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3-02

圆不破: 不良少夫 1-30

by 圆不破

第一卷 寻找老公之旅

第一章 和亲

你愿意离开父母朋友吗?

你愿意告别电气时代吗?

你愿意放弃一切穿越时空吗?

你愿意不恋爱就结婚吗?

赫连容都不愿意,但这一切都确实发生了。

来到这个时空两年多,她已经向现实低头了,她已经放弃寻找回到未来的途径了,只求能谈一场自由的恋爱、生几个自由的孩子、过一段自由的生活,混完这辈子也就得了,没想到她的要求还是太高了,她要盲婚哑嫁了,现在。

穿着喜服、盖着喜帕,坐在大红的八抬喜轿里,赫连容跟着轿子一起颠啊颠啊颠,一边颠一边由衷地感叹她真倒霉,真的。

之前她还庆幸自己穿越穿成了一个番邦县主,不仅不愁吃喝,还有个皇室身份,现在想想,还不如穿成个普通百姓,最起码,百姓不用和亲。

她是来和亲的,当然这是官方的说法,实际上她是番邦小国讨好友邻大国的礼物,后来大国国主看上了她的贴身丫环,宣布收入后宫,至于她么……人家研究半天,决定把她赐给功臣的后人,以示表彰。

怎么看都是随手抓个人来充数的,因为谁也不想娶个番邦女子当正室,所以这家姓未的功臣也挺倒霉的。

正因为倒霉,所以不满。

未家当然不敢违旨不遵。但是他们可以适当地表达一下自己地态度。所以聘礼……没有。合八字……省了;就连婚期也定在赫连容抵达未家所在地云宁城后第三天。草草为之。

谁让她只是个番邦礼物呢。没人会在意她地待遇如何。

不过算了。没关系。无所谓。不是有句话嘛。只要心存光明。看哪儿都是太阳。

颠啊颠啊颠。正当赫连容被颠得直眼晕地时候。轿子终于停下了。

震天地鞭炮声、奏乐声、贺喜声让赫连容多少有些满足。不管怎么说。她该庆幸自己还有个婚礼。而且场面不小。

不过她等了好久。也没感觉到什么踢轿门地仪式。也没有喜婆过来让她下轿。轿外地喧闹声渐渐小了。赫连容不由得紧张起来。

神呐,她向现实低的头已经低得不能再低了,她都放弃自由恋爱来和亲了,千万别再出什么状况了。

果然,祈祷是有用的,赫连容听到轿门上“咚”的响了一声,然后轿门打开,喜婆迅速地将一团红绸塞到她的手中。红绸另一头传来轻轻的牵力,赫连容顺着那股力道走出花轿。

赫连容的视线仅限于盖头下的寸方之地,刚能瞥见身边轻握红绸另一端的手指,白晰修长,指甲光洁。这让赫连容给这个未来老公加了些分数,因为她是手指控。

踏上石阶,跨过火盆,正要进入喜堂,一股堂前风吹起了大红的盖头,虽然喜婆马上又压了回去,但是赫连容的视线已经和外面的世界有了一瞬间的接触,也看清了走在她身边的那个人。

长眉修目,清丽绝伦。

赫连容的眼睛瞬间一亮。她不仅是个指控,还是个标准颜控,这种美而不柔兼透清俊的颜是她的大爱。她庆幸啊,幸亏她因为太懒没动什么逃婚的念头,不然就真的亏大了。

果然啊!只要心存光明,太阳就出现了。

窃喜的笑容一直挂在赫连容的脸上,直到她听到一个压低的声音,“二少还没找到吗?”

赫连容闪了一下,二少?她嫁的就是未家二少,二少还没找到,那……她身边的是谁?

一分神的功夫,赫连容已被带到喜堂上三跪九叩地行大礼,最后礼成,新娘被送进喜房,外面的婚宴也正式开始。

赫连容一直惦记着刚才听到的话,进了喜房后偷偷向喜婆打听,但喜婆没太搭理她,赫连容觉得可能是今天早上上轿的时候没给她小费的原故。

算了,没关系,无所谓,反正总会知道的。不过她还是觉得可惜,要知道盲婚哑嫁还碰到帅哥的机率,太小了。

小小地哀悼一下,赫连容又想到另一个严峻的问题,那位“还没找到”的二少爷,今天会回来吗?

从他不出席婚礼这点来看,他对这桩婚姻的不满已经达到了极点,虽然赫连容佩服他的勇气,但也得为自己着想。如果他不回来,她就没必要继续坐在床头假装蒙面侠,对吧?

“有人吗?”赫连容不确定屋里还有没有丫环婆子,所以轻轻问了一声,等了半天也没得到回应,于是她放心地扯下头上喜帕,果然,屋里空无一人。

她舒了口气,摘下沉重的凤冠坐到堆满食物的八仙桌前,先吃了几块糕点垫垫肚子,又把盘中剩余的点心小心摆好,就像它们从未被动过那样。然后又起身参观新房,屋里的家俱摆设都是崭新的,看来未家虽然对这婚事不满,但也并没有真的那么草率为之,梳妆台的一个抽屉里甚至还装满了金银饰物,这让赫连容有些意外。

看过了梳妆台又看衣柜,赫连容刚拉开柜门,就听到房门响了一下。

赫连容想即便她能在来人进门前跑回床边,也来不及带好凤冠、盖上喜帕,到时候让人见到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应该会更丢脸才对,所以她小心地把柜门关好,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然后回过身去,露出一个适度的笑容。

她的笑容在看清了来人后错愕地僵在脸上,门口那人眉眼俊秀白晰清瘦,正是代替未家二少跟她拜堂的那个美颜。他已经换下喜服,另着一件天青长袍,暗绣银丝的锦带扎在腰间,勾勒出他紧窄结实的腰身,头上束着与腰带相同质地的发带,腿下一双银丝云履,整体造型相当过关。

此时此地,无论如何他也不该出现在这个房间里,赫连容甚至在想是不是自己过于憧憬嫁个帅哥老公,因而产生了幻觉。

那人显然没想到赫连容会自己摘了喜帕凤冠,对上她的眼睛也是吓了一跳。不过当他看清了赫连容的样貌,错愕神色一闪而过,而后双眉扬起,只一瞬间,讶异变为怒火,双唇紧闭,下颌微微上扬,“是你?”

第二章 奸夫淫妇

“我?”赫连容左右看看,确定他讲话的对象是自己。这就怪了,怎么看现在该被质问的人都应该是他才对。

“原来你就是那个西越国塞过来和亲的县主,难怪我找遍了云宁城,也没发现你的下落。”

“别说得那么难听……”什么塞过来,她也不愿意啊……不对,重点好像不是这个,“你说你找我?”他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吧?

“装什么糊涂!”那人摔上房门,“三天前的事,别说你忘了。”

三天前?赫连容在脑海中搜索“三天前”,那天她刚来云宁,住进驿站,吃了两屉包子,睡了一个下午……

赫连容的茫然让那人很是气愤,“你刚进城的时候,想!”

刚进城……刚进城……赫连容的神情突然一僵,的确,那时候发生了一件事。

那天她乘着马车刚进云宁城,便见一匹无缰烈马在街上横冲直撞,多危险。正巧她身上有件从西越国带来的驯马骨笛,她就吹了吹,做好事嘛。当然那匹马也停了下来,不过它停得大概很不甘心,于是收脚后适当地表达了自己的愤怒,顺便把离它不远的一个人踢飞了。

赫连容还记得自己发出了好大一声惊叹,不是因为那人飞得很美,而是因为那人的降落地点——街角的一堆牛屎。

真是罪过啊!因为当时那人是大头朝下栽下去的,赫连容没看清受难者的相貌,早知道是这么美的颜,她当时也下车帮忙了。

赫连容唏嘘的样子让那人冷笑一声,“想起来了?”

赫连容连忙沉气摒息。假装一点也不心虚地与他对视。“你说什么。我不太听得懂。而且这位公子。虽然你代未家二少娶我过门。但是这个房间似乎也不是你现在应该来地地方。”

显然。这家伙将自己栽到呃……呃堆里地罪过归在她地头上。干嘛?又不是她把他踢进去地。她要承认才是笨蛋咧!

那人地眉稍又挑高了些。慢慢踱到赫连容身前。盯着她不知在琢磨什么。半晌笑道:“你也说是我娶了你过门。我不来这里。又要去哪里。”

赫连容向来对美颜地笑容没什么抵抗力。不过她还是后退了一步。“你就不怕有人进来撞到你我共处一室。惹来不必要地麻烦?”

他没有回答。勾着嘴唇笑得直耸肩。像被点了笑穴似地。

“你放心。那件事情我根本没放在心上。”他突然开口。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一侧肩头微微耸了一下,那是最简单的肢体反射表现,意思是:我说的是谎话。

显然他已经被气疯了,赫连容觉得他这么说无非是想让自己放松警惕,然后再给她致命一击。

“我觉得……你还是暂时离开比较好,免得二少爷回来产生误会。”赫连容试图提醒他记起自己的身份,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但能代人拜堂的,关系应该不会太远,越是这样的关系,越要避嫌才对。

没想到那人听了赫连容的话不仅没离开,反而更近一步,赫连容只能跟着后退,后背靠到衣柜上,飞快地说:“如果你想让我道歉的话,我道歉。”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的嘴角虽有笑意,但眼睑上扬、眼袋紧绷,让赫连容觉得自己快挨揍了。

“道歉?”他突然出手扣住赫连容的下颔,“你害得我……”

后面的话赫连容完全听不见了,一个微凉的柔软物覆在她的唇上,等她反应过来,那人的舌尖已顶开她的牙齿,探入她的口中。

这是!

赫连容使尽全身力气猛烈挣扎,推不开他,就用双手拍打身后的衣柜,那人没有阻止,反而用另一只手紧揽上她的腰,加重了这个吻。

赫连容郁闷得想哭。

虽然她幻想了十多年被帅哥强吻的情景,但换个场景好不好?别让她在成亲当天在新房里被人强吻,这会让她联想到奸夫淫妇。

大概是赫连容拍打衣柜的声音过于惨烈,让房外的人意识到这不是在演奏打击乐,终于在赫连容快要断气的时候冲进屋来。

那个该死的男人抬起头来,新鲜的空气再次注入赫连容的肺中,她不争气地脚软一下,双手紧紧撑住身后的柜子,不让自己过于狼狈。

冲进来的丫环家丁见到这一幕,个个瞪眼捂嘴,可恶男脸色一沉,“出去!”

哈?赫连容惊诧地看着自己身前的男人,头一回听说当奸夫还当得这么神气的。

更可气的是那群丫环家丁还真就扭头出去了,还有人小声说:“让护院不用过来了,不是贼……”

赫连容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他们的二少奶奶正在被人非礼哎!居然一声不响的就出去了!

“喂!喂!”赫连容伸手在空中虚抓了几下,也没能留住他们撤退的步伐。

“别期望会有人来救你,”可恶男重新掳住赫连容的下巴,现出他一排光洁美齿,“这是未家,我说了算。”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我我是未家二少奶奶……”

“二少奶奶?”

看着那俊秀的脸庞上突然狰起的狞笑,赫连容有点绝望了,下一句话,则把她彻底推入无底的深渊。

“你猜……你会不会后悔嫁到未家来?”

微凉的薄唇再次落下,赫连容已经放弃挣扎了,不是有句话么,生活就像强奸,如果不能反抗,就享受吧。

于是又享受了两轮,那男人看着气喘吁吁的赫连容,用手背轻轻蹭了嘴角一下,“今天我还有事在身,这算先讨回点利息。”

说罢他放开赫连容,径自走到梳妆台前,拉开两个抽屉看了看,然后拿着装满首饰的那盒走到床边,掀开锦被,将首饰尽数倒在铺在床中的一方洁白丝绢上,打了个小包,随意地拎在手上,又朝赫连容笑道:“咱们后会有期~”

他居然是进来做贼的吗??只不过现在暗偷变成明抢了,还还还……

如果说赫连容刚刚还是气愤,现在则是羞愤。不用想也知道那白绢是做什么用的,居然就这么让他包了贼脏!

“你到底是谁!”赫连容在他出门前终于顺平了气,等问出他的名字看她不做个草人每天诅咒他!

那人回头看看赫连容,高高地挑起唇角,“未少阳,记住这个名字。”

报完名号,未少阳潇洒地走了,留赫连容在房里发傻。

未少阳?赫连容记得自己嫁的未二少叫未少昀,未少昀、未少阳,难道是兄弟……不对不对,重点不是这个。在这个时代,女人和异性发生的任何碰触都是要命的,何况是抱了又抱、吻了又吻,不管他是谁,自己也逃不过一个淫妇的罪名,现在说不定已经有人把这事上报给未家老夫人了。

怎么办?要逃跑吗?还是留在这等着被浸猪笼?又或者他们对待国际友人会宽大一点,省略浸猪笼的程序直接把她遣送回国?

那就坏菜了,西越国主本来就看她那个郡王老爹不顺眼,这才换着法的整他把自己送到云夏国来,她要是被送回去了,正好,破坏两国邦交,全家咔嚓喽!

还是……逃跑吧!她跑了未家应该会高兴吧?云夏国应该也不会在意才对。

不过……她跑哪去啊?

第三章 开放的未家

赫连容又矛又盾地琢磨了好久,等她回过神来,外边天都黑了。

哎?没人来捉奸夫淫妇。赫连容的心小小地雀跃一下,这么看来,未少阳的话是真的,他说在未家他说了算,没人敢管他,自然也就没人敢管今天的事。

正当赫连容暗自庆幸的时候,有人轻敲房门,跟着房门被人推开,一个青衣丫环带着两个绿衣丫环进了房间。

赫连容吓了一跳,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们,怕她们是来抓奸夫的,谁料她们齐刷刷地一曲膝,“二少奶奶。”

赫连容这才舒了口气,不过又多少有些尴尬,强吻事件的目击证人中,就有好几个穿青穿绿的丫头,为首那青衣丫环见赫连容僵在那里,轻笑着上前服侍她除去喜服,“婢子碧柳,是服侍二少爷的一等丫环,二少奶奶今后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婢子。

碧柳二十来岁的样子,个头不高,长得还算清秀,语速很快却能让人听得清楚,一双眼睛灵动有加,给人感觉不错。

换下喜服,碧柳又让那两个绿衣丫头端来脸盆帮赫连容净面,自己则将床铺上撒的桂圆莲子收了收,回头朝赫连容道:“二少爷晚上恐怕不会回来了,少奶奶也别再等了,早点歇息吧,明天一早还得去拜会老夫人和夫人们。”

夫人……们?赫连容本打算沉默是金的,听碧柳这么说还是忍不住问:“一共有几位夫人?今天拜堂的时候似乎只有一位夫人受礼,另一位是老夫人吧?”

未家老爷早在五年前就去世了,所以赫连容今天只拜了奶奶和“一个”婆婆。

“今天在喜堂上的是大夫人,此外还有二夫人和三夫人,二少爷的生母是二夫人……”

碧柳说到这顿了一下。赫连容也就明白了。二夫人就是侧室。说白了就是小妾。这种正式地场合自然是没有列席资格地。就算她是二少爷地生母也不行。

“那少爷和小姐都有几位?”赫连容尽量让自己问得自然。其实她现在最想问地是那个该死地未少阳到底是哪家大瓣蒜。

“未府有四位少爷、四位小姐。还住着一位表小姐。是大夫人地侄女。”碧柳一边说一边将赫连容盘起地头发打散。“碧柳现在说得太多少奶奶也记不住。等明天都见了面。再慢慢记不迟。”

看碧柳有结束话题地意思。赫连容咽了下口水。还是没忍住。“那未少阳……是谁?”

“是三少爷。”碧柳笑道:“少奶奶才来云宁没几日吧?居然也听过三少爷地名字?”

“三……”那不就是她地小叔子么……她不就是他地二嫂么……赫连容要郁闷死了。

碧柳没查觉赫连容的异样,继续道:“不过二少爷和三少爷在云宁都是出名的人物,现在二少爷成了亲,将来向三少爷提亲的人肯定会更多了。”

“向他提亲?”赫连容真想看看到底是谁瞎了眼,这种对着二嫂也能下手的变态居然还有人向他提亲?

碧柳见赫连容的讶色轻笑,“三少爷那么出色的人物,之前来求亲的媒婆已快踩断未府门槛了,三少爷都以二少爷还未娶妻回了过去,现在二少奶奶既已进门,自然就轮到三少爷了。”

“出色?”赫连容开始怀疑自己看到的和碧柳说的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不过想想,又点点头,“容貌倒的确出色。”就是人品不好!

“三少爷出色的又岂止是容貌,学识品行都是一流的,现在未家的生意多半都是三少爷接管后才又扩张了不少的。”

未家现在的身份是商人,赫连容是知道的。功高震主的罪名不是谁都承担得起的,所以未家祖上早早地便辞官归隐,但保留了爵位,每年也有朝庭俸可拿,日子也过得舒适。不过古代袭爵是有规定的,每传一代,爵位便相应降下一级,爵位降了,俸禄也就少了,所以只能另谋出路,转行成了商人,而这一代的未氏掌舵人,就是未少阳。

赫连容有点无语,是未少阳伪装得过于成功么,大家都没发现他变态的一面;还是说这票人的审美都有问题,还品行一流?他有吗?

“白天的事你们……都看见了吧?”赫连容艰难地开口,她不是想证明未少阳的人品如何,她只是想知道大家对这件事的评价。

“白天……”碧柳一愣,跟着笑了笑,“没什么,咱们都习惯了,二少奶奶不用不好意思。”

“哈?”

看着赫连容惊骇的神色碧柳掩口轻笑,“婢子还以为少奶奶在西越,这些事情早就看惯了呢。”

赫连容呆滞地摇头,西越虽然开放,但也没开放到乱X的地步。二嫂和小叔子,他们这都能接受?还习惯??

“这种事……经常发生?”赫连容觉得自己都不会说话了。

碧柳抿嘴一笑,并不回答,赫连容就像被泰山压顶了似的,呆滞地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老夫人和夫人们……也不管吗?”

“老夫人和夫人们自然是看不惯的,不过她们也看不着,顶多只是耳闻,所以也就随着去了……少奶奶?二少奶奶?”

赫连容摆摆手,“没事,我没事。”就是受惊吓了。

碧柳笑笑,“没事就好,少奶奶这就歇着吧,明早碧柳再过来。”

赫连容点点头,她现在就想一个人好好静静,这其中有误会吧?一定有!

这个时代虽然没有她熟悉的唐宋元明清,不过封建思想都是一样的,当然最重要的是赫连容不愿意相信自己嫁进了一个这么开放家庭,所以,一定有误会!

坚持着这个想法,赫连容这才好不容易睡着了,后来她做了个梦,梦见了武松和潘金莲,她立刻警觉起来,武大呢?她老公呢……

第四章 初次会面

赫连容是带着一身冷汗睁开眼睛的,她找了一晚上的武大,一直没找着。

真是个恶梦!赫连容郁闷地起身,拉开房门,碧柳已带着那两个绿衣丫环候在门外,见赫连容醒了便替她梳洗着装,碧柳拿过一件新衣,“可能不太合身,少奶奶先将就着,稍后再叫人进府定做。”

“我的箱子里有……”赫连容从西越带过来十箱陪嫁,新衣服也有不少。

“这件衣服是大少奶奶特别为少奶奶准备的。”碧柳笑得一团和气,“大少奶奶是未府的当家,这个面子不能不给。”

“当家?”赫连容有点奇怪,“老夫人年纪大了也就算了,未家有三个夫人,怎么会轮到一个少奶奶来做当家?”

要知道当家这差事是相当有难度的,就相当于未府的后勤部部长,未家宅子里的所有事都得经她过问才能落实,也就是未家主内第一人,身份是与众不同的。

碧柳见赫连容问了,便回头让那两个绿衣丫环出去,一边帮赫连容理着衣裳,一边像闲话家常似地道:“大少爷和大小姐是第一任大夫人生的,不过很早就去世了,现在的大夫人是老爷的继室,老爷在世时很疼爱大少爷,所以临终时特别交待让大少奶奶当家。”

赫连容昨天就发现了,碧柳说话从来都是点到即止,这让赫连容感觉很舒服,因为有些话的确不需要说得太直白的。就像未老爷担心大夫人将来不善待大少爷,所以才指定儿媳妇当家的事,也不用说得过于直白。

不过被丈夫这么不信任,大夫人的心里肯定也打了死结吧。

赫连容没再多问,大家庭的人物关系总是复杂的,不过这些和自己都没什么关系,她就想衣食无忧安安稳稳地混过这辈子就行了。

换好了衣裳,果然还是大了,裙摆拖得老长,不过怎么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赫连容就拎着裙摆跟碧柳出了房间,赶向未府的厅堂,会见她未来的亲戚们。

未府很大。光二少爷地住处就是前后两进地院子。十余间屋子。起居室卧室书房等一应俱全。临出院门地时候赫连容回头瞥了一眼。居然还是有名字地。叫听雨轩。

除了听雨轩。未府中又有老夫人大少爷等人地住处。都是别院地格式。院与院之间以花园相连。花园入口前便是未府大厅。大厅外就是一进院和正门。说实话。就算赫连容地老爹是西越国地郡王。府邸也没有未府这么宽阔大气。而据碧柳所说。未家在云宁城地实力只属中上。还算不得是上上。

赫连容一边感叹着一边跟着碧柳进了未府大厅。大厅里原本微微地私语声在她跨进门槛时嘎然而止。厅中十来张椅子差不多坐满了。清一色地性别女。都扭着头看着她……不。是在打量她。这让赫连容有些局促。

碧柳带赫连容进了大厅便退到一旁。赫连容更没安全感了。也不敢乱瞟。只能对着厅门正座上地老太太微笑。

那老太太六十多岁。白白胖胖地富态十足。她和赫连容对了半天地眼。才朝旁边说了句:“青姑。带她过来。”

当即一个四十多岁地青衣妇人来到赫连容跟前。微一欠身。“二少奶奶随我来。”

赫连容小松了口气,朝青姑笑笑,跟着她来到老太太跟前。青姑示意一个绿衣丫环端了碗茶交给赫连容,又等另一个丫环在老太太脚下放了个蒲垫,才继续道:“这位是老夫人。”

赫连容乖乖地跪在蒲垫上,双手将茶奉上,“祖母请用茶。”

老夫人“嗯”了一声,却并不接茶,赫连容举了半天,才有一双白嫩小手将茶碗接过,放在一旁的小几上。

赫连容抬眼一瞧,一个十七八岁的漂亮女孩儿笑得甜甜的,也穿着和碧柳同款的青色衣裳,见赫连容看向她,轻轻一福,“婢子碧桃见过二少奶奶。”

赫连容也朝她笑了笑,站起身的时候瞄见青姑的嘴角一直紧抿着,这是一种不悦的表情信号,往往在人无意识间流露出来。

刚刚她的脸的还没有这种表情,难道是自己低头奉茶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赫连容有些好奇,但她很快压下自己的好奇心,再次告诫自己不能凡事好奇,尤其在女人很多的地方。

老夫人的神情一直是不冷不热的,慢慢开口道:“你是西越国的……”

她的声调提得很高,一直吊在那,赫连容轻声接上,“孙媳是西越国廉郡王之女,受封县主。”

老夫人抬眼瞟了赫连容一点,“听说你父亲之前是个亲王,你也是个郡主?”

“是……”赫连容干巴巴地笑了笑,其实她刚穿来的时候的确是个郡主,后来因为她老爹十几年如一日地坚持和西越国主作对,于是亲王变郡王,赫连容也跟着受累降了一级,郡主变县主。

“是因为什么过错才降了你父亲的爵位?”未老夫人穷追不舍。

“是……”该怎么说?说她老爹一直不满当年先皇没把皇位传给他,所以暗含造反情绪引至西越国主不满?

正当赫连容犹豫的时候,未老夫人摆摆手,再度开口,“这里是云夏,你也该知道云夏人对西越人的看法,你以后要谨言慎行,别像你父亲一样犯了过错才是。”

“是……”赫连容泪流满面啊!这算不算是对国际友人的人身攻击?不过想想也不怪云夏人对西越人印象不好,因为西越实在不是什么好邻居。今天内乱了去找人家借兵,明天大旱了去跟人家借粮,洪灾的时候借小船,冰冻的时候借棉被,从头到脚到吃食,没有没借过的。这种邻居谁会待见?连带着云夏人民都觉得西越人就会占人便宜,不是什么好东西。

好在,老夫人的审判没继续下去,赫连容连忙松了口气,跟着青姑转了个方向。

大夫人严氏,虽说赫连容一个劲儿的跟自己说“别好奇别好奇”,但奉茶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多打量了大夫人几眼。严氏四十多岁,身形苗条得不像她这个年纪的人,微长的脸庞仍能看出当年的妩媚,只是满头的珠翠让旁人的注意很难集中到她的脸上,神情也稍显淡漠了些。

赫连容跪下奉茶,严氏还算给面子,接过茶碗举了举,意思是接受了,虽然连茶碗盖子都没掀开。

接着是二夫人胡氏,也就是二少爷的亲生母亲。胡氏的年纪与大夫人相仿,拥有着一张白净的面庞,眉间的皱痕很深,似乎常常有愁事的样子,衣服很朴素,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檀香气,应该是经常接触香火的。

因为身份的限制,所以虽然她是赫连容的“亲生”婆婆,但依礼赫连容也不能跪拜,只轻轻福了福,奉上香茶。胡氏却显得比赫连容还要紧张,没等赫连容开口便将茶碗接了过去,又塞过一纸红包连声道:“乖、乖。”

赫连容又放松了不少,站直身子的时候瞥见胡氏一直在看她,很是欣慰的模样,见赫连容看过去,又连忙低头喝茶,两口便让茶碗见了底。

赫连容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婆婆,同时心里又有些内疚,有这样好性情的娘,二少爷肯定也错不了,可她昨天却偏偏和三少爷纠缠不清,这么乱七八糟的关系实在很难让人接受。不过她又想,一定是自己误会了,或者昨天那个根本不是未少阳,因为不管是未老夫人还是未夫人或者是厅内坐着的夫人小姐,虽没到达一脸正气的地步,但也都不像是会“习惯”不伦关系的人,怎么看也都是一个正统的封建大家庭,所以,昨天那个一定是冒牌货,不敢留下真名才冒充三少爷,一定是这样!

这么一想,赫连容心里又卸下一个包袱,虽然还是有和男人不清不楚,但起码少了乱X的罪名,让她好过很多。

“这位是三夫人。”

青姑的声音让赫连容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到了三夫人这连茶都没有了,于是只一躬身,“三娘。”

三夫人杨氏很年轻,顶多三十出头,容貌娇媚风姿不减,和大夫人是同一种类型的美人,看来未老爷喜欢娇媚的……

喂喂!赫连容鄙视了自己一下,把注意力放回眼前。三夫人杨氏亲手将赫连容扶起来,拉拉她的衣服笑道:“都说西越人身形高大,现在看看,也没什么不同嘛。亏大少奶奶还特地做了件大衣裳,瞧这穿的。”

这话让赫连容有点不知该怎么接,青姑在一旁道:“这是大少奶奶想得周道,衣裳宁可穿大了,也别穿小了。”

杨氏勾勾嘴角,微带些讪然地坐下,“倒也是这个理。”

青姑没有理会杨氏,头眼不抬地带着赫连容又来到老夫人的右下首一边,介绍首位的妇人道:“这位是大少奶奶。”

大少奶奶吴氏不过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团脸凤眼生得倒也标志,只是眉稍高挑带出几分凌厉气势,显得不那么平易近人。

赫连容双手合在腰侧,微一曲膝,正打算也福上一福,却见吴氏身后一个丫头拎过一个蒲垫,置在吴氏身前。

第五章 未家三少

这是……干嘛?让她跪?

赫连容盯着自己和吴氏之间的蒲垫,错愕地抬眼看向吴氏,吴氏半垂着眼,专心地调整自己胸前的珠链位置,赫连容再看青姑,青姑侍立一旁,面无表情。

干嘛干嘛?这是见面礼还是下马威?先是老夫人警告在前,再有大少奶奶示威在后,难道云夏人民真的这么不待见西越友人吗?

虽然赫连容的人生宗旨是随欲而安、得过且过,但今天她要是跪了,可就真的乱套了。

且不说她会气到内伤,就说这辈份也不对啊。有谁见过弟妹给嫂子下跪的?

“大少奶奶……”

赫连容不用回头,也知道这局促的声音来自于她的婆婆胡氏,胡氏显然是想帮赫连容解围的,只是她刚开口,坐在大少奶奶吴氏身边的年轻妇人开口道:“二娘,你别管。”

赫连容听着胡氏微微的叹息声就知道她帮不了自己了,再看刚刚说话的妇人,二十一二岁的模样,身形细长脸颊削瘦,倒有几分像大夫人。她见赫连容看过来,不仅不回避,反而大大方方地道:“我们云夏讲究‘长嫂如母’,大嫂为这个家辛苦这么多年,得个大礼也是应该的。”说完她顿了一下,见赫连容还没有下跪的意思,又道:“虽然二嫂在娘家的时候是个县主,但那毕竟是西越,穷乡僻壤巴掌大的地方,让咱们云夏一个普通百姓去做公主也未必有人愿意,而且二嫂已经入了未家的门,就是未家的媳妇,别端什么县主架子了。”

赫连容极力控制自己继续保持微笑,事实上她已经开始磨牙了,“这位是……”

青姑在旁道:“这位是三小姐。”

“原来是三妹。”赫连容早知道未家有四个小姐,又在来的路上听碧柳说大小姐和二小姐没赶回来参加婚礼,本还庆幸不用一下子见那么多人,想不到未家都是一个顶俩的人物,难缠程度根本和人数多少无关。赫连容暗做一个深呼吸,努力让笑容更灿烂点,转向三小姐旁边姑娘打扮的小姐,“那这位一定就是四妹了。”

那小姐微一欠身。“二嫂叫我冬雪就行了。”

未冬雪嘴上说着客气话。神色间却丝毫不见热情。让赫连容十分无奈。她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她们。就算是因为讨厌西越人地原因。这也有点过份了。毕竟借兵借粮地事都不是她干地。

这么一来。所有人都介绍过了。只剩未冬雪身边地一个美丽女子。她十八九地年纪。美丽端庄。很有大家闺秀地气质。见赫连容望过来。起身轻轻一福。“表嫂你好。我叫严嫣。”

原来她就是大夫人地侄女。因为自小父母双亡。所以一直寄养在未家。赫连容朝她笑着点点头。刚刚地郁气也消得差不多了。这才转向大少奶奶吴氏。自责地道:“弟妹忘了正在和大嫂说话。真是不该。青姑。麻烦你拿碗茶来。我要向大嫂赔罪。”

青姑地眼中带些讶异。但还是示意丫环备茶。一直不吭声地大少奶奶吴氏终于抬起头来。“赔罪就免了。只是云夏不比西越。礼不可废。”

赫连容这下可真笑不出来了。还真有这种不懂下台阶地人?现在怎么办?要发火吗?还是委曲求全?哪种听起来都不太合她地胃口。

幸亏天无绝人之路,就在这个骑虎难下的时候,厅门处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这简直是天籁啊!

