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1-06

宝石猫: 冷雨 1 - 18

[1] 离开
  冰冰冷冷的雨水,打在身上。
  微微抬起头,天空阴阴沉沉。
  初夏的天气,还有一点点冰凉。雨水顺着屋檐慢慢低落在屋前的水坑里,溅起一朵朵水花。
  我闭着眼睛听着雨声,很久没有这样的淋雨了。
  想起初来这里时,竹林中的晨雾,漂漂渺渺。满心欢喜的憧憬着要在这里生活一辈子。
  到头来一切都成空……
  失去的自由,逝去的过往,又重新回绕到眼前。一切又重新回到原点。
  无奈,无尽的悲凉。原来自己只是一只小蚂蚱,从头到尾,都被算计的一清二楚。很想放声大笑,笑自己的幼稚,笑自己的无知……
  可是留下的只有两行清泪,融进这初夏的雨水中,消失……
  “公子,车已经备好了。”
  陌生的侍从,用冰冷的语调宣布着我的失败,讽刺着这么多年来我的自以为是。腿有点僵硬,想不到只是一场雨,就让我连最后一点的从容都洗刷干净。我缓缓的走出,我费尽心机才建起的容身之所。看着小小的竹楼离我越来越远,直至被漫天的绿色所掩埋。
  我还会回来么?多么好的问题。明明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却还不自觉的期望。
  下山的路,总是这样的曲折。现在的我却希望路在弯一些,再难走一些。好让我再多享受一些自由的空气,回到那里以后,一辈子都不能再出来了吧。
  竹林间的石板路上长满了厚厚的青苔,竹叶铺在旁边的泥土里,脚踩在上面松松软软的。早被淋湿的布鞋,踩在上面有点滑,必须小心翼翼才不会摔倒。就是这样的感觉,以后也不会再感受到了吧。我不自觉的胡思乱想着。也许就是因为自己的优柔,才会被那个人抓到的吧。
  隐隐约约看到了竹林的边际。一辆灰布马车停在边上。
  哼,还知道不要引人注意。
  没来得及鄙夷。就看从林子里窜出几匹马来。
  很好,还怕我逃跑。想的很充分嘛。但是你别高兴地太早了,能逃出来一次,就有第二次。


[2] 开始(前传一)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以为生活可以重新来过。把上辈子的辛酸,隐忍统统丢干净。然后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生。
  没想到啊,一切都成空。
  还记得那天也下着雨,也是初夏,但是却很炎热。宫里正在大丧,就算御花园里面是花红柳绿,但漫天的白孝还是带出了浓浓的悲凉。
  去世的是宫里的老太后,皇帝的亲祖母,一位曾经把持朝政半辈子的铁腕女人。原先是相府的千金,以正宫的身份嫁到皇家。本来,在后殿里打理打理后宫事物,然后生下继承人,就可以坐享荣华富贵无上尊崇的舒舒服服过一生了。可惜,她的丈夫暄文帝是一个身体病弱的皇帝。先后纳了三十几个妃子,试了无数太医院的偏方,最终只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这在轩朝皇家的繁育史上也是史无前例的。而暄文帝最后连他儿子的满月都没过上,就到地宫里逍遥了。作为太后兼皇帝的生母的老太后,只好替自己年幼的儿子和死去的丈夫,撑起整个朝廷。最开始靠着自己的父亲,当朝宰相的支持,慢慢融入朝堂,获得实权。在老宰相去世后,靠着自己的手腕,不光平惜了内乱,还狠狠地整治了一通乘机欺负孤儿寡母的宗亲王爷们。朝野上下被管理的板板眼眼,井井有条。正在满朝文武担心老太后不会撒权的时候,她痛快的交出自己的权利,传给刚刚成年的儿子,躲到后宫颐养天年去了。在后宫里的老太后,没有了在朝堂上的威严。就算有些新来的内侍手笨,打碎了一些贵重的装饰,也只是说道两句,扣一两个月薪水,从来没有人因为这个挨过内廷监的板子。后宫里的内官们都视她为神明一样,敬重着,伺候着。可是,好景不长,文思帝的身体和他的父皇一样。依旧只留下了一个儿子,也就是我的父亲。年纪轻轻就跑到地宫和暄文帝下棋去了。老年丧子的悲痛还没有消散,老太后再次抱着年幼的孙子,坐上了轩朝权利的最顶端。直到孙子大婚,才又重回后宫过清起了闲日子。所以无论老太后当年在外庭上多么雷厉风行,在后宫里所有内官内侍的眼睛里就是一个和蔼可亲慈眉善目,像神一样存在的老太太。
  就在我出生的前一天,这位全皇宫的神和她的丈夫儿子团聚了。我的出生,没有新生子的祝福,没有父亲的关爱。整个宫廷,所有的人都沉浸在悲痛当中。除了生我的母亲,满怀微笑的一遍遍轻声说着“我的宝宝,乖乖。娘娘,亲亲。”
  我的母亲原先是宝华殿偏殿的一个掌灯宫女。按理说这样的职位,一辈子连见一次皇帝都难。而她的遭遇,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12岁进宫,在宝华殿的那个偏殿里尽忠职守了5年。偏偏唯一一次玩忽职守,就是和隔壁宏华殿的清扫宫女倒了下班,偷偷摸摸的跑到御花园里去看放花灯。被醉酒的轩朝皇帝撞上了,于是黑白颠倒了一夜。第二天,酒醒后的皇帝陛下,也就是我生理上的父亲,随便封了个答应给母亲,就拍拍屁股再也没有出现过。
  好在管事的太监,看我母亲老实,就分了个靠近冷宫的偏僻小院子给她。而我也是在那里出生的。
  按照轩朝的传统,前5个皇子出生是要有宗室府出金蝶,百官朝贺的。只是我很背,正好赶上全宫上上下下最最亲爱的老太后,皇帝老爹最最亲爱的祖母大人去世。于是,我就在产婆心不在焉的情况下,传令的太监灵魂半出鞘的状态下,皇帝老爹心情最悲切的时候,连带着出生,带报备宗室府,外加皇帝册封,就此板上钉钉,走上我人生的悲剧。成为了轩朝第14代皇帝——宏武帝的第六公主,赐名“雨”。你看对了,是公主,不是皇子。我相信这是轩朝建国以来,不,是盘古开天地以来,最丢人的笑话。
  纰漏是出了,但是圆谎的永远也不是出错的那个。大丧过后,产婆和传令的太监回过味了,可是这事情也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了。原因是宫中最得宠的贤贵妃生下了皇五子,再加上我的母亲身份太低了,就算生的是个皇子,是在排行第五的皇子,那个位置对于我来说也没有什么关系。于是,在所有知情人士,睁一只眼闭一眼的情况下,这件天下最大的笑话,就这样成为宫廷中无数秘事中的一个,从此销声匿迹。
  我还得再次感慨我的现任母亲,她完全由着这群不厚道的宫人们胡作非为。就算在册封当天,也没当着御书房的宣旨太监的面,把事情澄清了。说句实话,我也怨,怨一出生就被人冷落,误会。怨,大好年纪的美人母亲,被人冷置在这个不是冷宫的冷宫里。
  看着母亲,天天抱着我,美得跟喝了蜜一样。我又不忍心怪他。后来想想,也就想通了。在这个吃人不见骨头的皇宫里,女孩比男孩好生存。没有皇位的压力,没有兄弟间的竞争。只要在出嫁之前,溜出去就好了。恩,没错。
  于是,我在出生后,第三个月里决定了这一生的目标。带着母亲,逃出皇宫,过自由的生活。种一点薄田,娶一个媳妇,平平安安悠悠坦坦的过完这一生。不能再像上一辈子一样,吃苦耐劳辛苦半辈子为别人做了嫁衣不算,还赔进去一条老命。
  上一辈子的结束,太过突然。死的又不明不白。想起了我的老妈。父亲去世的早,她含辛茹苦的把我抚养长大,供着上了大学。毕业后,她厚着老脸托人找到了一份像样的工作,又忍辱负重的当了10年房奴,买下了一套鸽子笼。想着让我成家立业,让她安安稳稳的渡过晚年。没想到出了那档子事情。老年丧子,年迈的老妈后半辈子怎么过啊~每当想起这个,我都忍不住流泪。这时候,我的现世母亲总是用手擦干我的眼泪,拍着我的背,嘴里叨念着“宝宝不哭,娘娘疼,宝宝乖乖,娘娘亲。”看着那双漂亮的充满关切的眼睛,看着那张年轻漂亮的不像话的脸。想着眼前的这个人,没有自己上辈子一半岁数小姑娘,不停地安慰我这个大男人。幸好现在是婴儿的身体,要不就丢死人了。


[3]                  童年(前传二)

  在偏僻小院的生活,实际很惬意。没有人来,没有人管。绝对适合我这种宫密主角生活。
  但是,生活是不会这么风顺的。我母亲这样的低等嫔妃,在这个皇宫里一抓一大把,就算已经生养了个公主,依旧没什么地位。原因是当朝皇帝为了改善两代单传,皇室成员单薄的弊端,每日每夜兢兢业业的做种马。努力制造孩子。光我出生那一年所出生的孩子就不下十个。再加上我和母亲又住在那么偏远的地方,别说见当朝皇帝,就是想见一个总管太监都难。
  见不见皇帝倒是无所谓的。那种种马,就连身为男人的我都鄙视。其实,最最要命的是不招人待见,尤其是不招内廷监司库太监的待见。这位太监大人,别看他品级低身份贱。全皇宫的宫女太监下级女官,还有我这种没人理睬的皇子皇女们,都指着他老大人放月俸过日子。实际上是这个宫里面仅次于老太后的第二位大神。我和母亲日子不好过,大部分都是他的原因。唉,谁不好得罪,偏偏得罪了他。
  那个司库太监名字叫做光路,是我母亲还当掌灯宫女的时候就喜欢她的众多追随者之一,只是他为人扭捏,没去搭过讪。后来母亲受了临幸,被孤零零的安排到了这个小院子里,大部分的追随者都离开了,只有他一直在母亲身边。那时候,这个小院子的事他没少帮忙。如果,没有出那件事情。也许,他还真会成为这个院子里的友人兼亲人。事情发生在我刚出生不久。几个原来在宝华殿的小太监来看生产后的母亲。那几个小太监也是十七八岁,和母亲年龄相近,又在同个地方长时间一起工作,聊起来也份外亲切投机。母亲难得露出正值花样年纪小女孩的天真笑容。只是那位光路大人来的太不是时候,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别看司库太监这个职位,小的和芝麻粒一样。但是真发起火来,还是很可怕的。只见这位大人眉毛一竖,眼睛一瞪,咬着牙齿压低声音低吼道,“原来你是这样的女人。”说罢,转身离去。那动作这一流畅,摆摆衣袖不带走一片尘埃。
  留下一屋子大眼瞪小眼的呆人,和一个躺着床上眯眼看着这一切的我。
  就知道古代男人不可理喻。什么三从四德,把女人都弄成一个模子出来的,出门不许露脸,走路不许带风,一天到晚小心翼翼,看着男人的脸色行事,还有什么生命的乐趣。母亲没做你的代妻,还是很幸运的。
  对了,你们不知道什么是代妻吧。就是太监的假老婆,太监们虽然没有男人的功能了,但是内心里还是男人的心理。于是,就找个宫女或者是小品级的女官谈谈柏拉图,玩玩暧昧。像母亲这种受过临幸,也有子的低等嫔妃也不是没有做代妻的。唉,宫里日子难熬,找个人依靠,也是情有可原的。
  至于那位光路大人走了以后就没有再回来过。感情的事情,本来就是说不准的,你不情我不愿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倒霉就倒霉在那位内廷监司库太监光路大人的心胸太小了,比他的品级还小。
  从此以后,我家的生活水平一路向下冒着绿光,就没再反弹过了。能弹吗,老板不发薪,员工能过上好日子吗?而且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劳动保障局一说。母亲的月俸从每月都有变成了每两个月一次,最后演化成了每一季一次。还好没改每一年一次。要不真出人命了。而我的公主俸也被改成了御厨房使唤丫头的水平。他倒是不敢饿死我,还老老实实的按月发着。
  两个人加起来的俸要是在宫外绝绝对对够小康了,但是这里是皇宫,一个集全国奢侈之最的地方。那些正真过日子的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薪俸里是没有的。得从守皇室仓库的老太监那里用钱“领”的。一个腐朽的王朝,那里都散发着恶臭。
  母亲为了生计,只好把那个皇帝赐封公主时,赏赐的那么一点小东西贿赂了皇家绣坊的管事,谋了一个绣女的活。那个绣坊是按照活计费的,你绣了一件东西就得一份钱,绣的好得钱就多。倒也是公平的。就这样,家里虽紧巴,却也维持下来了。
  转眼间,我也三岁了。到了该上宗室府为公主准备的教坊的年龄了。当然,那个地方并不是为所有公主准备的。那些母亲高贵的,或者皇帝宠爱的公主们是不用去的。她们有专门的教习嬷嬷们教养。根本不需要去看教坊的恶魔嬷嬷们的脸色。
  当年为了能够不失我的身份去上那个破教坊,我家母亲没少发愁。唉,发一件衣服的愁。一个一年只拿四次答应俸的绣女和一个与御厨房使唤丫头平级的公主,可能拿出一件在宫里穿的,符合公主身份的衣服吗?
  天无绝人之路。没有门还有窗户,没有窗户还有烟囱,没有烟囱还是会有老鼠洞的。我和母亲再三合计的办法是,向隔壁只有一墙之隔的,空了有近一百年的冷宫伸出魔爪。说实话,冷宫里的东西真不少。那些失了宠的妃子们,在被发配冷宫的时候,可是大包小包搬的。人家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靠着这么大的一个宝藏,居然不知道。随便捡来的衣服都是最好的贡丝做的,虽然花式老点。
  有的穿就行了,我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反正怎么穿都是女孩子的衣服。
  于是,就这样我穿着母亲改小的衣服,硬着头皮走进了公主的地狱,传说中的公主教坊。作为第一个到了年龄的庶出公主,成为了早就等得不耐烦的恶魔秦嬷嬷的第一个实验品。
  在古代做女人痛苦啊,在古代做庶出的公主更痛苦啊,做排序最前的庶出公主简直就是比死了都难受的事情。一遍一遍的练习皇家式走路步伐,错了一点就是一顿戒尺。第一天下来,整个后背就被打肿了。连续一个星期,除了脸以外的所有地方都是肿的。可是我还得坚持着,离下一个可怜的实验品到来,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啊。
  就在我以为活不到年末的时候,那些比我小的分担者,替罪羊们陆陆续续的来了。我顿时感觉到了传说中的生命的幸福。不是我邪恶,当你处在我的位置的时候,你就能理解这种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救星的感觉了。孩子一多,秦嬷嬷果然顾不上我,使出全身心的精力调教那些小的。而我也有时间养伤了。
  就这么折腾着,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在公主的地狱里,学完了礼仪,茶道,花道,琴艺,棋艺,舞艺和女红,熬到了八岁。没有人发现我的秘密,一切看似都平平常常的。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该开始计划逃跑了。


[4]                  筹划(前传三)

