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1-14

犬犬: 第一皇妃 31-45


31. 皇宫纷争篇:狮子与猫(下)

要在皇宫里生存下去并不容易,这个巨大的宫殿里有着太多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稍不留神就会没命,它的外表永远光鲜亮丽,但却是血腥和残酷的代名词,这里没有所谓的亲情和友情,人与人之间只有利用和被利用,只有身份地位的高与低,更没有信任这两个字。要活下去,就要学会心狠,无论是自愿地还是被逼,一旦沉沦了,就再也无法翻生了。

阿尔缇妮斯很明白进入皇宫后的日子不会过得很平顺,但她绝没想到入宫时,皇帝就给她招来一个大麻烦,在文武百官的面前,他竟然宣布了一件令她、令所有官员都为之震惊的事情,“我要册封她为赫梯的皇妃。”

可以想象在这个以身份决定一切的年代里,这句话有多震撼,当时所有的官员都齐声反对,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劝言声此起彼伏,就连她都呆愣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来,半推半拉下,她就被带到了这座皇帝用于金屋藏娇的华丽建筑——后宫。

后宫,多可笑的名词,她又不是皇帝的女人,为何要被安置在这,最可笑的是,她到现在才知道,这个所谓的独身皇帝早已有了两位侧妃,而且她还见过,这简直就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她堂堂伯爵千金还需要和其他女人争男人吗?她根本不屑一顾,甚至觉得被侮辱了,当下就忘了自己来哈图沙什城的目的,去他的一年之约,她完全被激怒了。

站在富丽堂皇的寝殿里,紫眸窜升的怒火,烫热地让她紧握住拳头,怒不可泄的叫道。“姆尔希理,你在搞什么鬼。我根本不想做你的皇妃。”

“我想给你最好的。”扣住她的肩膀,他吼,不明白这个所有女人都争得头破血流的位子,为什么她可以如此不屑。

最好的!?他可知道这个所谓的最好,就是对她最大侮辱,皇妃?充其量就是给陪皇帝睡觉女人一个地位罢了,不过是在众多女人里高人一等而已,有什么可好的,她抬首看向他,她不了解他,而他也不会明白她要什么,还有什么可谈地,甩开肩膀上的手,冷眼以对,“取消我们的约定。”

她知道自己不该在意这种事,她本来就是为了要让他失去对她兴趣,有其他女人在,她可以更省事,但她心里就是无法咽下这口气。

“休想"萨鲁从牙齿里挤出一句,绿色的眸子迸射出一股怒气,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他湿热的吻就攫获了她的唇,扣住她的后脑勺,狂热的吮吸着,不给她任何反抗机会,吻得霸道而炙热。

她挣脱不开,只能用手捶打他,雨点似的拳头落在他身上,他丝毫未觉,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甜如蜜的粉嫩唇瓣上,男性阳麝的气息迎面吹拂而来,她被强吻得快窒息了。

“唔……”缺乏氧气的情况下,她停止了捶打,用力想要推开他,怎奈他壮得像座山,纹丝不动。

见她快要晕过去了,他才停止了这场唇与舌的交战,捧住她气喘吁吁的小脸,抵住她的额头,“收回你刚才的话。”

她听到了,却没力气回答,只有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恨不得可以扒开肺直接呼吸,张大了眼睛瞪着他,好半晌,她才说道,“是你先犯规的。”

“我没有他张开双臂将她圈住,怒气依然存在,但因为热吻过后她愈发嫣红的唇瓣令他迷醉,不自觉的眼光放柔了,“你可知道,你叛军首领的身份,我隐瞒了下来,公然带你回来,我必须给你一个可以在皇宫里立足的身份,否则你知道会有多危险。”这样做她虽是没有身份,但官员们也会看在她是皇帝喜欢女人,不会太刁难。

推不开他,她只能抵住他的胸膛保持距离,绝傲的抬起下巴,她当然知道他的考量,但还有更讨厌事情存在,“那你知不知道,你的女人也不会放过我。”

她知道自己不该在意这种事,她本来就是为了要让他失去对她兴趣,有其他女人在,她可以更省事,但她心里就是无法咽下这口气。

“你会是我最疼爱的女人,她们伤害不了你。”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他的话是什么意思,是在告诉她,他会保护他,她是他最疼爱的女人,但也是众多女人里的一个,她不由地冷笑出声。

冰冷嘲讽的笑声,让萨鲁皱起眉,“你觉得不够?”

“姆尔希理,我发现你根本是个混蛋,光是你这句话,我们就不可能在一起。”一个茶壶和好几个茶杯的理论,她一辈子都不会接受,帝王的爱是最没价值的。

“只要你爱上我了,我们就会在一起。”她曾经说过一旦爱上了就会生死相随,他渴望她,渴望她的爱,而在他的观念里,女人一旦爱上了男人,必定不会离开。

“即使我爱上了你,我也不会和众多的女人去分享。”她凛冽的直视他,“我是个骄傲的女人,我所爱的男人,只能有我一个,他只能是我的,你能做到吗?”

是她笨,从来没有想到这一点,竟然忘了一个皇帝怎么可能没有妃子,在这个时代男人可以拥有很多女人,更何况他是个皇帝。

他愣住了,沉默了,或是说他从没有考虑过这一点,身为皇室,哪个不是正妃侧妃一大群得,他爱她,可以给她女性的最高地位,可以给她所有想要一切,甚至让她的儿子当上皇帝,但这个时代的大男人思想仍就根深蒂固,男人可以拥有很多女人,他觉得她的要求太过苛刻了,却又不想失去她,没有经过大脑思考,急急得说道,“无论有多少女人,你都会是我最宠爱的,我保证。”

她突然笑得更大声,眼眸里的冷然让他的心急速冷了下来,“没有这个前提,你没有资格和我做约定。”

“为什么,我所做的一切,你还不明白吗。”捧起她的脸,想看透她,可是他看不透,他不明白她到底要什么。

“那是你男人的自尊在作祟,我说过,因为得不到,所以你更想要,等你得到了,能维持多久,姆尔希理,我和你最大的区别就是爱情价值不同,你所谓的爱,在我看来毫无价值可言。”他可以用强占方式得到她,可以用自残的方法留下她,他的爱都是建立在他的利益上,他总是那么自信,或许是皇帝的身份使然,总以为只要她爱上了就可以,但在她的思想里,爱是要在一对一的情况下才能开始的。

更何况,那个梦还时刻困扰着她,现在这种情况就算不是梦的关系,她也不可能会爱上他。

“一定要这样,你才会爱我。”他问,在奇卡鲁,他疯狂地爱着她,一直都以为只要她爱了就行,从没想过,她的爱是要有前提的。

“是,我给你时间考虑,不要被你的一时的痴狂冲昏了头脑,如果你想要我的爱,你必须做到这一点,否则,放了我。”

“不!我……”他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她的小手捂祝

“没有经过考虑的回答,我不会接受。”

萨鲁没有再说话,握紧她有些冰凉的手,认真开始去思考。

“我累了她挣脱出他的怀抱,缓步走到床边,下了逐客令,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兀自思考着,然后吩咐一干侍卫留守后,就离开了。

在古代的西亚各国,虽然宗教信仰各异,但崇拜战争女神伊修塔尔的风俗却是普遍存在的,因此在各国神殿群中建造伊修塔尔神殿是必然的,即使不是最大的,也是最精致的。

赫梯的主神并非是战争女神,而是太阳神和主宰气候的暴风雨神,这两座神殿也最巍峨的,在皇宫西部有一座华美而精致的神殿,伫立于一片开满莲花的池畔上,上好的石灰石和糯米结构的殿身在阳光下闪着点点银光,与碧绿的池水相互辉映,圣洁而庄严。

高耸大门上雕画着侍奉伊修塔尔的双生女神手持剑和盾,色彩斑斓,栩栩如生,殿内供奉的是庄严肃穆的伊修塔尔女神像,和殿身同等高度,她站在有着巨大翅膀上的狮子上俯瞰着,手持圆环型的手杖,黄金打造的像身闪闪发光,精湛的雕工宛如女神下凡般的活灵活现,气势非凡,令人不由得心生敬畏。

正午的太阳悬挂在高空,此时殿门却是紧闭的,神像周围的烛台都被点上了烛火,暗黑中桔黄色的光芒映照在神像的脸部,顿时觉得有些狰狞,令人突生窜入脊骨的冷意。

神像前有个穿这黑色斗篷的女子,由于从头到脚都被乌黑的布料遮掩,显得诡异万分,周边还有几个侍女俯首跪地,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闪出一道刺眼的光,又一闪而过,回归昏暗,玛尔定下心神后,急步朝黑衣女子走去,凑近她耳边说了几句。

像是听到了什么骇人的消息,猛地一震,斗篷自她的头部滑落,露出一张略显苍白的娇艳面孔,黑色的眸子透着桔色的烛火,显得诡艳至极。

“你说的是真的!?”亚莉脸上闪过不信,愕然。

“千真万确,她是米特的叛军首领。”玛尔像是怕主人不相信,再次点头肯定的说道,“绝不会有错。”

“还打听到什么?”亚莉转首仰视着侍奉了十八年的女神像,虛诚的脸上有些许漫不经心。

“听说,在奇卡鲁,陛下曾经在寝殿有一月多没露过面,倒是御医之首的巴鲁尼出入频繁,之后就没了下文。”

亚莉眸中闪着疑惑,思量着这其中的原因,很显然这件事没有传回首都,甚至连提都没提起过,要不是玛尔去买通几名奇卡鲁来的侍卫,这件事可能就被就此掩盖,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黑眸流转之际,猛然想起几天前陛下也曾召唤御医,“去查查陛下最近吃过什么药。”

“我这就去。”玛尔俯首,又静悄悄的离开。

亚莉站在原地,表现有些凝重,这几日她食不知味,寝不能眠,耳畔终日回绕着皇帝归来时对她的说的那句话。

当晚深夜,皇帝来便到她的寝殿,就像一只发狂的狮子,狂肆愤怒的质问她为什么会怀孕,而那个忘记送净身汤药的御医,在他得知她有身孕后,就下令处死了,他拽着她的手腕,不顾她怀有身孕的身子,用力将她挥倒在地,怒目瞪着她,仿佛她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般,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为何册封妃嫔以来,他都不许妃子们怀孕,难道他不想要皇嗣吗,难道不想要一个可以继承帝位的孩子吗?而她能想到的答案,就是那个银发紫眸的女人,她握紧拳,指甲戳刺着掌心,拼命隐忍胸中愤恨和嫉妒的火焰,等侍女们都退下了,才泄愤似的摔砸撕扯。

更令她恼怒的是,他警告她,不准将怀孕的事让那个女人知道,这其中的含义,她怎么会不明白,显然同样是侧妃的艾丽莎也被警告过,自己曾经屡次三番的挑拨艾丽莎去抨击那个女人,她也是只字未提,最后还被反过来摆了一道。

她不甘心,她不愿就此妥协,必须想出办法来对付她。

叛军首领!她扯出一抹笑,很好,这样的身份,对皇宫里的官员来说是绝不能留下的。

又是一声吱呀声,亚莉没有回头,身后的脚步声急促的跑了过来,俯耳一听,大惊失色。

陛下,受过重伤!?

笑容渐大,阴冷得笑容令一旁的玛尔不禁汗毛直竖。

亚莉走上前一步,黑眸直视着神像,笑容顿时敛去,眼神阴鸷狠劲。

微风轻拂,暖阳和煦,百般无聊之余,阿尔缇妮斯坐在莲花池畔消磨时间,白玉般的裸足拍打着池水,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

抬起首,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已经过了七天,皇帝一直都没露过面,不知道是思考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后宫里一片冷清,她的日子过得很悠闲,卡尔和伊斯他们都被留在了她身边,她知道,那是他安排的,与其皇宫里那些侍卫,不如他们来的可靠。

偶尔坐在池畔休憩时,也会碰到皇帝的侧妃们,见面的过程当然不会好到哪去,夹枪带棍的言辞自是少不了,她也不在意,她想要的和她们所想要的东西,根本不一样,只要不太过分,她也就睁一只闭一只眼,太过生气对胎教不好。

但她的个性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放过她们,对着前来找碴的侧妃们,她只是淡淡地吐了一句,“皇妃的位子你们谁想要,就各自凭本事拿去,别来烦我。”很简明意概的话,如果她们聪明就应该明白,现在是皇帝强加给我的,不是我想要的,更深一层的意思就是,你们两个才是竞争对手,我不是。再说了,聪明的女人会对付男人,只有愚蠢的女人才会对付女人,这事还不清楚吗,明明就是他们的皇帝在一厢情愿,干她何事?

果然,这两天,安静了不少。不过,心底总有些预感,那个叫亚莉的决不是省油的灯,必须提防。

突兀的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回眸一望,发现是奥利,他脸上万分的焦急,一看到她,就飞也似的奔了过来。

看来,平静的日子到头了。

招来侍女,擦干足上的水珠,她蹙眉思索着,什么事值得他如此的慌张,她到是一点也不介意他的出现,反而是卡尔和伊斯他们一见到他的身影就脸色凝重的在她面前一字排开。

阿尔缇妮斯不雅的翻了几下白眼,绕过四人高大的身躯,环望四周,觉得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手指指向寝殿,“进来说话。”

奥利点头,尾随她身后进入。

像大山一般直挺得四人,脸色顿黑,一副不苟同的模样,他是叛徒的事实他们可没忘,更不能相信他。

她转头看了四人一眼,“你们认为皇宫里还有比他更值得相信的人?”

四人无话可说,的确,比起一干陌生人,奥利反而比较无害,尽管不乐意,还是举步跟了过去。

阿尔缇妮斯的寝殿不算很大,布置上显得有些冷清,这座宫殿是三天前她主动更换的,要了间离皇帝寝殿最远的一座,位于后宫的小角落,这里离两个侧妃的寝殿尚有一段距离,来往的侍女和侍卫也不多,没什么太多考量,主要是想涂个安静。

她坐在软榻上,卡尔四人急忙上前分别站在两侧,严阵以待,她还没开口询问,塔卡已经按耐不住的说道,“你来干什么?”眼里的怒气几乎窜出火来。

奥利抬眼望了一下伊斯,他脸上到是平静无波,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不过眼里还是存着些许的防备和敌意,也对,毕竟除了她之外,他受到的伤害也是最大的。卡尔就不一样了,一副想把他生吞活剥的表情,握紧的拳头努力隐忍着,如果她不在的话,很有可能已经将他碎尸万段了。至于卡布斯,他进入寝殿都没正眼瞧过奥利,可能是医生的关系吧,他现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的身上,三月天气仍略带点凉意,刚才玩水的事情,他想着过会儿再找她算帐,取过软榻上的兽皮毛毯盖在她腿上,以免她着凉了。

奥利苦笑了一下,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这次见面不会有好果子吃,不过心里仍有些不是滋味,真怀念当叛军时的时候,打打闹闹,嘻嘻哈哈的,哪像现在,跟仇人见面似的剑拔弩张。

顿时整个寝殿陷入一片沉默,谁也没开口,气氛有点僵硬,阿尔缇妮斯无奈地叹出一口气,“放轻松,你们这样怎么说话。”

闻言,四人稍微有点收敛,不过要他们突然和解是不可能的,毕竟这个小子的主人把他们的主人肚子都搞大了,这笔帐说什么也不能一笔勾销,四人齐唰唰地狠瞪了奥利一眼,示意他最好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奥利当然明白他们的意思,思索了片刻,脸色也凝重起来,“我最近发现亚莉殿下的侍女玛尔经常出入默卡比的宅邸,似乎有什么阴谋。”说这话不是没有根据的,身为弓兵队的队长,和官员之间的应酬是不可避免的,也深知皇宫里的暗动,一有风吹草动都会小心的去注意,他望了一眼阿尔缇妮斯,本来他没怎么放在心上,但一想起亚莉殿下对皇妃这个位置的势在必得,不由得暗中调查了一番,更何况默卡比是向着亚莉侧妃的。

“哦"她淡淡的应了一句,几乎没什么反应,脸上一片的恬静,好像这事和她没什么关系,不过有件事她很在意,“皇帝呢?”

这让奥利有点摸不着头脑,回答道,“陛下去卡斯城了,要五天后才回来。”

“怪不得。”淡淡地吐出一句,怪不得他没来,也怪不得她有动静了。

她的神情太过冷静,让奥利更急了,就是因为陛下不在,他才会过来通知她,以她的智慧,应该很清楚这其中涌动的暗潮,事关她的安危呀。“你别小看亚莉侧妃,她可是……”

“我从没小看过她"打断他的话,她换了姿势,斜躺在软塌上,眉宇间染上一抹凝重,“问题是,我不知道她要搞什么鬼,你要我怎么做。”

奥利也明白,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猜测,没有真凭实据,但防患于未然啊,“我想还是小心点好。”

“那位亚莉侧妃位居女神的地位,我想可能是多虑也说不定温文尔雅的伊斯也加入他们的谈话中,那位侧妃他见过几次面,看上去很高贵,也很娴静,通常位居神位的人,多少都是道德品质极其高尚的。

伊斯的本性非常善良,对人的防备也仅在于自己吃过亏的情况下,他的父亲就是神官,从小对位居神职的人都很崇拜,对那位作为战争女神的亚莉侧妃,自然也有着一丝崇敬。

“我到不觉得,你忘了,每次那个金发女人过来大放厥词的时候,她也在,也没看她劝说过,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了就不舒服。”卡布斯有些嗤之以鼻的说道,不是他小鸡肚肠,而是对阿尔缇妮斯不敬的人,他都一概列入不受欢迎的名单里。

“会吗?我看她很可亲呀,上次我们在街上溜达的时候,平民们对她的赞赏颇多,不像是这种人。”塔卡想起几天前因为她太闷,所以上街去游玩的事,那些做小生意的商人都对她尊敬有加,他还很感兴趣的听了很多亚莉的义举,怎么看也不像是蛇蝎心肠的女人。

“哼,我不管是谁,凡是想伤害主人的,我一个也不放过。”卡尔冷哼一句,说话的时候还冷眼瞪向奥利,一副警告的意味。

“的确,亚莉侧妃在民间的声望非常好,不管是民众还是贵族官员,都认为她符合皇妃的条件,她也认为自己有资格,只要适当的时机,陛下也未必会反对,而且——”奥利看了一眼阿尔缇妮斯,没接下去说,亚莉怀孕的消息,陛下没有打算让她知道,他当然不能说,“然后你也知道了。”

“我的存在对她的威胁很大更因为皇帝的当众宣布,让她的美梦出现了裂痕,不管最后民众和官员是否同意,她的出现对亚莉是个阻碍。

奥利点头,以前他也是赞成亚莉侧妃作皇妃的,但跟绝大多数赞成的人不同,他知道国家需要的是什么样的皇妃,他了解阿尔缇妮斯,她的智慧和气量不亚于皇帝,运筹帷幄,军事了得,更重要的是她有种让人从心里敬佩的特质,在遇到她之后,想法就变了,当然这其中是有一点私心存在,他想保护她,还有心里那一丝看不见摸不清的情感吧。

“既然你有怀疑,应该有调查过吧。”她用手肘撑起脑袋,似笑非笑的说道,他会这么着急过来,必然掌握了些什么。

“具体的还没弄清楚,不过玛尔除了见过默卡比外,还有几次在御医殿出入过。”

“为什么去御医那里?”她疑惑的问,这个应该跟对付她没什么关系。

“我也不太了解,可能是因为前几天陛下曾经宣召过御医吧。”

“他病了?”她说的平稳,可心里却圈起波纹,她命令自己不要去在意。

“陛下的伤口有些发炎,不过没有大碍。”

听闻,她不自觉地松了口气,想着,他不找卡布斯诊治,估计是还没考虑清楚那天的问题,嘴角往上一扯,有些无奈,这个问题注定要困惑他很久了,她心底有些失望。

“不过因为巴鲁尼在托伊斯发现了新的草药,前往研究去了,陛下传唤的是另一位。”

“不是巴鲁尼!?”她的口气里有点吃惊,坐直起身子,眉头也皱得更紧,如果是巴鲁尼还好,他绝对不会透露,在奇卡鲁就可见一斑,但其他人未必能做到这一点,似乎想到了什么,“是谁?”

“巴鲁尼的得意门生——库比,不过陛下只是让他按照巴鲁尼的药方煎药,并没有实际让他诊治,而且也下令不准他说出去,应该不会有问题。”奥利说的是应该,而不是一定,显然他也有点担忧。

这个人是个年轻有为的小伙子,医术相当不错,记得卡布斯去取药材为她安胎的时候遇到过,谈得很起劲,不过卡布斯留了个心,没有透露她已有身孕的事,她怀孕的事,皇帝刻意隐瞒了,这其中的考量她也明白,毕竟消息一出,肯定会招来更多的麻烦,等她肚子大起来的时候,会被送去路斯比那里,现在呆在皇宫,完全是因为让她熟悉环境,心底轻笑了几下,说他自负也好,霸道也好,但很多事情,他都考虑得很仔细,都在为她的安全着想,他不让库比诊治也是因为他受伤的事一旦被发现,必定会有一场暴风雨。问题是,如果有心人想知道,有的是方法。

“狮子和猫的区别是什么?原来如此。”她从软榻上起身,突兀的说道,脸上的表情有着嘲讽,也有着冷峻。

在场的其余五人一脸莫名,为何她突然冒出一句不相关的话。

她笑了笑,走了几步,瞥眼望向被厚云遮住的太阳,径自说道,“狮子会让人堤防,不敢轻举妄动,等有完全的准备才会去对付,但猫会给人温驯的假象,你以为它是无害的,它却会趁你不备,狠抓你一道,伤口不深,却会让你疼上一阵子,但如果猫爪上有致命的毒药,那可就麻烦了。”

卡尔等人,猛地一震,陡然清楚这句话中隐射的含义是什么,“你要怎么做。”皇帝受伤的事,一旦被披露,不管是不是他自残的,所有的矛头都会转向她,这就是猫爪上的毒药。

她转身,扯起一抹冷笑,绝艳无比,“我要她知道,猫是永远敌不过狮子的。”



32. 皇宫纷争篇:女神对女神(上)

猫永远是敌不过狮子的!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没那么简单,戴上黑色的假发,穿着奥利提供的军服,阿尔缇妮斯又装成了当叛军时的假小子模样,原以为会在皇宫里打探消息,但事实是她两天来混迹于哈图沙什城的各个角落——四处溜达。

问她干什么,她笑答,“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皇宫里的情形由奥利和路斯比暗中查访,他们都是在皇宫里身居要职的人,行事起来要比她方便得多,所以在短短时间内,就掌握了很多情报,而她要探察得则是亚莉在民间的地位到底有多高。

结果,她再次充分得了解到,这个女人不好对付!

静夜,璀璨的星空挂上了一轮银月,为寂静的夜添上了一抹安详与神秘,阿尔缇妮斯坐在窗前,回忆着今天在市集里看到的一幕。

一个小男孩染上了恶疾,奄奄一息,急需医生的救治,她于心不忍,便让卡布斯上前治疗,可男孩的母亲却拒绝了,理由是男孩曾经受过亚莉侧妃的赐福,得到过女神的庇佑,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如果让医生治病,就是对女神的不敬,所以她坚持不让卡布斯治疗。

那个男孩明明就快死了,他的母亲却硬说那是康复前的试练,这让她苦笑不得,这就是唯神论的时代,和中国古代的迷信是一样让人打心底里厌恶。

她当时很生气,执意让卡布斯替小男孩治病,结果却引起了民愤,鸡蛋、蔬菜、石子都扔了过来。

当时,卡布斯护着她,对着那些平民说道,“那孩子会死的。”

平民们却同声回答,“那也是蒙女神眷顾,做她的随从去了。”

听,多骇人的回答,震得她无言以对,她当下就明白了,神的地位在这个时代是多么的坚不可摧。

夜凉如水,迎面吹来了徐徐微风透着寒气,她却不觉得冷,心里仍在为那个孩子义愤填膺,想想他才不过八、九岁,生命难道就这样葬送在神的手里了吗?

一群混球!她越想越火大,身子也气得抖了起来。

一袭毛皮的斗篷落在她肩上,回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伊斯已来到她身边,眼里透着些许疑惑瞅着他,这里是后宫,一到晚上可是闲人莫进得,他怎么来了?

忽地,她闭眼拍了一下脑门,想到是自己叫他来的。

伊斯轻笑出声,知道她偶尔也会犯点小迷糊,“还在为那个孩子担心。”卡布斯一回来就在他们下榻的地方叫嚣怒骂,他也清楚了几分,他是神官的儿子,对这种事屡见不鲜了,凡是人无法办到的事,最后就会把它推给神来解决。

“你认为这么做是对的?”他看起来太过平静,她心下有些怨怼,但转念一想,他是这个时代的人,对神必定也是尊崇的,不由得蹙起眉,这种崇敬,她可敬谢不敏。

看出她眼里的不苟同,伊斯蹲下身,与她平视,回答道,“一半吧,但没有你那么愤怒神是遥不可及的,他崇敬,却不会一味的尊崇,毕竟无论是神的替身还是神官终究还是血肉之躯的凡人,没什么不同的。

她歪支着脑袋看向窗外,月亮在璀璨繁星的烘托下显得清冷无比,她心中不免感慨起来,月亮就好比神,而繁星则是愚昧的老百姓,这样的众星拱月让她有点无奈,也有点恼恨。

她呼出一口气,觉得不管怎么想都想不通,还不如不要去想它,挥去恼人的思绪,她若有所思地问道,“亚莉侧妃为什么那么受人尊崇?她不是凡人吗?”人和神毕竟有别,为何还有那么多人会去相信。

“因为她代表了战争女神易修塔尔"伊斯答道。

“就因为这个,未免太儿戏了吧。”

伊斯笑了笑,然后解释道,“这位女神是富饶和繁荣的象征,更是胜利女神,很多帝国,为了能敬奉女神,都会从出身良好的女孩中选出可以作为女神仆从的人,也就是代言者,称之为祭司,以此表达对女神的敬爱,而亚莉侧妃是贵族中选出的少女,除了生日必须和女神吻合般,在容貌上也要颇为相似,一旦被选中,她和女神的地位在人民心中是同等高贵的。”

“哦——”她明白了,但还有个小小的疑问,“我听说女祭司不是必须要纯洁的少女吗?”也就是处女,就连供奉的牛和羊都是没发过情的那种。

伊斯点头,神色突然变得凝重了起来,她问到要点上了,“的确如此,但这位女神的荣耀让西亚的诸位王者们,莫不想把自己的名字与她联系在一起,为了表达自己是深受这位女神所宠爱的,也为了将天上的神权与自己的王权相结合,以此期望统治的稳固,渐渐地,这种信仰发展到了一定的极致,就演变为“神婚”

“神婚!?”她吃了一惊,“意思就是说和女神结婚喽。”

“嗯,这种“神婚”制度在各国都很普及,帝王们这么做都是在声明自己是深受女神庇佑的,迎娶代表女神的国家最高女祭司为妃,也是证明自己是深受女神所爱的真命天子,大多帝王们都会以此来稳定自己的统治。”说到这,他脸上的凝重又深了几分,眼中露出担忧,“她的地位非常的高贵,要对付她不容易。”

阿尔缇妮斯暗暗分析着其中的利害关系,这的确是不容易,她神的地位会是最大的麻烦,以自己现在的身份要对付她,简直就是以卵击石,一个不当,就会被灌上触怒神明的罪名给处死,而且死的方法一定很凄惨,光用想的就汗毛直竖,如果可以,尽量不要和她对着干,可惜人家都已经开始行动了,坐以待毙,只会死的更快,更何况,自己身边还有一大群人,到时候都会跟着她陪葬。

看出她的苦恼,伊斯不禁更担心起来,握住她的手说道,“或许我们可以等皇帝回来再说。”

“等不及了,她会现在行动,就是因为皇帝不在换言之,在皇帝回来前,她一定会想法整死她。

“可是以我们现在的身份,难如登天。”如果说是打仗,他绝对相信她有办法对付,但现在他们要对付的是神一般的人,其中的危险不言而喻。

“那到未必。”她紫眸闪过一道精光,笑意涌现,在他刚才的解释中,她已得到了某些提示。

伊斯看着她,心脏怦怦乱跳起来,她眼中有种慑人的自信,耀眼夺目得让人无法直视,仿佛任何事她都办得到,握住她的大手更紧了几分,“你想怎么做?”

她冷哼了一声,”女神是吧,如果我也是女神呢?”这就叫以牙还牙。

伊斯抽了一口气,瞪大了眼睛,震惊莫名,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尔缇妮斯见他一副呆若木鸡的模样,笑盈盈地说道,“伊斯,这个世界事在人为,人定神天。”

他莫名的看着她,眼中尽是疑惑,但见她笑得如此轻松,心中的忧虑也渐渐开始消散,他神色一凛,眼波无惧,“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为了她,无论刀山火海,他都会去做。

她转首看向高挂于天空的月亮,勾起一抹绝美的笑容,眸中的精光几乎与月同辉。

这个时代的唯神论似乎也有可用之处,那就利用一下吧,“赫梯不是还有一位月神吗?”

三千多年前,古代西亚人相信,世界是有始无终的,世界原是一片混沌,经创世神的创造和整顿,世界才开始存在,他们坚信,万事万物都是循环往复,世界则永恒不变,这样的信念经由他们丰富的想象力,创造出了很多的神,以供信仰和膜拜。

古代赫梯并没有自己的神,现有的神都是从其他国家引进而来,比如战争女神伊修塔尔则是源于古时期阿卡德人信仰中的印娜娜女神,据说这位女神是希腊雅典娜女神的属下,不过这种说法已经没有考证了,值得一提的是,古时候各个国家都信奉太阳神和月神,太阳神大多被作为创世神而信仰,月神则比较多变,在埃及,月神孔苏是底比斯三神之一,也是医疗之神,而赫梯的月神阿尔玛则是守护勇者的神明,和希腊传说中的太阳神阿波罗的孪生妹妹月神缇妮斯是同一位,是一位手持黄金弓箭,银发飘逸,英姿飒爽的女神,军人在出兵打仗时,都会戴上黄金打造的阿尔玛女神像吊坠,以此作为守护神,为他们带来平安与荣耀。

在赫梯众神殿之中,阿尔玛神殿并不是很大,却是最为精致的,皇宫深处的这座神殿位于左翼,独自建造在高原的峭壁上,银白色的石灰砖和银色涂料修葺的殿神与月同辉,高贵而圣洁。

殿内,面对着黄金打造的女神像,阿尔缇妮斯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也许是她的名字和希腊月神同名,所以对这位阿尔玛女神也颇有好感,除了这个,她竟有一种灵魂归位的错觉。

窗外,洁白的月光洒在阿尔缇妮斯身上,为她蒙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芒,婀娜的姿容竟与阿尔玛女神的风华不相伯仲,宛若两位女神在对视,这样的景致令伊斯惊叹不已,还有谁可以与女神比拟,唯奇$%^书*(网!&*$收集整理有眼前的她才有这样令人折服的气质和风采,他心中信心瞬间倍增,认为她的计划一定能成功。

突兀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阿尔缇妮斯的思绪,她回首一望,发现是奥利,出声问道,“如何?”

“已经办好了。”他点头,四下张望了几下,确定无人跟踪后,才走进神殿,“接下来要怎么做?”

