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8-13

最佳辩手 (小楼) 第二部 14-完


第 14 章

现在回想起当时寒斌同学在我心目中的伟大形象,简直是浑身贴着金条般的金光闪闪。所以在我们相爱的初期,我对他的一切缺点都施之于"兼容并包"……啊,不对……"视而不见"的政策,而对于他身上一切好的地方都施之于"上纲上线"……啊,不对……"无限美化"的政策,以至于过于被他才子帅哥的表面现象迷惑,长期以来处于一种深层次的中毒现象……
经过这几年的反省兼深入考查,我终于发现这个人身上缺点若干,有些还是非常影响人民群众感情的,有必要在这里声讨一下:
1、寒斌懒。别看他一会儿学生会干部一会儿要考研的折腾的挺热乎,其实他是一个"能坐着绝对不站着,能躺着绝对不坐着"的人。虽然他一到关键时刻还是顶得住压力天天夜里熬个两点没问题,可是他的人生还是缺少这种关键时刻,所以考研时期一过他就开始进入漫长的冬眠期,只要有可能,他就可以12个小时……12个小时的睡过去……周末的时候能从晚上二十点睡到第二天十一点,然后又从下午十四点睡到晚上十八点,最后二十点再次准时上床。这个世界上我只见过一种动物能有这么强悍的睡眠能力,虽然,我觉得寒斌跟猪长得一点都不像……
2、寒斌狠。这一点从他对待女孩子的态度可见一斑。以前我就奇怪了,象寒斌这种极品帅哥怎么会一直没有女朋友?后来才知道他对待不喜欢的女生犹如面对阶级敌人一样有勇有谋。虽然针对我这个他喜欢的对象态度已经犹如"春天般的温暖",但关键时刻开始能体现出骨子里的阴毒——比如说吧,这位同志最见不得女生哭。不管对方是委屈的还是心酸的还是被他气的,只要一哭,他就义不容辞的担当起革命导师的任务,开展气氛严肃的整风运动,摆事实讲道理,掰开了揉碎了跟你谈人生观是非观价值观,非把对方说的哑口无言眼泪想掉又不敢掉最后刷刷的往下掉为止——我这个时候需要你讲道理吗?要说全天下谁最不懂得安慰人,我看寒斌要算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3、寒斌小气。别看寒斌平时吃穿用度都"人模狗样"的其实那也就个小康的"初级阶段",我既然追他追得那么辛苦自然不敢提那六百万的事。不过他大意到连束花都"舍不得"送那就太不应该了,于是我旁敲侧击的把六百万的目标提了提,看他反应不太强烈,我又反复地、多次地、隐讳地、公开地提了提,终于让他对这个数值产生了一点直观印象,"先欠着先欠着",他打了白条就开始提货。于是以后的日子里一个KISS"还了"十万,一个拥抱"还了"十万,一句"我想你""还了"十万……等等,明明他是主动方我是接受方,为什么要我付账?而且还那么贵?我严肃的向他提出这个问题。"我在卖身啊"——就那么明目张胆的在光天化日之下堂而皇之这样说着,顺便用他的桃花眼甩过一道让人怦然心动的媚光,"我在拼命卖身给你,然后攒钱买你啊".啊啊啊……寒斌你真是有心人啊……你的牺牲精神真是太伟大了……(等等,我怎么觉得这个逻辑有些混乱……)
大家知道了吧:寒斌就是这样一个兼具聪明与狡猾,勤奋与懒惰,温柔兼冷酷的两面派!可惜我原来都被他光辉灿烂的一面给骗了!哭啊~~~早知道至少先提个六百万私人小金库再说,他怎么能连束花都没送就把我"拐卖"了呢……
不过这些事实都是我在长期血与泪的教训中总结出来的,在胜利会师的一开始,我根本不可能看到这双面王子的另一面,也不可能想起我那六百万的事情,我只是犹如一朵小小的向日葵一样,太阳走到哪里……我朝着哪里……
大家还记得寒斌同学面临毕业,正在考研吧?于是他大手一挥,我就跟那受指挥的小兵一样,乖乖的跟他去教室起早贪黑的学习。话说我才刚刚大二,哪有多少功课让我废寝忘食?于是寒斌的"高标准严要求"就体现出来了。"你先自学个C语言考个国家二级玩玩",他这样规划着建设蓝图。大哥啊,C语言那种东西是随便玩玩的吗?我的计算机水平可还在原始社会啊!可是谁叫我当时那么傻呢?他小子随便一句话我就当"金科玉律"听了,恁跟他拼了命看谁啃书本啃得更有力,从而充当了一个非常完美的陪读对象,日日跟他在一个小破教室里,享受温馨的二人……学习……世界……
(杨羽:请大家自动忽略中间两个字!)
这样带来的后果有两个方面:
1、我们俩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保持了纯洁的男女关系。
2、我们俩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保持了恋爱的相对隐秘。
这样的结果我自然很满意,但俗话说"这世界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们的爱情过程也不可能事事如意。于是在某年某月某日,这种隐藏的纯洁的关系,呈现出全面颓败的趋势。
导火线是这样的:
为了当一个合格的陪读夫人我已经放弃了可以放弃的所有课外活动……包括……像美术欣赏课这样奇怪但是我很有兴趣的东东。于是我们都忘记了那天原来是美术欣赏课开课时间,也忘记了原来我们早就占好座的教室,不幸就是……美术欣赏课的……
大家还记得美术欣赏课是全系大课吧,也就是说全系的熟人都被挤在一个空间里……等着……好戏上演……
"完了,我怎么忘了今天是上课的日子,而我们占座的教室,正好就是这间教室……"
为了隐蔽纯洁的恋爱关系我们总是在比较晚的时候去食堂,所以现在回来已经防不胜防了。两个孤零零的书包放在第二排靠边的位置,后面黑压压一片都是我们认识或者认识我们的系里同学。
寒斌白玉般的脸上呈现出一片痛苦的神情,不进去拿书包的话意味着今晚不能学习——这对于时间如黄金宝贵的他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我当然了解他的心情,无比惋惜的安慰他被严重打击的心情:"寒斌别这样,时间咱们可以补回来,晚上大不了上通宵教室……"