  不去教坊的日子就是天堂。
  我和母亲都深有感触。我不用挨打了。母亲也不用去翻衣服改了。重新穿起布衣裙,耐脏,耐穿,耐洗,还耐我折腾。
  正是七八岁淘气的时候,请忽略我的那颗老灵魂吧。为了长身体,我到冷宫里找了一个旧蹴鞠。在冷宫后面的小树林里找了块空地,开始练习球技。上辈子不是球迷,也不喜欢足球。没想到这辈子,为了不成为真正的女眷,会拼命练习。
  记得那时候,每天滚得跟个泥猴一样的回到小院。母亲看着我,摇着脑袋,总是会煞风景的来一句,“别被你秦嬷嬷看见啊。”然后,我也总是会瞬间僵硬,满脸竖线的看着她幸灾乐祸的笑脸。呵呵,那是多么美好的回忆啊。
  除了去踢足球,我那时还有另一个工作。就是扮成小宫女在皇宫里游荡,查探出口。我就沿着宫墙转悠了一个月,探出结论是所有的门都有禁军把守,出入都得出示身份牌子,详细盘查,并且登记造册。和我想的差不多,这个皇宫里称之为门的出口是绝对没戏的。因为我和母亲的身份牌子,是一辈子不可能出去的。
  当然这一个月还是有收获的。起码画出了一张宫墙范围图。什么叫做宫墙范围呢,就是公共出口与挨着墙建的建筑,也就是皇宫最外层的皮。里面的芯不用考虑,和我的计划没关系。
  前前后后多次走访实地考察后,整理出来三个方案:一,从皇宫北边的凌云阁二楼跳下去,下面是筒子河。将会遇到的问题,如果幸运没被淹死,也会在第一时间被禁军发现。二,从皇宫西北角的风华苑里打个地道可以直通后面的玲珑山。将会遇到的问题,打洞需要的时间,需要的人手,地下的地质情况,挖出来的土处理问题。以及风华苑的位置。那个地方离皇室书斋太近,书斋每天都会有大量的皇子大臣出入,外加可能还会碰到某人,危险性太大。三,皇宫西南角的万寿湖,说是湖,其实就是一个小池塘。潜水从湖里的水道钻出去,外面是筒子河的源头。将会遇到的问题,水道太长没有氧气瓶,还有本人不会游泳。呵呵……于是,我只能用牙咬着这几个月的劳动成果,哼哼……表达对现实的不满。
  什么叫做白辛苦,眼前的这就是。
  越狱啊,越狱啊。弄得我整个老了十岁。母亲静静的看着我在院子里一圈一圈的踩麦田圈,手里继续做着绣活。虽然现在家里的经济状况靠耗冷宫的羊毛明显改善,但,这件事本身是不能让任何人察觉的。
  当我快把我的麦田圈踩成功的时候,母亲终于发话了,“说说吧,你的打算。”当时我就愣了,看着她。母亲始终微笑着看着我。于是乎,便把这个在心里埋了八年的打算告诉了她。本来就是打算一起走的,只是原来想先找到方法再告诉她的。我发现我的母亲总在关键时刻,表现出超出常人的智慧。
  “你要出宫,很简单啊。”你知道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的心情吗?激动啊,激动地我只想找个墙角种蘑菇。
  “并不是所有的门都要看牌子登记的。”我绕着皇城走了n圈,就没看见有这样好的一个门。
  “而且是随时出随时进的。”我一定是听错了,要不就是在做梦。
  “你要是想出去,明天就出去一次吧。”我的热血在沸腾。嗷~~
  答案:后宫的女人是很可怕的。在皇宫如此可怕地通货膨胀下,后宫女人们更加的可怕。宫里的女官们为了保持青春亮丽的容貌,居然在皇宫里挖了一条直接通往京城最繁华街区最著名胭脂坊的地道。上帝啊,你创造了一种什么生物啊。
  穿着小宫女的衣服跟在母亲身后,来到被我一开始就忽视的某地中心区附近。走进大殿群中的一个小院子,给了看门的嬷嬷一锭银子。嬷嬷打开了门。然后,我被里面的情景吓翻了。小小的屋子里面挤满了宫女,而且有大部分宫女抱着大包小包刚淘来的丝绸、、胭脂、首饰。母亲领着我穿过人群,走到内室的屏风后面。一个大黑洞杵在墙角处,从旁边的小盒子里那里只蜡烛,在长明灯前面晃了一下,拉着我爬进了黑洞。洞不是很高,我的小孩儿身高将将足够,母亲就得弯腰前行了。洞壁四周铺上了青砖,看起来很坚固。那些交错的水迹,泛黑的砖逢,昭示着这里的年代久远。洞是越走越大的,母亲也慢慢直起了腰。想是从两头一起开挖的,只是宫里的部分打得份外小心。
  走了大概三十多分钟的路,当手上的蜡烛快要牺牲的时候,终于看见些许亮光。出来是那个胭脂坊的后堂。店小二麻利的拿来两套贫民的衣服,领着我们进了隔壁小房间。
  京城的繁华超出了我的想象,那个人流,那个店铺,有点前门大栅栏的意思了。我和母亲穿行在街道的人群中,看着各式的货品。
  这才是真正的古代街道,一定比那个日本的什么幕末主题公园有劲多了。
  闻一闻吧,多么新鲜自由的空气啊。
  “宝宝,离那个公共茅厕远一点。”母亲捂着鼻子。
  …….
  那天,我就像一个没进过城的乡下人一样,东张西望,张着大嘴不停地感叹。弄得街上所有人盯着我们母子看,还有几个痴呆的,没见过我母亲这样的美女啊~但是,第一次出宫还是成功的,因为按照计划办了以下几件事:一,到最大的当铺当了点从冷宫搜落的没有宫廷标记的贵重物品;二,在最大的银号开了个账户,把银子存入。三,陪母亲买了一大堆生活用品和女性用品,外加一个新蹴鞠,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四,在一个客栈里,询问了一下京城周边的地产情况。并于半晚时分回到了家。
  只要能够出宫,我的计划也就成功了一半了。闲置下来的计划又重新激活,我无比激动啊。以至于守门的嬷嬷,让我这公主当采购员的事也一口就答应了。身高优势啊~~~啊哈哈……
  我乘着外出采购的机会,跑遍了京城的各个地段,拿出当年筛选那套鸽子笼的劲头,勘察比较,最终在城外三里的青竹沟的半山腰买了片竹林。又亲自操刀设计了一个集厨房卫生间两室一厅一越层的小竹楼。并亲自挑选工人监督历时一年将其落成。我美啊~~看着我设计的富含现代理念超越时代的小竹楼隐在竹林间,我的心情那叫一个真美啊~~
  当宫外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好了,母亲也收拾好家什了。我计划的最后一步也将开始实施了。
  为了能够在宫外好好地过日子,大轩朝第十四代皇帝,宏武帝的第六公主也该夭折了。


[5]                  逃跑(前传四)

  怎样弄死一个公主,还不会产生连锁反应呢?这是一个问题。
  咱们用排除法来研究一下。首先,病死,古代的医学不是很发达,死一两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很正常。但是,太医院那边怎么说,还有办后事的话,我得到哪里去弄一个病死的九岁小女孩。画叉子。然后,被害后毁尸灭迹。后宫的竞争是激烈的,阴谋也是常见的,虽然都是围绕着那个位子的。但是我家有一个大仇人光路。仇杀,可行性很高。画勾。最后一项,意外失踪,或者叫生死不明。找个地位较高的替罪羊当着众人的面制造一起意外,然后就此失踪。有可行性。画勾。
  按照计划我得先去招惹光路大人,哼哼,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怀着满腔的仇恨,在内廷监蹲了一个月的点,彻底绝望了。光路同志是一块木头,一块迂腐到掉渣的烂木头。秉公职守,两袖清风,怎么就知道克扣我家的军饷啊~不计得失,怎么就对我家斤斤计较啊~死光路,我不把你弄死,我不是段紫雨。
  古代社会最好的就是可以随意的栽赃你想栽赃的人,因为没有测谎仪,指纹识别和脚印判定。如果又有真凭实据,那就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算好九年的薪俸后,取了点存在银号里的钱。乘光大人忙公务的时候,我偷偷的溜进他的屋子,在床底下挖了个小坑,把钱了放进去,又锯松了床腿。感觉还不够解气,又锯松了房上的木榬。然后就是等待,等待床塌,房漏。光大人私藏的大笔银子在床下的小坑里,闪闪放光。嘿嘿~光路大人啊,就算你真是一个大清官,只要你占着这个肥差。虚的也会变成实的。
  在一个暴雨夜,我的愿望实现了。而且光路大人还不负众望的挂了彩。原因是某人床的正上方的房顶塌了,瓦片啦,碎木头啦,正好砸在身上。某人灰头土脸的被砸醒,还没来得及起来发火,床就塌了。正好,撑到了那条被碎瓦砸到的伤腿上。于是,就这样躺在碎瓦堆里,淋了一整夜雨。他同院的小太监们早上才把他从废墟里挖了出来。当然一起挖出来的还有那笔“赃款”。
  身受重伤的某人,连辩驳的力气都没有的就被停职查办,到内廷监吃牢饭去了。为了他能够活着实施“报复行动”,我仁慈的只把母亲的九年俸银和某个御厨房丫头的九年俸银算了进去。唉,谁让公主俸的数目比较庞大呢,怕他进去就出不来了。
  果然,按照我的计划,光路被降了职。放回原来的院子里养伤。
  在某位大人伤好后的第三天,我和母亲从那条密道里,爬出来了。戴着存在胭脂坊的家什,坐上了出城的马车。
  当然,宫里那个我们生活了九年的小院子,被我好好的布置了一番。怎么说也是第一凶杀现场啊。
  光路大人啊~我为你默哀一秒钟。
  竹楼里早就布置好家当了。我们只要把随身的物品,收拾好就可以了。看着竹楼里的设施,母亲像一只好奇宝宝一样,两只眼睛里放着光。解释了自来水是用虹吸原理取来的泉水,然后又给她看了楼顶的简易太阳能大铁桶,教她马桶怎么使用,总之,带着她在竹楼上里里外外转了三圈。看着她露出欣喜的眼神,看着她玩着自来水龙头,看着她楼上跑跑厨房转转的样子。很是骄傲。自豪啊~
  回到自己的房间,我郑重的脱掉了女式裙装,拆掉了头上的双丫髻。换上了早就准备好的男衫,梳上了单髻。看着铜镜里的男孩样貌,说不出的激动啊~~等了这么多年了。我终于可以以男人的身份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母亲走进来,看着我的打扮,眼泪流了下来。
  “宝宝,这么多年辛苦了。”我就知道,母亲理解我。
  狗血的第一天新生活,不是开party庆祝新生狂欢,而是母子俩抱头痛哭一整夜。
  在竹楼里的生活,其实和那个小院一样,安静,悠闲,没有任何干扰。但是,心境却是完全不同的。宫里的日子我们小心翼翼,不敢有半点疏忽。在这里,没有勾心斗角,没有等级关系,没有精打细算。靠卖冷宫物件的银子够我们娘俩活个一辈子的,完全不用再受穷了。这里才是真正能够自由舒心的地方。
  我作为一个男人的生活也顺顺当当的开始了。首先,我报名了一家私塾,作为一个男人,怎么可以没文化呢。虽然我上过……大学。
  私塾的夫子范清是一个科举落榜的秀才,年纪不到三十岁。瘦高瘦高的,给人的感觉风一吹就飞了。再次感慨一下,足球这项运动的重要性。讲课的时候,喜欢让学生摇晃着脑袋,朗读绕口令一样的文字。让人时刻处于头晕目眩的状态。
  总体上私塾的生活不像鲁迅大人描写的那么恐怖。虽然很刻板,但是再刻板有秦嬷嬷的礼仪课刻板吗?应该让鲁大人也尝尝那个滋味,就会觉得三味书屋是多么的美好了。
  每天就这样背背书,练练字,画画竹子。每个月和母亲一起去赶个大集,日子过太逍遥了。除了山路难走,交通不方便。原来选址的时候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那时候想的是怎么藏匿。而现在的情况是,不方便啊,太不方便了。于是,找个小厮的计划正式提上我和母亲的日程。
  第一次见到五福是在大集上。他偷了母亲的钱袋。其实,丢点钱没有什么事的。可问题是那个钱袋是贡丝做的。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我追着他跑了快有五里地了,终于在一个土堆后面逮到累趴下的他。本来想拿回钱袋,就此了事的。可是,我看到草丛中的小女孩咬着衣襟默默流泪。而这个小偷则是一直打着眼色,让她藏好不要出来。
  唉,这年头日子都不好过啊,刚才不是还听说汾化闹饥荒了吗。我把钱倒在了地上,把钱袋踹到怀里,看了看草丛里的小女孩,“你的妹妹?”他惊恐。我拍了拍他的肩,“你不能拿走这个,”指了指放怀里的钱袋,“会有大麻烦的。去买点东西吃吧,你妹妹饿了。”又拿出自己的钱袋,又给了他一锭银子,“做点小买卖吧,别偷东西了。”转身就离开了。
  回到大集上,和母亲汇合,买完了所需的东西。看了看劳力市场,没有合适的人,就回到了小竹楼。
  以为这一次的事情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第二天早晨,我在竹楼前看见了他们兄妹。原来,他跟着我回到了集市,又跟着我去了劳力市场,再跟回了家。看了看母亲。母亲的眼神告诉我,自己拿主意。好吧,都留下来吧。既然都知道地方跟来了。
  母亲把我不会再穿的那些女孩衣服一股脑全部给了那个叫做五灵的小女孩。除了那几件贡丝的改良公主裙以外。我觉得母亲一直就舍不得那些女孩子的衣服……不过,总算劳力的问题,解决了。
  但是,我的事情却多了。原先盖的竹楼明显的小了,我又不得不在原基础上扩建出了三间屋子。很好,我和母亲的二人生活被打破了。还得一一教他们一遍,怎么用水龙头,怎么用马桶,怎么用我的沼气灶台,怎么用太阳能…….等等。很是麻烦,虽然当时很自豪,很骄傲。
  现在看来这一切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如果,没有这栋超越时代的房子,也许就不会经历这样的孽了。


[6]                  缘份(前传完)

  说句实话,母亲就像一个迷。
  有时会像一个小女孩,在我面前给我装可爱,让我哄着她。有时候又会很冷淡,好像这个世界所有的事情都挑不起她的兴趣,对我也不理不睬的。有时候又会一个人坐在窗前发呆,我叫她,她就会和懒猴一样,四分钟后反应过来,看看你,再缓慢的转头继续看窗外。有时候又会像一个超人一样,什么事情都能够解决。对我也是,时而开明,时而顽固不化。我说要出宫生活,她说没意见。我说,既然要出去了,就不要带那些女孩衣服了,她坚决不答应…….
  搞不懂啊,搞不懂。
  算了,我不和她计较,我让着小的。就是比较郁闷,她一直不叫我的名字,老是叫我宝宝,你试试一个快四十岁的老男人被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一天到晚的叫“宝宝”的感觉。我有我的名字,虽然我不喜欢,女里女气的。但是秦嬷嬷等人就很喜欢,说我的名字是所有庶出公主里最好听的。总之,不管是叫雨儿,还是紫雨,都比宝宝好听。可她坚持不受理我的上诉…….反正,和我上辈子的老妈完全不一样。
  想起我上辈子的老妈,老爸死后,为了我一直没有再找一个老公。现在孤零零的一定很难受。
  看看我的母亲,正是最美好的年纪。在现代,一般的女人也就是刚刚结婚,要是那些标榜自由的白领们,估计还在玩暧昧呢。可是她就已经拖着我这个拖油瓶,孤孤单单的守活寡。我又不是真的古代人士,不支持什么贞德牌坊,只希望她能够找到自己的幸福,就算她可能从此以后离开我。
  没想到,我的母亲在这件事情上和我想的一样。恩,有的时候,母亲真的很开放。
  母亲第一次和我的夫子范清见面,是在逃跑那年的秋天。刚下了场秋雨有点冷,母亲拿了件衣服来接我。
  一帮子人说说闹闹地走出私塾的门,就看见撑着雨伞等在木槿树下,被粉色的花束衬着的母亲。所有人一下子安静了。当然也包括我,虽看了她九年,但也还是呆了。美人嘛,没办法。
  母亲过来弹我的脑袋,我才回过神来。真丢人。不过,看看身后的夫子、同学们都已经傻了,根本没人注意我。还好,还好。母亲简单的和所有人问候了一下,就拉着我走了。确切说,第一次的碰面,我真没觉得这两人会擦出什么火花。从此以后母亲经常会去私塾接我了。真是的,明明还有五福的说。
  我当时也没有多在意。因为不知道母亲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母亲和生理父亲的那一次,实在是太狗血了,完全就是为了XX而OO的嘛~~母亲虽然传说中有很多追随者,但是由于受幸生育,再加上后来得罪某人,等等诸多原因。她身边的男人到头来只有我。以至于,我一直在寻觅一个和我一样善良、宽厚的男人,来当我的后爹。
  以至于等我发现母亲和范清眉目传情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开春了。我承认我迟钝……
  范清这个人是一个典型的老酸儒,从他上课下课的各方面举止来看,绝对不会接受“已婚妇女”改嫁这种事。这是我对这个家伙的评价。但是,出乎我的意料是,对于母亲的事情,他却没有任何抵触,还主动追求。囧~~我看人难道有问题……
  想不通的结果是,我就这个事情去问他,他瞄了瞄我,说,我母亲说我父亲并没有娶她。这倒是事实,但是你不介意和一个未婚生子的女人交往吗??还是你不介意有一个“私生子”继子??这个是我认识的古代人吗??是那种把伦常女德看的比天还高的古代书生吗?还是由于我这里是架空的,所以会不一样??可是,那些四书五经,这经那典的和我所知道的一样啊…….我迷茫了……
  于是,在他和母亲结婚前一天,我又问了一次。他说,我的母亲是一个好女人,如果因为这些东西而错过了,会一辈子难过的,这比那些道德礼数的谴责要更难受的。然后,又摸摸我的头,继续说,我是一个好孩子,能有我这样的继子,他很荣幸。
  没想到那个呆瓜也会说这么好的话。有点小感动。
  好吧,这个准后爹就先介绍到这里。我继续说他和我母亲的爱情。
  我母亲频繁去接我的后果是,所有同学的父亲、叔叔、哥哥等家族中的男性成员,坚持每天下午来关心一下他们的孩子。于是乎,每天下午私塾门口人山人海,和每月的大集有一拼。虽然,这些男人们都很守规矩,但是,我不放心啊。一个劲劝她不要来了。虽然,我的忠告始终没有被采纳。最后,不得不烦劳夫子做护花使者,每天护送我们回家。我觉得,这一件事情上,她一定是故意的。
  时间长了,母亲就开始挽留夫子到屋子里面喝茶,吃晚饭,然后是散步。当然,这个时候我已经默认了母亲的追夫行动。
  恋爱这件事情,是要有足够的空间时间,才能滋生成长的。在这一点上,我给与母亲足够的自由。一直等到,她忐忑不安的开始对我试探。我的母亲,有的时候真的很可爱。
  那天,私塾放假。我在家里,看书。母亲端了一碗甜品进来。放下碗,没有走。我看了看她,她很可爱的笑了笑。吃完甜品,她也没有离开。恩,算算日子。也该差不多到了,母亲来摊牌的时间。
  “说吧,我听着。” 微笑的看着她。
  “那个,你觉得你夫子,人怎么样啊?” 低头折磨衣角ing。
  “很好啊。” 决定逗逗她。
  “…….” 衣角其实很可怜的。
  “那个,如果说,有一个男人想承担起照顾这个家的愿望。你觉得怎么样?”这么绕口的话,亏你也想得出来。
  “很好啊。” 恶作剧继续。
  “那个,那个,如果我给你找个爹,你觉得怎么样?” 这么快就决定孤注一掷了~
  “哦。” 我很邪恶。
  “…...” 衣角我同情你。
  “那个,我….我…..” 母亲啊,你换件衣服吧。我看不下去了。
  打断她的话,“你想和范夫子过?” 不玩了。弄哭了就惨了。
  某人呆了。 美人什么表情都漂亮。
  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脸红了~
  “决定了??” 我看着她的脸。 得忍住笑。
  “恩。”脸红的快出血了。 手里还在玩衣角。
  “那就让他嫁过来吧。”我可不想离开我的现代化小楼。 这是实话。
  我不知道,母亲是怎么和夫子说的。那个家伙真的同意嫁过来。我再一次对传闻中古代男子的腐朽程度提出怀疑。
  婚礼定在了我十二岁的时候举行,也就是我们逃跑的第三年。原因是我提议先试婚,虽然一说出来,某人的眉头皱的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了。但是在我的坚持下某人还是无条件举白旗。(剥夺母亲的发言权很重要。)
  试婚是必须的,母亲受了这么多苦,不能再受男人的欺负了,当然我也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我这也是为她好。
  还有一项是,我得第二次扩建我的小竹楼了。这回我索性在主屋的旁边盖了栋副楼,用竹栈道连着。副楼和主楼格局一样,相互对称,下层栈道,上层加盖了个阳台。还有最主要的是我挖了个地窖。这年头,百姓的生活不太好,朝廷在我逃跑的第二年对北边开战了。挖个地窖,储点食物什么的,很实际。
  就这样,我一边领着五福忙着扩建工程,一边去私塾上课,一边盯着夫子范的一举一动。生活过的满充实。
  母亲很高兴,看着儿子忙里忙外,看着准老公一副无奈的乖乖模样,很是得意,和五灵每天快快乐乐的做着嫁妆。还好现在有五灵了,要不然这个事情,按照母亲的脾气我绝对会有一份。五福啊,你妹妹真好。
  一年很快就过去了。原本应该是幸福的开始,正式和宫廷撇开关系的时刻,忘记过去,迎接未来的仪式上。一切都改变了。
  正当,婚礼进行到最高潮的时候。母亲和新任老爹被宾客们簇拥着准备进内房的时候。宫里的传令使带着一队禁军冲了进来。
  宾客们吓得缩成一团。母亲大惊失色看着我,范夫子护着她,我不担心。但是他看见我还直愣愣的站在最中央,他想过来,被我制止了。在这个时候,发生这样的事情,不管好坏也一定是冲着我们母子来的。只希望范夫子能够护住母亲。
  禁军把整个竹楼围了一圈,传令太监缓缓的走了出来。端着架子,拿着圣旨。宾客哗啦啦跪下了一大片,什么都没做,阵势却很大。我站在中间冷漠的看着这一切。禁军统领想上前招呼,却被传令太监制止了。
  那个太监上前了一小步,开始宣读那个又长又晦涩的圣旨。大意是,让在宫外游玩的五皇子提前结束宫外的生活,明天一早返宫。呵呵,我知道,有些事情瞒不住多久,但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更没有想到,那个笑话居然也破了。
  “殿下,请接旨吧。”那个太监走到我的面前,提过圣旨。做出很谦卑的样子。
  我缓缓的伸出手,缓缓的接下来。就像小时候,在教坊的礼仪课上一样。看来有些东西,就算不实用也不会忘记。我能够感觉到所有的人都呆呆的看着我,我能够想象的到母亲忍泪哭泣的样子,同样能够感受到范夫子的惊异。
  没有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我看着天空,月亮很美,星光也很灿烂。可是没有希望。