不晚不晚,时间刚刚好!赫连容马上转过身去,解脱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展开就僵在脸上,厅中所有人的神情都有了变化,胡氏和杨氏甚至站起身来,不掩喜色地唤道:“三少来了。”

三少,未家三少——未少阳。

在赫连容转身之前,她还一直坚信自己的推理是正确的,坚信昨天那个无耻之徒只是冒用了未少阳的名号,但是现在,她又开始绝望了。

那清隽俊秀的美颜此时正面带微笑地看着她,然后走近,客气地一拱手,“这位就是二嫂么?我叫未少阳,家中行三。”

好,很好!赫连容极力想从未少阳的眉眼中看出一丝刻意,但她失败了,这位影帝的演技相当过关,差点连她都相信他们这是头一回见面,根本就是完全陌生的两个人。

赫连容由于过于震惊,因而忘了还礼,三小姐未秋菊在一旁道:“不愿给大嫂行礼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连三哥的礼也不回,县主娘娘的架子可真是大啊。”

赫连容其实就是走神儿了,经未秋菊这么一说,反倒是不好回礼了。未少阳笑道:“你们就别和二嫂开玩笑了,她虽是县主,但身上并无娇纵之气,你们也不用费心思地想挫她的锐气了。”说罢他又朝赫连容轻轻一笑,“二嫂也别在意。”

赫连容这才明白刚刚那一出都是为了什么,竟然全是由她的身份来的。虽然她们一再强调西越县主是个白给都没人稀罕的身份,但显然她们还是在意的。

不过最让赫连容讶异的是未少阳,他居然在提醒她这些姑姐的真正目地,他不想报仇了吗?从他昨天的表现来看,他应该是最希望自己被整的人才对。难道报复行动已经结束了?还是昨天那包首饰让未少阳觉得她也不是不可原谅,所以今天才在这么恰当的时机出现……帮她?

喂喂!赫连容提醒自己,可不能让他骗了,说不定之后还有更大的阴谋,就像昨天似的,先让她放松警惕,再给她致命一击。

这么想着,赫连容又紧张起来,未少阳似乎有所查觉,轻笑道:“别站着了,坐下吧,往后就是一家人,不用再拘俗礼。”

第六章 西越莲蓉

果然!赫连容打心眼里鄙视他!什么叫“不用再拘俗礼”?他居然这么明晃晃地暗示自己以后不用“再拘俗礼”??

大少奶奶吴氏这才开口,“既然三弟开口了,嫂子自然没有意见,二弟妹,刚才的事你也别放在心上才是。”

赫连容轻吸口气挤出个笑容,然后跟着青姑坐到表小姐严嫣身边。未少阳先向老夫人问了安,这才坐到大夫人身边,问道:“怎么不见大哥?”

不等大少奶奶吴氏回答,三小姐未秋菊抢声道:“大哥去府台衙门领缺了,也不知会派个什么职务,不知道有没有五品官。”

吴氏抿了抿嘴角,“五品?能派个七品就已经不错了。”说罢还盯了赫连容一眼。

赫连容打了个哆嗦,她都一声不吭地隐身了,怎么还看她呢?领不领缺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未老夫人缓缓地道:“不管是几品,总归少暄以后就是官家了,如果以后他想继续仕途,让少阳上下打通些关节也就是了。”

未老夫人的话让赫连容听着有些别扭,不是内容,而是语气,还有神情。她说起未少阳的时候,就好像他是个仆人一样,理应为大少爷做事的。这不是太奇怪了吗?现在未家的掌舵人可是未少阳啊!

不过未少阳像没听出老夫人的语气一般,轻轻地一笑,“孙儿晓得。”

大概他和老夫人之间也有什么隔阂吧?赫连容突然开始同情他了,难道是得不到亲人关怀才让他成了一个变态?这也不是不可能,不过除了老夫人,其他人对未少阳的态度都很热情,尤其是三夫人杨氏,脸上的神情简直能用炽热来形容,还一直飞眼。

难道……他们之间……也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三少。”杨氏终于寻了个机会开口。“昨日四少已经念完了珠算八法。今天打算开始研习算经呢。”

三夫人杨氏大概是很不受人待见地。因为赫连容发现在她说话地时候。大家都是心不在焉地。三小姐未秋菊更是挑了挑一侧唇角。那是明显地轻蔑神色。

未少阳微讶道:“居然这么快就念完了吗?看来四弟确有天赋。”

杨氏喜道:“是啊。连先生也夸四少聪明呢。四少还说希望早些学有所用。能早点来帮三少地忙呢。”

未秋菊哼了一声。“这话是四弟说地。还是三娘你说地?四弟今年才十二。能帮上什么忙?三娘你也未免太心急了。”

杨氏一提气。像是马上就要顶回嘴来。不过看看周围情况。又把气压下去。讪讪地不发一言。未少阳道:“四弟年纪尚小。有些事倒真急不得。而且珠算八法重在实践。三娘要多多督促。至于《算经》就算了。过于深奥。做生意是用不着地。”

听未少阳这么一说,杨氏又高兴起来,连连应声。未少阳又转向胡氏,“二娘,听娘说你的心悸症又犯了,我已经让人照往年的方子去尚大夫那里抓药了,季节交替的时候最容易犯病,二娘要多注意身体。”

胡氏点点头,神色间颇有些欣慰,又转向大夫人严氏道:“亏得大姐还挂着我的身体。”

严氏自打未少阳出现脸上的淡漠便消去无踪,看来很是以这个儿子为傲,朝胡氏笑道:“一家人,应该的。”

未少阳又看向未老夫人,“奶奶上次不是说想听宣法寺的智能大师讲佛么,孙儿刚巧识得智能大师的一个俗家弟子,他可代为引见,不过大师从不下山,只能劳烦奶奶亲自前去宣法寺了。”

赫连容不知道智能大师是谁,不过听这法号智能应该是挺高的,而且大厅里的人都露出了讶异神色,该是很难请到的高僧。

未老夫人的脸色这才缓下一些,虽然还是不冷不热的,但神态间对未少阳的莫名敌意消减不少,还朝身后道:“怎么不给三少爷上茶。”

刚刚替老夫人接过赫连容敬茶的碧桃连忙应了一声,捧了碗新茶端到未少阳身边。

就这样,大厅里原本僵持的气氛因未少阳的到来而变得舒缓,赫连容见没人注意她了,心里这才真的舒了口气,不过她对未少阳的为人始终有所保留。

不管未少阳今天的表现有多么正常多么好,毕竟昨天发生的一切都不可能是幻觉,她甚至还记得未少阳强吻她的时候,吻技有多么的高超……喂喂!想到哪去了!赫连容感到自己双颊生温不禁大呼不妙,心存着对自己的鄙视,盯着未少阳的眼神也变得有些迁怒,正巧未少阳也抬头望来,两人视线一碰,赫连容正想转移视线,眼角余光瞥见正端茶给未少阳的碧桃小手抖了一下。

赫连容条件反射地低呼了一声,整碗茶水已翻倒在未少阳身上,碧桃连忙掏出手帕来擦,大夫人瞪着她微怒道:“这么笨手笨脚的!”

碧桃连忙跪在未少阳身前,白嫩的小手不停地揩着未少阳身上的残茶,“三少爷,婢子不是故意的。”

“行了。”未少阳笑着格开她的手,“不是什么大事,我去换件衣裳就行了。”

未老夫人在旁道:“碧桃,还不服侍三少爷去换衣裳。”

碧桃连忙称是,起身跟在未少阳身后。未少阳朝众人点点头,又向赫连容道:“二嫂,少阳先告辞了。”

赫连容讪然地点点头,未少阳便出了大厅。他这一走,众人的注意力又集中到赫连容身上,赫连容感受着她们的目光暗中叫苦,幸亏老夫人及时开口,“我累了,大家也散了吧,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的是,二孙媳……”

被点到名,赫连容连忙站起来,未老夫人扫了她一眼,慢慢地道:“在这没人会把你当县主,你要克守本份,以后多学习云夏礼节,在外别给未家丢脸才是。”

“孙媳明白……”看来还是在意啊!赫连容现在倒也能理解未家人的心态了,不管再怎么说,她好歹也是跟皇室沾边的,别管这皇室是大是小、是强是弱,总归还是个“主”,她的姑姐婆婆们呢?是平民,所以才需要下马威嘛,怕将来有一天被自己压在身下。

这么一想赫连容的心情好多了,反正她根本没想过抖什么皇室威风,也压根不想插手宅门里的纠葛,她就想不愁吃喝,安安份份地过完这辈子,这目标一点也不难吧?只要再过一段时间,等她们觉得自己真的没有控制宇宙的野心时,也就没人会在意她,她的好日子也就来了。

所以,暂时忍耐吧。

不过,有一件事是怎么也不能忍的,就是未少阳。

赫连容觉得自己该去找他好好谈谈,虽然他今天表现很阳光,但不代表他内心不阴暗。不就是报复么?顶多她也找个什么堆扑一下,也比每天担心自己和小叔的“奸情”会不会被发现好得多。

然后……然后她得去找她老公,问清楚他到底为什么对这场婚事这么反感,是反对包办婚姻还是他另有所爱?不管是哪样,总得谈谈吧?只要别让她做下堂妻,一切好商量。

未老夫人一开口,其他人也都没有异议,大少奶奶先行退场,二夫人胡氏像是有话想和赫连容说,故意走得慢点,却让老夫人叫走了,胡氏只得朝赫连容歉然一笑,跟着老夫人一同出去了。

等到最后,除了表小姐严嫣和赫连容像征性地道下别外,根本没人和她说话。

不过算了,无所谓。赫连容最后一个从大堂出来,在后面看着这些亲戚各走各的路线,没一会都没了踪影,心中觉得有点讽刺。她们教训自己的时候站在同一阵线,私下里却也像散沙一样,恐怕所谓的和气也只是维持在表面,未家的问题恐怕要比她想像中严重得多。

“少奶奶,这边。”碧柳不知什么时候跟上了赫连容,“今天的事少奶奶不必放在心上。”

“放心吧。”赫连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便转移话题,“要怎么找到二少爷?”

碧柳微讪,“二少爷这几天可能都不会回来了。”

赫连容有些奇怪地看看碧柳,这就是传说中的所答非所问吗?她问的不是二少爷什么时候回来。

碧柳像是没查觉得赫连容的目光,只专心低头在前带路。眼看听雨轩已在眼前,不远处跑来一个绿衣丫头,微喘着给赫连容行了个礼,“大少奶奶让碧柳姐过去一趟。”

碧柳道:“我先送少奶奶回去再过去。”

那小丫头有些为难,“大少奶奶说要立刻过去呢。”

赫连容朝碧柳笑笑,“听雨轩就在前边儿了,我自己能回去,你先去吧。”

碧柳见赫连容这么说,便跟那小丫头走了,赫连容见她们走远了,才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刚才在大厅她都快肌肉僵死了。

没人跟在身边,赫连容完全地放松下来,欣赏着花园中的春景慢慢向听雨轩走去,经过一座假山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叫了一声,“喂!西越莲蓉。”

第七章 解脱的方法

啥?

赫连容不确定这声音是不是在叫她,停下脚步,四处张望了一下,便见一个欣长清隽的身影出现在假山另一侧,半倚着假山,双手环胸地望着她,“怎么这么慢。”

“你……”

未少阳?他居然这么快就换好了衣服跑来这等她?看他歪着脖子轻挑放浪的模样,赫连容真想扑过去撕他的脸,看看他是不是戴了人皮面具,这副气质和刚刚在大厅里的根本就是两个人!

“怎么?这么快就不认得了?”未少阳逼近赫连容,挑起她的下颌,二话不说地封上她的双唇,模模糊糊地喃道:“想起来了吗?”

赫连容实在没想到他在光天化日之下也敢这么做,身体一僵后马上向后弹开,捂着双唇怒道:“你这个伪小人!刚刚装得道貌岸然似的,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下流胚!

“下流胚?”未少阳意有所指地坏笑,“我记得你昨天还挺喜欢的。”

赫连容气得涨红了脸,“别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那么下流,我是你二嫂,就算之前有小小误会,你都该尊重我,也尊重你自己!”

“呦呦!生气了?”未少阳笑得好不得意,“想不到你还挺保守的。我听说西越国的女子作风开放,善解人意得很……

“作风开放不代表胡搞乱搞!”赫连容气到吐血,正常人有能接受这种事的吗?“你再敢碰我,就是不伦,当心我告到老夫人那里抓你去浸猪笼!”

“浸猪笼我倒还真没试过。”未少阳一脸地跃跃欲试,“不过碰你这回事我也不愿意啊,你长得还没合欢阁传菜的丫头好呢。”

赫连容觉得自己肯定在内出血。不然她地头怎么这么晕呢?气地!

想她虽称不上天香国色。离妩媚妖娆也有一段距离。但好歹前后俱有。容貌秀丽。如果她不来和亲。也绝对在不愁出嫁地人群之内。合欢阁!一听名字就很YD。还传菜丫头!!!

“真、是、难、为、你、了!”

“勉为其难吧。”未少阳像是没发现赫连容说话时差点连牙花子都咬出血地力道。“你害得我清名尽毁。成为全城地笑柄。更让与我相好地姑娘碰也不敢碰我。你说。你该不该死?”

赫连容瞪着眼睛看着他。理解着他地话。心中地怒气竟一点点地烟消云散。取而代之地是一种哭笑不得地无奈。“所以说你碰我就是为了报复那些姑娘不肯碰你地仇?她们为什么不肯碰你?嫌你有牛屎味?”

未少阳骤然把面孔逼到赫连容眼前。脸色黑得吓人。“你再提那两个字我就掐死你。”

赫连容后退了一步,打量他半天,缓缓地摇头,“刚才在大厅里看你挺成熟的,想不到你居然这么幼稚。”

他眯起眼睛,“再说一次?”

“我说,未少阳,你真幼稚。”赫连容简直觉得眼前的未少阳像个五岁小孩。

赫连容觉得自己的重复会更激怒他的,没想到他竟笑了,“我倒挺喜欢你骂人的,继续。”

赫连容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这种请求,不由睁大眼睛,未少阳伸手揽上赫连容的腰朝怀中一带,反扣她的双手将她抵在假山上,微有些不耐地道:“还是只有这样才骂得出来?”说罢他俯下头来,直将赫连容的双唇吮得又红又肿,这才抬起头,舌尖轻舔唇角,竟有些未尽之意。

任何挣扎都是徒劳无工,不知什么时候被松开的双手抓握成拳抵在未少阳的胸前,赫连容又羞又愤,还在忍不住地微微喘息,她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这假山上,刚才她居然对这个吻有所回应。

“未少阳,你是变态吗?”赫连容说得咬牙切齿。

未少阳笑得开心至极,“没错,就是这样。”

眼看他又要低下头来,赫连容再受不了地大吼一声,“你再敢亲我,我就咬舌自尽!”

事实证明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无赖也怕不要命的,经她这惊天一吼,未少阳果然放开了她,并且后退了两步,盯着她沉默不语。

就在赫连容以为自己自卫成功的时候,未少阳从怀中摸出一张百两银票塞到她的手中,“我赌你不敢死,如果你成功的死了,这一百两归你。”

赫连容看着手里的银票,眼神已经开始放空,这是什么人呐……

她当然没勇气去死,不然也不用总想着混完这辈子了,她也更不想为了赌赢一百两而搭上自己的性命,将来见着阎王爷都没法交待。

“你是不是人格分裂啊?”赫连容听见自己的声音,语调有点恍惚,“这样不好,真的。”

未少阳认真地询问人格分裂的含意,赫连容也抱着一颗对病者宽大仁爱的心加以解释,未少阳听完后沉默半晌,“你是不是真的想一次性解决问题?”

赫连容的头点到一半又惊觉地顿住,双手护住胸前,“你、你该不会想……”

未少阳斜她一眼,“我肯亲你已经很为难了。”

赫连容忍住不让自己的拳头挥到他的脸上,咬着牙道:“怎么解决?”

“你来亲我。”

“你!”

赫连容真想揍人了,未少阳又道:“你害我少了无数美人香吻,主动地弥补一下也是应该的。我给你考虑时间,未时三刻,就在这座假山后,如果你亲到我,我们的恩怨一笔勾消,以后我也不会缠着你。”

“谁相信你!”肯定有阴谋。

“信不信由你,”未少阳眉眼微弯,淡然的笑容一如刚刚在大厅时的谦和有礼,让人觉得他好像也不是那么不可靠,“我也不想每次都亲你,就这么放过你我又不甘心,怎么样?”

“你……是说真的?”赫连容有点动摇,如果能牺牲一次换来日后安宁,这方案倒也不是不可行。

“当然是真的,你还有两个时辰的考虑时间。”

“不用考虑了!我亲!”

赫连容捋了捋袖子就要扑上去,未少阳一摆手,“我现在没兴致,未时三刻,随便你来不来。”

未少阳坚持拖后时间让赫连容嗅到一丝阴谋的意味,不过摆脱疯子的强烈意愿让她淡化了此事的阴谋论,也跟着撂下狠话,“你洗干净嘴巴等着!别留牛屎味!”

再提那两个字,未少阳出奇地没有发飙,在赫连容转身离去后叫了一声,“西越莲蓉,我不会那么容易让你成功的。”

“你才是云夏豆沙咧!”赫连容恶狠狠地转过头来瞪他一眼,“大丈夫一言九鼎,出尔反尔的去做太监!”

第八章 谁吻了谁

不管未少阳是怎么想的,反正赫连容是快被气死了。

回到听雨轩,赫连容咬着拇指考虑着出击的最佳方案。想也知道,未少阳肯定会故意刁难她,所以她一会应该早点去,先埋伏在那,等未少阳一出现,就出其不意!

不对不对,未少阳肯定会防着自己来这一手,应该等晚一点,等他放松了警惕的时候再一举成擒!

没错,就是这样!一鼓作气地摆脱变态吧!

就在赫连容给自己打气的时候,碧柳回来了。

大少奶奶吴氏叫她去居然是为了知道赫连容的一些日常生活习惯,让她回来询问赫连容,不吃什么不用什么、喜欢什么衣料用惯什么水粉,看看以后生活中要不要特别安排。

她这个大嫂居然这么贴心吗?虽然有点不可思议,赫连容还是把自己的喜恶告诉了碧柳。她天生的不挑剔,对穿的用的都没什么要求,只是吃的有些禁忌,不吃动物的内脏和香芹。

“香芹,云夏常吃么?在西越还算比较常见的青菜。”不过赫连容不太喜欢它的微苦味道。

碧柳笑道:“云夏也是常吃的,不过少奶奶不用担心,白天的吃食都是各院自备,只有晚饭是聚在大厅用的,菜式也会很多。”

赫连容愣了愣,“每天晚饭都是一起用吗?”她还想着以后就能不理世事地过她的小日子了呢。

碧柳点点头,“如果不用要提前知会一声,不过如果没什么要紧的原由,不去总归不大好。”

“嗯……你们三少爷。他那个人……”赫连容用指尖抠着自己地手心。不知道该怎么问他是不是个变态。

碧柳笑道:“原来少奶奶也知道了。婢子原先还奇怪大少奶奶怎么会特地来问少奶奶地生活习惯。去了才知道原来是三少爷派人过去嘱咐地。说少奶奶初到云夏。难免会有些不习惯地。”

“哈?”赫连容满脸地不能相信。“他?”

碧柳奇道:“少奶奶刚才不是想说这事么?”

“不、不是……我是……感觉老夫人好像不太喜欢三少爷似地。”赫连容连忙想个理由吱唔过去。

碧柳地表情有一瞬间地停顿。而后才轻轻笑了笑。“少奶奶早上还没用饭。婢子这就去备些来。”

她不愿意说,看来是内有隐情,本来赫连容这么问也是为了搪塞,倒也不太在意答案,反倒是未少阳会去特别嘱咐关照自己的习惯让她错愕不已,看来他真是人格分裂,还很严重。

没一会,碧柳端回来一碗清粥几个小菜,“中午少奶奶想吃什么?婢子让厨房去做。”

“嗯……什么都行。”赫连容草草用了些粥菜,想起一会的约会,得自己一个人出去才行,便道:“咱们这有睡午觉的习惯吗?一会……我想睡个午觉。”

碧柳笑道:“在这听雨轩少奶奶就是主子,想做什么只管做就是了。”

赫连容这才放了心,“我起来之前,别来打搅我。”

碧柳没太在意赫连容才起没多久又要睡觉的事情,说不定西越人就是喜欢睡觉呢,所以就应了一声,待赫连容吃完之后叫来绿衣丫环收拾碗筷,而后便跟着绿衣丫环一同退出了房间。

赫连容现在真是渡“时”如年,又希望马上见到未少阳解决事件,又怕他在酝酿什么更大的阴谋。好容易挨到未时二刻,赫连容鬼鬼祟祟地来到门前听了半天,没听见外头有什么动静,小心地拉开房门,院中也中空无一人,大概都以为她在睡午觉,所以丫环们也乘机偷懒去了。

赫连容蹑手蹑脚地出了听雨轩,又得看花园里有没有别人,弄得像她要去和谁偷情似的,让她郁闷至极。确认了一圈,等她来到假山附近,未少阳已等在那里,倒负双手背对着她,美好的身形让赫连容打心眼里感到可惜,她还想到一句话,就是那句卿本佳人奈何变态的。

赫连容藏身在假山一侧,未少阳没有发现她,她在脑中排演了一遍突袭行动,又等了一会,看见未少阳开始无意识地踱步,赫连容突然闪身而出大喝一声,“未少阳!”

未少阳条件反射地一回头,眼中刚露惊诧,赫连容已飞身而上,掐住他的脖子,紧闭着眼睛用嘴巴寻找他的双唇。

赫连容也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力气,未少阳低呼一声已被赫连容扑倒在地,从挣扎的情况来看是被吓个够呛,赫连容骑坐在他身上,用力地啃咬着他的嘴唇,此情此景,竟让赫连容也生出一种满足感来。

未少阳啊未少阳,你也有今天!

不过未少阳的失神只是一瞬间的事,他一个翻身,已将赫连容反压身下,跟着跳起来离得远远的,脸上的神色已不能用“震惊”来形容,说他要崩溃了还差不多。

“你……为什么……”他结结巴巴地竟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完。

赫连容像个女流氓似的支着腿坐在地上,用手背一抹嘴唇,“我亲到了。”

未少阳的脸上“腾”地红起一片,跳得更远了些,侧过脸去局促万分地道:“二嫂,这里是云夏,不比西越,你我名份有别,岂可、岂可……今天的事权当一场误会,以后万不可再发生,否则……有损二嫂的清誉。”

未少阳这段话说得艰难无比,赫连容也快跟着他人格分裂了,上午还嘻皮笑脸的,这才过了两个时辰,居然就明白了人伦纲常?不过看他说话的模样也不像做伪,赫连容搞不清状况,微讪地起身,“不管你说什么,反正我的亲到了,我们的恩怨一笔勾消,大丈夫一言九鼎,你要说到做到。”

说罢她压下心中难言的怪异感觉,不管未少阳一脸莫明其妙地神情,稍有心虚地准备撤退,就在这时,假山另一侧传来懒洋洋的一声,“喂,莲蓉,做了坏事就想跑吗?”

一句“莲蓉”叫得赫连容头皮发炸,一个欣长身影从假山另一侧转出来,赫连容看清他的容貌,见鬼似地惊叫一声跌坐在地,“你、你……你你你……”

第九章 毫无光明的未来

来人走到赫连容身前,半蹲下去,手中一把玉骨小扇支在膝上,神情无比地悠然自得,“我怎么了?我在这等我的娘子,结果……”他直起身子,以拇指做轴,将小扇转了两圈,“结果我见到我的娘子,和我的弟弟……在偷情?”

娘……子?

一张与未少阳长得分毫不差的俊秀面容上现出得逞的笑意,赫连容的脑子里空白一片,无意识地指着他,“你是……未少……昀……”

双生子,赫连容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因为她前前后后见到的“未少阳”的确不像一个人,但那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她宁可相信“未少阳”是精神分裂。因为二少的母亲是二夫人,而三少的母亲却是大夫人。

显然,中间有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而未家人也并未打算把这些事情告诉自己。

这么看来,掉进屎堆里和报复她的该是二少未少昀,而刚才差点被她吓死的那个,则是真正的三少未少阳。也就是说,她刚刚……真的强吻了她的小叔子,而且还是一个纯洁正直的小叔子。

赫连容只觉得飞沙走石、天地无光、一阵黑风、猪八戒降临……

“我、我弄错了……”看着脸上仍有红晕的未少阳,赫连容忍不住想要道歉,刚说了几个字,她就惊觉不对。哪里是她弄错了,这分明就是一个圈套!

未少昀的圈套!

赫连容恶狠狠地瞪向未少昀,“未少昀,你这样耍我,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未少昀不紧不慢地展开折扇,满脸地不赞同,“怎么是我耍你?我不否认是我约你来此,可你刚刚喊的可是少阳的名字,跟着就看到你们……啧啧啧!我身为你的丈夫少阳的二哥,你们可有体谅我的心情?”

“那是……你骗我你是未少阳地缘故!”

“好像我从来没说过‘我是未少阳’吧?”未少昀说得好不凛然。“我只是让你记住未少阳地名字而己。是你自己误会罢了。而且……哦~”他作恍然大悟状。“原来你对少阳早有图谋。就算明知他是你地小叔。还是赶来赴约。”

“我……”赫连容要吐血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混蛋地男人。为了报复自己。居然想出这种毒计。

“二哥。”自未少昀出现后一直默不作声地未少阳终于开口。他耳边红晕仍未褪尽。但神情已沉静下来。不复刚才地慌乱。他低头轻叹一声。“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别再为难二嫂了。”

“呦呦。”未少昀用扇子挡住自己地口鼻。只露出笑弯地一双眼睛。“你是想用钱来摆平这件事吗?”

未少阳没有回答。抿着嘴角望着他。“二嫂是你地妻子。你这么对她很不应该。”

未少昀挑挑眉稍,笑得很是可恶,“你也知道她是我的妻子,你们刚刚又在干嘛?哎?”未少昀突然睁大了眼睛,凑到未少阳身边,盯着他看了半天,回头失笑道:“莲蓉,你真够热情的,把少阳的嘴唇都咬破了。”

赫连容真希望现在手里有个手榴弹什么的,她要和他同归于尽!要不然有个烟雾弹啥的也好,就是“砰”的一声冒出一片白烟的那种,可以掩护她撤离现场,怎么也比她现在掩面而逃来得体面,简直没脸见人了。

不管不顾地逃回听雨轩,碧柳见她从外面回来吓了一跳,迎上来道:“少奶奶出去怎么不叫婢子一声……”

赫连容哪有心思和她说话,冲回屋子锁紧房门,朝外面喊了声,“晚上我不想去大厅吃饭了,你替我跟她们说一声吧。”

这种情况下让她再见未少阳,她会尴尬死的。

碧柳在门外说了些什么她干脆没听清楚,扑在床上锤被泄气,后来稍微冷静了一点,赫连容打开衣柜找了件未少昀的衣服,用剪刀剪出一个小人形状的布块,心里念着未少昀的名字,脱下鞋砸了几百下,最后用针把小人钉在床头,打算以后每天诅咒他一百次,心里这才好过了点,打开房门让碧柳进来,问她刚才在说什么。

碧柳说的无非是第一次晚饭便不过去非常失礼的话,但她说得很婉转。赫连容也觉得本来未家上下对自己的印象就不好,晚上聚餐再不去,很容易授之以柄,让她们认为自己耍大牌,那样反而更加不妙。

“我会去的。”赫连容也想开了,她和未少阳同住未府,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经常躲躲闪闪的见了面反倒更加尴尬。反正未少阳也明白整件事都是一场误会,大不了她脸皮厚点,见了面自然点,也就混过去了。说到底,最可恶的还是未少昀那个混蛋!赫连容想起他就忍不住咒骂,心里骂了一通后抬起头来问碧柳,“二少和三少是双生子的事,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碧柳愣了一下,显然是根本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想了半天才道:“是婢子疏忽了,因为府里上下从未将二少三少当成双生子看待,所以……”

“他们长的一样为什么不当双生子看?”

碧柳失笑,“我们也不觉得二少和三少长得很像。”

赫连容完全不懂了,碧柳道:“因为府里的人都能一眼分出二少和三少,从没弄错过。”

赫连容无语。

也对,如果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是双生子,肯定也不会弄错的。

“那三少也是二夫人的孩子吗?”

碧柳点点头,“听说大夫人生三小姐的时候落了病根,不能再生育,后来就过继了三少爷为亲生子,就是因为这样,三少爷有了嫡子的身份,老爷才把家业都交给他。”

赫连容这才完全明白了,又想起最后一个问题,“所以你昨天说你们‘都习惯了’,是说未少昀经常不避人地和人亲……亲热?”

碧柳脸上一红,又不说话了,显然是默认了。赫连容又气个半死,她进门前未少昀无妻无妾,那么他亲热的对象是谁?很明显,不是府里的丫环就是带回来的青楼姑娘,真是无耻!

“其实……二少爷只是缺了管束,往后有少奶奶在,二少爷肯定会有所改变。”

“改变?”赫连容哼了一声,像未少昀那种人会改才怪,况且她压根也不想去改变他,以后他们各过各的,只要别再回来气她,让她安稳地过日子就行了。

“少奶奶?”见赫连容不再开口,碧柳也不在这个问题上说得太多,小心地道:“时辰差不多了,咱们现在就去前厅吧?”