"时间是可以补回来,可是万一书包在里面丢了怎么办?我的随声听我的电子词典啊……"寒斌无不痛苦的面对自己的财产发出悲鸣。
呜……原来这个原因……
只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那怎么办?进去拿?可都是熟人啊。"我心里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沉默……
再沉默……
再沉默……
"冲吧!"他无比痛心的立下豪言,那悲壮的神情,演狼牙山五壮士都没问题。
"记住这一天吧!全系女生又少了一个可以憧憬的对象!"他悲怆的声音直达云霄,"因为我恋爱了,终极偶像终于走下神坛了!"
我~!◎#¥%…………※※×)——
于是进了教室,系里两个鼎鼎大名的人物先后走进教室就已经够醒目了,居然他们还走向共同的座位……
屋顶没掀翻我都觉得是奇迹。
我可算认识了我那帮"狐朋狗友"了,在我身后吼的跟狼似的也就算了,居然还趁机敲诈我,说我瞒他们瞒得好苦,所以一定要请饭。等等,你们又不是我的"三妻四妾"我也不是那花心的丈夫,什么叫"瞒得好苦"……关你们什么事啊……不过下一刻我在众人的淫威之下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他们每人甩些唾沫星子就可以把我淹死。今天我算是明白了:名人不好当啊……
好歹终于上课了,喧闹告一段落。当灯光昏暗下来的时候,我终于有"还活着"的欣喜感。
但考虑到我现在坐在第二排这么醒目的位子,后面有亿万群众在瞻仰我的身影——我真是手指不敢动一下大气不敢出一口,坐在哪里跟菩萨似的,生怕一点点暧昧的行为被大伙观瞻了去,日后的恶梦必然无穷无尽。就这样"循规蹈矩",我依然觉得背后的目光都跟箭似的,一根根都毫不客气的往我的命门上招呼。就这样坚持上了半节课,我已经全身肌肉强直了。
寒斌的情况也差不多。
"不行了,一会儿扯乎?"
全过程我终于跟寒斌说了一句话。
"扯乎。"
寒斌毫不犹豫的坚定了我的信念。
于是下课的时候,我们又一次充分体会了当名人的难处——几番挣扎逃脱了热情群众的多路追杀,丢盔弃甲般溃退到境外,居然人和书包都是完整的——简直是奇迹再次发生。
不过心情是完全搞砸了,及时出来也不能静心学习。于是我向上级主动承认错误:报告!本人思维现处于极度混乱中,需要较长时间的面壁思过和自我批评,特向上级报告,请求出列,外出反省……
寒斌脉脉的眼波在我脸上转悠了半天,终于幽幽的叹出一口气来。
我也是……一片混乱啊……
咱俩相互批评吧……
别看寒斌长得玉树临风的好像经验很丰富似的,其实也是一个只看过猪跑没吃过猪肉的人,在这方面绝对是个雏儿。于是晚间惊魂后我们俩久久的在操场上一圈一圈的转着,谁都不说"差不多了让我们回去吧"这么煞风景的话……
当然我并没有意识到彼此的沉默里怀有不同的意思。我现在的流连确实是给刚才的情景吓的,只想在一个尽量空旷的环境里舒畅一下郁闷,可是寒斌的沉默里含有不同的意思,他刚才被惊吓了也被启发了突然发现我们两个之间原来不是学习互助小组的关系,而是某种更为亲密的……
于是绕到第三圈,寒斌的右手自然而然就放到了我的腰际。
这个……
寒哥哥你提前打个招呼好吗你这么突然我还那么混乱没有心理准备我不是有意跟过电似的浑身寒毛都诈唬了……
所以……
寒哥哥你也不必受打击后还要保持绅士的翩翩风度做错事情也死不悔改坚决不妥协于是手臂僵硬如石化……
僵持十秒……
十一秒……
十二秒……
十……
"算了吧。"寒斌终于放弃,他把那只呈现石化状态的手臂放到自己的身侧,"是我太突然了。"
"这个……我不是有意这么敏感的……不过……的确很痒……"
"不然……再试一次……"他还是不死心。
于是悲剧继续上演,寒斌手掌还没有放过来,我就跟小兔子一样窜出三米。
帅哥颜面荡然无存。
"这个……这个……对不起……"
我急忙跑回来,安慰寒斌一颗受伤的少男心情。
"不是吧……"寒斌脸上一片黑线,"我只不过做了一件男女朋友之间很正常的事情,你不用那么大反应吧。"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连声道歉,"我承认我心中有封建思想余孽,我太过敏感于一些……枝节问题,我反省,我自我批评,我写检查报告……"
"说清楚了,到底是封建思想余孽还是敏感怕痒的问题,先把根源弄清楚。"寒斌抄着手给我上课,顺便提醒我情绪严肃点态度配合点,争取宽大处理。
"这个……"虽然很想承认心中封建思想余孽怕是更重一些,不过我太担心会损害我在寒斌心中的"不伟大形象",于是就借口说腰怕痒。
"那别人都是怎么做到的?"寒斌颇奇怪的看看自己的手掌,"难道这个还要训练?"
"训练……"我满脸黑线,"这个……还是改天再进行吧,我今天无论如何都怕你那只手,光看着就浑身寒毛乍起……"
寒斌看看我,又看看自己的手,终于放弃在今天对我进行"劳动改造".
"好吧好吧,原谅你一次,反正时间还长着呢。"他口气里有并不轻松的调侃,可见恋爱的道路任重而道远,他心里也可劲儿的打鼓。
"这样吧。我挽着你好了。我以前经常挽着妈妈走路,应该不太敏感。"
我热情的挑选了"恋人身体语言之二"——挽手臂这项我比较擅长的,抓着寒斌的手臂就依了上去,然后……
我奇怪的发现寒斌的手臂一直呈现"L"型标准的角度和位置,而且僵硬如铁柱焊接如钢筋完全不会上下左右摇摆……
这个……
"我放弃。"我放下吊住他的手臂,寒斌立刻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怎么回事啊?"不放过这个机会的我开始给他上课,"我不过挽着你罢了,干嘛又跟石化似的,这次可不是我的错啊。"
寒斌的脸都快垂到泥土中去了。"我自打十岁以上就没被任何人挽过也没挽过任何人。你这么突然袭击……我不由自主就很紧张……"
"看吧看吧,你也需要训练吧……"
"嗯……下次注意……"
"另外,每天做引体向上二十个。手臂太细了,手感不好。"
"嗯……做引体向上二十个……"他很诚恳的虚心接受批评。
"……"
"等等……"
"我跟你还没完呢,什么时候改你训我了……"