[7]                  回宫

  一路上,我浑浑噩噩。想着昨天晚上母亲的泪水,范夫子的沉默。想着以前的事情,想着以后的日子。
  思绪很混乱。也没有办法不混乱。一切都太突然了。在这个世界已经生活了12年了。千算万算,偏偏没有算进那个人。一个站在山峰最高处的人,一个窝在角落里的人,应该是没有交集的。老天,你在糊弄我么?
  车子已经没有颠簸的感觉了,想是已经走上进城的官道了。离那个笼子又近了。
  慢慢的人声、车声、街道喧杂的声音包围了我的身体。我不敢看窗外的情景,因为不想接受这个现实。可是逃避又能解决什么呢。我依旧再往那个地方前进,依旧再往那个地方一步一步地前进。真的,真的,很无措。
  马车直接驶进了皇宫里面。我听到了禁军巡逻的脚步声,太监尖细尖细的引路声。
  很快车停了。车帘掀开,看见的是一个小太监,他头低垂着尽量让身体保持的很卑微,在宫里的内官们在主子面前永远是这个样子。谦卑、服从,却各怀鬼胎。
  走下车,打量了周围,他们居然把我带到了皇帝的私人御书房来。不由冷笑,在当公主的时候,都没有一次能来这里的机会。没想到出了趟宫门,就会有这样的荣幸。那些不得宠的皇子皇女们,要是知道有这么一条规则,会不会都削尖脑袋往宫外钻呢?跟着那个小太监,走进了内院,宏文殿就在眼前。既然,已经无路可走了,那么就为自己争取最大的自由吧。
  我恭敬的跪在冰凉的地板上,等待着这个帝国皇帝的召见。看着可以照出自己影子的大理石地板,看着影子中的人的谦卑和渺小。脚步声越来越近,身上开始有被人注视的感觉。很冷,很冷,那个目光可以把我身上的热气全部吸干净。脚步声停止了。我知道,那人离我不远。
  “你不会把礼仪也忘记了吧。”冰冷的声音。
  看了看自己的手势。呵呵,原来自己当公主当的太习惯了。缓缓的调整了自己姿势,目光继续注视着石头上的影子。
  “直起身子来。”
  慢慢直起身子,眼睛目视前方,看着前面龙案上的腾龙刺绣。
  下巴被一双带有薄茧的手抬起,不自觉的看向他。很漂亮、很年轻的一张脸,我的眉眼有些像他。当看见他冰冷的目光时,我的心沉了一下。
  “雨儿,宫外可好玩。”
  “谢父皇关心。一切都很好。”下巴被放开。我的头恢复自由。
  他没有再说话,整个大殿维持着死一般的寂静。我开始盯着皇位后面的檀木屏风。
  也许是沉默的时间太长了,他走回自己的位子上,开始批阅奏折。
  我乖乖的跪在地上。
  尽量不要去想麻木的双腿,还有冰冷坚硬的地板。
  把自己和时间隔离,继续看着那团华丽的刺绣,脑子一片空白。尽可能的忽视掉身体的不适。
  “玩够了,就好好和你的兄弟们一起去书斋上课吧。”
  “是,父皇。”
  “带五皇子回他的寝宫,好好伺候着。”
  “儿臣告退。”
  缓缓起身,慢慢地退出去。在教坊的课程,让我可以在双腿完全麻痹的状态下,依然做出优雅的动作。和那些宫人一样,我表现出了最谦卑的服从。
  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没有感情的父子,没有感情的对话。在这冰冷的宫廷中,已经没有母亲的温暖了。幸好,母亲不用再回来了。幸好,她已经找到自己的幸福了。只要她过得好就好。
  被一堆内侍宫女簇拥着前进,有一种让人窒息的感觉。而到了传说中的寝宫,我的窒息感更加强烈了。
  为了让外出游玩的我,好好休息,所特别挑来的内官?骗人也不能这么虚假。为了看住我不往外跑,为了监视我的一举一动,还是想让我直接缺氧死掉。
  每向前走一步路,后面的尾巴就跟一步。我走到院子里面,看着一大群内侍向我行礼。不自觉的后退,后退回屋子里,看看满当当的屋子,到头来连一个可以呼吸的地方,都没有。
  “去准备洗澡水。”我在赌。赌我会不会有最后的尊严。
  “请殿下随我来。”
  我随着那个内侍走到屋后的小间,洗浴的东西早就备好了。
  “你们可以出去了。”我命令。
  “皇上有令,我们寸步不能离开您的身边。”尾巴们恭敬的在后面称述着可怕的事实。我赌输了,这么快就输了。
  我就像失了魂一样,被他们摆布着。褪掉衣物,光裸着牵到池水里,被他们当做物品一样的搓洗、擦干,套上厚重的服饰,梳理头发,带上金冠。看着镜子里的陌生人,从今天开始我就要顶着这样的外壳吗。
  “殿下,午膳准备好了。”冰冷的语言。
  看着一桌子华美的食物,我没有一点胃口。这一桌子食物可以让宫外的四口之家活一个月了。自己不是早就知道,宫中的奢侈吗。可是,看着这些东西真的摆在自己的面前,唯自己所用,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才知道以前的自己多么单纯,多么异想天开。交换这些东西的代价,我付不起,也不想付。
  勉勉强强的扒了两口饭,喝了点汤。再好的山珍海味,也如同嚼蜡。为了不让自己这么容易的崩溃掉,忍着反呕的感觉,又吃了点儿点心。摆了摆手,让他们撤掉桌上的食物。浪费粮食是要遭天谴的,想想以后要过的生活,是不是就可以抵消了呢。
  看看太阳就要落山了,这么一天就要过去了。周围的内官忙忙碌碌的准备着点灯,准备着熏香。我独自坐在窗前的榻上,看着太阳一点一点的下沉,空气越来越寒冷。
  不知不觉中睡着了,我隐约感觉到有人在摸我的脸,母亲是你吗?想睁开眼睛,可是,却怎么也睁不开,意识也越沉越深。是梦魇吗?
  感觉被人抱了起来,感觉被人抱在怀里。那个怀抱很温暖,很温暖。是母亲吗?就算是个梦也好,让我再沉迷一会儿。
  天还没亮,就被太监的尖细嗓子,叫醒了。昏昏沉沉的想起今天要去书斋。唉,又将是痛苦的一天。


[8]                  危机

  从书斋回来,脑子被刚刚得到的爆炸性新闻震得嗡嗡直响。
  之前不是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暴露的这么快。原先留下的痕迹也不是一点没有,相反还是有很多,如果有人好好思考一下,绝对会发现漏洞百出。但是,宫里掌权人的办事主张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自己正是利用这个,才敢算计光路,才敢带母亲溜出宫。
  显然这件事是从头到脚都有人在利用。再加上刚刚偷听来的贤贵妃的失宠,还有他儿子原来五皇子,现在的六皇子久病不愈的传闻。我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接”回宫,取代五皇子的地位。汗水哗啦啦的流下来,有点不敢往下想啊。
  回宫已经有几个月了,知道我的身边无数双眼睛盯着,知道他们刻意隐藏着一些重要的信息,知道我回来不会这样的单纯。皇帝老子并不缺儿子。如果,刚才没有躲在书斋西暖阁里偷懒,如果那两个清扫宫女没有边打扫边说闲话,自己是不是要被这个阴谋活活的吞得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我必须赶快把之前的信息补上。
  福禄和寿喜是伺候我的两个小太监,也就是他们两个在第一天下马威后,依然形影不离天天跟着我的人。现在来不及管他们是哪个派系的,我只能利用,没有选择。
  像往常一样这两个小太监伺候我沐浴,我坐在池子里沉思,看着他们两个拽着我的胳膊揉搓。
  “你们在宫里多少年了?”先从这里开始吧。
  “回殿下话,我十岁就进宫了。”说话的是福禄,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
  “回殿下话,十一岁。”寿喜年纪大了些,大概有十六、七了。
  “你们都比我大,在宫里的时间都比我长。”在他们眼里我是一个刚进宫的傻小子,这点可以利用。
  “呵呵,哪里啊。”福禄的脸有点红了,看了看寿喜。
  “殿下,说笑了。”寿喜毕恭毕敬地低着头。
  “寿喜啊,你说要是我死了,你们会怎么样?”我看着他们两个,淡淡的说。
  福禄的脸已经白了,嘴唇也在发抖。
  “殿下,请不要说不吉利的话。”寿喜的脸色微白,但仍然字字清晰的回话。
  “我只是说说,很好奇啊。”装出小男孩特有的天真表情,“你们想想如果我死了,还是死于非命。你们作为我的贴身内侍,会不会按个什么罪名,永远封住嘴巴呢?”露出两颗虎牙,天真的傻笑。眼睛盯着他们的每一丝表情。
  福禄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了。寿喜的脸色终于变得很难看了。
  “喂,你们怎么不说话了呢。真是的,一个玩笑就这个样子,一点意思也没有。”小孩子就是好,有天真这一个伪装。
  两人的脸色稍稍有点回暖。哼哼,以为就这样就完了?太简单了。
  “我听说,我之前还有一个五殿下,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你说,父皇为什么接我进宫啊。明明之前生活也很好啊。”无辜的眼神,一闪一闪的。
  那两个脸色又白了,比之前白了很多。
  看着他们抖手抖脚的伺候我穿衣,再飘忽忽的走出寝宫的大门。目的达到。就等着馒头发好酵,上锅蒸了。
  第三天的早上,他们两个没有来。办事效率还挺快。
  问了问旁边的太监,知道被调到别的宫去了。想跑,没那么容易。
  “去把你们总管叫来。”那个太监脸色微变,但还是毕恭毕敬的出去叫了。
  一杯茶的功夫,一个中年的体型微胖的太监来到我的跟前。同时进来的还有一股子浓得发臭的香料味。制止了他给我行礼的举动。直接进入主题。
  “福禄和寿喜呢?”
  “回殿下,被调到景寿宫了。”他身体每动一下,香料味就漂过来一次。
  “怎么能让他们跑了,他们还欠给我当马骑呢。”小孩子就是好,随便一个谎,就可以让人死无葬身之地。
  “这,殿下啊,你可以让丰华给你当马骑啊,不用非得他们。”胖子看着旁边的小太监说。看来和总管的关系还不错嘛。这次调出没少花本钱吧。
  “丰华,你会肚子朝上给我当马骑吗?”你不要问我谁会,这个没人会。
  总管的汗都出了。那叫丰华的小太监头低的,脖子快折了。
  “总管大人可不可以叫他们回来啊。”我满脸笑的灿烂,就像和叔叔要糖吃。
  胖子擦着汗,“这个…这个….”
  “难道,我这个皇子连要两个贴身小太监的权利都没有吗?”被皇帝新接进宫的新任五皇子,被皇帝三令五申要“伺候好”的小皇子。谁敢说不。
  于是,当天下午我就再次看见了他们两个。很好,面色很苍白。看来想的很清楚。这么快就被送回来,想是那边的主子也很生气啊。呵呵,完全符合我的要求。
  同样还是在沐浴的时候。不要问我为什么喜欢赤身露体的谈事情,我也很无奈,只有这个时间我能和这两个倒霉鬼单独呆着。
  清了清嗓子,“说吧,都瞒了我些什么?”我直视着这两个人。
  “殿下,您又在开玩笑了。”还是寿喜回答。
  “玩笑吗?你们自己知道是不是玩笑。说吧,也许还可以救你们一条命。”用手支着头,慵懒着躺在池子边。
  寿喜直起头打量着我。很有胆识的一个太监嘛。
  他拧着眉头沉思着。没关系,我给你思考的时间。反正,也逃不掉了。
  木桶上的布巾滴答滴答,撞击着池边上的石头。
  我躺在水里,枕在布巾上。
  “殿下,你说的是真的。可以救我们的命?”终于考虑好了?
  “只要我不死,你们就不会死。”我只是陈述事实。
  我平静的看着他们两人。他们相互对视了一下,一起跪下来,给我磕了三个头。我没有阻止他们。
  果然,我的进宫不是偶然。自从三年前开始贤贵妃失宠了,紧接着他的儿子得了一种怪病,太医们多次会诊,均无结果。这件事情后,那些母亲身份高的皇子们慢慢开始活动,想要取代之前五皇子的地位,获得皇位竞争的权利。我的进宫只是让那些皇子乖一阵子的缓兵之计。很好,这和我猜的结果一致。但是你们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
  “你们知道,三年前,宫里的内监贪污案吗?”这才是我想知道的。
  看着寿喜的脸,由白转青的样子。唉,看来,纰漏果真出在了那里。
  “说吧。”我催促他。
  “知道,那会儿在宫里闹得很大,死了很多人。”寿喜语气有点低沉。“原先,最开始是一个叫做光路的太监犯了事情,贪了两个低等宫女的月钱。但是案子查来查去,查出了一个公主和她的母亲在自己的寝宫里被杀。至今尸体仍然没有被发现。现在宫里都传着冷宫附近,那个公主的鬼魂游荡的传说,还有太监宫女见到过呢。”鬼魂,怪不得会这么害怕。太监们可是出了奇的迷信呢。
  “然后呢。”事情变得有意思了。
  “然后,宫里给那对母女做了场法式,也就不了了之了。”恩,宫里的疑案通常都这样处理。
  “那个案子,死了很多人?”每一点细节都不能放过。
  “是,内廷监上上下下都被审查过。还下令处死了几个内廷监的总管呢。”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寿喜眼里闪烁了一下光彩。哼,这些太监还真是仇富啊。
  “最后一个问题,告诉我,你们替那些位主子看着我啊?”这才是驾驭他们的安全绳。
  两个人都呆了。我看着他们眼睛,眯起眼睛等待。
  “白妃和辰妃。”福禄乖乖的说。
  寿喜眼角瞥了一眼他,咬着牙齿咕哝了一句,“贤贵妃。”
  呵呵,看来人物都到齐了。白妃的儿子,紫雷排在第7位。辰妃的儿子,紫浩排在第八位。那位贤贵妃就更不要提了,是为她儿子收回失地的。
  整晚我都在思考,寿喜的新信息。首先,按照现在的结果来看,当时,查案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公主死亡案是伪造的。但是,却还是在宫里公布了这样的信息,还是按照宫里的老方法处理。这也符合我出宫时候的设想,这个宫廷死一两个庶出公主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紧接着,值得注意的是,借这个案件,内廷监的大洗牌。不管是谁的势力,现在的宫廷,因为我三年前的一场作为已经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再加上,贤贵妃失势也是在三年前,跟在这个案子的后面。她的儿子紫庭也病的太离谱了。至于鬼魂的事情,冷宫到底藏着什么?需要这样的烟雾弹。
  综上所述,起码在三年前,我的性别之谜还没有被捅出去。又是什么让我暴露的。我的思绪有点乱。还是有遗漏的环节,而且是很重要的环节。不管怎么说,把我弄进宫来,就是让一个已经“死掉的公主”,被当做替罪羊被那几个兄弟杀掉的,不是吗?
  想到这里,我的心情很凝重,感觉好冷。母亲,你说我会不会度过难关呢?你说我会不会活下去呢?