赫连容点点头,默默地做了两个深呼吸,平复一下情绪,跟着碧柳又来到未府大厅。

又是惊吓又是打小人地折腾了大半天,赫连容早就饿了,可到了大厅,却并未见有开饭的模样。早上见过的大都在座,又多了两个男子,一个二十六七岁,一个十一二岁,应该是大少爷未少暄和四少爷未少晨,未少阳并未在场,让赫连容小松了口气。

青姑又来引见,果然,那两位正是未少暄和未少晨,见礼的时候未少暄紧张地跟着站起来,对着赫连容又是作揖又是鞠躬,直到大少奶奶吴氏轻咳了一下,未少暄才又坐下,挠着头“呵呵”笑了两声,流露出的憨态和他颇具英气的外表不太相符。

引见过后,便有丫环过来通知大家可以开饭了,赫连容这才知道用饭的地点不在这里,而是另有饭厅。等到了饭厅,按着身份排位在圆桌前坐好,赫连容发现桌上又多了一个她不认得的女人。

那人三十来岁,容貌秀丽,眉眼间与未家子女颇有些相似之处,衣着配饰倒也华丽,只是整桌子的人都不理她,也不见有人来给赫连容引见。

到底是谁呢?这个问题在赫连容脑子里闪了一下,而后她的注意就让满满一桌子饭菜吸引了去。

她是不吃香芹的,大少奶奶还特地问过,可眼前的菜肴无论荤素,十道倒有九道加了香芹。唯一一盘没有香芹的炒青菜,还在圆桌的另一头,看这距离,就算赫连容扑到桌子上,也很难挟到一口。

第十章 通房丫头

其实赫连容从小就是个有人缘的人。

和大家相处得好并不代表一定要很活跃会说话,相反,赫连容还挺低调的,事事也不求出头,达成自己的心理目标就算满足。大概正因为如此,让很多人觉得没有威胁,适当地沉默又让人觉得很可靠,所以经常出现A与B不和,但却都与赫连容要好的情况。

等她倒霉地穿越了,情况仍旧如此。当时她的郡王老爹为了降爵的事差点张罗造反,还是她时不时地安慰劝解,才让她老爹觉得人生在世短暂寒暑,能和家人在一起,开心地活着才最重要。从那以后赫连容被郡王老爹引为知己,其实她只是在该沉默的时候沉默,该开口的时候开口而己,知心大姐的角色也因此定位。

所以赫连容一直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来和亲之前也从未担心过将来的人缘问题,她甚至觉得自己应该是能和婆家人打成一片的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下马威之后,又是下马菜。

一定是未家人还不了解自己的性格,赫连容这么安慰自己。等她们明白自己真的没有野心、不想出头,一切也就好了。

缓缓地呼出一口气,赫连容尽量多吃大米饭,吃菜也尽量挑拣着不挟到香芹,虽然她讨厌那个味道,但只要不真的吃到香芹,其他配菜她还是可以入口的。

一旁的三夫人吃了半天才吃出门道,大声道:“厨子把卖香芹的打死了吗?这么一桌子看着都腻。”

大少奶奶吴氏头眼不抬,“这是为二弟妹特别准备的,三娘若是不喜欢,就少吃一顿。”

赫连容怔了一下,这么一桌子香芹宴怎么就成了为她特别准备的呢?难道是碧柳说错了?还是吴氏听错了,以为自己是喜欢香芹的?这么说来她倒是误会吴氏了。

杨氏看样子是被呛惯了的,被这么说了一句也只是撇撇嘴角,顺手挟了一筷子水晶肘子隔着几个人放到四少爷碗里,口中道:“四少多吃点,长身体呢。”

桌上又恢复了安静,咂嘴的声音都很少有人发出,赫连容更是小心地控制着别让碗筷相碰。刚才吴氏的话已经成功地让大家注意到了她,并且看起来都颇有微词,毕竟这么一桌香芹宴看起来是挺腻人的。

她本来想马上解释一下。再告诉吴氏她是讨厌香芹地。但理智告诉她别这么做。还是私下里偷偷和吴氏勾通地好。以免当众让吴氏下不来台。

一个、两个、三个……当桌上第四个人放下碗筷后。赫连容也停了筷子。用手帕轻擦嘴角。以示自己吃完了。

吃得不快不慢。这回没问题了吧?吃这顿饭比她穿越前后吃地任何一顿饭都累。赫连容心里期盼着晚饭时间赶快结束。千万别再出什么问题。

“二嫂。”

就在老夫人放下碗筷之前。三小妹未秋菊点了赫连容地名。

赫连容哀叹一声。女人地直觉告诉她。这位三小姐比吴氏看她更不顺眼。

“不是说这香芹是特地给二嫂准备的吗?二嫂怎么一口也没吃?”

赫连容轻轻笑了笑,“其实……”

有人问了,还是稍稍解释下的好,不想她刚说出两个字,吴氏在旁边道:“二弟妹是不吃香芹的。”

诶?

赫连容慢慢地看向吴氏,这也没听错嘛,那这菜果然是为了针对她??

二夫人胡氏忙道:“想是大少奶奶吩咐时厨子听错了?”

吴氏放下碗筷,不紧不慢地道:“不,是我特地吩咐的。”说着她直视赫连容,“嫂子知道这样会让弟妹为难,不过咱们二少是喜欢吃香芹的,二弟妹将来要与二少共同生活,口味也应尽量迁就二少才是,往后的日子里香芹是少不了的,就从今天开始习惯吧。”

哈!如果赫连容是头喷火龙的话,她现在应该已经在大喷特喷了。

吼……吼吼……吼吼吼……

忍耐,一定要忍耐!赫连容不断地给自己浇凉水,她刚到婆家第一天而己,虽然从老公到亲戚给她留的印象都不太好,但这毕竟还是她的婆家,她以后要在这生活,现在杠上对她没什么好处。

不就是晚饭么,不就是一顿每天都要来吃的晚饭么!大不了她只吃大米饭,还能把她饿死吗?

“是。”赫连容向吴氏挤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容,“弟妹会尽量习惯的。”

吴氏大概对赫连容的顺服很满意,唇角总算挂了笑容,三小姐未秋菊又加了一句,“二嫂可别觉得委屈才好,不然将来反过来翻小肠,反倒是咱们的不是了。”

未秋菊说话时赫连容只盯着吴氏,因为未秋菊也是看着吴氏的脸色在说话。吴氏听了未秋菊的话后,嘴角微微地一抿,虽没什么大动作,赫边容却已经明白这个未秋菊,是明确地针对自己在火上浇油了。

她好像没和这位三小姐结仇吧?还是说那天的牛屎堆事件真正的受害者其实是三小姐?

那边的未老夫人吃饱喝得,也加入战局,“她有什么委屈?身为妻子却连丈夫都留不住。我听说昨天少昀明明都进了新房,可没一会就走了,肯定是有人没服侍好,惹了少昀生气。”

干嘛?这是要干嘛?开公审大会咩?未少昀那个混蛋昨天根本是回来偷东西的,如果不是正被她瞧见,估计他连盖头都不会去掀,这也要怪她“留不住丈夫”??

赫连容强撑着不让脸上的笑容落下,“奶奶,少昀昨天是有回来,不过他似乎有事在身,只回来取走些金银首饰,然后就急忙出去了。”

“的确是这样。”没等老夫人再开口,大少爷未少暄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给赫连容当证人,“我昨天碰到二弟从喜房出来,他说要赶回合欢阁去,好像有什么大事。”

整桌子人的动作不约而同地僵了一下,大少爷抬头看看,“怎么了?他真这么说的。嗯?”他又转向身边的吴氏,“你踢我干什么?”

吴氏气结地瞪了他一眼,扭过头去假装没这回事,赫连容低下头,紧咬着下唇才控制自己别笑出声来,她这个大伯哥还真是单纯得可爱。

未老夫人瞥着未少暄,脸上也带了种说不出的无奈,不过她还是继续自己的话题,“如果家中的妻子合他的心意,少昀又怎会总往那种地方跑!”

嗯,嗯嗯,反正说到底就是她的不对。赫连容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处境,不管以后如何,今天先撑过去吧。所以她低头不语,假装挺内疚似的。

不过未老夫人显然不会就这么放过她,话锋一转,“我瞧着少昀好像挺喜欢碧桃的,就让她过听雨轩去,给少昀当个通房丫头,少昀也就不总想着往外跑了。”

赫连容再忍不住地抬起头来,“通房……丫头?”

通房丫头,顾名思义,跟主人打通了房间的丫头。都通了房了,还有什么事做不得的?这种丫头的待遇高于普通丫环,但她们的地位又低于妾,属于似丫非丫、似妾非妾的边缘人。

她才成亲一天哎……

第十一章 传说中的悍妇

赫连容不是没想过这种情况。

在古代,男人只要没娶正妻,就算妾室成群也还算单身。她甚至想过嫁过来后发现老公已经有了十七八房小妾,她倒宁可那样,毕竟人家排名在先,也好过眼下,她才过门一天,人家就迫不及待地给她老公安排什么通房丫头了。

当然,她是不会在意未少昀到底喜欢哪个丫头的,她只是单纯的不爽而己。如果她进门后作威作福也就罢了,凭什么她什么都没做就迎来下马三步曲?

下马威、下马菜、现在是下马丫头。

“老夫人……”二夫人胡氏一脸急色地开口,“二少奶奶刚嫁过来,这……是不是太急了些?”

“什么急!”未老夫人说话慢慢悠悠的,“要是少昀喜欢,也不用我这个老太婆跟着操心,现在少昀摆明了对她不满意,再不想想办法,保不准哪天就领个风尘女子回来,碧桃从小在我身边长大,我相信她能拉回少昀的心。”

“这……唉。”

胡氏左右为难,急得如坐针毡,大夫人严氏淡淡地开口,“不就是个通房丫头么,什么大事也要这么和娘争辩?娘说的对,与其将来等少昀领回个不三不四的女人,还不如现在给他安排个知根知底的。”

“就是。”未秋菊笑道:“要是领回来一个像韩家少奶奶那样的,未府可真就鸡犬不宁了。”

提起这位韩家少奶奶,桌上众人都露出领教过的讪然神情,让赫连容小小地好奇了一下。

而胡氏被三小姐一番抢白,脸色愈加苍白,眉间紧皱,显然是拿不出更好的主意了。赫连容想了想,“就这样吧,碧桃明天就搬到听雨轩去。”

饭厅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所有人盯着赫连容。有抿着嘴看好戏地。也有疑惑不解地。赫连容则面无表情地回望众人。她算是想明白了。今天这事。无论她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碧桃都去定听雨轩了。早有定论地事。她再加以争辩。最终也只能像胡氏一样。不仅无功而返。而且又显得小气。不如早早答应了。她倒要看看。下马丫头之后这帮人还能使出什么招术。

未老夫人听赫连容答应得这么爽快。也错愕了一会。跟着大厅里就出现了低低地嗫泣声。大家面面相觑。后来才发现是老夫人身后地碧桃在小声哭泣。老夫人皱了皱眉。“怎么了?”

碧桃“嗵”地一声跪在老夫人身边。“碧桃舍不得老夫人。”

“切~”

一声极清晰地、不屑地、充满嘲笑地感叹音节。在碧桃说完这句话后出现在众人耳边。

赫连容看得清楚。发出声音地是三夫人杨氏。她随后稍显尴尬。那一声应该是无心之“切”。越是无心。越是发自肺腑。杨氏显然还没胆大到敢“切”老夫人。所以她“切”地应该是另一个人——即将成为边缘人地碧桃。

赫连容记得,今早给老夫人敬茶的时候,是碧桃代为接过的,然后青姑脸上也出现了这种神情,不屑至极。

碧桃眼中的泪水还没掉下来呢,这么一下让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老夫人低叱一声,“还不起来!”

碧桃咬咬下唇站起身来,大少奶奶跟着站起,“奶奶,孙媳用好了,先告退了。”说着便扯着大少爷走了。

跟着三小姐、四小姐和表小姐都站起来,齐声告退。赫连容留意到四小姐未冬雪的脸色异样苍白,心中有点奇怪,而更奇怪的是那个她不认得的女人,来无声去无息,竟然早不知在什么时候就不在座位上了。

还真是特别的一家啊!

赫连容也站起身来,朝老夫人福了福,“孙媳也用好了。”说着她又朝大夫人和二夫人福了福,也不招呼碧桃,带着碧柳走出饭厅。

回听雨轩的路上赫连容不发一言,碧柳也跟着沉默,走到一半时后头有丫环来追,让她们等一等,赫连容回头一瞧,却是二夫人胡氏在不远处朝她招手。

赫连容让碧柳等在原处,自己折回去,胡氏见她回来,连忙迎上来,还没说话眼圈就先红了,拉住赫连容的手道:“孩子,委曲你了。”

赫连容的心里宽了点,她能感觉得到胡氏的一言一行都是发自内心,并不做伪。

“不委曲。”赫连容笑笑,“我知道未家不想要这桩婚事,接受我全因无奈,这么对我也在情理之中。”

“唉。”胡氏自责地摇头,“我会规劝二少的,只要他经常回来,老夫人也不至于太难为你。”

规劝未少昀?赫连容看着眼前这个柔弱的女人,不忍心说出什么太打击她的话。

虽然赫连容和未少昀接触时间不长,但那种不顾兄弟伦常,能骗自己老婆去亲别人的男人,就算他肯接受规劝,赫连容也不想他时时出现在自己面前。

“您放心,”赫连容拍拍胡氏的手,“可能二少听说奶奶把碧桃给了他,一会就回来了。”

胡氏错愕一下,连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碧桃那丫头……我不是很喜欢。”

赫连容讶异了一下,胡氏看来不像是难相处的人。

“总之……唉。”

胡氏习惯性地以“唉”字结尾,让赫连容连想到青姑的不屑、杨氏的嘲弄,可碧桃……她脑子里现出那张水嫩白净的小脸,居然会是这么不受人待见的人吗?

胡氏拉着赫连容慢慢前行,“虽然我们头一天见面,但我看得出来,你不是什么争强好胜的姑娘,也就因为这样,所以我才担心,二少他……唉,都是我没教好。”

赫连容琢磨着自己现在应该说什么。难道说对,就是你没教好吗?还是说不,二少其实挺好的?都不太好。

胡氏显然不在意赫连容的沉默,从手上褪下一只镯子,“这是你公公在我生下二少和三少的时候送给我的,是一对,我给了三少一个,让他遇见可心的女孩儿就交给她,剩下这个是二少的,但这镯子到了他手里肯定转眼就进了当铺,我就一直替他收着,现在交给你。”

赫连容接过镯子,通透莹绿,水质流光,果然是不得多得的上品,又见胡氏一脸期盼,于是就戴在腕上,反握住胡氏的手,“谢谢娘。”

胡氏的眼圈更红了,她撇过脸去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才回过头来,“如果二少回来,你、你也别太由着他,毕竟……毕竟你是正室,那碧桃只不过是个丫头……”

从胡氏不太流畅的语气中,赫连容就知道她肯定不是经常发表自己意见的人,就是这样一个人,现在却在安慰和“教唆”自己,让赫连容不禁觉得有些温暖。

看赫连容一直不说话,胡氏叹了一声,“看来我们都是一样的性子,让你强势一点也是难为你了,有时候我还真羡慕那韩家少奶奶,最起码,她想什么就做什么。”

赫连容忍不住问:“韩家少奶奶是谁?她怎么了?”

“她是云宁知府的儿媳妇,娘家姓钱,她……唉,泼辣得很,不说韩少爷,就连她公公知府大人都拿她没办法。”胡氏摇摇头,“也不行,像她的话,这府里只怕真的乱套了。”

看胡氏心有戚戚焉的模样,赫连容倒真想见识见识这位韩家少奶奶了,不过她又想起一个人,就是在饭桌上来无影去无踪的那个,问了问胡氏,胡氏颇有些难言,最后还是道:“她是未家姑奶奶,被……夫家休了。”

……

这年头没有离婚这一说,女人一旦被休就是弃妇,投河上吊都不过份,不仅连累自己,还会连累家人名声,难怪谁也不理她。

虽然赫连容很想八卦一下这位姑奶奶到底是为什么被休的,但她没时间了,因为她已经看到碧桃出现在花园入口,朝着她们款款而来了。

于是赫连容拜别了胡氏,回身走到碧柳身边,“回去吧。”

碧柳瞥了远处的碧桃一眼,没说什么,跟着赫连容回到了听雨轩。

刚进屋没多久,碧桃就来请安,毕恭毕敬地屈膝跪倒,开口便道:“少奶奶,碧桃自知身份,只求好好服侍少奶奶,并不敢妄作他想,日后一切听从少奶奶吩咐。”

神态恭敬,也会说话,赫连容盯着她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妥,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这么不被大家待见呢?有待观察。赫连容轻轻点点头,“嗯,以后尽心侍候就行了。”

碧桃见赫连容这样,也松了口气,连忙张罗给赫连容洗脸拆头,跟着又去整被铺床,烧水端茶,把二等丫环的差事都抢来做,很怕赫连容有一丝不满。

忙活到最后,赫连容都看不下去了,摆手让碧柳给碧桃安排个房间歇着去,其实她也挺可怜的。

碧桃的表现让通房丫头带给赫连容的心理阴影消除了大半,连带着今天的事也不觉得郁闷了,最起码,还有胡氏对她不错呢!要心存光明,就看哪都是太阳……

当天夜里,赫连容梦着太阳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一股大力将她从床上拽起,赫连容惊叫了一声,睁开眼,一张芙蓉粉面现于她的眼前。

那女子二十出头,娇俏美丽,只是此时柳眉倒竖,瞪着赫连容恶狠狠地道:“起来,跟我去把那个该死的未少昀抓回来!”

第十二章 悍妇调教课程

赫连容根本没弄清状况,已经被人半拖着下了地,外衣被那女子甩过来,“穿上!”

赫连容拉下头上的衣服,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碧柳和两个绿衣丫环站在门外,俱是一脸的慌色。

“你……是谁?”

那女子并不回答,扭头走出门去,朝碧柳她们道:“还不进去帮她穿衣,耽误了我的事……”

碧柳不等她说完就冲进门来,一连给赫连容整理着衣裳一边小声说:“这位就是韩家少奶奶,一会她说什么少奶奶千万照做,别惹她发火。”

原来她就是那个人提人怕的韩少奶奶,这架势是挺唬人的,不过……赫连容揉揉眼睛又打了个哈欠,“她找我做什么?”

碧柳简单地把赫连容的头发盘好,朝门口瞥了一眼,小声道:“韩家少爷和二少爷是挚交,玩在一起的,以前韩少爷不见人影的时候,韩少奶奶就来咱们家要人,想必今天韩少爷又没回家。”

赫连容愣了半天,才想明白“玩在一起”是什么意思,想必这位韩少爷也是和未少昀一个德性的纨绔子弟,不过她还是没想到这事和她有什么关系,“那我也不知道韩少爷在哪啊,她找我有什么用?”

碧柳吱唔了一下,韩家少奶奶从门口探进头来,“知道你没分量我也没想找你,但未家的人一个个躲得比狗还快,我没办法!你好了没?”

赫连容明白了,赶情她是被未家上下推出来当挡箭牌了。这家人简直绝了,板起脸来教训她的时候多神气啊!做全芹宴给她吃的时候多得意啊!找通房丫头让她憋气的时候多了不起啊!现在?借用韩少奶奶的话,躲得比狗还快,听着挺过瘾的。

就这一句话让赫连容对这位韩家少奶奶充满好感,她也终于理解了胡氏为什么说希望自己能强势一点。敢在半夜闹到别人家的女人,在家里肯定也是手拿把掐的,什么婆婆小姑,全都不在话下。

赫连容没再说什么。努力让自己精神点走出了屋子。出了房门才发现。院子里居然站了四个手举火把地彪形大汉。都挽着袖子。露出地手臂上全是刺青。典型地黑社会架式。此外还有两个健壮地妇人。看那面相也都不是好对付地主。

赫连容看了韩少奶奶一眼。她撇撇嘴。“没有他们我怎么进得来?你不用害怕。乖乖地配合我就行了。”说罢她一招手。那两个健壮妇人走上前来。拿条绳子就想捆上赫连容。

赫连容吓了一跳。缩回房去。“你想做什么?”

“未少昀不知把韩森藏到哪去了。我绑了你去找未少昀。一命换一命。他今天不把韩森交出来。我决不罢休!”

“喂喂喂!”眼看那两个妇人逼向自己来了。赫连容想把门关上。可她哪是那俩人地对手。手腕一紧。已经让人抓住。赫连容大叫。“你也说我没什么份量。未少昀连新婚都不回家。怎么可能因为我而把你丈夫交出来。”

“所以才说你没用!”韩少奶奶美丽地脸上满是不屑。“没用地女人我见得多了。你是最没用地一个!新婚之夜也能让他跑了。让他拐了韩森去花天酒地。等我抓到韩森。看不扒了他地皮!”她地手指掰得咔咔作响。“至于未少昀那小子。总想看我出丑。哼!如果他不合作。我就把你剥光了丢到大街上。看看是他丢人。还是我丢人!”

“喂喂……”赫连容这一声叫得好不虚弱,不是因为听说要剥光她而感到害怕,而是那两个三十如狼的妇人已经一拥而上,把她治服了。

回头看看碧柳,愁眉苦脸地在屋子角落盯着自己,脸上带着一种想就义又没太下定决心的神色。

赫连容就像个服刑犯似地被那俩妇人从屋里推出来,突然发现院子里的阴暗处多了不少偷窥的人,有老太太身边的丫头、大夫人身边的丫头、大少奶奶身边的……反正都是丫环级别的来探风,正主一个也没露面。

靠啊!

赫连容此时心里充满了革命壮士的悲烈感,她到底得罪谁了?在这太平盛世的时候居然随便睡个觉也能变成人质。

韩家少奶奶明火执仗地绑了人质后就大摇大摆地出了未家大门,那些丫头家丁们尾随着赫连容出了未家,都只是观察情况来的,根本没有一点伺机解救的意思。

直到赫连容被塞上韩少奶奶的马车,才瞄见胡氏在个丫头的掺扶下从大门里出来,急忙地朝马车这边跑,一连跑还一边喊,不过赫连容没听清她在喊什么,因为马车启动了,把胡氏远远地扔在了后面。

“去合欢阁。”

赫连容听韩少奶奶吩咐了一句,说得挺溜,看来是常去。

“哎,”赫连容坐到韩少奶奶身边,“你今天的计划真的不会成功的,你没看见咱们出门的时候未家那些人的态度?他们简直巴不得你把我绑出来,做出点什么事,然后好有借口把我扫地出门。”

韩少奶奶白了赫连容一眼,“扫地出门那也是你自找的!有软柿子不捏王八蛋,看你这模样就知道是个烂柿子,新婚之夜也能独守空房,不捏你捏谁?”

“那是……他不回来,我有什么办法?”赫连容试图辩白。

“他不回来,你今天就该打听他在哪,然后打上门去把他抓回来,你呢?居然还有心思睡觉!”韩少奶奶用指头戳了赫连容的额头一下,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嗯……”赫连容很想摸摸鼻子,别说她不是那种性格的人,就算是,她也根本不想去做什么“打上门去”的事,只为抓回那个混蛋未少昀?让他回来在自己面前碍眼吗?

“怎么样?未家那群婆娘今天是不是给你脸色看了?”

赫连容愣了下,“你怎么知道?”

“哼!”韩少奶奶翻了个白眼,“媳妇在婆家本就是外人,再没有男人替你出头,还不任她们揉圆搓扁吗?况且未家这群人跟我婆家那些人一样,张牙舞爪最在行。”

赫连容好奇道:“难道你嫁到韩家的时候也是……”

“哼!”韩少奶奶柳眉一竖,“我那个该死的婆婆,新婚三天就张罗要给韩森纳妾,找了个丫头直接送到韩森房里。”

诶?赫连容怎么觉得这故事有点耳熟?

“那、那你怎么办?”

“能怎么办?”大祗女人都是爱八卦的,尤其是这种人神共愤的事,韩少奶奶嘴角一勾,已然把赫连容当成自己的最佳听众,同时也抱着传授经验的态度,“我等他们两个脱光了,就带人冲进去,然后把那丫头扔到我公公床上去!”

“啊?”

“啊什么啊?”韩少奶奶有点不耐烦,“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打那之后,她们也不敢再提给韩森纳妾的事了。”

“那你公公呢?没说什么?”

“他说什么?男人都是色中饿鬼,有个细皮嫩肉的小丫头陪他,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赫连容缓了半天才缓过神来,所谓悍妇,她算是见识了。她干笑两声,“韩少奶奶可真是女中豪杰……”

韩少奶奶一拱手,“客气客气,你别叫我什么韩少奶奶了,叫我金宝就得了,我叫钱金宝。”

“我叫赫连容。”

“我知道,早听说了。”钱金宝摆摆手,“名字真不咋地。”

……

虽然赫连容对自己的名字也不太满意,但她觉得钱金宝应该也没什么立场来嘲笑她。

“金宝,这个……”赫连容示意手上的绳索。

“不行!”钱金宝沉下脸,“今天必须把韩森找出来,他那个人最没自制力,这两天止不定让哪个小狐狸精迷上了,”说着她一瞪赫连容,“说到底还是你没用,你把未少昀管好,就没这回事了。”

赫连容郁闷得哀叹一声,“你绑错人了,老太太今天刚给未少昀找了个通房丫头,说未少昀喜欢她,你绑她来还有可能成功。”

“通房丫头?”钱金宝看着赫连容的目光简直带了鄙夷,“你接受了?”

赫连容眨眨眼,“我不接受她们也会送过来。”

“送过来你就打回去!”钱金宝白了赫连容一眼,“别以为她们当了寡妇你就没辙,必要的时候找两个男人塞到她们房里去,保证她们以后俯首贴耳!”

“咳!”今天赫连容受的刺激太多了。

钱金宝不以为意地道:“将来我公公死了她们要是再不老实,我就这么做。”

赫连容干巴巴地道:“其实也没必要弄成这种局面,弄得像仇人似的,她们就是想维持现状,不想让这个家的家庭排位有任何改变,有时你让一步,等她们弄明白你的到来并不是入侵性的,而是融入性的,也就没事了。”

钱金宝讶异地一睁眼,“你居然是这么想的?”

赫连容被她强悍的气势吓得舔舔嘴唇,小心地点点头,“其实我就想安安稳稳地过完这辈子,像未少昀回不回家纳不纳妾这种事,他不回来我可能还更高兴一点……”

“呸!”没等赫连容说完,钱金宝伸手拧了她脸蛋一下,“你这个笨蛋!你想过安稳日子也得有点保障才成,你一没靠山二没子嗣,连丈夫也不能绑在身边,谁会瞧得起你?你以为你容忍退让就行了?等她们欺负你变成了习惯,一天不找你麻烦都浑身不自在!”

第十三章 泼妇本色

赫连容眨眨眼,“我以为她们让我知道了厉害以后就不会理我了。”到时候她也不用理她们,各过各的不就结了?

钱金宝没说话,白了赫连容一眼不再理她,连驳斥她的话都懒得说了,让赫连容有点汗颜。

又过了一会,钱金宝不耐地掀开马车帘子,朝外问道:“还没到吗?”

她问话的功夫马车就已转进了一条红色大街,说“红色”,是因为在这半夜时分,街上挂满了红灯,十数个大大小小的门脸当街而立,每家门前都会有一些轻衣薄裳的姑娘当街招客,而合欢阁就是其中一家,三层的门脸虽不是最大,却是最雅致的。

钱金宝见到了目的地,战斗力马上飙升一百,不待马车停稳就跳下车去,嘱咐驾车的两个妇人,“把她带下来,小心别弄伤了。”

于是赫连容就被拎着下了车,跟着钱金宝踏入合欢阁的大门。

看样子她是熟门熟路了,刚一进门老鸨便苦着脸来迎,“我的大小姐,韩少爷今儿可不在我这。”

钱金宝眉稍一挑,“未少昀呢?”

“二少爷也不在。”

“胡说!”钱金宝回手就是一巴掌,“他不在家里,还能去哪!”

“哎哟!”老鸨捂着脸颊尖叫了一声,然后转为哭腔,“我是真不知道,云宁城这么多家消谴的地方,二少爷哪儿去不得?”

钱金宝自是不信。吵吵闹闹地上了二楼。挨间包房巡视。结果未少昀没找到。免费黄片儿倒看了不少。

让赫连容奇怪地是老鸨地态度。能在青楼做老鸨地。不说是个人精。也绝对是个不会吃亏地主。要是寻常人过来这么闹。怕不早被青楼地护院打成猪头了。可钱金宝踢开了十来间包房地门。老鸨都快哭了。也硬是没听着一个不字。

难道全因为钱金宝是知府大人地儿媳妇?赫连容觉得不全是。人家也是打开门做生意。这年头又不在扫黄打非地范畴中。你凭什么上人家这来抖官威?况且这种地方可能接待过比知府高上几级地官员。所以更没有理由要这么给一个四品知府面子。那是什么原因呢?

赫连容一边疑惑一边跟着钱金宝继续巡视小黄片儿。还挺精彩。不过老鸨地脸上更精彩。就快指天对地地发毒誓了。说未二少地确来过。但后来又走了。

“我看她说地不像假话。”赫连容开口提醒了一下钱金宝。她算看出来了。钱金宝有点假公济私地意思。每次踢开门见人家没脱衣服就很失望似地。

“老鸨子不说假话。猪都能在天上飞了。”钱金宝又踢开一扇门。对屋里只是弹琴听曲地客人鄙视了一下。转而对老鸨道:“对了。白幼萱呢?让她出来!”

“白幼萱?”赫连容询问地看向钱金宝,得到一句没好气地答复,“是你丈夫在这包养的姑娘,只伺候他一个。”

赫连容错愕一下,感受着周围的探究目光抿了抿嘴角,她不太喜欢这种感觉,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好像她是什么珍奇动物,可以肆加评论。

老鸨子听了钱金宝的话诧异地看了赫连容一眼,跟着便连忙让人去找白幼萱,没一会,一个白衣女子跟着唤人的丫头出来,站到老鸨身边低头不语。

她大概二十出头的年纪,明眸皓齿,肤白如雪,巴掌大的小脸精致得惹人怜爱,她一出现大堂内当即有人吹起了口哨,看来不是这群散客平常能见到的姑娘。

钱金宝站到她跟前,看着她,眼中满满的蔑视,“未少昀在哪里?”

白幼萱摇摇头,“奴家不知。”

钱金宝的脸色当即一沉,“不识好歹!”她身后的妇人不用她示意,上前两步,劈头盖脸就是几巴掌,白幼萱惊叫一声,老鸨子连忙拦在她身前,“打不得、打不得……”

钱金宝怒道:“跟你好好说话,倒真把自己当人看了,少跟姑奶奶这拿腔捏调的,再不识趣就在这堂上把你剥光了,让大家看看你究竟是个怎么冰清玉洁的货色!”

敢情这位钱大小姐有剥衣癖,动不动就想脱人衣服。

白幼萱面带惶色地抬起头,“我真的不知……”

钱金宝哪听她的,示意保镖上前将白幼萱架住,扭头对赫连容道:“今天让你出气,你去把她衣裳撕了,省得她以后得寸进尺,生出什么不该生的想法来!”

赫连容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钱金宝是在找机会让自己立威,以免这位白姑娘将来有什么登堂入室想法。

感受着周遭众人的期盼目光,赫连容倒也希望自己能像钱金宝那样快意恩仇,撕了她的衣服,再大喊两句“别再勾引我老公”之类的话,但她就是下不去手,而且她觉得大堂里的这些人也并不是真的想看她撒泼,他们对白幼萱的裸体兴趣更大一点。

“撕!撕!撕!”大堂里的雄性动物们对这事的期盼值已经到达了顶点,居然还喊起了口号,赫连容头痛死了,朝钱金宝一抬手,“我不方便。”

她那意思是我不方便,就算要撕这差事也别交给我,不想钱金宝朝身边妇人示意一下,那妇人便过来给赫连容松绑,赫连容揉揉被勒得有些发红的手腕,看着一脸不安的白幼萱……

“喂喂喂!”合欢阁大门处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随后一个欣长身影摇着小扇走进来,“我包下小萱萱的价码不低,你撕了她的衣裳让大家同赏,我岂不是吃了大亏。”

听到这个声音,白幼萱又惊又喜地松了口气,赫连容也松了口气,钱金宝冷哼一声,“来得倒快!”

不用问,从门口进来的人正是未少昀,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钱金宝,朝身后道:“怎么样?子时之前,我赢了。”

未少昀身后现出几个华服公子,叹息着从怀中摸出银票交到未少昀手上,抬头对钱金宝道:“嫂子,你晚来一刻钟,我们就赢了二少一千两哪。”

钱金宝哪管他们说什么,寒着脸道:“韩森在哪?”

众人都看着未少昀,未少昀却没有答话,看着白幼萱身前的赫连容愣了半天,皱了皱眉,“喂,你怎么也跟着她来撒泼?”