她紫眸慧黠的转动了一圈,“在布置期间,默卡比的一言一行都是至关重要的,我想先要对付他会比较好。”昨夜,身为元老院议长的默卡比和其他元老连夜会谋,并调动了一部分军队,镇守在后宫附近,蓄势待发。

“也对,虽然元老会还有几位官员犹豫着要不要参与,但我也担心默卡比会急于动手。”奥利将查到的情报据实告知,同意她的想法。

“不过,应该还没那么快,先斩后奏的顾虑还会困上他些许时间。”她分析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毕竟这件事可大可小,先不论她的身份如何,问题在于未先通报皇帝就行事,有干涉皇权的嫌疑。

“既然会有此顾虑,或许能等到陛下回来。”他已经让勇者传信了,勇者是他的老鹰,依照它的速度,陛下应该快得到消息了。

“没那么简单,他既然有顾虑,势必会有法子拖延皇帝回来的时间。”远水救不了近火,她只能靠自己。

“宰相的官位虽高,但没有军权,我想要压制默卡比不容易。”奥利蹙眉道,这是古时期铁列平皇帝定得法规,以防宰相以私谋权,除了辅佐帝王外,并没有军权相授。

阿尔缇妮斯精锐的眸子掠过一丝笑意,“压制不了,就让他暂时无法开口说话。”

她眼里的笑意带着些许俏皮,让伊斯和奥利不由得对望了一眼,同声道,“你又想到什么鬼主意了。”

她瞪了他们一眼,鼓起腮帮子咕哝道,“不是鬼主意,是计谋。”真是的,这几天他们分工合作,仇视少了,倒学会揶揄人了,“我是要他有口难开。”

“说吧,我们照办就是了。”伊斯笑容渐大,她向来只管动脑,动手的事都由他们一力承担。

她食指轻敲了几下额头,思索了片刻,然后看向伊斯,“我要你写块粘土版。”

“写什么?”他没问要用来做什么的,对她是全副的信任,她向来将事情考虑得周全。

她又想了一下,“就写,上次密谈的事情决裂,请好自为之,落款是我当叛军首领是的印信。”

伊斯将她说得记在脑海里,顿时灵光一闪,“反间计吗?”他记得当判军的时候,她说过得三十六计。

她笑眯眯的点头,然后看向奥利,“我记得,你也被邀请参与密会了,是吧?”

他颔首,默卡比还不知道他是这边的人,手握弓兵队的军权,他是颗有利的棋子,他想借用他,说服那几个犹豫不定的元老会官员。

“带上粘土版,找个时间……”她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暗示道,“你明白了

奥利冷笑道,“明白,我会很不小心地在他府里找到这块东西。”他特意加重不小心这三个字。

“很好!"她圈起一缕银丝,转身看向阿尔玛女神像,万事俱备,现在就差交待卡尔和塔卡做得事了。

接下来……她抿嘴一笑,就玩一次魔术给你们看看,节目名称就叫‘女神降临人间’。

月黑风高之际,在后宫的某个角落伏动着一丝阴鸷的味道,杂加着稍许凉意的微风,让空气中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路斯比在阻扰我们?”亚莉惊叫,一缕黑亮的秀发随风飘拂,宛如绸缎,她轻咬着唇边的发丝,有些疑惑,“他老得糊涂了吗?”这只老狐狸果然不好对付,虽然自己的身份和地位高他一阶,但他的老谋深算绝不能忽略。

玛尔为她解下胸带,扶她坐上软榻,然后伏跪在她脚边,熟练地按摩着她的双腿,“这也是默卡比大人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之一。”

亚莉晃动着手里的酒杯,啜了一口,冷笑道,“这只老狐狸的确要注意,不过陛下不在,我尚可以压制他一下。”

“那是,不过还是要小心,到时候等殿下坐上皇妃的宝座,就不用怕他了。”

皇妃二字着实刺痛了亚莉的心,如果不是陛下偏心,她哪需要走这步险棋,握紧手里的酒杯,她愤恨不已,猛地将酒杯摔砸在地上,酒红色的液体泻了一地。

玛尔被她的怒容吓到了,瑟抖着身体,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怕惹祸上身。

亚莉斜躺在软榻上,环视着冷清的寝殿,然后闭上眼,任由自己的心无止境的刺痛着。

从四岁被选为女神的祭司开始,她就一直忍受着孤独,每日每夜都在学习如何当好一个女神的替身,枯燥乏味地让她难以忍受,但父母脸上的骄傲却让她不得不忍耐下去,直到遇上当时还是近卫长官的陛下,她孤寂的心才开始滋润起来。当先帝奴旺达二世即位的时候,她得知自己会成为他的妃子,不顾父母的反对,执意要放弃这个高贵的祭司身份,甚至打算以死明志,没有想到的是,奴旺达二世继位不到一年就驾崩了,然后现在的陛下登位,她的心因此而雀跃不已,

为此,她努力做好女神该做得每一件事,相信自己终有一日会成为赫梯的塔瓦安娜,和他一起治理国家,为他生儿育女,这个信念一直支撑着她。

原以为怀上了子嗣,她便苦尽甘来了,怎料,那个女人出现了,轻易就夺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亚莉轻抚着微凸的小腹,悲从心中来,酸涩苦楚的滋味让她落下了眼泪。

不!!她可以和其他女人分享陛下,但皇妃的位子只能是她的。

倏地,她睁开双眼,黑瞳森冷无比,“明天你去告诉默卡比,让他放手做,一定要她消失。”

“但目前的形势,对我们不利埃”玛尔怯懦地说道,万一失败,可是要丢性命的。

“你怕什么"亚莉起身,冷眼看着她一副怕死的样子,阴冷的笑声突起,“只要我以女神的名义在众人面前说她是个不祥的女人,你看还有谁能救她。”就算他是陛下宠爱的女人也一样,死就是她唯一的下常

玛尔听闻有些骇然,“这样做,会不会对女神不敬。”滥用神的预言,祭司是要受惩罚的。

“不敬!?”亚莉冷哼了一声,然后一脚踢在玛尔身上,她哀叫了一声,趴伏在地。

“我侍奉她那么多年,我得到了什么?”她怒喝道,神情略显狰狞,她那颗跳动的心就像被浸在冰水里,冷透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慢慢冻结,谁能明白她的痛苦,陛下是她所爱的男人,却被另一女人夺走了,她这么做难道算过分吗。

“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担心殿下”她虽然是仆人,但从小就服侍她,忠心可表日月,能做得都会去做,只不过,她不忍心见她如此,万一出了差错,陛下不会放过她的。

“都是那个女人的错,她不该出现的。”亚莉叫嚣着挥落桌上的果盘,痛楚得心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她到处肆虐着可以摔砸的东西。

片刻后,寝殿内一片狼藉,她气喘吁吁的坐回软榻上,紧握双拳,身子因愤恨而颤抖着。

“殿下,别气坏了身体,别忘了您有身孕了。”玛尔上前安抚她,然后为她斟上一杯水,好让她消气。

亚莉呼出长长地一口怨气,又躺了回去,翻过身,她将脸埋进枕头里,眼眶酸涩得掉下眼泪,“只要她消失,陛下就会是我的。”

端着水杯,玛尔唏嘘不已,知道她一直都隐忍着,皇帝陛下娶艾丽莎侧妃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躺在软榻上哭泣了一宿,呆在她身边那么久,清楚地知道她的喜怒哀乐都是围绕着皇帝陛下一人,但皇帝陛下为何从不好好看她一眼,她身为女神虽然高贵,但终究也是一个为爱所苦的女人呀。

她坐在榻沿上,轻拍着她颤抖的背,“您一定能当上皇妃,一定能的。”

亚莉转身,泪眼迷蒙,扑进玛尔的怀里痛哭失声,她们虽然是主仆,而她的脾气又坏,但玛尔从小就在她身边,就像是自己的亲人一般,在她面前,她可以流露出普通人的情感。

抚摸着她黑如缎的长发,玛尔的心也酸涩起来,她是个没落贵族的女儿,如果不是有幸被她选为侍女,她早就去充当军妓了,哪有现在高人一等的女官地位,这份知遇之恩,是要回报的,心下打定主意,一定要帮她登上皇妃的地位,如果失败了,那么她会帮她顶罪。

“玛尔,明天我要去贫民区。”哭够了,苦楚也宣泄了,她也该是时候行动了,抹干眼泪,她坐直了身子宣布道。

“殿下?”那里可不是像她这样高贵的人该去的地方。

“我需要绝对的民心。”亚莉泪痕未干的脸颊扯出一抹淡笑,眼中的精光与脸上脆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不能输,绝不能将所有的一切拱手让与他人。!



33. 皇宫纷争篇:女神对女神(下)

亚莉侧妃亲临平民区,为民众祈祷祝福、赠衣施药的事情,瞬间在平民中刮起一阵旋风,对于这些赫梯下层的百姓来说,皇族的存在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以他们低贱的身份只配俯首跪地,连抬眼望一眼的资格都没有,更何况这位侧妃殿下还是代表伊修塔尔女神的女祭司,身份更是尊贵无比,她的举动无疑令他们受宠若惊地无以复加,一时间,平民们个个都在高唱着她的美德,虔诚地跪在她的石榴裙下膜拜感恩,就连上层的贵族和官员们也为皇帝陛下有此贤妃而赞叹不已。

整个上午哈图沙什城的平民们都在谈论着这位美丽娴雅的侧妃殿下,都为能见她一面而感到欣慰骄傲,人人都在歌颂她,认为她是皇妃的最佳人眩

而这些,正是亚莉所期望的,忙碌了一个上午,她回到伊修塔尔女神殿,倚坐在彩绘的廊柱旁休憩,淡绿色的裙摆随风摇曳,与莲花池的碧波融为一体,纤纤玉手有意无意的拨弄着池水,嘴角勾勒出一抹微笑,黑眸也因为喜悦而熠熠生辉,耳边仍回绕着平民们热烈的欢呼声,这比预期的效果还要好上十倍。

身边的几个侍女也为她几天来难得的笑容而欣喜万分,手脚麻利布上可口的膳食,她金贵的身体可不能有半点差错,玛尔见膳食上得差不多了,双手捧上温热的羊奶好让她先暖暖胃。

亚莉一手接过,红润的嘴唇刚碰到杯沿,就止不住的轻笑出声,眉宇间稍许的疲惫之色也被这阵欢笑一扫而光,轻掩嘴唇,她笑得更大声,连带着手中的羊奶也洒了些许出来,她放下手中的杯子,笑颜明媚,心中连日来的阴霾尽去,心情也跟着舒爽起来,笑道,“玛尔,我们成功了。”

“是啊,刚才欢呼声差点把我的耳朵都震聋了玛尔心情愉悦地说道,眼见她高兴地神色,心里也宽慰了许多,着手又递上新鲜的草莓。

亚莉玉手轻拈起一颗鲜红的草莓,含在口中,细细品尝,甜润的滋味直达心田,她有多久没这样高兴过了,从那个女人出现开始,她就食不知味,夜不能寝,现在就差默卡比那边的情况了,只要时机得当,一切都尽在她的掌握之中——她死定了!

玛尔跪坐在一边,脸上也是止不住地笑意,刚想吩咐侍女们在多拿些膳食来,眼光一瞥,落在不远处踌躇不定的人影身上,发现这人是默卡比的心腹,本以为是来报喜的,但他脸色凝重,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心头掠过一丝不安,笑容顿失,亚莉也发现了,黑眸一凛,示意她去询问。

玛尔点头,挥退了一干侍女后,急步上前,俯耳一听,惊喘了一声,然后接过那人手中的粘土版,让他稍等片刻,急步回到亚莉身边,递上手中的书信。

亚莉一看,顿时大惊失色,粘土版上有默卡比的印信,信中写了一句话:事情有变,暂缓行事

短短几个字却如平地惊雷,震得她心神俱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玛尔俯首在她耳边说道,“昨晚密会时,在他的府邸发现了叛军首领属名的信件,说是默卡比大人和叛军首领有瓜葛,可能是阴谋造反也说不定,几个犹豫不决的元老会议员开始怀疑了,决定等陛下回来再处理。”

亚莉一震,手中的粘土版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握紧空无一物的双手抖瑟着,花容染上一层青色,不可能,默卡比怎么会和叛军有瓜葛,这必定是捏造的,问题是这份信是谁写的?

突然她打了一个冷颤,难道是她?想到这,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拳头握得死紧,这一切都是她和默卡比在暗中进行的,消息不可能会泄露。

“是谁发现的?”这其中必定有她的帮凶才对。

“不清楚,说是密会的几个议员一起看到的。”

听闻,她身子虚软地俯倒在地,思绪混乱起来,胸腔里那颗怦跳得心像是被冰冷的手揪了一下,又骇又冷,事情已经完全脱离了掌控,密会的几人里必定有她的帮凶存在,那么是谁呢?到底是谁呢?这几个人个个都是显耀的人物,无论是谁都势必会影响到计划。

“殿下……”玛尔慌乱的叫道,扶她坐直了身子,她的手指也开始冰冷起来。

两人对望了一眼,都在思索着是要息事宁人还是急追而下!可是两难啊,息事宁人的话,等皇帝陛下回来后,一切都会功亏一篑,即使以女神的预言说她是不祥之人,依照陛下隐瞒她身份的情势所看,到时候一定会袒护到底,事情也会不了了之,而她这个女神的代言人必会成为他所厌恶的人,这是她绝不能承受的,而后者,在敌我双方不明的情况下也甚为危险,但尚有一线生机。

是的,还有一线生机,在陛下回来之前就解决的话,就还有机会

亚莉的黑眸迸射出一道决意的光芒,抖动着嘴唇说道,“告诉默卡比,一切按照原计划行事,如果他现在退出,到时候陛下回来,他也同样难辞其咎,但是如果她死了,可以让所有官员一起承担了,到时死无对证,陛下也不能重罚,况且我们还有绝对的民心。”

玛尔听闻,了解地点了点头,然后按照她的命令去找默卡比商议。

独自坐在莲花池畔的亚莉面对一席美食,那还有什么胃口,心里早已乱成了一团麻,她拼命的告诉自己,只要她死了,就不会有事。

对,只要她死了,事情就会有转机的。

后宫的一隅,有座被莲花池隔开一段距离的寝殿,据说这座寝殿原是用来软禁有罪却不能处死的侧妃之用,虽然地处后宫,却远离其它妃嫔的寝殿,离皇帝的寝殿更是遥远,基本上和中国古代的冷宫没什么区别,而这里正是阿尔缇妮斯的暂居地。

本该异常冷清的寝殿内,却在她的入住后,人气有所增加,这些人气不是别人,正是一群对她死忠的家伙们,而这里的侍女和侍卫都是路斯比暗中遣派的,一有风吹草动都会用暗号通知,称得上是个十分隐秘又安全的地方。

突兀地,从寝殿内传来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的声音在殿内回响着,塔卡将一面椭圆形的铜镜搬放在殿门边,经由缕缕阳光的隐射,光亮的镜面立刻折射出一道刺眼的光芒。

“好亮!"惊叹声从他口中逸出,黝黑的脸上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

阿尔缇妮斯站在一旁,很满意镜子的光亮度,对于他的夸张表情也只是笑了笑,当然亮了,依照他们古人的打磨技术,铜镜的光亮尚不能达到这种程度,但她这个二十一世纪的人却可以做到,其实制作很简单,只要在铜镜成型后,打磨平滑之际涂上这时现有的反射涂料,再放入水中煮上一两个小时,冷却后再打磨,再上反射涂料,以此循环几次之后,铜镜的光亮程度虽不比现代的镜子,但也能达到了七、八分的程度。

很好,够用了!

“合格,进去吧,这些可是我重要的道具。”

塔卡依言,又将镜子搬了回去,这才发现寝殿内的镜子竟有六十面之多,刚才的金属碰撞声就源于此,伊斯和卡布斯至今一脸疑惑,这就是她要塔卡和卡尔做的事?

疑窦之色又加重了几分,“阿尔,这些到底有什么用?”

“秘密?”她眨了一下眼,又开始摆弄起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来,矮桌上有几片方形的小铜镜,掌心大小,她正在把它们拼装进一个木头制作的小盒子里,他们很好奇,但又不敢问,真是急死了。

像是听到他们的心声,她没有回头,依然做着手头的工作,“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换言之,就是你们问了,她也不会告诉,也或许它会是个谜也说不定。

在一边沉思了许久的奥利却忍不住开口了,但问的却是另外一件事,“阿尔,为什么你要在那份嫁祸默卡比的书信上按上你的印信?”当时没有想到,事后才觉得有些怪异,这不是告诉默卡比这是她嫁祸的吗?

她停下手中的工作,回首看了他一眼,轻笑出声,“我就是要让他知道是我干的。”

众人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一脸的诧异。

“这份东西有三个作用。”她伸出细白修长的三个指头,“一、警告他,也是警告幕后的主谋,我已经知道了,而且绝不会束手待毙,聪明的话,就收手。”她收回了一个手指,“二、我让你想办法在不怀疑你的情况下,让其他人发现,是令他以为这些人里有我的帮凶,而开始猜忌。”

“你是要他不敢再找人来对付你?”

她点了点头,“人呢,一旦开始怀疑周围的人,做起事来就会畏首畏尾,会猜想到底谁是奸细,因为不能确定是谁,行动也会缓起来,也会觉得危险而收手。”

“那么,三呢?”塔卡耐不住性子的问道,脸上是一副兴奋得表情。

她收回最后一个手指,神色一变,凝重地说道,“以上两者是在他或是她聪明的情况下成立的,如果他们没能发现我的提示,那么会孤注一掷,想办法在最短时间内解决我。”

“那不是很危险!除了卡尔,其余三人一脸的惊骇。

她摇了摇手指,“他们越是急,越是会出纰漏,在计划方面就会有漏洞。”

“心理战术。”

她弹了一下手指,“BINGO!"说完,她又回头继续摆弄起那些小玩意来。

三人有些木讷地站立在她身后面面相觑,突然同时抽了一口气,凝视着眼前娇小的身影,遽然发现,她早已将一切洞悉,而且每一步都想好了应对之策,更惊人的是,她在给加害者一个机会,一个不用和她对敌的机会,也是一个可以将这件事烟消云散的机会。曾经,他们问过,她那么聪明,必然可以用计策拖延到皇帝回来,为什么要自己出手,她淡然地说了一句,“如果是皇帝,他们一定会死

想来,这的确符合她的个性。

三人笑了笑,对她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突兀地,她停下手轻叹了一句,“希望他们能明白。”这话有些无奈,似在期望,又似是在为之后的争斗做好心理准备。

“万一,他们没发现呢?”伊斯迟疑地问道。

她一震,沉默了片刻后,凛冽地说道,“那么后果自负。”机会已给,不懂得把握,就来吧。

简单明了,意思是她一定会赢,敌人只会自食恶果。但新的问题又来了,三人环视着着数十面镜子,这个到底要用来干什么?他们没有问,不是不想知道,而是她总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把不可能变成可能,如果对方聪明的话,或许这些镜子的用途就会是个谜吧。

三人突然有种奇怪想法,希望默卡比和亚莉侧妃不要太聪明,好让他们可以知道这些镜子的用途。

至于另一方面,不知是何缘故,平民间开始谈论着一个神迹——月神阿尔玛降临人间,很快,一传十,十传百,这个传闻沸沸扬扬的在平民和军队里炸开了锅。

站在城楼上,路斯比捋着花白的胡须,紫眸里闪过一丝赞许,暗道,露娜,真有你的,计划成功。

他身后则是一个神官模样的男子,素白的长袍,手持一人高的黄金手杖,显得高洁神圣,他望着城楼下开始宣扬神迹的平民们,扯出一抹佩服的笑容,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阿尔玛神殿的神官——米修。

“宰相,或许她真是月神也说不定。”他张开左手,宽大的手心里有一片比巴掌还大的绿色树叶,上面用楔形文字写着:义人的口道出智慧,义人的舌诉出正道,经历试炼的人得到福气,因为试炼过后他必得生命冠冕,圣月,怜悯,何等神圣,何等安详,何等慈爱,见到红色祥云,必将赐福于你。(改自圣经)

日落黄昏,平民区的上空飘散着烤面包的香味,缕缕轻烟随风直上,一日将过,做些小本生意的人们正收拾着摊子准备回家,街道上来往的都是从田地里收工的农民,两三个一簇,走在一起正讨论着今天早上听到的传闻。

“听说了吗,是尤萨家的事情。”扛着锄头农民中有人说道。

“知道,知道!尤萨家的儿子卢斯在攻打米特的时候失踪了,很久没音讯了,他母亲去了月神殿祈祷,听说看到了红色的祥云,第二天,军队就有人送来他儿子的消息。”

“不止呢,听说好几个平民都去祈福了,都有看到红云。”

“真的,假的!?”步伐稍停了一下,走在最右面的农民吃惊的说道。

“都传开了,听说昨天晚上女神像消失不见了,守夜的士兵有看到一个美丽的少女拿着黄金弓箭在神殿内一晃尔过。”

周围听到的人莫不停下脚步,竖起耳朵聆听着。

两三人渐渐地变成了一群人,就连收拾摊子回家的生意人也凑了过来。

“我也听说了,不过,今天早上,女神像好端端的就在神殿里。”

“怪了,难不成真的是阿尔玛女神降临了。”突兀地人群中传来一句。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高地上被桔色霞光包围的月神殿,夕阳下只有一座高耸的建筑,惊异的是神殿背后竟有一道光晕,呈半圆形散开,宛如神殿长了一对翅膀,眨眼间又一闪而过。

“神迹!!神迹!"突然有人高呼。

他们急忙俯首跪地膜拜着,默念着女神阿尔玛的名字。

人群里有一个人悄然的收回手中巴掌大的镜子,眸子闪过一丝狡黠。

圆月高挂,皇宫的宫殿群烛火闪烁,位于左翼的月神殿融于一片夜色中,散发着淡淡的银光,四个守夜士兵在神殿的外侧巡逻着,突兀地从神殿里传来一些微弱的响声。

机警的士兵立刻手持长矛,打开殿门冲了进去,烛台的火苗被窜入的风吹拂过,噼啪作响,摇曳晃动了几下。

他们环视神殿,并无发现任何可疑的人影,便收起了长矛。

“大概是猫吧,这么晚了,这里不会有人的。”一个士兵走到烛台前,加了点火油。

“小心为好,这里可是皇宫,万一有刺客藏匿于此,我们可都是死罪。”为首的士兵走到一边,往窗外看去。

“怎么会?”提着烛灯的士兵笑道,“除非有人想偷神像上的金子。”他走了几步,抬高了手,照向神像的方位所在。

突然,哐当一声,他手中的铜烛台应声而落,像是受到了惊吓,一屁股坐在地上,抬起手指着神像的位置,“卡布队长……”

被唤作队长的士兵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可疑之迹,急步从窗边奔来,“怎么了?”

他抖着手指指着前方,脸上尽是惊异之色,“女神像,女神像……”他显然是被吓到了,吞吐的话字不成句,咽了一口唾沫,手指比刚才抖得还要厉害。

卡布转首看去,陡然一震,倒退了几步,瞪大了眼睛看着前方,手中的长矛也落在地上,骇然发现本该伫立着的巨大的女神像,此刻却空旷一片,徒留神台上的果品在烛火的烘托下,闪着水润的光泽。

四人呆立在那,一动也不动,眼睛也不敢眨一下,烛台里烛火噼啪作响,混和着他们的呼吸声起伏波动。

突然殿门大开,一阵强风吹入,扑灭了烛火,顿时一片黑暗,四人骇然而醒,猛然看向殿门,回望之际,一抹银色的人影闪过眼里,霎那间,他们忘记了呼吸。

月光下,从天而降的少女,手握黄金弓箭,银发随风拂动,衣袂飘飘,周身笼罩着一圈银光,娇媚的脸庞上璀璨的紫眸宛如星光,她徐徐而来,站立于他们面前,笑声吟吟,卡布茫然的从惊愕中醒来,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抓住她,却扑了空。

他惊喘了一记,看着自己的手,再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她就在眼前,他却触摸不到。

对望了一眼,她美眸流光溢彩,容姿美丽绝伦,高贵自如,末了,像是空气般从他身上穿过,向神像的位置走去。

卡布视线紧紧追随,突地又是一阵强风,吹得他不得不闭上双眼,眨眼之际,伊人已经没入黑暗之中。

“点火,点火。”他大吼道。

被眼前奇景震的呆立在旁的士兵们被他的吼声震醒,连滚带爬的起来,拿出火褶子点亮烛台。

烛火摇曳,光明一片,卡布看向少女消失的地方,惊骇之色又起,踉跄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哪有什么少女,只有巨大的女神像伫立在眼前,消失得女神像竟然又回来了。

四人面面相觑,猛吸了一口气,抓起长矛,奔出神殿,不住地嚷叫,“女神降临了,女神真的降临了!!阿尔玛女神降临了……”

喊声渐渐远去,片刻后,女神像的背后突闻一阵琳琅的笑声,“奥利,他传出去的话,又多少可信度。”

“卡布是默卡比的儿子,近卫兵队长,为人诚实,他说的话,没人不相信,不出意外,明天就是他来抓捕你。”

“哦~~”伴随着长长的尾音,阿尔缇妮斯从神像后缓步走出,笑颜依旧,扯了一下手中黄金弓箭的弦,喜笑顾盼,“那真多亏了路斯比爷爷,知道他今天负责守卫神殿。”

奥利也跟着走了出来,竖起手中的铜镜,憋了好久的话,不得不吐出,“阿尔,能不能告诉你怎么办到的?”

紫眸一闪,笑声又起,却不见她回话,她缓步走下神台,挥起一手,“好了,都可以出来了。”

话声一落,神殿两旁突兀的出现三个人影,手中各拿着一面镜子,黑衣黑裤,就连脑袋上都罩着黑布,扯下黑布,三人不是别人,正是卡尔、伊斯、塔卡。

她拍了拍手,嬉笑道,“今晚到此,撤退。”

星月当空,哈图沙什城内,灯火通明,仿如白昼,举起火把的民众聚集在皇宫门外,久久不散,高呼着,“阿尔玛女神万岁,荣耀赫梯

第二天,卡布奉命闯入后宫,捉拿叛军首领,剑矛直逼阿尔缇妮斯的寝殿。

她优雅的斜躺在软塌上,重兵围困,丝毫没有影响到她吃早餐的胃口,用手巾抹了抹嘴,惧色全无,一派的轻松。

“嗨"一见到来人,她招了招手,笑颜璀璨。

为首的四位士兵定睛一看,顿时愣在原地,举步不前,武器摔落在地上的哐啷瞬间响彻后宫,回响不断。

女神出现了!!

阿尔缇妮斯惬意自如的斜靠在软塌上,娇颜带笑,洒脱自如,七分灵雅,三分飒爽,把玩着手中润泽的葡萄,她抬眼瞥向站立于殿门外惶恐讶异参半的卡布,知道他此刻心神俱乱,为命令,也为昨夜亲眼所见的神迹而踌躇不定。

他并不是她真正要对付的人,但主谋却是和他有莫大的关系,估计此刻正磨刀霍霍的准备制她于死地吧。无奈啊!这不是她想要的,却必须去面对。

因为她还不想死,更要保护好一群跟在她身边的人,这该来的,想躲也躲不掉。

“有事吗?”即便知道他来此的目的,但表面上她仍旧摆出一副疑惑之色,站起身,她问道。

卡布听闻,恍然收回视线,心中慌乱不已,昨夜的一场神迹至今清晰无比,眼前的人儿,钟灵毓秀,容姿绰约,怎么瞧,都像是昨晚神殿中见到的女神,但她又为何出现在此,又为何会是父亲口中所说的叛军首领,他脑中闪着千万个疑问。

捉也不是,放也不是,这可如何是好?可是既然来了,命令也收到了,总不能就不了了之了吧!

他定下心神,俯身拿起掉落的佩剑,“奉命捉拿米特叛军首领。”

“队长要捉我去哪?”她问得谦和有礼,此时此刻,冷静沉着是必须的,稍有差错,就会全盘皆输,计划只实施了大半,另有一小半要继续,既然身份已被拆穿,她也不需要隐瞒了。

卡布见她毫无惧色,完全没有反驳或是抗拒之意,她分明就承认自己是叛军首领,但……昨晚的女神又怎么解释,他的脑子一团混乱。

“队长不需要烦恼,带我去见你奉命抓我的人就是了。”察觉到他的犹豫,她轻笑出声,移步走到他跟前,看得出他有着淳朴的个性,黑眸清澈,正气凛然,心中所想之事,都显现在了那张俊逸纯真的脸上,这件事情本就和他无关,她不想为难他。

她身后的一干人,也紧随身后,严阵以待,昨晚回来的时候,她就交待过,敌不动,他们也不动,一切静待和主谋见面再说。

清灵悦耳的声音让卡布猛地抬起头,黑眸瞬间对上笑意浓浓的美眸,冷不丁的视线交汇,让他这个年轻的少年涨红了脸,眼下之景,就好比昨夜在神殿所见,伊人近在咫尺,笑颜相对,美艳不可方物,不同的是,她身上清甜的香味让他的心一悸,泛起丝丝涟漪,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他跨出殿门,说道,“请这边走。”

说完,他愣了一下,抓人竟然没有镣铐,也没有武器相对,反而恭敬有礼,岂不是很荒唐,他鼻间再次嗅到一阵清香,白衣从眼前晃过,他才惊觉,她已经走出了殿门,向前款款走去,他慌忙跟上。

严守在殿门外的侍卫,也惊觉事情透着微妙的变化,也不敢上前阻拦,眼前的女子高贵非凡,有一种威慑,让人不敢对她不敬,更甚者,她身后站立的四名男子,个个严峻冰冷,眼放凶光,其中最为魁梧的壮汉,更是守护在她身边,亦步亦趋。

见队长都恭敬以待,他们还能怎样,莫名之余,只得跟上前去。

卡布急跨了几步,走到阿尔缇妮斯面前,火红的脸颊浅了几分,说明要带她去的地方。

她颔首,依旧笑颜明媚,轻松一派,反倒是他有些急了,不禁说道,“元老院的几位官员都在,还有亚莉侧妃殿下,您……”

这话说得有点不妥,这官员中毕竟还有自己的父亲,话中有点胳膊肘往外拐的意思,其中参杂的心思,现下他无法理清,只因昨晚的奇景和眼前的女子让他惊异,身为军人,对阿尔玛女神是绝对崇敬的,行为也跟着下意识的恭敬起来。

阿尔缇妮斯挑起眉骨,有些诧异,昨晚的计划也只不过渲染了女神降临之说,让他不敢兵戎相对,毕竟绑着她去见人,气势上就明显不足,另外就是她这样大摇大摆的去会面,那些要对付她的人是必会有一种压迫感,他如此恭敬倒是不在意料之中,不过更证实一点,神的影响果然大,看起来一切进展出奇地顺利。有人天生就属于王者,也有人天生就是胜利者,无论哪种都注定了不是平凡人,那种形于外,睿于内的风采,旁人只需一眼就能觉出一二,从阿尔缇妮斯踏入议事殿的那刻起,锋芒就盖过了所有的人,泰然自若的神情,仿若心有丘壑,一颦一笑都显示着一切都尽在她的掌握中,直立于一干兴师问罪的人之中,她笑声吟吟,尽管这些人都是要取她性命的,但那又如何,狮子一旦被惹醒了,又岂是猫能对付的。

“你认不认罪"一声怒喝从人群中传来,默卡比黑脸尽现,急声而出,先是蓄谋嫁祸,后事是押解失败,处处都是她略胜一筹,他急了,也慌了。

轻扯出一抹若有似无的淡笑,阿尔缇妮斯抬眼望向他,“我何罪之有?”

“光是叛军首领,就能治你死罪。”他直挺挺的跨步而来,心里很清楚,她的身份就是最好的罪证。

她轻摇臻首,觉得有些可笑,一个早已不存在的身份他又何需如此紧咬不放,“就因为这个?”