[9]                  兄弟

  脑袋昏沉沉,又是一夜未眠。顶着熊猫眼,走在去书斋的路上。
  远远就看见,穿着和我类似衣服,头戴这类似金冠的小孩子,在太监的陪同下,抱着书走过来。
  唉,还是停下来躲躲吧。省得尴尬。
  不过,好像反应的有点晚了。那个孩子一看见我,抱着书就往前跑。书太多了,哗啦啦掉了一地。但是,他依然没有停下来捡,直接疯跑过去了。后面的小太监不光要忙着捡掉在地上的书,还要跟紧前面的小主子。真是辛苦啊。
  自己来这个书斋上课已经时间不短了。那些比我小的皇子见了我,就跟见到鬼一样。比我大的皇子们则是直接把我当空气了。谁让咱现在是顶着私生子的名呢。在民间里的私生子,在兄弟间都没这个待遇,也就是皇宫才有这样的奇闻。说句实话,除了皇后和几个有品级的妃子,有婚礼或者是注册的文碟。那个是正经娶回来的,甭说娶,就是纳的都少。
  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刚刚过了,御花园的偏门路口,就看见紫雷和紫浩一起走过来,看着我露着微笑。呵呵,要一致对外了呢。
  走到我的跟前,抱拳,“五皇兄,我和浩之前就一直想跟你打招呼,但是我们兄弟两个怕生。还请皇兄见谅。”做的很到位,礼数到了,话到了,却还端着架子。皇家的小孩,都够可以的。
  “两位皇弟,不要太客气了。我也是很怕生的。”微笑,保持天真的微笑。
  两兄弟对视一眼。
  “都是兄弟嘛,看我们见外的。”浩出来打圆场。
  “慢慢就熟了,多多来往啊。皇兄,要是宫里有什么不熟的,就跟我们两兄弟说,我们绝对帮着皇兄。”紫雷拍着胸脯,面带笑容的保证着。
  “那太好了。我就是觉得宫里太陌生。好寂寞啊。”装小孩就需要脸皮厚。
  两兄弟的脸上流露出灿烂的笑容。
  浩摸着我的头,“放心啊。交给兄弟吧。”
  “恩,恩。好~”眨眨眼睛,甜美微笑。
  那两个笑得快开花了。
  三兄弟一起漫步到书斋,引得周围人一阵惊异。正当所有人诧异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稀罕事。久病卧床的六皇子紫庭诈尸了。恩,好。关系人全来了。
  紫庭的肤色有点苍白,那是在房间里呆多了的颜色。但是两颊上有一些微微的粉红,也并不瘦弱。走起路来,还带着风。比那个酸儒夫子范,强壮多了。奇事吧。要说他装病也不是不可能,可是今天怎么忍心出来了?还破坏了长达三年的伪装。不是专门为看我来的吧。
  就在胡思乱想神游太虚的那么会儿功夫里,紫庭已经稳稳当当的站在我的面前,抱拳,“五皇兄,恕庭卧床已久,没来拜会。宫里头,还住得惯吧。”微笑,完美的微笑。这一定是一只狐狸。
  “劳庭弟弟挂念了,倒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没有去看望你,才是真的该打来着。”小孩儿也是能够“正经”说话的。
  “五皇兄过谦了。”微笑一直在脸上,但是那句五皇兄听着有点炸耳。
  古代人就是麻烦,一点事情寒暄半天。等着四个人都互相打完招呼。太傅都来了。事实证明,太傅同志还是见多识广的,看见我们四个最不可能谈天说地的人,在书斋门口扎了一小圈叽叽喳喳。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几位殿下该上课了。
  我坐在靠窗户那侧的最后面的位置。说来书斋的座位安排和地位,顺序没有关系。完全是按照成绩来的。我这个只上过三年私塾的半文盲自然做在最后面。七和八坐在一起,在中间的位置。从来没来过的老六,倒是优雅的坐在了正中间的第一排。没看出来,还是个才子。
  太傅拿起书,继续讲昨天的课程。我继续开我的小差。上辈子就不是看书学习动脑子的料。结果,这辈子到目前为止全在学习和算计。痛苦啊。刚想着怎么偷跑出去,到西暖阁里补眠。
  就听见,太傅那个威严的声音说,“请五殿下解释一下,关于‘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远,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这句话的理解。”
  所有人看着我。
  上帝啊,帮我。
  没人理。
  眼一闭,一睁,豁出去了。想了想,似乎是《中庸》里的。说的是关于个人自我教育问题的。好吧,“(自修+自律)x一生=慎独。也就是在通过自我学习和自我约束的共同作用下,尽其一生的时间,达到一种完美的境界的修养方法。所谓完美,并不是人人的标准都一样,但是基于同一种道德和自我观念的标准,也就是圣人所说的“德”。所以,在慎独的过程中,圣人的“德”只是一种完美的体现之一。并不是人人都能够实现,或者是做到的。而大多数人对于自身的“德”,也就是自己希望能够做到的道德和观念准则,是经过自己的消化,精炼和吸收后的,为自己所用的道德准则和观念,并不是完美的。所以在实际生活中,慎独的独是自己独有的需要自己修炼的道德的标准和观念的准则,它包括了原有先圣的独,也有自己的所向往的独。而慎独的慎,就是我们要持守的,敬仰的,固守的,敬重的,专注的对待。”
  四周沉寂……
  “以上只是个人观点。”
  继续沉寂…….
  完了,我死了。
  太傅最先回过神,感觉快要昏过去的样子。脸色惨白,好像还在发抖。好吧,我要成为第一个气死太傅的皇子了。
  “先下课吧。今天就放假吧。”一个很虚弱的声音。
  您一定要坚持住啊,为了我以后的日子。
  我第一个冲出书斋,怕被醒过来的众位拍死。
  不管怎么说,逃命要紧。
  没想到,我冲回自己寝宫的路上,看见了一个熟人。七公主——紫冰,比我小一个半月的妹妹。
  紫冰,也是一个可怜的公主。如果生她的母亲,没有难产死掉。也许,她会和其他得宠的公主一样,不愁吃,不愁喝,不会招人欺负,不会去公主的地狱。说起来,自己是最对不起她的那个,想当年为了等她来那个教坊,自己可是天天祈祷上苍的。当她挨打的时候,脑子里想的也全是不要打在自己身上。这么一个没有母亲爱,没有父亲疼的孩子,自己当时怎么忍得下心啊。
  我悄悄的走到她的身边。那个孩子在哭。我这一辈子,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女人哭,尤其是这样可爱漂亮的小孩子哭。
  我轻轻走过去,拿出手绢,去拭她的眼泪。
  “谁欺负你了,哥哥帮你打他。”
  小家伙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
  “紫雨姐姐??”


[10]                  人心

  看着眼前的这个聪明的小女孩,我真的有点无力。
  想了想,算了,这个小孩子又有什么危险呢?
  “不是姐姐,是哥哥。”算是对她的回答了。
  再次盯着我看,眨了眨眼。眼睛湿润润的,有点泛红。
  “一直都是?”合着以为我变性了。
  “恩,一直都是。”有点无奈。
  “是我的五哥哥?”还是不相信。
  “对,五哥哥。”我耐心一直很好。
  紫冰盯着我看了一阵子,眼泪又吧嗒吧嗒的滴了下来。
  “怎么了。”赶快拿着手绢上。
  她一把抱住我,往我的肩窝里拱。
  “唔,没有死,没有死。太好了。唔,唔。”唉,我又干坏事了。
  摸摸她的头。
  “恩,没有死。死的只是六公主的号而已。”再次解释。
  她从我的肩窝钻了出来,摸摸我的脸,拽拽我的头发,绕着我转了几圈。然后,给了我一拳头。“你可真坏,骗得我好苦。还我的眼泪和心痛来。我可是哭了好久的。我要惩罚你。”
  小东西笑起来的样子真可爱。
  “好,遵命,小的让你罚。那尊贵的公主殿下,您是不是现在该告诉小的,刚刚为什么哭啊?”
  让小孩子哭的人十恶不赦。这好像也包括我…….
  小眼睛再次看了看我。小东西很喜欢看我,以前是这样,怎么现在大了还这样啊。
  “下个月父皇的三十岁寿辰,我给父皇准备的绣品,被十四弟弟给弄坏了。没法修了。”眼泪又有决堤的趋势。
  “再重绣就好了。不要哭啊。”手绢时刻准备着。
  “可是时间不够啊。我绣了好几个月了,马上就要完工了。”决堤了。
  抱起她,和我一样大的孩子,怎么会这么轻。
  她愣了下。然后乖乖的趴在我的肩上。
  我拍着她的背,“傻丫头,这不是还有我呢吗。”
  看了看那副被毁的绣品,被人用刀子从左上角拉到了右下角,好好的一幅《松鹤长青》就这么给毁了,真是可惜。
  十四才八岁,正是淘气的时候。但是,那孩子的恶作剧也太过了。仗着自己的母亲位居上四妃,居然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她的姐姐。该好好的打一顿才是。
  旁边的紫冰怜惜的摸着绣缎。他怎么忍心啊。那么小,那么瘦的一双手,绣成这样容易吗。
  看了看旁边还有些剩下的原料,重新裁了块缎子,绷上锢子。韧好线,一个颜色一支插在针线包上。用淡墨简单勾了下稿。
  回头瞅了瞅依旧依依不舍摸着残片的孩子,还真有点不忍心,让她再重绣了。“冰儿啊,你先休息一样吧,看眼睛红的,不漂亮喽~”和女孩子说话,绝对不可以说她不漂亮。
  “谁说的。本公主漂亮的不得了。”小家伙炸毛了。
  “恩,对。漂亮。休息一下更漂亮。”逗小孩很好玩。
  一般炸了毛的猫,都会对你呲呲牙竖竖毛,然后溜走。
  看着她可爱的背影,上辈子如果没有死,我的孩子是不是也这么大了。
  活动了一下手指。看了看雪白的绸缎。巨大工程啊~
  如果说在现代,看见一个大男人做绣活是一件很新鲜的事情的话。在古代,看见一个大男人做女红就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看看刚进来的宫女洛溪就知道了。睁着大眼睛,张着大嘴巴,手上的篮子掉到了地上,篮中的水果散了一地。我知道紫冰的贴身侍女洛溪是认识我的。所以当我抬起头,看见那种撞见鬼的眼神,一点也不吃惊。
  “你,你,你还活着。”
  “恩,活着。”自嘲的笑笑。
  “你,你是男人。”
  点点头。
  “你是新接回来的五皇子?”
  “bingo~ 恩,对。”
  “你被陛下放出宫的?”疑惑的眼神。
  “不,自己逃出去的。”看着她的眼睛。
  半刻沉默。
  “为什么还要回来。”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惊异了。
  “身不由己。”
  一阵安静。
  “你的母亲还好吗?”小心的问。
  “很好。她找到自己的幸福了。我把她嫁给了私塾的夫子。”微笑的回答。
  吃惊的表情。
  安静。
  “你母亲很幸福。”含着泪的微笑。
  “那是当然。必须得幸福。”依旧微笑的回答。
  洛溪看了看那幅惨不忍睹的《松鹤长青》,再看看我手里的这个。
  “你,帮七公主?”
  “恩,除了我还有谁能够帮她。”我看着她的眼睛,真诚的回答。
  “七公主有你这样的哥哥,真的好幸福。”
  “不,是我有冰儿这样的妹妹,好幸福。”
  过了末时,某懒猫才从被窝里爬起来。看着我一白天的劳动成果,小嘴大的可以装下一个苹果。
  “哥哥,你绣得好快,好好。比皇家绣坊的宫女绣的都好。”
  “你看见过绣女绣的绣活儿?”想起母亲来了。
  “没,没机会见到。她们绣的都是给那些父皇喜欢的孩子的。”小脸有些黯淡。
  “父皇没有见过冰儿,如果见了,一定会喜欢你的。”都是不受宠的孩子。
  “真的?”阳光又灿烂了。
  “恩,真的。”就算那个家伙不喜欢,也没关系。我喜欢就可以了。
  “你又没有见过父皇,你骗我。”小孩子总是很敏感。
  “谁说我没见过的。给我找出来,我哈他咯吱窝。”孩子要连哄带闹的。
  一个半大点儿的小男孩,和一个长不大的小女孩,外加一个被殃及的池鱼,在华芳阁里闹翻了。
  回到自己的寝宫,天色已经有点暗了。一进门就看见某个太监总管散发着一股臭香料味,在责打福禄和寿喜。
  “你们怎么跟丢了的,说五皇子呢?”那个胖子说话的时候,怎么就吐沫四散,露着黄牙这么难看呢?
  福禄哭得已经倒不上气了,“我们,唔,不知道,书斋,今天放的早,唔,我们,得到消息的时候,人,已经散光了。唔,真的不知道。”看看瘫在椅子的上的手板,已经被打烂了,正往外淌着血。
  旁边的寿喜腿被打的快露骨了,一句话也不吭,默默的跪堂庭里。
  唉,我又造孽了。
  赶快加紧脚步,走到了厅门口。站定,保持威严感。
  “哟,总管大人。您这忙着呢。”冲着那个大胖子笑笑。
  “殿下,您回来了。咱家正教育这两个坏东西呢。让您惊着了。”胖子一溜小跑就往我这冲。那个笑容快让他脸上的粉成龟裂状了。
  我以最快的速度阻止了他前进的行为,把臭味冲击减到最小的状态。
  “哦,是这样啊。您不说,我还不知道。我的堂庭原来是总管大人您的刑堂啊。要不,我再出去逛两圈,你把这两个玩够了再回来?”我看见福禄刚有点神彩的脸上又乌云密布。
  “您开玩笑,咱家这哪敢啊。”谄媚的笑。绝对是谄媚。我有点恶心。
  “您还有什么不敢的啊。我去哪儿都要向您报备的啊。”看着你太恶心。
  “殿下息怒啊,咱家这就走。”
  看着他弯腰屈膝的退出去。闻闻这屋子里的味。
  “丰华,把这里给我好好打扫一遍,通通气。熏死我了。”
  看了看地上的两个。
  “常青把他们两个弄到里屋去。”
  那个手,那个腿啊,我这快变成屠宰场了。
  进寝室拿了几瓶伤药,一些纱布,还有小工具箱。皇帝倒是没有亏待我,药都是最好的药。
  进了里屋,看见两个想要行礼。摆了摆手,“都什么时候了,躺好了。”
  “我,奴婢腿没受伤。”福禄低着头咕噜。哟,还有怨念。
  “那也给我躺着去,看着你站着烦。”我还有怨念呢。
  他乖乖躺下。
  我拿着伤药,开始糊他手上的伤。伤口周围有些红肿,不断地渗着血,惨兮兮的。用药把所有的破口包好,用纱布把手裹好。总算完了一个。
  看看这两个,脸冲下,一个都不理我。摇摇头,还真致上气了。
  “我说你两个笨不笨吧。看见我不在,不会找找啊。找不到不会躲起来啊。这么大个皇宫,那么高的宫墙,我还能飞出去啊。平时,看着挺机灵,到关键时刻这么笨。”
  我小心翼翼的撕开寿喜的裤子。血肉模糊的一片啊。有些地方都看得见骨头。“那个死胖子还真狠。你是铁做的啊,也不吱个声。”用在蜡烛上燎过的针,小心的挑掉缠在肉上的布丝。“忍着点,要疼就咬着靠枕。”看了看他苍白的脸。继续手底下的活。涂好药,缠好纱布。把剩下的药膏,丢给丰华,“我不在的时候,想着给他们换药。别老下毛病。”瞟了一眼他们,“伤好以前,你和常青带他们的班。跟底下人说,让他们好好养伤。伤好之前,别让他们下床。”
  “是,殿下。”
  一身血腥味加臭香料味,简直不能闻。回头对常青说:“备水,我要沐浴。常青你伺候着。丰华管好他们两个。”
  转身离开。
  连续多日的失眠,终于自愈了。今天真的好累。


