点风尘的样子呢?
我决定要再接再厉地将他给那啥了。
“其实你每次做饭时,在我的眼中,都是裸体的,所以穿不穿衣服没什么区别。”纯洁善良如我,又一次说了实话。
没奈何,他只能依了我,放下了衣服。
就像我无数次说过的那样,我是考拉,他是树。
我四肢并用攀在他身上,两人都是裸的,说实话,从某种艺术角度看,还真像是种行为艺术来着。
还是没奈何,景流湃只能抓起床单将我裹住,再抱到厨房的桌子上放着。
“要裸大家一起裸,这才公平啊。”我豪气万丈地捶捶胸口,说着就要解下被单。
但景流湃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心,暖热干燥,他的声音,带着情欲的雾气:“只有你穿上衣服,我的眼睛才能看着炉子。”
为了肚子着想,我妥协了,将被单给裹住赤裸的身体,盘腿坐在桌子上,看他做菜。
景流湃穿着围裙,正面是没露什么,但幸运的是,我恰好坐在他的背面,将那双骨肉均匀的长腿上方那白皙挺翘的臀部看得一清二楚。
每一次身形的移动,都牵动了臀大肌,臀中肌与臀小肌的移动。
每一次臀大肌,臀中肌与臀小肌的移动,都在向着我的欲火添加燃料。
天咧,馋死个人咧。
我那活脱脱一凹凸曼的目光,集中在他的臀部,要是中间再加上个什么放大镜之类的,估计那肌肉就要烤焦了。
我现在更加庆幸他露的是后面——要是前面,加上那把易燃的藤蔓,岂不是要火烧小黄瓜?
错了,俺家相公是大黄瓜。
脚盘着,有些酸,换个姿势,继续打望他。
一个温柔清雅的男人,一个宠溺地满足我任性要求的男人,一个让我十足十地感受到自己在他心中是第一位的男人。
一个,能给我很多很多爱的男人。
这就是我想要的。
景流湃,他是我要的男人。
我悄悄走到他的身后,原地一跳,蹦到他身上,轻声道:“我要你,现在。”
“如果在事后你能吃下这些食物,我无所谓。”景流湃轻笑。
想了想,我改变了主意:“我要你,在吃完饭后。”
我如愿了。
吃完之后,我们再次大战三百回合。
我堕落。
我快乐。
我们就这样在这里住了三个月,三个月里,每天都是开心的。
不是那种开怀大笑,而是自然地笑,就像是想到一件温馨的事情,嘴角不由自主地咧开。
弧度不大,但已经足够。
有时候我是一悲观主义者,越是幸福,越是恐惧。
就像这天早上醒来,身边的景流湃不见了,我心中的感受。
其实他并不是不告而别——床头柜中放着一张纸条,他说有事要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一旦少了他,屋子里变得异常静谧,像是连尘埃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似地。
心内变得很空,任何一点响动都能影响情绪。
躺在床上,睁眼瞪着天花板瞪了一个小时,瞪到屋角的那只蜘蛛都八脚发颤,一不小心滑了下来,掉在空中玩蹦极了。
再这么下去可不行,于是我便出门准备去寻找俺家相公。
可是今天没看黄历,一出门就遇见头顶两颗大白菜准备来我家串门的阿婆。
不想再受打击,我赶紧装没看见,想脚底抹猪油,快速溜走。
可阿婆是什么人啊,人家用过的卫生巾叠起来估计都有两层房子高了,一眼就看穿了我的企图,并且马上抓住我的软肋:“你是不是要去找姓景的那个小伙子啊?”
我硬生生刹住脚步:“您知道他在哪?”
阿婆一副天下八卦尽在我手中的模样,道:“今天我去镇上买醋时,看见他和另一个男的在说话,很亲密的样子。”
接着,阿婆将那刚抓了大白菜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语重心长地说道:“小伙子,你可要抓牢啊,我不媳妇被人抢走了,你哭都没地方去。话说现在这个社会,攻到处都是,受可不好找啊,小伙子,别大意了。”
我拿出一把水果刀递给阿婆,道:“您杀了我吧。”
阿婆又笑成了灿烂的菊花脸:“我没事杀你干什么啊?”
“你现在不杀我,总有一天,我会忍不住杀你的。”
“………”
阿婆认为我是因为小三出现,伤心过度说了胡话,也不和我计较,头顶着两颗大白菜又回去了。
而我则快速飞奔到山下的小镇中。
只有见到景流湃,我才能安心。
因为,今天是我十九岁的生日。


(六十)

  因为,今天是我十九岁的生日。
  一岁生日时,我失去了爸。
  俩岁生日时,我失去了妈。
  三岁生日时,我外婆离开了。
  四岁生日时,我爷爷离开了。
  虽然中间的这许多年生日并没有什么大的变故发生,但我对于生日的恐惧还是一直存在的。
  我到了镇上,估计是因为新面孔的原因,路人都纷纷看向我。
  我目不斜视,直接来到阿婆所说的那件杂货店前,询问老板娘。
  可那老板娘是位老太太,牙齿都快掉完了,耳朵也不好。
  我问她早上时有没有看见俩个陌生男人,她回答说南瓜只剩一个,想买要快。
  我拿出景流湃的相片给她认,她瞅了半响,道,这只猴子长得还真像人,问我是怎么喂的。
  我仰天长啸。
  阿婆,这老太太师您家亲戚吧!!!
  正当我要抓狂的时候,一个处于变声期的少年的如鸭子般的声音响起:“我知道他在哪里。”
  我惊喜,转头,看见一脸上长满青春痘的十五六岁的少男。
  那些青春美丽嘎啦痘痘鼓胀得亮晶晶,冒白脓,我特想帮他给挤出来。
“他和另一个男的,就在前面的饭馆坐着,我带你去”那青春痘少年非常好心,主动为我带路。
  跟着他七拐八拐地转到一个巷子里。
  很安静颓败的巷子,里面横七竖八地摆放着一些废弃大木箱,箱子旁边,十多个流里流气的少年正在抽烟,每人手里还拿着根铁棒。
  阳光似乎永远也充盈不了这里,空气中涌动着腐朽的味道。
  青春痘少年大喊道:“兄弟们,我带回来一肥羊!”
  这一声发出,呼啦啦地我身边就围满了那些迷途少年,每个人都斜着眼睛歪着嘴不怀好意的打量我。
  “哦,长得真漂亮,胸可真大啊!小豆子,你从那弄来的这种好货啊?”
  “她不是本地人,是来我们这找人的,人生地不熟的,也没熟人,好骗的很!”
  “嘿嘿,那今天我们可以好好爽一下了。”
   正被围在中间遭一群小毛头给调戏着,一声“大哥来了”瞬间让他们自动让开一条道。
   抬眼,我看见箱子上站着一少年,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
   他的眼眸,漆黑明亮,像是最浓粘的墨,像是最璀璨的星,眼睛的弧度,像是一泓水,自然飞扬,带着一点傲慢。
   他的鼻梁,像是最险峻的山脊,深入云霄,带着孤傲。
   他的嘴唇,细薄如冰,总是斜斜向上,染着桀骜不驯的气息。
   他的下巴,微微扬起,展现出倔强的弧度。
   很帅,很痞,很坏,很傲。
   这是我对他的印象。
  “大哥,我给你弄来一美女。”青春痘同学立马哈巴狗一般奔到那为首少年面前显殷勤。
   为首少年跳下箱子,双手插在宽松的裤袋中,慢悠悠向我走来,一身平常的运动装让他穿得非常帅气。
   到我面前时,他停下,额前碎发垂下,遮住右眼。
   他就连头发也是一根根挺立,骄傲的,坚硬的,像是要戳入眼睛似的。
   他伸手,抬起我的下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娘。”我平静地回答。
   “娘?”他眉间一皱。
   “乖儿子。”我不吝惜自己的表扬。
    少年知道自己中计了,但并没有出现恼羞成怒的表情。
    这少年,够沉着,前途还是有的。
    他只是嘴角一撇,不羁的眼睛闪过一道光:“既然你先占了我的便宜,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他将手伸到我的胸口处,眼眸一敛,作势就要撕开。
    但是他的手却没有了力气。
    因为与此同时,我的脚抬起,准确地,狠狠地踢中他的鸡蛋。
    不是黄瓜,是鸡蛋。
    最敏感,最痛的那俩个。
    瞬间,他桀骜的眼,被血丝染满,像是爬进了一只红色大蜘蛛。
    少年捂住下体,身体佝偻着,缓缓蹲下。
    冷汗,一滴滴地坠落在地。
    阳光,永远也照不进这巷子的黑暗。
    半个小时后,我躺在景流湃家的院子里,旁边站着一少年替我撑伞,另一少年给我削苹果,第三个少年给我端着饮料,第四个少年给我捶脚,而第五六七八九十个少年则在里面打扫屋子。
   每个人的眼睛,都肿得像熊猫。
   要是动物保护局的来看见,绝对要控告我私养国宝。
   还是一堆国宝。
   刚才一脚踢中他们老大的鸡蛋后,这些人拿着武器冲上来要和我拼命,但技术不够,反被我打得叫娘。
   我一下子又多了十多个儿子。
   “好好打扫,别偷懒,等会我检查出一粒灰尘就把你们肠子掏出来。”我闭着眼睛,悠悠的威胁道。
    话音刚落,里面的人动作更快了起来,间或还听见隐忍的抽泣声。
    而我旁边站的几个,则是怕的骨头咯吱作响 。
    躺累了,我便命令他们把我连着椅子抬到隔壁阿婆家。
    那为首少年和青春痘少年被我派去给阿婆后院里除杂草去了。
    少年一与二给我抬着椅子,少年三给我打着伞,少年四给我端着茶壶,旁边的中华田园犬扫黄还狐假虎威地汪汪叫唤俩声,我简直就一旧社会的不学无术的强抢良家少男的纨绔少女。
   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阿婆家后院。
   去时,正听阿婆对着那为首少年道:“姑娘,你长得真漂亮,有人家没有,没有我给你介绍个。”
   我欣慰。
   总算是有人和我一起受阿婆的茶毒了。
   “好好做,否则把你们屁股打成四瓣!!!”我拿着苍蝇拍往地上一甩,充当鞭子。
    新社会,鞭子这种高水平的武器不大好找。
    不过功力不错,一拍下去,五个苍蝇命丧当场。
    “不行不行,打这脓包小伙子成,但可不能打这个。”阿婆非常有正义感的将青春逗少年推到前面,将为首少年藏在身后,接着解释道:“这姑娘屁股翘,可会生养了,不能打坏了。”
    闻言,那为首少年的眼睛冷得像十二月的天气,但抬头看见我,那眼睛更是冷得像北极圈的天气了。
    “你不服气?”我微眯着眼。
     太阳晒得我懒洋洋的。
     “不服。”少年声音不大,但坚定,话很直,有傲骨撑着。
     “那么,随时欢迎你来和我比试。”我喝口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秦真暇。”他倔傲的唇吐出这三个字,接着缓缓地,像是发誓一般地说道:“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服输。”
     后来,真的是有这么一天,我服输了。
     不过是在床上。
     我懒懒道:“不过,在我服输前,你们这群人,每周四下午俩点都必须上山来给我打扫屋子,如果迟到,未到,早退......那么,就不要怪我无情了。”
     其余少年牙关开始打颤,唯独那秦真暇却是镇定,面孔下,满是倔强与不服输。
     打发走这群少年,我坐在一尘不染的屋子里,心内的不安一直扩大着。
     已经是下午三点,景流湃从没有出去这么久过。
     难道说,他出了什么事?