第 15 章

一道温柔的目光柔软地抚摸着我的背,
我几乎能够听见秒针喀喀移动的声音,
那一刻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但是我硬挺着,一动都没有动。
我想一分钟过去了,他真的毕业了。
然后他说,
姐,
你现在永远是我的姐了。


虽然跟寒斌的"操场之行"充满了坎坷,但是心中却被这种清涩的恋情逗弄得甜蜜变成泡泡往天上翻。人家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等于零",我看我是彻底的充分的验证了这一点:其特征表现就是走在路上会突然"扑哧"一声笑出来,吓得周遭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用看怪物一般的目光看着我,然后加速离开……
这不,操场之行回来,寒斌坚持还要上通宵教室补回时间,于是我这个"祸害"开始遗患人间。寒斌这个决策真是错误啊,一路上光傻笑就吓死了一堆人的……一堆脑细胞……
这样的夜晚还要吓人就比较没公德心了,于是我只好埋着头一通狂走。对心肌梗塞者见死不救,对突发晕厥者视而不见,对惊吓尖叫声徨若未闻。就这样,我安全的"行驶"到女生楼下"安全岛".
(小楼:你确定刚才的突发事件都与你无关吗?)
只是,没想到"安全岛"并不安全——像是被强光刺激,我看见了史星遥。
史星遥背着书包坐在大门旁边的羽毛球台柱旁边,像一个孩子一样仰望着天空。
心脏漏拍了一下,我刚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从旁边快速走过,已经来不及了——他看向我这边,还冲我挥了挥手。
好……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史星遥,又在等人啊?"我也故作轻松的冲他挥挥手。
他笑了一下。
"我在等你啊。"他露出那种完全无心计的笑容来,腿长长的垂过地面。
胸口的某个地方立刻就像被打了一拳似的难受起来,我意识到长久的逃避后居然某些感觉还在——那是再多的甜蜜都无法掩盖的回忆。
我和他已经有整整一个月没有单对单的说过话了。
看着我的脸色立刻就凝重了起来,他"扑哧"一声笑出来:"怎么,看见我就一脸如临大敌的表情,我不是那么像恐怖分子吧。"
我不禁莞尔:"喂喂,你有点自觉性好不好?像你这么一个大帅哥堵在门口说等我,很容易受宠若惊成急性心衰的,我是凡人好不好。"
他眼眸深处荡漾出一片笑意:"怎么?现在承认我是大帅哥了?不是一直叫我'便便'吗?什么时候你的审美情趣改变了?"
看似调侃的一通话堵的我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提提书包说:"这不是人民群众高呼口号强烈申请的嘛。冒天下之大不韪干太多了可是要遭天遣的。"末了我颇认真的补充了一句,"其实便便有时候还是挺可爱的,真的。"
坐在那里的史星遥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吓得我这娇小玲珑一个踉跄。我抚着胸口说:"大哥,下次吓人之前先通报一声,小女子我没几个胆子用来糟蹋的……"
"若要说吓人谁比得过你啊——"史星遥故意拉长了声音造势,"今天的戏码不错啊,给全系熟人一个惊喜,连我都佩服你的创意无限啊。"
我听着史星遥的意思像是话中有话,但他脸上是太自然的表情,我不好说什么,于是就随便叫起了撞天屈:"什么呀……今天我们早早的就去教室学习了,因为吃饭才离开的,谁知道今天上美术欣赏课正好用这个教室啊,要不是身家财产都在里面,说什么也不去丢这个人!"我忿忿不平的这样说。
看我这么"充满生机"的抱怨着,史星遥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来。然后他定定的看住我,用一种再认真不过的声音道:"但是我看你们俩挺适合的,真的。"
这句话如果由别人说,或调侃或玩笑或认真或严肃我都不会吃惊,应对或调侃或玩笑或认真或严肃我自对答如流。但是他说出来的我不会接,我不知道该怎样接。这话头留在了那里,我茫然的保持了沉默。
大概看出我脸上的惊慌和排斥,他又露出大大的笑脸来:"干吗啊,又是一脸斗争像,跟我深仇大恨啊。难得我说句像样的话,掌声就不必了,好歹说声谢谢啊。"
  >_<
"谢谢啊,可爱的便便!"我装一副小女生的手捧桃心星星眼做可爱状。
史星遥不禁又大笑起来,行人无不侧目。但他仿佛没看见一般,自顾自的喘成一团。
"嘿!我说杨羽……"
他喘息的笑着。
"我们还是这样好了……"
"当一辈子的冤家……"
心脏又漏拍了一下,我尽量忽略言情小说里常用的"冤家"的含义,尽量去理解史星遥那不为常人理解的用词习惯:"冤家,你是——还要把有限的生命投入无限的跟我抬杠中去?"
"是啊。"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在黑夜里像两颗星星,"就像最初一样,那种感觉真的很好。"
"一辈子都这样好了。"
"……"
看着史星遥那看似无意的目光我说不出话来——我从来不给人一辈子的承诺,包括寒斌。对于自己都不相信的东西,我无法给别人。
"不要,人家还要当淑女呢。"我装一副小女生的天真烂漫楚楚动人作欲拒还迎状。
眼看着史星遥差点连隔夜饭都吐出来了,我免去了对他的"酷刑":"好啦好啦,你要是不怕丢人现眼我也没什么好怕的,总之你这种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精神还是可嘉的,应该得到奖励。我就勉为其难的跟你玩下去吧。"
于是——
号角长鸣,战争又起。路人经过时无不撇嘴:什么跟什么嘛,吵得跟世界大战爆发似的。那么高的男生也好欺负那么娇小的女生……还有,那么娇小的女生也好那么三八的跟男生掐架……
不过这些目光啊心态啊我都彻底忽略了,甚至连那些更为久远的情感和眼泪也都彻底忽略了。这一刻我挥洒着青春的冲动,感觉现实与记忆锲合的是那么自然。我还记得某个明媚的夏日里,我摇着破抹布走向他,神采飞扬唾沫横飞的取得了一连胜。而他身上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和眼中的惊诧沮丧形成了鲜明的永久不灭的对比,在那个无垢的青春里肆虐着张扬,无限个性与魅力。

等我洗漱完爬上床的时候还处于兴奋当中,久违的轻松包围着我,像一片羽毛的海洋一般柔软舒服。室友们说什么我都微笑着说"好",以至于无意中签下不平等条约若干仍不自觉,依然面带桃花冲天花板做向日葵状……
唉,清政府都不若我这般输的不明不白……
手机发出嘀嘀的短信声。有人给我发了一条音频短信。
我拿起来看了一下,是史星遥发的。
心跳又有点快。不过想到今天那个自然而和谐的气氛我又宽下心来。跟史星遥这种人相处,想太多的话绝对是杞人忧天——我在无数次的对仗中总结出这个真理。于是我随意的点开了那条音频。
"来来,我是一个芒果,果果果果果果……"
果然,是前段时间非常流行的《河东狮吼》里的爆笑音乐,由史星遥同学"添油加醋"以后更是充满了天才般的喜剧效果——能唱这么难听真的很需要勇气啊,我一边狂笑一边考虑明天要不要给他颁一块"格莱美最难听男歌手"奖……
只是音频已经成型,他无视我的恶毒想法继续唱着,继续将无厘头发扬光大。
"来来,我是一只香蕉,蕉蕉蕉蕉蕉蕉……"
"来来,我是一个菠萝,萝萝萝萝萝萝……"
"来来,我是一个荔枝,枝枝枝枝枝枝……"
如同预料当中的,他唱到了电影里的最后一句,电影里才子佳人两两对望着,狂意过后柔情蜜意如星辰陨落——
"来来我是一个榴莲——"
史星遥也在这样唱着,渐缓,渐弱,渐——
"貌美似花容颜——"
低沉。婉转。
然后是清晰的男声。
"我最爱的人,祝你幸福。"
就这样。
毫无防备的。
眼泪唰的滑落面颊。
那是我对史星遥最后的、清晰的记忆。之后我们谁也没有提那条短信的事情。就好像这件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我们彼此维系着那个承诺打打闹闹说说笑笑,就像我们之间从未改变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时越刻意的行为事后往往记忆越模糊,就像你永远不会记住一条曲线的起点和终点哪怕它的过程再完美。后来,我们终于都毕业了,从不吝啬眼泪的我趴在一堆酒瓶子中间哭成泪人,他走过来,还是承诺里轻松的笑容和调侃的语气,他说了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我甚至连承诺本身也不记得了,我说"如果……"
那一瞬间他屏住呼吸就那么定定的看着我,明明是夏天却仿佛有雪花冰晶碎裂的声音。
"如果……"
时间定格在那一刻没有了下文。
就像我们回不去童年一样故事在光阴里变成传说。
"如果"的故事,早在许多年前的那个梦中结束了。
梦里面他的笑容,灿若夏花。

第 16 章

话说某日,我和寒斌晚餐归来,急冲冲的就往教室跑——最近都是这样,对于视时间如生命的人来说,浪费一分一秒都是日后悔恨的缘由。对考研的人来说时间无疑于生命,我虽然不考研,但为了当一个质量出众的"陪读夫人",也提前过上了这种"猪狗不如"的生活。唉,现在他考研,有我"如花美眷"来"红袖添香",不知他日我考研时,有谁陪伴身边熬过漫漫长夜啊……
说笑着,转过教学楼的一个拐角,差点撞上迎面跑来的小瑞。
彼此都有点惊讶。
他好像刚刚从球场下来,尽管是很冷的冬天,脸上依然满是亮晶晶的汗水,柔软的头发在额头上贴成一缕一缕的,竟有些秀气的感觉。我噗呲一声笑出来:"嘿嘿!哪儿跑来的野猪,横冲直撞呐——"
小瑞颇不好意思的笑笑,挠挠头:"刚比赛完,想抢着去洗个澡。"
"我看照你这趋势对穿澡堂都没问题,你不是给色女们创造机会吧。"我大声的取笑他。
小瑞脸上一红,立刻转移了话题:"对了杨羽,你滑过冰没有?"
滑冰?我立刻意识到他说的是北方冬天的水冰,而非南方九十年代盛行一时的旱冰。但尽管这样我也不能露怯,很快就点了点头:"会呀,我会滑旱冰,而且滑的很好。"
小瑞显然不觉得"旱冰"跟"水冰"是一码事,所以他张大了嘴巴呆呆的看着我。而旁边的寒斌,早就忍不住笑了出来。"杨羽,旱冰跟水冰可不是一码事,太过自满的话小心摔得你跟啃地的猪一样。"
我不服气的看着他:"怎么,瞧不起我们南方人是不是?我可是有基础的,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小心我把你弄得跟啃地的猪一样。"
寒斌双眉一轩,正要说话,小瑞一叠声的叫嚷起来:"好啊好啊,我们都去滑冰吧,西单冰场的赠卷,大家一起去玩啊!"
我被小瑞勾起了情绪,颇有点跃跃欲试的想法——但是考虑到寒斌的学习,我为难的转头看着他——
他居然还微微的笑着:"想去就去吧,也不能天天学习啊,我也正想找个机会放松一下。"
他居然答应了!我太激动了!上帝啊你终于开眼了让我可以从苦海中脱离半刻……啊不,我其实并没有什么埋怨的意思,学习也是很重要的,寒斌也是很重要的……当然一定的放松也是有必要的,我好久没放风了好可怜……
让我再激动一下吧!青春啊!校园啊!生活啊!娱乐啊!我盼你们很久了!!