[11]                  放纵

  那天早上的言论,让我这半个月里苦不堪言。
  功课加多了两倍,坐位也被移到了太傅的眼皮底下,说是基础太糟,眼皮底下以便辅导。晚上还要溜去紫冰那里绣某人的生日礼物,天不亮再溜回来。一天到晚几乎是二十四小时连轴转。这都半个月了,有点到极限了。今天怎么着也得找地补补眠去了。
  而熬夜太多的结果是没有胃口,没有精神,没有智商。
  “殿下,你再吃点吧。怎么能就吃两口粥啊。要不再吃点别的?这个鱼翅羹是御厨特别做的,您尝尝。”自从这两个家伙伤好了后,对我简直就跟神一样。我做什么了。张嘴吃了一口,很鲜。就是不想吃。我对鲨鱼也没有吃的爱好。
  躲开了寿喜再一次喂过来的调羹,摆摆手,“不吃了。撤下去吧。”看看他们俩失望的眼神,“要不,赏给你们两个好了,不要浪费啊。”看了看,我碰过的调羹,“常青,给他们拿套新调羹新碗来。”
  抱着书昏昏沉沉的走出去。
  “五哥哥~”一只小号章鱼贴了过来。对了,忘了说了我现在是小十四的精神偶像,原因我把太傅气得半死。“十四啊,给你七姐姐道歉了吗?”这倒是也好,可以好好的管管这个孩子,孩子本身不坏。
  低着头扭捏的晃晃,“道歉了。姐姐原谅我了。”
  “你怎么道歉的啊?”要从小灌输他尊重女性。
  “我答应给姐姐纫一个月的针。”恩,用劳动赎罪啊,总算找了个小帮工。
  “那你纫多少了?”晚上还得加紧啊,我和冰儿倒着班的绣,到现在还有大半呐。
  “每个颜色两支。”点点头。
  摸摸头,“十四啊,真乖。”
  太阳晒的我有点晕。
  ***
  到了书斋,所有人看见我,自动回过身,和周围人说两句别的胡扯。很好,现在本人从私生子升级为不学无术甲。只有小十四不会管周围的目光,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我。这个孩子也幸好有个位高的娘。
  坐回我的天字第一号座位,正好看到斜下角老六鄙夷的笑容。我真的很想冲过去拽着他领子说,哼,咱们比比英语怎么样啊。想想不切实际。忍了。
  在椅子上坐了有一会儿了,太傅没来。我的视线有点模糊了。
  正当我想乘机打盹的时候,太傅却进来了,看了看我,“五殿下,不知您的《大学》背的怎么样了?”
  “大学?我以前上过啊~”眨了眨眼睛,突然瞪大,“《大学》!!啊!!忘记了!!”我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还背书。直接杀了我吧。
  “五殿下,学问是要不断积累的,我们做学问是为了安邦兴国,平天下的。所谓学有成才明理,有成才通达。《大学》之道乃明明德、亲民、止于至善为纲,述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理。格物者,…….(省略2000字),而五殿下你怎么可以这样不用功呢?”
  “五殿下?!!!!”
  “干什么,我好不容易睡一会儿。”一睁眼,看见一张气得发白的脸。
  我又一次成功的气到太傅老头子了。十四又充满崇拜的看着我,其他人是鄙夷的。
  只看见老太傅拿起戒尺,“太傅大人啊,这样吧,我出去罚站,你看其他兄弟正等着您传道解惑,不要为我,耽误了他们的时间不是。”不能打啊,打了晚上怎么绣东西。冰儿又该哭了。
  我讨好的看着他老人家。
  太傅看了看周围的皇子,看了看心头肉老六。
  “你去吧,就在门口。”
  特赦令一拿到,立马奔出去。找了个阴凉,并且不招人眼的地方,一歪整个身子靠过去,恩,本人最拿手的公车补眠必杀计怎么可以浪费。
  就在我呼睡得昏天暗地的时候,感觉到有人在摸我的脸。呼呼,不要理,补眠重要。
  隔了一会儿,又感觉有人再推我,没有理。突然右后腰部一阵很熟悉的钻心疼痛。回头一看,果然看见了怒发冲冠的某太傅,把戒尺举像红宝书一样的光辉形象。
  太傅他犯了个大错误,就是打扰我睡觉,而且是我和老妈团聚的重要睡眠。
  我一把挡住了打下来的第二下戒尺,“太傅,扰人清梦,并不是君子行为吧。”
  “孽障,我打死你。”和一个丧失理智的迂腐老头子,没什么可以交流的。
  “出口辱没圣贤也就罢了,看你胸无点墨。老夫好心栽培,你居然荒废功课,不听告诫上课睡觉,出来罚站居然也能睡。如此孽障,污我大轩之清明。看我不打死你。”看,把我说伟大了吧,我光补个眠就可以污染一个国家的名声?!
  “太傅啊,您要想清楚再说。”您到底是捧我呢,还是骂我呢。
  “老夫不管你是谁,就算有皇帝宠着,老夫也绝不手软。大不了老夫回家种田去。”您刚刚说什么,谁宠我??!!你可不能性口雌黄啊!!!谁跟那个大恶人有关系!!打扰我正常生活的罪魁,让我和我的幸福擦肩而过的种马!!老大人有些人是不能惹的!!!!
  “太傅啊,您要种田吗?您会种吗?您知道什么时候播种,怎么防虫,怎么收割吗?您现在说的好听,您知道百姓需要什么吗?不是弘扬弘扬主旋律,下下基层到百姓中间去做做样子,也不是完美自身修养,把自己当成圣人就能够达到的。百姓需要的安居乐业,需要的是柴米油盐酱醋茶。需要的是一个安定,平稳的大环境里面,赚点小钱,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他们不会管朝廷现在姓谁叫什么,不会管是不是满朝堂都是圣人。他们只会管今年的收成够不够交租,交税;今年冬天家里的孩子会不会挨饿;会想天灾以后家里是不是还有老底儿逃难。我想您老,一定不知道,一斗米有多少钱,一两盐要多少粮食换。百姓辛辛苦苦种完一年粮食,还能剩下多少。治国安邦平天下,就算得了天下,就算平了所有的隐患。老百姓们还是照样饿肚子,还是照样天灾过后被瘟疫、贫困所困扰,还是依旧惨兮兮的样子。那些只管自己修生养性的圣贤们,只管玩弄权术的圣贤们,只管高喊着圣贤口号的圣贤们,根本不会去管,也根本不会去了解,甚至是不会在乎一下,这些矗起国家的根本的这些底层劳苦大众是怎么活的。太傅,我是没读多少年的圣贤书(古文我头痛),确实肚子里也没有墨水(有的也只是血水)。但是我知道这堵墙外面的人,所期待的、所盼望的君主是一个可以满足他们这些要求的人。不是一个满口圣贤,却连猪是怎么跑都不知道的圣人。”
  人都有发疯的时候,这是条真理。


[12]                  访客

  冲出书斋直奔华芳阁,想起刚刚梦里老妈看见我的神情,我现在需要找人安慰,我需要温暖的感觉。
  一把抱住绣台前的冰儿。小女孩特有的奶香味,迎面扑来。
  小东西想要挣扎,我收紧了两臂,“让我抱抱,就一会儿。”
  埋在小小的身体里,真的很温暖。
  “一起去外面玩吧。”心里烦啊。
  “要做不完了。不去。”看看她认真的笑脸,一股无名火就上来了。
  “你绣它做什么,明明知道那个人根本不会看的。”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吧。看,人家被你欺负哭了吧。
  小东西埋头哭,我被洛溪的眼神杀了好几次。
  “我知道,父皇不会看,唔,这个东西会被直接封存,唔,抬到皇室仓库去,唔,唔,但是,唔,我还要绣,唔,希望,能有一天,唔,父皇到仓库去,呜呜,能够看见它,唔,就一眼也成。呜呜~”一手摸着她的头发,一手拍着她的背。心想:皇帝啊,皇帝,你有这样的女儿,不知道珍惜。让你的儿子斗个你死我活,所剩无几就开心了。
  安慰着小家伙到入睡,最近我们两个倒班没黑夜没白天的绣。这么大的小孩子,身子受不住的。休息休息也好,别烙下病。
  让洛溪把孩子抱回寝室,自己继续赶工。
  回来的洛溪看着我,“五殿下,你也休息一下吧。您已经连续十多天这样连轴转了。身体会受不了的。”
  我看了看她,“你忍心叫那个孩子失望吗?”继续绣着。
  “殿下”
  “恩?”
  “如果我会做这个就好了,还能帮帮你们。”
  “洛溪,你有自己擅长的东西吧。”
  “有,但也说不上擅长。”
  “那就好了,人不需要什么都会的。只要有一样自己觉得可以就好了。”鹤顶上的红线在哪里啊?
  “殿下,你很温柔。”
  “哦,你是第一个这样说我的人。”红线呢?死小孩,使完了也不往针线包上扎好,万一扎到手怎么办。
  “那是别人都没有发现你的好。”
  在这里啊,让我好找,“对了,洛溪啊,麻烦一会而告诉我的那两个贴身太监一声,我在华芳阁的事情。找不到我,他们会着急的。”和红线一起配线的那根呢?哦,在这呢~不成,颜色这么混乱,怎么加快速度啊。
  “哦”
  ***
  “原来五弟你躲在这里啊。让我一顿好找。啊!!!五弟,你!”
  这是谁啊,洛溪你把谁引来了。
  放下手中的针,看见一张熟悉的呆脸。是老二段紫阳的呆脸。没见过刺绣啊。洛溪对我很抱歉的看了看。好吧,知道你也没有办法。皇后的嫡子,谁敢说不。
  不理他,继续。
  半晌,才有某雕塑活动的声音。他默默唧唧的凑过来,“你绣的?”
  “紫冰给父皇的礼物。小孩子绣这么大的图,时间这么紧,太困难了。”淡淡的说。
  我看了看他。他对我笑笑。
  “不知道二皇兄找我有什么指示呢。”肯定没好事,“如果是代太傅教训我的,就请离开吧。书斋我不会再去了。”冲动不是什么好事,但也不是什么坏事。
  “不是为这个来的。”某人低着头。
  “那是?”抬起头来看他。
  “但是和这个有关系。”果然……..
  “说吧。”继续绣。
  “其实,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又往这里挤,你那边的空地好像更大吧。
  “谢谢你,安慰我。”还算你有点眼光。
  “是真的。我觉得你慎独的见解很实际,其实每一个人都是这么做的,只是没人会说出来。还有今天你说的,我们确实根本不了解这个国家,也根本不知道他需要什么,我们现在的所说所做,都是纸上谈兵。你说的都是正确的。”有人有点沮丧。
  “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你会被太傅打死的。”呵呵,看来大轩还是有希望的。
  “其实,太傅从来也不会打人的,就是你怎么也叫不醒……”
  原来是我的错。
  “如果你好好的和太傅承认错误,我想太傅不会难为你的。”
  看看他,可能吗?
  “因为太傅在你走后,半天没有说话,也没有大发雷霆。而是很落寞的样子。”完了,我把人老头刺激神经了。
  “不,我不会去了。如果我不去,有些人会高兴的。”其实很早就不想去了,加入斗争不是我的习惯。
  “你是因为老六、老七、老八吗?”他就算这样看我,我的脸也不会开花的。
  “不是,就算没有他们,也会有其他人的。”看着他的眼睛,一双很清澈的眼睛。但是,却有一种深邃的光芒,不像是十三岁能有的样子。眼睛的轮廓很像某只种马,如果不是一开始被我刺绣吓到,觉得没面子的话。他会这样和我说话吗?
  “你在逃避吗?”他眯起眼睛。呵呵,原来是想探我对那张椅子的渴望度啊。
  “不,我不是一个喜欢和别人抢东西的人。而且,我也不喜欢那个位置。”坦白告诉他。打消他的顾虑,我不喜欢到处树敌。不过,他信不信就单说了。
  “为什么,那是一个人人争抢的位置啊。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他所带来的荣耀和权力?”谈起这个,这孩子眼里都放光。
  “荣耀?权力?是啊,但这只是事物的一面。我看到是辛苦、沉重、负担和无奈。”一般孩子都会看到光辉的一面,永远都不会知道。光芒越大,它背后的影子就越黑。
  孩子怔了一下。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理想被打破了?
  “等你坐上去,就知道了。”不能说太多。
  “你觉得我会做到那个位子?”他强装的不相信。自信是好事。
  “只有你觉出问题的所在了,不是吗?”捧捧他没坏处。
  “你真的不想要那个位子?”真是多疑的孩子。
  “是。对了,麻烦你坐上了以后。给我自由,好不好。”老的不可能,咱还可以指望小的。
  “你只要自由??”喂,你那是什么表情。
  “没错,就要自由。”
  “你真的很奇怪。但是,我想我们不是敌人。”只是和你不一样而已。
  “我不是任何人的敌人。当然,除了要和我作对的。”某人!!
  “呵呵,当你的敌人不好受哦。”这个孩子笑起来还是很好看的。
  “这你得和我的敌人说,呵呵”还是个很有意思的小子。
  “你是第一个,可以让我放心当弟弟对待的兄弟。”你小子活得也太累了。
  “那我可真荣幸。”确实。
  “那作为你的兄长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还是好好的和太傅去道歉。要不然,你的日子可会很难过的。”这我知道,要不又变成某人宠爱之类的问题了。
  “谢谢提醒,一定。”唉,总算搞定一个。
  “不过,说起来。你绣的和皇家绣坊的绣女有一比。”他看着我手下的仙鹤。
  “那太好了。起码以后出宫不会饿死了。”母亲手把手教的,五岁就开始用母亲的名,贴补家用,经过长时间实践下来,再不济混个中等绣工也没问题了。
  “你真的不想在皇宫里待下去吗?”他把我的脸拉过去,让我直视他的眼睛。
  看着他莫名的神情,“是的,人各有志。我不属于这里。”
  “为什么,宫外的日子很苦啊。你自己不也知道吗?”不理解吗?
  “恩,是很苦。天天要为一日三餐劳苦奔波。但是,那样的日子过的很舒心。没有见不得人的阴谋诡计,没有露不出台面的大小潜规则,没有人前一样,人后一样的阳奉阴违。你可以大口的呼吸,可以随心所欲的说话,可以没有间隙的和兄弟姐妹们话家常。在这里,这一切是不可能的。”我微笑的看着他。
  他沉默了。
  “你说的对,这里是不可能的。”怎么是这么落寞的表情。刚刚的意气风发呢?“我有些羡慕你……”
  “你是要担起大轩未来的,你忘了?”还是要鼓励一下的。
  接下来是长时间的沉默。让他好好消化消化我的话,也不是坏事。
  ***
  愉快轻松的谈话,时间过的是很快的。
  某个小东西一起床,就更不一样了。
  “哇,五哥哥,你会变戏法吧。才半天就绣了这么多。”小家伙冲着我就扑过来。一扭头看见老二憋笑的脸,立刻恢复成公主端庄式。
  “阳哥哥。”某个害臊丫头,头低的不能再低了,用眼神正在凌迟我这个不通风报信,害她丢脸的哥哥。呵呵,样子好可爱。可是我好想笑。
  “不知道,阳哥哥突然到访,有什么事情吗?”我看了一眼老二,看见了吧,人要随和一些,别老想着争权夺位。
  某人接到我眼神后,瞥了我一眼,“我只是找你五哥哥聊聊天,没有事情的。紫冰不要拘束,随意随意。我也是你的哥哥啊。”
  小东西乖乖的坐到我旁边,“五哥哥,你去休息一下吧。这十多天来,你都没怎么闭眼,再这样冰儿会觉得很对不起你的。如果,不是我要你帮我,也不至于你受太傅的打。”这小丫头……
  “听见了?”
  看她点点头,眼泪又有决堤趋势,赶快抱过来,“别哭,别哭,我这就回去休息。你也要注意休息啊。”还是走吧,有某人在,冰儿就得端着架子。
  放开她,慢慢的站起来,舒活舒活坐麻的双腿,“那我走了。洛溪,好好地准备几样宵夜给冰儿啊。”小孩子不能饿着。
  给呆在那儿的老二使了个眼色,就一起离开了华芳阁。
  怎么这个孩子这么容易就呆了。确实,冰儿长得很可爱。
  ***
  回到自己的寝宫,随便喝了两口粥,洗完澡,清清爽爽的朝我梦想多时,心仪已久的最最亲爱的大床走去……..枕头,我想死你了~~
  