(六十一)

  房间太安静了,只有我一个人的呼吸声。
  那种安静就像是跳入游泳池,水漫过胸口的那种感觉,窒息的,无形的,却拥有将人逼疯的魔力。
  我不堪忍受,直接来到院子里,坐在石阶上,将下巴搁在双膝处,等待。
  太阳落山,晚霞灿烂,夜幕降临,月上树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而我的心也渐渐地沉下去。
  一直沉到不知名的谷里。
  而那颗头,也变得沉重,即使双膝撑着,也改变不了它低垂的姿势。
  真的过了很久,本来被烈日晒得发烫的台阶已经变得湿凉浸骨,庭院中那些下午时绿意浓得几乎要漫溢出的草木也被月色染得冰冷凄寂,草丛中的昆虫在鸣叫,但是声音也是懒怠的,孤寂的。
  卧着微凉的风,枕着冰冷的地,我闭上眼,睡了。
  等待是一件异常劳累的事情,每一丝风吹草动,我都会认为那是景流湃回来的前兆。
  压抑着狂喜期盼许久,换来的依旧是紧闭的房门。
  心情上下起伏不定,像是不停地玩着蹦极,精力已经透支。
  梦见的,都是些杂乱的片段。
  李李吉转过头,没再看我一眼,他说:“穿好衣服......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再来了。”
  李徘古语气如冰,他说:“你认为,我会在乎一个背叛者的性命吗?”
  碧姨的眼神,疲惫而安静,她说:“我已经老了,余下的日子,只是相守着他安安静静过日子。”
  甚至还梦见了父与母,外婆与爷爷,他们的面目是模糊的,但看着我的统一的冷漠的表情却是鲜明。
  最后看见的,是景流湃,他的手,缓缓地顺着我的背脊而下,声音柔和,很是好听,他说:“我很快回来,很快。”
  我一急,手随心动,立马去抓他的衬衣。
  布料太滑,我握不住,顿时心急如焚,上前去追,岂料脚下被一块大石绊倒,身子失去平衡,竟直直地面向着地面扑去。
  浑身一战栗,我醒了过来。
  而一双温暖干净的手,抚上我的额头。
  抬眼,对上景流湃的笑容,如春风,拥有吹散冰雪魔力。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他诚心道歉。
  我怔怔地看了他许久,突然起身,想卧室跑去。
  景流湃紧随其后,跟了进来,哄到:“对不起,回来晚了是我不对,但今天实是有特殊情况。我买了很多你爱吃的,虾,鱼,螃蟹,牛排,每样都给你煮一份好不好?”
  我置若罔闻,继续翻着柜子,找了许久,才想起自己来这里时本来就身无一物。
  没有什么好拿的。
  “不欢,你怎么了?”景流湃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
  “我们还是分开吧。”我背对着他道:“我这就走。”
  说完转身,直接向着门口走去。
  “不欢,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景流湃拦住我。
  我低垂着头,不停地摇头。
  景流湃拦在我的身前,听了半响,在开口时,声音更是低柔了几分:“不欢,是不是和我在一起让你烦了?”
  我还是摇着头。
  “那是为什么?”景流湃握住我的手,有些不安:“怎么手这么凉?”
  “因为我害怕”我抬头,对上他的眸子,一字一句地道:“我怕我会越陷越深,我怕我会越来越依赖你,而最怕的是,你会忽然……”
  李李吉和李徘古从此将视我如仇敌或是路人,而碧姨也找到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我唯一剩下的,只有景流湃。
  只有他,让我感觉到温暖和爱的他。
  可是今天发生的事情让我恐惧了。
  我怕有一天,他会离开我,我怕到时自己会无法承受。
  所以,我要先一步离开。
  其实我何不欢,也不过是个胆怯的女人。
  可是我走不开的,注定我是走不开的。
  景流湃将我的手放在他的唇边,亲吻着,他的唇,柔嫩温暖,带着自然地暖意,将我冰冷的双手融化。
  “我不会离开你,你是这世上我唯一爱的女人。”
  我相信他的话。
  我走不开的,我离不开这个温暖的男人,离不开这个总是为我煮肉的男人,离不开这个能给我很多很多爱的男人。
“饿着肚子不能生气,我马上去给你煮肉。”景流湃无时无刻不关怀我的肚子。
  但我环住他的腰,纤瘦的,没有一丝赘肉的腰,带着点诱惑意味地道:“可是现在,我想吃你。”
  “是现在.....外面有客人。”景流湃有些为难。
  客人?
  刚才我只顾着自己的情绪,没注意到有人跟着景流湃一起回来了。
  难道就是阿婆口中的那个小三?
  居然敢诱惑我家相公不辞而别,实在是活得腻烦了。
  我二话不说,直接提着黄金镶钻板砖,冲到客厅,准备趁那客人不备,狠狠地拍他一板砖。
  可是当我见到沙发上那个人时,全身却僵硬了。
  白展基。
  就是那个鬼魅一般的男人。
  他穿着件黑色衬衣,低调而内敛的颜色,可是他的存在感却依旧是那么强烈。
  欣长的身躯躺坐在沙发上,有力而修长的腿半曲着,一只搭在另一只上。
  他看着我,那双眼眸,是种过于纯粹的黑色,太过粘稠,让人捉摸不透,让人心生畏惧。
  如蕴满了罪恶的,妖孽的泥土。
  我们对视着,良久,他忽然笑了,挺立鼻尖的小小凹槽更加明显。
  这么一笑,像是无数的曼珠沙华盛开,艳红的话,漆黑的土。
  至纯的妖冶和至高的危险同在。
  “我来正式介绍上,他是我的生死之交,白展基。”景流湃在我身后说道。
  可是,即使是他放在我肩膀上的暖热的手,也无法缓解白展基带给我的那种窒闷感。


(六十二)

  景流湃没有撒谎,他做了一整桌的肉。
  我边吃边听着他们的对话,从中了解到一些事情。
  白展基和景流湃一样,都是警察。
  他们是自小一处长大的好友,感情甚笃,从来两人都是并肩作战。
  两年前,警方怀疑洪少柔私下勾结黑道,为其洗黑钱牟利,便派厨艺精湛的景流湃扮成一厨师,接近洪少柔,成功进入洪宅,收集资料。
  而白展基名下的那件酒吧,就是他们私下碰面交流之所。
  洪少柔是只狡猾的狐狸,即使信了景流湃,也是随时对他存有戒心,给景流湃的调查与搜集资料带来很大的困难。
  景流湃用了两年的时间,总算是将资料收集到手,只差我手中那个。
  本来是想将那份署名为JGL的文件弄到手后再将洪少柔逮捕,但却意外得知他即将与河屯进行联系。
  河屯是个大毒贩,常年居住在金三角一带,行踪隐秘,没人知道他的年龄,相貌。
  唯一知晓的,便是他的毒辣手段,阴险计谋。
  市面上的毒品,百分之七十都是出自于他手。
  警方曾经多次派人去围剿他,但反被击溃,损失惨重。
  与河屯比起来,洪少柔所做的那些事情简直就纯洁得像白纸。
  警方当即改变计划,这次的主要行动时抓捕河屯。
  而清义帮因为与冰块人以及洪少柔有仇,便主动提出与警方合作这一计划。
  警方考虑到河屯的强大实力,便答应了。
  但是狡猾的河屯居然一早就知晓这里有埋伏,派来一替身,混淆视线,最后,居然还打算杀掉知情的冰块人和洪少柔。
  我和景流湃跳下船后,飞机上又持续不断地丢下zayao,将整艘游轮炸得面目全非。
  听到这,我一激灵,忙停下叉子问道:“李徘古和李李吉他们没事吧?”
  “他们安全离开了。”景流湃递给我一只剥了壳的虾,温柔的语调,像微风,如细雨,温润了我的心,让它安定了下来。
  淡粉色的虾肉,晶莹剔透,沾了陈醋,味道鲜美,清香可口。
  然而我第一次没有了食欲- - 因为对面白展基的眼神。
  当听见我询问李家二兄弟情况时,他那双眼睛就一直看着我,意味不明地看着我。
  眼眸深处那种黑色的土,像是沼泽,胶黏的质地,脚一旦踏入,便无法逃离,只能无力地任由那些黑色的泥浆浸入你的眼耳口鼻,侵入每个毛孔。
  有这样一个人看着,我这顿只吃了两份牛排,8斤虾,4只大闸蟹,还有俩条鱼。
  只是半饱,我便离开了席,进了卧室。
  大不了半夜饿了就让景相公起来给做宵夜。
  景流湃也看出了我的食欲不佳,十多分钟后也走进来,道:“不欢,展基要在我们这住俩天。”
  我那正握着游戏手柄的手一滑,马里奥跌入了山崖,呜呼哀哉了。
  “这屋子也不大,我时常喜欢裸体,有个外人在不方便,干脆让他去外婆家借住吧,反正就是隔壁没多远。”我道。
  我这么建议的原因有三个。
  一,我打心眼里排斥白展基,不想和他居住在同一屋檐下。
  二,我非常想看看,那不开眼的阿婆究竟会把白展基当男的,还是女的。
  三,倘若白展基在这住下了,那我和相公随时随地都能嘿咻的计划就要泡汤了。
  综上所述,白展基绝对不能住下。
  但景流湃一点也没有理解到我的良苦用心。
他在我身边坐下,停了俩句话的功夫,轻声问:“不欢,你不喜欢展基是吗?”
  “是。”我最大的优点就是诚实。
  “为什么?”景流湃摸摸我的头发。
  他的手指在我的发丝之间抚过,纤柔干净的手,带着的暖意渗入每根发丝。
  “不知道,本能吧。”我的身体自动向着他的方向靠去,就像是在寒冷的冬天自动趋近温暖的事物一般。
  那是动物的本能。
  “但是不欢,展基是我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在过去的一次战役中,他甚至还替我挡下了一颗致命的子弹,他不仅是我的朋友与兄弟,还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和他,对我而言,都非常重要,所以不欢........”景流湃看向我,眼神真切,声音如和煦的暖风,带着劝诱的味道:“不欢,我希望你能够和他好好相处,可以吗?”
  我无法拒绝。
  我不想让景流湃为难。
  如果白展基对他真的有那么重要,我没有资格让他放弃这个朋友。
  我可以不喜欢白展基,但我至少可以保持表面上的礼貌。
  “不过,我牺牲如此之大,自然要获得一些报酬的。”我张开嘴唇,露出洁白的粒粒饱满的牙齿,上面,一溜淫 光闪过。
  接着,月光初现,母狼觉醒,我一把将景流湃扑倒在床上。
  然后……日日日日日日日日日日
  不仅如此。
  第二天一早,景流湃照例去到浴室洗澡。
  一分钟后,他出来,对着我平静的问道。
  “不欢。”
  “恩?”
  “我的毛呢?”
  我慢悠悠地睁开眼,慵懒娇媚地伸个懒腰,看向他光溜溜得下面,脑海中回忆起了昨晚半夜时的情景。
  寂静的夜里,一个身影起来,拿出剃须刀,轻轻褪下床边熟睡人的裤子,眼角闪过尖锐的毒辣的光芒,然后,手起刀落........毛毛漫天飞舞。
“天气太热,我怕你出痱子,便好心帮你给剃了,不用太感激我的。”我打个哈欠。
  “那么,这画的是什么?”他继续平静地问。
  “大象。”我平静地回答。
   其实也就是在毛毛被剃的那处皮肤用眼影膏画了几笔,形成了大象的耳朵,头,和眼睛。
  至于鼻子,则是现成的.......黄瓜。
  简直是件绝佳的艺术品,比洪少柔收集的那些瓶瓶罐罐有艺术价值多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景流湃继续平静地问。
  “增加情趣。”他平静,我也平静。
  主要是新来了一个人,破坏了我们之间爱爱的气氛,所以 才需要增加情趣啊。
  “快跳大象舞。”我用手撑着头,半躺在床上,纤腿交叠,酥胸半裸,刚出炉的媚眼鲜嫩地抛过去,命令道:“学习小新,唱大象大象,你的鼻子为什么这么长?”
  看看,我何不欢是多有情趣的一女人,简直都要膜拜自己了。