“难道还不够?”叛军之首,就是祸乱之首,即便米特已尽归赫梯所有,她也是危险的根源,对皇权而言,只要沾到一个叛字,就代表了必须除之。

一干官员的视线也纷纷落在她身上,对她身份也是颇有微词,一个女人美丽不是错,但危及到国家社稷,就另当别论了,更何况她毫无身份,皇帝却要立她为皇妃,有违律法,他们更是不能苟同了。这场会面是默卡比早就安排好的,私下也通过气,他们自当以红颜祸水来评价她。

“即便我有罪,也不是你一人就可以定夺的。”她笑言,赫梯的律法她早就熟读了一遍,知道这个国家的政事要通过皇帝的决议,还有元老院的商议,现在只是后者而已,而皇帝根本不知道此事,他的定罪实在有些薄弱。

“陛下睿智英明,又怎么会不明白。”这话说得有点气弱,他心知肚明,但是此株不除,后患无穷,她初来之时,身上所穿的金边紫衣,就足以证明了皇帝对她的喜爱,皇帝甚至宣布了立她为皇妃,而他后半生的权势则依赖于亚莉侧妃,利益冲突之下,她的存在对他是个莫大的阻碍。

“我到觉得你的话是在暗讽皇帝是个昏君。”什么皇帝睿智英明,他口中的明君,已经明言要立她为妃了,也就早已不顾忌她的身份了,他所谓的明白岂不是矛盾,这意思还不是在说皇帝昏庸吗?

“你敢辱骂皇帝陛下。”伸出一指,他骇然道,身后的官员也个个倒抽凉气,她的话可是在亵渎皇室。

美眸微转,她斜睨着他的手指,莞尔一笑,“是你在辱骂,不是我。”

“我没有。”他大叫,老脸更黑了。

“你得意思不是说皇帝杀了我就是明君吗?”她眼中闪着狡黠,开始布下陷阱。

“没错。”

“可现在皇帝要立我为妃,你觉得要称他什么?”

“你……”他无法回答,僵在空中的手指抖动了几下,这才发觉,她是在抓他的语病,承认不是,不承认也不是,问题又被她丢回来了,灰眼迸射出怒意,“你就算再狡辩也没用。”

她耸了耸肩,“从头到尾就是你一个人再说,我只字未提,哪里算是狡辩,就事论事而已。”

“很好,你以为我对付不了你。”默卡比感觉全身的血液都直往脑袋上冲,几乎淹没了他的理智,她太过冷静,冷静得让人胆寒。

她冷笑出声,故意激他,“的确,以你的能力要对付我,还差一大截。”不过是个帮凶,她没兴趣理会,她要对付得是幕后的主使者,她美眸环视整个厅堂,视线落在那隔着纱帘的后厅,一抹人影寄居于后,脸上的笑意更浓。

‘她’该是出来的时候了。

果然,默卡比被她激到了,黑脸变成了猪肝色,怒气满溢,大手一甩,疾步走到纱帘后,不一会儿,又急步而出,一脸的得意之色。

她莞尔,看来‘她’还不肯露面,可谓谨慎异常,也对,在这里出现,等皇帝回来之后,‘她’或多或少都脱不了关系,这场会面,处于幕后会安全得多,如果东窗事发,还可以推得一干二净,这世间凡是和权势地位沾上的女人,都不是等闲之辈。

心下也有些感叹,‘她’如此忍耐压抑,不露神色,装出一副不涉争斗,娴雅柔婉,的模样,以皇帝的精明,真的察觉不出吗?

她苦笑了一下,这就是所谓皇帝的女人,荣华富贵又如何,日日都得活在尔虞我诈中,勾心斗角,处处算计,活得太累了,而她绝不想成为这样的女人,宁愿孑然一身,翱翔于天际。

突兀地,背上感觉到一记轻拍,她回首,入眼的是卡尔凝重的神色,“怎么了?”

“主人,会不会太过激进了。”他言道,激将法有利有弊,惹急了兔子也会咬人的。

“她不出来,怎么斗?”只要赢过‘她’,危机就能解除,一切的一切都是因‘她’而起,也该因‘她’而结束。

他颔首,表示明白,摸向腰间暗藏的匕首,又退了回去,视线机警的环视着厅中的人数,身为护卫,无论何种情势都必须保护主人,即使明知道她运筹帷幄,也不能放松警惕。

她安抚地轻拍他腰间的大手,视线穿过他,落到另外三个同样神经紧绷的男人身上,智者千虑,她心中早已拟下了对方的后招,也是杀手锏,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需担心,她用口形说了句,“放心,我绝不会有事的。”

四人看到了,也明白了,然后回以一笑,放松了神经,与她一起面对急步而来,看似胸有成竹的默卡比。

他手中拿着一块令牌,黄金打造,色泽澄黄,上面刻有一排字,绝不会是什么好东西,越看越觉得透着诡异。

他举起令牌,兜了一圈,让所有官员都看了个分明,看过之人脸色尽变,青白、惊颤皆有之,然后视线齐刷刷的射向阿尔缇妮斯,惊恐中满是杀意。

她美眸含笑,知道自己猜对了。

令牌出现在她眼前时,学了几个月的楔形文字也算有了成果,她看懂了,这些比抽象画还难懂的字体,表述着,”战争女神,预言下达,银发之女,必是妖魅,如若不除,国则不祥。”

她冷笑,女神的神权原来真是可以如此滥用的。

她抬眼看向默卡比,他脸上阴冷嗜血的神情,狰狞无比,看得出是非要治她于死地不可。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他意气风发的开口,透着残忍与血腥。

这话倒像极了中国古代的监斩官,对刑台上即将被处决的犯人说得话,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她还真想大笑三声。

“你以为凭这个就能杀了我。”亏他还是元老院的议长,愚不可及。

“连女神都说你是祸国的妖孽,你还想狡辩。”他重重地晃动着手里的令牌,厉声说道。

她嗤之以鼻,鸡毛当令箭,有何所惧,转身背对他,不想让自己的笑脸太过明显,等笑够了才回视他,“我也有样东西想让你看一下。”

他不明所以,刚要怒骂,手中便被塞进了一片泛着银光的的树叶,他当下愣住了。

“上面写着什么?”她问,气势如虹。

他看了一眼,抖动着手中的叶子,发现在她的手离开后,树叶上银光消散,变成了翠绿色,这是……月华罗的树叶。

他瞪大眼睛,惊骇地看着她,这怎么可能,众所周知,月华罗只会在夜晚才会发出银光,而现在,他看向窗外金光四射的太阳。

“你……”他抖着唇,却说不出话来。

她璀璨一笑,手指又轻碰了一下他手里的树叶,瞬间翠绿的树叶泛出闪闪银光,灿若星辰,当她的手离开后,树叶又恢复了原色,她犀利的视线扫过众官员,在落回默卡比惨白无血色的脸上。

“要不要再来一次"

听闻,哐当一声,他手里的令牌应声而落,骇然地退了几步,不可置信的来回在树叶和她的脸上流转,“你是谁?”他问得颤抖,问得心惊肉跳。

他慌张的神色顷刻间蔓延开来,身后的官员们手脚冰冷的等着她的回答。

“今早,你也收到了,而且也看到了红色祥云,对吗?”她逼近,脸上萧瑟冷然,紫眸精光闪烁,轻柔地语气不怒而威,昨夜之计,为的就是此刻,神迹还未消弥,又来一次亲眼所见,会如何?

老实说,她也没想到会用到这一招,她本来打算找回二十一世纪的方法,可谁知,树是找到了,她却高兴不起来,月华罗还是月华罗,即使相隔三千年,也依然会在她的触碰下发出银光,但它却不是一座陵墓,连一扇门,一个洞都没有。

也就是说,这时候的月华罗,还没有被人建造成陵墓,那她要怎么回去?

正当她消沉的时候,这些吃饱了没事干的老家伙还要来惹她,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也休怪她出狠招了。

她一语落下,殿内抽气声不绝于耳,官员们个个冷汗如雨,几个胆小的甚至惊受不住,当场晕死了过去。

默卡比打了一个冷颤,昨夜他的儿子卡布见到了女神,出于心中敬意使然,他一大早就和官员们进入了月神殿,一是膜拜,二是祈福,希望借此能保佑顺利将她除之,参拜过后,片片绿叶从天而降,他也听说了这几日赫梯之人,凡得到此物,都能看到红色的祥云,心下一喜,以为是女神降福,便按照叶子上的提示,默念上面的文字数十遍,等念完之时,抬头一看,果真见到了朵朵红云,宛如霞光,美不胜收。

他一直以为那是吉兆,但此刻却恍然了解到,对别人或许是吉,对他则是凶兆。

“阿尔玛女神……”他颤吐出一句,身体虚软的几乎跪下

“我还是妖女吗?”她止住笑,冷然绝凛的看着他,威慑四方。

他惊喘出一声,慌忙俯首跪地,饱受惊吓得官员们也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手脚也开始发起抖,只因今早他们都去了月神殿,也看到了这片代表月之女神的圣树之叶——月华罗,西台语之意就是,圣月之光,也看到了那瑰丽多姿,红云半天边的景色。

见她傲然立于眼前,高洁神圣,睥睨着他们,那份绝世的风华,世间女子又有几人可比拟,脑中又想到昨夜月神殿女神降临之事,惊恐交加,唇皮颤抖,只得跟着俯首跪地。

一时之间,殿中峰回路转,谁胜谁败,一目了然。

猛地,后厅的纱帘被掀起,一抹绝色倩影突现而出,她风华绝代,冷艳的的脸上却是慌乱无比,“不可能!"

阿尔缇妮斯抬眼望去,冷颜笑道,“怎么,战争女神和月亮女神不能同处于一国吗?”心里却是另外一句话,你终于出来了。

亚莉苍白的脸,黑目黯然失色,配以红色的祭司服,更是惨淡无比,抓紧手中的权杖,硬声说道,“就凭这个根本没法证明你是阿尔玛女神。”

“哦~~~”拖着长长的尾音,阿尔缇妮斯缓缓拾起默卡比掉落在地上的黄金令牌,“那为什么这个就能证明我是妖女。”

“因为我是……”她无法说下去,因为一块令牌可以说她是妖女,那么一片可以看到红云的树叶,又为什么不能证明她是阿尔玛女神。

树叶还能看到红云,但令牌能看到什么。

亚莉无言以对,怔忡得看着她,手中的权杖捏得死紧,几乎泛白了她的指关,眼见俯首跪地的官员们,她心头俱颤。

正当两人对峙之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步伐声,两名侍卫闯入厅中,大叫着,“陛下,陛下回来了。”

亚莉手中的黄金权杖摔落在地,惊目望向殿门,黑眸无焦距的对上了一双残酷暴怒的绿眸。



34. 皇宫纷争篇:米特女王(上)

萨鲁姆尔希理站立于殿门之间,满脸的杀气,绿眸阴冷无比,环视这些朝中元老,个个如同惊弓之鸟跪地不起,怒意未减,反而更甚,紧握佩剑的大手,青筋仿若有生命似的跳动着,视线在接触到亚莉之时,几乎崩裂而断,怒意更是比烧开的水还要烫热三分,如波涛汹涌的海浪翻滚着,额际浮动的血管像是瞬间就会爆开,即使未出一声,弥漫在他周身的暴风也已然席卷了整个大殿,涌动在空气中的是飓风般的残暴。

众官员冷汗潺潺,脑袋压得更低,几乎贴到了地面,他们明白,此刻鲜活的生命正悬于一线间,死还是生,就全凭皇帝的一句话,惊颤导致脑子也停止了摆动,连迎驾的话也忘记得一干二净了,身子抖得如寒风中的树叶,屏住呼吸等待着。

立于一旁的亚莉则惨白着脸,唇上的血色尽褪,直立在原地,不敢移动,看似冷静,但那双握拳而泛白的指关却泄露了一切,她比在场的任何一个官员都要惊惧,这还足以形容此刻的心境,她就好比站在即将塌陷的悬崖上,稍一动,就会掉入万丈深渊,深重的寒意渗透了她每根神经,那利剑般的视线,令她惊颤,更令她痛苦。

阿尔缇妮斯当然不会害怕,但也没伊斯等人因皇帝出现而松了一口气,反而是愁思万缕,美眸窜过一丝苦恼,寻思着,这下要怎么收场?

他的出现,无疑将这场女人之间的战争复杂化,瞥向一群吓得心神俱乱的官员们,以及几乎石化的亚莉,她更是愁上加愁,从没有想过要他们的命,只是想给一点教训,好让他们安分点,顺便也让自己的日子过得风平浪静些,可眼下他一脸的杀气,难保不会大开杀戒,形势已脱离了正常轨道,她要怎样才能平复这场惊涛骇浪呢?

余光突然瞥到立于萨鲁身后的奥利,乍见他一脸的忧色,她脑中困惑了起来,两人视线交汇,他暗示性的用下巴朝向皇帝。

怎么了?她蹙起眉,看向萨鲁,细看之下,发现他暴怒的神色泛着一丝疲惫,更有一丝不易察觉地虚弱,他的样子似乎不太对劲,视线继续在他身上搜寻,他身上穿着一件镶金边的缎帛马甲,下身着黑色短裙,天气有些热意,却还紧裹着一件紫色的披风,像是在遮掩什么,视线突然定住那稍许露在外头的衣角上,竟有一小片还未干透的血渍。

心突然一惊,她发现他黝黑的大手正紧压在腹部上面。

难道……她抬首看向他的脸,有几滴冷汗正沿着他棱角分明下颚滑落。

不妙,他伤口可能裂开了,而且还很严重。

她知道自己该淡漠以对,但心却不能对他置之不理,她疾步跨去,扯住他的披风。

她的举动令萨鲁即将爆发的怒气硬生生地压了回去,凝视着那张娇颜,绿眸里的残暴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柔情蜜意,想伸手去抚摸她柔细的脸颊,但腹部的刺痛让他无法撤离小腹上的大手。

“我回来了。”他的嗓音柔和而深情,包含着浓浓的思念,更是在告之,他会保护她。

她听得真切,一丝悸动涌上心头,却被她强压了下去,谁要他保护,他只要少受点伤,少留点血,她就谢天谢地了。

萨鲁的视线又回到官员身上,被压回去的怒意,很快排山倒海袭来,握着佩剑的大手将她搂进臂弯,眸中凛寒的犹如利剑直射而出,浮动的喉结一顿,怒吼即将爆发,但一只小手突然捂住了他的嘴。

他疑惑地看着怀中的人儿,想出口询问,却因嘴上的小手而无法开口。

“什么话也别说,什么事也别做,立刻跟我走。”她冷声说道,声音不大,刚好够两人能听见。

他用眼神说了一句,为什么?

她没有回答,手肘撞了一下他的腹部,突来的剧痛,让他险些呻吟出声,他怒视着,知道她发现了,他故意咬了嘴边的小手一口。

“跟我走"她的小手抓着他的披风,很明显,他若是不走,她会当场掀起它,而他的伤,对她是最不利的,亚莉早已知道他有伤,一旦暴露了就能反咬一口,一个让皇帝受伤的女人,即便是女神也不可饶耍

他浓眉深锁,根本不想就此离开,这些伤害她的人,全部都该死,恨不得立刻除之,可眼下却不由得他不离开。

妥协吧,你舍不得她受到任何的伤害,嘴角勾出一抹苦笑,他点头答应了,不过,加害她的人,他必追究到底。

阴冷的视线落在亚莉身上,又扫射了一圈跪在地上的官员,“奥利,不准他们踏出议事殿一步。”这笔帐,他会好好和他们算的。

“是"奥利颔首。

接着,迅速而来的士兵将议事殿团团包围,殿内的所有人本都以为死定了,但皇帝却只是将他们包围,并没有下杀手,他们一时愣住了,但好在暂时保住了命,心里不免松口气了,颤悠悠地站起身。

而亚莉却身子一软,颓然的跪坐在地上。

生或是死,对她有区别吗,那双透着憎恨厌恶的绿眸,早已判了她死刑了。

萨鲁屏退了前来伺候的侍女,在阿尔缇妮斯的搀扶下坐上床沿,褪去披风后,腹部衣料上大片的血渍显得触目惊心,金边的缎帛像是吸饱水的海绵渗出湿意。

她脸色惨白,急忙唤来卡布斯替他治疗,然后从卡鲁伊口中知道,他一收到奥利的密报,就马不停蹄地赶回来,披星戴月,一路上都没有休息过,甚至跑死了三匹马,伤口也因此一再裂开。

这份心意,她明了,他时而狂狷时而细腻的情意,她更是清楚,但为何他总要受伤,总要流血呢?每每看到这些,她心里就会下意识的逃避,他的爱始终让她觉得沉重。

“你疯了,会死的,知不知道。”

萨鲁轻描淡写得瞥了一眼自己的伤口,“小伤而已。”

她冷哼一声,推他躺下,和卡布斯一起用剪子剪开衣料,发现殷红一片的血渍中,还有些许发黑的渍迹,连着布料粘在伤口上,像是第二层肌肤,看来伤口不止裂开过一次,必定是血止住后,又裂了一次,她小心翼翼地撕着几乎连皮的衣料,每扯一点,都有泛黄的浓液涌出来,有些粘得很紧,要用力才能掀得下来,每到此时,她都明显感到到他身子一紧,她停下来,见他蹙着眉,咬着唇,一声不吭,脸上却蒙上一层薄汗,见他隐忍着,她有些下不了手了。

见他一副死撑得摸样,她便取来棉布凑到他唇边,“痛的话,咬着

萨鲁像是受到了侮辱,故意别开头,“一点也不痛。”

她看着他桀骜不驯的脸,想他是皇帝,一国之君,即便是痛,也不会表现出来,更不会说出口了,或许撒把盐,他就知道什么是痛了吧。

一边的卡布斯可就没那么多顾忌了,皇帝的伤虽然是惨不忍睹,但他是医生,见惯了,无所谓病患痛不痛,现下最要紧的就是帮他治疗,见阿尔缇妮斯一副慢吞吞的样子,要撕到什么时候,长痛不如短痛,心一狠,猛地用力一扯,血丝泛着粘稠的浓液顿时飞溅,伤口上结的痂也一并被他扯下。

萨鲁蒙哼了一声,脸色惨白,咬牙切齿的看着他,痛得说不出一句话,只能拿眼睛狠瞪他。

卡布斯扯出一笑,顿时有种报复的快感,暗道,你也有今天,这是帮阿尔报仇。

“你想杀了他吗?”她惊叫,下意识的推了卡布斯一把,老天,她光是用看得就觉得痛。

被推得踉跄了几步的卡布斯,没有忽略她怒气冲冲的脸色,“这样比较快嘛"他摸了摸鼻子,狡辩道。

她知道自己表现得太过担心了,这是不该的,她必须冷淡才对,但她就是做不到。

“他是皇帝,是这个国家最重要的人,你好歹轻一点。”

听到她的话,萨鲁暗喜在心头,“你在关心我?”

“躺下,你在流血"见他又扯到伤口了,她瞪着他说道。

他听话的躺了回去,热切执着地问道,“你在关心我是吗?”

“你多心了,我是怕你死了,日子就难过了。”她不得不泼他一盆冷水,免得他自以为是。

她淡然地回答浇灭了萨鲁心头窜起的火花,冒起了一缕名为失败的烟丝,他别过头,不再说什么。

见他不再问了,她也松了口气,示意卡布斯替他上药,走到一边,看着刚才卡鲁伊交给她的东西。

那是用黄金打造的小盒子,巴掌大小,精致非凡,上面还雕刻着手拿权杖的神像,盒盖正中央是太阳的标记,用贵重二字还不足以形容,那是一种权势的感觉。

她打开盒盖,等看清了盒中之物,不由得大吃一惊,迅速关上,她看向躺在床上的萨鲁。

原来他是为此才去卡斯城的。

将盒子放回矮桌上,她踱步来到床边,见卡布斯已经包扎得差不多了,便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他点头,收拾着医药箱离开寝殿。

殿内,瞬间变得冷清,她站立在床边思索着要如何打破沉默。

首先,她必须先解决亚莉一干人的问题,这件事不解决,就不能安心,打定主意,她轻拍了一下假寐的萨鲁,“放了他们如何。”

他猛得睁眼,绿眸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什么意思?”他认为她是疯了。

她勾起笑容,知道要和这种精明的男人说话,就必须懂得分析利害关系,“你也很清楚,杀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参与此事的人,一个是他的妃子,其余的都是赫梯高层的官员,杀,谈何容易。

“我不是个无能的皇帝。”他坐起身,目光深沉,“擅自违抗皇命的人,死不足惜。”

“他们死了,会有多少人不平,皇帝为了一个女人杀十数个官员,不管错在谁,都必定是流言蜚语,你的脑门上绝对会扣上昏君二字。”

他挑眉,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伸手握住她的手,“这算不算是关心我。”

“我在和你说正事,别开玩笑。”她想挣脱,却被他握更紧,只能怒目瞪他。

“你对任何人都心软,唯独对我。”她可以原谅奥利的背叛,可以不怪那些想要她命的人,却唯独不肯放开心接纳他。

“这不一样。”她的确心软,但心软不能用来爱人。

“我是不是昏君无所谓,倒是你,你有没有想过,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放过他们一次,不代表他们会感恩,下一次或许会变本加厉,防得了一次,防得了下一次,或是无数次吗?

他的话不无道理,她也想过,但来到这个时代,虽然没有亲手杀过人,但间接死在她手里的人已经太多了,当叛军首领攻打米特王军的时候,就算在怎么控制死伤,也还是死了几千人,这对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人来说,是多大的罪孽。

“我不想有人因我而死心软也好,仁慈也好,杀人她无法苟同。

“即使我要杀,你也要阻止。”

“除非,你认为他们伤得了我。”他要杀,无非是她的安全,如果无法伤害,他们活着也不存在危险。

他轻笑,的确,以她的能力,要伤得了她,还真是难呢,在奥利的密报中,他获悉了一切,她的精心布局,运筹帷幄,着实令他惊叹。

双手突然圈住她的腰身,感叹着那么娇小的身子,却有万夫莫敌的智慧,她是个珍宝,“我深深体会到,你不是男人可以掌握的女人。”包括他。

任由他抱着,她没有推开,一是顾忌他身上带着伤,二是,毕竟那些伤大半是因为她的缘故造成的,“我生来就不需要依靠男人。”也是在暗示,她能保护得了自己,再者,身为皇帝,滥杀官员不是件好事,他也清楚,也没否认过,想杀,也不过是气头上,他只下令让奥利将人囚禁在议事殿里,就可见一斑了。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想出除之而后快的心情,依然存在,只不过,皇帝也有无奈的时候,她说得对,句句戳中要点,但帝王的原则和自尊让他必须给他们一点惩罚。

“这就不是我能阻止得了,你看着办吧。”看来第一件事情解决了,她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她若有所思地看向矮桌上的黄金盒子,“你似乎还应该解释些什么?”

他随着她的视线看去,大手一拉,迫使她坐在身边,“你猜到了什么?”

“老实说,我很不明白。”盒子里的东西太过令她吃惊。

“为了给你在赫梯一个至高无尚,无法动摇的地位,它是必须的。”他捧起她的脸颊,严肃而认真地说道。

她在心底苦笑,“何必呢?”

“你以为女神的地位就可以安枕无忧了吗?”她聪明归聪明,有些事却永远不会明白。

“不够?”她只想图个清静,好让自己能活着离开,但他的话仿佛在告诉她,现在的情势仍然对她不利。

他轻笑,弹了一下她的鼻尖,“嫡出的皇子和庶出的皇子,你认为哪个地位更高些。”

“嫡出的说完,她顿时明了他话中的含义,皇子的地位虽然高普通人一等,但皇子和皇子对比,嫡出显然身份更高贵一些,那么同样的,女神和女神也是如此,平民出生的女神和贵族出生的女神,地位自然也会有差异。

女神还要分贵贱,这时代真是烦人。

不过,她很奇怪,他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她滥用女神的地位,他是这个时代的人,又是帝王,对于神论也应该很重视才对。

“你不介意吗,我可是有亵渎了神哦"

“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办到得,不过我对神,没有过分的尊崇。”他的眼神突然黯淡下来,幽怨的望向远处,像是想起了什么,冷哼了一句,“他们在我需要的时候,根本就没帮过我。”说话得同时,他神色竟痛苦地扭曲起来,阴狠之色尽现,像只残暴的野兽。

她没有感到害怕,反而觉得在这副凶狠的表象下隐藏了某种东西。

那是……无助和悲伤。

她的心因为这个发现而一阵抽痛,头脑里一片空白,无意识的伸手摩挲着他的脸颊,想要平抚他那抹伤痛。

他一愣,有些诧异,她也猛然醒了过来,急忙想收回手,却被他一把攫住,然后将他的脸贴在她的手心上,定睛看着她。

她慌乱的撇开视线,该死,她又忘记要淡漠以对了。

她起身,打算离开这里,膝盖上突然一沉,垂眸一看,他竟然将头枕在了她的大腿上。

“我想睡一会儿,可以吗?”他侧着头,贴进她的小腹,问道。

她本想拒绝,但他的语气有着浓浓的忧伤,令她说不出口。

“只有一会儿。”她妥协,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

他不语,只是更贴近她,炙热的呼吸吹拂着。

两人就此安静了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说道,“姆尔希理?”

回答她的是一阵均匀的呼吸声,他睡着了。

她想起在奇卡鲁,他总喜欢抱着她,或是枕着她的大腿睡觉,他这个习惯还是没有变,她思考着要不要叫醒他,但他睡得很沉,想必是太累了,叹了一口气,她拉过棉被,披在他身上。

这次,又是多久?

她苦笑了一下,轻轻地挪动了一下身子,好让自己靠在墙壁上,不过多久,也有了困意,挣扎了许久,终究抵不住睡意,她靠在墙上合上了双眼。



35. 皇宫纷争篇:米特女王(下)

阿尔缇妮斯从睡梦中醒来,已是夕阳西下之时,金桔色的晚霞染红了片片白云,她支起身子,揉着惺忪的睡眼,朦胧间忘了身在何处,视线移向窗边,一阵微风拂来,纱幔飘动,霞光倾泻,令尚未掌灯的殿内蒙上了一层暗红的光泽,宛如梦境,小手触摸到身上的软被,温热被褥令她满足得轻叹,她垂眸看向大腿,怔忡了片刻,这才想起这里是皇帝的寝殿,四下张望,却没发现皇帝人影,不禁轻笑出声,想来是自己睡沉了,连他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回忆着他枕在她腿上安睡的感觉,有些重,也有些暖,此刻却轻地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剥离了,竟感到些许怅然若失。

想到此,她心中突然一沉,问自己,一年,是不是太长了?

她无言反驳,只能呆坐在床榻上轻叹。

她不敢再想下去,轻摇臻首,她起身下床,按照上午来时的路,原路返回,路经议事殿时,她发现不再有重兵把守,知道皇帝已经饶了那些人的性命,也就安心了,心里的沉重也散了些,然后往后宫方向走去。

走近寝殿时,一阵吵闹声突兀的传进耳朵里。

“不见了,真的不见了,你们看,太神奇了。”塔卡粗犷的声音透着不可置信,大声嚷嚷着,嗓门够大,即使离殿门还尚有一段距离,也使得她耳朵嗡嗡作响。

她双手捂耳,不由地皱眉,步子加快了速度,走了进去。

殿内,依然是之前的朴素无华,空间虽大,但在进占了五个高壮的男人后,也就显得窄小了起来。

塔卡大手上正捧着一只正方形的木盒子,正对着它,死命的朝上方的小孔里张望,还不时摇晃了几下,盒子因此发出叩叩响声。

除了卡尔坐在椅子上一脸凝重表情外,其余的四人也和塔卡一样,对这盒子露出惊奇之色,仿佛它是世间少有的宝物,不时地伸手摸几下。

那只盒子,是她玩心大起时地杰作,也是那次实验镜子是否可用时,随手做的小东西,看他们一脸的惊叹与疑惑,笑着说道,“它很有意思是不是?”

她的出现,令玩得正起劲的四人吓了一跳,慌忙朝她看去,塔卡惊了一记,大手一松,盒子眼看着就要落地,幸好他眼明手快探手一接,将它抓祝

卡尔回首,见她安然回来了,脸上的凝重也消散的无影无踪,起身颔首,“主人

她应了声,迈开步子,走到塔卡身边,伸手取过盒子,打开盖底,将引起盒子发声的小东西拿了出来,抬眼看着惊奇的四人,“想不想知道其中的奥秘?”

四人如捣蒜的点头,塔卡指着她取出的弹珠,那是他刚才从盒子上方不小心扔进去的,“明明就是扔进去了,可是看不到,这是怎么回事?”