[13]                  老师

  书斋靠近风华苑的地方有一个小楼,深深的藏在树木丛中。小楼的门口挂了个“悠闲自得”的牌匾,说是小楼却没有第二层。只是建的比其他的房子要高一些。这座楼建得很隐秘,还记得小时候来勘察地形的时候,自己费了半天力气才发现这个建筑。你说一个太傅休息区,建的这么复杂干什么。
  我站在楼门口,看着“悠闲自得”,却一点也自得不起来。进去后,跟那老头说什么啊?
  正当我在门口犹豫呢,就听见屋里的太傅说“来了,就进来吧。不要在屋外转了,我头晕。”
  唉,我做人做的还真是失败呢。
  恭恭敬敬的进了屋,才发现屋子的设计很特别。在屋内可以看见屋外的一切,但是在屋外,却什么也看不见。
  太傅好像发现了我正在左顾右盼大量这座房子,“这是专门为了你这样的学生设计的,让我好时时刻刻不要着了你们的道。”
  “太傅,请息怒。学生并不是真的有意针对您的。”本来就是,如果你不提某人,当时我也不会那么气愤。
  “哼,不是针对我的?那是针对谁的,没看过猪跑的圣人。你怎么会知道我没看过猪跑呢。”大人啊,我就这么一说,您就这么一听好不好。
  “学生性口雌黄的。太傅您是无所不知的。”我把您当上帝拜了。
  “胡说,你当我是神啊。无所不知!听紫阳说你不来书斋了?”果然是给你当先遣的。
  “是,学生不是读书的料。在书斋只会给您老添气受。”今天的太傅怎么这么温和啊。
  “哼,不是读书的料。只怕是嫌我老头子,讲的无趣罢了。”您说的是实话。
  “太傅,折杀学生了。”
  “折杀你?不是,好像真没有。你,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到,对事物这么敏感的学生,能够一眼看清楚事物本质,并且做出判断,还有忍耐力,知道伪装自己。”那个,我有真么好吗?看着眯着眼睛的老头,我心里一阵嘀咕。
  “呵呵,你现在只是在借老夫的怒气,并以这个为基准,退出皇子之间的竞争。”
  “太傅?!”我吃惊的看着他。
  太傅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就算是你露了才,又怎么样。一个没有经过太傅指点,在书斋学习过的皇子,是永远也不会有机会登上那个位置的。你打的是不是这个主意啊?”老狐狸。
  “太傅”太傅一手按住我的嘴,“先别说,让我猜猜,”太傅转回躺椅上,悠悠坦坦的靠在上面,“你在外面犹豫,是不确定我能不能够继续帮你,把这件事情给做完,是不是啊?”
  唉,既然都猜到了,那就没什么隐瞒的了,“是,太傅。”我看着那个藏着尾巴的老头。
  “恩,还算坦诚。”老头点点头。“帮你完成你的计划没问题。”唉,心理的大石落下。
  “不过有个条件,你明天晚上要来这里上课。”
  我一怔,眯眼看着他。
  他呵呵笑了起来,“不是在书斋里面,不是让你当着那么多尾巴的面。就你和我,在这里。你也看见了这里很隐秘。呵呵,你的计划不会被影响的。只是我老头倔,越难啃的骨头,越想啃。”说完,那双贼亮贼亮的眼睛盯着我。
  我被他盯得有些发毛,无奈啊,“我有选择的权利吗?”第一次被人当成了上好的猪大骨。
  “小子,你知道答案。”他心满意足了,摆摆手,“去准备吧,明天晚上见。”
  “是,太傅。”被人设计了。
  “等等,以后你叫我老师就好。我以后不是你的太傅了。我们只是单纯的师生关系。”原来连皇子的护身符都被剥夺了。好,我认命,谁让您棋高一着呢!
  “作为老师,我再提醒你一句,就算你退出竞争。也并不是真的就安全了。只要你还是皇帝的儿子,有些事情就是不可能避免的。”
  我看着老头子坏笑的脸,“谢谢,老师的提点。”唉,狐狸啊,狐狸。我招上个难缠的家伙了。
  走出小楼,我看了看“悠闲自得”的牌匾,看来这四个字和我无缘啊。
  ~~~~~~~~~~~~~~~~~~~~~~~~~~~~~~~~~
  看着五皇子走出去的背影,我不得不感慨自己老了。这么大的孩子,心机就已经这么深了。想想自己十二岁的时候,还在逃课、玩蝈蝈、成天和夫子对着干呢。
  摇摇头,对着后面的屏风,叹了口气,“这下你满意了吧。真不知道,你千方百计的让他露头到底什么意思。”不相信,你会不知道现在形势的紧张。
  “呵呵,我就想知道,伪装在他顺从的面具地下的到底是什么。”屏风后面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满意了吗?”真是个坏心眼的人。怎么忍心逼这样的孩子站在悬崖边呢?
  “恩,很满意。各方面都满意。能够迅速判定自己的位置,和将要面临的问题,并找出方法回避。”那个声音透着自豪。
  “没见过你怎么绝情的。”
  “我的绝情,好像是您教的啊。”死小子,还记仇。
  ……
  “我是没想到,这座楼,在那人死了以后,还会再用。”我看着这老屋子,怀念故人啊。都多少年没来过了。屋里的东西还都没有变。
  “还在想她吗?这么多年了,我以为有些事情能够淡忘的。”那个男人淡淡的说。
  “你当我和你一样,不知道感情是什么东西啊!有些事情一辈子都不会忘掉的,刻骨铭心的,只会随着时间加深,融入骨髓,融入灵魂。”这个死小子,当我不知道他,四处留情,却又四处无情。
  “是,是,是,我无情。”你承认就好。
  “您是不知道,刚才那小子可是把他母亲嫁出去了哟。”男人戏谑的说。
  “是吗,嫁出去好。我怎么就没碰到一个这么好的后辈啊。如果,有这样的人,也许她也不会这么早就走了。”我们就可以幸幸福福的过后辈子呀。
  “我不是一个好后辈啊~”这小子和我抠字眼。
  “好吗?我怎么不知道。我这么大年纪了,也不知道让我过过好日子,还得给你收拾烂摊子。”我怨念啊。
  “是您,要守着她的啊。”
  “哼,在这里我也能安安静静的享清福的。不是这样,还得和一群小狼周旋。”自己到头来,还是放不下啊。
  “您别嘴硬啊。我知道您心里怎么想的。”
  “现在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也就是你了。”死小子,说话没大没小。
  “您喜欢啊,我要不这么跟您说话。您会寂寞的。”
  “你老在那个黑洞里呆着,不烦啊。出去晒晒太阳去。前面还有人等着你吧。别老和我这糟老头子斗嘴玩,都多大岁数了。”以前太惯他了。
  “不,我想和您聊聊,前面太烦了。陪我聊聊吧。您也闲不是吗?”
  “闲,那也是以前。只要有你在,我就知道没好事。看你急急慌慌的调着人马,打扰那孩子的正常生活,就知道更没好事。”造孽哦~
  “您不是也很喜欢他吗?您就忍心,看他在民间那么呆着?”
  “我觉的民间很好啊,起码没有你在。”我怎么会认识你?
  “哟,几天下来。您就和那小子站在一个战线上了?”
  “我一直就这么觉得。”死小子,尽瞎说。
  “对了,这屋子空的久了,周围植被又多,小心你的那个洞洞里,爬满蜘蛛哦~”嘿嘿想斗过我,你还早。
  “蜘蛛?!那个,太傅啊,我前面还有事情,就先走了啊。有空聊。”
  “不送。”得忍住,忍住,不能让他察觉。
  听听,没有声音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老朽了 哈哈哈哈


[14]                  礼物

  随着冬天的临近,完工的期限越是紧张。某人为什么不在年后出生呢,弄得我们两个孩子,天天跟做苦役似的。
  白天去华芳阁赶进度,晚上去书斋后面的小楼里面和狐狸老头聊天。狐狸啊,就是一只老狐狸。以为他会恶补我的古文,我慌慌忙忙的看了几篇不错的文章,没想到我硬着头皮强背了一通的绕口令居然白费了。他只是找我聊天而已,聊聊宫外的所见所闻所感所想,聊聊我的母亲,聊聊我在宫里的日子等等,总之,没有一句话是和师生关系挂钩的,我们更像是朋友。一对相识很久的老朋友。我从来都没有想到过会在这个皇宫里找到朋友,也没想到过朋友会是他。
  最终在寿辰宴会的前一天我们赶完了,也及时报了礼品单子。这一下子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准备礼物给某人。冰儿直在说着抱歉的话,我又怎么会忍心责怪她呢,安慰了几句,告诉她不用担心。这就算过去了。
  可是自己的礼物怎么办啊?自己这半年来,可是招惹了不少人。人人都盯着我这个外来户的一举一动,穷酸了,一定会被他们笑个半年以上。太好了,估计又要招惹不少人的记恨。难啊。
  想想自己以前当公主的时候,只要从母亲的那堆残次的绣品里面选个一两件,往小太监那里一推,倒也是清净。毕竟,咱没资格参加宴会的。回想起来真是好啊。如果不是担心着往后怎么出嫁的问题,和母亲一直在那个小院子里住着,倒也是不错的。只是苦了母亲。
  其他皇子们会送什么礼品,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以前从来没有留意过。而公主的礼物,也就是绣品、舞蹈什么的,自己倒是很清楚。囧啊~~问了问寿喜,寿喜只说您送什么都好,皇上肯定高兴之类的话。谣言啊,我被谣言害惨了。什么受宠的谣言,明明就是盼着我早点当替罪羊牺牲掉。而我还要费尽心思,给我的死神送礼物?冤死了。
  昏昏沉沉无精打采的过了一整天,眼看晚上的宴会就要开始了。现在就算找礼物,太监也不收了。只有自己硬着头皮,卖才艺了。
  半晚时分,被寿喜和福禄一阵收拾,淡紫色的礼服,配深色的腰带,外面照了一层蛋黄色的纱衣。看上去不是很招人眼,对此我比较满意。寿喜只把两鬓的几缕头发用丝带扎起,其余的都披散开。往上洒了些兰花香油,又叫宫女往衣袖处熏了一些。我想表示我的不满。味道已经直逼总管大人了。可是却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自从那次害这两人被打后,作为补偿我答应他们让他们为所欲为一次,就算是被他们揍也可以。结果,这两人把机会用在了这里。
  早早的到了大殿等着把献礼登记排序。乘这个时间,独自一人来到御花园中散步。已是临冬,御花园的植物都已经落尽虚华,只剩下也枯枝,和几片顽强枯叶了,四周没有人。半晚的气温有点寒,不自觉的抱紧了双臂。走在铺满各色叶子的小径里,还真的有一点孤寂的感觉。想起自己小时,读过的一些诗句。那时候,还觉得古人酸腐,却没料到自己也有体会的一天。随手捡起一片红枫,放进衣袖中。因为想起母亲独喜欢御花园的红枫,真不知她过的好不好了。
  回到大殿,人已经差不多到齐了,除了最重要的。自己的礼物被安排在最后。寿喜对此很是怨恨。对我而言这倒是无所谓的事情,本来就不打算招人的。
  上灯时分,寿星登场。大家也纷纷落座。上前祝寿的人,互相招呼的人,都忙完了。才正式开席。这时,天早已经黑了。而我也才想起,这宴会是要开一整夜的。
  也许真的是深秋了,也许真的是寂寞了。自己的内心一阵悲凉。
  皇子皇女们献礼的顺序是被打乱的,没有按照出生年月排的,说是不让大群孩子为了争夺父亲的宠爱打的鸡飞狗跳。冰儿的刺绣排在了第十一位,就这个位置来说,排序的太监还是很喜欢那个孩子的。也有许多皇子皇女只是献上了礼物,没有到场。那是和原来的自己一样的庶出子女,估计连一件像样的礼服都拿不出的。看看礼品单上的什么金银玛瑙、宝石翡翠,那些东西都是一年省吃俭用的全部吧,仅仅是希望让自己的父亲看一眼。而看台上的寿星也只是简简单单一撩手,那些孩子可怜的妄想,就要被永久性的封存在皇室仓库里了。冰儿的礼物很小,很不起眼,但是混在里面很刺我的眼睛。看着小小绣屏被抬到后面,我的心一阵寒冷。最是无情帝王家,就算是真的不愁吃不愁穿,天天有人伺候,又有什么可以值得庆幸的呢。还不如青竹沟山下茅屋里的贫农呢,就算没有吃穿,但是孩子们起码还有人爱,还有人疼。
  我惆怅的喝着案前的清酒,入口有些辣,伴着一点点的清香,咽下去后又有点回甜。想起以前杂志上一个日本人说的话,“因为只有米和水,所以才醇美。”现在此情此景,才体味到这一句话的含义,“只有简单、纯粹的东西,才会让人有美好的感觉。”这个宫廷太复杂了,人与人的利益交错掺杂着。权利、金钱、欲望,就算最根本的是一种简单纯粹的愿望,但在这个地方这么一折腾、一扭曲,也会变得浑浊,也会变的不堪。就像这清酒,独饮清爽而醇香,但,配上御膳房的佳肴,就只剩下入口的辛辣了。
  我喝的有点昏昏沉沉的,但是并没有醉,因为大脑很清醒。看着皇家的礼品上呈完了,大臣们的献礼陆陆续续亮相。大臣的礼品真是千奇百怪,和皇家的金银珠宝一比还真是雅致。想想也是,太贵重了不成,会有贪官的嫌疑。太寒酸了,也难不出来的。所以大多数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奇石啦、古玩啦、甚至有各地的土特产。皇帝看到这些也都是笑笑,和大臣们品玩一番,再让人收下去。而大臣们也顺便报告一些墙外面的消息,而那些消息也是国泰民安、四海升平之类的。只是于我听来,有些无趣罢了。
  礼物们陆陆续续的抬进皇室仓库里面去了,剩下的就是各路势力慢慢瓜分的问题了。那和我这种小角色没有什么关系的。
  宴会进行到这会儿,已经是后半夜了。可是,有意思的才算正真的开始。
  头一个才艺表演就是前五位公主的祈福舞。她们婀娜多姿的上场,走到席前的平台上。一曲《丰收》舞的是风情万种,轻纱漫起,欲语含羞,美不胜收。可我就是想不起来,当初自己学舞时嬷嬷有教这么一段,《丰收》不是应该是很仪式化的舞蹈么。皇帝很高兴,看得出来这几个女儿很得他的宠爱,舞刚刚跳完,就赏赐了几件珠宝。
  其实,台上表演的也不乏一些有才华的公主和皇子,但是基本上母亲身份都很低,皇帝也只是轻微的笑笑。而下台去的孩子们,也仅仅会因为那些微笑,感动的热泪盈眶。并不是所有的皇子公主,都得到台子上展示个人才艺的。除了几个母亲有品级的,上来只是和父亲撒娇的以外。大部分孩子都希望通过自己的才华,赢得父亲的青睐。可是,就算是微笑这样一个简单的回报,也不是人人有份的。
  ***
  也许是时间太久了,不知不觉中,睡着了,醒来看看天色知道已经是凌晨了。周围的大臣已经有喝醉睡着的了,皇位上的寿星早已经不在了。位高又献过礼的皇子皇女们已经离开了。台上的表演者也不是那么卖力气了。我已经有点不想再呆下去了,可是看看司礼的太监,没有向我这里看的趋势。查看一下四周,准备开溜。
  就当我已经起身,快走到出口的时候,寿星又回来了!?几个已经走了的孩子也睡眼稀松的回来了。这是怎么回事。看着周围的大臣,睡着的被叫醒了,醉的不省人事的被水泼醒了。我躲进角落,和其他人一样跪在地上,等皇帝的训示。
  四周没有一点声音,衣服摩擦的嗦嗦声都没有。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等着最高统治者发话。可等来的只有安静。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阵急促的奔跑声传进了大殿中。所有人都回头看着大殿的入口。
  一个满身尘土的士兵拿着一纸文书跑了进来。早就等候的太监,接过文书小跑到皇帝跟前,呈上。皇帝缓缓的打开书信,看了一会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北方大捷。郭岳沙河口大捷,大破胡子三十万。哈哈”
  “皇上圣明。皇上洪福齐天。”所有的人跪在地上重复着这句话。
  我默默的趴在角落里。等着下一个程序。
  没半晌,皇帝制止了噪声,百官归位,宴会继续进行,也许大家都歇了一小觉的缘故。上前祝贺的,左右攀谈的,越来越多。我继续躲在角落里,等着叫我的号,完成任务,回去抱枕头。
  ***
  酒过三巡,大臣们再一次东倒西歪,呼声漫天。就连主座上的那位也迷迷糊糊了。司礼太监来到我的身边,把我从睡梦中叫醒。
  抱着琴,轻轻的坐到台子上。不想吵醒那些熟睡的人。看了看周围,老天真的是在帮助我,几乎没有人是清醒的。我的琴依旧只是为我自己弹。
  轻轻的撩拨起琴弦,就像自己以前在竹林里一样。感受着微风拂面,闻着淡淡的竹香。指尖的音符和林中的鸟鸣重合,随着风流淌。
  仿佛又回到竹屋里,喝着母亲自制的竹叶茶,闻着雨后湿润的空气。屋旁的溪水清清凉凉,冲着几片绿舟缓缓前进。几条溪鱼浅酌着舟边的露水,随着滴下的几滴甘露,灵巧的隐藏在石头缝隙间。
  竹叶间因为刚下过的雨,而闪闪发光。当风吹过时,会把那些金莹剔透的,蕴含香气的,吹进屋子,吹满林间。轻微的沙沙声,时隐实现的鸟啼声,溪水的潺潺声,风的声音,竹子的声音,叶子的声音,甚至是石头的声音,也能够清晰的感觉到。
  当晨雾慢慢散去,温暖的阳光从缝隙间渗出,照在指尖,照在脸上,照在心田。所有的生命都被这温暖的叫醒,静静聆听。
  风继续吹拂着面孔,我闭着眼睛,感受那一瞬间的暖意。想象着自己和风一起穿越竹林,看竹海荡漾,穿过山野,赏碧野缠绵。跟着风,感受冰冷的雨;跟着风,感受温暖的光……
  ***
  当风平浪静后,我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横七竖八的醉汉,空空如也的皇位,收拾残局的宫女,清扫狼藉的太监……
  走出大殿,天已经有些亮了……


[15]                  友谊

  宴会结束后,我的地位直线下降。失宠的流言传遍了皇宫的每个角落。
  拥挤的寝宫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
  我靠在窗前的躺椅上,院子里一片萧瑟,这么快就入冬了。
  “你们也走吧,我这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看着窗外,我淡淡的说,“都走吧,留下来也没有什么前途。”
  “奴婢的主子只有殿下。请殿下让福禄留下。”这个小太监抱着我的腿哽咽着。
  “殿下,寿喜……寿喜想留在您的身边,伺候您。”他笔直的跪在地上。
  “殿下,奴婢常青/丰华也愿意留下来。”两人恭敬的趴着。
  “我何德何能啊。既然这样,你们准备继续盯着我也成,我这里随便出入。什么时候走都可以。”都空了,还真有一些寂寞呢,“都下去吧。各自忙去吧。让我静静。”
  有点寒冷的阳光照久了,也能感觉到里面的一丝丝温暖。自己回宫有小半年了。小心翼翼的从风口浪尖上退下来。如愿以偿的实现了清扫尾巴的梦想,虽然不是全部。但真的走在这没有人的寝宫,孤单感、失落感就像挥不去的薄雾一样,缠绕在心间。