(六十三)

    景流湃还是平静着,良久,他终于开口:“你就不怕我会惩罚你?”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啊!!!
    相公,俺等的就是你的惩罚!!!
    当即,我将身   体姿势摆放的更加撩拨人心,将表情弄的更加沸腾血液。
    来吧,来吧,用你的身体来惩罚我吧!!!
    然而,景流湃宣布的惩罚却是:“今天不给你弄肉吃了。”
    闻言,我如被轰去魂魄,顿时做不得声,既痴且呆。
    不会啊,一般遇到这种情况,男主角不是应该像是只饥饿了许久的公狼,像只打了鸡血的猴子,像条20多年没碰过女人的直男般冲过来,将我扑到扑到再扑到,凌辱凌辱再凌辱的吗?
    节日的最后,应该是我娇喘连连,泪水盈盈,语拒还换的求饶道:“不要,不,不……要。”
    而他,则应该邪魅狂狷地风中凌乱一笑,道:“要?好,如你所愿,我们继续。”
    然后,我是风儿,他是沙,ooxx到天涯。
    可是现在,他却使出这一招。
    我仰天长啸,泪水涟涟。
    自己的肉也不给我吃,别人的肉也不做给我吃,好狠毒的一条汉子!!!
    不过仔细想想,是自己错在先。
    思及此,我将身体摆成大字型,闭上眼,一脸的大义凛然,道:“来吧,一毛换一毛,你去拿剃刀把我下面的毛毛也剃了吧,但是请记住,任何的酷刑都不能使我坚定的信念改变- -我宁愿死,也要吃肉!!!”
    等了良久,也不见景流湃有动静。
    睁眼一看,见他面上满是雅致温和的笑,根本没有气恼的样子。
    “好了,逗你的,以后别再干这种事了。”景流湃道。
    “我何不欢对天发誓,以后再也不剃相公的毛毛了。”我举手发誓,声音诚恳。
    不过心中已经在计划下次将那些毛毛剃个骷髅的形状。
    景流湃起身,准备像平日那般,先去运动,再去镇上买菜。
    但在他穿衣服时,我将他拉上床,阻止了他的行动。
    “你真的不生气?”我问。
    “怎么,想我生气?”景流湃反问。
    “是任何人对你做了这件事你都不生气呢,还是独我一人?”说实话,我很想听见自己在他心目中占有很高的地位。
    “我想,除了你,应该没有人会对我做出这种事情,更重要的是,他们近不了我的身。”他道。
    我满意地笑了,然后忽然低头,在他的右胸的小红豆上咬了一口。
    “好了,去吧。”
    可是景流湃没有走,他拿下我遮住胸前春光的被单,低头,也依葫芦画瓢,在我的右胸红豆上咬了一口。
    不过力道比我使的轻。
    可我还是怒了,他那红豆那么小,简直就是大旱时期的,而我的红豆这么大,绝对是美帝转基因产品。
    实在是太不公平!!!
    愤愤不平的我一下将他扑到,开始啃咬他胸前的两颗红豆。
    我何不欢只吃肉,不吃亏!!!
    渐渐的,我的嘴不再满足于红豆,而是继续向下,来到那刚被伐木完毕的光秃的小山丘上。
    此刻,景流湃的呼吸开始粗浊了。
    毕竟那里是他最敏感的地方。
    而后,继续向下,伸出舌,一下下,勾引似地舔舐起了大象鼻子。
    大象主人身体的每一丝血液仿佛都感受到了我舌尖的召唤,争先恐后地聚集大象鼻子处。
    于是乎,它硬挺了。
    虽然这是我首次使用这招,但凭着多年看床上爱情运动片的经验,很快地就掌握了方法。
    如何让他疯狂的方法。
    在象鼻尖端进行了试探性的舔舐- -开启了他欲望的按钮。
    然后,慢慢地,缓缓地,用温暖的口腔将象鼻子包裹住- -他发出了满足的叹息。
    接着,开始进出,宣泄着动物的本能- -他的身体已经绷紧到极限。
    其实,这种事做来,我并没有生理上的愉悦,但是能看着一个男人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看着他随着自己的动作而激动,那种心理上的满足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
    我加快了速度,尽自己的全力给予他欢愉。
    景流湃白皙的脸色,因为激情而变得绯红,带着种透明的色泽。
    他因为情欲而后仰的脖子,显示出世界上最美的一条弧度。
    他咬着牙齿,低声唤着我的名字,那声音,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压抑的沙哑:“不欢……不欢……不欢”
    我问问吊梢的猫眼,看向他,带着秾丽的妩媚。
    他看着我,眼珠上有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泛着欲望的光泽。
    “不欢,我一辈子也放不开你。”
    他这么说,甚至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感觉。
    而我,也是一样。
    一辈子,也不会放开他。
    嫣红的纯白,怒放的凋谢,糜烂的华丽。
    在最后的那一刻,所有的事物都是矛盾的,又是和谐的。
    他浑身一阵痉挛,那种混合着至上快感的痛苦,如一杯染着毒的美酒,即使是丧命,也总诱惑着人饮下。
    释放,不是结束,是另一场盛宴的开始。
    运动后又是疲倦。
    我看着这盛宴后的狼藉,不禁泪流满面。
    景家多少子孙,都在这一场战役中灭亡了。
    又杀生了。
    我悔过。
    说实话,这场运动中我是主力,虽然结果是欣喜的,但过程是劳累的。
    在景流湃的怀抱中,我闭上眼,重新睡了一场回笼觉。
    当再次醒来后,发现旁边桌子上放着我的早餐,而景流湃则不见了。
    看来是去镇上买菜了。
    我坐在床上,将早餐吃完,梳洗完毕,便开门准备去院子里透透新鲜空气。
    可是来到客厅,却看见了那个我不想看见的白展基。
    他坐在桌子边,手中拿着报纸,但一双鬼魅般的眼睛,却看着我的脖子。
    恩,有异样。
    我立即回到浴室,拿出镜子一照,发现脖子上遍布着红色的小草莓印记。
    都是景流湃留下的。
    我彻底相信了,这个姓白的是妒忌,赤裸裸的妒忌啊。
    用口红再次将那些印记加深后,我出了浴室。


 (六十四)