于是,周五晚上,四人一行,来到了西单冰场。
怎么会变成四个人呢——因为那天约好以后,我死活赖着小瑞,再拉一个人过来——理由就是我不希望他成为一个二百五的大灯泡,照啊照啊的影响革命群众的感情。小瑞显然不觉得自己是灯泡,在他看来寒斌才是灯泡。但他架不住我的威逼利诱,终于同意了我的要求,再带一个人过来。
电话里的声音很是有些沮丧,但我也只能这样坚持。经过史星遥的事情后我万分不想小瑞再进这趟混水——我宁愿他退一步,这样大家都海阔天空。
所以,最后变成了四人同行,小瑞带来一个小MM,长得那叫一个如花似玉娇艳欲滴。
我悄悄撞撞小瑞的胳膊:"你们班的?"
小瑞翻了一下白眼:"怎么可能!咱们系全系加起来也没几个洗干净脸能见人的啊,这是我朋友啦!"
我使劲撞他的胳膊:"敢说我洗干净脸就影响市容,你不想活了?"
小瑞舔着脸笑道:"杨羽你自然是不洗脸都能见人了……啊不是!你洗不洗脸都能见人,还是很适合见人的那种……"
这小子说的是中国话吗?我翻翻白眼,忍痛忽略他如此糟蹋民族文化,而把话题转回到我关心的方向:"是你的小女朋友吗?"
小瑞怔了怔,慢慢的,他脸上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来:"是啊,被你发现了……"
没想到他那么轻易就承认,连我自己也不禁怔了怔。从而,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心里竟慢慢升起一种说不出……奇怪的感觉……
打住打住。我警告自己:杨羽你在想什么,这不正是你希望的吗?革命的道路很曲折,途中也充满了各种诱惑,你一定要坚定信念才能到达胜利的彼岸啊!
"很好啊!蛮不错的嘛,外型很配你诶!"我笑着,跟哥们一样拍他的肩——当然是掂着脚的。
"是吗是吗?我也觉得我们很配诶!"小瑞笑得整张脸都放光了。看的我又是一呆。
难道真的是我误会了?我不过是个值得信赖的姐姐,而他的红颜知己……另有其人??
不禁为这个误会有些失笑,这孔雀的,开屏开过了点。
于是讪讪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瑞,快过来啊,我不会系鞋带啦,来帮我啊!"小美女在远处召唤他。
等到我穿鞋的时候,才发现刚才小美女不是故意撒娇。
那个冰鞋的鞋带真不是一般的繁复,我都把自己的脚丫子缠的跟木乃伊一样了,居然还多了好长好长的鞋带。这一通手忙脚乱,只恨没绑小腿了。寒斌自己穿好过来看我,立刻就笑得直打跌:"我说杨大小姐,你不是见过猪跑吗?怎么这会儿了连猪蹄都搞不定啊?"
他这种类型的帅哥怎么可以笑的这么没形象呢?我恨恨不已的看着他:"就你聪明!看我这么糗也不知道来帮忙,枉我陪你学习的时候任劳任怨的,你好狠心啊~~~"
寒斌微微一笑,也不计较我的抬杠,蹲下来就给我系鞋带。啊啊啊~~他这种类型的帅哥怎么可以用半跪的姿势给女生绑鞋带呢?多影响形象啊!我这个帅哥养成游戏里的败类啊,让我自我毁灭吧,虽然我心中的感动要远大于自裁的激动~~~
"啊!"不由自主发出一声小小的尖叫,寒斌缠的实在是……太紧了……
"你系那么松几步就会脱落的,到时候可能会崴到脚。"他若无其事的继续手底的工作再继续自己半跪的动作,"我帮你缠紧一点,一会儿你就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受伤了。"
一时间心中有一种很温暖的情绪在流动,像水银般光泽中滑动。
绑好两只鞋以后寒斌抬起他那清秀的面孔,脸上还是那种柔和的笑容:"别担心,有我呢。"
说完,他又冲我乐了一下。
他的话中似乎另有深意,但我还没来得及体会,就被他拉了起来——
"救命啊——"于是,整个冰场都回荡着我惨绝人寰的叫声。
在我的冰刀,接触冰面三秒钟以后,基本上剩下的都是半悬空状态。我使劲的吊在寒斌的胳膊上,就差没痛哭流涕表达自己的恐惧。小瑞快速滑过来,瞅我跟瞅怪物似的,半天才找到了取笑的方式:"天啊,下次我再带你出来玩可要做好心理准备了,你这女高音打算把房顶掀了吗?"
"小瑞,看我摔跤你就那么高兴吗?"我咬牙切齿的看着他,"我也二十多了,很有面子观念的!"
小瑞听闻我摔跤,立刻转到我的背面检查。寒斌一边扶着我,一边用一种很镇静的声音道:"的确很严重,屁股都摔成两瓣了。"
小瑞笑得跟小鸡似的,一个没留神,也一屁股坐了下去。我把对寒斌的仇恨建立在小瑞的痛苦上面,一边点头一边故作冷静道:"小瑞,虽然我承认我的行为都具有指导意义,但你也不必事事都跟我学——万一你的屁股摔成一瓣大,一瓣小,那就不好看了。"
这下子,连周围的群众都狂笑了起来。
"什么呀,都这样子了,还有心情戏弄人。"小瑞红着脸从地上爬起来,挑衅的看着我,"你不是很能吗?有本事放开寒斌自己滑啊?跟我比赛啊?"
你!
士可杀不可辱!我立刻忘记了刚才那个屁股蹲坐得有多么辉煌多么灿烂,放开寒斌就接受了他的挑衅:"哼!我现在是滑不过你,不过我是有基础的!小心我一会儿掌握技巧了,让你做无数个'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你给我等着……"
于是我开始在冰面上亦步亦趋的小心滑动,彻底领会了一回"如履薄冰"的切身感受。不过说实在的,我自学成才的能力还真不是盖的,没过多少时间,居然就能自己一个人"走"起来了。
"不错啊!领悟能力很强嘛!"寒斌一直在旁边护驾,看我慢慢像模像样起来,很是惊喜:"滑的很像那么一回事了!"
我冲他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哼,好歹也是琴棋书画,无所不能的杨羽我,什么东西在我看来,不是手到擒来啊。"跟寒斌待久了,自恋的情绪果然是与日俱增。
寒斌冲我点点头,以示嘉许:"很不错,果然是个可培养的优秀人才,虽然,我更加希望看到你吊在我胳膊上死活不下来的形象吧。"他迎风甩了一下头发,做指点江山状:"一般说来,大英雄大豪杰的形象都是需要无数绿叶来衬托的……"
"啊!"我又倒了。从精神到形体上,彻彻底底的倒了。
寒斌蹲在我旁边很好心的看着我,悄悄说:"当然,我也很喜欢你用你摔屁股蹲的形象来充当绿叶……捧我的场……"
妈呀……
我哭笑不得。
这个整蛊能力强到变态的寒斌真的是刚才那个温柔体贴到变态的寒斌吗?他是狐狸精转世吗!!!
拍拍屁股从地上爬了起来,正奇怪小瑞怎么没有贡献他的嘲笑,一扭头,就看见小瑞扶着小美女正慢慢滑着,那满头大汗着急上火的模样,并不比我好到哪里去。
注意到我的视线后,小瑞露出那种很可怜很直白的目光,好像我一招手他就会跟恋主的小狗狗一样狂奔过来。我冲他做了一个鬼脸,施施然滑开了。
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惹他好,本钱不足。
我的基础果然够硬——过了一会儿,已经基本能在冰上自由滑动了。
"杨——羽——"
当我怀着紧张激动的心情独自滑到冰场一边时,一个更为激动的声音像是从天际传来,抬头一看,原来是另一边,小瑞正冲着我拼命挥手。
"什么事——"
隔着重重人群和偌大的冰面,我也在大喊。
"你给我等着——"
"啊——"
"你死定了——"
说着,小瑞冲我扮了一个很可爱的鬼脸,然后做足了样子冲我狂"奔"——不,狂滑了过来。当时我立刻就吓傻了,照这速度我被撞到外太空的可能都有——他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瞎胡闹啊——完了,来不及想办法了,速度太快没时间自救了——闭目等死吧——我死的好冤啊居然死在这种超龄儿童的手里——
"啊!!!"闭上眼睛那刻我不由自主的尖叫起来。
"啊!!!"怎么有人比我叫的更大声?
我慌忙睁开眼睛,目睹了眼前狂搞笑的一幕:原来小瑞冲的太猛,冰鞋又不合适,早离我十丈远就摔倒在地上,然而冲击的速度并没有减慢,他就那么无辜的坐在地上,大张着双腿,朝着我滑过来。
而他的那个地方……不幸正面对我冰刀的方向……
上帝保佑南无阿弥陀佛这一幕可真的不关我的事啊啊啊~~~
在此危机时刻,我充分表现出一个杰出青年对突发事件的反应速度,救小瑞于水火危难之间。我及时的蹲下身体,伸出我的如来神掌,大吼一声:"小瑞,接掌!"还好小瑞并没有完全被吓傻,伸出双手来接下我这掌——就这样,他身体的另一个部位,终于免去了惨绝人寰的酷刑……
"哈哈哈哈哈~~莫非你想练《葵花宝典》?自己下不了手,所以用这种方法来让我帮你一把?"我笑的站都站不起来,蹲在地上跟便秘似的。小瑞羞得脸都不想要了,站起来腻味了半天,才用蚊子哼哼的声音道:"要不是这双冰鞋不合适……"
"哈哈哈哈哈~~"我笑得更为大声了。
好一通纠缠,我乘机逼迫小瑞签下不平等条约若干,作为我的封口费。任小瑞身后有金山银山,此刻只怕也输的内裤都快没了。正所谓狗急了会跳墙,小瑞输急了终于觉悟,红着眼睛喊"杀人灭口".于是局势哗啦啦的倒向他那边,我连摔了五个跟头,爬都爬不起来。郁闷啊,当初要是稍微收敛一点该有多好啊!打虎不成反被虎咬……
突然想起来我也是有靠山的,不能这么任意被人欺负。于是高呼靠山名号请求支援。我这才发现,原来寒斌也没闲着,正十分耐心的陪着小美女,一点一点的沿着边缘滑着。
这个……有点错位了吧……
我忙推小瑞:"喂喂,你这个没良心的,自己带的小MM不管了是不是?"
小瑞这才注意到那两个人在一起。"啊!我都忘了!"小瑞连忙滑出两步,忽然又回身凶我,"我警告你,刚才的事情要是敢说出去,我就与你同归于尽!"
然后他滑向那两人,交谈了几句,寒斌松开了手,小美女对着小瑞音量直线飘红。
"你这个没良心的!说好教我滑冰的!却转手把我甩给别人!说到温柔你连人家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啊~~~"
看着刚才那么威风的小瑞尴尬得直挠头,我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同时,我无意中看到,寒斌转过身那一刻,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浅笑来。