赫连容不禁气结,刚才她可是在努力拖延时间不让白幼萱被剥光,这浑蛋不知感激也就算了,居然张口就来指责她!

看着众人探究八卦看好戏的目光,赫连容紧了紧拳头,深吸一口气,行!她再忍了,至少不能在这种地方失控让人笑话。

不过忍虽忍了,赫连容心中的火气马上就积攒到临界点了,想想自己这两天的遭遇,简直比过去二十多年加起来还要倒霉,而引发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他——未少昀!

如果他不是那么小肚鸡肠,就不会想出那种让她背负道德罪恶感的报复方法;如果他不是那么放浪纨绔,就不会在新婚之夜跑到青楼之地,让未家人有机会安排什么通房丫头;如果他稍有一点做丈夫的自觉,未家人对她或许还能有少许的尊重;就连现在,她大半夜被人绑来青楼烟花之地,也全是因为他!他现在居然还有脸说什么……也来撒泼?

第十四章 狗急跳墙人急疯(一)

钱金宝示意那两个妇人又将赫连容架起来,朝未少昀道:“你自己考虑,是要说出韩森的下落,还是想让在场的人一饱眼福,合欢阁的花魁和未家二少奶奶,他们应该都挺有兴趣的。”

合欢阁的大堂上当即喧闹起来,赫连容看向钱金宝,心里也有点慌了,小声地道:“喂!你不会来真的吧?”

钱金宝哼了一声,只盯着未少昀,未少昀错愕半晌,突然失笑,指着赫连容大笑道:“居然会有人想看她吗?”

咔咔咔……

这是赫连容最后那根神经绷紧的声音。

有人喊道:“二少不介意的话看看也无妨!”

大堂里哄笑成一团,钱金宝没笑,板着脸冷冷地看着未少昀,未少昀脸上的笑容稍减,瞥了赫连容一眼轻挑眉稍,又变得嬉皮笑脸起来,“要脱就脱她的,幼萱脸皮薄,我也舍不得。”

大堂里顿时充满轰天叫好声,赫连容简直忿特!耳边不断循环着未少昀的最后一句话,忍耐了一天的怒火再压不住,咒骂一句挣开身边的两个妇人冲到未少昀,她要把他踢成太监、再咬死他、最后把他生吞入腹,化为米田共!

不过在那之前,在赫连容扑向未少昀之前,一声清脆的耳光声抵消了大堂内的所有喧哗,赫连容前扑的脚步顿了一下,看着出现在未少昀身边的人——她的婆婆胡氏。

胡氏仍保持着打了未少昀耳光的姿势,稍显瘦弱的手掌悬在空中微微颤抖,温和的脸上满满的痛心疾首,微红着眼圈朝未少昀道:“那是你的妻子,你怎能这么对她!”

未少昀的脸上被掴出一片红痕,他一动不动地盯着胡氏,目光慢慢转向胡氏身后,那里站着一个他永远也追赶不及的身影,同形、同貌,但却从没人会认错他们。

“哼……”未少昀摸摸自己地脸颊。扯着嘴角轻笑。“你们把她塞给我。就早该料到有这么一天。别等着事情发生了才来假好心。”

“你……”

胡氏地手又抬起来。未少昀不闪不避。反倒伸出自己地脸去让她打。“打吧。打死拉倒。反正你巴不得只生了一个!”

胡氏地手就这么凝在半空中。她地眼角不断抽搐着。豆大地眼泪顺颊而下。

未少阳上前一步。扶住胡氏。“娘。你和二嫂先回去。这里交给我。”

胡氏轻掩住嘴巴。不再看未少昀一眼。走到赫连容身边低泣道:“闺女。跟娘走。娘以后不会再让你受委曲了。”

赫连容的怒火因为胡氏的眼泪而暂时失去了目标,再听胡氏这么一说,满腔的愤怒像被一只大手拂住,蠢蠢欲动却又无力燃烧,那感觉就像一拳打在棉花里,放不出力、又收不回来,顶得她心里难受。

但面对着微泣颤抖的胡氏,看着那双为子女心碎的眼睛,赫连容又心软了,她深吸了口气,伸手替胡氏擦了擦眼泪,挽上她的手,“娘,我跟你回去。”

赫连容又看了看未少阳,他朝赫连容微一点头,眼中带着掩不住的歉意,而后他转向钱金宝道:“韩少爷应该在未家的一处别院里,我已经让人去查了,最迟明天,定然将人送回韩府,韩夫人不必担心。”

未少昀嘲弄地笑笑,“真是好本事啊……”说着他走到白幼萱面前,伸手揽住她,响亮地亲了她一记,“小萱萱,吓坏了吧?等二少我回房慢慢抚平你的创伤……”

赫连容此时对未少昀的厌恶已达到顶点,听到他的声音拳头都不自觉地紧一下,想象自己正将他拆骨剥皮,胡氏止住抽咽,轻轻拍拍她的手,“你以后就是娘的亲闺女,混帐的人娘就当没生过他。”

未少昀的嘴角挑得更高,揽着白幼萱就要上楼,白幼萱摸着被亲过的脸颊,回头看了胡氏和赫连容一眼,眼带哀求地轻道:“二少……”

未少昀推开她,冷着脸瞥了她一眼,“噔噔”地上了二楼,再没回头看上一眼。

回程途中,胡氏不发一言,目光直直地盯在一处,不知在想些什么。马车内陷入一阵不大不小的尴尬,未少阳轻咳了一声,“二嫂,二哥就是那性子,就图嘴上过瘾,其实他也知道韩夫人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赫连容心里实在是窝了一团的火,但碍于胡氏,她的火又不能真的发出来,此时盯着未少阳,看着他与未少昀一模一样的眉眼口鼻,想到未少昀刚刚的混蛋模样,不由得抿紧了嘴角,手握成拳。

未少阳愕然地看着赫连容的架式,他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该出去和车夫一起坐坐。

不过最终赫连容还是放松了拳头,缓缓长长地吸了口气,再吐出,如此做了几次,才朝未少阳道:“我真想揍人,真的。”

未少阳笑笑,“如果揍我一顿能让二嫂心里好过一点,倒也不是坏事。”

赫连容跟着勾勾唇角,继续做深呼吸放松自己的情绪。没过一会,马车停下,未少阳让她们下了车,便又转头离去,他还要去找到那个韩少爷,再把他送回韩府去。

赫连容扶着胡氏下了车,看着未府高大气派的朱门,赫连容不禁想到她被钱金宝抓出来的时候,多少人只在这冷眼旁观,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阵厌恶。

人可能就是这样,当你觉得一件东西可以接受,那么就算它再差,你也会说服自己去接受;但如果面对一件不能接受的东西,那么就算它再美丽,你看见它也会觉得它可恶万分,现在未家在赫连容心中已经发生了这样的转变。

胡氏察觉到赫连容身上的僵硬,握紧了她的手,“不怕,娘会保护你。”

看胡氏白暂瘦弱的面容,眉间两道皱痕更深,眼中虽有难过,却带着抹不去的坚定。她拉着赫连容的手,进了未家大门。

如先前一样,未府大门后聚集了许多下人,见他们回来一溜烟地散去,未府的大厅亮着灯,胡氏捏了捏赫连容的手,“你什么都别管,先回去睡觉。”

赫连容也实在是懒得再理未家那群姑婆,就点点头。不过到后院必须经过大厅门前,胡氏让赫连容继续前进,自己则进了大厅,赫连容朝厅里瞥了一眼,大少奶奶吴氏居于首位,在座的还有三夫人杨氏、三小姐未秋菊和四小姐未冬雪。

吴氏的眼睛一直盯着门口,见到赫连容屋也不进地径自走了,眉头一皱。

三小姐未秋菊察言观色地替吴氏朝进屋的胡氏道:“二娘,她这是什么意思?半夜让人绑走了,回来也不交待一声。”

第十五章 狗急跳墙人急疯(二)

赫连容一走一过就听到这句话,脚步不由得慢下来,她让人绑走了?还不是这些夫人小姐袖手旁观的原故?现在倒兴师问罪来了。

胡氏缓了口气,“二少奶奶受了惊吓,先让她歇着去吧。”

“咱们也被搅了大半宿,她回来好歹也吱一声,这么不知礼数!听说她被绑去了青楼,这么丢人的事……”不知道为什么,三小姐对赫连容的敌意从一开始就没有消减过,赫连容停在门侧,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再次有了沸腾的征兆。

“三小姐!”胡氏的声音高了些,不过她似乎很不习惯那样说话,只叫了一声,声音便又低下去,但却不似平日的温和平缓,而是带些急迫地道:“那韩家少奶奶是什么出身大家都知道,整个云宁城也没人敢惹,你不出面也就罢了,怎么能让人把她引到听雨轩去?二少奶奶初来乍到,受了惊吓不说,还被带到那种地方去,今天多亏少阳及时赶到,要不然……”

未秋菊显然是没料到向来温顺平和的二娘会突然指责起她,张口结舌了半天,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最后指着胡氏道:“你、你、你居然敢教训我?”

胡氏抿紧了嘴角,呼吸稍显急促,扭过头去不看未秋菊,未秋菊更气,朝吴氏道:“大嫂……”

吴氏从刚刚胡氏开始说话,端着茶杯的手就停在那里,直到现在才将茶杯慢慢放回桌上,朝胡氏不紧不慢地开口,“二弟妹虽然是刚进门,但也算是未家的媳妇,也该替未家出分力。她们西越人粗野惯了,正好应付那个韩家少奶奶,况且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么?让她进来跟咱们说个话又怎么了?白天刚说别让她闹什么县主脾气,晚上就给咱们掉脸子!”

吴氏一开口,胡氏显得更为局促,吴氏的话却还没说完,接着又道:“二娘,你也该知道,咱们是体恤你和三娘养育子嗣不易,才二娘三娘的叫着,但你也得知道些进退,少阳现在是长房嫡子,他的名字可是你一个妾室叫得的?”

赫连容在外听得直火大,就算是规矩,但未少阳毕竟是胡氏的亲生儿子,不小心叫个名字怎么了?用得着这么讽上加讽、刺上加刺的么?摆明了是因为胡氏替自己说了话而在借题发挥,真是渣啊!

不过吴氏这么一说可是连杨氏都说进去了,杨氏站起身火大地道:“大少奶奶,这事和我可没关系,我大半夜不明不白地陪你们在这等着,反倒成了等着挨骂的了!”

杨氏说了两句,吴氏抬眼看看她,她便住了嘴,但脸上还是颇带些不忿,“现在没事了吧?我要回去睡了!”

杨氏说着走出大厅。嘴里嘀嘀咕咕地。“又当自己是什么身份。不就是个端药地丫头!蛋也生不出一个。等我四少长大了……”她一边嘀咕一边出了大厅。刚出大厅就碰见站在门边地赫连容。吓了一跳。拍着胸脯唾了一口。“想吓死人哪!”

大厅里地人都看过来。赫连容也不打算再藏了。抬腿走进大堂。朝胡氏道:“娘。”

胡氏见赫连容去而复返。急着向外推她。“你先回去睡……”

吴氏轻咳了一声。“二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胡氏又显局促。赫连容扶着她笑道:“没事。娘。我刚刚想通了。”

胡氏狐疑地看着赫连容。赫连容拍拍她。“娘。刚才大嫂那么说。你别怪她。”

胡氏脸色有些不好,却也点点头,“是我的错……”

吴氏听着嘴角不禁一翘,赫连容瞄着她的笑容道:“生不出孩子的人对娘你可不就是嫉妒么!一胎双胞,可不是谁都这么好命的。”

一句话,让胡氏的眼睛瞪得溜圆溜圆的,未秋菊的嘴巴张声“O”型,眼睛瞄着吴氏,就连坐在一旁昏昏欲睡的四小姐未冬雪,也因为这句话清醒了过来。

胡氏紧张得抓住赫连容的袖口,以眼神示意她赶快离开,赫连容视若无睹。她敢说出这句话就不怕有人抓狂,她不是想通了,她是已经气疯了。

“你、你说谁!”

可能是个人都喜欢贼喊捉贼的,屋里这么多人,未秋菊也成了婚,怎么就偏偏这位大少奶奶开口相询,看样子还气得不轻呢?

“谁呢?我也就是听说,听说咱们家有个女人连蛋都生不出一个。”赫连容笑着看向未秋菊,“三妹,你知道是谁吗?”

未秋菊紧抿着嘴角,这摸摸那碰碰,假装自己很忙的样子,不过还是抽空回答赫连容,“可不是我,我家小囡跟她爹探祖母去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有炫耀的成份,吴氏气得抓起身边的茶杯摔到地上,未秋菊吓了一跳,看着吴氏不满地道:“这是二嫂问的,你别冲着我来。”

看吧,多有趣,这两人明明是一伙的,现在又解体了。

吴氏极力控制着自己的火气,拿帕子擦了擦手,手却忍不住在发抖,好大一会才缓过气,“西越人就是没家教,粗野得很!”

赫连容哼了一声,“大嫂你在说谁?”

未秋菊在旁煸风点火道:“这屋里还有谁是从西越来的。”

赫连容盯住吴氏,“那大嫂就是在说我了?”

吴氏怔了半天,没想到赫连容突然就这么明枪执仗的就来了,看看未秋菊和未冬雪的目光,隐约都带着窃喜的神态,不由得怒火冲天,“就是说你!”

“是么?”赫连容反倒笑了,“那太好了。”说罢她毫无预警地抓起桌上的一个茶碗向吴氏摔去,吴氏惊叫着从椅子上跳起来,其他人显然已被赫连容的举动吓到了。赫连容这才是刚刚开始,厅里摆设的装饰瓷器,抓起来就朝吴氏砸,一时大厅里惊呼瓷碎声一片,大家都在喊“别砸了别砸了”,却也不见真的有人来拦着赫连容,赫连容越砸越上瘾,朝着吴氏恶声道:“临来时我爹告诉我嫁人后要恭顺谦和,万不可露出西越人的本性,没想到才来一天就被大嫂看穿了,那弟妹以后也不用再表演什么贤良淑德的戏码了!”

吴氏被赫连容砸到大厅角落里,前面两个贴身丫头护着,模样极其狼狈,虽然也想过反击,但屋里大部分东西都让赫连容砸光了,最后一个大件也在赫连容手里拿着,正瞄着自己,准备最后一击。

来看热闹的下人越聚越多,一个个都犹豫着不肯上前,生怕这位番邦少奶奶野性大发,现在是砸人,要是再表演什么吃人的戏码那就糟了。

赫连容接收着众人又惊又怕的恐慌目光,身体一阵舒泰,就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这两天遭受的所有恶气源源不绝地喷发出来,难怪,钱金宝那么执意地要做泼妇!

混乱的情形直维持到老夫人出场,老夫人披着外衣,在大夫人的掺扶下进了大厅,见到满地的狼籍和一个逞凶的孙媳。老夫人怒道:“你!你干什么!”

赫连容拎着最后一个瓷瓶,她就等着老夫人出场呢,然后“哐当”一声,把瓷瓶砸到老夫人脚前,给她当个问安礼。

“要么你上书皇帝,把我退回西越去,否则,”赫连容面带微笑地看着老夫人,“以后就别再惹我!”

第十六章 战争的序幕

恶梦!

赫连容做了个长长的恶梦。

她梦见自己穿越了,离开了父母家人,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她是个郡主,后来变成县主,她有一个终日叹天不公的郡王老爹,对她却出奇的喜爱,就在她再度感受到家庭温暖时,她又离开了那个地方,离开了她的郡王老爹,嫁去了千里之外。

她几乎要对这个梦境失望了,为什么得到了又让她失去?再给她的,却是那样不堪的待遇?

一个变态到恶毒的家庭,丈夫是纨绔浑蛋、大嫂是刻薄刁难、小姑是阴阳怪气、奶奶也一点都不慈祥。

退让迁就得不到任何该有的尊重,温顺和气也换不来一点公平的对待,这家子变态,她们到底想要什么?

后来她琢磨明白了,她们需要的,是更加变态。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以变态治变态。

梦境的最后,她变成了世界第一大变态。

好可怕。

赫连容挣扎着睁开眼睛,看到头顶的雕花木床怔了半晌,才抬手擦去自己额上的冷汗,坐起身,发现枕头竟然湿了,耳窝里也湿得难受,眼角的皮肤有些紧绷。

她竟然哭了吗?为那家子人吗?切~真是不值。

回想到昨天晚上。摔碗砸罐地畅快感齐齐涌现。赫连容终于确定那不是一个YY地美梦。再想到那些人目瞪口呆地神情。真是让人身心舒泰。不知道未家地人打算怎么处置她。她昨天说完话回房地时候。听见大少奶奶呼天抢地地哭声。以及老夫人怒不可遏地惊天吼声。

看来还是她走错了路线。她一直觉得人地付出和回报是对等地。可她忽略了世上地变态群体。现在好了。东西也砸了。话也说开了。大不了就是未家上书皇帝。把她退回西越去接受国主地刁难。不过赫连容隐约觉得。未家人未必敢这么做。

起身下地。赫连容伸了伸腰。然后推开窗子。她突然发现原来云夏地天也是蓝地。树也是绿地。风景也是很怡人地。心情真是大好啊。

门外传来迟疑地敲门声。一个软糯地声音轻轻唤道:“二少奶奶?您起了吗?”

赫连容应了一声。“进来吧。”

门扉轻响,几个丫头端着洗漱品进来,打头的竟是碧桃。

赫连容错愕一下,“碧柳呢?”

碧桃麻利地收拾着床铺,一边道:“碧柳姐昨晚一直担心少奶奶,没怎么睡好,我让她多趴一会。”

赫连容点点头,也不在意,满心琢磨着自己一会是要主动出击去探别人的反应,还是应该以静制动,假装没事?

梳洗过后,赫连容正用着早饭,碧柳才一脸急色地出现,“少奶奶,婢子睡过头了,请少奶奶责罚。”

赫连容是不在意这些的,就算没人伺候,洗脸梳头的事她自己也做得来,就摆摆手,“没关系。”

她说完这句话,觉得屋子里的人都小心地瞄着她,赫连容这才发现那几个小丫头脸上多少都带了些惧色,就连碧桃的笑容也不是那么自然,她像她会突然暴走似的。呵呵,她……这算不算是一战成名了?

用罢了早饭,赫连容本想去看看胡氏,转念一想又不好,这种时候与胡氏走动过多只会更加连累她,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没让赫连容等得太久,没一会就有丫头来通报,说是三少爷来了。

他倒是个合适的交涉人选。赫连容心里嘲笑了一下未家姑婆的能耐,跟着丫环去了客厅。

未少阳正在厅中用茶,见赫连容出来连忙起身,“二嫂。”

赫连容点点头,也不废话,“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我?”

未少阳朝赫连容身后的丫环摆了摆手让她们退下,犹豫了一下道:“奶奶说让你去给大嫂端茶认错,这事就算了。”

赫连容哼笑一声,“听起来我似乎还赚到了,你也觉得我应该去认错?”

未少阳耸耸肩,“现在去认错无疑自寻死路,所以不必理会。”

赫连容错愕一下,未少阳疑道:“怎么了?”

赫连容摇摇头,“你不是来谈判的吗?你该说服我去认错才对。”

未少阳轻笑了一下,“我的确是受命而来,不过让她们偶尔受受教训也是好的,她们毕竟做得过份。”

赫连容突然有点生气,“就因为我昨天砸了东西,你才觉得她们过份?如果我一直忍着,她们是不是就不过份了?”

“不。”未少阳抬起头,“她们的做法我也不能认同,只是……昨天我……”他突然结巴一下,微侧了下头,不自觉地抿了抿嘴唇,“如果昨天我在场,是不会同意碧桃搬来听雨轩的。”

未少阳的耳根稍染了些红晕,赫连容也很在意他抿嘴的动作,因为他似乎想藏起些什么,看向他的双唇,赫连容不禁有点讪然,脸上也微有些发烫。

虽然是遭人设计,但她昨天的确是强吻了他,而且还把他的嘴唇咬破了,所以他昨天一直没有出现,是怕双方见面下不来台。

屋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这沉默却比任何话语都让人来得更尴尬,二人都有意地避免视线接触,最后未少阳轻咳一声,“以后再有什么事你找娘……二娘商量,或者找我,至于碧桃,你把她送回去吧,别让自己心里不痛快。”

赫连容点点头,未少阳稍显局促地踱了两步,“那……我先走了。”他走到门口,又停住,回头朝赫连容道:“二嫂,我应该替我家人跟你说声对不起。”说罢歉然地笑笑,转身离去。

赫连容看着那欣长清隽的背景,呆了半晌,突然叹了口气,她嫁的怎么就不是未少阳呢!

未少阳走后,整整一天也没再有人来打扰赫连容,相较于昨天的小心谨慎,她今天就像到了天堂似的,不过她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暂时平静,真正的战斗今天晚上才要正式打响。

下午的时候赫连容小睡了一觉,养精蓄锐,起来后收拾妥当,也正好到了晚饭的时候。

带着碧柳出了听雨轩,碧柳的话明显比昨天少了,赫连容笑道:“我不会经常发疯的。”

碧柳微讪一下,低头在前带路。到了大厅之上,果然,人人严阵以待。座次大概与昨日相同,只是加了大少三少和四少的位置,大少奶奶吴氏冷着张脸,目不斜视地端于座上,二夫人胡氏见赫连容进了大厅,连忙站起来,未少阳也站起来,“人到齐了,去用饭吧。”

大夫人严氏瞥了未少阳一眼,并未说什么,可身子却纹丝不动,再看大厅里,三夫人四小姐和表小姐都站起来,大少爷未少暄站起来,被吴氏瞪着又坐下去,三小姐未秋菊笑呵呵地坐在原位,也没有动弹的意思。

一切就像是按了暂停键的无声电影似的,众人的行动慢慢变缓,站起来的停住,看着没站起来的;没站起来的坐在座位上,又看着赫连容。

赫连容不发一言地站在大厅中任人观赏,不亢、也不卑,平平常常的像没事发生过一样。

老夫人见赫连容这副模样,脸上恼色更重,重重一顿手中拐杖,沉声道:“别以为我们不敢对你怎么样,你到底是进了我未家的门,闹大了丢的也是未家的脸,现在你给你大嫂倒茶认错,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以后好好过日子,谁也亏不着你!”

老夫人话音落下,当即有丫头捧来茶碗,赫连容看着那茶碗沉默半天,就在大家又开始紧张的时候,赫连容捧起茶碗,走到老夫人面前。

大厅里响起一道响亮的抽气声,是三小姐未秋菊,她还记得昨天赫连容开始发飙的时候,就是从一个茶碗开始的。

未秋菊脸上的惊恐迅速传播到每个人的脸上,未老夫人的脸色也不若刚刚那般自然,就在胡氏轻声急道:“二少奶奶……”未少阳也意图拦下赫连容的时候……

赫连容轻轻一曲膝,将茶捧至老夫人眼前,“奶奶,昨天孙媳的确有错,最后那个花瓶扔得不是地方,惊扰了奶奶,还望奶奶原谅。”

未老夫人惊愕半天,看看四周,再看看眼前的赫连容。赫连容低着头,仍保持着曲膝的姿势,老夫人又看看坐在下首的吴氏,吴氏紧绷着脸庞,显然是心情更差了,老夫人微微皱起眉头,朝赫连容摆了摆手,“跟你大嫂说去!”

赫连容福了福,“谢奶奶原谅。”跟着,便将那茶碗放到老夫人身边的小几上,侧立在老夫人身旁,继续沉默。

这么一来,老夫人倒为难了,毕竟昨天赫连容那架式也挺吓人,今天说道歉,也算是道了,就是道得不是正主。

大厅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敢动,也没人敢说话,就连多话的三夫人也抿着嘴角盯着大少奶奶,看她如何应对。

吴氏坐在椅上,眼角跳了半天,最后起身缓缓地朝老夫人道:“看来这个家,孙媳是当不了了!”

说罢,吴氏解下腰间的一串钥匙扔到桌上,转身走出大厅。

第十七章 盟友降临

老夫人急道:“快把她追回来!”

众人互望一眼,谁都没有要动弹的意图,大少爷未少暄才回过神地起身,“哦、哦,我去。”

三小姐未秋菊上前抓起那串钥匙,“大嫂太冲动了,多大个事,还能让她辞了当家的位置不成?”她一边说着,一边把钥匙收入怀中,“我先替她收着,掉了一个都麻烦。”

赫连容分明从未秋菊眼中见到隐忍的喜悦,其他人对未秋菊的举动也没有丝毫讶异,脸上都带了“果然如此”的神情。未少阳看了赫连容一眼,赫连容也刚好瞧向他,他微勾了下嘴角,扭头朝老夫人道:“奶奶,我去瞧瞧,大哥未必劝得了大嫂,你们先去用饭吧,一场误会而己,别搅得全家跟着操心。”

老夫人的脸一直垮着,听未少阳这么说才用力地一顿手杖,瞥着赫连容道:“一个两个都不消停!”

赫连容笑笑不语,伸手过去打算掺起老夫人,老夫人见状又收回手去,直等另一个丫头过来这才让掺了,起身走向饭厅。

赫连容也不在意,让严氏、胡氏和杨氏先走,自己则跟在后面,到了饭厅里,看那满满一桌子菜,心里不由得发出一声冷笑。

昨天好歹还有一盘没有香芹的青菜,今天连那一盘也省了,香芹被剁得碎碎的,均匀地分布在每一个菜盘里。

不用说,这是吴氏吩咐的,她是当家,对每天菜式有绝对的安排权。

大家的脚步又缓下了,赫连容神情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似乎没有半点恼意。三夫人杨氏半勾着嘴角,眼中带了几分得色,“这是怎么说的?敢情就算今天二少奶奶倒了茶、认了错,大少奶奶也根本没打算翻过这一页去!”

老夫人的神情因此变得尴尬,大夫人严氏淡淡地道:“少贞,别火上浇油!”

杨氏抿了抿嘴唇。脸上地笑意越发浓了。伸手一拉四少爷。“老夫人、大姐。四少长身体呢。天天吃这些东西怎么成?我回去另给他做些。”说罢扯着四少爷走了。

未秋菊踮着脚瞄了眼桌上。嘴角撇了撇。“我也不想吃了。我……去瞧瞧大嫂……”

接二连三有人退席。剩下地二夫人、四小姐和表小姐。都看着老夫人和赫连容。老夫人有些不太自在。挣开了丫头地手。转身也出了大厅。一边走一边气道:“你们自己闹腾去。我不管了!”

胡氏见状。脸上带了些忧色。赫连容递过去一个安抚地笑容。朝众人道:“我也不吃了。”说罢。带着碧柳走了出去。

回到听雨轩。赫连容带着碧柳去了存放自己嫁妆地一个厢房。十二只大箱子。除了两箱是云夏国主赏赐地绸缎首饰。其余十箱都是从西越带来。十只箱子上挂着同样地锁头。赫连容摸出挂在颈上地一把钥匙。打开一个箱子。看清了箱中地东西。沉默了一个晚上地碧柳终于好奇地道:“这是什么?”

赫连容很难回答她这个问题。

这十个箱子都是她的郡王老爹亲手装的,里面的东西也是稀奇古怪,凡是她老爹觉得有用的,全装来了。

比如说这箱草纸,就是他怕赫连容用不惯云夏的,给她装了满满一箱,赫连容依稀记得当初自己好像拒绝了一下,可显然,她老爹没听进去。

省略掉解释的程序,赫连容合上箱子,又打开一箱。

西越的雨伞西越的靠垫西越的干果,还有一辆小小的西越独轮车。

看着碧柳惊奇的神色,赫连容讪笑着合上箱子,她也一直在琢磨她老爹的用意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这种东西也会出现在嫁妆里!

再打开一个,里面装满了大小不一的楠木盒子,赫连容挑上面的打开两盒,一盒内俱是金银首饰,另一盒里堆满了丝绒,保护盒中的一面镜子不受震荡。

那镜子不过巴掌大小,银质的雕花底盘,光滑的铜质镜面上不见一点划痕,精巧得让人一见难忘。见到这镜子,赫连容微有些诧异。这是她“生母”的遗物,平日里被她老爹当宝贝似的收着,她现任继母多次表示想要,都被拒绝了,没想到现在居然给了她。

赫连容对那镜子发了好一会的呆,才合上盖子,放回大箱子里,转身又打开了下一个箱子。

终于找到了。箱子里堆得满是上好干货,赫连容小心地取了两盏燕窝交给碧柳,“去把这个炖了,再端到各房去,就说今天晚上累得大家没吃好饭,算我赔罪的。”

碧柳接过东西,迟疑了一下,“那大少奶奶那边……”

赫连容挑挑眉没有说话,只是瞥着碧柳,碧柳便明白了意思,连忙应了一声,拿着东西走出门去。

赫连容则继续查看她的箱子,找到装新衣的那箱挑出几套衣服,想了想,又把刚刚放回去的首饰盒子拿出来,再重新锁好箱子。

过了一阵子,碧柳过来说燕窝炖好了,给赫连容端上一碗,便去各房送东西。赫连容这一碗燕窝还没吃完,一个绿衣的二等丫环神色慌张地跑进来,“少奶奶,韩少奶奶又来了!”

她的话音还没落,门外便传来钱金宝不满的声音,“什么叫‘又’来了?”

那小丫头惊呼一声,连忙藏到门后去,钱金宝便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朝赫连容笑道:“我听说了,你还不赖么,学到我些本领。”

赫连容讪笑一下,虽然她也发了飙,但她觉得自己这叫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和钱金宝的天性使然可是有本质区别的。

“韩夫人,你……”

“你叫我什么?”钱金宝刚打算坐下,一听赫连容的称呼又跳起来,“不是让你叫我的名字么,干嘛这么见外,莲蓉?”

赫连容无语,“我姓赫连,名容,不是姓赫名莲蓉。”

“我知道。”钱金宝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这么叫顺口。”

赫连容继续无语,半天才道:“韩森找到了?”

“嗯。”钱金宝打量着屋里的摆设,心不在焉地道:“安份了一白天,刚才又跑了。”

赫连容跳起来就朝门口撤退,“你休想再把我绑走!”

“诶诶诶……”钱金宝把她拉回来,“我这次是特地来看你的,怎么样?昨天把她们吓个够呛吧?这就对了,宁可你捏她们,也别让她们捏你!”

其实赫连容谁也不想捏,她就想安稳过日子,不过她现在明白了安稳的前提,是要自保。

钱金宝又道,“要不我跟我哥说,也给你派几个。”

赫连容一愣,“派什么?”

钱金宝用下巴示意了一下门外,“保镖啊,省得将来她们报仇。”

“不……不用了……”赫连容想到自己出现的时候身后跟着四个纹身大哥,有点囧,不过她有点好奇,“你哥是做什么的?”还能随时给人派保镖?

钱金宝微扬着头颇有些骄傲地道:“云宁城内所有的保镖打手地痞泼皮,都听我大哥的。”

赫连容无语,怪不得合欢阁的老鸨对钱金宝干瞪眼没招,原来她大哥是云宁城的黑帮大佬。

“那你是怎么嫁进韩家的?”