  没错,我的目的就是刺激他,让他感受到孤家寡人的痛苦与孤独,然后早日离开我们这,去寻找一个能将他这个暴戾的,无情的男人给柔化的小白兔女主,然后两人一个疯子一个傻,欢欢喜喜到天涯。
  Happy ending 才是有爱的,bad ending是会被打负分的。
  可惜白展基并没有中计,他看着我,良久,用一种分不清情绪的声音道:“流湃去买东西了。”
  “我知道了。”见他还没有想去寻找小白兔的迹象,我挺失望的,不想和他再多说下去,便礼节性地交代道:“我去隔壁阿婆家转转,请你自便吧。”
  可是白展基叫住了我,道:“不用,她已经来了。”
  话音刚落,阿婆手提着两颗大白菜从厨房出来,见到我,那双眼角满是皱纹的眸子里闪烁着热血的八卦之光。
  我所不能理解的是- - 阿婆,你家大白菜怎么就这么多呢?
  阿婆将我给拉到一旁,激动地用她那一嘴缺了颗门牙的,说话漏着风的嘴道:“小伙子,这小攻第三者找上门来了,依我看,他实力强大,和他硬斗,你连骨头都剩不下。听我一句话,这两攻相逢,必有一受,你啊,干脆就委屈下,变成受吧。话说这世道,受的前途可是灿烂光辉得很呢!!!”
  我找出条被单,开始撕成一条条的。
  “小伙子,你干嘛呢?”阿婆问。
  “编成绳子,勒死你。”我回答。
  阿婆:“..........”
  见惹毛了我,阿婆再次顶着她的两颗大白菜施施然离开。
  我说阿婆,您下次就不能换点新的东西顶顶,比如说海带啥的?
  屋外有阿婆,屋内有白展基。
  思前想后,我决定去镇上找那几个不良少年叙叙旧。
  擦上防晒霜,拿着遮阳伞,我准备出门,但白展基站在落地窗前,他的身子斜靠着玻璃。
  玻璃种,他的影子,隐隐绰绰,看不清晰。
  只是一个影子。
  我预备不动声色地经过他,但是白展基的一句话让我停了下来:“你不适合他。”
  话音并不是冷漠如冰的,也不是温柔热情的,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即使隔得再近,我也看不出他是高兴还是不快。
  又或许,他根本不知这些情绪是何物。
  多么可怕的一个人。
  “你不适合流湃。”他再次重复。
  甚至于,在说出这番话时,他没有看我,而是看着窗外的景色。
  就像是在自言自语,或者说是与我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为什么?”我问,我压抑住内心的情绪。
  “因为你是黑道的女人。”他的脸颊随着目光缓慢移动到我的脸上,每一条弧度带着醉人的妖魅。
  “所以呢?”我继续问。
  “你,会害了他。”他的声音,不低不高,却足以划破我的耳膜。
  “我想知道,你凭什么得出这个结论?”我问,看他的眼睛已经有些生冷。
  “你们这样的女人,都是这样的。”白展基的眸子,不冷不热,像是隔着我很远很远。
  “你不喜欢我。”我在陈述一个事实。
  “而我,也不喜欢你。”我继续陈述另一个事实。
  “我不知道今后会发生什么,但是现在,至少是现在,流湃和我在一起,他很快乐,是的,很快乐。”这是第三个事实。
  “所以,”我向他走近一步,看着他的眼睛,虽然我看不出他的喜怒,但我要让他看清我的决心:“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否则,这里将不再欢迎你。”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出门之后,虽然满山空气清新,但我胸内仍旧是室闷不堪。
  这个白展基,居然在我和相公如胶似漆的时候泼凉水,是在是坏心。
  而且,他在相公的心目中是很重要的,我最担心的就是,他会使不入流的小手段阻挠我和相公之间的好事。
  我就知道自己的第六感是非常正确。
  当务之急,就是想办法怎么快速让白展基这个瘟神离开。
  正当郁闷之际,一道劲风袭来,我警戒般地矮身一躲,避开了一拳。
  秦真暇。
  他躲在门外偷袭我。
  真是茅坑里点灯- - 找死。
  一拳落空,他并没有罢休,继续攻上来,两拳头像是铁块一般,完全不留情。
  他的偷袭,彻底点燃了我的怒火。
  我气沉丹田,在他攻上来时,猛地一脚,将他踢下了山。
  那倔傲的秦真暇,在我的视线中,慢慢地变成一颗小黑点,消失在天际。
  就像灰太狼一般。
  就差吼出那句经典的“我会再回来的”。
  一声令下,我让那十多个不良少年集合,然后命令他们替我按摩,给我跑腿。
  可是少年都是叛逆的。
  正当我闭着眼,惬意地享受着按摩时,一个少年忽然叛乱,拿出小刀抵在我的颈脖处。
  他恶狠狠地说道:“你太过得意忘形了,今天,我要帮老大和兄弟们报仇,妖女,受死吧!!!”
  我睁眼,今天的天空,血一般的红。
  三分钟后。
  我依旧惬意地躺在椅子上,身边依旧是十多个少年在按摩。
  只是........
  那个叛乱的少年.........
  他裸着上身站在我面前,双手被绑在架子上,而胸前的两粒小红豆则被木架子给夹住。
  他眼内含着屈辱而痛苦的泪水,正低声抽泣着。
  我悠悠地,用一种根本不是威胁的口吻威胁道:“看清楚这个人的下场了?下次如果再敢叛乱,就不仅是上面两点,下面的那点我也要夹!!!”
  话音刚落,周围响起一片牙齿打战声。


(六十五)

  其实这群孩子心不坏。
  我是指,和我胸腔内跳动的那颗盛满黑黏黏坏水的心比起来的话。
  在我的刚柔并济政策下,他们死心塌地地做了我的小弟。
  我如一毫无人性的资本家一般,尽可能地剥削着他们的剩余价值。
  打扫屋子,除院中的杂草,抬着我到处巡视,溜扫黄,甚至我还让他们在后院里挖温泉。
  可惜我判断失误,小弟弟们挖了五六米也没见一滴水,只是毁了几个蛇窝。
  实在是对不起白娘子和小青来着。
  其实,我觉得自己是在做好事,大大的好事。
  让一群有可能危害社会的不良少年发泄精力,简直是利国利民。
  所以,上帝定会宽恕我的罪孽。
  而白展基与我之间的那场对话,我并没有告诉景流湃。
  我不想让他难做。
  毕竟,那是他最好的兄弟。
  在那次对话后,我刻意地躲避着白展基,只有相公在家时,才会和他见面,一旦相公出门,我宁愿冒着被气得吐血身亡的危险去看阿婆,也不愿意和他单独待在一起。
  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和我进行第二次对话的打算。
  我们三人在一起时,都是相公在尽量搞活气氛。
  他想让我和白展基的关系改善。
  但那是不可能的- - 我们互相看不顺眼。
  我和白展基唯一的相同点就是在乎景流湃,所以在表面上,我们还是和睦的。
  只是看着彼此的眼神,有着异样。
  我看着他,眼中是防备。
  而他看着我,眼内.........是我看不明白的东西。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并非善意。
  掐指算算,他在这里已经住了一个月了,当然,每周他都会出去个两三天。
  每当他出门,我就感觉像是过年一般,想脱下小内内挥舞狂叫。
  所以这天,当他出门之后,我直接将桌上的东西挥到地上,接着将正在做菜的相公推到光滑的桌面上。
  “你想干什么?”景流湃问,眼中带着盛夏秾丽的笑意。
  “干你。”我毫不害羞,就像是一个占山为王的女王匪将一过路的美貌男子强虏到寨中,撕去其衣物,上下其手,将垂涎的晶莹的唾液滴在他那光滑白皙的肌肤上时所说的台词。
  我承认自己是粗鲁的。
  同时,这也是情有可原的- - 想那白展基一个三千瓦的大灯泡整天整夜在我们四周发射碍眼光芒,还得我和相公滚床单的范围只能局限在卧室之中,实在是残忍。
  好不容易,三千瓦的滋亮的灯泡暂时离开了,我自然要珍惜着大好机会。
  我的野心是,趁着这次只有我和相公两人,定要将屋内所以的地方都坐遍。
  就像是扫黄出门时总是隔段路就撒泡尿宣布自己的势力范围一样。
  不过幸好这屋子不大,否则相公他铁杵磨成针了我们也不能做完。
  扫黄就惨了,外面这么大片山,我看他尿得都快肾虚了。
  废话少说,闲话少叙,推倒相公之后,我的母狼爪子“刷”地一声撕开他的衬衣,那光滑的肌肤,像是最上等的玉石般,泛着润泽的光芒。
  我咽下澎湃的口水,笑声通过他的胸腔传递到我的唇上,欢愉的,温暖的,更加刺激我卖力地动作。
  他躺在桌上,衬衣敞开,胸膛裸露,那大片大片如玉般的肌肤简直是种无声的诱惑。
  那略显清瘦的脸庞,那清爽的眸子,那柔和挺直的鼻梁,那平日里是柔嫩的此刻却逐渐染上艳色的唇,那优美的颈脖,每一样,都深深地吸引着我。
  在我的眼中,他简直就是一满汉全席。
  我的唇,想是画笔,而他的胸膛,则是张白纸,给我无限的空间,任我自由挥洒想象。
  而我,则绘出了一副淫靡的图画。
  上面,是无数的唇印,染着晶亮的液体。
  我肆无忌惮,我百无禁忌,我为所欲为。
  只因为,这是我的男人。
  只属于我的男人。
  在完成图画之后,我转移了阵地,来到了他的颈脖处。
  那拥有完美线条的白玉般的颈脖,让我流连忘返,那是我的圣地。
  我的唇,触着他的动脉,感受着他血液的流动,然后,舔舐,亲吻,用各种方式表达着我炙热的爱意。
  不安分的舌,继续向上,顺着他的耳廓游走。
  如走迷宫一般,描绘着那弯曲的线条。
  相公的呼吸开始变了调子,他的身体开始增温,他的脸颊开始泛红。
  我爱欲望控制下的他。
  我的贝齿,咬上了他的耳垂。
  虽然少,那也是肉啊。
  在我的撩拨下,相公的黄瓜开始茁壮成长了。
  我攀上了桌子,坐在他的腹部,双腿放置于他腰际两侧。
  随后,俯下身子,将唇凑近他的耳畔,开始发出销魂的呻吟。
  我爱这个男人。
  我要让他享受最低贱的情欲以及最高贵的快乐。
  相公虽说是治愈系,但也是有野性的。
  他的手,从我的裙摆下方进入,直接来到我的后背,利落而熟练地揭开了胸衣的纽扣,随后,巧妙地将其给取了出来。
  那嫣红的蕾丝胸衣,染着淡淡的幽香,细细的带子,缠绕在他的指尖。
  我胸衣夺来,覆盖住他的唇,俯身,长卷发落在他的胸膛与颈脖上,像是华美的锁链:“你喜欢我穿这种颜色吗?”
  相公的眼眸,仿佛被胸衣给熏染,印出了一片淡淡桃色:“我喜欢你什么都不穿。”
  果然是知己,其实我也希望他什么也不穿来着。
 

 (六十六)