第 17 章

放心的看着小瑞带着对方慢慢的滑远了,寒斌朝我滑了过来。
"交换回来了?"他似乎漫不经心的说着,拉起我的手滑起来。
身体虽在移动,但我还是担心刚才闹的太过,他会有什么想法,于是急忙小声解释道:"我跟小瑞就是姐弟关系啦,瞎闹,你别多想。"
"我没有多想啊。"他看着前方,唇边的一丝浅笑竟有点雍容大度的意思,"就算你跟我在一起了,也不等于你所有的时间和空间都要给我。你同样有交朋友的权利,有自己的社交圈。我并不会横加阻拦的。"
总觉得他的话语里有种很大气的感觉,一时间自己竟有些感动。我知道如果是我,大概是会嫉妒的,虽然我并不是擅妒的主儿。正要夸奖他两句,他却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有比较才有选择嘛,有那么多男生给我当垫背的,你就会知道我是独一无二的好了……"
  >_<
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虽然寒斌这个人有点点自恋有点点傲,但总的说来他倒真的是个心胸宽广的人,他从来不看我的手机短信,不翻我的相册和日记,不过问我的过去(小楼:你有过去吗……杨羽:>_<)。他总是以一种高屋建瓴的姿态在斜睨着我的生活,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同学们都好羡慕我有个不吃醋的男友,但只有我自己知道——他是吃醋的,只是,他的自尊不让他表现出来。
只有一次,一次,当我用一种崇拜的语气说认识的一个男孩有多帅多优秀的时候,他低着头只是嗯嗯的随声答应着,之后走过来突然紧紧握住我的手。
我看着他:"你怎么了?"
过了好一会儿。
"生气了。"
他低着头,微微埋怨的声音让我整个人都融化了。
那一刻我真的想把他拥住告诉他泛滥的情绪有多彭湃,但最终我们只是紧紧的拥抱着,彼此都一句话没说。
从此我在他面前都不再提别的男孩。
虽然我也从来不提,他早就是我的独一无二。