“当然看不到,因为有障眼法嘛她将在盒子捧在手心里,一眼看去,它的构造与一般的小木盒无异,只不过有一面是透明的,可以看到盒子里面,正上方则多个小孔。

她轻笑,又将弹珠从小孔中扔了进去,可是从那透明的一面,却没有看到弹珠落在里面,盒子里还是空的。

“看不到,不是因为弹珠消失了,而是里面的镜子搞得鬼她捧起小盒,走到软榻上坐下。

“镜子!?”伊斯联想到神殿里的一幕,“就像消失的女神像一样。”

她点头,将盒子放在腿上,然后掰开盒子的两面,赫然盒子里几块小镜子正按照五芒星的放为排列着,弹珠就在镜子间,但从另一面却只能看到盒子对面的盒壁。

“人的眼睛只能看到出现在眼前的东西,即便是镜子反射的,也一样,一个空间里如果放上些镜子,空间里又会多出一个虚假的空间,弹珠其实就在里面,只不过镜子没有反射而已,你们之所以看不到,是因为镜子反射了盒面,形成了一个假象。”

奥利听后,思量着,有些明白了,“也就是说,卡布之所以没看到女神像是因为他看到了镜子里反射的贡品台。”

“嗯,我在另一面摆了一个同样的贡品台,由镜子反射,正好对上女神像前的镜子,所以他看到的是反射出来的东西,而当时的女神像已经盖上了黑布,视觉上就会有差异,自然就看不到。”

伊斯细细思考着其中的奥妙,只有塔卡皱着眉,苦恼不已,他完全没听懂,不过也没人指望他会听得懂。

“那你的影子呢?”奥利明白了其中一个奥秘,又问到另一个困惑他的疑问。

她将盒子恢复原状,放在身边的矮桌上,笑道,“投影呀,我让塔卡、卡尔、伊斯、卡布斯各自拿着镜子,呈阶梯形错落摆放,我在另一面做出各种动作,再让他们用镜子互相反射,加上烟雾迷漫,使得整个空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白色幕帘,经由光线反射到上头,便会像有人在空气中浮现一样,我只是利用了人在眨眼间的盲点罢了。”这其实跟现代的投影仪是一个原理,非常之简单,而她之所以选择晚上,是因为神殿里会比较昏暗,所以看不真切,不过真真假假,反而让人容易相信。

“所以,他看到了,却碰不到。”卡布斯了然的说道。

“这就是人的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

“那么树叶也是一样?”伊斯问道,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能看到红云,照她的解释,估计也跟眼睛的盲点有关系。

“视觉疲劳

没听过的名词,四人懵懂的看着她。

“人的眼睛一旦看惯了某种颜色,特别那种有对比色的颜色,接着,我在树叶上写上文字,让他们阅读数十遍,其实目的就是要让他们的眼睛一直接触绿色,眼睛看久了,瞳孔中的色差会显现,等看到白色的东西时,就会变成绿色的对比色,也就是红色,白色的云也就变成了红云了。”她细细解释道,这就是二十一世纪的科学,当然这里面也有一点女神的因素存在,借用女神的效用,才能让他们认真阅读树叶上的文字,而不敢怠慢。

说完,她看到伊斯正拿出粘土版奋笔疾书,“你写下来干嘛。”

停下手中的书写工具,他闪着晶亮的眸子说道,“你说过,活到老学到老。”

她不雅的翻了翻白眼,视线瞥向一边正蹲在地上仰头苦思的塔卡,估计他脑子里现在的问号比先前的更多,无奈的摇头,再看向卡布斯,他则是一脸的崇拜,又开始研磨药材了,这是他的习惯,一兴奋就会在那捣弄药材。

奥利则是张大了一张嘴,大得可以当鸟窝了。

这些性格不同,却又忠肝义胆的家伙,着实令她心里暖暖的,真是很幸运,可以有朋如此,心间掠过一丝不舍,她终究会离开的,到时,又有谁来照顾他们,一年多的相处,她早已将他们视为自己的责任了,脑中闪过那只黄金盒,心下有了决定。

在逃之前,就由她为他们安排好一切吧。

夜晚的微风吹过托拉姆树,沙沙作响,新月当空,映照在莲花池中,宛如透亮的银色宝石,周边红如火的玫瑰丛里,站在一抹孤寂的身影,紫色金边的披风,随风摇曳,褐色的发丝在空中飞舞,更显他的寂寞与苍凉。

萨鲁遥望悬挂于天际的银月,伸出手,像是要抓住它,但天与地何其遥远,又怎能是一只手臂的距离就能到达的。

幽幽叹出一口气,他轻扯起嘴角,感慨万千,这就好比她,明明就在眼前,却无法拥有。

脑际浮现他下午醒来时的情景,她好梦正酣,他却痴迷凝望,颤抖的手指圈起她柔软的银丝,凑到鼻尖轻嗅,淡香扑鼻,扰得他心猿意马,克制不住地啄吻着她的红唇,欲望如潮,却被他硬生生的压了下去,怕自己按耐不住要了她,只好慌忙逃离寝殿。

想到此,他嘲讽一笑,帝王之尊,竟也有不敢做得事情。

“陛下的神情似乎在告诉老臣,您现下非常需要女人。”苍劲的声音带着戏谑传入他耳里。

“喜欢拿皇帝开玩笑,会死得很快。”收回僵持在空中的手,他转首瞪向来人,锐目中丝毫没有惩罚之意,只是淡然一笑,离开花丛,坐上一边的石凳。

路斯比眼中闪过狡黠,笑道,“能看出陛下心中所想,才算是好臣子。”

“收起你老狐狸的德行,我来找你,不是和你逗趣的。”他冷哼,招来侍女,为自己斟上一杯鲜美的葡萄酒,不再理他,独自品茗起来。

路斯比露出无辜的笑容,心想,他现在的心情一定不好,还是少惹为妙,挥手屏退一旁服侍得侍女,坐于他对面的位置上。

侍女退下之后,他神色稍凛,开口道,“陛下,真要给她女王的地位。”言中之意,简明易概,他不会不明白。

“她值得。”啜了口美酒,他望月心叹,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如此费心,想保护她,给她最好的,包括身份还有地位。

“如果她登上了这个位置,一年后,若想离开,就会变得容易得多。”女王的权势,加上她的聪慧,要离开,即使到时阻止,也会很棘手。

他轻扯出一抹笑,有些无奈,有些苍凉,“我知道,但她的安全,我更在乎。”他花了数天的时间,从囚禁在卡斯城的米特王族手里查到了皇室印信的下落。

在逼问之时,米特的余孽愤而起了杀机,用暗藏在背后的武器,趁他不备,想要行刺他,幸好他早有防备,躲过一劫,不过腹部的伤口在抵挡的时候又裂开了。

他也没有在意,只是随意的包扎了一下,便马不停蹄的赶往米特首都寻找,终于让他亲手从一片废墟中找到了它。

当时,伤口的疼痛,都不能让消弭他的兴奋与喜悦,女王的地位不仅可以使她在赫梯安全无忧,即便是将来她离开了,也可以衣食无缺,而且也能让他随时知道她的境况。

路斯比叹了一口气,“不会后悔吗。”

他蹙眉,喝下含在口中的酒,“已经开始后悔了。”眼中的神色却截然相反。

捋着白须,他轻笑出声,“那就让她爱上您。”

“谈何容易"该说的,该做的,他都尽力为之了,可是到头来,她总说那不是爱,而是掠夺的本性,令他郁结到了极点。

“陛下没有自信做到她说的那一点?”只能有她一个女人的条件,他也听说了,也觉得对,真正的爱情是不可以分享的,皇帝也一样,她的要求并不过分,也许私心吧,从没如此疼爱过一个女孩,总想着要让她幸福。

他苦笑,“我不知道要怎么去做,又怎么能承诺,光是用嘴说,未免太简单了点。”怎样才算是只能有她一个女人,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实行。

路斯比讶异的看着他,言下之意,他还没弄清楚自己的心吗?不由地暗笑在心底,精明的人也有理不清事情的一天,那就由他这个老人来提醒他吧。

“陛下有多久没碰过女人了。”

“什么意思?”他冷眼以对,以为他又开始开玩笑了。

他扯出笑容,笑得很狡猾,紫眸闪过一抹趣意,“陛下,先回答我。”

“两个多月了。”他冷哼。

“那可是很久了。”他叹了一句,依照以往他的男性雄风,可真的算是很久了,顿时他玩心大起,“有没有让巴鲁尼看过。”

萨鲁顿时恼了起来,胸中的怒意开始凝聚,“老狐狸,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示意他稍安勿躁,又问道,“陛下这两个月来,是否有想过宠幸其他的女人。”

“没有"他吼道,努力克制自己的脾气,免得宰了他。

“真的一点也没有?”他追问,笑容更大,看在萨鲁眼里,只觉得刺眼。

“没有,一点欲望都没有,只除了她。”他吼叫着,振的莲花池莉含苞的花蕾都抖了起来。

“最后一个问题,陛下是否能一直能如此,只有对她时才有欲望。”他隐去笑容,突然正色道,表情之严峻前所未见。

萨鲁心中一凛,不明所以得看着他,没有经过思考就答道,“除了她,我对任何女人都没兴趣。”

突然,路斯比大笑,连带着白色的胡须也飞舞起来,站起身,轻拍他的肩膀说道,“陛下,您已经做到了,只除了她,不再会有第二个女人。”

萨鲁脑中顿时一片混沌,细细思量着他的话,以及刚才问题,过了好半晌,思绪才渐渐明朗,绿眸闪起光彩,喃喃自语道,“我已经做到了……"

“心做到了,害怕承诺不了吗?”

抬眼望向路斯比,他眼中光彩乍现,握拳答道,“我明白了。”

“你们年轻人的事,还要我这个老头提点,真是麻烦"捋起白须,他走到玫瑰花丛中,借着月光,俯视着花蕾,眼神充满了爱恋,仿若爱人在眼前。

望着他的背影融于一片花海中,萨鲁开口道,“你也是如此吗,爱着她数十年不变。”

听闻,他的身子一震,蹲下身子抚摸着一株玫瑰,笑道,“心中已容不下任何女人了,数十年和数十天又有何区别。”

萨鲁沉默得看着他,饮尽杯中的酒,突然说道,“我不想象你那样看着玫瑰花去思念一个女人。”

“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路斯比回首,给了他一个承诺。

“我相信你。”他饮尽杯中的酒,笑意灿然。

米特的印信是找到了,可还需要一个至关重要的东西,才能发挥它的作用——米特第一神官的血。



36. 皇宫纷争篇:另一种爱

寂静的天空,却是嘈杂纷乱的夜,数千名身穿铠甲的士兵将神殿团团围住,手中的火把染红了狰狞的脸,他们叫嚣着,抖动着武器准备闯进神殿,高大的殿门在木桩的冲击下,发出轰鸣巨响,为首的将领坐在黑色的骏马上,噙着残酷而嗜血的笑,握在手中的剑倾斜而下,粘稠猩红的雪沿着剑身滴落,一滴一滴地渗入泥土中,马蹄之下横尸遍野,老弱妇孺皆有之,死状之凄惨,下手之狠毒,前所未见。

叫嚣声,怒吼声,宛如催命的魔咒,震得神殿的石灰壁掉落下斑驳的泥块,殿门已开始摇动,突破只是时间的问题。

殿内,只有少许的烛光在微风中摇曳,透着凄凉与哀伤,一群白衣神官跪趴在神像前祈祷,巨大的神像因为殿外的撞击而尘土飞扬,站在神台前的是一个倨傲的中年男子,高耸的发髻,银灰色的长袍,握紧权杖的手颤抖着,不是害怕,而是愤怒。

他是米特第一神官库卡比,由于不满暴政,在皇宫的大殿上公然辱骂君王,以致米特现任君主乌巴里特的怨恨,下令将神职人员一律处死,这场杀戮也由此而来,迫在眉睫之际,只有躲入神殿中,祈求神的庇护,然而,一切都无力回天了。

他举起手中的权杖,猛然指向昏暗中的神像,神情激狂,怒吼着,“布努雅神啊,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吧,你的子民在哀号,你听到了吗?

凛冽的吼声回响在殿内,神却没有有回应,依然冷酷无情的睥睨着,库卡比狂声大笑,眉宇间的绝望渲染了神殿里所有的人,门外的叫嚷声越来越响,趴跪在地上的神官们心魂俱颤,汗如雨下,默念着祭祀文祈求着神的庇护。

“呜……呜!神殿里突兀地传来一阵呜咽声,似在努力抗拒些什么,守护神殿的侍卫塔卡努力将捆绑住的伊斯钳制住,奈何他无论怎么压制,对方都死命不从。

无奈之余,他只能转首看向库卡比。

神像前的库卡比握紧手中的权杖,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儿子,神情哀戚却带着无比的坚毅,“布努雅一族就只剩下你了,难道你要我们灭族吗?”

伊斯一震,望着烛光下的父亲,蓝眸泪如涌泉,不住地摇着头,由于嘴巴被布条封住,无法说话,只能拼命的扭动身体。

库卡比走了过来,蹲下身子,抖瑟的手抚摸着他的脸颊,慈爱的眼神流转于与自己酷似的容貌,有着宠爱,也有着诀别,“伊斯,我的儿子,你是我最大骄傲,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米特就靠你了”

呜咽声转变为哽咽声,伊斯仍是摇头,这些他都明白,但是要留下父亲去送命,却万万不能。

库卡布不再看他,望向即将被撞破的殿门,神情一凛,绝然地说道,“塔卡,带他从密道离开,绝对不要回头。”

塔卡颔首领命,朝大理石的地面重重地叩首,额头也因为重磕而流出鲜血,大手一抹,不再留恋,壮硕的手臂拽紧捆绑伊斯的绳子,将他扯向神殿的后方。

“…呜……呜!伊斯奋力抵抗,用手指抠住地面,翘开的指甲鲜血淋淋,内心发出绝望的低吼声。

库卡比回首看着他,海蓝色的眼睛闪烁着欣慰的光芒,也有着赴死的决心。

视线最后一次交汇,伊斯耳里听到了父亲苍劲的言语,“记住,布努雅一族的神力,绝对不能轻易使用,除非——除非你遇到了一个可以令你一生效忠与追随的贤德之人。”

苍劲有力的声音在耳边不断的回绕着,仿佛逃不开的梦魔,袭扰着无尽的黑暗。

“父亲!"大叫一声,伊斯从梦中醒来,睁开的双眸有着无限的痛楚,大汗淋漓,汗湿他的长发,也汗湿了衣襟。

痛楚渐渐消散,突入眼里的是朴实无华的房屋,烛火摇曳,一派的冷清,才想起这里是赫梯皇宫。

他松了一口气,颓然坐起身,以手遮面,那凄厉的惨叫声,那烧红天空的火焰,在他脑海里反复的重演,心宛如被恶魔的手狠狠地拽着,怎么也甩不掉,猛然起身,用冷水从头顶泼下,期望借此能消除心里的恐惧与哀伤。

直到头脑清醒了,他才停止,转首看向窗外,发现还是深夜,寂静的夜空上繁星点点,微凉的风拂过,他有些冷意,惨淡一笑,他坐回床沿。

他无法入睡,害怕噩梦再次来临,睁眼看着天空中的那一轮新月,心头渐渐地渗入一丝温暖,他探向枕头底下,摸索出一条手帕。

捧着它,仿佛世界最珍贵的宝物,蓝色眸子里有着无限的爱恋,发现湿漉漉的大手沾湿了一角,他一惊,抓过被褥擦拭着,直到湿痕消失,他才重新捧在手里端详着。

洁白的料子上有些黑褐色的污渍,他不以为意,知道这些血渍无论怎么洗,都洗不掉,抬手摸向颈间狰狞的疤痕,怔忡了片刻,颤抖的捧起它,轻吻着。

淡淡的香气,一如她在身边。

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他才将它折叠好,放回枕头底下,然后起身换了一件衣服,走到书案前坐下,拿起书写工具在粘土版上开始奋笔疾书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际开始露出白色的晨光,他未觉察到,依然故我的沉浸于自己的思绪里。

门上传来一阵轻叩声,才将他的神志拉了回来,以为是塔卡,不禁说道,“进来

轻微的脚步声踏了进来,却没听到往日一样的大嗓门,心下有些疑窦,转首看着来人。

“你是……”

“宰相大人有请来者恭敬的作揖。晨曦的光芒洁白而柔和,鸟语声声,清风扑面,沐浴在阳光下,感到一阵的舒爽与清新。

伊斯漫步于一片花海中,状似散步,实则正在暗暗思考着宰相为何要单独见他,两人并无深交,只见过数面,对他的印象大多来自阿尔缇妮斯的口述,以及民间的传闻,这位老者辅佐了赫梯的三代君王,刚正不阿,爱民如子,是难得的良相,在赫梯地位仅次于皇帝,这样的大人物要见他,着实透着古怪。

蹙眉深思之际,也为这宰相府里的玫瑰花丛惊艳万分,花蕾婀娜,朵朵婷立,色泽艳丽,芬芳浓郁,眼前的美景宛如仙境,令人迷醉其中,无法自拔。

“它们很美,是吗?”苍劲有力的声音突兀的从他背后传来。

“嗯,看得出栽种者付出的心血。”他转首,微笑以对,看着晨曦中衣袂飘飘的老者,白发须眉,精神奕奕,丝毫看不出年迈之色,即使如此,仍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而出的威慑之感。

路斯比捋胡一笑,眼里透着欣赏,这年轻人清秀儒雅、仪表非凡、眉宇间则是一派的正气,面对他还能如此镇定自若,谈笑风生,果然是个人才。

“坐他比向一边的石椅。

伊斯颔首,举步而坐,打磨光滑的石桌上已布上了可口的早膳。

“一起用吧,我喜欢在花园里用膳,感觉比较自在。”他已落座到对面的石椅上,笑声说道。

“宰相大人,并不是邀请我用膳那么简单吧。”并未拒绝他的好意,伊斯拿起一块夹着烤肉的馍饼尝了一口,肉嫩汁多,鲜香美味,实属上层。

对于这位老者,心中倒是毫无惧意,因为阿尔缇妮斯很喜欢他,而他也的确是个可敬之人。

见他如此自在,路斯比心中对他的欣赏又多加了几分,爽朗的大笑出声,“想和你讲个故事。”

吞下口中的食物,伊斯吃惊的看着他,“故事?”

“除了陛下,你可是第一个听到的人。”紫眸微闪,狡黠之色尽现。

伊斯疑惑更甚,犹记得,阿尔缇妮斯曾说过,他虽然年老却是个不折不扣地老顽童,玩心很重,心下顿绝他是找人来消遣的,但转念一想,既然来了,何不听听,就当增进感情也好,毕竟对阿尔缇妮死来说,他的存在很重要,绝不能得罪。

“请说。”用手巾轻拭嘴角,他恭敬地说道。

路斯比喝了一口杯中的羊奶,凝视着那一片晨光下的花丛,似乎若有所思,眼中的光芒竟含着些许哀伤。

“很久以前,有个贵族少年,他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她是一个美丽善良的姑娘,少年很爱她,可是她对他却只有兄妹之情。直到定下两人婚期时,她才向少年吐露了多年来的心事,原来她早就爱上了少年最好的朋友。”

“然后呢?”伊斯插话道,倒不是对故事感兴趣,而是他叙述时那份黯然,令人不忍,本是容光焕发的面容,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他轻笑,有些嘲讽,“可想而知,少年有多气愤,甚至辱骂她是个不知廉耻的女人,说他根本就是因为他的朋友是皇帝,低位比他高,所以她才喜新厌旧。她听闻后哭得很伤心,求少年原谅她,但少年年轻气盛,怎么可能就此妥协,愤而离开,之后处处对她刁难,直到她当上皇帝的侧妃,也极尽能事对她羞辱,甚至运用自己的权势,令本该属于她的正妃宝座也让别的女人给夺走了。”

说到这,路比斯猛然喝了一口羊奶,眼神透着伤痛,“有一天,少年见到她,冷言相向,告诉她,这就是皇帝,可以有很多女人,她根本不值得一提,可少女并没有伤心,只是问他,好过些了吗,是否觉得这样的她能令他开心,少年顿时一惊,看着她憔悴苍白的脸,竟没有一点的怨恨之意,仍是笑得那样地温柔,那样地圣洁,少年感到心痛难当,他问她,是否有后悔过,她笑着回答,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有什么好后悔的。少年知道自己输了,不是输给皇帝,而是输给了她,之后他苦笑着离开,站在少女喜欢的花丛中,品茗着那份锥心刺骨的痛,少年第一次流泪,无比痛恨自己,然后颓废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后来,少女因为其他妃子的排挤,差点丢了性命,这才使得他转醒,她不爱他又如何?只要他爱她就行了,只要她幸福就是他最大的回报。”

伊斯安静的听着,下意识的握紧拳头,“即使那名少女不爱他,他也依然觉得值得?”

“值得,因为爱她,所以少年想弥补她所失去的,但是她在后宫的处境堪忧,已经不是他力所能及的了,少年痛苦无比,终于为她做了一件事,也是唯一能做的。”他放下手中的杯子,视线又回到那片花丛中,“后来她当上了皇妃,一位令万民都赞颂的好皇妃。”

说到这,故事也就结束了,伊斯的心却未能平静,他感觉到了,这个故事是故意说给他听得,猛然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老者,心下慌乱不已,难道他知道了?不可能!他一直都深埋在心底,未曾表现过,他不可能察觉得到。

“有什么想法吗?”路斯比又恢复到之前的爽朗,胃口大开地咬了一口面包,仿佛刚才的哀伤与激动都没发生过。

伊斯脸色微变,口气不稳的说道,“为什么要说给我听。”

他拍了拍手上的面包屑,“因为你和少年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不!!阿尔并不爱皇帝。”他猛然起身吼道,大手重重拍着桌面,以致震落了些许食物,他吼得嘶声力竭,猛喘了一口气,又坐了回去,心神冷静下来,才惊觉自己已吐露了隐藏在心中的秘密。

“不一样的,即使阿尔不爱我,我也绝对不会伤害她。”

“我指得不是这个,我说得相同是你爱上了一个不爱你的女人。”这份爱注定是痛苦的,而人是会变得,特别是有能力的人,而眼前的他拥有了凡人没有的能力,这也是他担心的,对于阿尔缇妮斯,他是万分的宠爱,任何一个有危险的人,他都不能轻易放过,他老了,有些事情已力不从心,除了皇帝,她还需要一个能够保护她的人。

伊斯抖动着双手,闭眼问道,“你怎么发现的?”连塔卡和卡布斯都未曾发现,更何况他,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因为我和你是同一类人

“那名少年果然是宰相大人。”他叙述时的哀伤和激动,都透露了故事中的少年就是他本尊。

他点头,轻捋白须,“我指的同一类还有另外的意思。”他故事中的少女便是萨鲁的皇祖母塞琳娜皇妃,也是他此生唯一爱过的女人。

“还有?”他们还有什么地方相同吗?

“布努雅一族,并不是只剩下你一个

伊斯一震,脑中一片混乱,“难道您——”猛然回想起故事结尾的情节,少年为了她做了一件事,一件唯一能做的事,而且可以力挽狂澜令她登上皇妃的宝座,视线惊惧万分的向着他下身移动。

“我是个宦官。”。

探究的视线就此停住,他瞠目的呆坐在那,混沌的思绪上尚能接受这突来的讯息。

“很惊讶是吗?”路斯比脸上平静无波,找不到任何羞涩之意,淡漠无比。努比雅一族的男人即使为宦官,除了不能人道之外,男性该有的特征依然保有,据说这是神的恩赐,但对男人来说,这份恩赐或许称之为讽刺更为确切些,不过正因为他与普通男人一样还可以长出胡子,所以甚少人知道他是名宦官。

“为了她吗?”为了一个深爱的女人,他竟可以抛弃男人的自尊。

“只要她幸福快乐就好。”即使爱人已逝,那份爱也未被时间磨灭。

伊斯压下心间澎湃汹涌的情绪,原来如此,他终于清楚要他来此的目的了。

“你想要我解开封樱”布努雅一族天生就有一种神力,这种力量却不是每一代都能用上的,首要条件就是要遇上能令自己效忠追随一生的人,阿尔缇妮斯的确适合,本来他就打算在起义之后,解开封印助她登上米特女王的宝座,但他爱上了她,身为一个男人面对自己所爱的女人,又怎么可能做那件事。

“陛下已经找得了米特皇室的印信。”

“什么!?”伊斯惊讶地从椅子上弹跳起来。

“陛下为了保护露娜,打算让她成为米特的女王,但由于她不是米特的皇室,难免会有人不服,所以还需要一个条件。”至于条件,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很显然,这么做对皇帝没有任何好处。

“因为皇帝爱她爱得神经都错乱了。

“阿尔不爱他"他嗤之以鼻的冷哼,对皇帝有千万个不满,但不可否认,皇帝的做法令他震撼,让她做女王陛下,是要给她最高贵的身份吗。

“这也就是你犹豫的地方,对吗?”路比斯的紫眸精光闪烁,一语道破他的想法。

伊斯默然了,因为他说得没错,只要她不爱,就还有希望。

“露娜会是赫梯的皇妃,这是命中注定的。”他说得极其肯定,仿佛那是迟早的问题。

“你看到了什么?”伊斯颤抖地问,这其中的含义,他必定清楚。

“她注定会是赫梯的皇妃。”这就使努比雅一族的神力——预知未来。

伊斯的脸瞬间惨白,“不可能,她不爱他,她根本就不爱他。”他歇斯底里的狂叫道。

“现在不爱,不代表将来不爱。”

“告诉我你还看到了什么?”他语气急切地追问。

“因为露娜和陛下有关,所以我只能看到一点。”路斯比惋惜地说道,他何尝不希望能看得到更多的东西,可是和他定下契约的不是她,而契约一旦定下,则不能再易主,但契约者的子孙可延续,现在唯一真正能看到她未来的人,就只有眼前的伊斯了。

伊斯颓然的坐了回去,心绪纷乱无比,“我还不能确定皇帝的爱有多深,可以让她幸福吗?”

“陛下是唯一可以让她幸福的男人。”

伊斯心中震颤着,看着路斯比脸上的坚毅之色,他是在提醒他,皇帝才是她最后的归属吗?他没有机会了吗?心中的痛的宛如刀割,痛得他无法呼吸。

“你确定?”他还在做垂死的挣扎。

“皇帝的爱我很确定,但只能看到一两年后。”任何能力都是有界限,无法超越,能看到得,他自然很笃定。

“是吗?”伊斯凄楚地一笑,整个人都失去了生气。

“爱一个人,未必就一定要得到她,她的幸福就是最大的回报。”路斯比站起身,移步到他的身边,知道他很难去抉择,这个决定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得,“孩子,好好揣摩这句话,我想你会明白的。”否则,他会伤得更深。

沉浸在苦楚中的伊斯,迷茫地抬头看着天空,明白,他当然明白。

可是,他心中有着不甘心,有种怨怼情绪存在,甚至有些恨,恨上天,为何要让他遇到她,爱上她。

花园中,微风四起,夹杂着他凄楚地笑声。

父亲,我该怎么做?



37. 皇宫纷争篇:伊斯的抉择(上)

离开宰相府后,伊斯独自在皇宫的花园里徘徊,兜转来去,直到黑夜降临也不能停止他蹂躏青草的大脚,路斯比的话反复在他脑中重现,一字一句,清晰可见,如魔咒般困锁住他的心,他在犹豫,也在心痛,不止千百次的问自己,为她值得吗?

叛军时,他就考虑过,等推翻米特的暴政后,立阿尔缇妮斯为米特的女王陛下,到时他会解开封印,永远辅佐她、追随她,当时他一心想复国,根本没有考虑过其他,那是一份不掺杂任何私情的信念。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发现,看她的眼神不再是崇敬,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灼热,每次见到她,心就在鼓噪,眼里的她,像蒙了一层金光,刺眼得令他睁不开眼睛,他开始不敢正视她,每每都是用眼角偷看,这种情形一度令他难以自拔,他开始渴望,连梦中也开始渴望起来。

那时,他知道了,他爱上她了,那份最初的信念也开始变质,不再是想要单纯的辅佐与追随,而是渴求男人和女人之间的爱情,但她的聪慧和勇敢却令他自惭形秽,望而却步,在奇卡鲁,更让他明白自己连保护她的能力都没有,皇帝的暴行令他自责地想要以死谢罪,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资格爱她,更配不上她,痛苦之余,只有将这份爱恋埋藏在心底,但爱情已经在他的心上发芽,成长,不是轻易就能拔出的。

而如今,路斯比的一席话,宣告了梦幻的破灭,心碎了还不够,还要他毁去男人的自尊吗,连偷偷爱的资格都没有吗?

视线不受控制的瞥向后宫的一隅,心碎了,可仍然渴望见到她,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步伐不由自主地朝着她所在的地方走去。

夜凉如水,淡淡地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这时候,她应该睡了,不过只要看一眼就好。

黯淡的眼神嘲讽着自己,走到她下榻的宫殿不远处却突然一亮,心跳加速,不由自主地躲在廊柱后。

银色的月光总能将她的美丽展现地更为出色,坐在莲花池畔,她银丝缕缕飘动,娇小的身上只穿了件白色的长裙,即使没有任何珠宝的装饰,那份光华也可与月同辉。

他的眼睛舍不得眨一下,只想将她的美丽收入眼里,心下纳闷着,她向来早睡,怎么今夜却形单影只的坐在那赏月。塔卡呢?今晚不是轮到他守夜吗?皇帝所派的侍兵都在外围守卫,但他们还是不放心,所以每晚都会轮流守夜,可是刚才看了一圈,竟没发现他的影子。

突兀地,耳边听到她一声长叹,有些无奈,有些苦楚,他的心顿时纠紧,还未来得及思考,他已经出声了,“阿尔……”

正在望月思人的阿尔缇妮斯吓了一跳,闻声回望过去,“伊斯,你怎么来了?”

他脸色微红,别开头,“你呢,怎么晚了,还不睡。”

“赏月她抬手指向月亮,今晚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小时候每当睡不着,爷爷就会抱着她看月亮,潜移默化之下,她就有了一旦失眠就会赏月的习惯。

只是今晚没了以往赏月的心情,对爷爷的思念到时如海如浪,汹涌澎湃。

“你呢,怎么来了?”今天并不是他负责守夜。

“我睡不着,出来走走。”他敷衍地回答,站在原地看着她。

她一听,咯咯地笑出声,“你也睡不着吗,那过来聊天好了。”她顺手拍了拍身边的位子,招手让他过来。

他的心狂跳不止,这和守夜不同,她就寝时都会关上殿门,这样深夜独处,似乎不太合适,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她已经过来拖人了。

他只得被迫坐于她身旁,馨香扑鼻,似带有一种魔力,令他鼓噪烦闷的心平静了下来,“塔卡呢?”

她轻笑,指了指寝殿,“我让他睡觉去了。”

他想三个人总比与她独处来的自在些,作势起身,打算把塔卡唤醒,

她扯住他的衣袖,“别去吵醒他,让他睡吧。”老是熬夜,就算壮如牛也会吃不消。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四周除了虫鸣声,就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如此肩并肩坐在一起,还是头一次,觉得气氛似乎有些尴尬,脸颊也烫热起来。

见他脸色潮红,又不说话,她问,“怎么了?。”

“月亮……月亮,很漂亮。”他躲避她探究的眼神,朝天上一指,转移她的注意力。

“真的很漂亮。”她回眸望向月亮,由于皇宫的地势高,眼界开阔,月亮硕大如盘,美不胜收。

见她痴迷凝望,他眼神不自觉地放柔,无暇赏月,眼中只有她,想她真的会爱上皇帝吗,真的如路斯比所说会是赫梯的皇妃吗?如果现在他表明爱意的话,她会怎样?会拒绝吗?“阿尔,如果你爱上一个人,他却不爱你,你会怎样?”

她诧异的回过头,轻笑出声,“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你别问,回答就好。”他不敢看她,视线垂视着地面,语气重了几分。

她挑眉,看上去他似乎有心事?他不说,她也不好问,想了一会儿答道,“那就看他是不是已经有心爱的人,如果没有,我就努力让他爱上我,如果有了,我可能也会如此做,公平竞争嘛现代女性可不会为了对方不爱而气馁。

他突然转过头,急切的问道,“如果还不行呢,如果他注定是别人的呢?”这就像明知道她会爱上皇帝,也可以吗?

她叹了口气,“既然努力过了,那我也没什么好后悔的,如果他很爱他的爱人,那我会祝福他,爱不一定要占有,对方幸福就好埃”强扭的瓜不甜,何苦呢。

只要对方幸福,自己牺牲就可以吗?为什么她说得和路斯比一样。他有些气愤,突然扣住她的肩膀,“你就放手了,你不觉很傻吗?”

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激动,像似在宣泄什么,“或许是傻了点,可是明知他不会爱你,还去强求,苦得会是自己,祝福他,也是一种幸福埃”

“愚蠢!他痛叫了一句。

她摇摇头,“努力过才知道不行,只能说他本就不属于我,如果连努力都不去做,那才叫愚蠢。”

他无话可说,自己不就是嘛,连努力都不敢,他不想做愚蠢的人,也要努力一次,“我……”他止住声,突然有些傍徨,如果努力过了也不行,真可以放手吗?但没有努力过怎么知道不行?

他深吸一口气,颤着身子,他要告诉她,他爱她。

突然,眼前出现一片森冷的寒光,廊柱后突现出两个黑衣人影,黑布罩面,看不出模样,只有裸露在外的眼睛透着深重的杀气。

“小心!他大叫,推开身旁的阿尔缇妮斯,下一刻,他们手中之剑便同时落在她刚才所坐的地方。

当下明白了,他们要杀她。

被推倒的阿尔缇妮斯回头察看情况,只见两人体型高大,手劲很辣,招招直逼要害,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惊魂未定的起身,退了几步,不用问也知道是谁派来的,没想到他们还没心死吗,那么快就动手了,而且用的是这种歹毒的方法。

黑衣人不语,对视之下,决定兵分两路,一个杀她,另一个对付伊斯。

黑影分左右窜起,疾步而来,她眼见打算大声呼救,未及,就被其中一人抓住了头发,痛呼一声,勾起右脚踢向他的胯间,却被他挡住,心下一惊,出拳击向他的脸,趁着他闪躲之际,脚下一扫,让他失去重心跌倒。

“来人,有刺客!她拱起手大叫道,声音回荡在廊间,引起阵阵回声。

两名刺客一惊,回首张望,耳边听到急促而近的脚步声,神色一凛,却未收手,眼中杀意更浓,两人以视线打着暗号,一前一后直攻她的所在地。

伊斯见状,倒抽了一口凉气,急呼道,“塔卡!!塔卡!他直冲到她面前,想用身体挡剑。

剑光闪影,直逼而来,眼见伊斯不要命的做法,她一惊,推开他,抓起走廊种植玫瑰的泥土,撒向两人,然后抓住伊斯闪到一边,“你疯了,会死的。”他的忠心她知道,可是命不可以随便丢,他死了,难道不知道她会伤心得吗?