  酒席上逢知己千杯少,床上逢知己那是千次也不嫌多。
  既然准备工作都圆满完成了,那我也就不再客气。
  洗洗手,准备吃肉了。
  我用嘴堵住他的,双手则静悄悄来到他的腰部,开始解开拉链,将手伸入,握住那昂然的小黄瓜。
  不错不错,已经熟透了。
  我笑得淫  光四溅,一双母狼爪子更加嚣张,正准备将他的黄瓜剥皮切片凉拌时,相公却忽然紧握住我的手,阻止道:“停下!”
  “箭在弦上,不得不射,停不下了!!!”我狞笑着叫出了这番话。
  “不欢,快下去!”相公脸更红了。
  小样,原来是想换姿势。
  “又不会只做一次,你急什么啊,这次是我在上你在下,等会再是你在上我在下。”我果断的下令,双手继续蹂躏他的黄瓜。
  听闻我的一番话,相公眼内已经是绝望成灰,他低声地,缓慢地,清晰地对我说了一句话:“展基他........回来了。”
  我转头,看向门口。
  可不,那挨千刀的白展基千瓦大灯泡在门口站着,真滋亮滋亮地发射着光。
  妈妈的吻哦,被看光了。
  我仅存的羞耻心让我双脚抽筋,一个激动........从桌上跌下去了。
  由于太过HL,接下来事情是怎么收场的我不大清楚,唯一记得只是白展基的一个眼神。
  幽深的,莫测的,丰富的。
  从那之后,我决定下次滚床单前一定要锁门。
  这些万恶的偷窥狂!!!
  因为白日没有进行,所以这天晚上,我弄了相公一宿。
  但还是意犹未尽,所以第二天相公出门买菜时,我亲自送到门外,眼泪汪汪地嘱咐道:“你定要早日归来。”
  相公嘴角抽了一下:“不欢,我只是去买个菜,一个小时就回来,用不着这么入戏吧。”
  既然都入戏了,我便再肉麻地附送给他一销魂香吻,接着目送郎君下山。
  正在动情处,眼角却瞥见树上一黑影迅疾跳下,手拿一铁棒向着我砸来。
  我抬头,背着阳光,看不清那偷袭的模样,但不羁的眼神,却是独特而熟悉的。
  秦真暇、他早就埋伏至此了。
  此刻,他张开双腿,空中一字劈开,双手举着铁棒,奋力向着我袭来。
  我不动声色,在铁棒即将要落在我头顶时,再轻飘飘向后移开一步。
  接着,向上伸手。
  一招猴子偷桃,使得出神入化,令人拍手叫绝。
  不仅是摘,还狠狠地捏了那桃。
  其实要我说,这是他的错,没事空中一字劈,这不是明显地找捏吗?
  捏完之后,秦真暇这个本来像是打了兴奋剂的猴子瞬间变成了一无力的虾米,蜷缩在地上,捂住自己的桃子,满额冷汗直淌,痛得身体都在痉挛。其实,他偷袭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前两天居然挖洞到庭院中,准备加害正躺着晒太阳的我。
  结果自然是失败,我顺便就把他给埋在那挖温泉不遂的坑中了,填满土,还踩了十多脚。
  其实我挺喜欢这小子的,怎么说呢,他身上总是有股不服输的劲。
  我相信他今后会是个人物。
  “喂,要不要送你去医院?”见他情况比较严重,我便用脚踢踢他,询问道。
  谁知我的脚还没挨到他的身体,就被他给拖住,一拉,我也就地劈了个字。
  还好下面没树枝什么的,否则我就失贞了。
  见他意欲反攻,我忙将另一只腿缠上他的脖子,直到勒得他脸色像面粉一样白,才松开。
  我的瑜伽可不是白练的。
  优雅地起身,拍去粘在身上的落叶,我慢悠悠问道:“服不服?”
  秦真暇捂住脖子,接连着喘了四五口大气,才能说话:“不服!!!”
  “好,欢迎下次再来。”我也不动怒,只是笑眯眯地看向他。
  说完准备走,但他却叫住我:“那个男人是你的谁啊?”
  “哪个男人?”我停下脚步,反问。
  “就是刚才...........你亲的那个。”秦真暇道。
  原来从刚才起他就在偷窥来着,果然和我一样,有颗赤诚的八卦的心。
  我觉得这孩子实在是太有前途了,心中对他的好感更增加了一层。
  “那是我男人。”我道。


 (六十七)

  “他的功夫很强吗?”秦真暇抬起他那傲然的下巴,问道。
  “还好。”我耸耸肩。
  不过,相公床上的功夫倒是不错的说。
  “那为什么你在他面前会这么温柔?”秦真暇问。
  “因为,他是我男人。”我再次重复。
  “他为什么会成为你的男人,因为他打败过你?”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这孩子的八卦之心简直是血红血红的。
  “我们从不打架。”除非是妖精打架。
  “我以为,你是喜欢强者的女人。”秦真暇的眼睛在阳光下很是明亮。
  我摇头:“不是每件事情,都可以用武力的强弱来解决的。”
  闻言,秦真暇看向我,久久没有说话,清奇眉眼染着异色。
  “小子,看得出你能力不错,如果想成大事,我可以推荐你去一个地方。”我伸出手,递给他,准备和他握手言欢。
  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要聪明。
  他的目光,从我的脸移动到我的手上。
  兴许是蕴了阳光的温度,我的手,开始热乎乎的。
  秦真暇握住我的手,拇指在我手心掌纹上重重一捏,像是在印刻下某种记号。
  我用了五成力,将他给拖了起来。
  然而他在起身后并没有立住脚步,而是让身子向前,一下将唇对上我的唇,并重重地在俺家唇瓣上一咬。
  我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出门没看黄历啊,相公,我果然还是失贞了!!!
  当偷亲完后,秦真暇立即闪避到一旁,避开我的打击报复。
  他就站在那,一张年轻的俊脸带着坏坏的慵懒的痞气:“你是个很特别的女人,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臣服,让你像对那个男人一样,自动吻我。”
  来不及等我掏出那黄金镶钻板砖,他一扭身,几跳几跳的,跑没影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很后悔。
  刚才怎么就没多摸几下他的蛋蛋,这下子亏了吧!!!
  气得胸口疼,我预备回屋子里躺躺,但转身,却赫然发现那神出鬼没的白展基正待在一棵树上。
  他站在那,像是吸收了整片山全部的华丽的黑暗。
  我明白,他将刚才的一切都看在了眼中。
  估计此人会将我被偷吻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告诉相公,我得早做防备。
  正准备越过他回屋时,他主动叫住了我:“考虑得怎么样了?”
  “考虑什么?”我皱眉。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流湃?”他问。
  “永远也不会。”我斩钉截铁地回答。
  “你会拖累他的。”他轻悠悠抬眼,一个再小不过的动作,也有着让人心悸的魔力。
  可是我不能后退:“昨天的事情,你看得很轻楚,跟我在一起,他很快乐。”
  “我不得不说,你在对付男人这方面,很有一手。”他道。
  “多谢夸奖,而你在惹人厌恶这方面,也很有一手。”我反唇相讥。
  “你这样的女人,不是他所需要的。”他继续道。
  我停了片刻,问道:“你或者是你的家庭,曾经被一个黑道的女人伤害过,是吗?”
  闻言,白展基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异样,- - 他从来都是一个戴着面具的人。
  可是我不放弃,我集中全部精力专注着他脸上每一丝纹路的走向。
  我发现了异样。
  那种异样,是很细微的,就像是一滴墨进入水中后进行的扩散。
  缓慢,轻细,无声。
  但是已经足够,我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白展基在意的是我的身份,他看着我,其实是在看着另一个他痛恨的黑道女人。
  于是,我开口,清晰地告诉他一个事实:“我是我,她是她,更重要的一点.........这,是我和景流湃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
  我是无罪的,不需要为他的仇恨买单。


   (六十八)

  “那种快乐,其余的女人也是可以给予他的。”白展基道。
  我看着他,缓缓地笑了:“你永远也不会明白我和流湃之间的事情,永远也不会明白我给予他的到底是什么。”
  不止是情欲,还有爱。
  就如同流湃给予我的一样。
  闻言,白展基的眸子,竟如黑海一般深沉。
  “我觉得,为了我们大家着想,你不应该再待在这里了。”我冷冷地道。
  人生太短,需及时行乐。
  如果能避开自己厌恶的人,任性一些又如何?
  我迈动脚步,预备进屋子,避进卧室中。
  然而没走两步,我的左手却被一股大力抓住。
  身体的警备系统自然启动,右手熟练地抬起,向后挥去。
  可惜那颇具攻击力的右手再次被擒获。
  我的身子被迫进行了转动,当停下时,后背被紧紧抵在树上。
  粗糙坚硬的树皮让我背脊的肌肤感受到极度的不适。
  我迅速抬起双脚,用尽全力进攻,但白展基及时地用膝盖将我的下身制住。
  我发觉自己处于一个危险地境地- - 我的四肢全被控制住了。
  就像是只被钉住的蝴蝶标本,动弹不得。
  但这并不算是劫难。
  我是指,和下面白展基对我所做的事比起来的话- - 他低下头,吻了我。
  那是个黑暗到能吸收所有光明的吻。
  分不清力道,分不清时间的长久。
  却让我浑身骨骼僵硬,让所有的血液都凝固,让所有的神经都拉扯断裂。
  他的唇瓣,是没有温度的。
  不是冷,也不是热。
  一个极度危险的男人。
  一个极度危险的吻。
  当他的唇离开我时,一股血腥的味道迅速蔓延到我的口腔的全部。
  是血。
  我的血。
  “现在离开,将是你能得到的最好结果。”到这时,他才放开了我。
  “而这,是你得到的最轻微的惩罚。”我抬起手,飞快地扇了他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我讨厌白展基,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人如他般能得到我这么浓烈的厌恶。
  不想再和他多做纠缠,我快步向着屋子走去。
  他在我身后问了一句话:“听说,装有JGL文件的移动硬盘因为进入了海水而毁坏,是吗?”
  我的脚步顿了那么一瞬,但最终并没有停下。
  是,我是这么告诉景流湃的。
  没再和白展基说一句话,我走进了卧室,牢牢地锁上了门。
  一天之内居然失了两次贞,确实是没看黄历,我可亏大了。
  当晚,我向景流湃摊派了,我明确地告诉他,希望白展基能离开。
  流湃自然是为难,他询问我原因。
  我没有告诉他自己和白展基之间的那些破事,因为直觉地感到这对流湃而言是不小的伤害。
  当然,还有更深层的原因。
  如果告诉了他那个吻,就意味着他必须要在我和白展基之间做一个选择。
  而我,害怕自己会成为他放弃的那方。
  即使有一拥有亿万财产的绝世美女来诱惑流湃,我也坚信他会选择我。
  但是如果对手是对他有救命之恩的兄弟,我就没有了自信。
  于是,只能像一个任性的女友般,以不希望与他人合住为由,让白展基离开。
  我态度坚定,软硬不吃,流湃只能和白展基谈了一次话。
  出乎我意料的,白展基很合作。
  他并没有生气,没多久就收拾东西离开了。
  他和景流湃之间,并没有产生不快。
  他走得如此容易,但我却知道,他会回来的。
  一定。
  自从白展基离开后,我用自己的身体竭尽全力地补偿着相公。
  或者说,是互补吧。
  总之,我们在床上是非常合拍的,听说小镇上的套套有一半都是我们消耗的。
  虽然暂时不用担心钱,但节约总是好事。
  于是,在某个早晨,我亲自去到镇上,站在小卖部的老板面前,手一挥,口一张,以绝对超值的批发价扛回了两箱套套。
  当看见我的战利品时,相公默默无语了十分钟。
  当得知全镇的人都目送着双肩扛着套套的我上山时,相公又静静伫立了十分钟。
  在得知我还费尽口水在老板那办了一张镇上有史以来第一张套套VIP卡时,相公悄悄石化了十分钟。
  抗雷性不佳啊,我觉得相公应该加强这方面的练习。
  就这么,我们又堕  落和快乐地过了一个月。
  转眼,我们同居都快半年了。
  这天,当相公正在煮肉时,我收撑着下巴,忽然问道:“我们是不是要一直住在这里啊?”
  其实这句话没怎么经过思考,也没什么深意,在我看来,就等同于询问今晚是不是吃鸡肉一样。
  相公第一次没有立即回答我的问话,他像是没听见般,继续背对着我煮肉。
  我没在意,拿着遥控板对着电视翻频道。
  没多久,菜端上来了,我拿起筷子开始大快朵颐。
  相公坐在我旁边,看着我。
  他说喜欢看我吃东西的样子,说那对他的手艺是种无声的恭维。
  其实也就是说我每次吃饭都狼吞虎咽得像一埃塞俄比亚的饥民一般。
  居然说得这么好听,相公果然是一厚道人来着。
  反正已经习惯了他的注视,我低头,旁若无人般地收拾着自己的盘里的肉。
  正在兴头上,忽然听见相公问道:“不欢,你喜欢这里,还是城市?”
  我吐出一啃得光秃秃的鸡骨头,想了想,道:“都喜欢,这里清静,而城市买套套会便宜点。”
  我有信心,要是在城市里,我能以三折的批发价拿下套套。
  相公嘴角抽了一下,自从上次我扛了套套回来后,他一听见这个词语就会产生这样的反应。
  经过几分钟的恢复,相公被我轰散的元神返转,他试探性地问道:“不欢,你到底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如果是以前,我确实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但是现在,我却很清楚:“有你,有肉,我就要这样的生活。”
  我的话让相公很是开心,他的笑容,像是春日盛开的樱花,那种颜色,让人的心,暖到极点,像是能驱散所有的阴霾。
  “那么,和我结婚怎么样?”他问。
  “结婚?”我对这个词还有些陌生。
  “是,和我结婚。”他的笑容柔软而纯粹。
  我擦去嘴角的酱汁,郑重地点头:“好,我们结婚。”
  我从未见过相公这么开心过,见我答应后,他的眼睛在笑,笑意满溢了出来,甚至溅在了我的脸上,暖暖的。
  他握住我的手,轻轻地吻着每一根指头,每一个骨节。
  我怀疑他是把我的手当鸡爪子了。
  “我们现在算是订婚了,是吧。”我问。
  “恩。”相公点头。
  “那么,”我在他面前摊开手,道:“工资卡和密码,现在马上立刻交给我保管。”
  相公:“...............”