钱金宝嘴角微勾,眼中带了些笑意,“这倒得感谢未少昀,他和韩森打赌让他来招惹我,后来我就让大哥去韩府提亲了。”

这个……未少昀算不算也做了次媒人?“然后他们就答应了?”

“他们敢不答应!”钱金宝以手作刀,“是韩森招惹我在前,我可一直都是个良家女子。”

“哈……是是是。”赫连容在钱金宝的逼视下连忙改口,但嘴角始终想往上翘,心中不觉放松了不少。

“况且……”钱金宝撇撇嘴,“我公公虽然是个知府,但有些事没有我大哥出面调停,也是不行的。”

赫连容微囧,这算不算是变相和亲,以求双方精诚合作?

“对了,”钱金宝八卦地凑过来,“你昨天发了威,她们今天有什么反应?”

“嗯……也没什么……”到底还是家事,赫连容不想透露得太多。不过她的话还没说完,跟着钱金宝的其中一个妇人走进来,也是满脸的八卦,对着钱金宝小声耳语了一番,钱金宝听罢大笑,“原来那个面板脸也学人发脾气,她不做当家,多得是人抢着做!”

赫连容皱起眉头,“面板脸?”

“就是你大嫂!”

赫连容无语又无语,原来人家早派密探出去打听了。

“诶,莲蓉。”钱金宝拍拍她的肩膀,“我原来还担心你要被她们欺负到底了,现在可算放心了。”

赫连容:……

她和钱金宝的交情什么时候好到这种地步了?好像昨天这位还嚷嚷着要把她脱光了去游街呢。

“其实咱们两个是一个命,丈夫都是那样的货,婆家人又都是盛气凌人的,自己再不争气,那就真的该死了。”

听着钱金宝突来的感叹,赫连容愣了一下,开始觉得这位钱夫人可能并不像表面那样蛮不讲理……

“对了,她们给你的那个通房丫头呢?叫出来看看。”

赫连容这才想起从刚才回来就没见到碧桃,不过……

“你看她干嘛?”

“当然是帮你一起料理料理她!”

看着钱金宝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赫连容干笑了两声,考虑着要不要收回自己刚刚的想法。

“她……让老太太找过去了。”

钱金宝呶了呶嘴,“你小心点,肯定要教她坏招呢!”

赫连容讪讪地点点头,钱金宝又道:“诶!明天我再去抓韩森,你和我一起去,把未少昀也抓回来,好好治治他!”

第十八章 小姐当家(一)

“哈……”赫连容干笑两声,她一点也不想响应这个活动。把未少昀找回来?她想被早点气死吗?

“就这么说定了,”钱金宝根本不容赫连容拒绝,“我还得去找我哥,先走了,明天来找你。”出门时又问:“你真不要保镖?”

赫连容连忙摆手,亲自送钱金宝出门,临别时钱金宝嘱咐道:“别跟她们客气,有事就来找我,她们都怕我!”

赫连容连忙答应着把她送走,钱金宝前脚刚走,胡氏后脚就到了,见赫连容平安无事,大松了口气。

赫连容连安慰带劝说地送走了胡氏,碧柳这才进来回话,“燕窝都送过去了,老太太和大夫人、姑奶奶都没说什么,三夫人说谢谢少奶奶,四小姐捎回了一包春茶,表小姐也让人送过一盘点心,只有三小姐不在房里,交给她身边的碧巧了。”

赫连容点点头,她不是想在这个时候向众人买好,她只是想让她们明白,自己是知道适可而止的。本想再问问怎么一直不见碧桃,想了想,又没问。

虽然碧桃给她的第一印象尚算良好,但说白了,碧桃就是老夫人派过来的小三兼卧底。不管她来听雨轩是自愿的也好,是被迫的也好,总归是外来户,况且又有胡氏的评价、杨氏和青姑的态度摆在那里,赫连容可是一直都记着的,面对这样一个人,无疑是不需要太亲近的,所以也不用浪费脑细胞在她身上,就……当路人好了。

于是赫连容就不再想什么碧桃还是碧苹果,美美地睡了一觉,梦里就和钱金宝去抓人了,抓回家来未少昀变成了一只猪头,赫连容觉得这或许是上天给她的暗示,暗示她应该把未少昀打成猪头。

第二天早上起来,神清气爽,赫连容无意识地就穿了件样式简洁的衣服,方便动手……咳!

早饭的时候,碧柳领着一个和她同样装束的丫头进来,赫连容依稀记得这丫头是跟着未秋菊的,果然,那丫头福了一下,“婢子碧巧,见过二少奶奶。三小姐问二少奶奶,喜欢吃什么样的菜式,好提前准备。”

赫连容觉得有点好笑,看来未秋菊这钥匙没白抓,昨天抓的,今天就行当家之实了。她看了看碧柳,碧柳就把赫连容的几项禁忌告诉了碧巧,碧巧便又福了一福,回去覆命了。

用过早饭。碧桃居然悄无声息地出现了。混在收拾碗筷地下人中。时不时地瞄着赫连容。愁容满面。好像又想突出自己。又不想太过显眼似地。

赫连容就假装没看见。也不是演哑剧呢。有话就说呗。她最讨厌欲言又止这一出。

终于。碧桃忍不住了。她大概是看出赫连容真地没有想叫住她问个究竟地意思。于是在碧柳带人退出房去地时候有意慢走一步。等碧柳退出门外。便上前关了门。转身跪到赫连容面前。抬起头。白嫩地小脸上已经一片泪痕。

“求少奶奶别把婢子送回去。”

搞了半天。原来是为这事。

她地确有想过未少阳地这个提议。不管她和未少昀现在或将来地关系如何。成亲第一天就塞个通房丫头过来任谁心里也不会痛快。不过昨天她和吴氏地对抗已经让她成为了众人地瞩目焦点。要是现在把碧桃退回去。无疑会再让老夫人心生不快。毕竟她还得在这个家生活下去。所以这个念头刚刚出现便被她打消了。还是再观察一阵再说。

“少奶奶不知,老夫人原是让婢子给三少爷做通房的,被三少爷拒绝了,为这事府里的下人们没少笑话婢子,现在少奶奶若是再把婢子打发回去,婢子真是……”

赫连容真是佩服啊!幸亏这老太太孙子多,这个不行还能送那个,要不然还砸手里了呢!如果她再把碧桃送回去,老太太会怎么做?再送到大少爷那去?赫连容倒想看看吴氏那时的表情。

诶?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吴氏这么多年没有生育,未少暄却一个妾室都没有呢?这个时代可是讲究无后为大的。

“少、少奶奶……”

“嗯?”赫连容回过神,发现碧桃还在等着自己的回答,便不冷不热地道:“如果你没有什么过错,我不会打发你走的。”

碧桃忙道:“婢子一定尽心服侍。”说罢她起身,擦擦眼泪退出房去。

赫连容就在房中等着钱金宝过来找她,不过让她想不到的是,钱金宝居然失约了,直等到中午也没见人影,赫连容都说不清自己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好吧,虽然她不崇尚暴力,但其实她心里是想狠揍未少昀那个浑蛋一顿的,不过看来今天是没有机会了。

正感叹着,碧桃就跑进来,“少奶奶,三小姐那边打起来了。”

赫连容怔了半天……“她那打起来跟我有什么关系?”

碧桃错愕一下,跟着讪讪地道:“婢子以为……”

赫连容摆摆手,“因为什么事?”

碧桃这才笑笑,凑到赫连容身边小声道:“就是昨晚那盅燕窝,碧柳姐送过去的时候三小姐去大少奶奶那了,碧柳姐就把燕窝交给了碧巧,可等三小姐回来,碧巧提也没提这事,还是刚刚三夫人去三小姐那串门,说起这事,三小姐才知道,现在正吵吵着要打死碧巧呢。”

赫连容想起今天早上来问话的丫头,皱皱眉,“这么说是这丫头不对了,给主子的东西怎么不提不念的?”

“谁知道呢?可能是失手打翻了没敢提,也可能是自己吃了。”

“自己吃了?”赫连容这才真正好奇起来。

碧桃朝门口看看,声音又压低了些,“碧巧仰仗着三姑爷喜欢她,听说这次三姑爷再回来,要纳她做妾呢。”

“回来?回哪?”

“就是咱们家。”碧桃看着赫连容茫然的神色讶道:“三姑爷跟着三小姐是住咱们家的,碧柳姐没向少奶奶说么?”

赫连容微摇了下头,她一直以为未秋菊是因为她二哥结婚所以才从婆家回娘家住一段时间。

“为什么住未府?是上门女婿?”如果是的话,还想着纳妾是不是大胆了点?

碧桃抿着嘴又摇了摇头,“三姑爷家原也是个大户,不过败落了,就跟着三小姐回来住,这都住了一年多了。”

原来是传说中的破落户?“那就更不该想什么纳妾的事了。”连人在屋檐下这个道理也不明白吗?

赫连容话音刚落,一道声音自门口传来,“男人纳个妾,有什么应该不应该!”

赫连容愣了一下才看过去,便见未少昀那笑嘻嘻的面孔出现在门前,神态轻松自若,转着手中小扇好不逍遥,好像他和赫连容之间从未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第十九章 小姐当家(二)

“二少爷!”碧桃惊喜万分,“您回来了!”

未少昀笑着进屋,到碧桃身前用扇柄挑起她的下巴,“听说奶奶把你给了我,无论如何我也得回来看看。”

碧桃脸上泛起一层粉红的色泽,使她看起来更加甜美可人。她朝未少昀轻轻一福,“二少爷以后要常常回来才好,您不在的几天,少奶奶受了不少委曲呢。”

未少昀哼了两声,“该砸的都砸了,她委曲?”说罢又长叹一声,“真是想不到啊,我居然也娶了个泼妇回来。还好有你……”他将头靠到碧桃肩上,一脸的陶醉。

碧桃轻退一步,咬着下唇嗔道:“二少爷……”

未少昀咬着舌尖轻笑,“挑个好日子,少爷给你开脸。”

碧桃脸上更红,眼睛瞄着赫连容多少显得有些不安,未少昀也扭过头看着赫连容,赫连容已从刚刚的惊愕中回过神来,厌恶地抿了抿嘴角,也不看他,径自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拿起台上的两只簪子在头上比对着,想着一会晚饭的时候带哪支比较好。

未少昀挑了挑眉稍,又和碧桃调笑了两句,见赫连容一直不搭茬,也觉得没意思,来到赫连容面前盯了她半天,伸手撑住梳妆台座上去,笑道:“莲蓉,干嘛不说话?诶诶诶~是不是嫉妒了?”

赫连容只当他是空气,选定了一支簪子自抽屉里又拿出一只玉镯套在手上,正想再选一条搭配的链子,冷不防未少昀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瞧了半天,“喂,好东西啊。”

赫连容挣开他,回头朝碧桃道:“叫碧柳过来,我想去二夫人那坐坐。”

碧桃连忙应声,临出门前看了眼未少昀,被未少昀瞄到,耸着肩头一阵坏笑。碧桃脸上登时涨得通红,头也不回地走了。

屋里只剩赫连容和未少昀二人。未少昀扬扬下巴。“喂。你又要去我娘那编排我什么坏话?她都不认我了。你还不满意?”

赫连容充耳不闻。专心地选着链子。打定了主意就是不理他。未少昀伸手在抽屉里拨弄几下。挑出一条。“这个吧。”

赫连容看上地也是这条。不过她从未少昀手里拿回链子。又丢回抽屉里。另选了一条别地挂在脖子上。合上抽屉。对着镜子整理妆容。从头到尾。看也不看未少昀一眼。

未少昀瞪了半天眼睛。“诶……”

他话还没说出口。碧桃就带着碧柳从门外进来。见了未少昀福了福。而后又朝赫连容道:“少奶奶是这就去二夫人那么?”

赫连容点点头。起身走向门口。未少昀从梳妆台上跳下来走到碧柳面前。“小柳柳。本少爷这个月地月钱呢?快拿来。”

碧柳又福了福,“本应该今天发的,但是帐房那边好像出了些问题,三小姐说明天再发。”

“三少姐?”未少昀的脸顿时垮下来,“她还真想当家了?不行,我得去跟她评评理,我一个月就盼今天呢!”

他说要走,人还没来得及动弹,赫连容就在他身后推了一把,让出门口的位置,带着碧柳就要出门。

未少昀趔趄一下,而后错愕地瞪着赫连容,“说你撒泼你就动手,我告诉你,别和钱金宝学,学不出什么好来!”

赫连容也不理他,回头朝碧桃道:“替我看好了我的首饰,要是屋里出了贼,你以后的月钱就别领了。”

碧桃惊愕地看着赫连容,又瞄了一眼未少昀,满脸急色地道:“少奶奶,这……婢子……”

“如果少了一样两样……”赫连容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你就怪有人不怜香惜玉吧。”

“少奶奶……”碧桃软糯的声音此时显得尤其惹人怜惜,她看向未少昀,却见未少昀挑了挑眉毛,一脸的得意,朝着赫连容的背影大笑道:“莲蓉,你还是吃醋了。”

吃!吃你个鬼!赫连容心里咒骂着走出听雨轩。

看见未少昀她倒真想冲上去海扁他一顿,不过这到底是未家,她不敢肯定一旦动起手来,那些下人是帮她还是帮未少昀……十有八九是帮未少昀的!看来下次钱金宝要是再提送她保镖的事,她还是先别忙拒绝的好。

赫连容跟着碧桃前往胡氏的居所,才走到一半,便见胡氏匆匆而来,赫连容忙上前招呼,“娘,我正要去看你。”

胡氏脸上愁容不减,“我听说二少回来了?”

赫连容“嗯”了一声,胡氏更愁了,“他要是再说什么浑话,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赫连容挽住胡氏继续朝前走,“娘不用担心,我不理他就是了。”

胡氏点点头,又朝听雨轩的方向望了一眼,问碧柳道:“二少回来做什么?”

碧柳道:“说是回来领月钱,三小姐那边又没发,少爷刚说要去找三小姐评理呢。”

胡氏摇摇头,“那点月钱他岂会看在眼里。”

赫连容好奇地道:“他的月钱有多少?”

碧柳道:“四位少爷的月钱都是二十两,老夫人二十两,大夫人十两,其他的夫人小姐少奶奶,都是五两。”

果然,还是老娘了解儿子。赫连容想到上次在花园里,未少昀随手就摸出一百两银票和自己打赌,再加上他在外面花天酒地的,二十两银子够不够他一天的开销都不一定,所以他没理由把这二十两放在眼里,更不会眼巴巴地跑回来只为这点月钱。

那是为什么?是为了看碧桃?赫连容不觉得碧桃的吸引力会大过白幼萱去。

“二少奶奶,咱们还是去听雨轩看看罢。”胡氏忧心地开口,“我怕他真去三小姐那捣乱,三小姐那边乱了一上午,他再去,真是嫌闹得不够。”

既然胡氏开口了,赫连容便点点头,不过她又道:“娘,你叫我的名字吧,别叫什么二少奶奶了。”虽然叫“容儿”会让她有心理负担,但总比让婆婆叫自己“二少奶奶”来得舒服。

胡氏摇摇头,“名字叫顺口了,哪天当众说出来又是麻烦,就这么叫吧。”

赫连容低叹一声,挽了胡氏回听雨轩去。回到听雨轩,未少昀居然已经走了,碧桃一脸欣喜地告诉赫连容她保卫首饰战宣告胜利,也顺便保住了她不太多的月钱。

赫连容则心里冷哼,倒还真挺怜香惜玉的。

胡氏没见到未少昀,有点发慌,碧桃道:“二夫人放心,少爷去找三少爷了,并未去三小姐那。”

胡氏这才有点放心,不过眉眼间的愁色明显更重了,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怎么,赫连容不禁感叹真是什么样的孩子都有人疼,虽然胡氏对未少昀说以后也不认他,但显然,她的心底还是记挂着这个儿子的。

再过一会就是晚饭时间,赫连容就陪胡氏在听雨轩说了会话,赫连容随便地打听着府里的一些情况,胡氏只是问到什么才说什么,并不会触类旁通,有些事赫连容一个听众都觉得肯定有问题,胡氏的神情却是深信不疑,看来天生就不是八卦的性格,不善于挖掘真相。比如姑奶奶是因为什么被休的,胡氏说是因为多年无子,但这两天众人对姑奶奶的态度就可以看出,并不是这么单纯的原因,况且多年无子的不止她一个,吴氏还无子呢,怎么不见未家把她休了?

还是哪天向碧桃打听打听还来得快些。

又过了一阵子,碧柳来唤二人去大厅用饭,赫连容便扶了胡氏前往。到了大厅,三夫人和三小姐、表小姐、四少爷在座,未秋菊坐在吴氏常坐的位置上,面色还有些阴沉,身后站着的也不是碧巧,其他人不发一言地静坐一旁,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赫连容和胡氏入座,表小姐严嫣朝赫连容点了点头,杨氏也朝赫连容笑笑,想说什么,看看三小姐,又抿抿嘴角忍住没说,不过神情中的八卦神色早就透了出来。

又过了一会,大夫人扶着老夫人来了,老夫人的脸色还是沉着,见着赫连容也不说话,大夫人朝未秋菊道:“少暄和淑芹不过来了。”

未秋菊道:“不知道三哥还回不回来,再等一会?”

老夫人摆摆手,“边吃边等吧。”

未秋菊便站起身,一马当先地走到饭厅去。

还好,看来未秋菊是不想重蹈吴氏覆辙的,一桌子上倒有两三个赫连容喜欢的菜,就是味道不怎么样。

大家显然都与赫连容的想法一样,老夫人甚至吃了半碗饭就放了筷子,“没有你大嫂,什么都做不好。今天放月钱也乱成一团,这么多年,未府从来没拖欠过月钱,多让下人笑话。”

未秋菊脸上添了些不快,“是大嫂摞挑子,我不想大家操心这才把担子挑到自己肩上,又惹人埋怨。”

老夫人没想到未秋菊会回嘴,把脸一沉,“你是出了门的闺女,想当家回你婆家当去,一会你就把钥匙给你大嫂送回去!”

未秋菊本来就因为碧巧的事窝了一肚子的火,再加上今天首次当家什么事情都不顺利,除了月钱没发出来,衣服洗得不及时、马桶刷得不干净,就连这做饭的厨子也给她上眼药,现在老夫人又适时地捅了她的伤口,她终于按捺不住,“腾”地站起来,“她们都会发脾气,当我不会发吗?你们家有什么好住的!等子轩回来,我们马上搬走!”

老夫人眼睛一瞪,大夫人喝到,“秋菊,怎么跟奶奶说话呢!”

未秋菊忿忿地坐下,想了想又实在气不过,一推桌子,“我不吃了!”

老夫人气得直梗脖子,“都反了、都反了!”

说着她站起来,也打算退席,门口传来一声,“诶诶诶……”

众人朝厅门望去,却见未少阳走了进来,大家的神情都很错愕,很难想象未少阳会这么说话。

赫连容却在仔细地打量,因为她怀疑这个未少阳是冒牌货,不过还没等她得出定论,未少阳身后又晃出一人,嘻皮笑脸地道:“奶奶,干嘛生这么大的气。”

这就对了。

大家都是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可见这两人在大家心中的定位。

出乎赫连容意料的,老夫人见了未少昀居然停了脚步,脸上愠色少了些,“还不是你三妹!”

未少昀笑嘻嘻地挨到老夫人身边,扶她坐下,“她就是个泼妇,奶奶你这么端庄贤淑,怎么哪她一般见识!”

他这话自然不得大夫人喜欢,毕竟是她女儿,但老夫人倒像十分受用,居然跟着点点头,“对,不跟她见识。”

未少昀笑道:“这就对了,气坏了身体孙子可心疼死了。”

老夫人脸上稍露了些笑容,不过口气仍是不好,“我早晚得被气死,你娶的这个媳妇,前天差点砸死我。”

第二十章 赌约

简直是赤裸裸的诬蔑啊!赫连容砸瓶子的时候特地瞄好了距离,就怕碰着老太太沾包赖,没想到还是沾上了,砸死?砸死还说话呢!真是不厚道,昨天还吃了她的燕窝呢!

“她也是泼妇。”未少昀直接给赫连容定了性,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布包,打开来,一只金灿灿的金镯套到老夫人手上,“奶奶的镯子不是丢了一个吗?孙子又打了一个,看看,是不是一样的?”

老夫人抬腕看了半天,终于展开笑颜,“别说,还真一样,也就是你记挂着奶奶。”

赫连容倒真有些佩服未少昀的本事了,从老夫人的性格来看,显然不是一个金镯就能收买的,现在他两句话就哄好了老夫人,可见两人间的关系一向融洽,赫连容又想不通了,有什么理由让这老太太不喜欢精英孙子未少阳,而对这个败家子未少昀另眼相看呢?

赫连容又留意到,自打未少昀进入饭厅,又一个人的目光投在他身上一直没有收回,那就是胡氏。她盯盯地看着未少昀,似乎对他的到来感到惊喜,再看他哄得老夫人开心,胡氏眼中竟也流露出欣喜之色,直到未少昀的目光扫过众人,并未在她面上做过多停留的时候,胡氏才又现出几缕愁色,垂下眼来无声轻叹。

这可真是……赫连容觉得她要是有这么个儿子,老早就掐死了。

未少昀突然又“诶”了一声,“四妹怎么也没来?也学人发脾气?”

赫连容这才发现未冬雪的确不在场,同样不在的还有那位姑奶奶,可大夫人只提了未少暄和吴氏不来吃饭,对这两人却是只字未提,旁人居然也都没问。

老太太朝表小姐严嫣身边看了一眼,似乎才发现这件事,不过也并不上心,“古古怪怪的,不用理她。”

未少昀道:“要我说,赶紧把她嫁了,岁数也不小了,天天在家吃闲饭。”

这是人说的话么?赫连容只要一想到说这话的人是自己的丈夫,气就不打一处来,就他,还有脸说别人是吃闲饭的。

老夫人慢悠悠地道:“前段时间你大嫂倒也提了一嘴。说是有户什么人家……”她想了半天。终是没想出来到底是什么人家。“来问过八字。后来就没信了。”

“大嫂哪有功夫管这事。赶明儿我给她找一家。聘礼肯定少不了。”未少昀随意地说着。那态度实在让人不敢相信他是真地想办这事。只有胡氏当了真。踌躇半晌终于紧张地开口。“二少。给四小姐找婆家。家境固然重要。人品也要看好。”

她这话一出口。老太太倒不乐意了。“少昀能想着这事心里自有分寸。哪还用你嘱咐。”

胡氏脸上一滞。低下头去。未少阳道:“二娘放心。我也会替四妹留意地。”

胡氏地神情这才放松了些。对未少阳露出个微笑。老夫人则哼了一声。“少昀不提这事。你也想不起你四妹!”

未少阳笑笑不语。胡氏忙道:“三少是……”

她才一开口,大夫人也开了口,“少阳那么忙,哪有空记得这些事,少昀有空就让他操心吧。”

老夫人抿了抿嘴角,显然又有些不悦,未少昀脸上多了些不耐,起身扶起老夫人道:“奶奶晚上肯定没吃好,一会我上回春楼叫几个奶奶爱吃的菜送奶奶房里去。”

老夫人脸上便又现出宠溺的笑意,挥挥手,“走走走,看着他们就头痛。”

老夫人一离席,众人也纷纷起身,大夫人微皱着眉头朝未少阳道:“少阳,你跟我来。”

未少阳应了一声,等大夫人走到门口时才低声对胡氏道:“二娘别担心,二哥这次会在家里多住些日子。”

胡氏点点头,又催着未少阳,“快去吧,别让大姐等急了。”

未少阳又朝赫连容点点头,转身跟着大夫人走了。

赫连容此时才觉得当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子不争气操心,儿子争气又得担心人家对儿子好不好,看着胡氏又叹了一声,赫连容才明白她眉间的皱痕是怎么来的。

出了饭厅,赫连容并没有直接回听雨轩去,而是送了胡氏回房。胡氏和杨氏共住在迎春居里,和听雨轩是一样的二进小院,胡氏居左侧厢房,杨氏居右。她们到的时候杨氏还没回来,胡氏说她可能去看四少了,可赫连容从厅里出来的时候分明见杨氏朝着未秋菊住着的院落方向走了。

这两个人也够奇怪的,经常呛声呛语的说话,现在有了事,又往一处凑合,不过赫连容现在有点见怪不怪了,未府里奇怪的事还少吗?就拿刚才来说,她就又想到一件很奇怪的事,那就是四小姐未冬雪,她娘是谁?

未府里四位少爷、四位小姐。大小姐和大少爷是已故的夫人生的,二小姐和三小姐的生母是现任大夫人,未少昀和未少阳是胡氏的双胞儿子,四少爷则是杨氏生的,唯独这位四小姐,生母无踪。

莫非是去世了?

赫连容问了问胡氏,胡氏怔了半天,才又……“唉!冬雪的生母是个……青楼女子,当初你公公只接了冬雪回来,并未将她娘纳入府中。你听过后就算了,千万别在老夫人面前提起,她不喜欢有人提这件事。”

嗯……所以说这家人真的复杂。这是赫连容听完答案后唯一想到的。

这也就难怪未家人对未冬雪是这个态度。

本来赫连容对这件事只是好奇才问问,不想问过后胡氏一脸的不自在,赫连容也有点不好意思,明知道她这个婆婆不爱好八卦传播,她就不应该问她这事。于是赫连容便转开话题,拿起屋里桌上的一幅绣品赞道:“这都是娘绣的?真是精巧。”

胡氏颇为不好意思,“平时没事绣着打发时间。”

赫连容又瞄到旁边的针线筐里放着一些成品,便一一拿起,其中有两付鞋垫,看那大小是男子的尺寸,如今未老爷逝世多年,肯定不会是给他的,那么便是绣给自己儿子的。

胡氏接过那两付鞋垫,拂了拂上面并不存在的浮尘,“这原是给二少的……”

眼看胡氏又要“唉”,赫连容忙道:“娘,西越姑娘对针线活都不太拿手,不如你教教我,这个鸟是怎么绣的……”

胡氏便连忙收起愁绪,接过赫连容随手拿的花样看看,“这个线色太多,还是先教你简单的。”

于是赫连容就在胡氏这穿针引线了大半个时辰,在不太明亮的烛火之下眼睛都要瞅瞎了,也没绣出个大概轮廓。这真是自做孽不可活,连十字绣都视为不可逾越的大山的废柴,竟然来学绣花,不是找死么!

还好,胡氏还是比较善解人意的,说天色晚啦,你也快回去罢。赫连容连忙告辞出来,又客气了一下,说明天继续来学,胡氏就安慰她,说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东西,让她不用太执着。

这无疑是否定了赫连容的针线天份,还好赫连容也不太在意这个天份,一边讪笑一边揉着眼睛从迎春居出来。正往听雨轩赶,途经花园的时候隐约见到前面有两个身影,等走得稍近些,发现那两人竟是未少昀和未少阳,虽然天色很暗,但同样挺拔俊秀的身影还是让赫连容一阵恍惚,这两个人啊……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差别呢?

赫连容不自觉地放缓了脚步,她倒不是想故意偷听人家说话,但是但是,好奇心总是有的,而且这两个人……似乎在争执。

“你答应我会去看看娘的。”声音虽然急促,但掩不去其中的温和醇厚,是未少阳。

“喂!我只说会去看,又没说什么时候去看!”声线稍高,也显得更为清朗,不用问,自是未少昀,赫连容觉得这把声音配上他的为人,简直是可惜了。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谁知道,看心情吧。”未少昀哼笑的声音显得有些欠扁,“对了,刚才给奶奶在回春楼订的酒菜,还有我在那边的帐,你晚点一并结了去吧。”

真是可恨!赫连容在一旁听得直捏拳头,偏偏未少阳还耐下心仍在劝他,“你先去看看娘,她这两天一直在担心你。”

“喂!她都不认我了……”

“你明知道娘就算那么说了,心里也还是惦记你的!”

未少昀好半天没吭声,难道是良心发现了?赫连容好奇地探探头,见到未少昀一脸不屑地撇着嘴,“你别叫得那么好听,谁是你娘?”

未少阳一时语塞,“是……二娘。”

“哈!”未少昀的笑声里满是轻蔑,“你现在是长房嫡子,就别管我们二房的事。”

“二哥!”未少阳显然有些动怒,“是你答应我会去看二娘,我才替你把奶奶的镯子赎回来,你要是再跟我胡搅蛮缠,我这就去告诉奶奶那镯子根本就是你拿走的!”

赫连容简直无语,敢情未少昀这是偷了东西又做好人,然后让未少阳买单,真是无耻到一定境界了。

“你去说吧,”未少昀颇有些有恃无恐,“看奶奶相信谁。”

“你……”

“诶诶诶……”未少昀忽然朝着赫连容所在的阴影处笑了半天,“莲蓉,你偷看了那么久,到底是在偷看我,还是在偷看你的小叔子?”

因为未少阳是背对着赫连容,听未少昀这么说才转过身来,赫连容本也没打算怎么躲,见状便走过去,未少阳有些不自然,“二哥,玩笑不能乱开……”

赫连容也不理未少昀,朝未少阳道:“别白费口舌,你还指望他这种人讲究什么承诺或者孝道吗?以后有我们好好孝敬娘就行了,时间长了,娘也就不想他了。”

未少昀哼笑一声,“你们?还挺亲热的。”

赫连容压根不理他,朝未少阳又故意加重了强调,“回去吧,娘有我们两个就够了。”

说着她转身要走,未少昀挑着眉稍不知想到了些什么,朝着赫连容的背影坏笑道:“喂,莲蓉,我们打个赌,如果你今晚能把我留在你房里不出房门一步,我就去给娘磕头认错,怎么样?”

赫连容实在是不想理他的,不过一想到胡氏那双忧心的眼睛和紧皱的双眉,又改了主意,站在原地想了一会,转过头道:“好啊,如果你言而无信,今后就再也别回来碍我们的眼。”

第二十一章 赢你一刻钟

未少昀挑着眉稍笑得别有用意,不住打量着赫连容的身体,“你行不行?我对女人的要求可是很高的。”

赫连容笑笑,“不试试怎么知道?”

未少昀大笑,摇着小扇一马当先地走出去,“那就先试试,正好补上我们的新婚之夜!”

赫连容望着未少昀的背影白了他一眼,转身向未少阳道:“娘也很惦记你,有空你也去看看她吧。”

未少阳本因听到了这个给人感觉不太纯洁的赌约而微带了些窘意,听赫连容这么一说连忙正色称是,直到目送赫连容的背影消失,才放下拱起的双手,不自觉地抿了抿双唇,脸上神色又变得不太自在。

再说赫连容跟着未少昀回到听雨轩,碧桃早已将卧房收拾妥当,见到未少昀也出现,不禁喜出望外,迎出屋来道:“二少爷今晚不走了么?”

未少昀在碧桃的小脸上掐了一把,笑嘻嘻地道:“你们少奶奶等不及跟少爷我圆房呢。”

在场的几个丫头听了这话都有些害躁,碧桃更是红着脸低下头,未少昀瞄着赫连容雷打不动的冷淡神色,眉稍挑得越发高了,回头朝碧桃道,“她要是服侍得不好,少爷下半夜就过你那去。”

碧桃慌得连连摆手,低着头对未少昀道:“少爷少奶奶可否要沐浴?”