他张开双臂,将她护在身后,绝不容许有人伤害她,从来没有如此厌恶过自己,他不像塔卡和卡尔有惊人的武技,只能用肉身为盾为她阻挡一切,侍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只要再撑一下就好了。

数十名侍卫疾步而来,眼见他们围困,弓箭架起,长矛以对,准备攻击,只不过离她还有一段距离,而刺客很有可能不顾一切刺杀过去,而远距离攻击的弓箭不能射出,怕误伤她。

阿尔缇妮斯凛目一闪,抓起伊斯的腰带,一起跳入莲花池,水波四溅,激荡起一片涟漪,“闭口气,沉下去。”只要沉入池底,他们便没辙了,而侍卫就可以攻击了。

伊斯听闻,深吸一口气,覆盖住她,一同潜入池底。

刺客未曾想到她会来此一招,当下愣住了,侍卫见机不可失,放箭攻击,箭如雨下,顿时正中胸口,颓然倒下。

“小姐,您没事吧。”负责守卫寝殿的侍卫长,对着莲花池大叫道,慌乱不已,她的身份很特殊,是陛下疼爱之人,绝不可以有闪失。

只见水波圈起,窜出两道身影,见她无碍,侍卫长松了一口气,命人将两人拖起,正当她站定,另一边草丛中又突现一道黑影,显然杀她之人早有防备,留有后着,侍卫四散,来不及射箭攻击,眼看着刀锋袭来,伊斯猛然推开她,直迎来人,闭目等着疼痛的到来。

突兀地,他脸颊一阵温热,慌忙张开眼睛,只见,被他推开的阿尔缇妮斯,用手紧紧抓住离他胸口只有一寸的剑,玉白的手鲜血飞溅,红了他的眼,“阿尔!

他颤抖地想要扳开她的手,却又怕弄疼她,只能眼见血涌而出,为什么!?他总是无法保护她。

她忍着锥心的疼痛,虚弱地吐出一句,“笨蛋,会死的。”他刚才的举动真是吓到她了,心下没有细想就空手抓剑,而现在绝不能松手。

刺客眼见也被吓到了,想抽剑,却被她死死抓住,动弹不得,猩红的血沿着剑身滴落,抬起眼,只见她凛目以对,顿时惊惧窜入心魄,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人。

但情势并未逆转,月色下竟又突兀窜出四个人影,看起来,幕后的主使者,铁了心要她的命,计划的如此完备。

侍卫架起弓箭忙乱的射出,一时间乱作一团。

危机之时,寝殿门被打开,壮硕如山的塔卡走了出来,他瞠大惺忪的眼睛,似乎还未发现事情的严重性,但在看到她的鲜血后,顿时红丝遍目,骇人无比,他瞪目朝刺客看去,怒吼道,“我杀了你们这些杂种!

他抡起手里的大锤,那是阿尔缇妮斯为他设计的,他力大如牛,刀剑无法发挥出他的力气,只有有齿牙的锤棒,才能将他的能力发挥到极致。

他所攻之处,刺客手中的剑应声而断,他们惊讶之余连连后退,从未见过这样的武器,加上他力道之猛,几乎震麻了他们的手。

塔卡如同发狂疯牛,双目发红,手中的锤子直往刺客的脑袋劈去,其中一个正中,脑浆血液四溅,残死当场,眼见她受伤,让他杀红了眼,不管他们的剑割伤了他的手,还是划伤了他的腿,他只有一个信念,杀了他们,他要杀了他们。

局势顿时一面倒,刺客尽数击毙,只有被阿尔缇妮斯抓住剑的刺客活了下来,因为要留活口。

不过,或许死对他来说是种解脱,因为随后皇帝的出现,让他知道了何为人间地狱为,他的双手在皇帝出现的那一刻就被砍断了。

而后,暴吼声响彻了皇宫,一干侍卫只有俯首跪地,冷汗潺潺。

当夜,所有负责守卫的侍卫全数给压进了地牢,等待处决。

寝殿内,灯火通明,巴鲁尼和卡布斯也急忙赶来,床榻上,阿尔缇妮斯靠在萨鲁的怀里,脸色惨白,额际的冷汗如豆般滑落,咬牙忍着痛。

卡布斯眼见,脸色比她还苍白,顾不得皇帝在场,跌跌撞撞地冲到她面前,“阿尔,很痛是不是?”见到她几乎见骨的伤口,连声音都沙哑起来。

她轻摇着脑袋,无血色的嘴唇挪动着,却痛得无法说出话来。

巴鲁尼见状,上前想要诊治,却被卡布斯一把推开,只见他激动地大吼道,“别碰她,你会弄疼她的!

巴鲁尼惊惧地看着他,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你走开,我会治好她的。”卡布斯怒目相对,然后转首替她治疗,可颤抖的手盘旋在她触目惊心的伤口上,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就怕会弄疼她。

她虚弱一笑,“我忍得祝”

他听闻,抖动的手小心翼翼的帮她止血,她吸气忍痛的模样,令他眼眶湿红,无助地在她的手掌心上吹气,“不痛了,吹一吹就不痛了。”他嘶哑着声音,眼眶迅速蒙上一层雾气。

萨鲁的脸也苍白的犹如冬天的雪,搂紧她腰际的手仍在发抖,心中更是绞痛如刀割,从来没有如此害怕过,当看到她受伤倒在伊斯怀里的时候,他的心也停止了跳动,那淌落得血,令他如同万剑穿心,到现在,心还是凉的,眼见卡布斯如此做,以为真可以减少她的疼痛,也开始跟着吹起来。

巴鲁尼眼见两人都在吹气,她的伤口却未处理,急忙上前,见卡布斯又想推开他,他瞪目视之,“不赶快治疗,她痛得会更厉害。”

卡布斯知道他说得对,便不再拒绝,同他一起开始治伤,其间他一直呢喃着,“轻点,别弄疼她。”

另一边,卡尔愤怒的双眼几乎喷出火来,揪起塔卡衣领,狂揍了他一顿,摔倒在地上的塔卡嘴角溢出鲜血,丝毫不反抗的任由他拳脚相向。

“混蛋,你竟然睡着了。”跨坐在他身上,卡尔拳头如雨点般的落在他脸上,恨不得杀了他。

塔卡双目黯淡,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我该死!你杀了我吧。”本来只想小睡一会儿的,却没想到会让她受伤,他难辞其咎。

“你的确该死,我现在就杀了你。”作势,卡尔抽出匕首就朝他捅去。

奥利见状立马上前压制住他行凶的手,“冷静点,你想杀了他也无济于事。”

卡尔挣脱开他牵制的手,愤恨地捶击着廊柱,怒吼道,“我该死,我怎么会把小主人交给你这个笨蛋。”

此时奥利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比起他们,他更担心坐在一边的伊斯,他一直僵坐在那,没说过一句话,仿佛连灵魂都没了,无论怎么叫他,他都只是用眼睛空洞地看着前方。

从寝殿内走出一名侍女,她手上捧着一些沾血的棉布,正欲清理,怎料,伊斯突然回神急冲过去,一把夺过,盯着殷红的棉布,眼中的空洞徒然消失,转为一种决然,震得一群人一颤。

未及询问,他便已经抓着棉布,如疾风般一窜而逝。



38. 皇宫纷争篇:伊斯的抉择(下)

神啊,为什么要让他遇到她?又为什么要让他爱上她?既然命中注定会相遇,会爱恋,又为什么让他无法保护她?是神的试炼吗?还是此生注定了要为她奉献出一切?

伊斯一路狂奔,来到皇宫后方的森林中,仰天长啸,指天骂地,最后化为清泪,滴落在干涩的泥土中,奋力的捶击着眼前的树干,为什么他保护不了她。

他哀目微闪,看着手中沾满血渍的棉布,仿佛在控诉他的无能,在嘲讽他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他颤手抚上棉布,冰凉如水的血渍,令他痛彻心肺,心脏像是被硬生生的剜去一块,痛得连泪也流不出了。

“哈哈哈~~哈哈哈~~”寂静的森林里突然想起他悲凉的笑声,震得作息的鸟儿到处飞散,但那酸楚悲戚的笑声却令它们不忍离去,成双结对站在枝头,像是在劝慰,发出阵阵低鸣声。

他依着树干缓缓下滑,颓然地靠坐在地上不言不语,静默地抬首,银月高挂,仿若她姣美的笑脸,痴迷凝望之际,往事历历在目,似要将她的一颦一笑刻印在心中,久久都不曾眨眼,他像是在回味什么,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似叹,似怨,似怜,似苦,但当双目张开的那一刹那,只徒留坚毅绝然的光芒。

他傲然起身,轻拂去衣衫上的尘土,举步朝前,月影如灯,枝叶摇曳,颀长的身影消失于一片朦胧的夜色中。

宰相府邸内,传来一阵吼声,力道之强劲,震得主屋旁的莲花池激起圈圈波纹,一群侍女莫不吓得脸色发白,战战兢兢地围抱在一起。

“放开我,我要去劈了那些刺客。”路斯比愤怒至极,举起一把铁剑,杀气腾腾的挥舞着,若不是身后几名壮丁钳制,此刻或许早已如离弓的箭,疾驰而出,杀进皇宫了也说不定。

“我的宰相大人,您冷静一点。”管家疾步上前,夺下他手中的剑,拍抚着他的胸口。

他紫眸一瞪,冷冽而凶残,白须飞散,宛如嗜人的恶魔。

管家震颤不已,跟随他多年,从未见过他如此愤怒过,急忙将手中的剑掩在身后,不让他有机会抢去,以免出事,这说来也奇怪,他老人家几十年的无欲无求,除了国家大事,对其他事都淡而处之,怎么一个小女孩,就把他潜藏的情绪全激发出来了。

“侍卫不是说了,没有性命危险。”管家避重就轻的劝道,希望能平息他的怒气。

可惜适得其反,反而让他更为恼怒,他怒目一扫,愤而骂道,“你们这群笨蛋,明天我就先劈了你们。”

俯首跪在地上的传信兵,眼见此情景,早已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本以为是件美差,哪知道一向温文的宰相大人会突然发彪,那把剑差点削掉他的鼻子。

“陛下说了,小姐已经包扎过,也服了药,性命无碍。”他抬首故作轻松,却掩不住发白的脸色,见他有些癫狂的瞪着自己,顿时冷汗直冒,想着,还是快点逃比较好,双目不敢再看他,恭敬地作了一下揖,急道,“宰相大人,我先回去复命了。”

语落,还未等路斯比答话,他猛地起身,撒腿就跑,速度之快,眨眼间便消失了踪影。

管家望着消失的身影,唏嘘不已,若是可以,他也想逃,“小姐她没事,没您想象的那么严重,刺客也抓到了,陛下定会严惩,您就放心吧。”

见路斯比仍是怒目相向,他也有点骇意,强装无畏继续说道,“小姐睡了,您就算想去看她,也不方便。”

听闻,路斯比眼中攒动着两簇火花,冷哼道,“废话讲完了。”

管家哆嗦着身子点头,不敢答话。

“那还不让你这帮儿子松手。”路斯比怒不可泄的吼道。

被他吼得有点晕颤的管家,忙不迭的叫唤道,“松手,松手

壮丁们听闻,松开壮硕的手臂,怎料才一放手,路斯比就心急火燎的窜了出去,行动矫健得完全不似花甲之年。

他疼如心肝的小宝贝受伤了,他如何能按耐得住,没有亲眼证实,他不安心埃

一群人顿时慌了手脚,急忙追了出去,深怕他老人家把皇宫大门踢出个洞来。

气喘吁吁地追到府邸门前,正打算出声疾呼,却发现路斯比立于门前不动,只见他退开一步,门外走进一个年轻人。

管家定睛一望,便认出此人是今早来过的伊斯,两人间正涌动着一股凝重的气氛。

路斯比眼中的怒气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肃然的神情。

“你决定了

伊斯目光如炯,迸射出一抹绝然,“她值得。”

路斯比看不出任何表情,回首看向管家,大手一挥,让他们退下。

管家颔首,带着一干闲杂之人,原路返回。

路斯比转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跟我来。”

伊斯依言跟在他身后。

两道人影走进宰相府的花园,月光莹润,使得成片的玫瑰花染上一层银光,娇媚无比,可惜,他们无心欣赏,直走入花丛后的一座小神殿。

殿门嘎的一声关上,连带着隐去了他们的身影。

这座神殿小巧玲珑,面积仅有十个平方,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烛台侧立,火光摇曳,大理石的地面光亮可鉴,正前方则伫立着一座一人高的神像。

伊斯凝目望去,惊讶之色乍然而生,“布努雅神!?”

路斯比先是恭敬地俯首膜拜,然后说道,“我是布努雅族人,供奉布努雅神有什么奇怪的。”

“但是这里是赫梯,供奉他国之神,可是死罪。”除了战争女神、月神、死神外,西亚各国都有各自的主神,如果国内民众有供奉他国的神,就是有谋反之意,一旦发现,必会处死。

“这是她为我建的。”他幽然吐出一句,言下之意,他是被特许的。

伊斯回眸看他,“你后悔吗?”这份特许,不是尊荣,而是无尽的思念,睹物思人,爱人已逝,这份情,他真的不曾后悔吗?

路斯比淡然一笑,笑而不答,只是反问了一句,“你呢,是否会后悔?”

顿时,伊斯明白了,他的问题便是答案。“和你一样,绝不后悔。”

他们是同一类人,都为爱所苦,所爱之人都不属于自己,或许冥冥之中,早已安排好了一切,他们的相识,是为了走同一条路。

“是露娜受伤,才让你下定了决心。”也只有她才能让他如此的绝然,想来,她的受伤,令他深感无能吧,对男人来说,无法保护所爱,是最大的悲哀。

“我想好好保护她,不让她再受到一丝的伤害。”他脑海里那双沾血的小手,清晰地仿若就在眼前,令他无法原谅自己。

“布努雅族的男人都是傻瓜。”语中的黯然,只有经历过得人才能明白其中的苦涩。

伊斯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苍凉里有丝洒脱,“有些人拼劲一生都没有值得保护的东西,比起这些人,我觉得很幸运。”因为他拥有即使失去生命也想要保护的人存在,今生为她所生,为她而死。

这份洒脱,这份绝然令路斯比想到了当年的自己,心中升起一抹不忍,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他和自己不同,当年的自己,除了刻苦铭心的爱之外,还有一份必须要赎的罪,然而,他却从没有伤害过她。

“我已经准备好了。”伊斯突然高声宣布,已经没什么东西可以打消他的念头了。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路斯比不禁说道。

他莞尔一笑,坦然自若,“除了她,心中已经容不下任何女人了。”是不是正常的男人,都已不重要,她的安危胜过一切。

听闻,路斯比沉默不语,只是长叹了一口气,难道这就是命中注定吗?他怅然摇首,转身走了出去。

寂静的神殿内,伊斯凝目望着神像,身边的烛火噼啪作响,他知道,一切都会从今夜重新开始。

随即,他单膝跪地,掏出怀中沾血的棉布,放于身前,然后拔出腰间的匕首,抬起手臂刚要划下,猛得一愣。

然后又凄然一笑,嘲讽道,“你已经没有资格了。”可心中却鼓噪着,哪怕只有一次,他也想开口说出这句话。

转身望向窗外高挂的银月,蓝眸里含着款款深情,情意浓浓,仿若她就在眼前。“阿尔缇妮斯……我爱你……如痴如狂。”

这句话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从今以后,这份爱将永埋心底。

他傲然地挺起身子,虔诚地对着神像膜拜,然后说道,“伟大的布努雅神,我,伊斯普玛修以鲜血起誓他用匕首在手腕上划开一道口子,顿时鲜血涌出,手腕轻斜,殷红的血滴落至沾血的棉布上,“我将与我鲜血融合的人,定下血印,奉她为主,一生追随、效忠她,”布努雅族的血印一下,绝不能反悔,若有一丝异心,将立时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不顾依然流血不止的手臂,他握住匕首下移,“为了侍奉吾主,我以布努雅族历来的血祭为代价,请求您解开封印,永、不、后、悔!

他手起刀落,鲜血四溅……

霎那间,小小的神殿,金光四射,灿如阳,璀如金……

那一闪而过的光芒,令殿外的路斯比震惊,徒然间,他明白了一切。

“傻孩子,原来你不是不后悔,而是害怕后悔,为了不让自己有机会因后悔去伤害她,竟定下了这布努雅一族最为严苛的血樱”

这世上没有后悔药,而人心却会变,既然如此,何不为自己留下一条永远无法后悔的路。

自此百年后,布努雅一族在历史的舞台上永远的消失了。

风清月皎,星空满天,本该是宁静的夜,却被不久前的暗袭,弄得人心惶惶,寝殿四周,更是重兵守卫,密不透风。

殿内的烛火被熄灭了大半,徒留两侧的烛台还闪着微弱的光芒,纱幔围绕的圆床上,阿尔缇妮斯从睡梦中惊醒,冷汗淋漓,汗湿了大半张脸,她心神不宁的坐起身,心间突兀的窜过一丝不安。

她作势想要下床,怎奈被包裹的如同粽子般的双手无法使力,反而扯痛了伤口,不由得痛呼出声。

这阵微弱的轻呼,震到了寝殿内的一干人,瞬间他们冲了过来,将床帏围成了一个圈。

“你怎么了,伤口很痛是吗?”萨鲁忧心忡忡地问道,见她蹙眉不说话,更是五内俱焚,坐上床沿将她搂进怀中,凛目瞪向巴鲁尼,似在责问他,为何药效怎么快就过了。

巴鲁尼也纳闷不已,明明药中加了安眠的成分,好让她不觉疼痛的安睡,她在皇帝的心中地位之特殊,生平仅见,绝对不能轻忽。“小姐,您感觉怎么样?”

“阿尔,你说话,是不是很痛。”卡布斯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双手查看,未见血丝,但见她一脸的凝重之色,心不禁慌了起来。

卡尔蹙眉看着萨鲁搂紧她的手,恨不得能当场剁下,但怕会扯到她的伤口,只能隐忍着。

塔卡站立于四人身后,脸肿得像馒头似的,想插话,又怕被赶出去,之前还是求了很久,才准留下,他不敢说话,就怕惹他们不高兴。

阿尔缇妮斯见他们神色各异,但都是担忧之色,没什么不对,可她心里却是越发的不安,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沉闷得很。

视线在他们的脸上流转,发现少了一个人,“伊斯呢?”他们都在,为何只少了他。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怎么接口。

“他怎么了?”她忧心的问,忘记手上的伤想去抓卡布斯,可是手疼痛难忍,令她无法动弹。

“别动,你乖乖躺好。”萨鲁扣住她的腰身,让她轻靠在怀里,然后命令巴鲁尼多拿些止痛的药来。

“他没事,你别担心。”卡布斯安抚道,“我看他也累了,所以让他先回去了。”伊斯没有回到下榻的地方,不过以免她担心,他还是不告诉她的好。

她侧目看向卡尔,以眼神询问他,后者则重重的点头,示意她安心。

她松了口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的不安感仍然存在。

“你还在发烧,躺下好好休息,明天他就会过来看你。”萨鲁轻柔地将她汗湿的发丝拨回耳后,她的伤吓坏他了,此刻,绝不容许她有任何的闪失。

经他一提,她才发现身子热烘烘的,分不清是他怀里的温暖,还是自己的体温,总觉得脑袋很沉,有点晕眩。

“别担心,明天伊斯会好好的站在你面前的。”卡布斯状似无事地扯起笑容,心想,呆会儿等她睡了,非把伊斯找回来不可。

“嗯。”见他们个个都说无事,她也就放心了。

巴鲁尼端着药碗走了过来,浓稠的黑色液体顿时令她想呕吐,但她知道这是治疗必备的程序,如果不想长时间忍耐手上的疼痛,还是喝了比较保险,这时代的兵器都是铜铸的,不算锋利,没有伤到骨头算是万幸,不要要求太多。

萨鲁接过碗,亲自试了一下药的温度,然后凑到她嘴边,方便她喝下去。

她咬了咬牙,双手不能动,没法捏住鼻子杜绝这股要命的味道,只好闭上眼睛,仰头猛喝,真怀念二十一世纪的胶囊药丸。

卡布斯将甜腻的蜂蜜糖递了过去,她连忙含在嘴里,好让这苦得要人命的药味消失掉。

药效来得很快,不一会儿,她又沉沉睡了过去。

月影西移,旭日东升,浅金色的光芒透过纱幔洒在她沉睡的小脸上,暖热的温度令她又从梦中醒了过来。

惺忪的张开双眼,半梦半醒之际,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比大海还要湛蓝的瞳眸,“伊斯?”

蓝眸微闪,仿佛这一声是天籁,柔光满溢,“我吵醒你了?”

听到他柔和的声音,她轻笑,见他无事,心里的不安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心一放松,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她安详沉入睡梦中,虽然脸色因为失血过多有些苍白,不过看起来已无大碍,伊斯心中也安心了不少,突然一个踉跄倒退了几步。

身后的路斯比立刻扶住他,脸色喜忧参半,喜得是他的心肝小宝贝没事,忧得是他扶持得这个笨蛋,根本还不能下床行走,“回去吧,你必须好好静养才行。”

“我没事伊斯虚喘着,脸色比之她更为苍白,甚至有些发青。

“还说没事,你现在连羽毛也未必能吹得动。”光是那份锥心的痛就能要了他的命。

“走吧。”深深看了床上的她一眼,伊斯虚弱的说道,心里很清楚决不能让她知道,他不想看到她眼里的愧疚和自责,只要她幸福快乐就好。

路斯比扶持他走出寝殿,几步路仿佛走了几年,直到走出后宫的领域,他才被人抬上马车。

“伊斯,你到底怎么了?”塔卡疾步追来,刚才在寝殿内不好问,可光看他的气色就知道,他似乎病得不清。

卡尔和卡布斯也是一脸的疑惑,怎么一个晚上不见,他就虚弱得不成人形了。

“不要问,也不必在意,更不能告诉露娜!路斯比眼中有着警告,这件事必须是个秘密,而他们并不需要知道。

“但是——”卡布斯还想追问,却别被路斯比杀人似的眼神给逼了回去,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开皇宫。

路上,马车有些颠簸,令伊斯疼痛得冷汗直落,可是他丝毫没有痛色,反而脸上挂着欣慰。

“怎么了?你似乎很高兴。”路斯比诧异的问道。

“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说阿尔是赫梯命定的皇妃了。”布努雅一族的神力便是能看到未来的预知能力,能看到和自己定下契约的人一两年后的事情,虽说只是一个片断,或是一个场景,但对预测以后的祸福却是足够了。

“你看到了什么?”

“我没有看到一年后她会不会登上皇妃的宝座。刚才只是一眼,没看到很多东西,不过,她身上有着一层美丽的光环,您也看得到皇帝身上的光环了,对吗?”

路斯比点头,立刻会意了过来,“那是王者之光。

“嗯,很美丽,耀眼极了。”她果然是只有君王才能匹配的女人,“另外——”

路斯比疑惑的看着他,见他突然笑得很开心,虽然虚弱得无法笑出声,可是他的喜悦之情,却深深的传染了他。

伊斯见他一副急于知道的表情,抿了抿嘴不打算说出来,“没什么?”

他神秘兮兮的样子,吊起了路斯比的好奇心,“你还看到什么?”

“不告诉你。”算是报复吧,谁让这只老狐狸的皇帝抢走了她,无论如何他都要报复一下,随即他闭上眼睛假寐,不再理他,故意让他在一旁吹胡子瞪眼。

脑海里浮现出刚刚看到的一幕,栀子花盛开的皇宫,漫天的星斗,寝殿的摇篮里有个漂亮的小家伙,他睁开漂亮的紫色眼睛正骨碌碌的转着,露出可爱的笑容,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想到这,他脸上浮现一抹宠爱的笑容,只是继续想下去,眉头却皱了起来,另一个摇篮里的小家伙可不怎么让他喜欢,因为他的眼睛是绿色的,而且一副盛气凛然的模样。

他叹了口气,脸上挂着满足,他终于可以保护她了。



39. 皇宫纷争篇:女王登基

离那日的暗杀已经过了七天,皇宫表面上平静无波,实则是暗潮涌动,人心惶惶,大臣们交头接耳地揣测着凶手是谁,首当其冲被人怀疑得就是默卡比,自那次女神风波后,他从元老会中被除名,外交官的职位也被新上任的副官给替代,在种种恩怨之下,无疑他是最大的嫌疑人,但大家心照不宣地没把话摊开来说,因为以他的能力还不够有胆子犯下如此的滔天大罪,这其中还隐藏着更大的黑幕,而结论都指向了默卡比身后的人——亚莉侧妃。

她很可能就是这场暗杀的幕后主使人,但碍于她的身份高贵,又特殊,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尚不能定论,侦查此事的官员也就无法定案,一时间谣言四起,也不见她出来澄清,案情变得扑朔迷离,官员们只能指望这件事能就此平息,毕竟皇帝的侧妃是杀人犯,对国家社稷是极不利的。

而最令人觉得怪异的是皇帝,自那日暴怒之下砍去刺客的双手之后,几日来却平静得很,朝上朝下也没有提起此事,令人百思不得其解,摸不着头绪,害得朝中官员都战战兢兢,就怕惹祸上身。

而后宫也寂静异常,除了侍卫增多,守卫更严之外,再没有其他事情发生。

仿佛这一切都过去了,但又像是压抑着什么,沉闷得让人发慌。

此时,位于莲花池畔的殿廊铺上了一张长毛的兽皮毯,澄黄的铜盘在阳光下色泽璀璨,里面盛放着珠圆水润的葡萄,粉色的莲花与碧波荡漾的池水在这正午之际,令人感到一阵的凉爽。

阿尔缇妮斯斜躺在毛毯上,美酒鲜果、悠然闲适、好不自在,完全看不出她伤势还未愈,被烈阳晒过的小脸粉嫩红润,嫣红的唇畔含着一颗晶亮的葡萄,她紫眸掠过一丝笑意,转首望着唠叨了一上午的卡布斯,笑意更深,他所说之事无非是对皇帝的不满,怪皇帝为何不逮捕凶手,让其逍遥法外,他说得口沫横飞,恼怒之余还拿香蕉撒气。

她吞下口中鲜美的葡萄,果汁丰厚,甜美袭人,不由感叹着这古代没有任何污染的果品,哪是在二十一世纪能享受得到的,要是少了眼前这个在耳边吵闹不休的家伙,现下又是何等的惬意。

叹了口气,她直起身子,身后的侍女立刻跪行而来伸手搀扶,她莞尔一笑,此刻双手仍然被纱布裹得如同粽子,不好使力,连葡萄也是侍女们剥好了递过来的,她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废人一个。

她将纤纤玉足探入池水中,顿时清凉一片,暑意全消,这古赫梯的天气也真是怪异,白天酷热、夜晚寒冷,直叫她苦不堪言。

一道黑影突然闪过眼前,黝黑的大手猝不及防地将她的裸足从水中捞了起来,比池水还要湛绿的眸子冒出一丝火气。

“你到底有没有病人的自觉。”卡布斯怒目相对,伸手取来棉布将她的双足包裹,以免她着凉。

“怎么?你终于肯停下不说话了。”她戏谑的说道,红扑扑的小脸上满是揶揄之色。

他紧揽眉宇,当下明白她是为了要他闭嘴才故意这么做的,冷哼了一声,倒不是生气,而是又勾起了对皇帝的不满。

“我有说错吗,他简直就是无能,不是她还有谁敢伤你。”这皇宫里还有谁对她的敌意深得想要她的命,一想起她的伤,他就苦楚万分,剑痕之深,即使痊愈了也会有留下疤痕,她的柔荑连白玉都无法比拟,而今却被丑陋的疤痕给毁了,纵使他医术了得,用尽奇珍异草也难以去除,他愤怒地想要将凶手碎尸万段。

“他并不无能,反而让我觉得他是何等的睿智。”

阿尔缇妮斯遥望着池中的莲花,夏季将至,花儿绽放,婀娜多姿,芳香轻拂,令人心旷神怡,脑中回想着受伤这几日,皇帝的柔情体贴,皇帝的暖语安抚,还有属于帝王的缜密心思。

他是何其出色,为何偏偏对她情有独钟,每次心中的藩篱被剥落的时候,那个梦就越骇人,她是侦探,她不该去相信一个梦的,该去追查它的真相,怎奈心里仿佛有什么堵住了,让她无法动弹。

“什么意思?”将棉毯盖在她的腿上,绿眸里有着浓浓地疑惑。

这双绿眸让她想到了另一个人,同样的绿眸,却是不同的神采,脑海里闪现的那一双,每每都会让她的心烫热难耐。

她知道自己心中的天枰又开始倾斜了,这不是个好兆头,她告诉自己要学会忘却,学会忽视。

“因为凶手不是亚利,更不可能是默卡比了。”

卡布斯瞠目结舌的楞在一边,好半晌才回过神,“不可能!

她轻摇玉首,眸中含着无比地肯定,“一开始我也认为是她指使的。不过,细想之下,觉得事情远不是如此简单,可以想到借神论之法来除去我,又用屈尊降贵的之势积聚民心,这一切都代表了她不是愚笨之人。”一个聪明的人绝不会傻得用这种一眼就能看穿的方法来杀她。

“可是……除了她,还会有谁?”这皇宫中还有谁会想杀她,连瞎子都看得出,皇帝对她疼惜有加,如珠如宝,又有谁会有这么大胆子来对付她。

“或许,要对付不是我,而是亚莉也说不定,更甚之……”她脸色突兀的染上一抹凝重,“一石二鸟也说不定。”既然亚莉不是凶手,那么这一切便是要嫁祸给她,如果杀手成功了,还可以除去自己,这招可谓狠毒之极埃

“那皇帝也是因为看透了才按兵不动,是想找时机让凶手自己按耐不住露出马脚?”

她点头,“没错,我想他就是这个意思。”不过这个方法未必行得通,如果凶手已经察觉,那么接下来只要他不露声色,绝对无忧。

“刺客呢,审问了那么久,难道就没头绪?”卡布斯有些急了,这凶手藏在暗处,指不定什么时候会行动,那她岂不是很危险?之前他拒绝医治刺客,现在后悔了,不该不去的,或许看在救治的份上,他会吐露线索也说不定。

“说到这个,我真是恼火,他一句话不说,就把人家手砍了,真是残暴。”就算对方是个杀手,这种残忍的行径她也绝不苟同,一想起她昏厥前那名刺客的惨叫声,心里就难受,她几日来都在询问巴鲁尼刺客的伤势,可惜他三缄其口,显然那个混蛋不准备让她知道,怕她心软,想必那名刺客身在地牢会受到何种残酷的刑罚。

“他想杀你,你还心软。”

“他也是人。”她怒气满满地答道。

卡布斯看着她义愤填膺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阿尔,你很聪明,可是你的心太软了。”在这尔虞我诈的皇宫中,心软就是最大的弱点,也是最不需要的。

她当然明白,可是天性如此,她就是看不得人受苦嘛,这个时代却偏偏和她背道而驰。

“你认为皇帝有多少把握可以抓到凶手。”不想在讨论刺客的问题,他扯开话题,免得火上加油。

她思索了一会儿,“估计抓不到。”

“什么!?”他大叫地站起身,心急如焚。

她示意他坐下,不要太过紧张,“放心,我想他已经想好办法了。”说完,她莫名地叹了一口气,为了她的安全,皇帝绝对会想出一个她极不愿意的办法来,而且很快会实施。

“什么办法?能确保你的安危吗?”只要她安全,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她不雅地翻了一下白眼,“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心里却在哀叫,这个办法很简单,却是她最不想要的。

果然如她所料,下午皇帝就实施了他的方案,实在是个很简单的办法,要问这皇宫之中哪里最安全,答案是皇帝的寝殿。

下午,阿尔缇妮斯就被一群人前呼后拥的抬到了皇帝面前。

可想而知,她又多无奈,多愤怒,他甚至没有征询她的意见。

“我知道你不愿意,不过这里是最安全的。”褪下身上的披风,萨鲁走到她身边,抬手扳过她气呼呼的小脸,顺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满脸的宠溺之色。

她当然明白,皇帝寝殿位于皇宫最深处,又有重兵彻夜把守,不要说是人了,就连苍蝇也未必能飞进来,可是一旦她住进来了,不就要和他同作同憩了,她的心已经摇摆不定了,眼下再和他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她要如何自处。

“你还在生气?”他端详着她小脸上的忧虑,心间划过一丝苦楚,她真的就这么讨厌他吗?“就算不愿意,也得给我住在这。”他不自觉地语气加重了几分,她的不愿,对他来说比刀子还要锐利,戳得他胸口发疼。

她别过头,叹了一口气,算了,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回首说道,“我不是已经住进来了吗,现在是你在生气,不是我。”瞧他那里蹙眉怒瞪的样子,比土匪还不讲理。

“无情的女人他冷哼了一句,她对谁都心软,唯独他,她可以漠视到底。

“霸道的男人她脱口反驳道。

“你简直不可理喻她到底明不明白自己的处境有所危险,当然,让她搬入皇帝的寝殿,私心当然还是有的,但最大的因素还是她的安全,凶手一日没抓到,她就危险一日,这里不仅重兵守卫,还有他的保护,无论对方是谁,也休想在他眼皮子底下伤她。

做到这份上了,她还使小性子,真想狠狠打她一顿屁股。

他眼里突然窜起的火苗,她看得真切,心下也觉得自己似乎有点过火了,不管如何,他所做一切都是用心良苦,而她也是个审时度势之人,绝对不会傻到在狮子嘴上拈须。

“事情查的怎么样了?”她巧妙地转移话题,果然平抚了他的怒气。

“很狡猾,一点线索都没留下。”大手搂上她的腰侧,轻柔将她带上软榻坐下,坐定后才将几日来所查到的信息告知,“从细节来看,凶手很清楚皇宫的地形,而且所派的都是一些死士,牙齿里都藏着毒药,一旦失败就会服毒。”

“那个被抓的刺客呢?”她蹙眉问道,不是想问他查到了什么,而是刺客是不是也服毒自尽了。

他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对她的性格不知道是褒还是贬,“你放心,我没再对他用刑,当然也不会让他死,已经取出他牙齿里的毒药。”

她嘘了一口气,心里安稳不少,“那就好!其实就算问不出来,也无所谓,反正我的伤也不碍事。”

“你不要告诉,你想放了他摆在她腰侧的大手突然一紧,直对上她的眼睛,咬牙切齿的说道,“我绝对不会放了他。”

“我知道,而且在牢里他更安全,一旦放了他,必定会没命。”主使者绝对不会留活口,在牢里有吃有喝,反而性命无忧。

“你简直是个笨蛋!一个要她命的刺客,她竟然还担心他的安全,“你的手差点毁在他的手里,你知道吗?”