  如果没有冰儿带着洛溪隔三岔五的来我这里捣乱,没有小十四偷袭一样的冲进我的怀里。自己会不会真的就在这个地方,像那些失宠的妃子,因为耐不住寂寞而疯掉。得为自己找一些事情做。
  随手拨动着琴弦,开始清理脑子里的头绪。虽然现在的效果是自己希望的,但是来的太快太顺利。按照自己的计划,最起码也要回宫的一年以后,才会出现这样的局面。我那里出错了。
  回想起这些天来的一些活动。宴会后,老狐狸都让我戴着琴去那个小楼和他聊天。等等,我很确信他没有出席当天的宴会。实际上,宴会结束到现在,大部分人根本不知道我表演了什么样的节目,甚至大部分人都认为我根本就没有去参加。那么狐狸老头怎么会知道我会弹琴呢?我之前可从来没有说过,就连琴也是让寿喜当天从皇室乐坊弄来的。难道寿喜还是他的间谍吗?
  其次,这谣言的产生,仅仅是因为宴会后的赏赐名单上没有我这样的事情传出来的吗?皇宫里面有个大小庆典,皇家的大群孩子都会或多或少有些零花的,就像过年要发压岁钱一样,而且也不是没有被遗忘的主。虽然大部分的人,都回去司库那里要回来。但是,对我而言就算被人忘记,也不会太在意的,自己不会在意这些小钱的(在月历按时发放的情况下),有太多的欠例经验了,所以反而不会去在乎了。但是对那些藏在背后捕风捉影的闲话篓子来说,就是一件比天还大的爆炸性新闻。而一个皇子的零花是多少,这样的问题,并不是好事者都能够知道的。宫里面自从光路事件后,对这类事情可是很敏感的。我相信对于司库太监来说是知道的越少越好,毕竟得罪一个皇子不是什么明智之举。那么是谁把这个消息捅出去的?
  反复的这么一思考,我的直觉隐隐约约告诉我,这件事和那个人有关系,那个熟悉三年前的案子,熟悉我的事情的人,如果他在我的背后,操纵着一切向他希望的方向前进,实在是太有可能的事情了。而且对他而言,也易如反掌。但是他的目的,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如果只是皇子之间的争夺,我退出书斋就已经是表明我的立场了。而我计划彻底的退居幕后,只是伺机找到机会再次出宫,那么他为什么要帮我呢?我完全搞不懂。
  而现在这个当务之急,是必须要去求证一个一直困扰在心里的问题。相信答案会让人很惊讶的。
  ***
  天刚刚暗,我就抱着琴走向小楼。比往常出来的要早,也没有按照原来的路线的行走。我回忆着小时候的画宫墙范围图时,发现的小路偷偷的来到小楼的外围。这条路很隐秘,从地上沉积的落叶来看,这么多年就没人来过。小楼被植被包裹着,除了那个正路有一个象征性的院门以外,其余的地方就是茂密的树木。所以隐藏性也很好。还记得灌木丛里面有一个小小的缝隙,刚刚好够一人穿行的,当年就是通过那个小缝发现小楼这个建筑的。
  从第一次看见它起就一直觉得这个建筑不简单,自己多次进入实地勘察后,这个结论更是肯定的。据我的猜测小楼是有二层的,就隐藏在高出的那部分里,只是入口很神秘。楼下房间的实际使用面积也和小楼的占地面积相差太多。这就意味着这个建筑有密室,或者是夹道。还有窗户的设计,这可不是一个老师防学生捣乱就采取的措施。这栋神奇的建筑和这个建筑里的老狐狸,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我真的很好奇。
  慢慢穿过灌木,小心抱好琴。琴被我装在过着锦锻盒子里,琴身用绸布包裹严,就算不小心撞到也不会发出很强烈的声音。而琴本身也为我被突然发现提供了很好借口。包琴盒的锦缎上的流苏,被我事先挂在了楼旁的树枝上。
  慢慢的爬到窗户底下,从怀里拿出准备好的琴谱,卷好,对着墙支好。
  房间里有两个男人的声音,一个是狐狸老头的,另一个声音听着很耳熟,并且有很严重的嗡嗡声,一听就知道不是在房间里被空气传播的声音,而是透过建筑材料传出的声音。那个声音很小,而且由于中间的介质太多,也模模糊糊的,完全听不出来说的什么。但是从狐狸的对话里知道,狐狸听从他的指示,在安排接下来和自己的会面。对此,我有些无语。
  揣好琴谱,抱着琴顺着原路返回。再从大路绕回来,进过院门。远远可以看见小楼的亮光,开始进行我的表演。沿着树丛一点一点的翻查,左右看看,装出寻找东西的样子。偶尔还钻进树丛中看看,再钻出来,反复进出几次。
  狐狸果然好奇的出来看,“小子,你在找什么呢?大黑的天,要找我明天帮你找。”
  “老师啊,我琴上的流苏掉了,想是掉在您这里了。”我抱着琴,给他指指琴上的琴扣。
  “先进来吧,大黑天怎么找啊。”他挥着手招呼我进去。
  一进门就被他一阵嘲笑,他拨拉着我头上的草和叶子,弹掉衣服上的碎枝,拽拽衣服上的刮丝,指着我的泥脚一阵赞叹。难得一见的泥猴啊。
  之后晚上的活动还像往常一样,弹弹曲子,聊聊曲谱,谈谈家常。我也想往常一样随意回答他,自由的弹奏音乐。知道那人应该还在密室里,听着我们在外面的谈话。知道也许那人正透过什么隐秘小孔,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
  但是,不管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自己现在都要尽快的隐藏起来,按照他写好的剧本好好演戏,用来交换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片刻安宁。我需要时间理清关系,理清这些谜题。


[16]                  真相

  自从那天晚上发现了某人的偷窥癖以后,反复思考决定和他就这样继续玩下去,干耗下去。
  好不容易盼来的一个暖洋洋午后,我像一只懒猫一样趴在躺椅上,边晒太阳补钙,边神游太虚,光顾蓬莱,和周大神聊天。正是逍遥的时候,某只狐狸太傅就在这朗朗光天白日之下,在数千宫人虎视眈眈的眼皮底下,大摇大摆的闯进我的寝宫。一屁股坐在我最心爱的躺椅上,也就是我的旁边。一巴掌一巴掌拍着我可怜的肩膀。
  “懒虫子,醒醒。”狐狸奸笑着说,“我有好消息告诉你。”手还在不停的拍。
  “……”我最恨被人打扰睡眠,尤其是被这只狐狸打扰,“太傅老师大人,有什么好消息啊?”
  “嘻嘻,”老头故弄玄虚的呲牙笑笑,“好消息哦。明天郭岳大将军率军回城报捷。是不是好消息啊?”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太阳晒着真舒服。
  “嘿嘿。”狐狸撇撇嘴巴,“就知道,你会这样。明天你可以出宫啦。”
  我觉得我开始有幻听了。
  “真的?”我眯眼盯着他。
  “假的,就这么一次机会而已…….”他摇头晃脑摆出一副后面还有好消息,但是想听就得给赏钱的样子。
  我看得有点累,你说一张树皮褶子脸有什么好看的,趴回去继续睡。
  “真不想知道?”狐狸的皱褶脸凑了过来。
  “您说,我听着。”我的直觉告诉我,肯定没好事。
  “明天皇帝陛下将率文武百官和所有皇子前去正阳门为其接风。”老头子看看我,继续说,“典礼完事后,就和没有权的皇子没什么关系了。而你就可以自由活动了,不过得在黄昏前赶回宫啊。你老爹的原话是,有延误的话,就永远别想再出宫!”狐狸舔舔自己的爪子,甩了甩尾巴。又眯着眼看着我,“乖学生,看为师这么辛苦,给你去求你那个冷血父亲,又急急慌慌赶在第一时间大老远给你传递消息的份上,是不是应该帮为师一个小忙呢?~”
  “什么忙啊?一气说了吧。”知道你的属相了,就不要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我。
  “就是这个啦~~很简单的。”老头从怀里抽出一份卷起来有半寸厚的纸卷,利索的一撑,哗啦啦纸卷头飞出去一丈来长。我只看见无数蝇头小字在纸上密密麻麻的飞来飞去。
  “老夫好久没有出宫了,人家想要城南的吉善斋的芙蓉片、云片糕、山楂酥、杏仁酥;城西的云集茶庄的新鲜秋菊;城北步连升的千低软垫,对了要加艾叶的那种,要不会有点小味道,嘿嘿;还有城东魏家庄东斜街岔路口北边最西头的那家酱肉店里的炸里脊和梅菜扣肉,要最肥的那种啊~”他捧着长长的纸卷,沉静在购物单的小细节上,完全无视掉我仇恨的眼光,“总之,全部详详细细的记在这个上面了,好好看啊,我全部都要新鲜的啊。”
  眯眯眼睛,点了点我的脑门,“仇视我也没有用。想想为师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这么做~看了看狐狸。整个京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四个!“支开尾巴?”
  “总算还不笨。”又戳了戳我的头。
  狐狸继续研究他的长单子,我继续无视他挤着我的事实。
  “你大晚上从小楼后面的灌木丛里穿,也不怕遇到蛇。”狐狸的眼睛眯得更细了。
  “老师,现在是冬天……!!”我猛一回头,看着狐狸的眼睛。
  “果然是你,你发现了。对吧!呵呵~”老狐狸反而笑了起来,“就知道你聪明,瞒不住你。可是,你也真能等,居然观察了几个月才动手。”
  “…….”我皱起眉头,审视着这个嬉皮笑脸的老头。他发现了!
  “那么一大堆小脚印,别告诉我是猫留下的。”狐狸翻了翻白眼看看屋顶。
  “呵呵,能设计出那样竹屋的孩子,怎么可能看不出这点小伎俩呢?”他微笑着看着我,眼睛里充满着欣赏。
  “你知道?”那个人告诉他的?
  “果然和你老爹说的一样,人比较迟钝。”他赞同的点点头。
  你们俩都在说什么啊!我迟钝!!谁说我迟钝的!!
  “别不服气。你不知道那张设计图,闹了多少风雨啊!”他正儿八经的看着我。
  我摇摇头,“怎么可能。”我就画了一份图纸,自己收在竹楼里啦,根本就没有其他设计图呀,而且那样的小竹楼有什么稀奇的啊。
  “你不知道,你的设计图被当时建楼的匠人默了一份的事情吧。”他笑着摸摸我的头。
  “默了一份儿?!”这工头的记忆力也太好了,默就默吧。
  “他们做了几辈子这个行当了。你那么直白的设计图,他们一看就明白了,还需要费什么力气。也就是你,背本书那么费劲。”他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你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看了看我,“那种会燃烧的气,太阳晒晒就能热的水,自己流水的管子,没有臭味的茅房。你当不是这些人梦寐以求的宝贝啊!他们为了这张小小的图,害死了多少条人命,让多少人枉死,引起了多少风波啊。”他闭着眼睛叹了口气。
  我惊的一下子从躺椅上弹起来,“人命?这又不是藏宝图!你骗我!”人命!人命!人命啊!
  “真的不是宝贝吗?其中任何一样,就够那些匠人们顶礼膜拜一辈子的了。对那些匠人们来说,手艺就是宝贝。而独一无二的手艺,就是无价宝。”他看了看已经成呆傻装的我。“人都是贪婪,自私的。更何况这些为手艺疯狂的匠人。”
  “我不知道,会这样。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没有把那些东西带到这个世界,会不会就不会这样了,我怎么可以忘记这里是古代啊,那些东西在这时代人的眼睛里……母亲惊异的目光,我就应该知道的啊……“我没想杀人,没想伤害任何人。真的,我没有。”从脚底窜出一股凉气直冲脑门。惊恐,慌张,揪心,负罪,内疚,无措,所有感觉一下子涌了上来。我感觉到我在发抖,不停的发抖,不由自主的发抖。
  他轻轻的拍着我的背,就像拍一个受伤害的小孩子,“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老师的手很瘦,能感觉到每一个骨节,手的温度也不是很高。拍击到背上的力量很轻,但心脏还是会随着这一下一下的力量微微抽搐。
  “所以,他把我逮回来了?”原来是我不能拥有自由了。
  “他担心你的命,怕那些发疯的人伤害你。”他继续轻轻拍着我的背,“而且,你这样的孩子,他怎么忍心让你独自留在外面啊。”
  我的头轻轻搭在他的肩上,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懂他最后这句话的意思。是为了让设计图上的那些东西,唯皇家所用吗?我真的不明白,只觉得现在......好累……好…..想睡…..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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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轩朝的当朝皇帝慢慢的从屏风旁的暗格里走出来。
  看了看被白发老头抱在怀中的孩子。那个孩子样貌十分的出色,吊眼红唇,如果长在女孩的身上,一定是倾国倾城的绝世女子。长在男孩子脸上就有些许女气,只有眉眼的部分长得和皇帝很像,透出了一点点男孩该有的英气。
  “睡熟了?”皇帝淡淡的问。
  “熟了。暗魅迷本来就是最好的迷药。无色无味无知觉。今天用得有特别的多,不到明天不会醒的。”老人缓缓地放下怀里的孩子,让他在躺椅上睡好。
  “那么继续吧。还有多少时间才能除完。”皇帝默默看着老人解开孩子身上的衣带,看着露出瘦小的上身,看着全身上下被剥得只剩下亵裤,看着孩子的皮肤因寒冷略显苍白。
  老人拿出藏在袖筒里的精巧小盒,“还用一个月就好了,本来毒就中的不深。就是时间长了,深入骨髓,很难去除罢了。配合着药膳,应该很快就会除干净的。”慢慢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药瓶,倒出少许涂在孩子的身体上,熟练的按压着孩子的几个重要大穴。也许是力道太大了,孩子嘴里轻轻的发出几声呻吟。
  皇帝听闻立即上前抱起几乎赤裸的孩子,一手抓住那双瘦小的手腕,让小脑袋枕在自己的腿上。示意老人继续。
  “哼,贪心的女人。”皇帝冷冷道,手却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头发。
  “你也应该关心关心那个孩子啊。”老人边说边按,力道一丝不减。孩子被他弄得呻吟渐大。“那个孩子也可怜,被他母亲囚了三年。”
  “他已经被他母亲给养坏了,没救了。”缓缓摸着孩子的脸颊,“真是漂亮的孩子。”
  老人叹了口气,“你居然让我把那件案子告诉他,你不知道他会承受不了吗?”老人说得有些怨念。
  “这样他就不会一天老想着逃跑了,让他乖乖的呆在这里,才是我的目的。”皇帝温柔的勾画着孩子脸的轮廓,嘴里说着无情的话。
  “唉,真是一对冤家。我老了,受不住这些了。这件事情完了以后,我想去她那里了。”老人幽幽的叹口气。
  “…….”半响沉默,“您决定好了?您可以不必这样的。”
  老人止住了皇帝的话语,淡淡的说,“我去给她守陵,这是已经考虑很久了的事情了。你知道的。”他顿了顿,“我没有想不开,只是想离开这里,和她挨得更近一些。”
  皇帝无奈的看了看窗外的天空,叹了口气,“知道了,您去吧。”


[17]                  回家

  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迷迷糊糊的起来。发现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寅时了,自从赶完绣活以后,越来越嗜睡了。是不是自己那时候被累得太惨了。
  等那些太监进来拾掇。这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没让他们叫就起了。
  睡不着啊,能睡得着吗?只要一想到睡着之前,老师说的话,人命啊。上辈子就因为人命案死的,这辈子还是人命。我的手永远都洗不干净了吗?老天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这就是业报吗?
  还想着今天可以回家,可以看见母亲了。拿起桌子上的小木盒,盒子里面有那片御花园的红枫叶,不知母亲看到后,会不会高兴。
  感觉身上的礼服一件一件被套了上来,亵衣、里衣、夹衣、内服,系上直裳,外面再套上锦衣,再系上一层外裳。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十几层,自己被严严实实的包在这个名叫皇子服的硬壳里,左右不能动弹。真的很无奈。
  叫齐了那四个太监,把狐狸留下的长卷轴按照购物方向分了四份(老头不错,都是按照方向分的),嘱咐他们仪式结束后分头去把上面都东西买好,给太傅送去。反复叮嘱了几遍谨慎办事之类的话。便被传令太监催促着,被一大堆人簇拥地走向宫门口。
  坐上象征皇子身份的浅黄顶软轿,随着最后出现的统治者,浩浩荡荡走出皇宫正门,来到和正门只有3000米距离的正阳门。两旁仪仗摆开,皇子大臣们按照顺序站好。皇帝悠悠坦坦的走出来。传令官来报告,大军已进城的消息。
  远远的就能够看得见身着银白色铠甲的郭岳将军率着他的礼仪队,一百名金光闪闪的高大骑兵,头戴红缨迈着标准盛装舞步的枣色骏马,庄重、优雅、潇洒,迎着全城百姓的欢呼声,缓步前行。
  主将郭岳年纪不是很大,看样子刚过而立而已。浑身散发着一种稳重、从容的自信。和帝国的皇帝对视,也只是出于礼貌的淡淡一笑。
  知道这位将军和我的父皇是从小的玩伴,关系不同一般。但是,两个人的气质却截然不同,和父皇的孤寒冷傲不一样,他有一种阳光的味道,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黝黑的皮肤,柔和的唇线,还有唇线两边的隐隐显出的淡淡酒窝。难怪刚刚一路上,女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青竹沟离着京城不算太远,但也不算近。直线距离三里也就是一千五百米,山间小路的曲线距离就很难说了。坐马车需要一个时辰左右,如果必须在黄昏也就是六点左右前回来,抛去马车所需的两个时辰,也就是四个小时。和母亲在一起的少得可怜。我焦急的等待着复杂仪式的结束。
  听着司礼太监尖细慢悠悠的声音,看着老大臣念个文书还有拖腔带调。真的很想冲上去狠狠的打一顿,好好教育一通,什么叫时间宝贵,什么叫工作效率。耐着心性,忍着暴虐,咬着牙,□等着。
  喝洗尘酒,念北捷表、献俘仪式,宣赏罚旨,满朝文武再呼天喊地一通口号,仪式结束。已经从清晨玩到了近午。