赫连容淡淡地道:“不用了,你们都下去吧。”

未少昀便得意地看着赫连容,“看不出来,你还真这么急,也罢,少爷我就给你个机会!”

说着他抬腿就朝卧房走。赫连容一闪身拦在他面前。“既然是你先提出这个赌约。那么进门地条件是不是该听我地?”

未少昀哼了一声。“想玩花样?信不信我现在就走?”

“我们地赌约是不出房门。”赫连容没有一丝急色。“现在你还没进房就要走。可是算你输了?”

“嘿!”未少昀捋了捋袖子。“好!就听你说什么!”

“这对你来说应该不算太难。只要猜一种赌具地名字。猜对了。就能进房。”

未少昀差不多是喷笑出来。“赌具?你还真找对人了。你打听打听去。吉祥赌坊地老板都不敢接待我。”

“那就好,”赫连容笑笑,“我也怕这个游戏还没开始就结束了。不过丑话得说在前头,猜不中又如何?”

未少昀显然对自己很有信心,一挑下颔,“你说呢?”

“我也不过份,猜错了依然让你进房,不过赢你一个时辰的时间,这一个时辰内,你得听我的。”

“不行!”未少昀想也不想便拒绝,“要是你赢了,让我在一个时辰里去给我娘道歉,我就亏大了。”

“我不会提那种要求的,如果在明天天亮之前让你走出这房门,我不就输了?”

未少昀想了想,“你会提什么要求?”

赫连容轻轻一笑,“赌不赌?”

“一个时辰太长,一……一刻钟吧。”

“就一刻钟吧。”赫连容没有丝毫迟疑,说一个时辰本来也没期望未少昀会答应,一刻钟的话,顶多多费点心思。“你等等我,我去拿东西。”赫连容说着要走,又转过身,对未少昀道:“男人还是讲些赌品的好。”

未少昀没好气地道:“我不会偷偷进去的!”

赫连容便走到装着自己嫁妆的厢房里,从一个厢子中取出一个小盒。

回到卧房前,未少昀斜倚在门框上,还真就没踏进房间一步,看见赫连容回来颇为不耐地道:“这么慢。”

赫连容也不说话,把盒子递过去,未少昀伸手接过,开了盒子,盒中装着一摞以丝绸和纸裱成的纸牌。那纸牌巴掌大小,是规整的长方形,背面画着同样的花纹,前面的花纹就很奇怪,每张都不一样。

未少昀的眉头蹙起来,想他玩遍了云宁城的各大赌坊,这玩意……他还真没见过。旁边小小的圆纸片他倒认得,像是筹码。

“猜出来了吗?”赫连容勾着唇角,“要不要再给你点时间?”

未少昀撇撇嘴,“猜不出来,什么玩意?真是赌具?你别拿你西越耍戏法的东西来唬我。”

赫连容从未少昀手中拿回盒子,“进去吧,接下来这一刻钟时间你得听我的。”

未少昀不服气地一抿嘴角,抬脚进门,“就看你玩什么花样。”

赫连容跟着进了房间,未少昀还在琢磨盒子里的东西,问道:“那到底是什么?”

赫连容不缓不急地走到床边,脱鞋上床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着,将盒中的东西倒出来,一张张地摆着,“这叫扑克,由五十四张牌组成……”

她一边摆,一边简要地介绍了一种扑克的玩法,然后抬起头,“听懂了吗?”

未少昀听了个大概,还是有点迷糊,坐到赫连容对面看着那些纸牌道:“再说一遍。”

赫连容摇摇头,“我时间紧迫,没时间再说一遍,现在你的时间还是我的,我要你陪我玩纸牌,赢了你自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输一局就再输我一刻钟的时间。”

“喂!你耍赖!我根本没听清楚!”

“我肯把纸牌的规则讲给你听已经算是仁至意尽了,现在还在你输给我的一刻钟里,你要是不听我的,就算输了。”

“凭什么又是我输!”未少昀把鞋蹬掉也上了床,盘腿坐在赫连容对面,“玩就玩,我就不信这一晚上我一局都不赢!”

赫连容笑笑,数了三十二个筹码拿给未少昀,“现在离天亮还有四个时辰,也就是三十二刻钟,每局一个筹码,赌注一刻钟。”

未少昀现在也明白赫连容的意图了,他原先想的也挺不纯洁的,打算进屋看赫连容脱完衣服就扬长而去,还不把她戏弄个够?没想到赫连容的方法竟然是赌时间,不过还是那句话,未少昀怎么也不相信自己会一次也不赢。

赫连容分好了筹码便摞牌洗牌。她一点也不怀疑未少昀对赌博的悟性,尤其还是扑克这种容易上手的游戏。

果然,未少昀输了一局,第二局的时候便打得有些样子了,虽然结果又是输了,但神色间已经开始有些自信,就在他摩拳擦掌想开第三局的时候,赫连容收起了牌,“下面咱们打另一种方法。”

未少昀指着赫连容呆滞了半天,“你可真够奸诈的。”

赫连容眼睛也不抬,“如果你悟性够高,总会赢我的。”

“来来来!谁怕你!”未少昀把外衫脱下来,胡乱卷了卷扔到地上,捋起中衣的袖子,真像要大干一场的模样。

越打下去,赫连容倒越佩服未少昀了,看来浪荡子也有浪荡子的优点,这小子说什么赌坊不敢接待他的话可能不是臭吹,在她模棱两可的解说下,有些玩法她居然没有必胜的信心再玩第二局,只能再出新的玩法。未少昀也完全沉浸在纸牌的乐趣中,连玩了二三十把,听着赫连容最新解说的这局有点耳熟,好像就是第一局的玩法,不由得意地一笑,打断她道:“怎么?没更新的玩法了吗?”

赫连容道:“不用听完吗?”

未少昀哼哼一笑开始抓牌,“这玩意还挺有趣的,只能两个人玩吗?”

“有很多玩法,三个人、四个人……十个人也能玩。”赫连容跟着抓牌,“梭哈和二十一点你肯定更喜欢。”

未少昀的兴头被挑起来,“来玩那个。”

赫连容瞄他一眼,“你先赢了今晚再说吧。”梭哈和二十一点的随机性和运气因素太大,所以不适合今天晚上的赌局。

未少昀便专心地抓完牌,整理过后大笑,“莲蓉,你这次可输定了。”说着他扔下手里一大串的牌,只留一张在手上,朝赫连容挤眉弄眼地,“我要是跟你亲热完再去找碧桃,你不会很介意吧?”

赫连容笑笑,“我不介意,炸弹!”

“呃?”未少昀看着赫连容扔下的两只大小鬼牌面,抬头看看她,“这是什么、什么玩意?”

“炸弹。”赫连容笑眯眯地告诉他,“能压住所有的牌。”

“喂……你第一局的时候没说……”

“我刚刚想说的啊,你没听。”赫连容说得有点无辜,又扔下几张牌,“火箭!”

“哈?”未少昀瞪了半天牌面,捡起赫连容刚刚扔下的几张,“这乱七八糟的拼在一起也能出?”

赫连容眯起眼睛朝他假假地一笑,“谁让你不听。又一个炸弹!”

“喂!”眼看赫连容手里的牌要扔光了,未少昀连忙拦住她,“你出老千,这个弹跟刚才的弹根本不一样。”

赫连容便捡起刚刚出的四张,“四张相同的牌和两个鬼都叫炸弹,四张能炸所有的牌,大小鬼能压四张。”

“喂!你根本就没……”

“谁让你不听。”赫连容看看他手上,“你只剩一张了是吧?一对!一对,再一对,再一对,没了。”

未少昀看着赫连容不断地甩牌,急得牙花子都呲出来,“你这个女赌棍,不行,这局不算,重打一局!”

赫连容从未少昀身边拿回最后一个筹码,朝自己身边的筹码堆一丢,“愿赌服输,你今晚的时间都输给我了。”

“有赌未必输!”未少昀一侧身子,居然从屁股底下又摸出一个筹码,在手中一上一下地扔着,得意地道:“笨蛋!赌徒都得留本钱翻本的!”

难怪他连输那么多局还是不慌不忙的,赫连容嘴角抽动一下,真是服了。不过她不打算继续玩下去,她的玩法已经快被掏空了。

“就算你还留着一刻钟吧,”赫连容起身下地,“从现在开始,三十一刻钟之内,你都得听我的,不能离开这个房间。”

未少昀马上听出了不妥,跟着跳下床,“什么‘从现在开始’!应该从刚进房的时候算起!”

他们一共打了三十多局,打了一个多时辰,现在离天亮还有三个时辰,三十一刻钟无疑是够用的。

“怎么不是从现在开始?”赫连容正色道:“除了刚进房那一刻钟,之后的牌局都是你自愿和我玩的,所以不应该算到赌约时间里,未少昀,你得有些担当才是。”

第二十二章 附赠的嫁妆

赫连容说完拉开了房门,未少昀在她身后又叫道:“等等。”

赫连容回过身,“又想交代什么遗言?”

未少昀气结,瞪了赫连容半天,指着床上的纸牌,“你把那个……什么哈的还有二十一点教给我!”

赫连容也无语地回看他半天,兴许赌徒都是这种作风,明明输个底掉,还是不忘探学精神。

“别忘了明天一早你就去找娘磕头认错。”赫连容才懒得教他,扔下一句话,开门走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候在卧房门外的碧柳半惊半疑地看着赫连容从旁边的房间出来,愣了半天。赫连容走到碧柳身前,伸了伸腰,下颔朝卧室房门一扬,“他起来了吗?”

碧柳摇摇头,才想起表达的不准确,“婢子还没进去。”

赫连容便上前推开门,朝屋里扫了一眼,回头朝碧柳道:“派个人去二夫人那,看看未少昀在没在那。”

碧柳连忙吩嘱丫头去看,脸上滞了一下,才小声道:“要不要……去碧桃房里看看?”

赫连容愣了一下,又轻哼了一声转身进屋,未少昀要是真的半夜偷溜到碧桃房里,那可真是出息到家了。

碧柳小心地看着赫连容的神色,除了不屑,瞧不出什么别的,但也还是偷偷让丫头过去看看。没一会那丫头回来,朝碧柳摇了摇头,碧柳这才摆手让丫头下去,自己端了脸盆进屋服侍赫连容洗漱。

又过一阵子。被派去胡氏那边地丫头回来。未少昀没找到。倒带回了另一个人——青姑。

青姑原是大夫人严氏地陪嫁丫头。后来嫁给了未府地管家。这么多年也算得未家上下地信任。现在是府里丫环婆子地总头头。

青姑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手里捧着一个不小地盒子。“老夫人让我将这个交给二少奶奶。”说着她将手中地盒子放至桌上。束手而立。等待赫连容发问。

赫连容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本书。两指宽地厚度。每页不下上百字。

赫连容看看书。再看看青姑。“做什么?”

青姑眉眼不抬。低着头道:“这是未氏祖训。为人子女者必当背诵。老夫人礼佛其间。二少奶奶可心无旁骛专心背诵。待老夫人回来查验。”

赫连容又看了看那书的厚度,才想起哪里不对,“礼佛?”

“是。”青姑道:“老夫人今日一早带着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大少奶奶、四小姐和表小姐去宣法寺礼佛听经,少则三五日、多则七八日即回。”

“已经……走了?”

得到青姑的肯定回答,赫连容也不知道自己是该说话好,还是该无语好,这算什么?集体隔离吗?最可贵的是简直来去如风啊!那老太太走路都得靠拐棍没想到说上山就上山了。

不过她倒能猜到老夫人的用意,无非是想哄哄吴氏,又不敢再提让自己认错的事,干脆就差别待遇,用背书来虐待自己以抚平吴氏的心理创伤。

不过吴氏也挺能耐的,别看她只摞挑子一天,照样能让未府陷于半瘫状态,没看没了她连马桶都刷不干净了么。

赫连容用指尖轻轻敲着桌面,盯着那本祖训默不吭声。她越沉默,青姑的脸色越凝重,最后终于忍不住开口,说她还得去追大队伍,忙不迭地走了。

青姑走了,门外的一个丫头才敢进来,赫连容认得她是胡氏房里的丫头,那丫头福了福,“二夫人今天一早便被老夫人叫走了,来不及通知二少奶奶,便让婢子过来说一声,没想到青姑倒比婢子先到了。”

赫连容点点头,摆手让她回去,坐在桌前倒也看看那本祖训,无非是一些家规礼法、上谦下让的啰嗦古文,只看一眼就让她头大无比,当即把那书合上远远扔到一旁,再不想它,还是想想这几天怎么过得舒服点才是正路。

想了想,赫连容决定出去逛逛,没想到刚出大门就见到未秋菊在门口晃悠,赫连容怔了一下,冲口问道:“你没去宣法寺吗?”

未秋菊本来脸色就不好,再听赫连容这么一问,脸沉得更黑,微恼道:“有什么好去的?谁稀罕去!”

赫连容笑笑,看来昨天晚上她对老夫人发脾气那事有人记着呢。

大概是赫连容脸上的笑意太明显,未秋菊总觉得她在笑话自己似的,把身子转身门外不住地张望,口中道:“我不去是因为子轩今天回来,不像你,摆明了就是整你。”

赫连容瞥她一眼,没有说话。她知道这事是在整她,不过她也没想理会就是,背书?到时候她背不下来又能如何?所以她也不打算理会未秋菊的话,带着碧柳下了石阶,就要离开未府。

未秋菊天生受不了别人的冷落,在赫连容身后没好气地道:“你还以为自己是什么聪明人?你嫁到未家来,皇上特别赐了个实缺下来,让大哥去领缺呢,大嫂她承着你的情,又撺掇奶奶这么对你,说到底我是你们两个人的小姑子,一个大嫂一个二嫂,还真看不过去!”

这事赫连容倒是头一回听说,回想一下,的确,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们的确提过未少暄去知府大人那领缺了,原来竟是因为自己?

赫连容好奇道:“大哥领了个什么缺?”

未秋菊撇撇嘴,“这不等着知府大人派缺呢么!”

赫连容想了想,又道:“大概能领个几品缺?”

“至少也有个正七品吧?”未秋菊倒更有些不悦了,“奶奶她们就是护短,要是把这机会让给子轩,保证三年就做到知府,给大哥?也就是在府台衙门里挂个名,领些俸禄,凭白的浪费机会!”

赫连容这才明白未秋菊对老夫人和未少暄的不满由来已久,倒不只因为昨天的不愉快。

不过……这事怎么想也应该让自己知情吧?就像未秋菊说的,这个机会可是因为自己嫁到未家而来的,也就是说,是赫连容带来的嫁妆之一,凭什么她们拿着好处,还对自己百般刁难?还背书?

真是让人生气啊!不过赫连容倒笑了,那就来吧,来而不往非礼也,她们不是让自己背书吗?那自己也该回她们一份大礼才对。

想到这里,赫连容对未秋菊示意一下,转身离开未府,又问碧柳道:“知道韩府怎么去吗?我想去找韩家少奶奶。”

第二十三章 祖训?必须背!

两天后,在宣法寺还没坐热屁股的未老夫人率领未家娘子军团火速冲回未府,只因为一个消息,未少暄的任命书快颁下来了。

本来未家自认和府台衙门那有些默契,未少暄的工作水平个人能力都不太适合领什么实缺,也就是在他还袭着的虚爵上再加一个虚衔,在府台衙门里挂个名领点工资就行了,可是没想到,知府大人太给面子了。

正八品县丞之职,正经的实缺,官印官服择日送到,送到之时,未家大少就得告别广府阔居的舒适生活,下乡去吧。

哦……不对,县丞,是下县去吧。

愁啊愁!愁白了老太太的头!俗话说老儿子大孙子,一个家族中这两位扮演的角色是最受宠溺的,而对于未老夫人而言,失去了母亲慈爱和父亲庇护的未少暄,无疑又是最需要关爱和保护的那一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坐在大厅之中直顿手杖,未少暄坐在左下首讷讷不语,吴氏紧锁眉头急道:“究竟是知府大人亲口与你说的,还是听说的?”

“是……是府衙的师爷告诉我的。”未少暄很不习惯这种质问场面,不安地扭了扭肩头,“奶奶,县丞……我觉得不错啊……”

“住嘴!”老夫人拿这个一根筋的孙子最没办法,“县丞只是个八品的职位,这倒也罢了,领了实缺你就得即刻上任,云宁府这么大,不知道分到哪个穷乡僻壤去,你也去?”

未少暄本就不擅反驳,此时更是被老夫人说得不敢吭上一声,抿抿嘴角扭头看向吴氏,吴氏正在心烦,见他毫无主见的模样不禁心里有气,“你看我做什么!”

未少暄连忙低下头去,局促的神色让老夫人又生气又心疼,但这个时候也不好再说吴氏什么,握手成拳锤了锤额头,大声问道:“少阳怎么还没回来?早让人去找他了!”

提起未少阳。胡氏地眼睛不自觉地飘向大夫人严氏。严氏缓缓地道:“娘别太心急。少阳铺子那边忙。自然不会太快。而且少暄这事是朝庭地意思。就算少阳现在回来也无能为力。”

“什么朝庭地意思!”吴氏没好气地道:“就是那位韩大人地意思!皇上颁下来地圣旨也没明说是什么职位。只是让府台看看府下还有什么缺位递补。但凡六品以下不是随便他指派么?偏偏派下个八品地县丞。还要前往赴任。传出去都笑掉人家大牙!”

老夫人抬起头。“一会让少阳去找韩大人好好说说。咱们家对他也不算怠慢。怎么偏在这事上为难咱们!”

吴氏地眉头皱得更紧。“恐怕是咱们家有人成天勾着韩家少爷。让韩大人心生不满。趁机教训我们!”

听了这话。胡氏紧张地绷直了身子。老夫人面上稍有不快。并不想顺着吴氏地话茬说下去。便扫了眼大堂。“三小姐和二少奶奶呢?知道我们回来也不过来!”

青姑道:“已经让人去找了。”

老夫人冷哼一声,“家里才没人两天,就这么不守规矩!”

青姑连忙又派人去找,其实赫连容一直在未府里,对于老太太这么神速就赶回来她也挺讶异的,她以为最少也得明天或者今天晚上才能赶回来,所以今天又约了钱金宝去逛街。

这两天赫连容和钱金宝相处得极好,吃饭逛街砸场子……嗯,是去抓韩森,这让两人感情突飞猛进,俨然有成为闺蜜的潜质。不过赫连容始终对钱金宝风风火火的脾气感觉不太适应,钱金宝也不太喜欢赫连容遇到什么事都不愠不火的性格,比如她抓韩森的时候一直撺掇赫连容也把未少昀抓回去,但是赫连容始终不搭腔,只在一旁看戏。

“少奶奶,老夫人又派人来催了。”

一个绿衣丫头进房通报,赫连容摆摆手,“知道了,我这就过去。”说着她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妆容,回身对碧柳道:“你去韩府告诉韩家少奶奶,就说我这边老太太回来了,今天不出去了,也不用让她过来,叫她把之前商量的事一定看紧了。”

碧柳记下赫连容的话,便转身去了。赫连容就跟着青姑派来的丫头去了大厅,她赶到时未少阳也刚到,停住了身子让赫连容先进,赫连容朝他笑笑,未少阳倒不自在起来,客气地回笑一下,这才进了大厅。

赫连容见过了老夫人和大夫人,便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还像以前一样,默不作声。

事实上未少阳一进大门,老夫人等人已经不在乎赫连容有没有出场了,老太太一个劲地招手,让未少阳过她身边去,“少阳,你快去找找韩大人,你大哥的事……”

“昨天知道消息我已经去求见韩大人,”未少阳的眉头微微地蹙着,“但是韩大人并未见我,恐怕……”

“那难道眼看着你大哥真去当什么县丞吗?”老夫人微怒,“你再想想办法就是了!”

未少阳便答应,“孙儿会想办法的。”

他说完这话,老夫人也不好逼得太紧了,大厅里好半天没人说话,吴氏有点沉不住气,“事情不落到自己头上谁也不会着急,只说想办法有什么用?少阳,你一会就直接到韩府去,在他家等着,韩大人就算不见你也总会回家的。”

“淑芹,你这是什么意思?”大夫人严氏沉声道:“未家的生意全靠少阳在打理,少暄可是一点忙也没帮上。现在少暄有了事情,少阳身为弟弟的理应帮忙,那也得有点限度,难不成让少阳扔下一天的生意去韩家等人?生意怎么办?是少暄能打理,还是少昀、少晨能打理?”

吴氏脸上白了一下,却也不敢真的反驳严氏,一旁的三夫人杨氏趁着这会的空档道:“大少奶奶急什么?其实这八品县丞有什么不好的?到时候大少奶奶就是县丞夫人,也是个官家奶奶了。”

吴氏脸上更白,门口突然传来一阵笑声,一个人影进了大厅接话道:“三娘这回倒说对了,说不定大哥在任上做得出色,三年就做到知府,那大嫂岂不是更加荣耀?下次二姐回来大嫂也好扬眉吐气,别只让她露官家奶奶的威风。”

进来的人正是三小姐未秋菊,她在未家门口等了两天,也没把她老公等回来,所以也并没有完成当初“不住在未家”的豪言壮语。

吴氏闻言差点没当场暴走,这不是明晃晃的讽刺么?如果未少暄真有出息,现在未家的掌舵人还轮得到未少阳吗?

不过未秋菊这话倒提醒了老夫人,老夫人朝大夫人严氏道:“对了,二丫头的姑爷不也是做官的吗?让他去和韩大人说说。”

严氏皱着眉道:“他在临同府做官,和云宁府离得远着呢,再说他一个五品官,哪里够格来游说知府大人。”

老夫人的心情又沉重了,只得再次催促未少阳快去找韩大人。吴氏坐在位置上生闷气,未少暄轻轻扯扯她的衣袖,被吴氏不耐地甩开,未秋菊和杨氏则多了一分默契似的,相视一笑,神情中满满的兴灾乐祸。

“咳!”看了半天戏的赫连容觉得自己也该出场了,不然被她们胡搅下去,事情很可能被升级到掐架的高度上去。

赫连容这一咳嗽,大厅里也消停了一下,赫连容见众人都看过来,就朝她们笑笑,然后转向老夫人,“奶奶,既然不想让大哥担任县丞一职,为何不干脆放弃?区区八品,放弃也不算可惜,又何必在这头痛?”

老夫人还以为赫连容要说什么,毫不掩饰地白了她一眼,“说到底就是怪你!这是皇上的旨意,谁敢说不接?”

赫连容假装讶异了一下,“这事与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怪我?”

杨氏笑道:“二少奶奶原来还不知道?这次领缺的机会是因为你嫁到未家来才有的。”

杨氏这么一说,未家上下的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赫连容轻笑着站起身,“原来如此,真奇怪,因为我而来的机会,我居然不知道这件事。”

未秋菊稍有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未老夫人的脸色也不太自然,硬撑地道:“这事我们都知道,谁知道你怎么就不知道!”

赫连容笑笑,“其实家人之间贵乎坦诚,虽然我也希望少昀成材,但只要奶奶说想让孙媳把这机会让给大哥,孙媳是不会反对的,现在……弄得大家反倒尴尬。”

老夫人抿了半天的嘴唇也不说话,吴氏冷着脸道:“谁稀罕你这什么机会!若少暄不是未家长子,这倒霉的差事也落不到他的头上,现在你倒来说风凉话!”说着她又哼了一声,“让你背的祖训可背好了?为人子女者应尊老敬长,对奶奶说话,岂有像你这般说话的道理!”

祖训?赫连容还怕她不提这茬呢!她看也不看吴氏,只对着老夫人道:“大嫂都这么说了,孙媳就算有什么话也不好再说,说了恐怕让人觉得是在邀功,反而失了孙媳的本意,奶奶,孙媳还是先告退了,再给孙媳两日时间,祖训一定背好。”

赫连容说着福了福,转身就想出去,老夫人忙叫住她,“听你说的好像你有办法推了这个差事?”

赫连容踌躇一下,老夫人急道:“你们两个现在斗什么气?有话快说!”

胡氏看着老夫人的脸色也轻声道:“二少奶奶,你真的有办法吗?”

赫连容朝着胡氏笑笑,“如果要推了差事,我大概是没办法的……”

吴氏本来还偷偷地听赫连容在说什么,现在听她这么说,一声冷哼就哼出来。赫连容不缓不急地道:“不过若说给大哥调换个职位,在府台衙门里挂个虚衔,倒还有些把握。”

厅上众人顿时都好奇地望着赫连容,老夫人更是一喜,“你说的是真的?”

“相信奶奶明白韩家少奶奶对知府大人的影响力,如果有她帮忙说项,知府大人一定会改变主意。”

吴氏道:“当什么好主意!那韩少奶奶最恨少昀,又怎么会帮他大哥说话!”

赫连容看着老夫人道:“奶奶,我还要继续说吗?”

“你你……”老夫人指着吴氏,“你先闭上嘴!”

吴氏忿忿地扭过身子,赫连容这才道:“韩家少奶奶这两日经常来找孙媳,大概觉得我二人同病相怜吧,故而对孙媳有些好感,如果孙媳开口相求,相信会有些希望。”

老夫人大喜,“那你现在快去找那韩家少奶奶!”

赫连容面露难色,“孙媳还是赶回听雨轩,先把祖训背下,做好当媳妇的本份才是。”

第二十四章 以彼之道

老太太的脸色有些不好了,看看吴氏,更是气得面无血色,偏偏赫连容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好像马上就要走了似的。

“你……”老太太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气得手杖连顿,“祖训就别背了,先办你大哥的事要紧。”

先?赫连容听着这个模棱两可的词不太满意,那是说办完这事还得再背祖训?哪儿有那么美的事!今天她不把老太太逼到已方阵营来,她就不叫赫连容!

“奶奶,孙媳明白啦。”赫连容微垂着头,似乎有些受伤,“孙媳这就派人去韩府与韩家少奶奶说一声,自己在家把祖训背好,就算不眠不休,两日也该背得了,到时再请奶奶查问。”

老夫人无语了一会,看着拒不表态的吴氏终于重说了一次,“家规礼法、敬老尊长,这些记在心里就好,不必再背什么祖训了,韩家那边你还是亲自去一趟,别让人家觉得咱们不重视这事。”

赫连容淡淡地一笑,扭头朝吴氏道:“大嫂,你觉得呢?”

吴氏板着脸,嘴角紧抿着,半天也不说一句话,赫连容笑道:“看来大嫂还是觉得应该背才是,其实这样才对,我们为媳妇的,当然得熟记祖宗家法、长辈铭训,我也觉得这祖训应该背。”

吴氏瞟了赫连容一眼,不确定她为什么这么说,老夫人也皱起眉头,不晓得赫连容到底想做什么,总不会真的想背祖训吧?

赫连容稍做停顿,继续道:“大嫂身为未府长房媳妇,又是未府的当家,是我将来学习的榜样,所以我想……大嫂应该不会介意给我做个表率。”

老夫人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赫连容竟是这个意思,吴氏大睁着眼睛怔了半晌,气道:“你?想让我背?”

“大嫂何故如此惊奇?”赫连容的笑容终于展现出来,“我先回听雨轩去做些出门准备,大嫂有空就派人来把祖训取回去吧。”她说完,不给任何人反驳的机会,转身走出大厅,回听雨轩去了。

一刻钟、两刻钟……吴氏始终没有派人来取未氏祖训。赫连容也不着急。慢悠悠地坐在窗边喝茶。老夫人派人催了两次。赫连容也没有打算出门地模样。最终在赫连容回到听雨轩近一个时辰地时候。吴氏派人来取走了那本精装祖训。

赫连容这才出了未府。直奔韩家。钱金宝见她愣了半晌。“不是才叫人来说不出去了么?怎么?她们又欺负你了?”

赫连容摇摇头。“是她们求我来地。”

钱金宝“哈哈”笑了两声。“你这招真好。”

“都是多亏了你。”赫连容笑道:“没有你和知府大人打招呼。我那大伯哥地虚衔已经发下去了。”

钱金宝摇了摇手。“跟我还客气什么?我巴不得你有机会治治那群泼妇呢!要我说你还是手软。如果是我。根本也不用这招吓她们。直接等官印送上。让他们离家上任去。还能顺便把你大嫂也带走。以后就不用见她了!”

“哪有这么容易,她们总会想别的办法,况且大哥要是真的去上任了,老太太又得把这罪过怪到我身上。”

钱金宝不屑地撇撇嘴,“还是该听我的,动手教训她们两回,她们就老实了,你看看我们家,谁敢管我?”

“其实你的脾气也该收敛点,你想没想过,可能就因为家里整天吵吵闹闹,韩森才不愿回家。”

钱金宝翻个白眼,“你倒是不吵不闹,结果呢?被人爬到头上拉……”

“喂!”赫连容笑着阻止她说下去,其实个人性格不同,硬让她去吵去闹她也做不来。

钱金宝扁了扁嘴,也不再继续刚刚的话题,“现在怎么办?要我马上去找我公公吗?”

赫连容看着钱金宝眨了半天的眼睛,轻轻一摇头,“不,再等两天。”

钱金宝只当她想再吊未家人几天,也不多问。

赫连容又道:“对了,如果不麻烦的话请转告知府大人,不必不见未少阳,见了他打些官腔就好,省得老太太那边逼他逼得厉害。”

钱金宝点点头,“未家也就未少阳一个还成点样子,真是可惜!你当初嫁的怎么不是他!”

赫连容讪笑两声,这大概就叫命运吧。

赫连容并未在韩府久留,回到未府,告诉一脸期盼的众人,“韩少奶奶今天心情不太好,不想提这事,我明天再去看看吧。”

此时未府家人自然齐聚大厅,可是说话的没几个,全是看热闹的,吴氏没了未秋菊当她的开口炮,只得自己抱怨,“办事情又不是和她话家常,有事说事就罢了,奶奶,不如咱们也去趟韩府,亲自和那韩少奶奶说说。”

老夫人看看赫连容,没言语。这些天发生的事让她对赫连容的脾气大概有了些了解,只要不惹到赫连容头上,她是不会针对的,可吴氏现在的这个提议,无疑是很“惹”人的。

果然,赫连容好像早料到吴氏有这一着似的,不慌不忙地开口,“大嫂去可真是正好,韩家少奶奶和我说,她正想找你清清帐呢。”

吴氏一愣:“清什么帐?”

“这弟妹可就不知道了。”赫连容微微地一笑,她是真不知道钱金宝和吴氏有什么帐好清,不过钱金宝来未府闹腾这么多回,一定和吴氏交过锋,也看得出来,钱金宝对吴氏的印象不好,不然怎么叫她“面板脸”呢,所以这两人间是一定有过过节的。

吴氏脸上阴晴不定,赫连容趁此机会退出大厅,临退场前还安慰了一下吴氏,“这件事弟妹既然揽下,就一定上心,大嫂不用着急,安心把祖训背好就是。”

看着赫连容的神情,在场众人都明白赫连容今天是下定决心不想让吴氏糊弄过关,老夫人连连向吴氏使着眼色,可吴氏哪甘心这么认输?扭过头去假装没看见,当天晚上就带了礼物到韩府去,没多大一会就被钱金宝连人带东西地请出来。

第二天一早知府衙门传过信来,让未家早做准备,等印信一到,马上启程,还附加一句:山全县已经做了十来年的贫困县,它的未来就靠县丞大人了。

得到这个消息,未老夫人的房里当时就炸了窝,也端不住什么架子了,拉着一脸不愿的吴氏赶到听雨轩,当然,没忘了叫来胡氏做和事佬。不巧杨氏和胡氏住在一个院里,于是三小姐知道了、四小姐知道了、表小姐也知道了、没一会未府上下全都知道老夫人带着大少奶奶去给二少奶奶道歉了。

其实也不算什么道歉,因为吴氏一直没表态,她大概觉得今天这阵仗算是够给赫连容面子了,她打算所有的话都交给老夫人和胡氏去说,自己不吱声算是默认,也就行了。

不过……

赫连容自认不是个认真的人,她认真起来不是人!