(六十九)

随后,相公把我们订婚的事告诉了白展基。
电话中,白展基的回答只是祝贺。
对此,我确实起了戒心,但很多事情,会让你防不胜防的。
进入夏季后,山里开始持续下暴雨。
我记得那天也是下着暴雨,凌晨5点时我被流湃的手机铃声吵醒。
似乎是有紧急的公事,因为挂上后,他便起床穿衣服,说自己要出去一趟。
我环住他纤细精瘦的腰,闭着眼,迷迷糊糊地不让他走:“我怕打雷,你要陪我。”
流湃好脾气地哄道:“回来就给你煮肉吃。”
我的胃口大得很:“之后你还要脱光衣服给我吃。”
“好,回来后我定会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地给你吃。”他笑。
我这才满意地放开手,重新躺会被窝中。
朦胧中,感觉到不多时流湃便穿好了衣服,随后,他来到床边,吻了我的额头。
我的鼻梁触着他衣领,有股剃须水的清香。
接着,我又沉沉睡去。
是被一道巨雷给惊醒的,那雷声,轰隆隆的,像是要将整片山都震垮,那闪电,像是一双巨手撕开天际的黑幕,豆大的雨珠,砸在玻璃上,像是千军万马在践踏。
简直是世界末日。
即使塞了耳塞,戴了耳罩,我还是无法再度入睡。
没法子,只能穿上衣服,去浴室梳洗一番。
看看时间,才中午十二点,但外面的天却黑得像深夜。
最讨厌打雷的日子,不能看电视,不能玩电脑,更惨的是,相公不在家,还不能玩滚床单游戏来消耗时间。
呆懜了几分钟,肚子里发出的咕噜噜叫声让我回过神来。
天大地大,胃最大。
我来到饭厅中,找东西吃。
相公留了几盘肉,放在微波炉中热热,在榨杯新鲜橙汁,我开始享受自己午餐。
然而今天诸事不顺。
显示右眼不停地跳动,接连着几块肉都不小心掉在了地上,接着牙齿又咬口腔内壁。
再加上外面越来越厉害的电闪雷鸣,心内不自觉升起一股异样。
就像是一种危险的气息逐渐蒙在自己的口鼻上,室闷得难受。
烦躁地将一餐吃完,拿起盘子准备放在洗碗槽中,起身,却发现了丝异样。
地板上,有淡淡的水的印记。
鞋印,男人的鞋印。
流湃今早只是出去,并没有回来过,所以这并不是他的。
那么..........便是有人进来了?
我放下盘子,身体开始呈现警戒状态。
雷声,闪电声,雨声,我却听见了最细微的一声响动。
“吱哑”一声,那是年代久远的木料的鸣叫。
声音来自于- -客房的门。
而客房,只有一个人住过。
白展基。
猛地转头,我看见了靠墙而立的白展基。
他安静地站在那里,像是一朵默然冷静开放的黑色的花,花蕊内的汁饱满酣畅纯粹的黑色。
华丽而危险的黑色。
他的眼睛,像是无形的利器,将我钉在原地。
“好吃吗?”他用眼神指指我面前的盘子。
我低头,看着盘子中残留的肉汁,心突地颤动了下。
“你在里面,下了药?”我读出了这个事实。
白展基的话证实了我的猜测:“别担心,不是毒药,只会让你的力气暂时消失。”
我暗里紧握双手,没错,确实有些使不上劲。
确认了这点,我背脊浸出了冷汗:“你想干什么?”
“离开流湃,这是我早已警告过你的。”白展基慢慢向我靠近:“但是,你没有珍惜机会。”
他的鞋子,继续在干燥的地板上留下水迹。
不用询问,我猜得出。
今早,当流湃离开后,他便潜入了屋子,在饭菜里下了药。
“流湃接的那通电话,也和你有关是吗?”我问,手则悄悄向柜台抽屉探进。
“他会被公务缠住,整整一天,他想通知你,但是电话却因为雷电天气而无法打通,而当他回来时,你已经得到了惩罚。”白展基,他将所有的事情,都计划好了。
“不论你对我做什么事,也不能阻挠我和流湃在一起。”我的手继续探进。
“我们,大可以试试看。”他继续前进。
药效开始发作了,身体内的力量在逐渐消失。
成败在此一举。
当白展基离我只有一步之遥时,我掏出流湃在柜子里的备用枪,射向他的手臂。
我不敢射他的要害。
我担心杀了他,自己无法向流湃交待。
和我计划中的一样,我射中了他的左臂。
接下来,他应该停下,应该被我用枪逼出这个屋子。
但事情却不是这样发展的。
子弹进入他的身体后,白展基像是没有感觉般,没有一点迟疑,大步踏前,夺取了我的枪。
就像是他全部的神经只专注于一件事- - 制住我。
连自己的身体都不珍惜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转身,我惊惶地向门外冲去。
我遇到了天敌。
我从没有这么慌张过,十指尖不知是因为药效还是因为惊惧,竟在颤抖。
我开门,冲入漫天风雨中。
外面的世界像是地狱,黑色的天,黑色的地,黑色的雨。
可是身后的男人,比地狱更可怕。
我能做的,只有拼命奔跑。
雨点打在我的身体与头脸上,那是种麻木而锐利的痛。
身上的衣服被大雨浸湿,裹着皮肤,像是有千斤重。
脚下的泥土像是沼泽,吸食着我赤裸的脚,每抬起一步,都要使出浑身的力气。
我没有目的地,只希望能远离白展基。
可是没有成功,他抓住了我。
药效很快,我仅存的力气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我尖叫着,可是声音却轻易地湮没在雷声中,没有人听见,没有人知晓。
他将我拖回了屋子,雨水冲刷着他的伤口,血腥的气息染满了我的全身,让我惶然,让我作呕。
我被拖拉着进了浴室,白展基打开喷头,水哗啦啦淋在我身上。
水是热的,可我的身体却越见冰凉。
我从不期盼别人的拯救,因为每次我都会救自己。
但是今天,我救不了自己了。
当冲去全部的血污与泥土后,白展基关上了水,他将我抓到了镜子前。
因为热气,镜子上蒙了一层白雾。
他用毛巾擦去白雾,此刻的我赫然呈现在镜中。
湿透的轻薄衣衫紧紧贴着衣服,最真实地显示出诱人的曲线。
我的发,紧贴在劲脖上,像是妖娆的手,伸向白皙的胸。


(七十)