“是我自己去抓住剑的

“你不抓住它,那把剑就会刺进你的心脏。”他怒不可泄的吼道,当他见到她的鲜血淋漓的小手后,他的心都被撕裂了,恨不得可以将刺客碎尸万段,如果不是只有留下他一个活口,绝不会让他活到现在。

捧起她被纱布包裹的双手,他心疼不已,那双柔软的小手将不再白皙无暇,会有一道永远都无法消除的疤痕。“他不该伤了你!更不该在你身上留下疤痕。”

“疤痕人人都会有,有什么关系。”她不以为意的说道,这个时代还没有整形手术,她不指望手上的疤痕会消除,而且她向来不会在意这些,疤痕只会让她吃一堑,长一智,知道下次绝对不能用手去抓剑。

“你该死得到底名不明白我在说什么?”他起身吼道,在她面前象只急躁的狮子般踱着步,如果不是有地毯铺地,很可能会被他踏出一个洞来,“你一辈子都要带着这个伤痕,你明白吗?”

“这个伤痕会让你放了我吗?”她突然淡然地吐出一句。

他停下脚步,疾步上前,揽过她的腰身,脸几乎贴上她,“你休想!

“既然如此,你还介意什么,你并不介意我是不是美丽,不是吗?”他的怒意除了她的安危之外,也是为了她手上这道伤痕,他自责、他不忍、只是因为在他的保护下她受伤,也就是说,他恼怒的其实是自己。

绿眸闪过一丝诧异,而后又一闪而逝,她看出来了吗?手指轻绕起她耳边的发丝,她是在告诉他不要自责吗,他的确不介意她的手是否美丽,即使疤痕是在她的脸上,他也不会在意,只是他的自尊不容许,心爱的女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到伤害,是男人都不能忍受的。

“你不怪我吗?”他低喃着,绿眸不再有怒意,瞬间暗淡了下来,曾经信誓旦旦的说要保护她,却让她受了重伤,而女人都是爱美的,他怕她会怪他,这种害怕让他很无助。

“没有,这是我自己弄得,又不是你的错。”她有些不敢直视他,有时候他会像现在这样,像个受伤的小孩子,无助而柔弱,褪去王者的风范,只是个普通的男人,每当他流露出这副模样,她心底都会忍不住地抽痛。

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有双重性格,为什么君王的残暴,以及现在脆弱的模样会同时出现他身上。

她的回答,让他安心了不少,圈住她的身子拥在怀里,脸颊摩挲着她,然后颤抖的问,“不要离开我好吗?”

她一震,这种时候他不该突然冒出这句话,不合时宜,这气氛似乎有些暧昧,而且她也无法回应他。

“我们来下棋。”她不露痕迹的脱离他的怀抱,起身去找棋子。

他知道她不爱他,仍然期望离开他,她的举动说明了一切,她就像水里的鱼,当你伸手以为抓到她了,她却滑溜的又逃开了,离一年之约还有十个月,他怀疑自己真的能留下她吗。

他苦笑,君王做到他这样,真是失败到极点了,他可以用强硬的手段将她关起来,可惜他做不到,他要的是她的爱,而不是恨。

眼见她手脚迅速叫侍女在桌上摆下棋阵,他的心又一次跌到了谷底,罢了,还有十个月,还有机会,他一定会有办法让她留下的。

他举步走了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上回你赢了,这次是我先,老样子,我手不方便,你帮我走。”她借着下棋,抛去心里烦恼,对于两人独处,她总觉得不自在。

萨鲁笑了笑,替她挪动了一枚棋子。

时间在俩人对弈中流逝,可谓势均力敌,把玩着手中被他吃掉的棋子,萨鲁眼中的赞赏越来越浓,如果真让她带兵打仗,赫梯除了他之外,可能没人能胜过她,她会是个出色的将领。

不过女王会更适合她,将马移动了一步,他开口说道,“等你伤势恢复后,会在神殿替你加冕。”

“不需要加冕,我只是代理而已。”她蹙眉思索着该如何走下一步,“麻烦,把马移一下。”

“女王没有代理的。”帮她走完棋子后,他抬眼看她。

“你很想得到米特,因为它是抵御埃及最好的屏障,女王只是权益之计,你想保护我,不用动真格的。”

“虽然我颁布了米特的特赦令,但民心仍然有所不服。”他举手吃了她的马,还极其嚣张的在她眼前晃了一下,正如她所说,米特对赫梯极其重要,但即使他下了特赦令,仍不能叫他们甘心俯首,近几日,也发现了暴动。

她拧眉一瞪,以牙还牙,吃了他的马,抬起双眸,舒眉一笑,“我有办法,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刚要移棋的手停顿了下来,“什么办法?”

她示意他不要分心,等他走完了,她大笑出声,用包裹着纱布的手,挪了一下棋子,“你、输、了她举手欢呼了几下,而后紫眸闪过一道精光,“我的办法是一国两制。”

“一国两制!?”他抓在手中的棋子也滚落了下来,有些惊讶。

对于他的惊讶,她只是一笑而过,说道,“你虽然称得上明君,可是还是忽略了一样最重要的东西。”

他拧眉,有些不理解,对米特,他已经仁至义尽了,还有什么地方不够吗,如果不是为了她,他早已下令诛杀不服之人了。

见他还是不明白,她径自说道,“米特的努比雅神殿,被你派去官员给毁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虽然它算是附属国,但仍在赫梯版图之下,未免他们起反叛之心,敬奉赫梯的主神,理所应当。”毁了他们的神,也就是灭了他们的冀望。

她摇首,“你错了,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更要反抗,米特人生来就有着强烈的国家意识,即使亡国,他们依然不会为保命,甘愿寄居人下,而努比雅神是他们守护神,有它存在,他们的心才能安定,也就是说,他们需要一个象征,象征米特还没有亡国。”她说出自己想法,当叛军的首领的时候,她就熟知米特人的脾性,更是从伊斯和塔卡身上知道了,米特人是何等的倔强,宁愿死,他们也不会沦丧国威。

萨鲁摩挲着下巴,细细思量着她的话。

“还有,赫梯的肉食是羊和牛,但米特人不吃牛,因为努比雅神就是牛神,你派去的官员不到一个月就屠杀了近千头牛,你想米特人会怎么想。”这是她从塔卡那里得知的,想到当时他的愤怒,她就明白了,赫梯和米特饮食,民俗上存在着很大的差异,而按照米特人那种牛脾气,绝对是不能妥协的。

他听问她如此透彻的分析着米特和赫梯的不同,字字珠玑,有种疑惑顿上心头,她仿佛早已将治理米特的方法筹谋好了。

“是我的错觉吗,你似乎很想要女王的位子。”

她没有否认,勾起一抹笑,美眸光华万千,“你说对了,这个位子,我要定了。”

“为何?”他疑窦重生,她向来无欲无求的。

“为了友情

“这么简单!?”

她笑而不答,有些事他是不会明白的,伊斯和塔卡是她在这个时代的朋友,她需要女王的地位,为他们打造一片天空,这是作为她友情的馈赠。

更因为……她笑意散去,看着眼前正探究她的萨鲁,心里涌上一丝沉重。

“为了保护你,我才想要给你女王的地位。”他突然出声说道,脸上挂着一抹落寞,她不说,他也能猜得到,心里的苦涩,让他下意识的握紧拳头,但即便如此,他仍是会给她,被她欺骗,被她利用,他都无所谓。

“一年之约,我希望你能记得。”绿色的眸子直直的射向她,几乎穿透她的灵魂。

她心神一震,撇开视线,抿嘴道,“我记得!而我也会尽我所能,给你一个繁荣的米特。”

“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他苦涩的笑着,说出的话却是肯定无比,女王之尊,舍她其谁。

之后,两人都未在说话,心思各异,却同样沉重无比。

今晚,又是一个难眠的夜。

而历史记载,公元前1329年,颓废的米特迎来了一位睿智无双的女王陛下,她史无前例的采用了一国二制的治国方针,将米特又一次带入了百年前的辉煌。

米特人世代赞颂,称这位女王为艾米姆拉娜。

米特语为,圣德女王。



40. 皇帝与女王篇:预言

七月的赫梯已进入一年中最热的火季,到十月秋季来临前,气候都会极其炎热,几乎不会降雨,三个月的火季,酷热难挡,每当清晨启明星出现时,哈图沙什城的七眼泉就会渐渐蓄满清澈甘甜的水,已解决可能缺水的现象,这个时候皇宫外的各处泉眼都能听到平民取水的欢闹声,哗哗的水声,儿童的嬉闹声,妇女们的笑语声,为这宁静的晨曦带来了一份喧闹和生气。

此时,皇帝的寝殿也开始忙碌起来,侍女们捧着水盆和帕巾,来回穿梭于殿廊中,侍卫也开始早晚班交接,一时间人影绰绰,这等光景,比起四个月以前真是有着天壤之别。

按照二十一世纪的时制算,这时候估计是清晨五点左右,阿尔缇妮斯已早早起身,梳洗过后,她坐在兽皮毯子上翻阅米特的信函,以便能在最短的时间下定决策。

四个月的时间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很短,却足以令她使米特逐渐恢复生气,凭借着过人政治手腕和惊世的治国之道,米特在她的治理下百废俱兴,生机盎然,开始展现出昔日帝国的风采。

这段时期,她不仅要治理米特,还要学习楔形文字,累是累了点,但很充实,借着忙碌,她也可以忘掉一些令她烦心的事情,可谓一举两得。

她瞥了一眼的手中的文件,用书写工具勾了一个圈,然后看向窗外,天空已经开始露出白肚皮,她揉着酸痛的脖颈,打算先舒舒筋骨在看也不迟,正准备起身,小腹突兀地感觉到一阵痛。

她蹙眉垂视着鼓起的肚子,“小东西,又踢我。”

怀孕五个月,她的肚子看起来比普通人大了很多,看上去像六七个月似的,之前没有任何害喜的症状,就算她受伤那会儿也安静的很,没想到近一个月,肚子里的小家伙闹腾得厉害,像是在里面打架,想来,它不是不动,而是一动惊人。

她脸上浮现出宠溺的笑,抚摸着圆鼓鼓的肚皮,等它闹够了,才撑着腰杆站起身,走到窗边,吸一口新鲜的空气,抬眼看着天际那颗亮如钻石的星子,她莞尔一笑,知道古代赫梯对它极为尊崇,因为它象征着丰收和富饶,每天清晨起来平民区的小神殿都会香火袅袅,对它膜拜祈福,奉若神明,但对于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她来说只是无稽之谈,它的确是启明星,可跟神明完全没关系,不过是颗金星而已。

按照天文学来说,金星作为启明星时,是在太阳的西边,那段时间都在黎明前升起,也就是说会比太阳先升起。

这个时代之所以对它趋之若鹜,也因为它存在的时间是不过是一霎那,算是奇观,其实它一整天都在天空,只不过白天太阳光线太强而看不到罢了,而夜晚有时也能看到,不过要看它是不是处于太阳的夹角了。

想起昨晚下棋时,她对着皇帝说了其中的因由,他一脸的惊异,嘴巴张得可以塞下鸵鸟蛋,那副受到惊吓的模样,令她忍俊不禁,

思及此,她咯咯的笑出声,回眸看向内殿,隔着纱幔,床褥上的人影翻了一个身,看起来还没有醒。

当时,只是因为他一个劲的说着启明星没完,而她又输了棋,恼极了,想泼他冷水,没被他当成妖言惑众已是万幸,也不认为他会相信,但出乎意料是他竟然相信了。

她眼波流转,眨了数下后,渐渐暗淡下来,笑意也慢慢隐去,耳畔又想起了他昨晚说得话。

“只要你说得,我都相信。”他含情脉脉的说着,眼中的情,让她无言以对。

四个月了,他的爱情之火非但没有冷却,反而越烧越炙,让她佯装的冰冷,渐渐化为一池春水,涓涓而流。

但隔阂在他们之间那堵墙,她依然无法攀越,每回梦醒,她都心痛难当,这个梦到底是什么,为何要这么折磨她,她不止一次想要去找出真相,可是心上仿佛有根无形的铁链将她越捆越紧,连思考的余力都没有。

而最近,她总觉得有丝不安,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让她有些惶惶然。

她叹了一口气,将这些困扰她的问题硬是丢开,告诉自己眼下没有比做好女王更重要的事了,她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好让自己清醒些,然后转身回到兽皮毯子上,继续翻阅米特的信函。

她没发现内殿里有一双绿眸正望着她,包含着浓浓地爱恋。

其实萨鲁早就醒了,但是看到她一副愁思万缕的样子,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只好装睡,借机偷偷瞧她,他知道,她有事瞒着他,但他不敢问,害怕答案是他无法接受的,甚至会令他心碎,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安慰自己,只要她还在身边,就还有机会。

他苦涩地笑着,帝王什么都可以拥有,为何偏偏无法拥有她。

这是一个虚幻混沌的世界,四周竟是白茫茫的一片,高空中悬挂着一轮似火的骄阳,却无法将阻碍视线的白雾消散。

他推开一层一层的雾气,隐约可以看见一个娇小的人儿,她正坐在水池的一隅,静静地休憩着,恬静安详,另人不忍去吵醒她。

突兀地,她身边的水池开始冒起一圈圈水泡,传来咕咚咕咚的响声,接着水圈越变越大,声响也愈发的响亮。

他隐隐嗅到一丝危险气息,张开嘴想叫醒她,可是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出声,四肢更是如同千斤重,压得他无法动弹。

那咕咚咕咚的水圈转眼变成了巨大的漩涡,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水波翻滚,引起一阵的惊涛骇浪,像海潮般涌起,一波接一波的涌向正休憩中的她。

他张口呼唤,怎奈无法出声的嗓子,连半个字也无法吐出,他着急的环顾四周,期望能有其他人在,但除了白雾还是白雾,丝毫没有其他人的踪影。

随着漩涡加剧,他心急如焚,拼命的想要挪动无法动弹的身体,那怕一寸也好,只要能碰到她。

池中巨大的漩涡如龙卷风般急速的旋转,水声轰鸣,忽然,它停止了急速的运转,碧绿色的水底显现出一抹巨大的黑色阴影。

阴影开始缓缓上浮,眼看着就要浮出水面了,他惊恐之极,瞬间惨白了脸,肝胆欲裂,不料,眼前一黑,沉入一片黑暗中……

“不!!一声凄厉的叫声由宰相府的偏殿里传出。

夕阳西下,宛如残血染天,撕心裂肺的喊声,惊得正在庭院打扫得梅林急忙丢下手中的扫把,急奔至偏殿的寝室。

“伊斯先生,您怎么了。”她窜身而入,急忙扶起摔倒在地上的男子。

下一刻,她纤弱的手腕就被一只大手攫住,“先生?”

伊斯抬起那苍白如雪的脸,渗出的汗珠浸湿了他耳边的发丝,散乱的贴在脸颊上,气若游丝的呼喊道:“宰相……宰相回来了没有?”

“还没有,我先扶您起来。”梅林眼见他一副气力全失的虚弱模样,生怕他出事,使力地想把他搀扶到床上。

他却没有起身的打算,只是紧紧拽住她的手,蓝色眸子生气全无,只是一个劲地呼喊道,“我要见宰相,我要见宰相。”

梅林忍着被他拽疼的手,四个月前,她被派到他身边服侍,一天天看着他康复,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只不过去打扫了一下庭院,他怎么又变成病秧子了。

“您别急,先躺回床上去,有事慢慢说。”

他置若罔闻,更加使力拽住她的手腕,“宰相,我要见宰相。”他急不可耐的重复着,表情一沉,血色全无的脸上顿时多了一分阴冷。

她不禁痛呼出声,极力咬牙隐忍,不明白一直谦和可亲他,今天怎会如此的反常,甚至让她害怕。

“发生什么事了苍劲有力的声音地从殿门外传来,路斯比的视线落在摔倒在地的伊斯身上,心一惊,立刻疾步而来。

“宰相大人!梅林像是遇到了救星急呼道。

伊斯一见到他,立刻松开那只钳制住梅林的大手,一把改抓住他的衣襟,“还差一点,还差一点我就能够看到了。”说完,像是用尽最后一口气,他不住地咳嗽起来,连带着脸色也开始发青。

路斯比蹙起浓眉,不可置信的吼道,“你又擅自使用能力了,你不要命了吗。”

努比雅一族天赋异禀的能力虽然卓越,但这却是一把双面刀,在还没有完全掌握前经常使用,身体是绝对无法负荷的。

更何况,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无节制的使用,只会百害无一利。

“伊斯,我知道你想保护露娜,但是我不止一次告诫过你,在身体未康复前,不能太过深入的使用。”路斯比将他扶上床,并让梅林赶快去叫医生,看他那副样子可能是被能力反噬了一道。

预言的能力只能在偶尔发挥,有时候因为见到某种引发能力的媒介,比如人、事、物,会自动显现之外,如果想探知到底,那么对使用能力的人将是一种伤害,也就是魔力的反噬,这需要强大的生命力去维持,而像他这样虚弱的身体,竟然屡次的深入探知,简直就是找死。

“我没事……就只差一点,真的就只差……只要再一次。”他不间断的咳嗽着,胸腔剧烈的起伏着,好似连肺都要咳出来了。

见他冥顽不灵,路斯比不禁恼怒起来,急吼道,“如果你死了,还怎么去保护露娜。”万事不可心急,难道他不明白吗。

伊斯抬眼看向他,大手揪住胸前的衣襟,希望能借此压制住咳嗽,他当然明白过度使用能力的后果,但昨天,他在庭院池边散步时,引发了预知能力,瞬时间心同火焚,几个月前她那双沾满鲜血的小手再一次出现在他眼前,那种心如刀割的痛,他不想在经历一次,只要能救得了她,即便是受再多的苦,他都甘之如饴。

“听着,明天见到露娜,我会嘱咐她不要靠近水池,所以你可以放心了,预言里发生的事只在水池边,只要她不靠近,自然就能躲过,你又何必一次一次动用能力去探个就近。”

“不够,还不够……”伊斯哑声低喊,为了能万无一失,他一定要突破原有的界限,只要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能提早安排好应对之策,只是让她远离水池还不能保证安全,他必须知道是谁要害她,四个月前的刺客虽然落网,但幕后的真凶一直毫无线索,她随时都会遇到危险。

“够了!路斯比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正色道,“我承认,你的能力是有史以来,我见过最为强大的,但你要清楚,凡是异于常人的能力,未必都是好的,有时候会反被其害。”

能够运用预知能力做预言梦的,历代的努比雅预言师寥寥可数,通过发动隐藏在右眼的天目,在梦中模拟事件的发生经过,是一个天大的赌注,稍有不慎都会困在梦里,永远都不能醒过来,然而伊斯的能力似乎更为强大,即便不是梦里,只需假想就能办到,但这其中的危险也就更大,很可能会丧命,他甚至开始后悔,当初的决定是否错了。老实说,他也焦急难耐啊,如果能填平那些水池,那么他也会不遗余力的去做,但他无法看到露娜将要发生的事,再心急也得冷静处之,沉着应对。

“伊斯,你不想见露娜吗?她经常问我,什么时候能见你。你这样虚弱,她会有多伤心。”他开始动之以情,希望能打消他的念头。

“她好吗?”黯淡眼神瞬间闪过一丝光亮,仿若一道彩霞,璀璨夺目,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可以令他如此牵挂。

“她一直都惦念着你,每次见到我都问什么时候能见你。”路斯比坐上床沿,温和的语气里带着不忍,他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实在令他不舍啊,“赶快好起来,到她身边去,以你的能力,一定能好好保护她。我已经让近卫队最优秀的军人去保护她,一定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伊斯知道他会在她身边做最周全的保护,紧握的手渐渐松开,心却仍是不能平静,他无法安心的躺在这里养病,哪怕一点也好,只要能让他看到隐藏在水里的东西就好,但他也知道,本已经康复的身体,经过这两天的能力探知,早已虚脱不堪,再使用一次恐怕连他也不能笃定自己能不能支持得下去。

难道就只能到此了吗?

闭上眼睛,他仰天长叹,回过首,他看向路斯比,蓝色的眸子里窜过一丝无奈,似在感激,也似在恳求,“请您一定要保护好她。”

路斯比着实松了一口气,知道他已经想通,不会再罔顾性命,轻拍了几下他的肩膀,眼中坚毅异常,“我以努比雅神起誓,即时牺牲性命,也决不会让她遇到半点的危险。”

伊斯含泪感谢,也为自己的无力感到沮丧,心中千百遍的祈祷着她能平安。

因为这是他此生唯一的愿望。



41. 皇帝与女王篇:地狱三头犬

天气的炎热远比阿尔缇妮斯想象得还要厉害,简直热得如同蒸笼般,吸进肺里的氧气比呼出去的二氧化碳还要热上三分,就连眼睛都受不了热空气的折射,看到的东西像是覆上了一层薄纱,雾蒙蒙的,全身燥热难耐。

她终于明白,赫梯人为何要称其为火季了,真是名副其实,像是在火里烤似的,她已经快热得快发疯了,真想跳进眼前碧波荡漾的池水,让自己凉爽一些,但——她瞄了一眼站立在两侧侍卫,脑子里这唯一可以消暑的方法瞬间就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她叹了口气,继续咀嚼着吃了一半的面包,大该是被太阳烧烤了一会儿,嚼在嘴里也觉得热烫如火,难以下咽,渐渐地也失了胃口,可是她不吃,肚子里的小东西可不能不吃,只好和着汤忍耐着往胃里送。

“怎么?又没胃口了吗?”看她吃得如同在嚼蜡般的无味,萨鲁担忧的问道,由于天气过于炎热,即便是在殿内用膳,也觉得酷热难挡,除了晚间稍微凉快些,其他时候她都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就连用膳也比往常少了很多。

她摇了摇头,吞下口里的面包,又啜了一口果汁,双眼依然盯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池面,一脸的期望。

“路斯比的话你必须要听。”看出她的渴望,他不苟同的蹙起眉,知道她不相信预言,认为是鬼神之说,但是路斯比的确有这个能力,只不过甚少有人知道,既然他说了,就不会有错,现在她的安危是最重要的。

她回头,鼓起腮帮子咕哝道,“好了,我知道,你用不着每次都提醒,就算再热我都不会靠近水池。”其实她很想嗤之以鼻,可问题是这里当家的不是她,有眼前这个看门神,想接近水池都难,要怪就怪路斯比爷爷为何要告诉他,瞧他紧张的样子,仿佛她随时都会跌进水池里淹死似的。

如果是在现代,她绝不会乖乖的呆坐在这里,早跳进游泳池消暑了。

“你真的很怕热。”萨鲁笑道,让身后摇扇子的侍女都到她身后去,好让她能够凉快些。

她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撕扯着手里的面包,现在的她可是万分的想念空调和冰激淋,偏偏这时代连冰都没有,再加上孕妇的体温本就比普通人高,真是苦不堪言。

“我陪你下棋,你不是常说心静自然凉吗。”他剥了个葡萄,宠溺地递进她嘴里,然后又剥了一颗给自己。

“免了,你用过午膳还要去视察军队,不用陪我了,等会儿我午睡一下,睡着了就不会觉得热了。”

“那也好,等我回来了再陪你。”最近她的食欲很差,本就有些瘦,现在又瘦了一圈,虽然他表面无事,心里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所以三餐都陪她一起用,期望能在紧迫盯人的情况下,逼她多吃点东西。

她点头,在他那好比高压电流的眼神下,硬是张开嘴吃下他递来的食物,“对了,关于米特委任官员的事,我想先和你谈谈。”

“现在你先把东西吃了,吃完了我们再谈。”他又递了一块烤肉到她嘴边。

“能不能不吃。”这块肉很大耶。

“不吃就没得谈。”

迫于他的威胁,她乖乖的张开嘴吞了下去,真怀疑,她的肚子那么大是不是因为他喂食的能力太厉害的关系,要不怎么大得那么离谱。

“米特的橄榄油产量丰富,而赫梯及其缺乏,你想到好方法了没有。”她吞下嘴里的牛肉问道。

“我想可以以物易物。”

“你是说,用橄榄油和赫梯换取所需用品吗?”

“嗯,赫梯的小麦和大米,向来都丰裕,与其积压在粮库,不如分出一些,用于交易,米特的农业只恢复了七、八层,几年之内,粮食可能无法供给。”

对他的提议,她突然轻笑出声,“你猜这是我们第几次不谋而合了。”

他垂首,挑起眉骨,“既然你有了主意,还问我?”这并非是一时的巧合,对于政务,她拿捏得极其精准,有时候深谋远虑得令那些三朝元老都望尘莫及。

“米特仍属于赫梯管辖之下,你是最高统治者,我充其量只是谋士,自然要询问你的意见才行。”一国两制之法,体现得不过是一个国家用两种治国方针,治国方式不同,但依然是一个国家,国君是他,她这个女王当然也归他管辖。

“我会把这件事交由路斯比处理,你现在要尽量多点休息。”他提醒道,她每件事都亲力亲为,劳累自是不用说了,更何况她现在身怀六甲,而他也开始忧虑,她那么娇小,分娩时的痛苦,她承受得住吗?会不会有危险?而每当思及此,他又会陷入另一份痛苦,等孩子出生了,也就意味着一年之约即将期满,到时她会留下吗?会爱上他吗?

这一切都像一把烈焰焚烧着他,而他能做的就只有珍惜眼前的和她相处的日日夜夜。

他心里的苦涩日益俱增,而她总是借着讨论米特的事宜来躲避他的情意,好像他们俩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米特,再这样下去,他真想灭了米特,好让她可以多些心思放在他身上。

他无奈地摇头,女人啊,太聪明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用完膳后,萨鲁就去视察军队,而阿尔缇妮斯则躺在床上,补个眠,因为有他在,她根本睡不好。

其实,即使睡着了,她也总是承受着梦里的压力,但不睡又不行,所以她尽可能想些其它的东西。

阖上眼,她很快沉入了梦乡。

梦又来了,却同以往的不同。

梦里,一片黑暗,只有一双红色的眼睛,正透着嗜血的光芒,惊悚而骇人,她却不害怕,一步步地朝匍匐在角落里的巨大身影接近,耳畔清晰地听到了一阵粗重的喘气声。

当她即将要看清它的样子时,她从梦里醒了过来。

“女王陛下,您醒了。”

阿尔缇妮斯张开迷蒙的双眼,视线对上一张俏皮的小脸,他正喜滋滋的看着她,“我睡了多久了?”

“不久,才一会儿。”小脸上一双暗红色的双瞳正闪着崇拜的光辉。

“你又来了?”她坐起身,用小手抹去额头上的汗,连睡着都觉得热,这要命的天气。

“雪梨姐姐今天要去神殿打扫,所以我自告奋勇就来了。”

阿尔缇妮斯瞅着他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他的名字叫贝罗斯,是她几天前逛市集的时候,从下三滥的人贩子手里救下来的奴隶小孩,见他孤苦无依,她就将他带回了皇宫,把他安插到巴鲁尼身边做个小医官,好让他将来能自食其力,可他正事不做,老往这里跑。

“贝罗斯,我让你在巴鲁尼身边学医,是想让你能掌握一门生存技能,你不要尽干些侍女们做得活。”十二岁的年纪在二十一世纪尚在父母的怀里撒娇,可在这时代男子却已经算长大了,特别像他这种奴隶出生的孩子,如果没有一技傍身,早晚饿死在街头。

“女王陛下讨厌我吗?”他那双水汪汪的大眼泫然欲泣,样子像极了一只被遗弃的小狗。

“不是!你别哭埃”没见过比女孩子还爱哭的男生,当初救他的时候也是这样,他哭得惨兮兮的,让她舍不得丢下他。

她妥协的叹了一口气,“我想洗个脸。”

“我马上端水给您。”那张红润润的小脸立刻眉开眼笑,一溜烟的闪了出去,又一溜烟的闪了回来,小小的身子正捧着一盆温热的水,像献宝似的端到她面前。

她伸手接过,拧干帕巾擦试着额头上的汗珠,脑子里开始为刚才的梦疑惑着,她怎么老做梦,这次又是什么意思。

“女王陛下要不要吃点东西?”

她摇头,努力回想着那个梦的经过。

“那您想看书吗?”

她又摇头,根本没听见他说得话。

“要下棋吗?”