“看来大嫂是不想背这祖训?”

吴氏抿着嘴角沉默,老太太急得拍大腿,“你非得让她背那东西做什么!她那脑子一个月也背不下来……”

吴氏没想到老太太居然搞人身攻击,惊愕地叫了一声,“奶奶!”

老夫人这才缓了口气,“现在一天也等不了,任命书马上就下来了。”

“奶奶。”赫连容平静地道:“现在事情的确迫在眉睫,我也不强人所难,背得一章也算大嫂拿出了诚意,当然,背不背,全凭大嫂自己拿主意。”

吴氏脸色忽青忽红地变幻半天,最后一咬牙,“碧兰,去把祖训取来,我背!”

赫连容看着她,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原来吴氏并不如想象中带种,如果她现在马上回去收拾包袱准备和未少暄一同赴任,赫连容会对她竖起大拇指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嘴脸站在这里展现自己的屈辱。

她屈辱什么?又在向谁诉说自己的委屈?以何待人,得人何以待之,这是抖威风前早应该想到的结果。

没过一会,碧兰将装有祖训的盒子捧过来,吴氏气得双手发抖却也还是打开盒子,正要将祖训拿出,赫连容淡淡地道:“不必了。”

吴氏半惊半疑地看着赫连容,赫连容站起身,朝门口瞥了一眼,当即缩回几个看热闹的面孔,赫连容对老夫人道:“孙媳只是想让大嫂明白什么是已所不欲、勿施于人,相信大嫂现在明白了,那么孙媳也无谓再为难下去,奶奶放心,孙媳这就赶往韩府,大哥的事一定会有转机。”

老夫人大松了口气,连忙吩嘱道:“快给二少奶奶备车去!”

于是赫连容就带着老太太的期盼赶往韩府,见了钱金宝一说事情经过,钱金宝连拍她的肩头,“真没想到,你原来都是蔫坏。”

赫连容苦笑,“这次倒是出气了,但想也知道,我那个大嫂是不会轻易擅罢干休的。”

钱金宝不以为然地一挥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怎么样?我和你配合得不错吧?”

想起今天早上府衙送来的口信,赫连容不禁失笑,“真把她们吓个够呛!”

钱金宝大笑,勾着赫连容的手臂道:“咱们逛街去,再让她们急一天,晚上我再和我公公说。”

赫连容也不反对,二人便出了韩府,专挑云宁城最热闹的地方去。正好赫连容想做几件云夏式样的新衣,就找了家门脸看着挺大的布行进去,钱金宝也帮她挑着布料,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不是说未少阳曾经想找我公公而没找到么?我昨天问我公公,他说根本不知道未少阳找过他。”

赫连容拿着布料的手顿了一下,回头道:“真的?”

钱金宝耸耸肩,“大概是当时我公公有事,后来师爷或者衙役又忘了说吧。”

会这么简单吗?赫连容的眉头稍稍蹙了一下,想起昨天未少阳说那话时的自然神色,又的确不像说谎,这时忽听钱金宝“哎”了一声,赫连容的思绪因此打断,回过神见钱金宝指着店外,满脸的不屑。

赫连容顺着她的指尖看出去,布行对面是一家不小的金饰行,一个身穿白衣的美丽女子正拿着一件东西走出来,因为过于专心看着手里的东西,下石阶的时候闪了一下,她身后的丫头连忙扶住,她感激地轻笑,便像一朵清雅白莲缓缓绽放,引来街上侧目男子无数。

白幼萱,居然是她。

钱金宝撇撇嘴,“莲蓉,要不要去教训她!”

连说了两遍,赫连容也没回话,半眯着眼睛,视线停在白幼萱手里的东西上。

那东西小小的,圆圆的,在太阳的映照下反射着刺眼的银光,是一面镜子。镜托上系着的紫色丝绦长长地垂下来,尾端坠着两颗碧绿的玛瑙圆珠。

这样式……看着有些眼熟。

第二十五章 我的嫁妆

赫连容慢慢走到布行门口,眼睛只盯着白幼萱手中的镜子,钱金宝可没她那么好耐性,确定了赫连容的目标后朝她身后的左右护法一招手,那两个强壮的妇人便心领神会,出了布行就将白幼萱拦住,钱金宝一脸讥讽地跟着出去,笑道:“我还道这是哪家的小姐出门,原来看走了眼,不是小姐,是合欢阁的窑姐。”

她的声音极大,生怕别人听不着似的,感受到行人投来的异样目光,白幼萱颇有些难堪,低下头转了个方向继续前进,打算沉默避过。

钱金宝哪会轻饶她,一闪身又拦在白幼萱面前,“咱们也打过几次照面,白姑娘怎么说走就走呢?因为我不是男人?做不了你的恩客?你就不理我?”

两句话的功夫,已经有人放缓脚步朝这边看了,还有停下来看热闹的趋势,白幼萱紧蹙着眉头,低声道:“韩夫人,请你……给我一点尊重。”

钱金宝像听了什么大笑话似的,“一个妓女,要什么尊重?要是人人都尊重你,你岂不是没生意可做?”

观望的行人顿时发出一阵窃笑,白幼萱脸色苍白地道:“韩夫人,幼萱还有事在身,先告辞了。”

钱金宝又是一阵大笑,“赶回去接客吗?要不要我跟我哥说,多找些兄弟去光顾你?”

白幼萱紧咬下唇,脸上已见凄色,显得她更加楚楚动人,钱金宝撇撇嘴,正要再嘲弄她几句,赫连容行至她身旁,朝白幼萱道:“白姑娘。”

白幼萱见了赫连容错愕一下,然后急忙福了一下,“二少奶奶。”

钱金宝一挑眉稍,朝身边的左护法一使眼色,左护法便一巴掌扇过去,幸亏白幼萱身边的丫头发现得及时,拉了白幼萱一把,才让她躲过这一耳光。钱金宝冷着脸道:“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未少昀的小妾还是通房丫头?有什么资格对她行礼?

白幼萱显然受了不小的惊吓,再听钱金宝这么说,忙对赫连容道:“幼萱并无此意,也不敢做非份之想。”

赫连容却不理这茬。看着她中地镜子道:“白姑娘。你那镜子可以给我看看吗?”

白幼萱迟疑一下。还是将镜子递过来。赫连容拿在手里翻看半晌。不带任何情绪地问:“是你买地?还是未少昀给你地?”

“是……是二少爷给我地。”白幼萱在赫连容面前十分顺从。“因为镜面上有一处划痕。所以我拿来想重上一层银漆。”

赫连容仔细地看看镜面。果然。有一条不太显眼地细痕。像被什么尖锐地东西划到留下地。赫连容心疼地摸摸。前些天她查看箱子地时候还没有。肯定是未少昀拿出来时划到地。

“金宝。我们走吧。”赫连容问清了镜子来历。就不想再留下去。刚转过身。听白幼萱轻呼一声。“二少奶奶……”

赫连容微侧过身子。“还有事?”

白幼萱看着赫连容手中的镜子,低声道:“镜子……”

赫连容着实没想到白幼萱居然会开口想把镜子要回去,因为这样无疑会将现在的场面闹得更僵,而白幼萱不像是不明白退一步海阔天空的人。再说这镜子虽然精美,却也不值很多钱两,如果不是因为它具有纪念意义,赫连容也不会把镜子拿回来。

钱金宝自然也不知道这镜子于赫连容的意义,还以为赫连容就是单纯的想找茬,这可对了她的路子,和左右护法一齐动手,将白幼萱头上的发钗饰物全部扯下。又有拽她耳环的,还有握着她手腕捋镯子的,白幼萱连连惊呼,惊呼过后已发髻散乱,狼狈不堪,耳垂上甚至带了道血痕——左右护法可不会像赫连容那么客气。

钱金宝笑着把手里的东西丢给左右护法,“你们拿去买酒喝,这窑姐行情好得很,想必不会在乎这点东西。”

左右护法便眉开眼笑地把东西收了,齐声对白幼萱道:“谢过白姑娘了。”

白幼萱虽然失了浑身饰物,又受了伤,却好像不太在意,走到赫连容身边抓住她的袖子道:“二少奶奶,您将镜子还给我罢。”

还给“你”?赫连容皱起眉,语气已有些不耐,“放手。”

白幼萱仍苦苦哀求,钱金宝两步上前推开她,“拿开你的脏手,也不知道有没有脏病!”

钱金宝对青楼女子向来是不会客气的,全力一推之下将白幼萱推倒在地。赫连容虽然觉得钱金宝没必要这么做,却也不会假惺惺的跳出去装好人,一扯钱金宝的袖子,“你走不走?我要回去了。”

钱金宝扁了扁嘴,“这么快就走啦?”她倒挺意犹未尽的。

赫连容还急着赶回去查点自己的东西呢,未少昀那个浑蛋绝不会只偷了这面镜子出来,等她查点齐了,再去找未少昀算帐。

那边白幼萱坐在地上喘息一下,见赫连容要走,急得一咬牙,大声道:“未夫人!那镜子是二少爷送给我的,你要拿走,也要征求一下二少爷的同意!”

赫连容的脚步顿时停下。其实赫连容一直控制着自己不要迁怒白幼萱,因为白幼萱不知道这东西代表的意义,也未必知道这东西是怎么才被未少昀拿到手的,因为这么想了,所以赫连容把自己控制得很好,甚至连语调也没高上一点,可就在她准备撤退的时候,她听到了这句话。

“他的同意?”赫连容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来,“我倒也想问问他,拿了我的东西,经过了谁的同意!”

白幼萱和钱金宝同时愣了一下,钱金宝几乎跳起来,“你的东西?未少昀那个浑蛋王八蛋!”

白幼萱嚅动着双唇,“这、这是……”

赫连容看着白幼萱灰头土脸地坐在地上,心中虽烧着怒火,但捏紧的拳头慢慢放松,努力地让自己舒了口气,不再说什么,抬腿离开。钱金宝拉着她,“这就算啦?”

“算帐也不是找她算。”赫连容的脸色十分难看,看得出在控制自己的情绪。

钱金宝不甘心地回头唾了白幼萱一口,这才跟着赫连容一起走了,可走了没几步,又停下。

白幼萱身边那个小丫头从刚刚就不见人影,原来是去搬救兵了,救兵就是未少昀,正脸带急色地想从人群外挤进来。看样子她们是和未少昀一起出来的,否则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他带到这来。

赫连容也见到了未少昀,心中火气顿时压不住,没想到未少昀挤进人群直接朝白幼萱去了,把她扶起来打量一番,回头朝赫连容喊:“一面破镜子,下这么重手干嘛?”

“我可没求你把它偷出来!”赫连容恨不能现在拿在手里的是把菜刀,直接飞过去砍死他!

未少昀替白幼萱拍了拍尘土,而后走到赫连容面前,满不在乎地道:“我就是偷了你怎么样?”

看着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式,赫连容气得直咬牙,“未少昀!你可真有出息!你拿了我什么趁早给我送回来,不然我绝不饶你!”

“送不回去啦,早卖光了!”未少昀伸手从赫连容手中抢过那面镜子,“要不是幼萱喜欢这个,这个也没了,你还得谢谢她。”

赫连容只顾生气了,忽略了手中的镜子,被未少昀偷袭成功,脸色变得铁青,朝他伸出手去,“还给我。”

“我不还!”未少昀拎着镜子上的丝带随意地甩着,“我答应送给幼萱了。”

白幼萱连忙上前,“二少爷,我不知道这是少奶奶的东西,你快还给她。”

“我偏不!”未少昀皱了皱眉,伸手拭去白幼萱耳垂上的一条血痕,瞥着赫连容朝白幼萱道:“你不知道她们家有多小气,连草纸都当嫁妆……”

“啪!”

他的话说了一半,赫连容已抬手一个耳光打了下去。

第二十六章 我是泼妇

未少昀没想到赫连容会突然动手,怔了半晌转过头来,围观众人看笑话似的感叹声让他觉得颜面尽失,他瞪着赫连容,咬牙切齿地,“你敢打我?”

赫连容二话不说,抬手又是一“啪”!

打人耳光也是需要技巧的,赫连容的这项手艺还不纯熟,打得手掌生疼。听说段位高的只用手掌前三分之一扇出去,既带风又扇得响亮,还能保证打得很疼。

不过且不说这巴掌打得是轻是重,人群中已经有人喷笑了,议论声也渐大,着实闹哄了一阵子,还有人认出未少昀,看来他还真是挺有名的。

钱金宝被赫连容这招梅开二度惊得错愕半天,甚至都忘了上前帮忙,未少昀更是已经沉浸在震惊当中了……哦,不,是呆滞。

再看赫连容,居然一点也没有怒火冲天气到吐血的模样,冷着脸很从容的、扭了扭手腕第三“啪”就拍了下来——反正决定要打,那就打个痛快。

未少昀也没呆滞太久,在第三啪即将发生的时候用手臂挡下赫连容的手,怒吼一声:“打够了没有?”

赫连容的手被未少昀甩开,她跟着便把另一只手伸过去,“还给我。”语气平静得似乎有些过头。

未少昀连挨两个耳光,正觉失了面子,哪这么容易再退一步,见赫连容这么着紧镜子,干脆把镜子朝地上一扔,勾着嘴角抬脚踩上去,“什么好东西,还给你!”

听着镜面和地上石子相磨的吱吱声,赫连容怔忡半晌,瞳孔紧缩了一下,看着未少昀挑衅的笑容,她的嘴角紧紧抿起又慢慢放松,缓缓地朝他点了点头,伸手一指,然后回过头,“抓起来。”

钱金宝一愣,发现赫连容看着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后的四大金刚,连忙转身朝保镖示意;那个四个保镖也是一愣,他们本以为赫连容让抓的人是未少昀,没想到,赫连容指着的人居然是白幼萱。

看见那四个保镖朝自己来了。白幼萱地身子瑟缩一下。未少昀也发现了赫连容地目标并不是他。伸手将白幼萱拉后一点。恶声道:“有什么冲我来!”

赫连容几乎给未少昀鼓掌了。“真难得见到未二少像个男人。看来我是抓对人了?”

未少昀神情一滞。那四个保镖已到近前。两个人拦着未少昀。两个人抓住白幼萱。不费吹灰之力地架着她回到赫连容身边。

白幼萱满脸凄色。却紧咬着下唇不发出一点声音。赫连容也不看她。指着地上地镜子。朝着忿然叫嚣地未少昀轻声道:“给我捡起来。”

未少昀看看白幼萱。忿忿地一咬牙。瞪回赫连容。“你想地美!”

“我早就说过。你这个人。真幼稚。”赫连容已经完全沉静下来。扭头朝钱金宝道:“上次你说想怎么对她?”

钱金宝将手臂环在胸前,俨然一副看热闹的架式,见赫连容提问,大笑道:“你是说脱衣服?我后来又想到一个主意,把她毁了容也不错,她就不能继续做窑姐,我们也算挽救了她的人生。”

赫连容轻轻哼笑,“那还是脱衣服吧,我最听不得有人惨叫。”

“没用。”钱金宝不屑地摆手,“脱衣服也叫。这些窑姐会装得很,心里明明想脱得要命,还非得硬装出一副清纯的样子。”

“是吗?这我倒没见过。”赫连容的目光定在未少昀身上,未少昀气得脸色发白,“你有种就把她脱个精光,别让人看笑话!”

赫连容冷笑,“未少昀,我什么都不怕,就怕激将法!”说罢她吸了口气,沉声朝左右护法道:“脱!就让大家都见识识,合欢阁的花魁有什么本钱值那么多银子!”

赫连容从来就不是一个甘愿委曲求全的人,她隐忍,是对方还没触到她的底线,一旦触及,恕不理智,后果自负。

那两个妇人向来是跟着钱金宝横行惯了的,何况白幼萱还是个她们向来鄙夷的青楼女子,这次都不用钱金宝示意,两人上前就去扯白幼萱的衣裳,引来人群中口哨声无数。

白幼萱极力地蜷缩着身子,但在两个保镖的挟持下一切都是徒劳,眼见她的衣领已被撕开,露出一小片瓷细肌肤,白幼萱双眼含泪,下唇已被她咬得没有一丝血色,却仍然听不到她呼救一声。

未少昀的面色愈见发青,“赫连容,你敢!”

赫连容的脸上也透着苍白,不过她仍然轻笑,“我敢不敢,你不是见着了吗?”

“你……住手!”再次传来的裂帛声让未少昀再不能视而不见,他冲到赫连容面前弓下身体拾起镜子丢过去,“这件事和她没有关系!”

赫连容扫了一眼已经磨花了的镜面,脸色铁青,“如果我说有关系呢?”

未少昀气极,指着白幼萱,“你快放了她!”

赫连容一脸地鄙夷,“你真的很天真,你不会以为你偷光了我的嫁妆,我就这么算了吧?”

未少昀强压下火气把头一扭,“你想怎么样?反正东西早就没了!”

“你最好希望东西还在。”赫连容伸出一只手指竖在未少昀面前,“我给你一天时间,如果你不把我的嫁妆全找回来,少了一样,我就请全城的男人共享艳福,到时候看看是你心疼,还是我心疼。”

“你……”

眼见未少昀气到说不出话来,赫连容替他说了,“我怎么样?我敢不敢?”她学着未少昀讨厌的模样凑到他面前,“你猜?”

如果未少昀有心脏病,现在应该会病发了,不过很可惜,他心脏强壮得很。

钱金宝不放心地凑过来,“这主意不好,窑姐本身就是靠这个赚钱的,你让全城的男人都来光顾她,岂不是给她介绍生意?”

赫连容瞟了眼白幼萱,她的脸上血色已失,显得格外的苍白无助,赫连容抿了抿嘴角,沉下脸道:“那就看我们未二少是不是真的那么疼人了,金宝,明天这个时候之前,你替我看着她。”

“没问题。”钱金宝就嫌事情不够热闹,哪会嫌麻烦,满口答应,赫连容又道:“小心你们家韩森。”

未少昀在听了这个安排后还真打算找韩森商量商量,没想到赫连容马上就浇灭了他的希望,让他恨得牙根痒痒。赫连容瞧着他的面色道:“有事情的时候第一个想法就是邪门歪道,你真是无药可救了!”

未少昀当即跳起,“你连绑架掳人都做了,还说我邪门歪道?”

“如果我是你,就没时间在这磨嘴皮子。”赫连容一拉钱金宝,“走吧。”

“我想到了!”钱金宝跟着赫连容转过身,神情很是愉悦,“把她弄到韩府去不安全,韩森跟这浑蛋是一伙的,不如把她弄到我哥那去,我哥那些兄弟肯定会很欢迎她。”

赫连容没有说话,径直走出人群,钱金宝忙示意左右护法和四大金刚带着白幼萱跟上。白幼萱在听到钱金宝的话后神色大变,频频回头向未少昀张望,虽没有呼救,可眼角的几滴泪珠已是最好的求救讯号。

未少昀追了两步,又愤恨地停下,推开几个看热闹的起哄者,大声道:“幼萱,你别怕,我这就去想办法救你!”

钱金宝听了这话脚步微顿一下,瞄着白幼萱嘲道:“想不到那浑蛋对你倒是体贴。”

白幼萱被挟着前进,自然不会怎么舒服,不过她的神色在听了未少昀的话后显得平静不少,眼中也渐渐有了光采。

钱金宝白了她一眼,紧走两步挨到赫连容身边,“莲蓉,你的东西要是找不回来怎么办?真把她……”说到这她觉得赫连容有些不妥,脚下越走越快,却低垂着头连路也不看,“莲蓉?”

赫连容没有回答,反而走得更快了,垂在身侧的拳头攥得关节泛白,钱金宝赶上去扯住她的袖子,“莲蓉?”

“金宝。”赫连容微微将脸撇开,不让钱金宝瞧见自己的神色,“你先回去,我自己回去就行了。”说罢她转了方向,也不理会众人,径自走了。

钱金宝错愕半晌,想着刚刚听到的话,赫连容虽然努力平复但仍掩不住她语调中的微颤,钱金宝朝身后的几人道:“找家不起眼的客栈看住她,你们都去,如果她跑了,你们以后别再跟着我。”

左右护法连忙答应,钱金宝便不放心地跟着赫连容的背影去了。

赫连容不像是回家,因为她净捡小路走,而且走得很快。钱金宝跟着她转了两个巷子突然失去了她的踪影,疑惑地又绕了一圈,才在刚刚那条小巷尽头的草堆后找到了她。

赫连容面对着墙壁,一声不出地静站,就在钱金宝觉得现下情况有些诡异的时候,她发现赫连容的双肩一直在不住轻颤。

“莲蓉……”发觉了她在做什么,钱金宝突觉得自己鼻子酸酸的。

“别过来。”赫连容的声线极不稳定,她吸了吸鼻子,“别过来。”

那一瞬间,钱金宝竟有些不忍见到赫连容的背影,她一直以为她们一样,一样的同病相怜,可现在她发现,根本不一样。虽然婆家一样的刻薄无礼,但她身边有个随时庇护她的大哥,还有和韩森间已成默契的夫妻感情,而赫连容呢?她有什么?

第二十七章 三少的提议

赫连容是听到身后的泣声回过头的,擦了擦眼睛,见到钱金宝站在她不远处,抹着眼睛哭得唏哩哗啦。

“你……”赫连容不知该怎么说她,“你怎么了?”

钱金宝呜咽着扑过来抱住赫连容,一开口哭声便是止也止不住,“我替你不值。”

赫连容怔忡半天,忘了说话。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因为替人不值反而哭得比当事者更凶的人。耳边渐大的哭声唤回赫连容的思绪,她连忙拥住钱金宝,“我……没事、没事……”

“呜……”

“不哭不哭……”

“呜……”

……

好像需要安慰的是她才对。

“你也别哭……”钱金宝哭够了抬起头,想给赫连容擦擦眼泪,发现她脸上的泪水早就干了。“诶?我哭了很久哦?”

赫连容活动活动肩膀,“也没多久,只是把我肩膀压麻了而己。”

“那……那你不哭了?”钱金宝也会不好意思。这句纯属是没话找话。

赫连容失笑。“你劝人地方法还挺好地。”

钱金宝毫不客气。“那当然了!”

赫连容笑着从她身边经过。“走吧。回家吧。”

钱金宝看着赫连容地背影。突然道:“莲蓉。”

赫连容转过身来看着她。见她一脸正色又无比认真地道:“我以后会对你好地。”

赫连容只觉得心里似乎挤进了一些东西,鼻子也跟着酸了一下,转身眨去眼中雾气,脸上笑容已悄然绽放,“快走吧,哪那么多话。”

钱金宝便笑着跟上她,给她支招,“未大少的事你别管了,就让他去当县丞吧,他们一家子都这么可恶。”

提起未家,赫连容长叹一声,想了想又摇摇头,“不行,这事我已经揽下来了,就一定得办成……对了。”她突然想到,“白幼萱呢?”不会真被钱金宝送去黑道集会中心去了吧?

“放心,安置在别的地方了。我那么说就是糊弄未少昀,让他别想什么歪主意把那窑姐弄走。”钱金宝看看赫连容的神色,眉头大皱,“怎么?你还怕委屈了那个窑姐?”

赫连容愣了一下,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她只是不想见到这种事情的发生,与被轮者是不是窑姐无关。当然,如果白幼萱自愿去收钱摆野台,那又另当别论。

赫连容把想法说给钱金宝听,钱金宝瞪了她半天,白她一眼,“我那么说也是吓唬那个浑蛋的,我大哥对武馆里的人管束很严,就算对象是白幼萱,也不会随便发生那种事的。”

“武馆?”

钱金宝点头道:“我大哥是开武馆的。”

开武馆的黑道大哥,这大概和一些想要漂白的黑道份子去开保全公司是同样的道理,只是人家不屑漂白,又是武馆老板,又是黑道大哥。

“下次我带你去他武馆玩玩?可威风了!”

“好啊。”赫连容答应得有些心不在焉,心里惦记着快点回去检查东西,钱金宝也看出了她的想法,便提出要陪她一起回去,虽然钱金宝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多说今天发生的事,但赫连容还是没敢相信她,因为她看起来就是很想说的样子。

钱金宝扁着嘴不满,“就算我不说她们很快也会知道,当然要先声夺人,骂她们个狗血淋头!”

“她们知道是她们自己的事,由我们说出口,就是主动凑过去让她们看热闹。”赫连容几乎可以想像到未家人知道这件事后的反应,尤其她那个大嫂,说不定马上就会笑出声来。“你回家吧,看好白幼萱,明天等我消息。”

钱金宝立马又精神起来,“就算那浑蛋找齐了你的东西,你也别认,这次非得狠狠整治整治他们不可!”

赫连容不置可否地笑笑,劝走了钱金宝,一个人回了未府。

未府大厅内,以老夫人为首的娘子军们翘首以盼,见赫连容回来都纷纷以目光关切,不过看起来目的不太一样,老夫人自然是希望赫连容带回让她满意的答案,而三小姐则显得有些不以为然,颇带点希望赫连容说服失败的意思。

果然,当赫连容说出一切顺利的时候,未秋菊的脸上满是失望,老夫人则喜出望外,胡氏也舒了口气,吴氏则还在气闷赫连容,背书的事让她在未府丢脸丢得不小。

赫连容没心思理会这些,在大厅稍坐便起身请辞,老夫人也不介意,或者说没空理她了?连连招呼吴氏陪自己去感谢菩萨。

赫连容快步赶回听雨轩,碧柳正在院中指挥着丫头安放盆栽,见赫连容回来便迎过去,赫连容却不发一言越过她地冲进装着自己嫁妆的厢房里,碧柳急忙也跟进来,“少奶奶,怎么了?”

赫连容无暇回答她,扫了一眼屋内,对于没有见到一片狼籍微微讶异了下,她那几只箱子摆得好好的,锁头也挂着,没有一丝被翻撬过的痕迹。

如果不是切实见到那面镜子,赫连容差点以为自己误会未少昀了,等走得近些又低声咒骂一句,那些锁头倒是好好的,未少昀只是把锁头拴着的锁扣弄断,然后再把锁头重挂到上面,给人以这箱子还安全的假象。

放弃了从衣服里拿出钥匙的想法,赫连容拿下锁头,满是怒气地掀开一只箱子……

赫连容都做好打开箱子就破口大骂的准备了,没想到卡了一下。

箱子里仍是满满的装着一些西越特产,好像并没有少了什么,再打开一只,仍是如此,那只装着草纸的箱子也好好的,当然赫连容并不知道它是不是少了一张或者是十张。

连看了四五个箱子,赫连容有点明白了,直接走到装着首饰的那只箱子前,不出意料地,那是只空箱子。

不,说“空”并不准确,应该说大箱子里堆满了空盒子,那些盒子里之前则装着赫连容的陪嫁首饰和一些金银之物。

看来未二少也是个务实的人,知道那些土特产卖不了多少钱,更别提那箱草纸了,所以只捡贵重的拿,另外云夏国主赐下的那两箱嫁妆也被翻乱了,一些刺绣绸缎乱糟糟地堆在一起,赫连容没看过里面的东西,想来也会有些金银珠宝,全没了。

跟在赫连容身后的碧柳看到这种情况,嘴巴大张,神色惊讶而惶恐,“少奶奶,这……婢子……”她是听雨轩的大丫头,听雨轩出了这样的事,她无疑是难辞其咎的。

“我知道不关你的事。”对于这件事,赫连容并不想迁怒到谁的身上,不管碧柳是没有查觉还是知情不报,都算到未少昀那个浑蛋身上就好。

赫连容的话让碧柳大松了口气,不过神情依然惶恐,“要不要……把东西换个地方……”

“不必了。”赫连容觉得没必要,这么大的箱子能藏到哪去?况且已经扫荡过的村子应该不会再引人觊觎了。

想到这赫连容突然有些后悔,上次她拿了一盒首饰,应该把那镜子也拿走才对,这样就算丢了一些金银财物,她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心疼。现在呢……

赫连容把那镜子从怀中取出,镜面被划得乱七八糟,只能照出一个模糊的人影,想起以前她老爹一喝醉酒就抱着镜子一起赏月的情景,赫连容就一阵心酸,这是他多重要的宝贝,到自己手里刚几天,就弄成这副样子。

赫连容站在屋里对着镜子发呆,脸上的神情说不清是酸楚还是愤怒,碧柳张了几次嘴也没敢出声,直到一个丫头进来说:“少奶奶,三少爷来了。”

赫连容早料到未少阳会来,想也知道那个浑蛋未少昀早就把卖东西的钱败光了,又哪有钱把东西赎回来?只能求助于未少阳。

赫连容到堂屋的时候,未少阳背对着她站在屋里,身板笔直,和未少昀仿佛断了脊椎的软体动物截然不同。

听到脚步声,未少阳回过头,眉尖微微蹙着,淡淡地展开一个笑容,“二嫂。”

他的笑容中有歉意,还有些难堪,赫连容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去找你了?”

未少阳微点了下头,双唇轻动,却没有发出声音,赫连容便一直等着,想看他究竟要说什么,给未少昀求情?

“我很抱歉。”未少阳终于开口,直视着赫连容,“这句话早该对你说。”

赫连容皱了下眉,“你没必要为别人的过错而道歉。”

未少阳摇摇头,好像他说的是别的事情,不过他没再说什么,从袖中取出一只发簪递给赫连容,“这个可是二嫂的?”

赫连容接过,却没看,箱子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她也不清楚,只是问:“这么快就找到了?”

“二哥把东西都卖到一家珠宝行,找起来还算方便,不过有几件已经出售,我让人去查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赫连容忍不住哼笑,“你这个弟弟可真尽责,他做了坏事,都找你负责。”

未少阳笑笑,笑容中多少带了些无奈,“我想请二嫂答应我件事。”

赫连容没有搭话,未少阳沉默一阵,开口道:“如果明天二哥拿不出东西,我请二嫂不要心软,实现今天当众说的话。”

第二十八章 协议

听了未少阳的话,赫连容沉默半晌。他明明说可以帮未少昀找到东西,现在为什么又这么说?他不打算将东西交给未少昀?为什么?还是说……他根本没把握找回所有的东西,所以才故意这么说,其实是以退为进之法?想到这,赫连容眼中蒙上些许敌意,“你是想激我?还是试探我?怎么?今天发生的事还不能证明我的决心吗?”

看着赫连容迅速地变成一只备战的刺猬,未少阳脸上的歉然又多了一分,伸手让着身边的椅子请赫连容坐下。

赫连容几乎已断定未少阳此次前来是给未少昀做说客的,气得胸口发闷,转身就想离开,未少阳急忙侧身至赫连容身前拦下她,“二嫂……”

赫连容没料到他会突然上前,差点撞到他,仰头看着他微怒道:“我不知道你也是个浑蛋!真是一对亲兄弟!”