  “如果你这么做了,流湃永远也不会原谅你。”我警告。
  说这话时,我发觉自己的牙齿在上下碰撞,不受控制地。
  白展基将唇触在我的耳廓,而眼睛则与镜子中的我对视着,里面,是黑色的平静的水:“可惜,流湃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件事,因为...........你不会舍得用这件事来伤害他。”
  我身体的每寸肌肤,都在急速地紧缩着。
  因为他的手,已经来到我的大腿根部,他抚摸着我,像是一条蛇,细细的鳞片触摸着皮肤,令人骇然。
  “今天,我就想试试,你是怎么给予流湃快乐地。”他说,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喜怒的明显表示。
  他手臂上的伤口,仍旧汨汨地流出鲜血,那些血,滴在我湿润的布料上,晕出一朵朵边缘模糊地花。
  “有点碍事是吗?”他不在意地笑,随后稍一用力,撕下我的连衣裙角,绑住了手臂,暂时止住了流血。
  “现在,我们可以继续了。”他的手抚摸着我那失去遮盖布料的大腿。
  连自己的身体都不当回事的男人,对于其余人的身体,残忍是可想而知的。
  药效已经蔓延至我的全身,四肢失去力气,如果不是白展基的掌握,定已瘫倒在地。
  他的手指,带着辨不清的温度,灵巧地穿入我的内裤,与最敏感之处接触。
  随后,那手指,染着阴谋的手指进入了我。
  最深的屈辱像是潮水一样覆盖了我的眼耳口鼻,让我灭顶。
  他的手,紧紧钳着我的腰,让我无处可逃。
  我咬住唇,恨不能立刻死去。
  他的手指,在我内里逗弄着,摸索着,极力地挑逗我的情欲。
  然而他却是冷静的,自持的,在充分地享受我的艰难。
  我什么也做不了,像是一只被麻醉的青蛙,暴露在玻璃上,摊开四肢,任由手术刀的解剖。
  “你的身体,似乎还没有反应。”他伸出手指,上面没有我欲望的迹象。
  “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地把身体交给一条狗。”我发出的每个音节都染着浓浓的恨意。
  我感觉到自己的下颚紧绷到极限,仿佛牙关都要碎裂。
  “没关系,我并不需要你的心甘情愿。”白展基的手,来到我的胸前,握住布料,一撕,胸前春光大泄。
  我别开眼睛。
  我没有勇气从镜子中看到这件事的发生。
  但是白展基不让。
  他钳住我的下巴,逼迫着我望向镜子。
  那光滑清晰的镜子,能显示出一切罪孽。
  “看清楚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永远保存在记忆里。当你再和流湃做这件事时,都会想起我。”他的语气不冷不热,他的声调不高不低,他的语速不缓不慢。
  或许,这就是地狱的声音。
  我清楚地从镜子中看见了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他取下了我的胸衣,雪白的浑圆呈现出最自然放松的姿态。
  他握住了它们,十指深深陷入了柔软,他的气力很大,我感到了疼痛,那是一种肆虐。
  他在玩弄,这对他而言只是一场游戏。
  对我,却如最锋利的刀插入记忆。
  他分开了我的双腿,没有任何的前戏,那陌生的灼热进入了我。
  我是抗拒的,我的身体清楚我的抗拒,它没有动情。
  当他进入时,干燥摩擦的痛苦袭击了我。
  与一个不喜欢的人做这种事情,不会有任何欢愉。
  而他,却获得了最大的快乐,心理上的快乐。
  “就是这个表情。”他的手在侮辱着我的胸,他的男性在进出着我的身体,他的眼睛在专注着我脸上每一丝痛苦的表情:“多完美的表情。”
  如果我有利爪,我会用它们把他撕成碎片。
  如果我有尖齿,我会用它们把他咬成碎片。
  可是我没有。
  此刻我拥有的,只是一具柔弱的身体。
  我只能任由他摆布。
  我被迫着面对着镜子,将一切都记录入脑海。
  外面如末日般的雷雨,粘湿的衣服,赤裸的身体,龌龊的事实。
  之后,他将我移出了浴室,在床上,他再次要了我。
  我并非初经人事,但这种强迫性的行为却让我的身体感觉到撕裂般的疼痛。
  到最后,理智完全无法承受,身体自动选择了昏迷。
  醒来时,风雨已经停歇,刺目的阳光涌进卧室,似乎能穿透皮肤灼烧肌肉。
  周身酸软不堪,细微的疼痛像是无数只蚂蚁钻进骨头缝中。
  一只冰袋放在我额头,稍稍缓解了我的痛苦。
  冰袋之后,是流湃关心的脸。
  流湃是昨天傍晚回家的,当时我躺在床上,身体很烫,有些发烧,他照顾了我一夜。
  病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白展基在离开之前,把所有的证据都销毁了。
  我穿着整洁干净的衣服,浴室里井然有序,地板上没有一丝水渍。
  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甚至有时连我都怀疑那只是一场噩梦。
  可是褪下衣服,在隐蔽之处的那些痕迹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
  那是真实的。
  白展基伤害了我,但是就像他说的,我不能把这件事告诉流湃。
  我不知该怎么开口。
  他视为亲人的好友侮辱了他的未婚妻。
  我可以看得很清楚,如果他知道了这件事,定会和白展基断交,会立即和我结婚。
  余生,他会带着愧疚来爱我。
  他将失去代表自己半个生命的兄弟。
  他全部的快乐只能拥有一半。
  这不是我想要的。
  为了他,我选择隐瞒。
  我是何不欢,铁打的何不欢,没有什么事能击垮我。
  我这么告诉自己。
  我会忘记这件事,会将它永远埋在心底。
  好不容易,我和流湃互相找到了彼此,我不会轻易放手。
  绝对不会。
  绝对不能。


          (七十一)

  我是那么想的,但是真正做起来,却是艰难。
  毕竟那些丑恶的记忆时常在我最不设防的时候出现在眼前,剥夺我的快乐。
  我竭力保持着平静,但流湃还是看出了异样。
  他询问我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适。
  因为自从那件事发生后,我没有再和他滚床单。
  白展基的那句话像是诅咒一般索绕在我的耳际:“看清楚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永远保存在记忆里。当你再和流湃做这件事时,都会想起我。”
  我害怕这件事的发生。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期待时间的魔力能淡化那些不堪的记忆。
  我推迟了和流湃的婚期,他虽然疑惑,但还是尊重了我的意思。
  还是有了心理阴影,再也不敢独自在家,只要景流湃一离开,我便会出门。
  一般是去隔壁阿婆家避避,但最近她老人家终于放弃了独身主义,开始不停歇地相亲。
  对象都是镇上那些风烛残年门牙缺失的老头,甚至有意个还是戴着氧气罩来相的。
  精神缺失可嘉。
  只要是阿婆相亲不在家,我便会去镇上的小卖部闲逛,就像今天这样。
  但是小卖部那老板一看见我就像是懒洋洋看见了灰太狼,撅起蹄子跑得飞快,立马将门关上,闭不接待。
  主要是因为每次我还价时总是能气得他吐一盆子血。
  其实我觉得他也不亏,吐出的血用来做血旺,洗洗刷刷可以烫火锅吃嘛。
  据说自从我办理了套套VIP卡后,他居然不再进套套了,害得镇上大肚子的妇女数量急剧增加。
  这老板,确实不是个厚道人。
  本来是想找我那群补良少年玩玩,但是自从在我那做了几次家丁与狗腿后,他们全都改邪归正,放下铁棒,一心读书,说是要集中精气神,努力考出镇上,飞出我这个女魔头的手掌。
  那些个家长纷纷感动得热泪盈眶,听说正在制作锦旗来感谢我。
  转了个圈,没什么好玩的,我便来到那个幽暗的小巷中坐着。
  我觉得,最阴暗的地方最是不能有阳光。
  今天天气稍稍好转,阳光斜照入巷,将空气中那些飞散的尘埃照得无所遁形。
  我坐在废弃的集装木箱上,仰头,望着那颇为文艺范的阳光,看禁繁华的眼角怅然泪下 - - 他奶奶的,木箱上面粗糙不平,刺得我屁股生痛。
  站起来,像麻花一般扭转身子往屁股上一望,这才发现惨大了,上面刺入了很多根小木渣子,扎得屁股又痛又痒,赶紧伸手拔除。
  但那些小木渣子少说也有百来跟,我脖子都扭酸了才弄下不到四分之一。
  可是任由它们在那,别说坐,就连站着也是难受。
  正在烦恼,一个散漫的声音道:“要我帮忙吗?”
  抬头,看见那个倔傲不羁的秦真暇,双手插在裤袋中,眼睛觑着我的屁股,眼神坏坏的,痞痞的。
  “求之不得。”我毫不客气。
  五分钟后。
  “我说的帮忙时指替你将屁股后面的刺给拔出来。”秦真暇尽量平静着声音。
  “而我说的求之不得就是扒下你的裤子给我穿。”我穿着强行从他身上扒下来的休闲裤,不错不错,就是裤管稍稍长了点,卷一下就是了。
  幸好秦真暇里面穿的是宽大的四角内裤,在褪下运动衫往腰上一系,也用 不着像个被辱的小媳妇样捂住小黄瓜偷跑回屋了。
  “这条裤子就当是你补偿上次吃我的豆腐。”一个吻换一条旧裤子,我觉得自己是便宜他了。
  秦真暇靠在箱子边,碎发松松笼在耳际,那带点孤傲和慵懒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我,良久,突然问道:“你要怎样才肯离开那个男人?”
  突然之间,整个人都冷了下来:“我和他在一起难道就是天理不容吗?”
  语气很是冷硬。
  说出口后,自己也发觉不该迁怒于人,只能吸口气,低声解释道:“抱歉,不是针对你。”
  “有人惹了你吗?”他问。
  “恩。”我点头:“有个人,对我做了过分的事情。”
  “过分到什么程度?”
  我握了握自己的手臂,上面似乎还存留着那个人掌心暧昧不明地温度,不管洗多少次,都无济于事:“过分到,我恨不能杀了他的地步。”
  “那么,就杀了他好了。”秦真暇道,语气很是云淡风轻,没有一点血污的痕迹。
  “事情不是这么简单。”我整理了下裤子,准备走人。
  “你觉得我幼稚?”他问,那双眼睛似乎能看穿我的心底:“我的想法很简单,一个人伤害了你,你就必须要回击,因为他能伤害你一次,就能害你第二次,你没有选择。”
  阳光斜射在地转上,清晰地映出无数条时间造就的缝隙。
  看着看着,脑海中也像是有些什么东西在萌动。
  “或许吧,谁知道呢。”我抛下这句话,穿着秦真暇的裤子,上山回家。
  秦真暇并不幼稚,他的话是正确的。
  他能伤害你一次,就能害你第二次。
  当我回家时,我发现白展基正在屋子里坐着。
  我像是被点穴一般,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我不能移动脚步,因为身   体中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要杀了这个男人。
  我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内心的激愤,扑上去将他撕成碎片,一口口地吞噬。
  但是我不能- - 流湃就在旁边。
  “不欢,你去哪了?”流湃走来摸摸我的脸颊,他的手很暖,可是此刻却温暖不了我。
  我太冷了。
  “随便走了走。”我道,自己的声音听来都有点陌生。
  “去洗洗手,马上开饭,展基来了,他钓了些新鲜的鱼。”流湃重新回到炉子前。
  白展基看着我,轻轻地笑:“听说你们要结婚了,恭喜,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我没有回答,因为全部的力气都放在了忍耐和防御上。
  饭菜弄好,我们坐下吃饭。
  这是头一次,我的舌头分辨不出自己吃的是肉还是菜。
  他们在谈着一些琐事,我告诫自己不要去听,不要去想。
  直到白展基说:“其实上个星期我就想来的,但是.........那天刚好下了场暴雨。”
  暴雨。
  我紧握住筷子,手指关节开始发白。
  “那天我刚好出去,回来时发现不欢有些发烧。”流湃将一块剃去刺的鱼肉放在我碗中。
  “是被吓到了吗?”白展基轻声问,期中的意思只有我明白。
  我没抬头,手中的木筷开始弯曲。
  我明白。
  那天的事情,并不是终点,只是开始。
  白展基,将会折磨我,一直到我离开景流湃为止。
  永远都不会结束。
  我们两人中,必定有一个要离开流湃。


   (七十二)