时间回到第一次滑水冰的时刻。滑冰虽然不累,但是硬邦邦的冰鞋会让脚踝有一种快断掉的酸痛。我告诉意犹未尽的寒斌想休息一下,然后一个人滑向休息席。
小瑞带来的小美女正坐在那里东张西望,看见我过去朝我挥挥手,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
我也笑了。滑过去坐在她身边,一边松鞋带一边问她:"怎么就你一个人?小瑞呢?"
"那个人啊……"小美女的声音里有一丝失望,"自己滑去了,说我应该休息一下。"
这个烂人!我心里悄悄骂着。
"没干系,我带你滑啊。"我勇敢的承担起"护花"的责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小美女瞅瞅我,噗呲一声笑出来:"姐姐,谢谢你喔,不过我还是比较怕摔跤。"
呀!一激动差点忘了自己也是初学者,还装大英雄呢。我有些尴尬的挠挠头,也不禁笑了起来。
她认真的看着我,忽然说道:"姐姐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啊。"看我惊诧的看向她,又加了一句:"你的男朋友也很温柔,你们很配哦。"
这个……温柔……
不是我自谦……好像真的跟我不怎么沾边……仗义还勉强说的过去啦……
不过那一瞬间我有点领会到刚才寒斌的举止了——老狐狸——我心中悄悄嘀咕了一句。
"你跟小瑞也很配啊,俊男美女,小瑞有你这样的女友很幸福啊。"我笑着说。
"配?女友?"小美女脸上露出一个吃惊的表情,让我意识到自己弄错了什么——但很快她脸上的诧异消失了,代替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笑容。"是啊,我们的确很配啊,大家都这么说。"
她的语气不得不让我迷惑起来:"对不起,我刚才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小美女转过头去,对着冰场的某一点喃喃道:"姐姐,不瞒你说,我是喜欢他的,我从初三就开始喜欢他了。很多人都说我们很配,但他,却只会说对不起。"
她的语气里很是有些惆怅,但很快她又露出一个美丽的笑容来:"不过没有关系,这样也很好啦,至少他答应我,在他喜欢上别人以前,我都可以一直喜欢他。"
"什么?!"我有些急了,"他怎么可以对你说这些话呢?这对你多不公平啊!"
"不管他的事啊,是我这样要求的。"她连忙解释道,"是我自己一直求他,求他,在他喜欢上别人以前,我可以一直留在他身边。"
小MM晶莹润白的脸上有着淡然的微笑,仿佛是半透明的,她的整个人看起来都是如此美好的存在。
"虽然也知道这么做不公平,但自己就是勉强不来。我想'喜欢'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道理的东西。为什么要喜欢他?为什么他不喜欢我?没有人能解释的了。既然这样我也就想开了,反正喜欢他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他不讨厌就没有关系。与其因为不能放手而觉得痛苦,还不如顺其自然的让自己觉得幸福和快乐。至少这样我可以一直看着他,想着他,同他说笑打闹,逼他陪我逛街,让我觉得……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是幸福的……"
我有些痛惜的看着她:"你怎么可以这样想呢?长痛不如短痛啊。"
她低下头,许久。
"是啊,我也是这么对他说的。"
很快的,她又重新抬起头来,指着冰场中的那一个点说:"你别看他平时呆呆的,其实心里也是很敏感的,只是他轻易不把自己的想法表露出来。但是这样的他,却在某一天给我打来一个电话,一说就是半个小时,他说怎么办,我喜欢的那个人有男朋友了。
"虽然他说,连自己都弄不清楚对那个人是喜欢还是尊敬,但是我听他说着那些事情,听他说话的情绪,我想,大概还是喜欢多于尊敬吧。"
一时间我意识到了什么,呆呆的竟说不出话来。
而她似乎没有发觉我的异样,或者说故意忽略掉了,依然自顾自的说着:"他问我怎么办,我告诉他,要么放弃喜欢,跟她做朋友,要么忘记她,离开她。他说'难道不能偷偷的喜欢她吗',我说可以,但长痛不如短痛。他沉默了好久,说还是做弟弟好了。
"但把喜欢的感觉忘掉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于是他跑来找我,问我怎么做才可以不喜欢。他还真是笨也……我要是知道……自己不早解脱了吗……"
小MM的声音里有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无奈,但她很快用一个笑容掩饰过去了:"但是我就是没有办法看着那个笨蛋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我啦。于是我想了好多歪招让他试。记得电影《阿飞正传》中有一招很神奇,看着一个表说'从这一分钟开始我要忘记他',于是就可以真的不喜欢对方了。那个笨蛋傻傻的就真的试了,我现在都还记得他认真低头看表的表情,还有最后的那个眼神——他抬起头来看着我,无奈的说怎么办我还是喜欢她。当时我的眼泪就下来了,我心里想:上天啊,为什么他喜欢的人不是我……"
小美女的声音有些哽咽了,但我不能说话也不能安慰她,我知道自己一说话眼泪就会掉下来,我不想那么做。
于是我们俩就这么静静的坐着,等待彼此的情绪都平静下来。
随后,小美女继续她看似平淡的陈述:"我想那个人大概是不会知道有人'失踪'了那么长时间,因为对他来说,如果自己不想清楚,连站在对方面前的勇气都没有。说真的这么多天过去了只有今天他的笑容是认真的。真的,我想是好久没有看过他这么阳光的笑容了……"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忽略的……今天我不应该来……"
"不,你应该来。"小美女转过头来,对我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来:"如果他没有想通是不敢约你的,这样最好啦,因为他本来就想做弟弟啊。"
我没有应承她的话,在这么纯真美丽的心灵面前,我几乎都不能让自己想那些残忍的事情。虽然理智告诉我那么做也许更好。
虽然我也很喜欢小瑞,会舍不得他变成陌生人。但如果这么做会变成慢性毒药伤害到他的话,我宁愿他如同电影里一样,在下一分钟之后,就忘记我。
正当我迟疑的时候,耳边又想起了她的声音:"其实今天来之前,我就知道会看见谁了。当时我也很好奇,心想那个人会是怎样的人呢?连小瑞这么迟钝的人也可以吸引。当我看见你们打闹的时候我想我知道了,像姐姐这样生长在阳光里的生物本来就是很容易吸引人的啊。"她冲着我露出一个笑容来,乖乖的,很美丽,"我也很喜欢姐姐啊,我想我有些了解了。"
"这……其实你比我长得好看多了……真的……"
"这跟外表没有关系啦。"她肯定的说道,"有一种笑容,是很能感染人的。
"就像我一直在迷恋,那个笨蛋的笑容一样……"
小美女的脸上长久的凝固着一个有些伤感的微笑,就像冬日里些许苍白的太阳一样,有一种近乎迷醉的苍茫。我久久的看着她,感觉她的内心,是那样的纯洁和美好,她却说,她在渴望阳光……
小瑞忽然出现在面前,修长的腿滑出一个很漂亮的弧形。然后很神气的看着我们说:"我滑的很帅吧!看见你们有看我哦!"
一时间我的表情有些尴尬,而小MM很快接着说:"是啊是啊,跟另一位优雅的男士相比,你的确滑的很有帅蛤蟆的感觉。"
小瑞哭丧着脸埋怨道:"喂!咱俩熟跟熟,你也不用这样诋毁我吧。"然后他看向我,问:"你们在聊什么?"
我想了想,笑着说:"我们在说,你今天看上去笑容很灿烂。"
小瑞果然露出很高兴的表情:"是啊,杨羽是个有趣的人啊,跟你一块玩很快乐的。"然后他看见小美女竖起柳眉瞪他,于是马上加了一句,"当然,有杜玫小美女陪我来,我更加开心啦!"
小美女不客气的在他胳膊上捶打了两下,小瑞夸张的叫唤着,冲我挤挤眼睛。
纯真无邪的笑容里,仿佛连最浓重的忧愁也不能将此染上丝毫灰色!
那一刻我感动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如果能一辈子看他露出这样的笑容我宁愿一辈子假装糊涂的保护他,就算,只单纯为了那仿佛稀世珍宝般的——
耳边仿佛又回荡起杜玫刚才说过的话来。
"我一直迷恋着,那样的笑容啊……"