“二嫂误会了。”未少阳说得有些急,又意识到二人距离过近,连忙后退一步,“少阳这么说绝非为试探二嫂。”

赫连容冷着脸一言不发,未少阳轻叹一声,反问道:“如果二哥明天拿不出东西,二嫂打算怎么做?”

赫连容哼笑一声,“你们不是希望我说到做到吗?如你们所愿,我一定说到做到!”

未少阳摇摇头,“我却认为,就算二哥明天拿不回任何东西,二嫂也绝不会令一个女人当众受辱的。”

赫连容望着他半天,抿着嘴角别过脸去,“少拿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来压我!我嫁入未家不过十日,所受之事闻所未闻,我不反抗,你们便当我好欺负,我反抗,倒又成了我的不对?未少昀被迫接受这桩婚事,难道我就是自愿的吗?你们凭什么……凭什么这么对我!”说到最后,赫连容几乎是将话吼出来,眼圈泛红地瞪着未少阳,未少阳怔忡半晌,赫连容深吸了口气,转过身去,“你走吧,我不想再和你说话。”她被气得不轻,虽努力平静,却仍止不住身体轻颤,只能用力绷着,不让自己显得过于脆弱。

未少阳看着赫连容绷紧的身体,很想伸出手去拍拍她的肩头,可他终究没这么做,轻声道:“二嫂可否想过,如果二哥长进一点,以后或许就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赫连容没有回头,像是打定了主意不再与他说话,未少阳只得继续,“如果我轻易把东西交给二哥,再让二哥拿着东西赎回白姑娘,恐怕他不会记住教训,以后只怕会更加胡闹,所以我想请二嫂与我配合,如果他明日拿不出东西,二嫂一定不要心软,不要让他心存侥幸之意,这样他才会再来找我,趁此机会我们将他拉回正途,只要他离开以住的环境,相信要不了多久……二嫂?”

赫连容地突然离去让未少阳有些错愕。赫连容行至门前。才哼了一声。“我对浪子回头地戏码没兴趣。以后他怎么样与我无关。我也不想听到与他有关地事。”

赫连容说完就要出门。未少阳急道:“就算再不愿也好。你们已经成婚。这是不可更改地事实!难道你想每日对着这样一个夫君。日日伤神吗?”

赫连容离去地步伐顿了一下。回过头。却不是再问这事。“我听说你根本没为大哥地事去找过韩大人。是不是?”

对于话题地骤然转变。未少阳并未显得有多讶异。仅仅一瞬间地错愕。便点头道:“不错。”

“那你又为什么对奶奶那么说?”赫连容地嘴角讥诮地扬起。“其实你很想大哥离开这个家吧?虽然现在未家地生意都是你在打理。但要论起身份。始终大哥才是真正地长房嫡子。未少阳。看清楚你自己。你不是圣人。管不了世间不平事!我也不需要你再三提醒我嫁了一个多没用地丈夫!”

这样刻薄地话不该从赫连容口中说出。她从来不是一个尖锐地人。可为什么面对着未少阳。她会变得这么敏感而脆弱?为什么未少阳地每次出现。都让她产生一种无法面对地强烈自卑?是不想在他面前变得可怜吗?明明是一样地父母相同地容貌。未少阳优秀孝顺。而她地丈夫。只是一个优秀地浑蛋!

赫连容没法再留下去,几乎是逃回了卧房。她不想看到未少阳听了这些话流露出那种惊讶错愕的神情,好像她真的是一个只会怨天尤人的怨妇。

为什么她嫁的不是他呢……赫连容发誓,这是最后一次让这个想法出现在她脑中。

当天晚上,赫连容睡得很不安稳,闭上眼睛就是自己尖酸刻薄的嘴脸,辗转反侧间感觉身上全是虚汗,可神智模糊着,又无法真正醒来,衣裳黏着身体,颈后湿濡一片,不舒服到了极点。

这是何苦呢?赫连容嘲笑着自己,因为一个浑蛋,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

就在赫连容在梦中反省的时候,房门骤然被人从外踢开,“哐当”一声巨响。赫连容激灵一下,手脚跟着一缩,周身血液好像顿时凝固,原本黏腻发热的虚汗登时变为全身冷汗,四肢抖着,心脏“突突”地跳得厉害,赫连容觉得她就要死了。

没等赫连容从惊吓中缓过来,纱帐已被人一把掀开,一个人影在床边不耐地道:“你的东西在少阳那,你自己找他去要,快点把幼萱放了!”

是做梦吗?赫连容看着床边的黑色人影,冰冷的血液慢慢恢复温度、发热、最后沸腾。一股怒意自赫连容心底冲出,就是这个浑蛋,在想把她气死未遂后,又想把她吓死。

未少昀等了半天没有回应,火大地道:“你听见没有?”

赫连容的手臂还在发抖,却不知哪里来的力量,一跃而起扑向未少昀,她想掐他的脖子,掐死算了,可力量总归小了点,只将未少昀扑了个趔趄,自己则从床上滚到地上,未少昀大怒,“你干什么!”

赫连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摸向梳妆台的方向,未少昀就见一个黑影披散着长发行容诡异,朝门口退了两步,声音低了些,“你干什么?你是不是梦游啊……”

赫连容没有回答,已从抽屉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握在手中,冲至未少昀身前扬手向他刺了下去。

未少昀条件反射地抬手去挡,手臂立时一阵刺痛,他低呼一声闪向一边,眼见赫连容又抬起手来,未少昀大喝:“你发什么疯!”

“我是疯了!”赫连容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举着手中锐物瞄着未少昀,口中只重复那句话,“我是疯了。”活了两辈子,她从没像现在一样这么急切地希望自己疯掉。

未少昀后退了几步,伸手去抓赫连容的胳膊,赫连容不断挥动手中锐物,又在他手背上留下一道血痕,未少昀低声咒骂两句,“赫连容,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赫连容的手停顿一下,竟然笑了,笑得怆然,“我适可而止?我适可而止?你怎么不让未家的那些浑蛋适可而止?”她用力将手里的东西掷向未少昀,伸手能抓到的一切统统丢过去,最后尖叫一声,未少昀像被电击了似的跳起来,惊愕地瞄着赫连容,眼睛不住地寻找出路。

尖叫过后,赫连容的身体像耗尽力气般地滑坐在地,“你们都是浑蛋……浑蛋!骗我亲小叔子,逼我吃最讨厌的东西,让我给大嫂下跪……在合欢阁,我也是被迫去的,你就要金宝撕我的衣服!回到家,不和她们打招呼是错,打了招呼也是错,她们上山礼佛,独独把我一人撇下背什么、背什么祖训……”赫连容像着了魔症一般喃喃自语,想哭,却已流不下泪来。

未少昀瞄着她,慢慢向门边靠近,此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却是碧柳听到声音前来查看,她手中的蜡烛让屋内光线好了许多,未少昀这才看清赫连容,她呆坐在地上,面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碧柳惊呼一声将烛台放好,转身去扶赫连容,“少奶奶……”

赫连容没见到一般,口中仍自念着:“我什么都没做,我也不想嫁到这来,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碧柳吓得连叫了数声,赫连容才算回过神来,慢慢看向门口,未少昀早已不知何时离开了,赫连容的身子猛然一松,靠在碧柳怀中,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了。

第二天,钱金宝早早地便来了,照例不经通报地闯进未府,见到赫连容时反倒把她吓了一跳,指着赫连容眼下的黑轮道:“你昨天晚上梦游去啦?”

“大概是吧。”赫连容无力地靠在床边,头疼得要命。直到现在她也不确定昨晚到底是做梦还是现实,不过醒来的时候碧柳一直在她身边小心地陪着,而她也的确少了支尖头簪子。

应该是真的?她怎么没扎死未少昀呢?赫连容觉得有点可惜。

梳洗过后,碧柳等人去准备早餐,钱金宝等不及地将赫连容拉出门去,“咱们先去整治整治那个窑姐,省得一会那浑蛋真把你的东西找回来,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赫连容沉默了半天,挣开钱金宝的手叹了一声,“我对未少昀,和你对韩森不一样,你懂吗?”

钱金宝眨了半天眼睛,看起来是不太懂。赫连容也不过多解释,转身回去,招呼碧柳拿来笔墨,专心地写字。钱金宝皱着眉头看了半天,越看头越大,偏偏赫连容半天也没写完,钱金宝不耐地道:“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玩这个!”

“你不识字?”赫连容没有抬头,仍专心地写她的字。

钱金宝“嗯”了一声,又探过头来,“写什么?”

赫连容没空回答她,直到停了笔,才抬头道:“以后我教你识字。”

钱金宝吐吐舌头,“韩森教过我,我不想学,多没意思。”

“学了总比不学好,两个人的文化层次相差不大,才更有共同语言。”

“什么?”钱金宝听得不太明白。

“就是……”赫连容想了想,“就是如果你学会了写字读书,韩森可能会更喜欢跟你聊天说话,可聊的东西多了,你们的感情也会更好一点。如果他说什么你都不懂,时间一长,他就不喜欢和你聊天了。”

钱金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的,又拧起眉头,“可是他现在也挺愿意和我聊的。”

“你们才成亲一年多,自然还有新鲜感,可你们要过的是一辈子,不能只靠着新鲜感维持。”韩森是官宦子弟,虽然贪玩,但该学的一点没少学,有空还好写写诗唱唱歌什么的,是个假文人。

钱金宝虽然还是不太乐意,但想起昨天自己发誓要对赫连容好的事,便点点头,“我听你的。”

赫连容笑笑,吹干纸上的墨迹,碧柳进屋道:“少奶奶,二少爷回来了,在堂屋呢。”

赫连容点点头,拿着写好的东西又叫碧柳拿着笔墨跟着一起去了堂屋。未少昀出奇地没有栽歪在椅子上,双手环胸地对着堂屋里的摆件发呆,发现赫连容进来后放下双手换了个站姿,却没有说话。

钱金宝冲上前去打量他一番,一撇嘴,“东西呢?浑蛋?”

未少昀抿了抿嘴角,想对钱金宝发火又忍下,朝赫连容道:“我今天是来讲道理的,卖了你东西的人是我,和幼萱没关系,你把她放了,我保证把你嫁妆找回来。”

“喂!你弄错了吧?”钱金宝失笑,“是你找回嫁妆我们就放人,怎么?找不到?喏,还有两个时辰,你再去找找,不然你的小情人可就……啧啧啧……”

未少昀气结,瞪着钱金宝道:“我说了我是来讲道理的,我们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钱金宝环起双臂得意地看着未少昀,“现在人在我们手上,你能怎么样?”

未少昀指着钱金宝气愤半天,“好男不和泼妇斗。”说着他看向赫连容,“你怎么说?”

赫连容让碧柳把笔墨放下,自己拿出刚刚写好的东西摊到桌上,用指尖轻轻敲了敲。

未少昀皱皱眉,拿起那张纸看了看,眉头皱得更紧,“这什么东西?”

赫连容慢慢坐下,“你签了它,以后我们各过各的生活,我不过打扰你,你也别来打扰我,我不会尽妻子的义务,你也不必尽丈夫的义务。”

钱金宝几乎跳起来,“你疯啦,干嘛写这种东西!”

未少昀的神情也变得古怪,不知是嘲弄、讥讽、又或是别的什么。

赫连容神色不变,看着激动的钱金宝道:“记得我刚刚和你说的吗?我对他,和你对韩森是不一样的。韩森对你而言是朋友、是爱人、是下半生中最亲密的一个人,我奢求不了那么多,只能求一个平静的生活。”

“那也不能写这种东西!”钱金宝气得直跺脚,“签了它你后半辈子要当尼姑吗?”

赫连容笑笑,目光在未少昀手背上的细长红痕上停留半天,疲惫地舒了口气,“我不想变得尖锐,也不想发疯,更不想每天生活在对抗当中,除了未家二少奶奶的头衔,我什么都不要,就让我平静一点,好吗?”

未少昀微侧着头,视线始终不肯与赫连容有所交集,不自在地摸摸脸,又挖了半天耳朵,把那协议甩回来,“谁陪你疯!”

那纸协议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到堂屋门口,钱金宝刚想去捡,另一只手比她快了一步,将协议轻轻拾起,“这是……什么……”

来人竟是未少阳,他看着手中的东西怔了半天,惊愕地看向赫连容。钱金宝长出口气,把未少阳拉到赫连容跟前,“你快说说她,写的什么鬼东西!”

赫连容脸上闪过一丝狼狈,低头站起来,轻轻抽出未少阳手中的协议,递至未少昀面前,“你签了它,那些嫁妆当我送给你,我也会马上放了白幼萱。”

未少昀看着赫连容,赫连容也看着他,平静中杂夹着一丝苦涩,未少昀的喉节滑动一下,别过眼去对未少阳道:“你把东西还给她。”

未少阳的眉稍轻挑了一下,却没有接话,未少昀咬了咬牙,一甩手走向门口,一边走一边吼道:“都按你说的,你把东西还给她!都是疯子!”

第二十九章

未少昀的反应完全出乎赫连容的意料之外,在她想来,未少昀应该兴高采烈地签了协议才是,签完后大肆嘲弄她一番再扬长而去,这才是未少昀。绝不该像现在似的,好像有好委屈、多无奈似的……他还无奈!

赫连容才该无奈,她知道这种做法会让钱金宝唾弃,所以钱金宝问她时她不敢说,不然她要怎么办呢?答应未少阳的“浪子回头”计划?还是真的派送白幼萱?她哪个也不想选,哪个都挺变态的。而她把昨天在未少阳面前的失态、在未少昀面前的失控归结为精神催残后的畸形爆发,这让她有点害怕,她不能任由自己变态而畸形下去,错的不是她,为什么要由她来承担这个后果?

所以她想了一早上,想出这个签署婚内离婚协议的主意。

有没有法律效力先不说,最起码她可以告诉自己,未少昀并不是她所承认的丈夫,也不是她所在乎的人,丢了东西就当遭了贼,追回东西就好,只要以后他别再来光顾,他将来是从良向善还是去杀人放火也不关自己的事,就算偶尔碰面,她也应该把他当成一个盆栽或者是一个马桶,静静地放在一边就好了,没人要去发现他或是移动他,以免动得不好,砸伤了自己或让自己染上某种异味。

可是他为什么不签呢?其实到现在,这个协议签订与否已经不重要了,它根本只是赫连容给自己的一个刹车警示,可是赫连容还是奇怪,他为什么不签呢?看起来对他百利而无一害的事,并且也不需要他再答应未少阳的要求。

赫连容看向未少阳,未少阳在发呆,显然也在疑惑这个问题。只有钱金宝是务实的,她上前抢过赫连容手中的协议撕个粉碎,警告她道:“以后少弄这种鬼东西!我走啦!”

赫连容又是错愕一下,“你干嘛去?”

“我去问问那个浑蛋为什么不签……”她说到最后一个字人已经走到屋外了。

“喂……”赫连容再出声叫她,院中已不见她的人影了。

未少阳失笑,“韩夫人做事还挺雷厉风行的。”

赫连容笑了笑,说了句“是啊”,就没了下文。其实她有点想跟未少阳道歉,毕竟昨天那么说他是极不礼貌的事,但同时也是极丢脸的一件事,让她不知该怎么开口。

难道说:我昨天不是故意说你心机重地;或者说:人不为已天诛地灭。你做地事大家都会做……

都不太好。还是装傻吧。于是赫连容地嘴巴开合几次。都没发出什么动静。

未少阳倒像压根没有昨天地事一样。神情还是很自然。心情也像很好似地。叫门外两个下人进来。那两人抬着一个大盒子。放到桌上。未少阳将盒盖挑开。“二嫂看看。还少了什么。”

赫连容扫了一眼。这才知道自己地私货还真不少。原来也是富婆阶级地。同时也小小地佩服了一下未二盆栽。这么多东西。居然能悄无声息地运出听雨轩去。

“其实有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未少阳地泰然处之让赫连容地心情放松了一点。

未少阳抿着嘴角犹豫一下。“二嫂不想问二哥答应了我什么事吗?”

“我不想知道。”赫连容这说么,她是真的不想知道,没有一丝赌气的成份。

未少阳看着地上的纸屑,淡淡地一笑,赫连容笑道:“别误会,我是真的不想知道。”

未少阳点点头,“我知道二哥这次让你太伤心了。”

赫连容耸耸肩,有些事看开了就好了,伤心是因为还抱希望,一旦彻底失望,伤心二字也无从谈起了。

“对了,我听说还有一面镜子。二嫂交给我,我看看能否修复。”

“不用了。”对于那面镜子,赫连容心里只是惋惜,就算能修复,也不再是原来那个了,“只是一面镜子。”

未少阳便不再多问,又留了一会,两人都不知该说什么,便起身告辞,在他出门前,赫连容终于叫住了他,“昨天我不是有意那么说你。”

未少阳怔了一下,而后笑笑,点点头转身走了。

于是赫连容就放下心来,专心整理自己的私货。她也不敢再冒险就那么放在那,回卧室看了一圈,也没发现好的藏宝地,倒是发现另一个问题,指着屋里的衣柜朝碧柳道:“另收拾间屋子,把这个搬过去,给二少爷住。”里面的衣服都是他的。

碧柳也不敢多问,连忙找人去收拾屋子,没一会跑回来,“少奶奶,老夫人叫你过去呢。”

赫连容大概猜到什么事,便整了整衣裳,带着碧柳过老太太那去。她本以为又是严阵以待的架式,谁料只有老夫人和胡氏在场,赫连容行了礼后,老夫人头痛万分朝胡氏示意一下,胡氏一脸难色地踌躇半天,小声道:“二少奶奶,你昨天……是不是……”

赫连容朝胡氏笑笑,朝老夫人道:“是,我昨天打了未少昀,在子午大街上。”

老夫人的手指头直哆嗦,“你你……”

“奶奶既然听说了这事,想必也知道事情的起因,现在事情已经解决,奶奶就别再提了。”

老夫人教训的话被赫连容一句堵死,扁着嘴坐那生闷气,半晌才道:“少昀就是贪玩了点,你是他妻子,不管束就罢了,怎么能也跟着他一起胡闹!子午大街上那么多人看着,未家的脸都丢光了。”

赫连容笑笑,“奶奶不必担心,未二少的品行云宁城人人皆知,不会过份嘲笑的,倒是奶奶说到‘管束’孙媳想起来,昨天看那情形,他对合欢阁的白幼萱姑娘一往情深,也十分听从她的劝告,奶奶何不成全了他们,给白姑娘赎身,让她嫁到未家来?相信她的魅力一定要比碧桃大上许多,以后也会约束二少别再出去胡闹。”

听了赫连容这番话,老夫人的眼睛骤然瞪得溜圆,一拍桌子,“真是浑帐话!”

胡氏连忙朝赫连容打眼色,赫连容假装没看着,继续道:“奶奶不必担心孙媳,一切为二少将来考虑,孙媳绝不会介意听雨轩再多个姐妹。”

“你不介意我介意!”老太太暴跳如雷,“浑帐浑帐!我们未家是清白门户,怎么能让那种女人进门!”

胡氏赶忙上前劝慰,“二少奶奶也是希望二少长进,不惜委屈自己。”

老太太气哼哼地,“那也不行!”

胡氏连忙应声,又以目光示意赫连容先行离开,赫连容便福了福,带着碧柳顺着原路回去。

老太太追出来在后面喊:“这事别跟少昀提!”

赫连容心中好笑,看来她也怕未少昀哪天想起这茬来找她闹。

回去路上碧柳几次欲言又止,赫连容也不问,就让她憋着,憋几次以后有话自然就会直说了。

其实想也知道碧柳要问什么,无非就是刚刚的话,相信没哪个女人会主动提出让丈夫纳妾,而且对方还是个青楼女子。赫连容当然也不会没事找事,只是她知道老太太对这种事十分反感,肯定不会答应,所以她才用这事转移话题,否则老太太的长篇大论她可受不了。

赫连容本以为这事就到此为止了,谁想到晚饭的时候又有人提起来,居然是大夫人严氏。

严氏平时颇有点我行我素的意思,并不理会谁打了谁或者谁驳了谁的面子,除非涉及到她。

“听说你昨天在子午大街上打了少昀?”

“是。”赫连容放下碗筷,“奶奶教训过了。”

严氏瞥了眼老夫人,淡淡地道:“你奶奶只会教训你不好好管束少昀,对我们少阳却是不理的。”

赫连容挑挑眉,“这事和三少也有关系?”

“那是当然!”严氏有些动气,“且不说你一个妇道人家该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只说在子午大街上,未必知最大的两个店面都在那里!多少人识得少阳?你打的是少昀,但不明就理的以为挨打的是少阳,将来他怎么出去见人?又怎么去做生意?”

“未必知?”赫连容只挑自己听不懂的问。

三夫人好心地探过头来,“那是咱们未家的产业之一,主要经营古董生意。”

赫连容朝她笑笑,顺便笑这个名字。要是别的姓氏将古玩店取名“必知”还挺有点“别人不知道我肯定知道”的意思,可偏偏是姓未的,也不知道未家祖上怎么想的,真有才。

“你……”

眼见自己的走神已让严氏的怒火直蹿另一境界,赫连容笑笑,“大娘多虑了,昨天的事情是点了名了,又有合欢阁的白姑娘在场,相信长眼睛的都不会认错。”点名的事是她乱说的,她相信严氏也没功夫去挨个核对昨天打人的时候到底有没有点名,不过经此一说赫连容也觉得,的确可能影响未少阳的名声,毕竟长着相同的模样,还真是挺倒霉的。

严氏哼了一声,“总归是连累少阳的名声。”

赫连容微抿了下嘴角,看看老夫人,“说到底还是二少经常在外胡闹,也少个人管束,不如……”

老夫人顿时把脸一沉,“以后谁也别提这事!一个个的都让我操心!”

严氏的脸色还是不好,但总算不再说话了,赫连容在心里点点头,嗯嗯,就是这样,事件终结。

用完了晚饭,赫连容一刻也不想多呆,径自回了听雨轩,刚进院子就发现自己的房间异样光亮,碧桃守在门前,见她回来马上迎过来,“少奶奶进屋时有点准备,可别吓着……”

“什么事?”古古怪怪的,还吓着?

碧桃抿嘴笑着不说,“少奶奶进去看看。”

赫连容满腹疑惑地站到门前,还真紧张了一下,轻轻推开门,只觉眼前一片光亮,半眯起眼睛,才看清屋里桌上地下,大大小小摆得全是镜子,在无数烛台的映照下,明晃晃地反射着亮光。

第三十章 谁的赔罪

赫连容的眉稍轻挑了下,站在门口并未进去,碧桃笑道:“少奶奶,是不是很惊喜?”

“你惊喜吗?”赫连容扭着看着她。

碧桃脸上的笑意被赫连容的面无表情一点点压下,她略带紧张地吞了下口水,“少奶奶……”

“谁弄的?”赫连容转身回到院子里,看起来并不打算进屋。

“是、是……”碧桃的眼睛不住地朝旁边厢房的门上扫,赫连容跟着看过去,那门便轻响了一声,跟着被人从内拉开。

赫连容耐着性子等他出来,待看清了那人,就算她再冷静也闪了一下,“……少阳?”

“二嫂。”未少阳脸上带着些许尴尬,回头瞟了一眼赫连容的卧室,虽强加掩饰,却也是极不自在,“嗯……我还以为……”

碧桃看看未少阳的神色,踌躇了一下小声道:“是婢子……三少爷只想把镜子拿给少奶奶,摆到屋里的主意是婢子出的,婢子以为少奶奶会喜欢……”

赫连容瞥了她一眼,摆摆手让她们下去,转身对未少阳道:“为什么这么做?”

“这是……我……”未少阳已经有点不知该怎么应对了,碧桃明明说女人看到这种情况的第一反应肯定都是“哇……”,没说还有这种反应。

他你你我我地吱唔半天,赫连容也不催他,就等着,最后未少阳垮下肩头,带些沮丧地道:“原本我想说这些镜子是二哥托我送过来赔罪的,现在看来不用说了。”

赫连容地神情有些古怪。脸上似笑非笑地。她一直以为未少阳是个挺沉稳地人……

“我这就去……收起来……”未少阳不再看赫连容。回身进了屋。赫连容也跟着进了屋。看他这一下那一下地收着镜子。抱了满怀又不知道往哪放。终于失笑出声。“行了。一会让碧柳她们收吧。”

未少阳便又局促起来。“我是想……”

坏了。脑子变笨了……这是未少阳现在唯一能想到地。

赫连容笑着摆摆手。“不用说了。我明白。不过有些事是讲缘份地。没有缘份强求也没用。所以以后不用因为担心我和你二哥而做这些事。”

“其实这只是一个原因。二哥毕竟弄坏了你地镜子。不过我不知道那是一面什么样地镜子。所以只好……”未少阳指了指屋里。轻轻地笑笑。他已恢复了些镇定。只是拇食二指还会时不时地捻在一起。有时紧张他就会这么做。

“还是谢谢你。”赫连容连看了几面镜子,无一例外地精巧细致,哪件都是精品,“不过……”她笑着叹了一声,“因为那镜子是我生母的遗物,所以哪面镜子都不能代替那一面。”

未少阳错愕半晌,瞄着屋里明晃晃的镜子,突然觉得有点讽刺,“对不起。”这是他现在最想说的话。

赫连容朝他笑笑,其实提起那面镜子她还是会心疼,又有一种遗憾。其实在西越的时候她应该对她老爹再好一点的,而不是整天想着去找什么回到未来之法,把眼前的人和事物都看做是注定不会停留的过眼云烟。

所以赫连容不想修复那面镜子,留着那些划痕,给自己当做惩戒,如果她将来还有机会见到她老爹,就当面承认错误吧,然后再和他一起把镜子修复成原来的样子。

“咱们出去说话。”知道了镜子的来历,摆得到处都是的反光体让未少阳有些郁闷。

赫连容便跟着他出来,静静地看着他背景等待他的下文。

其实未少阳没事了,他只是急于打破屋内的尴尬,正想说几句“天气真好”的话混过去,突然还真让他想到一件可说的事。

“过几天是嫣表妹的生辰,她一早就提议说出去放纸鸢,二嫂也和我们一起去吧?”

赫连容一愣,“嫣表妹?”她脑中现出一张温婉乖巧的面容,虽然每天都能在晚饭时碰面,却极少说话,见了面顶多也就是点头一笑。“她约你去?”

未少阳点点头,赫连容又问:“只约了你一个?”

未少阳笑道:“二嫂别担心这个,嫣表妹不会介意的,出去玩人多才热闹。”

赫连容瞄着未少阳真诚的面孔半晌失笑,看来这个精英三少有些方面也是不太精英的,比如说和女人交往。对自己如此,对严嫣只怕更是如此。

“你们去吧,我不太喜欢放纸鸢。”

“出去走走也好。”未少阳好容易想到这件事,怎么能轻易放弃,“我还打算叫四妹和四弟一起去。”

赫连容无语望天,看着头顶白白大大的月亮,悠悠长长地叹了一声。

“二嫂怎么了?”未少阳又有点紧张,“不开心的事别去想了。”

赫连容“嗯”了一声,还是拒绝,“还是你们去玩吧,我这几天打算跟娘去学绣花……”

“不然让娘也跟着出去走走。”

赫连容眨了半天眼睛,“啊?”

未少阳笑笑,“二嫂还是担心嫣表妹吧?不如我让她来请你?”

“喂……”赫连容忍住想白他一眼的冲动,这小伙儿看起来挺正常的啊,怎么独缺这根筋?

未少阳扭过头,无辜地问:“怎么?”

赫连容无语地摆摆手,“你先别和她说,我……看情况吧。”

“好。”未少阳说完了事情也松了口气,叫过碧桃碧柳吩嘱她们把屋里的镜子收了,直看着屋子恢复原状,才将装满镜子的箱子扣上,对赫连容道:“这些镜子二嫂还是留着,虽代替不了你那一面,选几面可心的平时用也好。”

这些镜子倒很是精美,赫连容也不客气,未少阳便请辞离去。

送走了未少阳,候在一旁的碧桃酸着一张小脸跪下,“请少奶奶责罚。”

“起来吧。”赫连容径自进屋,“以后没事别乱出主意。”

碧桃连忙答应,站起来跟着赫连容进屋,张罗着给她梳洗铺床,很是卖力。

第二天一早,听雨轩居然来了客人,这可真是稀罕事,赫连容嫁来这么多天,除了胡氏,没人来看过她。

赫连容来到堂屋,便见三小姐未秋菊坐在那里,见赫连容进来也不起身,笑了笑,“二嫂早啊。”

赫连容虽然也不太待见她,但伸手不打笑脸人,既不知她来的用意,便不好冷颜面对,便在她对面坐了,“三妹这么早过来有事?”

“也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二嫂。”未秋菊的笑容里带着的可不只是“看看”而己,“二嫂生在西越,初来云夏,肯定不太习惯吧?”

这话问得似乎有点废,赫连容笑笑,没有搭话,就这种待遇,是个人类都不会觉得习惯。

“我也知道二嫂嫁进咱们家是受了点委屈的。”未秋菊端起桌上的茶碗,轻轻地用碗盖拔弄着水面上的茶叶,却没有喝的意思,半天笑道:“咱们家呀,就这样,欺软怕硬,开始我还真为二嫂担心,不过幸好,二嫂有自己的办法,大哥那事,轻飘飘的就得了奶奶的好感,也让大嫂欠了你的人情,以后自然不好过于为难。”

赫连容摸不准未秋菊的意思,也不说话,拿起碧柳刚放下的茶碗,学未秋菊似的轻轻拨着,未秋菊等了半天也不见赫连容回话,有点沉不住气,放下茶碗时故意手重了些,赫连容这才抬起头,像才想起来似的,“三妹来有事?”

“二嫂!”未秋菊直了直身子,“我也不绕弯子了,你说大哥这事要不是我先透露给你,想必你也不会找韩家少奶奶串通得这么顺利吧?”

赫连容也放下手中茶碗,抬头直视她,“你的意思?”

未秋菊抿了抿嘴,“其实若说能力,我们家子轩比起三哥来都不差半分,只是欠了点机运,二嫂你和韩家少奶奶走得这么近,能不能也给子轩在衙门谋个一官半职,就算是个县丞也好啊。”

赫连容垂下眼帘,伸手又去拿那茶碗,未秋菊按捺不住地从对面坐到她旁边来,伸手按住那茶碗盖子,“二嫂,你帮帮我,我也帮帮你,要是我去和奶奶说这事你其实早就知情,你这好日子只怕也过不了几天。”

赫连容反倒笑了,“大哥这事我是从你这知道得不假,但我也并未从中做什么手脚,那天在奶奶面前说不知情,只是想质问质问罢了。而我和韩家少奶奶的交情也仅限于我帮着她找了一次韩少爷,私交并不紧密。最重要的一点,大哥领的官职是皇上赐给我的嫁妆之一,知府大人无论如何也会发下差事的,只是官职大小有待商榷,话也好说一点,现在并无这种楔机……三妹你不会想让我再嫁一次,再换个官职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