  吃完那顿有史以来最艰难的饭后,我回到了卧室,坐在床边,什么也不能做,脑子里一片HL。
  没多久,门被人从外打开。
  定是流湃。
  不想让他起疑心,我赶紧振作精神。
  正在调整情绪,却听见了这辈子也不想听见的声音:“看来,你比我想象中要强悍。”
  白展基。
  就像我说过的,他不会放过我。
  我戒备地望着他,准备在他再走近一步时做出攻击。
  但是他没有。
  他就站在门边,眼内是捉摸不透的深邃,下唇瓣上有一道细微的伤,我认得,那是我用尽全力给予他的- - 在那天。
  “以后,我会时常到这里来。”他这么宣布。
  “小心。”我看向他,寒意凛然:“无论谁被惹火,都会成为猛兽。”
  “你会怎么做呢?把那件事告诉流湃?.........如果你肯,也不会等到现在了。”他伸出舌,轻轻舔舐了下唇瓣上的伤口。
  一瞬间,那天他在我身上留下的所有记忆都鲜明起来,让我战栗。
  我握紧了手指,“啪”地一声,食指长长地指甲断裂。
  确实,我是恨他入了骨。
  “离开流湃,这样,你将不会再受到折磨。”白展基为我指明一条生路。
  他仿佛是地狱的神,在下着命令。
  然而,我并非属于他的管制:“在这个世界上,能命令我的人是很少的,而你,根本不在其中。倘若我要走,只会因为一个原因- - 流湃不再爱我。”
  白展基看着我,表情是模糊地,飘忽的,如同他的声音:“那天醒来后,你不觉得身上少了点什么东西吗?”
  说着,他伸出了左手,缠在中指上的,是一条项链。
  那装有IGL文件的移动硬盘。
  睹此情况,我心一窒,像是冷天被硬生生灌下了冰水,连喉咙都冻得僵硬。
  “听流湃说,你告诉他,这硬盘因为入水而损坏了,里面的文件全部遗失。”白展基轻轻移动目光:“可是经过我的查看,文件不仅在,而且里面还有新的发现。”
  是的。
  我对着流湃撒了谎。
  移动硬盘并没有坏,可是我无意间打开文件,发现里面虽有洪少柔洗黑钱的记录,可其中不少地方竟牵扯到了清义帮。
  如果文件交到警方手中,清义帮将会受到牵连,李徘古也是逃不了干系。
  所以,我将硬盘内的文件删除,并骗流湃说是因为入水而毁坏。
  但是.........怎么会?
  “我将数据恢复了,虽然费了一些时间,但很值得不是吗?”白展基轻而易举地看出了我的疑问。
  我的脑子对他而言,像是摊开的一本书,一切思想都无所遁形。
  “离开流湃,否则,我会将这些资料上交,那是,你会亲眼看着李徘古两兄弟入狱。”这是他下的最后通牒。
  在那一刻,我明白自己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
  已经无路可走。
  “你们在这说什么?”流湃询声而至。
  “向你的未婚妻祝贺你们的订婚。”白展基神色如常:“并想询问一下她究竟想要什么结婚礼物,只是她似乎还没想好。”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流湃笑。
  “应该的,那么不欢,你想好了,随时可以通知我,不过记住,要快。”白展基说出的话,这个房间内只有两个人懂得。
  “我去山上逛逛,刚才来的时候找到一处好地方,低头就可以看见江水。”
  “小心点,最近时常降雨,江水猛涨,山石又比较滑。”
  “放心,我总不能自己跳下去吧。”
  “好,今晚是在这睡吧。”
  “恩,看样子会下雨,只能打扰一下了。”
  “那好,我先去镇上买些东西。”
  他们在门边谈话,我背对着他们站在窗前。
  我的额头很烫,并且在不停起伏着,像是某些东西在蒸煮着,在酝酿。
  挣扎到最后,一点堕落,一点牺牲,一点新生。
  一阵风吹来,夹杂着青草的气息,让我的额头平静下来。
  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在那件事发生之后,我瞒着流湃买了一把手枪。
  Sig sauer p228。
  一开始,只是想将它用于防身,然而这天,我改变了主意。
  当流湃下山后,我怀揣着那把枪来到了山顶。
  白展基所在的地方。
  老天很会渲染气氛,刚刚天空还是万里无云,此刻却已经是阴云密布。
  不过是下午2点,却阴暗得像是傍晚。
  很快就会有一场倾盆大雨降临。
  也好,事情在暴雨中发生,就应当在暴雨中结束。
  白展基站在悬崖边,下面便是江。
  最近涨水,一向平静和缓流淌的这条江瞬间变得狂暴起来,惊涛拍案,水流湍急,从上往下看去,让人惊出一生冷汗。
  我想,如果有人摔下去,尸身定会被奔腾的水流卷走,在途中撞上岩石,碰得面目全非。
  特别是即将到来的大雨,会洗刷去一切证据。
  很好。
  一切都很好。
  算算日期,今天正是星期日。
  当我把枪举起来时,白展基感觉到了,并转过身来。
  我无法说出他的表情,有时候我甚至怀疑他并没有表情,并没有心。
  “你确定要这么做?”他问,在说话时,他的嘴角有着浅浅的纹路:“如果流湃知道了这件事,他这一生都不会再原谅你。”
  “但是他不会知道的。”我眯起眼睛,将枪口对准了他的心脏,手很稳,没有颤抖,因为即将要做的,是件正确的事:“流湃永远也想不到我和你之间会有这么打的仇恨,当他回来时,我会在床上睡得好好的,而你,则会因为意外而坠崖如江,再不见痕迹。他会对你的死而伤心,但是我会帮他熬过去的。”
  “你杀我,最主要还是为了李徘古兄弟,是吗?”他问。
  “是的,我已经伤害过他们一次,绝对不允许你再去捅一刀。”我的手指触到了扳机:“所以,你必须要死。”
  “你会后悔的。”他道,声音中不见意思恐惧,他是在用一种先知的语气与我对话。
  “我唯一能肯定的是,现在后悔的,应该是你。”我冷下了眼睛。
  “听说,人死之前,都会说一句真话。”白展基看着我,唇瓣像是沾了血:“我的真话就是......那天,你的味道,真的很好。”
  没有打雷,没有闪电,没有任何预兆,雨就这么落下。
  在第一滴雨落在枪柄上时,我开了枪。
  子弹准确地射入了他的心脏,白展基的胸口开出了猩红的花。
  绚烂华丽如曼珠沙华,红至黑暗。
  这颗子弹,是他早应该得到的。
  那天,我不该心软。
  子弹的冲力让他后退,而他的后方,正是悬崖。
  我看着他的身子悬空,看着他坠入深渊。
  忽然之间,我浑身发冷,像是被封在大冰块中。
  因为在最后一刻,白展基在笑,那是一种胜利的笑。
  而他的眼睛,并不是在看我,而是看向我的身后。
  我转头。
  身后,是辨不清面目的流湃。
  他看见了。
  他看见我亲手杀了白展基。


(七十三)

白展基的笑容并非是毫无意义。
他胜利了。
这场雨并不大,但是密集,尖利,刺在眼睛里,很痛。
似乎只是几秒钟的时间,我和流湃的衣物便湿透了。
今天我们穿的都是浅色的薄衣,被雨一淋,紧紧贴在身体上,透明得像是第二层皮肤。
我和他,在雨地里,对视着,如同初生的两个婴儿。
但流湃是纯洁的。
而我,却有着原罪。
我的手上,沾染着他最好朋友的血迹。
流湃一步步地走到悬崖边,下面,江水在咆哮,只剩泛白的浪涛,白展基的尸身已经被冲走。
他不会活下去的,我的那一枪,已经毁了他的心脏。
此刻的流湃,是僵硬的,粘湿的,我的那一枪,同时也将他的温暖全部驱散。
我的相公,已经被我的那颗子弹射死。
之后我才晓得,白展基在流湃下山后没多久便给他打了电话,借故让他回来一趟。
白展基算准了我会杀他,他算准了时间,算准了一切。
他用死来赢了我。
我无话可说。
事实上,当这件发生后,我和流湃没有说过话。
我不敢开口,我怕引他开口。
我明白,他的每一句话,都是我所不能承受的。
流湃打了许多通电话,叫来了许多警员,他们在现场勘察,到处寻找白展基的下落。
这片山,宁静已经远离。
而我,则安静地坐在屋子前的台阶上,等待着。
两天两夜,我滴水未进。
我就这么坐着,无论是暴雨还是残阳,全然无觉。两天之后,流源回来了,他也是憔悴的,眼底有着深深的黑色。
他像是没看见我一般,直接进了屋子,没多久,提着自己的东西走了出来,我想他是要离开了。
在他经过身边时,我起身,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忽略了身体的承受能力,一起身,顿觉天旋地转,手脚瘫软。可还是死命咬住唇,用痛觉来刺激自己站稳。
因为害怕,害怕流湃会任由我倒下。那样的情景会撕碎我黑色的心脏。
已经失去了自信,我拉住他衣角的手是怯懦的,如小动物般。衣角回禀流湃身体的牵动与我的拉扯而伸展为薄而直的布料。
流湃停了下来,但是自始至终,再没有回过头。
山林之中,蝉在鸣叫,声音是撕心裂肺的,众多的凄厉,变为一块厚重的布,将我们紧紧裹在其中。
我记得我们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站了许久。
我是因为不知所措,而在他,则是为了保留记忆。
关于我的最后记忆。
我拉着流湃,小小的一志布料变得异常危险,仿佛随时,他都会飘然而去。
我承受不了这许多,我被即将失去他的恐惧攫住心肺,我放弃了理智,我决定将一切撕碎。
我想将白展基对我做的事情全部说出。
可流湃先我一步。
“七年前,当展基为我挡下那颗子弹在医院昏迷不醒生死未卜之际,我便发过誓,这辈子,如果有人敢动他一下……我会杀了那个人。”
我张开的口闭合了,缓缓地,像是一朵花的凋谢。
“可是不欢,我无法对你下手……在我,这已经是最大的背叛,我能做的,只是离开,再不与你相见。”
我的手,忽然之间加大了力度,将他衬衣的那角,捏出了皱褶。
回光返照的意味。
“所以,放手吧。”
我听从了他的话,放开了手。
失去了依傍的掌心瞬间灌入了凉风。
下一秒,流湃迈动脚步,离开了我的视线。
我静静地坐回屋子,着庭前的花木。
我选择放手,我放弃了解释,因为不想让这件事变得更加混沌与龌龊。
至少,在他的心目中,我依旧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我想在离开时,我是完整的姿态。
我想,这是我能做的,最好的事情。
我静对庭花,想笑。
可是嘴角不听使唤,于是用手去向上拉扯,然而一触,却是满手的湿凉。
两颗大白菜落在地上,滴溜溜打着转。
阿婆惊讶的声音传来:“啊,小伙子,你怎么哭了?”
流湃离开的第二天,我放火,烧了那间屋子。
这里发生过的罪恶,这里存在过的温存,我不敢再记起。
没有多拿一伯东西,我就这么离开。
正要走出小镇时,秦真暇叫住了我。
“你要走?”他问
“是。”我摊开空空的两手:“看,我要去流浪了。”
“是因为那个男人?”他问
“因为我自己。”我纠正。
秦真睱的碎发随着风飘扬,充满了年轻的不羁的气息。
“或许我们以后会再见面。”我有预感,这处地方太小,困不住他的。
他看着我。
我的上身穿着吊带背心,下身穿着他的裤子,手上揣着黄金镶钻的板砖。
很舒服的裤子,我想能带我走很远。
“一定会。”他像是下了誓言般:“一定会。”
我笑了。
以后的事,谁也不会知道。
沙漠的那边,或许是海,或许只是另一处沙漠。
但是越过去,便是成功。
我想,我会熬过去了。
虽然心可能缺了一块,但是我会熬过去的。
因为我是何不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