她还是摇头,心里总有种异样的感觉,让她理不出头绪。

不一会儿,她耳畔就传出一阵抽泣声,“女王陛下,果然是讨厌我。”

她抬眼,看着快哭出来的贝罗斯,他红着双眼,眼眶湿乎乎的,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她捂住额头,“别哭了,你陪我出去走走好了。”

“是贝罗斯那张可爱的小脸又恢复到了先前的欢喜样,速度比翻书还快,瞧他兴高采烈地模样,她像是看到了一只摇着尾巴的小狗,正围着主人身边团团转。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起身,走出寝殿,想着出去透透气也好,至于那个梦或许只是一个普通的梦也说不定,她也就放宽了心。

走到殿廊上,她仰天看着远处的夕阳,橘红色的余晖在天际边徘徊,空气中已经少了一份炎热,吹起的微风带着一丝凉爽,让她精神也为之一振,一时间烦恼尽扫。

她靠在廊柱上,吹着风,视线落在寝殿旁的莲花池上,碧波荡漾的池水也被染上了一层金桔色,仿若金色的绸缎,美不胜收,令人忍不住想去碰触。

不过,她没那么做,因为那些奉命看管她的侍卫还在,只要她想靠近一步,他们准会把她五花大绑的送回寝殿的床上。

“贝罗斯,你相信预言吗。”她想起路斯比爷爷的叮咛。

“相信埃”他稚气地回答,踮起双脚,手拿扇子,不住地替她扇风消暑。

“算了,问你也是白问。”她差点忘记他也是这个时代的人,也是个神论者。

她不明白为什么不能靠近水池,路斯比爷爷也没有明说,更甚者,连出皇宫的自由都受到了禁锢。

“女王陛下不相信是吧,也对,您从小就不相信这个?”红彤彤的小脸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还肯定地点了点头,下一刻,又像是说错了什么似的,连忙捂住嘴,傻笑起来。

“你刚刚说什么?”阿尔缇妮斯怪异的看着他,他说话的语气怎么像是从小看着她长大似的。

他连忙挥手,“没有,没有,我是说您的样子就是不相信嘛,想必从小就不太喜欢这个。”

她狐疑的看着他,可是他脸上除了俏皮可爱之外,什么都没有。

被她看得有些不自然,贝罗斯干笑了几声,鼻子也跟着耸动了几下,“女王陛下,你又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明知道他在岔开话题,她也没去深究,只不过他可爱的有点像只小狗,而且还是那种最无害的,不免也跟着他的话题说道,“什么味道?”

听闻,他的鼻子耸动得更为厉害,甚至用力嗅了起来,“是烤肉的味道,是羊腿,今天晚上是吃羊腿哦。”

“你的鼻子真灵,跟小狗似的,厨房离这里可是很远的。”他真的像极了小狗。

她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可没想到,他可爱的小脸瞬间一凛,快得让她以为看错了,很快,他又恢复了正常,稚气的摸着后脑勺,“哪有了,我只是中午的时候去过厨房,才知道的啦。”

“是吗,那可惨了,今天姆尔希理说不定会让我把整只羊腿都吃了。”

一想起他可怕的喂食,她连散步的心情都没有了,要是鸡腿她到还可以承受,不知道回去装睡还来不来得及。

她垮下脸,急冲冲的赶回寝殿,徒留下贝罗斯在廊柱旁站着,突兀地,他眼中闪出一道红光,射向金光粼粼的池面,在他的瞪视下,一个微小的漩涡瞬间消散。

池面又恢复了原先的平静……

明月高挂,星辰闪烁,清风习习,舒爽异常,夜晚的哈图沙什城已经卸下了火热的外衣,雕梁画栋的殿廊上只有巡逻的士兵,一盏盏澄黄的灯悬于灯榻上,将皇宫照得分外的透亮。

皇帝寝殿内,兽皮地毯上安坐的两人正以犹未尽的评论着刚才的棋局。

侍女们安静的跪坐在一旁,小心伺候着,时刻提醒着自己千万不要打瞌睡,可惜生理时钟已经迫不急待了敲响了警钟,震得眼皮子直打架。

“明天去米埃林?”把玩着手中银制棋子,还来不及放下,阿尔缇妮斯就听到了一个令她兴奋异常的消息,身子不安分的挪动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嗯萨鲁放下手中的棋子,揣摩着之后的棋路,然后抬眼看着她。

近来的天气酷热得异常,未免她中暑,他打算明天带她去离哈图沙什城不远的米埃林,那里有一座地下神殿,非常的凉爽舒适,最总要的是那里没有水池,是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那政务怎么办?”既然他也要去,谁来负责朝政,她倒无所谓,前几天已经派卡尔和塔卡去米特处理农耕的事务了,而且也交代了几项决策,后面的日子她会比较悠闲,不过去米埃林,就意味着要和他单独相处,难免有点不自在。

“放心,有路斯比在,政务交给他,我很放心。”他悠哉地说道,眉宇之间神采奕奕,看起来心情出奇的好。

这次去避暑可以和她单独相处,实在是难得的机会,时间一日日的过去,离他们的约定也越来越近,本来让她登基为女王,是为了她的安危,也期望能够与她朝朝幕幕的相伴在一起,没想到,政务会如此的繁忙,尽管两人日夜都在一起,真正相处的时间却少之又少,只有用膳和对弈的时候,才能聊聊天。

“你好像比我还高兴。”见他整晚都挂着笑,即使刚才他输棋了,也丝毫没受到影响,不免让她怀疑他的用心。

“是吗,你高兴就好。”他避而不答,心里却乐翻了天,尽管忙碌了一天,只要一想到能和她单独相处,这份高兴劲就足以将所有的疲劳都消失殆荆

她狐疑的看着他,然后将手中的棋子‘啪’的一声放下,吃掉了他的马,语带警告地说道,“你可不准动歪脑筋。”

尽管两人丝毫没有任何的肌肤之亲,睡在同一个寝殿,也是她睡床,他睡榻,没有越雷池半步,不过他可是有案底的,谁知道,去了没有人的地方会干出什么。

她怕自己招架不祝

“我真的有那么糟糕吗?”他有种被人当头泼了盆冷水的感觉。

她眯起眼,指了指自己隆起的肚子,“这就是证据。”

他烦躁的扒了扒浓密的头发,知道她不可能那么简单得就原谅他,可懊恼和悔恨也无济于事了,“那时我气极了。”

她哼了一声,那种事对女人来说很难能忘记,心里总会有那么一小块疙瘩存在,无关乎对他的感觉,而是尊严问题。

“我不会再伤害你了。”他坦然地望着她,眸中含着浓烈的深情,像似涨潮海水,几乎能溺毙她。

这么火热的凝望,让她不禁吞咽了一口口水,心跳如同小鹿般撞击着,垂下眼睛不敢直视他,每当独处的时候,他偶尔都会露出这种神情,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时间拖得越久,她越觉得无力解开这把禁锢自己的锁,逃避是唯一能想到的方法。

“不下了。”她慌然的扔下棋子,不再搭理他,逃也似的步入殿内的寝室。

萨鲁坐在原地,望着下了一半的棋局,笑意涌现,无奈而怅然。

他又给她逃了!!

米埃林位于哈图沙什城南部,是一座没有华贵的宫殿,也没有林立的庄严神殿,以山为墙,峭为门的山谷。

这里并没有什么可游玩的地方,甚至不能算是一个城市,只不过这里有一座非常特别的洞穴,说它是洞穴,也不尽然,它其实是一座在地下五十米深处的神殿。

黑暗的深处,天然的洞府仿佛鬼斧神工,造就了一座庄严而雄伟的地下建筑,令人叹为观止,长长的甬道,油灯闪烁,宛如白昼,金漆彩绘的图腾描画着神的世界,巨大的石像在两边伫立,正殿的中央有一座巨大的雕像,不是人类的模样,而是一只硕大的巨犬,张牙舞爪的腾飞于一片火云之上,目露凶光,锐利的犬牙如同如镰刀,似乎瞬间就能把猎物撕成碎片。

阿尔缇妮斯瞠目看着眼前这座可以算是恐怖的雕像,竟然丝毫不觉得害怕,反而有种亲昵感,她知道在古代西亚神话中,有两位犬神,一只是埃及的犬神阿努比斯,也就是死神。

另外就是源于希腊神话中脚踏火焰,拥有一双暗红色双眼的地狱三头犬——凯洛贝罗斯。

从萨鲁口中,她得知这里是侍奉凯洛贝罗斯的的神殿,因为古赫梯人认为它是可以避除邪魔的保护神,所以一旦帝王发生灾难,都会到此避祸,所以这里是只有皇家才能进入的圣地。

她出生在希腊,对它也非常熟悉,只不过她觉得很奇怪,那么狰狞的雕像,她全然不觉得惊悚,反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切,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她曾亲手抚触过它。

想到此,她才惊觉自己的手已然抚摸着它中间那只最为凶狠的头颅,一下又一下,迷茫中她甚至能感觉到那肉软的毛皮所带来的温暖。

但这是黄金打造的雕像,哪里来的皮毛,可是她真的很清楚的感觉到了。

这是怎么回事?



42. 皇帝与女王篇:魔神斗(上)

在米埃林避暑,转眼已过了半个月,阿尔缇妮斯尽可能的与萨鲁保持距离,单独的相处只会让她的心惶然不安。

所以,除了必要的接触,她都会离他远远的,但这个方法显然没有效果,只要她一离开他的视线,他就会紧张地到处找她,这座地下神殿才多大,她连躲得地方都没有。

只有夜晚,两人安睡的时候,她才可以平息心里的躁动。

但,他似乎还是不肯放过她。

她躺在床上,醒了却不敢张开眼睛,脸颊上扑面而来的热气,那淡淡的混合着香料的气息让她下意识的握紧身侧的双拳,不敢妄动,继续装睡,她害怕张开眼睛后,两人视线相交时的尴尬,静静的等待着他离开。

这是她偶然发现的,每当深夜她熟睡的时候,他都会用带着厚茧的手指抚触她,眉毛、眼睛、鼻子,嘴唇,沿着她五官游移,来回重复好几回,才会告一段落,接着,他在她光洁的额头上烙下细碎的轻吻,久久徘徊不去,湿热的吻令她的身子莫名的一阵酥麻,她暗暗隐忍着,几乎忘了呼吸。

耳畔又一次听到了他无奈地叹气声,她的心也跟着抽痛起来,那声叹息总是带着浓浓地苦涩,即使在他离开后,也依然在她耳畔萦绕不散。

他一直遵守着约定,不会逼她,更不会强迫她,只敢在她熟睡后真正的碰触她。

何苦呢?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啊!

萨鲁看着沉入睡梦中的她,手指轻轻滑过她柔美的脸颊,烛光下,银色发丝犹如莹亮的白纱,将她烘托得犹如下凡的女神,肤如凝脂、领如蝤蛴、螓首娥眉,他无法找到更美丽的词语来形容她,她的一颦一笑都无时无刻不牵动着他的心。

梦回午夜,他都按耐不住想要拥抱她,却又害怕看到她眼里的拒绝,只能像个小偷似的趁她熟睡时一亲芳泽,贪婪地嗅闻着她身上的香味,光是这样就足以让他在漫漫长夜里回味很久。

有时他嫉妒她可以睡得如此的香甜,而他只能睁着眼睛忍受欲望的折磨,苦不堪言,连喘气都不敢大声,生怕吵醒她。

白天,她总是躲避他,让他不敢妄动,怕她生气,怕她拒绝,更害怕她的疏离。

何时她才可以真正明白他的心。

他怅然一叹,大手缓缓下移,轻柔的摩挲着她隆起的肚子,这里有一个小生命,是只属于他和她的。

即将为人父的骄傲悠然而生,令他暂时忘却了爱情的痛苦,大手来回的抚摸着,感受着那份激动和喜悦,手掌下清晰传来细微的蠕动,他满足的笑着,他从未在她清醒的时候如此近距离接近过孩子,即使渴望也只是看几眼,尽力表现出平常心,不让自己太激动,也深怕太过渴望而唐突她,这个孩子是他伤害她的证据,却也是能够留下她的希望,他不能够表现得太在意,不能让它成为交换她离开的条件。

过了许久,他才满意的移开双手,俯身轻吻着,不知道是不是里面的小东西感觉到了,它非常使力的蹬了一脚。

他吓了一跳,瞪大眼睛圆滚滚的肚皮。

她也忍不住哀叫出声,“小东西,又踢我。”

时间就此停止,视线相对,两人同时尴尬互望着彼此,空气也似乎焦灼了。

萨鲁首先回过神,佯装镇定地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他在心底责怪自己太过专注了,竟没发现她其实已经醒了。

阿尔缇妮斯脸颊染上一层红晕,知道他发现了,“什么啊,它踢痛我了。”意思就是说,她是被踢醒的。

很显然,他不信,午睡的时候,小家伙动得也很厉害,也没见她那么快醒过来。

她抚着肚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肚子里的小家伙可不管大人之间紧张的气氛,又使力一蹬。

“痛她哀叫,为了缓解两人之间的尴尬,她还故意叫得很夸张。

见她蹙眉喊痛,似乎很严重,他的脸刷地一白,大手不管不顾的抚上她的肚子,“你很痛吗?要不要紧?我去叫卡布斯过来。”他快速翻身下床,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她连忙伸手拉住他的衣摆,“没事,过一会就好了,胎动而已。”

“真的?”他不放心的问,大手又攀上了她圆鼓鼓的肚皮,里面似乎真的安静了。

“嗯她点头。

他放下高悬的心,取过枕榻垫在她背后,好让她坐的舒服点。

两人似乎又回到了先前的尴尬,谁也没开口,倒是他的大手依旧紧贴在她的肚子上。

阿尔缇妮斯深感气氛得压抑,不由得轻咳了几声,“你半夜里不睡觉,就是为了摸我的肚子。”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不是不打自招嘛,承认自己装睡嘛。

他眯起双眼,果然,她早就醒了,顿时热气往头顶上冲去,两颊微红,“我只是想替你盖被子。”他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

她愣了一下,噗哧笑出声,哪来的被子,为了贪图凉快,这几天睡觉她都没盖被子。

听到她笑声,他才惊觉自己连理由都不会编,耳根瞬间泛红,气急败坏的吼了一句,“别笑!

她却笑得更大声,他一直都是冷静自傲的皇帝,狂妄、霸道、冷酷一直都是他的代名词,曾经何时有看到过他这副窘样。

他懊恼地退到床边,为自己的失败感到沮丧,帝王的威信一朝尽散,现下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对于一个半夜起来对她毛手毛脚的男人,她会怎么想?他不敢看她,害怕看到她眼中的厌恶。

他黯然神伤的表情,令她心中有丝不舍,看得出,他很爱这个孩子,她不该因为不能爱他,而剥夺了他做父亲的权利,“如果你下次想要摸宝宝,随时都可以。”

他停住脚步,身子一震,没有回头,因为狂喜而颤动着身体。

“现在也可以吗?”他嘶哑的问道,有着期盼,这是他从不敢奢望的。

“可以埃”他是孩子的父亲,这个事实是永远无法改变,即便是她离开了,也是如此。

他猛地回头,碧绿色的瞳眸染上一层雾气,但即便得到了她的回应,他仍是不敢轻举妄动,就怕是一场梦。

“你到底要不要摸宝宝。”见他呆立在那,让她更觉得自己像个剥夺父亲权利的坏女人,不禁嚷道。

他急步跨了过来,像是怕她后悔似的,颤抖的双手紧紧贴合在她的肚子上。

“想不想听听宝宝的动静。”她提议。

他愕然的看着她,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还没等她重复,他的脸已经贴了上去。

他感觉小生命的律动,狂喜淹没了他,他抖动着嘴唇却说不出话,硬生生的逼回眼眶里的泪。

看着他欣喜的模样,她在心底暗叹,她和他之间真的可以简简单单就切断吗?

没有人回答她,只有她的心在不住地抽痛。

这是一幅年代相当久远的壁画,上头的颜色已经逐渐淡去,只留下一些模糊的轮廓,借着残留下来的金色、红色、绿色还有白色的油漆残渍,还能隐约看到画里描绘的东西。

她本来只想找个清静的地方整理一下自己烦乱得思绪,无意间走进了这件存放祭祀用品的房间,视线一接触到它,就像是着了魔似的,再也无法离开,那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像是看到了一张旧照片,思绪翻滚。

又是那种熟悉的感觉。

“女王陛下,原来您在这里。”

童稚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打断了她飘远的思绪,看向身后的小男孩,那个几天前又哭要闹一定要跟着来的贝罗斯,她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你看,这幅壁画上面的是不是地狱三头犬?”

他迟疑了一下,摸了摸鼻子,慢吞吞地走了过去,只是随意瞟了一眼,便说道,“这是地狱三头犬和狄般娜蛇神在海上决斗景象。”

“狄般娜蛇神?”她思索了一下,“就是希腊神话中那条生活在海里的巨蟒吗?”

“是啊

这她倒是听说过,好像是专吃人类的魔神,小时候,爷爷曾对她说过它的故事,但长大之后,这些骗小孩子的玩意早就被她抛在脑后了,人类的想象力就是这么的丰富,为了满足神论者的癖好,总能编绘出一些神话故事来消遣。

尽管她不相信这些,但看着这幅壁画她有种仿佛亲身经历过的真实感,她甩了甩头,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认为自己是疯了,神话哪能能相信。

“它要是真的存在,那可够恐怖的看壁画里的描绘,这条蛇起码有几十米长,足以吞下一头霸王恐龙,光用想得就汗毛直竖。

“它真的存在。”贝罗斯突兀地冒出一句惊人之语,语气中有着不易察觉的凝重。

她回首看向他,猛地一震,昏暗的室内,那双深红色的瞳眸鬼魅无比,竟参杂着些许的杀气,但在对上她的视线后一闪而过,消失得无影无踪,又恢复到先前那张稚嫩的小脸。

是她看错了吗?

“你怎么知道?”她狐疑的问。

“啊?这个嘛……”他垂首看着地面,搔了搔头,支支吾吾了片刻后,抬起头继续说道,“它是神埃”

“小傻瓜,这世界上哪来的神。”阿尔缇妮斯没好气地拍了一下他的小脑袋,想着刚才一定是自己看错了,他才几岁,怎么可能有杀气。

“真的有!他鼓起腮帮子辩解道,红彤彤的脸蛋洋溢着稚子的可爱,为了加深自己所说的,还重重的点了点头。

“哼,要是真有神的话,你就不会差点被人贩子卖去做苦力了。”她冷哼道,不明白古代人为何那么相信那些编造出来的神,自己脚踏实地去生活不好吗?

他涨红了脸似乎想再反驳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模糊不清地咕哝了几句。

“你说什么?”眯起双眼,她警告性地瞅着他。

“没什么,没什么他急忙摇头否认。

“不过……”见他不再反驳,她回首看向壁画,紫眸流露出期盼,“如果真有地狱三头犬,我还真想看看。

贝罗斯愣了一下,抬起小脸,暗红的双眸掠过一丝惊喜,紧张兮兮的问道,“您不觉得它长得很恐怖吗?”

她扯开一抹笑,“不觉得。”小手很自然地抚摸着壁画上的犬神,“我觉得它很可爱。”

听闻,他咧嘴笑出声,笑得灿然无比,就好像是在赞美他似的,“只有您才会觉得可爱。”

“嗯?”她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壁画上,没听清楚他的话,见他开怀大笑,不由得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他收住笑声,眼底却暗藏不住喜悦,“女王陛下,该用膳了。”他没忘了来找她的目的。

“又到中午了吗?”她恍然未觉时间的流逝,经他一提,才感觉到肚子有些饿了,提起裙摆,离开房间。

留在壁画前的贝罗斯在她走后,转首看向画中的巨蟒,那双暗红色的双瞳深沉得宛若满溢的鲜血。

砰的一声,未见他有任何动作,巨蟒的身体竟应声而碎……

阿尔缇妮斯踏入休憩的主殿,准备用膳,视线突兀地被一株含苞待放地粉色莲花,给吸引住了,它被栽种在银制的器皿里,仙姿绰约,碧绿色的枝叶衬托着半开花苞,婀娜地吐露着芬芳,花瓣上露珠点点,宛若晶莹的珍珠,为它更添一抹艳色,不禁俯首嗅闻着它淡淡的馨香。

“好漂亮,是谁送来的。”她问道。

身边正在摆放膳食的侍女恭敬地回答道,“今天早上,它和皇宫送来的食物一起放在车上,漂亮极了,所以就给女王您拿了过来。”

“没有署名吗?”

侍女摇头。

粉润的手指沿着边口轻移,阿尔缇妮斯拨弄着器皿里用来栽种莲花的清水,指尖顿感清凉一片,想着,大概是路斯比爷爷送来的吧,差不多有半个月没见面了,他一向宠她,可能见她喜欢莲花,而这里又是地下神殿,别说花了,连水都没有,就连沐浴还要侍女从地上挑下来,估计是怕她闷得慌,特意送来哄她开心的。

“女王陛下,膳食准备好了。”侍女俯首说道,脚步轻移,伸手打算搀扶她。

她四下张望了一眼,“姆尔希理,不对,是皇帝呢?”

“听说皇宫来了书信,陛下在内殿里批阅。”

正说着,内殿的石门便发出轰隆声,侍女们闻声俯首的喊道,“皇帝陛下。”

阿尔缇妮斯也跟着回首看去,发现他似乎很疲惫,是皇宫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怎么了?”她轻问,自从那夜之后,两人的关系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让她挡也挡不祝

他踏步而来,脸上的疲倦在看到她后,瞬间消失不见,他半跪在榻边,大手迫不及待的贴着她的肚子。

“你很累吗?”不经意的,她的小手已经抚上了他聚拢的眉毛,像是再自然不过的事,用小手轻轻揉按。

“边境发现了埃及兵。”他没有停下抚弄的大手,直言不讳的说道。

“查探军情吗?”她无意插足这个时代的纷争,却无法不去在意和他有关的事。

来到这个时代也很久了,知道埃及和赫梯历来一直以来都明争暗斗,而今,她的出现,使得赫梯不废吹灰之力就得到了米特,对埃及而言,是个莫大的威胁,即使表面上没有动静,可私底下必定是暗潮汹涌,最重要的是,现任的赫梯皇帝年轻、有为,不管是治国还是军事都出类拔萃,,而埃及现任的法老却是个快进棺材的老头,即便是雄才伟略,也时日无多了,一旦他驾崩,埃及必定会大乱,而兵强马壮的赫梯极有可能趁虚而入。

在这个时代,想要保证自己国家的地位,暗杀敌国的君王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

她猛然心神慌乱起来,手指也蹿过一丝冰凉,放下抚弄他眉宇的小手,不自觉的紧攥衣襟。

真要是如此,那呆在这里,他岂不是很危险吗?想着想着,心跳声也愈发地急促,还来不及细想,她脱口道,“我们回皇宫吧。”。

看到了她脸上的担忧,他心间涌起一阵澎湃,她是在担心吗?伸手覆上她兀然发凉的小手,“放心,路斯比已经派人去边境了,一有消息就会传回皇宫。”

现在还不能回去,预言的时效期为一个月,只要安全度过这一个月,危机就会自动解除,关乎她安危,他无法顾及太多。

只不过,到底是谁要害她?计谋之狠辣,摆明了是要她的命。更可恶的是,凶手极其狡猾,丝毫都没有线索可寻,这样毫无破绽的下毒手,这个人的心机之深,绝不是常人能办到的。

反手握住他的大手,她言辞急切的说道,“姆尔希理,别去相信预言,那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要是人真能预测祸福,这时代就不会处处都是战争了。”她很清楚来到神殿明义上是避暑,实则是为了让她远离那个预言所说的危机。

“如果,我死了,你就能离开我了,不是吗?”他半开玩笑的说道,口吻像是在嘲笑自己,苦涩地看着她,说完又一笑而过。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但这句话像把利剑刺痛了她的心,她现在只知道,她的心在不受控制地在呐喊,她不希望他出事。

羽睫微微颤动,她直视进他的眼里,想告诉他,她从未如此想过,却说不出半句话。

眸中急速升起一股雾气,她突然很想哭,喉间像是被什么哽到了,涩涩地,发不出声音。她抖动着嘴皮,以唇形表达着:“我……不想你死。”

由于她说得太轻,他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

她摇头,逼自己不去承认,努力忍住眼眶中逐渐蓄出水的雾气,转过头,“我有点累了!!

听闻,他急忙伸手,在她的额头测量一下温度,“你还没用过午膳,怎么了?不舒服吗?”

她不语,只是摇头。

刚才那种关心和担忧似乎又从她脸上消失了,他黯然神伤,她总是如此,在他以为有希望的时候,又突然撤离,让他从天堂又一次跌入地狱。

“那你睡吧他站起身,不再看她,怕自己承受不住等待的痛苦,而去逼迫她,更怕她的答案是无情的。

静夜,一切都随着日落沉入黑暗,万籁俱静的天空,点点星辰也被突然吹来的云朵遮盖的看不清楚,风气云涌,皇宫里的莲花池内发出一阵阵咕咚声,被风吹熄的灯火,让它看起来深不见底,水纹波动,拍打着池畔。

猛然间,水池开始翻滚,打起一朵浪花,朦胧中,池中浮出一个惊悚的黑影,发出咝咝的吐气声,那双暗红的眼睛忽闪而过,然后又沉了下去。

神殿里的阿尔缇妮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侧目看着床头的莲花,或许是路斯比送的,看到它,渐渐地,联想到了爷爷。

突兀得,她竟然发现自己似乎很久没有想过爷爷了,有多久了?十天,还是一个月?或者更久?

她的心好乱……像是有种愧疚感,她转身不再看着莲花,闭上眼睛,什么也不去想,渐渐地开始感到了困意,放松身体,缓缓进入梦乡。

伴着她均匀的呼吸,烛火开始摇曳摆动,宛如橘红的小蛇在扭动,诡异的气息像似涨潮似,越来越浓。

栽种莲花的银质器皿抖动了几下,水慢慢的溢出,像初次接触外界的小蛇,争先恐后的顺着边口滑落。

那朵本是含苞欲放的花蕾,竟瞬间张开,形成一个硕大的花盘,它像是有生命似的扭转枝叶,朝向熟睡中的阿尔缇妮斯。

花盘上黑影涌现,一双暗红的眼睛,正发出一阵阴冷的光芒……



43. 皇帝与女王篇:魔神斗(下)

阿尔缇妮斯感觉到身体正在往缓缓上升,有一种漂浮上在云上的感觉,身体很轻,仿若是一片被风吹起的羽毛,在空中飘荡,洋洋洒洒地飞舞着,她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希望能再飘得远一点,就这样飘回爷爷身边,那该多好!

她翻转身体,继续沉睡,小手无意识的拉向枕头,但没有感觉到预期得柔软,小手因为重心而垂落,她在梦中皱了一下眉,小手上上下下地胡乱摸索着,猛然一惊,不要说枕头了,她连床都没摸到,甚至她感觉不到身体陷在床褥里的那种温暖,倏地,她张开眼睛,赫然呆愣地说不话来,瞠目结舌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天花板,上头那色彩斑斓的壁画,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可见。

她在做梦吗?她竟漂浮在半空中,惊魂未定之际,转首向下看去,当视线落在那纱幔轻绕的床榻时,她看见另一个自己——她躺在床榻上,发丝柔顺地覆在枕上,紧闭着双目正香甜的沉浸在睡梦中,那睡觉时喜欢咬着手指姿势,那喜欢蹬开被子的不良睡像,还有那颗腹部凸起的‘肉丸子’,分明就是自己。

已分不清楚是梦境还现实,她只能瞠目盯着那个沉睡中的自己,脑中一片空白,伸出手,用力掐向自己的大腿,企图让自己清醒些,却什么也没碰到,回首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的手……她的手竟然穿过了腿部。

身体……她的身体竟然没有实体。

脑中一片哗然,只窜过一个灵异的词汇——灵魂出窍!!

她闭上眼,深呼吸,再睁开,一次,两次,三次,直到她依就浮在空中,她才清醒认识到,这不是梦,是现实。

上帝啊!她惊呼,这下真是要见上帝了!!

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转过身体,俯首朝下,从空中俯瞰神殿,探察顾盼间,冷不丁被正前方的不明物体吓了一跳。

那是什么?

神殿的烛火将它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它浮在空中,像似一片拖着尾巴的乌云,呈椭圆形,黑漆漆的颜色,犹如最深沉的噩梦,猛然间,它像似注意到她醒了,云身蠕动,露出一双暗红色的眼睛,忽暗忽明。

她有种凉意从脚底直窜入心间,打了个冷颤,惊恐的与它对视,敏锐地直觉告诉她,它就是罪魁祸首,见它开始靠近,她急忙划动着四肢,空中不似水中,令她的姿势有点滑稽,已经顾不了那么多,她有预感,危险正在迫近。

她双手划拨,希望能离那朵乌云远一些,直到她碰触掉墙角,无路可逃。

来回张望间,紫眸布满了恐慌,“姆尔希理她大叫着他的名字,此刻在危险逼近之时,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

然而,没有人来救她,她只能无助的看着那朵乌云飘近,将她整个包围起来,下一刻,她跌进黑暗的深渊。

一滴冰凉的水弄醒了她的感知,迷蒙的张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黑漆漆的一片,她捂着头从地上坐起身。

这里是哪里?

等眼睛开始恢复视力的时候,她四处张望着,她只记得那朵云将她包围后,就不省人事了,现在呢?她完全不知道现在身处何处?

她的手触及到一块冰凉的石壁,撑着它颤悠悠地站起身,双腿有些虚软,只能靠着墙壁来镇定一下紊乱的心绪。

她死了吗?还是仍就活着?

‘嘀嗒'冰凉的水滴落在她的额头上,吓了她一跳,抬起首,仰望上空,一根粗大的根须映入眼里,离她约莫有十几米高,盘根错乱,但很明显是某种树木的根部。

这么说,她现在应该在地下,而这里或许是某个不知名的地洞,或者说是地狱?

她扯出一抹虚无的笑,这世界上哪里会有地狱。

‘嘀嗒'又是一滴冰冷的水滴,她抹去额头上的水渍,突然一震,她发现有感觉,她能感受到水滴的温度,还有她的手也能感觉到额头皮肤的温暖,像似发现了某种奇迹,她上上下乱摸了自己一通。

有实体!一时间她不知道该笑还是哭,但等到她的手习惯性抚摸到腹部的时候,却是一片平坦。

孩子!?

她垂首而望,发现她的‘肉丸子’竟然不见了!

为什么会这样,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为什么孩子不见了?还没等到她思索出个结果,某种异响惊扰了她,靠在石壁上,她不敢移动身体,只能靠眼珠子来回转动审视情况。

那是某种物体蠕动摩擦地面产生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下意识的她脊梁骨窜起一阵阴冷。

‘嘶!嘶'又是一阵奇怪的声音

她咽了一口唾沫,强迫自己要镇定,攥紧拳头,逼迫自己不要害怕,她闭上眼睛,不敢随处张望,就怕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那阵声音由远渐近,过了一会儿声音消失了。

她颤着唇瓣,仍就不敢张开眼睛,突然鼻子闻到了一股腥臭的味道,令她想吐,抬手捂住嘴,努力压下胃部翻涌的恶心感。

实在忍受不了之际,她张开眼睛,下一刻,她惊吓得完全忘记了自己要干什么!