  仪式一结束,皇帝和将军,还有一大群大臣缓步回大殿举行庆功宴,有实权的皇子们陪同。无权的皇子们也都坐上软轿在太监的陪同下返回宫书斋继续上课。
  皇帝的贴身太监走到我的身旁,递给我一件深色长斗篷,遮住身上的衣服。领着我走到城门旁边的停着一辆蓝布小马车前。
  “殿下,请在黄昏前回宫。”指着站在车夫旁边的高大男人,“这是禁军的严统领,一路上他会保护殿下的。请殿下不要单独行动。”微微转身对那个男人说,“请务必在黄昏前回来。”
  说罢,扶我上了车,又叮嘱了几句,才算退下。
  我又不是灰姑娘,不能听到十二点的钟声。这一无奈啊。
  ***
  渐渐远离了喧闹声,渐渐路况不再平整,渐渐有上山的感觉。同样是蓝布小马车,同样是这条山路。只相隔大半年的时间,心情确实截然不同的。想着母亲是不是过得还好;夫子范对她是不是还和试婚时一样;五福和五灵过的好不好,是不是还在受私塾大孩子的欺负;想着家里会不会又拮据了,毕竟战乱刚过,百姓的生活不是很好。
  心激动的可以飞出去,绕着群山转两圈。恨不得手舞足蹈,马拉松跑回家。一个时辰的时间,比这大半年还难熬。我就像热锅上的蚂蚁,静不下来,心脏突突突的直跳。手指紧紧的攥着斗篷边上的线头。玩命似得做着深呼吸,胡思乱想着见面时的情景。想念母亲的怀抱,想念夫子范的微笑,想念和五福哥们似的拥抱,想念五灵默默唧唧难为情时的红脸,想念竹屋里的一切。
  空气中慢慢有了些竹子的清香,路也稍稍有点平缓,知道已经离家不远。我缓缓的直起身子,等待车子停下来。
  当车子停稳的一刹那,我跳下了车。在车夫和那个统领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冲上了山。还是那条石板路,还是有点滑,还是覆盖着厚厚的竹叶,还是那样的崎岖。我三步并两步,两步合一步的往上跑。完全感觉不到呼吸的急促,腿部肌肉的震颤,心脏的超负荷工作。全身散发着力量,一股好像憋了一辈子的力量。
  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竹楼的屋角,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屋前五福的身影,隐隐约约看见微胖的母亲出入竹楼。顾不得喘气,从母亲的身后一把抱住她。母亲的味道,母亲的心跳声,母亲发福的肚子。
  没错,发福的肚子。松开手臂,把她转到跟前,看到她先吃惊后激动的表情,看见她微微摸着我的脸,看着她隆起的小腹。
  孩子?!我的弟弟或者妹妹?!夫子范,成啊,下手够快的。
  再一次的搂住母亲,小心避开她的腹部,“母亲,我回来了。我回家了。”眼泪还是没有忍住。
  母亲看着我的脸,轻轻擦掉泪水,“好,我的宝宝终于回来了。娘一直在等你。”母子俩忍不住再一次抱在一起痛哭。就像第一天刚刚来到这个竹楼时一样。
  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咳嗽,回头一看,是一位老妇人。看看母亲,母亲擦了下泪,退后一步,恭敬的站在一旁,“这位是我的婆婆,范清的母亲。”看了看老妇人,“这是我之前的孩子——雨。现在和他的父亲住。”乞求的看看我,“雨儿,快叫奶奶。”
  没想到母亲第一次叫我的名字,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我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这位老人,长得和范清很像,看上去有近五十的样子,皮肤保养的很好,很白,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皱纹。回头看了看母亲,母亲毕恭毕敬的低着头。我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母亲,就算是对着绣坊的总管,母亲也不会这样恭敬。
  为了母亲,微微的点了点头,略略一颔首,“奶奶。”我只是在尊重老人而已。
  老妇人也细细打量着我,然后很不客气的丢下一句,“妖精的儿子,也是妖精。”就回竹屋了。
  我搀着不方便行走的母亲,也回到竹屋中。母亲想要脱掉我的斗篷,我微微一皱眉,只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一会儿,现在还不是时候。”母亲迟疑的点了点头。
  老妇人进屋后坐在我以前最喜欢的竹摇椅上,扇着我从冷宫觅来的象牙镂空雕花扇子,抿了口茶,“既然来了,那就和五福住一屋去吧。要和五福好好的一起做事。
  我回头看了看站在门口,一句不吭的五福。他看见我看他,那头低的快要埋进胸脯里了。
  上帝啊,这大半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我无奈的翻了翻白眼,正好看见某个禁军统领气喘嘘嘘的爬上来。用眼睛警告了他一眼,让他在门口呆着,没事别进来。静静的看着老妇人,“是的,奶奶。”用我对着某人的谦卑表情对她说。又看了看周围的表情,某禁军统领睁大眼睛,好像看见鬼一样看着老人。五福痴呆的看着我。母亲看着我若有所思。摇椅上做着的那位,很是满意。
  “很懂礼数嘛,看来你父亲还是一个知道礼教的人。”她点点头,称赞道。
  我看见某禁军统领快要晕倒了。真想知道,某人听见会是什么表情。忍着想笑的冲动,“谢谢您的称赞。家父对礼数一直很严格。他要是听见您这么说,一定会很激动的。”没错,这是实话,“只是您无缘见到他,他一般不会出家门的。”
  “你父亲不出家门?呵呵,原来是一个窝囊之人啊。哈哈”
  我看见门口的某人有要冲进来的趋势,忙用眼神警告了他。
  “老夫人,我想这话您不该说,有些话是不能说的。说了会有大麻烦的。”冷冷的警告她。
  “一个妖精的姘头,有什么不敢说的。窝囊老子有一个妖精儿子,真是绝配啊。”老太太扇着雕花扇子,嘴里说着极端恶心的话。
  范清!我和你没完!
  “虽然,我儿子是明媒正娶,却娶了个贱………!!”我扇了她一耳光。
  我冷笑的看着她,“老夫人这里是我的家,您作为客人,应该有客人的礼貌。如果您再辱骂家母,休怪我不客气。”
  “你的家,这是我儿子的家。我儿子建的,我儿子盖的。你这个野种,也敢来撒野!”她气的脸色发灰,一手捂着脸,一手端起茶壶式准备开骂。
  “呵呵,是吗?范清,进来。别在门口躲着。好好和你的母亲说清楚,要不就一起和你的母亲离开这里。”我狠狠的撇了一眼窝在门口的脸色泛白的某木头。
  “是。”范清低腰过来行礼,被我伸手制止。
  我看了看老夫人怒瞪着自己儿子,茶壶嘴颤抖指着范清,“老娘,我糟了什么孽,生了你这样的一个窝囊儿子。娶了个破 !!”
  她没有说完,我又一巴掌扇过去,“范清,你说你母亲该打吗?”
  “回殿下,该打。”范清老老实实的说。
  准备扑过来的老夫人一下子愣住了。
  “范清,你说辱骂当今皇帝,辱骂当朝皇子,辱骂皇室亲族。按律是当什么罪啊?”我冷冷着看着呆愣的老人。
  “回殿下辱骂皇室亲族按律当重责二十大板,辱骂当朝皇子按律当…..当当街示众两天,辱骂当今天子按律当…….当…….当…..充军。”范清已经大汗淋漓。
  “范夫子,你说本宫当怎么判啊?”好你个范清,很清楚嘛。
  我轻轻脱掉斗篷,把衣服随手扔给了一旁的五福。五福恭恭敬敬的接过衣服退到一旁。
  “回殿下,家母并不知情。请殿下开恩。”范清连忙跪下。
  “老夫人不知道,但是你清楚,不是吗?范清你说,本宫走时怎么和你说的?”母亲你现在没有发言权,我给了可怜巴巴的母亲一个眼神。
  “回殿下,照顾好这个家,照顾好殿下的母亲,我的妻子。”范清看了看自己的妻子,眼睛里流露出抱歉的眼神,母亲则温柔的看着他。
  “那你是怎么做的?”范清我要给你次教训。
  “我,我都没有做好。请殿下责罚。”范清趴得更低了。
  我坐到桌子旁边的竹椅上,拉着母亲坐到旁边。瞟了一眼某老年痴呆患者。看了看严统领,示意他站过来,“你说,你该怎么罚?”
  “罚小民今生今世为殿下和殿下的母亲做牛做马,今生今世照顾好我的妻子,并让她幸福一生。”范清坚定着看着我。
  还会使诈,“本宫能够相信你吗?”好吧,好吧,看在母亲的份上,我宽宏大量。
  “殿下,小民保证家母不会再有类似行为了。如果再有类似事情发生,小民定当以死谢罪。”范清最后一句是,死死的盯着老妇人说的。
  “好,我姑且相信你。”从怀里掏出装枫叶的盒子,“母亲这是我的信物,如果再有类似事情发生,就拿它给府尹过目,三罪并罚。这个盒子只能您一个人看,请不要现在打开。”对身后的严统领道,“严统领,麻烦您和府尹大人打声招呼。”
  严统领迟疑了一下,“是,殿下。”
  “五灵呢,为什么那个丫头不在?”我左看右看,没发现那孩子的身影。
  “回殿下,我妹妹去溪边洗衣服去了。”五福看了看外面。
  “溪边?屋子里不是有水龙头吗?”真是,你们都怎么活的啊。
  “那个,那个,那个水龙头不出水了。”五福可怜的瞅了瞅我。
  我再次冲屋顶翻了翻白眼,“五福给我找身衣服去,不能穿这个弄。”
  五福拿了件我以前的衣服过来,我换了衣服,找来工具箱,拿出板子就去水管处。唉,命苦啊。回来是当管道工的。一阵敲敲打打,原来是碎竹叶堵住了出水闸。疏通了管道,顺便检查了一遍太阳能,沼气池沼气管,里里外外巡视了一遍,没什么太大的毛病。现指导一通五福,关于维修、养护的问题。看看时间,也差不多该走了。
  严统领已经在门口候着了。依依不舍的辞别了母亲,叮嘱了夫子范。拿了一堆竹叶茶、甘笋之类的吃食。再一次离开了竹屋。
  一路上,脑子里就在心思,怎么才能再出来。
  ***
  黄昏时分,书斋后面某小楼里面。
  “你今天怎么这么大方,让那小子回家?”狐狸一边吃着云片糕,一边嘟囔。
  “欲擒故纵而已。”某人大嚼炸里脊。
  “为什么,非这个时候?”狐狸又塞了块山楂酥。
  “这时候,他们家比较热闹。”又啃了口梅菜扣肉。“上个月,刚过去一位大神。”
  “合着你是看笑话的啊。”再来块杏仁酥。
  “不看白不看。养他就是为了逗乐的。”怎么没有酱猪蹄啊,下次再让他出去买回来,好了。


[18]                  余波

  准时回到宫里,还没有收拾妥当。某狐狸就又像强盗一样,闯进我的寝宫,完全无视掉刚洗完澡,全身上下只裹了块布,一脸尴尬的我。直接打劫了一大堆土产,扬长而去。我目瞪口呆的看着敞开着的大门,看着门口一群快要晕倒的宫女,再低头看看自己。很好,您这次让我真空状态亮相于皇宫所有女性面前,让我结结实实的戴上某某暴露狂的高帽…….太傅祖宗,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极度纠结的一夜。
  第二天,头晕眼花的起来,发现自己的腰酸背痛,严重得像被象群狂奔过。这才想起来,运动过度的事情。四脚四手的爬到浴室,钻进刚放好的热水中,酸软的感觉才算稍稍有所缓解。
  但,还是不得不小心翼翼的走路,不得不再次复习一下秦嬷嬷的莲花小步、优雅坐姿,总之,举手投足间温柔委婉,比大家闺秀还闺秀。估计秦嬷嬷看见一定会感动的流泪,深为有我这样的学生而骄傲。遗憾的是她老人家没看见,只有我的四个太监每分每秒的在注视着我,在瞪大眼睛注视着我,并且很有默契的一起模仿我轻飘飘的走路,然后一起慢悠悠的做事,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酸软无力。
  只有冰儿和洛溪按照约定来拿土产时,看见我的样子,听了我昨天狗血的经历,笑的前仰后合,完全没有淑女风范。
  “哈哈哈,你就去修了一通水管…..哈哈回来了哈哈呼呼…..”洛溪抱着肚子,脸上露出极度痛苦与极度欢乐交织在一起的矛盾表情。
  “你们要是觉得肚子疼,就不要笑了。一会儿也想和我一样啊。”无奈,无奈……
  “哈哈,我…我 止不住啊。”她艰难的直起身,大口吸着气,“………呼呼…….”扶起一边阵亡的紫冰,两个人艰难着吸着气,忍着笑。
  我痛苦的看着她们,因为我也很想大笑一通,抒发一下郁闷的心情,但是我的那八块腹肌很酸很痛,绝对不能动。
  两个人脸色异常红润的看着我,洛溪正经的说,“那你昨天晚上,开着门洗澡,做什么啊?看见的宫女们要我告诉你,虽然身材不错,但是大冬天的还是要注意保暖。”她极力保持平稳的语调,只是身体在不住的颤抖。某小孩再一次扑倒,不住的抽搐……
  我无力的望望天花板,“她就没再告诉你点什么吗?比如之前谁硬闯也不关门。”
  “说了,告诉我太傅大人都不好意思了,拿了东西就冲出去了。还说,一个年岁那么大的老人,能以那么快的速度冲刺,也很是难得一见的。”洛大小姐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
  我这辈子拜错哪个神了。
  “还说,你不用担心。姐妹们商量的结果是我们一定替你保密,你晚上喜欢光着身子在寝宫里溜达的事情,绝对不会传开的。”她信誓旦旦的告诉我。
  “恩。”我这辈子不想出去见人了。
  她们看着我无精打采,半死不活的样子。估计觉得过分了,说了几句安慰的话,拿着土产离开了。
  我郁闷的趴在躺椅上,四肢叉开,晒着太阳。时间一长,不知不觉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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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屏风旁边的暗门打开了,先后走出来一个白发老人和一个漂亮男人。
  男人拿出一个小药瓶,在躺在躺椅上的小男孩的鼻子前晃了晃。孩子的头沉了一下,就不动了。
  老人耗了耗孩子的脉,看了看孩子的手臂四肢,“由于昨日运动过量,原本入髓的毒素,散出积在皮肉上了,所以今天才会腰肢酸软,浑身无力。但是,和一般运动过度的酸痛不一样,这个毒,加重了疼痛感和无力感,看看他今天走路的样子就知道了。”老人看了看站在旁边的男人,“只是老夫很奇怪,这个毒和前天看的结果,完全不同。”捋了捋白胡子,“前天,毒已经基本排出,除了敷在髓里的。但是今天毒却加重了。”他停了停,“原本很细软的脉象,变得很强硬,就这样积在皮肉里,很可能会一直四肢酸软,最后卧床不起。”
  “什么原因,怎么会加重的。”男人严肃的看着老人。
  “老夫现在不知。”看了眼旁边的孩子,“这种毒本来就极阴险难缠,中毒之人不会立即要人命,而是随着时间的流失,毒性慢慢加强,最后不知不觉的昏睡而死。只是这毒得慢慢下,才会有效,所幸那时,这孩子带着母亲,离开了皇宫,应该没有来得及下完,所以中毒不深。只是时间有点长了,而且我们发现的也晚了。”老人略一沉思,回头同男人说,“老夫想看看那个毒药,也许能够找到解决的方法。现在也只能先靠按摩和药浴来缓解一下酸软乏力的症状。”
  “好,我知道了。”男人说,“我会想办法。”
  “他母亲中毒了吗?”老人拿出银针,在孩子的手臂上扎了几下,放在白丝巾上一比,银针变黑,“你昨天不是让严松去看了吗?”
  “恩,看了。他母亲没有中这种毒。但是中了落苏,量很小。看样子是刚下第一次,就终止了。”男人淡淡的说。
  “落苏?呵呵,女性节育的毒。哈哈,亏她想得出来。你还记得他母亲长得样子吗?”老人看了看男人。
  “您知道的,我不记女人。”男人撇了撇他。
  “好在落苏这个毒,随着时间会慢慢消失的。”老人微笑着说,“她能够再怀孕,也说明了这点。只是中过落苏的女人比较容易小产。你得注意,要是让这个孩子知道,会出大事的。”
  “放心,我已经做好安排了。山下的郎中,我让刘太医去兼了。”男人坐下来,揉着孩子的手。
  “刘鹤德?恩,太医院里最好的产科医生。”老人眯了眯眼,“你就不怕你的小二十六出生的时候难产吗?”
  “不会的,刘太医说母亲很健康,而且有多次生产经验,没有问题。”男人微笑着说。
  “估计所有人都不会知道你,其实最喜欢孩子的事吧。”老人微微摇摇头,“都是你祖母和我的错啊。明明喜欢,却不能表现出来。明明很担心,却要装无所谓。”
  “我没有怪你们。”男人说。
  “我知道。但是我很难过。你去看看小六吧,就算不是你的孩子,也是你养大的啊,就算他的母亲很可恶,但孩子是无辜的啊。”老人说。
  “知道了。”男人说。
  “这个孩子很特别,难怪你会特别关注。”老人嘿嘿笑笑,“明明是这些孩子里最聪明的,但是做人也好,做事也好,都很笨。只要一遇事就知道逃,就知道避,这点和他的兄弟们比起来,确实差了很多。但这个孩子心眼不错。知道关心人,也知道承担责任。”老人轻轻的揉捏着孩子的胳膊。
  “是啊。是最先发现问题的人,也是最先退出去的。”男人摸摸孩子的脸,“所以,我才想看见他遇到不得不解决的事情的时候,会怎样表现。”
  “怎么样?满意吗?”老人忍着笑,看着男人,“昨天晚上你真的没笑够?老夫肚子现在还很疼的。”
  “是很搞笑,但是,也不是那么的好笑。”男人嘴角不由弯出一个很大的曲线。“留了老太太的面子,也狠狠地警告了她,还给了范清一个台阶下。最后还把严松给买过去了。再借别人之口,骂了我几句。是吧?”男人捏了捏熟睡孩子的脸颊,“您不知道,严松给我报告的时候。眼睛里的神彩。他说完还笑了笑。您见过那个面瘫笑过吗?或者是有其他的表情吗?反正,我没见过。”
  “没有。”老人摇头,“那个人也会有别的表情?”看了看熟睡中的孩子,“真是一个宝啊~呵呵。有他在,老夫的日子也变得有趣了。”说完,还大笑了几下,“你知道,昨天晚上我冲进来的时候,他在干什么吗?哈哈 这小子正洗完澡擦头发。不像其他人知道穿件外衫,他就裹了块布,满屋晃荡。”
  男人摇摇头,“所以今天宫里的传闻,是您造出来的?”
  “咳咳,我当时走得太急,忘记掩上门了。老夫,也会不好意思的。”老人脸有些红,“再说,我也是去拿土产的,别告诉我,那些土产里,没有你的份儿。”
  “咳咳,土产是土产。我又没叫您去造谣言。一事是一事啊。”男人脸也有些红,“总之,这事是您引起的,您负责去摆平啊。”
  “哦。”老人无奈地继续按揉着孩子的腿。
  半时辰后,两人轻手轻脚的走回密道,关上暗门,屏风旁边的墙壁又还原如初。应该没有人会知道后面藏了条密道。除了某个躺在躺椅上,睁开眼睛的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