第 18 章

那天从冰场回来以后,小瑞送杜玫回家,我和寒斌回到了学校。
刚到宿舍楼下,寒斌看着我,露出一个迷死人的,带着特殊含义的笑容来。
当然,凭我对他的了解——自然不会误以为这个笑容是他春心荡漾情难自己的意思。
"知道啦知道啊。"我冲他拜拜手,颇疲惫的说,"一会儿就去上自习。我放下东西马上就下来。"
寒斌满足的叹出一口气来:"知我者,杨羽也~~~"
"行啦行啦,别掉书袋了,快去快回吧!"
于是两个累得一身贼死的人,又背起沉重的书包跋涉在去教室的路上。看我这陪读夫人当的,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是不是他考上了以后给我颁个"诰命夫人"的金子招牌让我安慰一下啊……
于是两人又在教室里落定,寒斌一如既往的拿出书本就陷入题海之中,我呆呆的看着他,心里默默的叹出一口气来,也拿出了……一本小说……
同志们!原谅我吧!我没拿漫画书已经很给面子了,就算我再刻苦就大二那点东西照考研的强度学我不拿第一都是怪事,既然已经看了很多遍了,也让我偶尔轻松轻松装装样子吧!
不过就这样我也看不进去,坐在那里胡思乱想。虽然喜欢上寒斌是没办法的事情,他正在考研关键时期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但是作为一个正在怀春(小楼:咳咳,注意点影响嘛怎么就说出来了)的少女来说这种枯燥的生活还是很难熬的。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也希望能跟他花前月下多点二人世界……当然不是二人、学习、世界……
寒斌似乎注意到我的异样,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然后他好心的把我的书正过来。
"啊!对不起!"我慌忙说道,然后颇不好意思的从书包里另拿了一本书,假装也要认真学习的样子。
他默默的看了看我,柔声道:"如果看不进去,就回去休息好了,我一个人没问题。"
"怎么可以啊。"我故意挑衅道,"怎么,瞧不起我?你能看进去我就能看进去。我才不要输给你呢。"
不置其否的笑笑,他看看左右没人,压低声音说:"其实我真的很感动啊,我虽然考研,但是你不过才大二,根本没那么多功课需要复习……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我白了他一眼——这小子没事就占我便宜,什么妻子啊老婆啊都不客气的挂在嘴边,花都还没送呢就想提前提货吗?我暂时忽略他的"调戏",正色道:"反正你知道就好,这算一个很大很大的人情,以后要还的!"
寒斌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有女朋友跟男朋友算人情的吗?这小丫头真不知道是天才还是白痴。不过他还是很认真的答道:"一定要还,一定要还,你开个价吧,要不要我今晚就以身相许?"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他他他他,越来越没大没小的了!
"你干我还不干呢!想的倒挺美!"想了想,末了我又加了一句,"寒斌,你这个思想很糟粕,要进行自我反省。"
寒斌哈哈一笑,瞅着我眼睛都眯成了缝:"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自从我们建立起阶级友人关系后,我好像还没有吻过你。"
我一下子就脸红了,他怎么突然说这个?
但说得迟,那时快,寒斌快速在我唇上一碰,然后躲的远远的,笑得跟狐狸一样。
这个——我呆呆的看着他——半天才反应过来……
"你还人家啦……"我扭着他跟苦大仇深似的,"人家打算一年以后再给你的……你卑鄙……"
"不会吧……"寒斌吃惊的睁大眼睛,"你这么纯情?"
……难道不知道他是我真正意义上第一个男朋友吗?我当然要每个步骤慢慢来了,这样才能体会出爱情不同阶段的甜蜜嘛——
看着寒斌腐化思想严重,我开始对他进行道德教育:拉手要一个月以后(不过已经违反了不提也罢),接吻要一年以后(不过已经违反了不提也罢),身体的接触要毕业以后(日后也违反了不提也罢),洞房花烛当然要等到结婚以后啦(只有这条遵守了长舒一口气)!!!
看着寒斌睁的越来越大的眼睛,我真的怀疑他的眼睛要暴掉了。正要告诉他眼睛睁再大也要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他忽然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来。
"我真是捡到宝了……"
说着,他又冲我笑了一下,这个笑容当然是分外温柔分外迷人分外浓情蜜意:"这样我就放心了,你肯定不会红杏出墙了!"
我~!◎#¥%……※×(()——
我很想在他头上弹个大大的暴栗,但看了看还是舍不得,于是改为肩头袭击。教室变成了打情骂俏的场所……唉,我上对不起国家下对不起人民……
寒斌任我把小粉拳全数落在他的身上,脸上只管带着满足的微笑。我停下攻击后,盯着他的眼睛问他:"你真同意了?我知道在这方面男生都没有什么耐心,如果现在你哄我高兴将来还是我行我素,那可不行。"
他很认真的看着我,脸上一如既往的是那温煦迷人的微笑:"我当然知道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反身极其灵敏的抓住我的拳头),但是如果是我喜欢的人,我会选择尊重她的想法,你如果不愿意,我是一定不会强迫你的。"
热泪盈眶——难怪他们盛传寒斌是本系第一绅士——我看我才是捡到宝了……稀世珍宝啊!
当然,至于今后"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成功的遵守了多少……我负手望月兴叹……唉,不提也罢……
话说到这份上,那个"很大很大的人情"自然暂时是还不了了。寒斌颇有些遗憾的样子,而我,此刻反而笑的像只狐狸。
于是高高兴兴的拿着书看起来,就是时不时的瞅着对方奸笑——好像跟刚才的把书拿反了,并没有任何进步的地方……
当然,后来我居然在旁边睡着了……
那简直是历史性的耻辱的倒退啊……

一觉醒来,真有种"梦中不知身是客"的恍然。
然后看到寒斌安静的身影和专注的态度,才发现原来我真的如此丢人的……在教室睡着了……
看我迷迷糊糊的还有些失神的样子,寒斌好笑的在我鼻尖上一顶:"猪鼻子。"
去去去!人家知道长了一个朝天鼻你不说可爱也就算了,怎么能够趁机调戏呢?
我挥手打掉他的袭击。同时,我无意中发现自己的手背上似乎写了什么,凝神一看——
执子之手
与子偕老
我呆呆的看着那两行并不漂亮但刚劲有利的钢笔字,一时间心里跟堵住了一样,窝心到了极点。我从来都不相信永远,也不让别人对我说那些有关永远的甜言蜜语,如果寒斌跟我说"我永远爱你"一定被我打回去——但我不得不承认,当我看到这两句话的时候,心里回来回去的,就只剩下"永远"二字……
虽然到现在为止,我们并没有过过一天真正的恋人生活,他也从来没有对我说过"我爱你"此类的甜言蜜语,但此刻我知道了,他是那么一个有主见而又含蓄的人,只会把自己所有的想法,用一种奇怪的方式包装起来,隐藏着,等待着时机,忽然,在不经意中暴露出来……
满目,莲花初放。
看我一副激动的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他脸上又露出那种熟悉的,俯视一切的表情,他轻轻把我的手牵过去,又在上面……
这一次我乖乖的,真的,真成绕指柔了。
然后他在我手背上,"执子之手 与子偕老"的上方,画了一头猪。
不得不承认,虽然寒斌十分的优秀,但他也不是样样精通,至少在美术方面,他的水平也就只够画猪的。
寒斌画猪是绝学。绝对能在五秒之内活灵活现的画出一只猪的正面图。上次我问他计算机题,他一边讲一边写过程顺手就在最后加了一只猪,手段之高明动作之快我还没抢回习题本他就大功告成了。可怜我的C语言习题本啊,成了养猪场的说~~~~
我不由感慨万千——如果我将来会跟寒斌生小孩,打死也要他学美术!!!
"说真的,你写的字没有你画的猪好看。"
我翻来覆去的看自己的手背,认真的评价道。
"呵呵。"他诡秘的笑着,一脸的得意。"看清楚了,猪旁边还有两点表示冒号,表示信函的称谓……"
这老滑头。我心里骂道。
"是这个意思嘛?"我故作惊讶的看着他,"我还一直以为:猪说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寒斌:"……"