瞠目看着赫然出现在眼前的巨型生物——那是一条巨大的蛇,足有十米粗,暗红色的眼睛忽闪无名,那条艳红色的蛇信就在她眼前吞吐着,几乎碰到了她的笔尖,青白色的磷片上有着黑色的花纹,宛如无数的小蛇。它就这么直立在她眼前,一动不动的看着她,而她如同一只被蛇盯住的青蛙,只能无助的喘着气,身体因为恐惧而急速冰冷,惊恐让她连基本的尖叫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张开血盆大口,那闪着无比阴冷的獠牙宛如凌厉地剑锋瞬间就能刺穿她。

“趴下!一道厉吼,在空中响起。

抬眼而望,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贝罗斯!她惊叫,下一刻被眼前的突变震的瞠目结舌。

贝罗斯娇小的身影在跨步飞驰之时,逐渐膨胀,就像是某种物体要跳脱出原本的肉体般,较小的身体被粗壮的爪子从内部扯破,猝然伸展开来,接着硕大的犬类头颅也挤破身体,腾空而出,一道银光闪现,落到她眼前的时,竟是一只长着三个脑袋的巨型猛犬,它用雪白的獠牙咬住那条巨大的蟒蛇。

蛇体因承受不住猛烈的撞击倾翻在地,扬起一片尘土,而后,一场犬蛇大战,瞬间拉开了血腥的帷幕,轰隆隆的巨响在空旷的地面上骤然响起,两只同样巨大的生物在摔击撕咬下,令周边林立的石块粉碎成零星的石子散落在地上。

呆立在原地的阿尔缇妮斯惊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记忆深处那幅在神殿里看到壁画,猝然闪过脑海。

“地狱三头犬……狄般娜蛇神……”她喃喃自语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希腊神话里的东西怎么可能出现。”她慌乱的想尖叫,一再暗示自己眼前不过是梦,但石子弹飞到脸颊上的痛楚却又是如此的清晰。

“吼!吼一阵厉吼窜进她耳里,她回目而望,猛然发现贝罗斯被蛇身圈住,粗壮的蛇身猛然收紧,它巨大的犬爪正在纷乱的抓挠着,急于挣脱,却被牢牢困住,无法动弹。

“贝罗斯!她惊叫,脑中顷刻清醒,不管是梦也好,现实也好,是敌人还是朋友,这点她还分得清。

她环顾四周,寻找可以用的武器,一块尖锐的石块突入眼里,她疾步而上抓起它就往蛇身刺去,殷红粘稠的血液瞬间喷洒而出。

狄般娜因为疼痛而嘶叫着,圈紧的身体放松了些许,贝罗斯趁机用爪子在它的身体上扯出一道口子,奋力挣脱而下,摔倒在地上。

“贝罗斯,你要不要紧。”她奔了过去,还没来得及碰触到它,一道灼热的火焰将她弹开,一瞬间,就看见贝罗斯脚下火云吞焰,吼叫着冲向狄般娜。

它脚下的火焰越燃越汹涌,在狄般娜的上方划下一道火圈,然后骤然变成一道冲击波,直射向蛇身。

狄般娜惊惧的嘶叫着,来不及躲开这一击,只能硬生生的接下,火焰像是遇到了可燃物般,瞬间窜起高热的火柱。

阿尔缇妮斯看着它被灼热的火烧得哀叫着,摆动着蛇尾,拍打着地面,飞扬起的巨石如雨般袭向她,她反射性想要躲开,却发现自己早已被眼前的一切吓得无法动弹,在巨石撞上她的那一刻,巨大的黑影将她叼入空中,而后又将她往后甩去,她还来不及作出反应,已经稳稳的坐在柔软异常的毛皮上。

“嘶!!一声惨烈的哀叫声,震得她回过神来,只见巨大的蛇神重重的摔倒在地,只是蠕动了几下,便不再翻动。

空气中,隐约可以闻到一股焦臭的味道,熊熊燃烧的火开始焰逐渐变小,最后变成一道青烟,与焦黑的蛇身一同消失在空气里。

她眼前一黑,厥倒在柔软的毛皮上,不省人事……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不再是黑漆漆的一片,取而代之的是银光四射的世界,满目的银光点点,宛如萤火虫在空中飞舞。

“您醒了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她坐起身,瞠目看着眼前和她说话的犬类脑袋,另外两只头正在舔着伤口,有点骇然,也有点滑稽。

“贝罗斯!?”她不确定的问道。

三只头颅猛然同时看向她,朝她点了点头,顺便用比狮子还要大上几倍的爪子挠了挠头颅,正中央的那只脑袋。

“上帝,请你告诉我,这是梦。”她捂头哀叫着。

“上帝?”三只头颅同时歪向一边,有些疑惑,“他是谁?”

“上帝,你饶了我吧?”她再一次哀叫,向来引以为傲的思考能力此刻只能化作一团浆糊。

凯洛贝罗斯也就是希腊神话中的地狱三头犬,从地上站了起来,硕大的身体抖了抖,瞬间引起一阵大风,吹得她张不开眼睛,它像小狗般摇起那根粗大得尾巴,张开三只嘴,露出三条鲜红的舌头,开始‘哈哈哈’的喘气。

“你到底是人?还是狗?”眼见它如同一般宠物狗的习性,她不禁问道。

很奇怪,她并没有被眼前的一切弄得神经崩溃,反而非常地平静,平静得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狗!它回答得理所当然。

“你不是贝罗斯吗?”她实在无法将那个可爱的小男孩和它联想到一块,但事实却摆在了眼前,让她不得不信。

“那是我变成人类时的形态。毕竟我现在这个模样不太能见人。“

“你倒是有自知之名。”她抱着膝盖看着它,以往在壁画和文献里都将地狱三头犬描写的极为恐怖,比作是青面獠牙般的恶鬼,可是眼下的它不仅一点也不恐怖,甚至可以算得上极其的可爱,毛茸茸的银色毛皮,光亮如绸缎,三只脑袋虽然巨大了点,但与现实中的雪撬犬长得极为类似,暗红色的眼睛乍看上去的确很凶狠,但看久了也不觉得可怕,反而多了一份帅气,那只湿漉漉的黑色鼻子,又亮又圆,说话的时候还会一嗅一嗅的,简直可爱透了,不过四只爪子比较不像犬类,肉板很厚,和狮子有得一拼。

“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变回来。”它凑近她,以为她看了害怕,羞涩的用爪子挠着脑袋,这次是右边的那只头颅。

“没有啊,很可爱啊她坦白的说道,从来没见过这么巨大的狗狗,看上去好暖和的样子。

“真的!?”黑色纽扣般的鼻子嗅动了几下,下一刻,它撒娇似的在她脖劲处磨蹭起来,“阿尔缇妮斯,你果然一点都没变。”

突如其来瘙痒感,逗得她咯咯直笑,可是听到的话,不由得让她疑窦重生,“你认识我吗?”她发誓,她绝对没有养过类似的宠物。

“当然!湿漉漉的舌头舔上她的脸颊,亲昵地像是讨主人宠爱的小狗,“你以前,常带着我一起打猎。”

“打猎!?”她惊呼。

“你总是喜欢在森林里打猎,每次都会央求冥王陛下让我一起去。”

“冥王!?”她完全不知道它在说什么。

“是啊,你总是喜欢骑着我在林间跑来跑去,追逐驯鹿。”它说得越来越起劲,完全没察觉到她的惊异。“还有……”

“停!她猛然打断它的胡言乱语,扳过它硕大的脑袋,“你到底在说谁?”

“你啊它正色道。

“我是谁?”

“月亮女神,阿尔缇妮斯埃”它不加思索的脱口道。

她瞠目以对,抖着手指指向自己,“我是月亮女神?”

三只头颅同时点头,舌头又哈了几下,完全不理会她的呆滞,又开始磨蹭起她的脸颊,“我好想你,阿尔缇妮斯。”

阿尔缇妮斯任由它在自己身上肆无忌惮的磨蹭着,也不管它滴落的口水已沾湿了她大半的衣襟,脑袋里一片空白。

月亮女神?

她秀逗了!!!



44. 皇帝与女王篇:千世情缘(上)

阿尔缇妮斯脑中的某根神经‘啪’的一声,断成两截,直觉得血液往脑袋上冲,还来不及思考,她的手已经伸出去了。

月亮女神!?

骗谁啊!!

下一刻,被一双白玉小手扯得面目全非的贝罗斯发出哀叫,痛得直掉眼泪,“不要掐我,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说得话,但请不要用这种方法来折磨我。”

她听闻,捏住它嘴角两边的肉更是用力一扯,“你还敢睁着眼睛说胡话。”她怎么可能会去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贝罗斯痛得哇哇大叫,左右两只脑袋僵直着,眼睁睁看着正中央的头颅受罪,却爱莫能助,不免流露出同情的目光。

“我说得都是真的它极力申辩道,“我不是就在你面前吗?我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这个世界上还会有哪只狗长了三个脑袋的。”

她蹂躏的手没有停止,“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就是地狱三头犬?”地狱三头犬长着三个脑袋,可不代表长着三个脑袋的就是地狱三头犬。

三只硕大的狗脑袋用哀怨的眼光瞅着她,“我的脑袋不就是证据。”

“你又胡说八道。”她气急了,又是用力一掐。

“痛!痛!住手贝罗斯眼泪汪汪的大叫。

不忍心看见中间的脑袋肿得更猪头似的,左右两只脑袋只好心疼得别过脸去,女人这招最毒了。

见它眼泪汪汪的样子,她也不忍再下手,只得作罢,“你再胡说,我就再扯你。”

三只狗脑袋委屈的点头,身子下意识地朝后挪动了几步,直到认为脱离魔爪了,左右两边的脑袋才敢为中间的脑袋吹气止疼。

“我问你,为什么我会来这里。”生气归生气,她可没有忘记最重要的事。

贝罗斯撇了撇嘴,爪子可怜兮兮的挠着自己红肿的嘴角,”有人要杀你。“

“杀我?”

它点头,幸好它赶上了,要是来晚一步,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你说那条蛇是来杀我的?”她直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一想到那条巨蟒,她就忍不住汗毛直竖,双手环抱,打了个冷颤。

“不是有人预言过你会有危险吗?”

经它一提,她才想起路斯比说过的预言,难道指的就是这次劫难?不是说,不靠近莲花池就没关系了吗?为什么还会……

等一下,如果真是这样,那岂不是……

“你不要告诉我,这个世界真有什么预言。”

“当然它肯定的答道。

听闻,她惊愕地说不出话来,她生活在科学的年代里,对于这种所谓的神迹,是绝对不会去相信的,但眼前的一切又不容她不相信,试想一下,如果它真是地狱三头犬,那么预言又有什么不能相信的。

她突然发现,这个时代似乎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你怎么不说话了。”贝罗斯起身凑近她,察觉到她的脸色有些发白,巨大的爪子轻柔地在她头顶上拍了拍,“你别担心,暂时你还不会有危险。”

先不管这个时代如何,她都必须冷静,才能以谋后策,“你知道什么人要杀我吗?”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抱歉,我的神位很低,只知道有人要杀你,但不知道是谁?”它尴尬的挠了挠头。

神位!?

她美眸圆睁,这两个字让她大惊失色,“你的意思是说,这个时代真的有神?”她只觉得脑子里一团混乱。

“也不全是,只能说,这个时代是和神最为接近的时代,”

“嗯?”她被搅糊涂了。

它挠了挠脑袋,思索着该怎么和她解释,须臾片刻后,它才说道,“这个得从远古的天神时期开始说起。”

“天神时期!?你是说希腊众神说到神,全世界当属希腊,十二主神可以说是全世界都家喻户晓。

它点头,“希腊众神是地球之母的孩子,其实也是人类,只不过天赋异禀,在开天辟地之时,被普通人类拥上了神的地位,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再怎么天赋神力,也终会被时间的流逝而取代,渐渐地,神力开始消失,变得和普通人无异,也开始慢慢的融入普通人的社会里,神也在演变中也逐渐变成了一种信仰。”

它突然有些落寞地用爪子抠着地面,“这个时代的人类对神很敬仰,神殿、祭祀、祭司、巫女,都是这一时代的产物,也就是说,现在得神没有实体,都是靠着这些信仰而存活的灵魂,有时也会依附在普通人的潜能之中,也奇$%^书*(网!&*$收集整理有些人可以用信仰与神达成某种契约,在适当的时候,得以运用神力。”它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犀利起来,“这种可以依靠信仰而获得神力的方法,叫做召唤术。”

“召唤术!?”她颦眉,“你是说,那条蛇也是运用了这种方法?”

“嗯!这个世界上能运用召唤术的人并不多,而且召唤出的神也各异,袭击你的狄般娜是蛇神,所以由此可以知道,杀你的人一定很信仰狄般娜

她听得一愣一愣的,眯起美眸,下意识地在它脸上打转,希望能找出端倪来,可它的表情不似在说谎,“我还不能完全理解你说得东西,在我的时代,这些东西都是不被认可的。”她站起身,来回踱步,开始在相信与不相信之间挣扎。

贝罗斯眼见她心烦意乱,叼住她的裙摆,示意她少安毋躁,“神是要靠信仰而活的,经过三千年的时间洗礼,信仰早就被冲淡了,到了你的时代,神理所当然也就不存在了,也就是说,神在这个时代后就会完全灭绝。”

“咦?”这倒出乎她的意料,怪不得它刚才叙述时的表情会那么落寞。

它哀叹道,“这是必然的,当人类开始遗忘信仰的时候,神的消失是早晚的事。”

“等一下,既然完全灭绝了,为什么你还说我是月亮女神。”她提出质疑,既然二十一世界都没有神了,她又怎么会是神呢?

它搔了搔脑袋,尾巴也不安分的开始摇动,“这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它的欲言又止,让她心中突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看着它的尾巴摇动愈加急速,她疑窦丛生,冷静细想一下,它的出现本就是个很大的疑问,它为什么会知道有人要杀她,又为什么要保护她?还有,它似乎总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它的尾巴突然僵直的竖起,不再摇动,然后耷拉着脑袋,俯首趴在地上,它知道瞒不下去了。

这个或许就是命运吧。

它呼出一口气,决定将事情的真相全盘托出,“你可能听了会无法接受,不过我说得全是真的。”它抬首瞧她,语气有些凝重。

有那么一霎那,她觉得还是不要让它说出来比较好,心里那抹奇怪的感觉,又深了几分,但她想知道真相,她能感觉得到,一切都可能和她有莫大的关系,更甚者,她能找出为什么会穿越到这个时代的原因。

“你说吧,无论说什么,我都会试着去相信。”

贝罗斯深深看了她一眼,确定她不是一时冲动后,才开口说道,“我会告诉你事情的真相,不过,你要答应,无论听到什么,都要冷静。”

听它这么一说,她心里更是忐忑不安,揪弄着裙摆,脑中作着天人交战,好一会儿,她才下定决心,“你说吧,我保证,无论听到什么,都会冷静以对。”

有了她的保证,它安稳了不少,唏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你出生在希腊,应该知道月亮女神和猎户星座的爱情故事吧。”

“你是说月亮女神和奥列文的故事?”她有些诧异,不明白它怎么突然提到这个,不过,她倒是知之甚详,小时候,爷爷就是讲着希腊神话故事,哄她睡觉的,她都能倒背如流了,尤其是这个故事,每每听到,她都会有种莫名的沉痛。

故事里的奥列文是海王波塞顿的儿子,喜欢在海面上飞奔,平且箭术高超,正因为如此才会让月亮女神倾慕不已,两人也在狩猎中相识,进而相爱,但太阳神阿波罗却设计让月亮女神射死了最心爱的人,继而导致这份爱情的破灭,之后,月亮女神悲痛欲绝,央求宙斯将奥列文灵魂升入天空,并以猎户星作为他死后的象征,而她终生未嫁,永生相伴,所以人们才会用忠贞二字来赞赏月亮女神。

故事很凄凉,小时候,她听后,总是哭泣不止,无论爷爷怎么哄,她都无法消除心中那种哀伤,现下想起,她的心仍就隐隐作痛。

“如果我说,这个故事不是真的,你相信吗?”它小心翼翼的问道,察看着她的表情。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是故事不是吗,有什么相信不相信得,奇怪的是,她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这个故事不是真的。

“我相信!她不假思索的答道。

贝罗斯吃了一惊,然后苦笑道,“尽管你的记忆已经忘记了,可是你的心没有忘记。”

她蹙眉,听出它话里似乎还有更深的含义,“我在等你的答案。”她坐到它身边,愠怒地看着它,示意它快说。

它看着她,像是想到什么,突兀的眼里闪出几朵泪花,黯然的说道,“故事情节没错,主角却是另有其人。”

“不是月亮女神故事吗?”

“是她的故事,但与她相爱得却是另有其人,只不过天界为了某种原因,而篡改了真相。”它匍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泪水沿着它的皮毛不住的滚落,“开天辟地之初,神有两个种族,一族是以天神宙斯为首,而另一族,是以暴风雨神为首的魔神。”

莫名的,她听到暴风雨神时,心里猛烈的抽痛了一下,她捂住胸口,不明白为何心脏跳得如此激烈,痛得她脸色发白。

这种痛,就像是那个梦醒的时候,痛得强烈而悲伤。



45. 皇帝与女王篇:千世情缘(下)

贝罗斯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径自沉浸在过往的悲伤里,“在围剿魔神一战时,月亮女神和暴风雨神相遇,并且彼此爱上了对方,月亮女神一向都是我行我素,不受神规约束的,一旦爱上了,便全身心投入,绝对不会后悔,但两族之间却是水火不容,他们相爱遭到所有人的反对,其中最极力反对的就是太阳神阿波罗。”

听到这,她有些发颤,心更是痛得无以复加,她故作镇定地笑了笑,“这故事很老套,神版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吗?”

“他们是谁?”

“同样被家族仇恨而拆散的苦命恋人,你继续说。”她呼着气,借此平复着心中的一波接着一波的痛。

“后来的事,正如故事当中所说的,太阳神用计让月亮女神误杀了自己最心爱的人,也就是暴风雨神,他死后,她也自缢了。”贝罗斯吸了吸鼻子,忍住眼眶里的泪,“月亮女神在死前,非常自责,她认为是自己的爱,害了暴风雨神,所以在自尽前,她为自己下了一道封樱而神界为了不让这件事让人知晓,就利用当时病逝的奥列文来混淆视听,编造了这么一个荒诞的故事。”

“封印!?”她喃喃自语道,脑中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断。

那是在被血水染红的海边,有一个全身是血的女人,紧紧握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剑,她脸上有着最绝望的笑容,挪动着唇皮,诉说着什么。

好熟悉的画面!

她陡然一惊,猛然想起了那个梦。

梦里,她看到了自己,看到自己化身成为那个全身是血的女人,画面变得清晰起来,她听到了一句饱含悲痛的誓言,那嘶哑的誓言,像一根铁链,将一颗心捆锁了起来。

“我不再爱你了,不再爱了,只要不爱你,你就不会受伤,不会遇到危险了,我不再爱你了!

眼泪在不知不觉中已夺眶而出,如雨而落。

贝罗斯感觉到滴落在毛皮上的温热液体,抬首看向她,猛然被她的眼泪吓了一跳,连忙收起獠牙,无措的用舌头舔着她湿漉漉的脸颊。“你哭了

听闻,她下意识地抚上泪水纵横的脸颊,诧异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哭?”

“因为你就是月亮女神,也因为故事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她的眼泪早已说明了一切。

“我就是月亮女神!?”她泪水涟涟的看着它,映着它暗红色的眼睛,她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全身是血的女人,两者再一次重叠。

“不要怀疑,你的确就是月亮女神。”

她该相信吗?

“如果这是真相,为何我想不起来。”

“那是你下的封印所致,你一直都自责的认为,你害了他,如果不与他相爱,他就不会死,也不会遇到厄运,所以你在自尽的时候,用血下了一道禁锢,让自己永远都不要与他相遇,也永远不再爱他,甚至选择遗忘所有的一切。”贝罗斯轻抚着她的背,毛茸茸的爪子轻柔的将她揽到怀里安抚着。

有某种思绪开始在她心里沉淀,“这跟我来到这个时代,有什么关系?”

“你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与他再次重逢。”

“你说什么?什么重逢?”她仰起头,知道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贝罗斯用爪子捧起她的脸,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到现在还不清楚吗?”

她被泪水冲刷得异常明亮的紫眸闪过疑惑,脑中突兀地闪过一道身影。

“他一直都在你身边,无论你怎么抗拒,都无法逃离他。”

她抖着唇皮,眼泪再次扑漱而落,脑中的那道身影越来越清晰。

“这个时代,还有其他可以让你如此牵挂的人吗?”

她闭上眼,任由珍珠般的眼泪不断滚落,脑中的身影在黑暗中清晰的闪现,不仅如此,她还看到了,在一片草原上站立着两个人,一个白衣,一个黑衣,风儿阵阵,吹起他们的衣袂,他们依偎在一起,诉说着爱人之间的蜜语,那是……猛地,心突然像是被某种东西狠狠的刺了一记,身影化作尘土,在空气里飞散,然后,她看了一片碧蓝的海,那里站着一个身影,他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脸上有着幸福和爱恋,突然,一把飞驰的箭,刺透了他的背,她看到了在远处山坡上架起弓箭的自己,她慌乱的张开眼,神色充满了恐慌。

“阿尔缇妮斯!你怎么了?”

“不!!不要!她脸色惨白的尖叫道,然后开始发了疯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突然,她胸口窜起一道红色的光芒,灼热得让她感觉到心在燃烧,她痛得扑到在地。

眼见这一幕,贝罗斯疾步来到她身边,看着她胸口的红光,他猝然一惊,糟糕,她心上的那道封印被唤醒了。

“阿尔缇妮斯,冷静一点,听我说,你没有害死他,没有,你要相信你自己它想接近她,却被她身体上逐渐扩大的红光弹飞了出去。

只见红光越来越大,逐渐将她的身影包裹起来,她的身体开始呈现透明状。

“糟了,是封印打算把你送回去!!你不可以妥协,阿尔缇妮斯,你听我说,这是暴风雨神最后一世,如果这一世,他的心结仍旧无法结开,那么他的灵魂将毁灭,永远都无法再转世了。”逼于无奈,它只能钳制住她的身子,对着她吼道。

那句灵魂将毁灭,触动了她的心,激起一片汹涌的波涛,让她在纷乱的思绪找到了一丝清醒,她拼命压制住窜升的火热,“为什么?”

“因为经过千世的轮回,他一直都没有遇到你,心中的怨气和恨意,已经到了吞噬他灵魂的程度,而这一世,是他唯一的机会,一旦错过,就再也没有转寰的余地了。”

她像是听到了噩耗,惊恐万分,心中涌起一股气流,让她不禁宣泄而出,下一刻,她的身体里又窜出一道银色的光芒,皎白如月,像是一道清泉,与火热的红光开始纠缠。

“坚持住,阿尔缇妮斯,冲破那道封印,去好好爱他,保护他,让他明白你有多爱他。”贝罗斯看着那道银光,知道那是圣月之光,是月亮女神的灵魄。

“我好难受!心上像是有什么在争斗,一下子火热,一下冰冷,让她生不如死。

“你一定要坚持住!它俯下身体,银白色的巨爪一碰到红光,就像是被撕裂了,血水四溅,但它不能放弃,它要帮她,余光瞥向上方,猛然看到盘错交融的树根,他脑中一凛,大喝道,“快叫月华罗的名字,不要犹豫,快叫!

她痛苦的迷蒙着双眼,费力地吐出一句,“月华罗

话落,整个地面开始摇动起来,上方盘错的树根泛出与她身上同样的银光,粗大的树根开始像蛇一样挪动起来,瞬时,它们汇聚在了一起,银光更烈,变成一道光团,下一刻,一把银色的箭,飞驰而来。

它展开一双翅膀,扑向阿尔缇妮斯身上的红光,化作千丝万缕的银色丝带,将她紧紧捆绑起来。

她感到身上有一股暖流,逐渐聚集在她的心上,脑里猝然听到一个声音,“我的主人,我终于等到你了。”

她什么也看不见,只看到一片银光闪闪的世界,她无法动弹,只觉得身体开始飘起来,缓缓地落入某个地方,她不再灼热,不再疼痛,然后某个声音惊动了她,她回首一看,竟是一颗被鲜红色铁锁捆绑的心脏,它激烈的跳动着,像是在奋力挣脱束缚。

“主人,有我帮助您,您不要害怕。”温和的声音再次传来,一把银色的箭,落在她手里,“架你您的弓,将铁链射断。”

“弓!?”哪来的弓,正当她这么想着,她的手开始发光,转眼间,一把光芒四射的弓弦已经架起,“这是……”

“月亮女神的弓就是月光,您本身就是弓弦,架起我,让我帮你消除您的封樱”

“你是谁?”她还无法将眼前的事情消化,只能愣愣的看着手里的银箭。

忽然,箭身里飞出一个长着翅膀的小精灵,它像极了她的模样,它飞至她眼前,泪水盈盈,“我的主人,我是月华罗,我是您的孩子啊,我是暴风雨神用您的头发和他的头发结合在一起的精灵,也是您最喜欢的箭。”它微小的手掌触摸着她的脸颊,“千世前,我没能帮助你,我等了千世,终于等到你了,请原谅我让您穿越时空,但这都是为了帮助你。”它等了万年,终于让它等到了。

她惊愕不已地看着它,莫名地,她没有怀疑它的话,非但如此,似乎对它还存有一种很深的信任,如同对巨大的月华罗树般,亲昵而熟悉。

是这样吗?所以她触摸月华罗树的时候,不管黑夜白昼,它都会发出银光。

是的,她相信它,它的温暖让她无限的怀念。

月华罗欣慰地流下眼泪,她的主人没有忘了它,她的眼中有着同样怀念,它终于等到她了。

它凛然指向那颗被红色铁链捆绑的心脏,“让我帮您,射断那条束缚您的铁链。”

她看向心脏,发现它正因承受不住铁链越来越紧的捆绑,而流出血泪,她听到了心脏痛苦的呐喊,“救我,请救救我

“不,你不能爱他,你的爱只会害了他。”红色的铁链,愈发鲜红,闪着妖媚的光,它像条蛇挪动着,更用力地收紧。

“阿尔缇妮斯,听月华罗的,射断它。”空中响起了贝罗斯的嘶喊。

她脑中一片混乱,鲜血淋淋的画面忽隐忽现,狰狞而残忍,另一面则是暴风雨神和月亮女神依偎在月光下互诉情意的画面,清晰的仿若在眼前发生。

“阿尔缇妮斯,我爱你,我爱你。”沉稳深情地嗓音诉说着爱语,在她耳边徘徊不去。

那一瞬间,她脑中一片空白,手却自动的架起箭,她的身体在告诉她,射断它。

“你会害了他的!鲜红色的铁链狰狞的泛着血色。

突兀地,她笑了,笑得异常坚定,怒吼道,“消失吧!

拉开光弦,扯动,放开,银色的箭划破空气而去,疾驰飞向铁链。

‘嗖’的一声,血色绽开,铁链化作青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嘴角溢满笑意,松开弓,她往后倒去,闭上眼,脑海里闪过无数的画面,那是属于暴风雨神和月亮女神的回忆,爱意缠绵,情思万缕,绽放出灿然绚丽的光华。

我的爱,你终于回来了。

回忆很快像潮水般退去,在她脑海中消散,她飘落的身体,失去知觉的缓缓下坠。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恢复意识。

“阿尔缇妮斯,你醒一醒!贝罗斯焦急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张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贝罗斯卷曲的怀里,银色的毛皮温暖的包裹着她。

“我怎么了?”她仿佛做了一场梦。

“太好了,你没事它喜极而泣,抽吸着鼻子。

“傻瓜,你哭什么?”她抬起手,擦拭着它的眼泪,她的束缚被解开了,只觉得一片轻松,她终于明白了那个梦的含义,以及她为何来到这世界。

原来,一切都是为了他。

“你终于把封印解开了。”它亲昵地磨蹭着她的手,刚才真是为她捏了把冷汗。

“老实说,我到现在还不能确信自己是不是月亮女神。”事情虽然真实地发生在眼前,只不过,有些事情不是说信就能信的,她其实是个女神,说出去也没人相信。

“这也不能怪你,当年,暴风雨神的死让你自责不已,导致你不愿再转世,你的灵魂游荡了很久,直到你出生的那个时代,才转世成功,你的记忆自然被抹杀了。”是不是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的心结解开了。

“月华罗呢?”它帮她解开了封印,她还没有好好谢谢它。

“你放心,它回去了,很快你就能见到它了。”贝罗斯神秘的一笑。

她没有在意,视线落在上面的树根上,原来她是在树底下,“嗯?不对啊,那为什么会出现狄般娜蛇神。”

“很不凑巧,当年是你猎杀了它,它的灵魂就被困在月华罗树下了,二十一世纪因为信仰的问题,它也跟着消失,这个时代就不一样了,狄般娜因信仰而获得重生,不过它还是无法离开这里,所以才会设下结界,把你带到这。”

“到底谁要杀我?”旧事重提,她心里总觉得不安。

“我也不知道,但这个人行事看起来很歹毒。”它暗红色的眼里闪过一丝杀气,要是让它知道是谁,绝饶不了他。“你放心,狄般娜一死,对方肯定元气大伤,暂时不会再威胁到你。”召唤术一旦失败,代价是巨大的。

“嗯,我会小心的。”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对了,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它问得是暴风雨神的事情。

她轻笑,“束缚已经没有了,正如你说的,我要还债。”此刻,她异常的渴望见到他,虽然她还无法记起前世,最多也是零星的片段,但,心是不会骗她的。

她爱他,颤抖着身子,她在心里呼喊着,即使相隔万年依然刻苦铭心。

之前,因为封印的关系,她无法敞开心扉,现在,她明白逃避是无用的,更何况这是他最后一世,她要保护他。

“他很爱你,即便认为你杀了他,背叛了他,他仍就疯狂的爱着你,只不过,他的心结也由此而生,你可能会很辛苦!

“我知道女人一旦爱上了,就无法顾及太多。

“你明白就好,不过……”它突然将她扯离怀抱,脸色异常地凝重,“你要小心了,阿波罗也转世了,他一定会阻扰得。”

“虽然我什么也记不得了,但我清楚地知道,他们是兄妹埃”她不明白身为哥哥,为何要残忍地拆散妹妹的恋情。

“阿波罗对月亮女神不仅只有兄妹之情那么简单,他爱她,他深爱着自己的妹妹。”

她愣住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它无奈地瞥了她一眼,“你忘记了,神是可以兄妹结婚的!天神宙斯的妻子还是自己的姐姐呢。”

“我知道,但他们是孪生兄妹,和一般的兄妹不一样埃而且,神话里的阿波罗爱的不是河神的女儿达芙妮吗?”那个太阳神化身为藤枝缠着月桂树的故事,难道也是假的?

贝罗斯当然也知道这个故事,可是其中真正内幕,它也很清楚,“他并不是真的爱达芙妮,而是在所有的女神中,达芙妮的神韵和容貌与月亮女神最为相似,所以,阿波罗把她当成了你的替身,死缠着不放。”

听闻,她不禁紧张起来,“既然你知道姆尔希理是暴风雨神转世,那你也应该知道谁是阿波罗。”

“抱歉,我能力有限,而且阿波罗的神位比我高很多,我没法知道,连谁要害你,我也不知道,只能守在一旁保护你。事实上,从你出生开始,我就在你身边,只不过你看不到而已。”它是心有力,而力不足埃

“你一直都在我身边!她突然提高了音量,想起了自己被强暴的事情,然后愠怒的看着它,“那你为什么还让姆尔希理欺负我。”这算什么,算是帮着一起还债吗。

“你误会了,我不是不帮你,而是办不到,我很怕暴风雨神,以前你和他相爱的时候,他总是欺负我,说我老缠着你不放,时不时地劈到雷吓我,你知道的,狗最怕打雷了。”所以,它一见到他,下意识的就能躲多远,就多远,“更何况,我只有灵魂,这次是因为感觉到有人使用召唤术,打算害你,所以才随便找了个死人附身,才能幻化为人形。”

“死人,你说你,不对,那个小男孩已经死了吗?”她惊骇地差点被口水呛到。

它点头,“你放心,我已经抹去所有人对他的记忆,没有人会记得他,而你之所以现在能看到我,是因为你现在也是灵魂。狄般娜除了吃人类的幸福之外,最擅长的就是吃灵魂。”

“可是我有实体啊她捏了自已一下,有感觉,也有体温。

“这里被下了结界,灵魂在其中也会有实体,不过,结界一消失,你的灵魂就会自动回去。只不过狄般娜虽然死了,可是下的结界短时间内还不会消失。”

“那你呢?”她回去了,它也是灵魂,要怎么办,难道再找死人附身?

“你放心,你很快就能看到我的。”它又露出神秘的笑脸,舌头吞吐着,又开始撒娇的磨蹭着她。

阿尔缇妮斯还想说些什么,突然发现周边银色的光亮开始消散,她还来不及询问,突然察觉到自己又开始飘起来。

“贝罗斯!!

“放心,结界到时间消失了,你只是回到身体里而已。”它朝着她飘起的身体喊道。

“你说什么,我听不到。”她越飘越高,很快,贝罗斯巨大的身体,变成了一个黑点。

“你放心,你只是回去而已。”它蹲坐在原地看着她慢慢消失,等看不到她了,它猛然想起,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忘了告诉她。

它挠了挠头,算了,到时再找机会告诉她。

至于它,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