其实,看着你在旁边辛苦的学习,心里不是不心疼。
明明应该青春张扬的岁月,却因为我的关系而把你变成了苦行僧。
对不起。
这句话我也只有心里说。
至于你的那个很大很大的人情,就等着你考研的时候还吧。
不是因为眷恋你而考研。
只是。
因为你的原因,为考研添加了更为美好的理由,让我无比的坚持起来。
如果可以。
我希望能多呆在你身边几年……
好多好多年……

虽然寒斌的精神是可取的,态度是可嘉的,但太过违反自然规律的事情也不对。这可不,那天冰场回来一点没休息又学习到晚上一两点,任寒斌铁打的身体,也跟灯影一般堪堪倒下,倒得那叫一个悲壮那叫一个怆然那叫一个天悲地働日月无光……
当听到他的室友告诉我"寒斌发高烧了",当时我的感觉真犹如沸锅里煮过——
寒斌啊,我体现贤良淑德的机会来了!!!
(小楼:天啊!他病倒已经很可怜了难道你的小脑袋瓜里就只能想到这些吗……无语ING……)
这天正好是周六,中午得到消息,下午我就开始大包小包的"慰问品"往他的宿舍运,最后落入寒斌口中的不知道有多少,反正没少便宜那帮平素就把自各儿当狼的。管不了许多了,我放下东西就直奔寒斌的床榻,握住他的双手就进入了状态——如果旁边有个闪光灯啊什么的闪一闪我保定落下泪来--
寒斌虚弱的瞅了我一眼,也不禁哑然失笑:"你怎么来了?放心好了,我死不了,你不用这样一副表情,跟孟姜女哭长城似的。"
我的脸微微一红。还好,脑子没烧傻,还知道挖苦我。"中午吃饭的时候碰到你的室友,说你昨天晚上就开始烧,一直没退,我担心死了,就赶快跑来了。"
他有些潮红的脸上露出一丝宽慰的笑来,点点头说:"其实没那么严重,我吃过药,已经好多了。"
我不放心的把手伸向他的额头——还是很烫——于是脸上又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
"没关系啦,我正在发汗,当然还有点热了。你要是不放心,就坐旁边看会儿书吧。我……大概没有什么力气跟你搭讪了……"
他吃力的说了这些话,眼睛时睁时闭的,看起来真的很虚弱。我知道有些男生平素不生病,一生病就跟山倒似的来势汹汹。我连忙抓住旁边一个正在同慰问品奋战的同志,仔细询问寒斌的病情。聊了几句后,我得知他的病是从昨天晚上开始点,现在的确是退了一些。只是没了胃口,从今天早上到现在,一口东西都没吃。我心里有了点底,于是把刚才超市里买的麦片对水喂他喝了一些,又打了一盆热水,拧了一条热毛巾先给他擦擦脸,再洗过拧成半干放在他额头上。进来时候穿的羽绒服这会儿是穿不住了,我全部都盖在了他的身上。再仔细的捋好被角……一回头,看见几条好汉齐刷刷的朝我张着大嘴,每个嘴里都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干嘛?"我防备的看着他们。
"这是……杨羽吗……"他们的神志看来还没有接受现实。
"什么话!"
我生气了。我承认我真的生气了。平时你们不把我当女的也就算了,怎么可以现在还怀疑我的贤良淑德呢?我人缘不是这么差吧??
好歹终于有位同志发现了我脸上的不善,连忙拍拍弟兄的肩膀说:"好了好了,现在寒斌的女朋友也来了,我们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就把这个宿舍让给他们吧,反正寒斌睡觉也需要安静。"
于是大家醒悟般的纷纷说告辞,最后一个人走过我的身边,很好心的留了一句话:"看你还挺会照顾病人的,好姑娘。"
我适当的表达了一下谦虚,却之不敬,受之不恭。
"那么一会儿你也帮寒斌擦擦身子吧,他流了好多汗,一定很不舒服。"
什——什什什什么!!!
等人都走光了以后,我陷入苦苦的挣扎之中。
虽然知道寒斌一定出了很多汗现在很不舒服,但是根据我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身体的接触应该在毕业以后啊,现在就破戒而且是由我对他进行直接"骚扰"也太那个了吧!哼!那个人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个托儿。他们这些男生就是希望我们干柴遇烈火弄出点事儿来,我才不上当呢。
坚定自己的信念后,我回头看寒斌的情况。没想到这一看心脏差点蹦出来——原来,寒斌刚才一直默默的看着我,目光深幽。
那种感觉就像是极好的黑宝石上淡淡的蒙了一层灰色,遮了光亮,却又将那抹暗色蔓延出去,仿佛漫天漫地的,全是他那饱含千言万语的目光。
"没有关系,你不必注意他们说了什么。只要你在这里,我就很安心了。"
他很快闭上眼睛,一副很知足很安心就要入睡的样子。
其实我当然知道,他心里还是希望我能够做点什么。但……
"我再帮你换一条热毛巾吧。"我殷勤的说。
"我帮你整理一下床缛吧。"我再次殷勤的说。
"我帮你打扫一下房间吧。"我再再次殷勤的说。
"我帮你……"
当寒斌不耐烦的睁开眼睛,看见整个房间如同新擦的银器一样焕然一新,不由露出一个苦笑:"如果你真的很希望做点什么的话,还真不如帮我擦拭一下呢。"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寒斌啊你知不知道你的杀伤力很大你生病后的杀伤力更大你到底有没有自觉性啊啊啊~~
"这样吧,我帮你拧毛巾,你自己擦好了。"我红着脸递给他热毛巾。
他想了想,大概觉得太过逼迫我不好,于是吃力的坐起来,接过我的毛巾伸进睡衣里。
看着他那副吃力的样子我也很不忍心,但考虑到我的人身安全我还是决定见死不救!
自己擦拭完前胸和大腿后他开始向背部前进,可是手刚刚伸到身后就无力的垂了下来。
"……没劲了……"清俊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来,那弱柳扶风我见犹怜的形象……
我——我豁出去了!我今儿就算马革裹尸也要上了!
"我来。"我慌忙接过他的毛巾在脸盆里又淘了一遍,站起来的时候正好又看见寒斌露出刚才那种幽暗的湿湿的眼神来。只觉得鼻端一阵骚动——我连忙转到寒斌的身后坐下,稳了稳心神,捞起他的睡衣准备擦拭……
我——的——天!以前也不是没见过男生的上半身,但像寒斌这样肤白若玉的还真没见过。那玉白的皮肤上一个毛孔不见,似乎比女生的还要细腻。而那细细的肌理,沿着骨骼丘起壑落着,从宽宽的肩头直泻下来,在腰间束成一束,再往下……
"噗!"
我成功的为这副极端暧昧春色无边的画卷添加了血色的注脚……
寒斌奇怪的回头看了我一眼,终于忍不住,荷荷的笑出声来。
"借用同学的床躺躺吧,先止住血再说……"
我捂着鼻子一脸苦相。
也只好这样了。

第 19 章

漫长而苦闷的考研冲刺终于来到了最后,连我这个局外人都仿佛手里随时捏着汗。虽然我对寒斌的能力百分之百信任,对他考研的结果放一百二十个心,但我还是紧张——我不知道这个紧张是真的单单只为他,还是……怕他考不上研究生而把我孤零零的留在学校里……
打住打住!这种思想真狭义!我杨羽堂堂好儿女,怎么可以有如此小家子气的思想呢?!
我严肃的对自己进行了自我批评,再批评,再批评。
至于自己的期末考试,倒似乎不是很重要了。我成绩本来就很好,再用考研的精神来刻苦,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借口不能拿第一的。几门考下来状态都特好,到最后一门考完,考查课的成绩已经基本上都出来了,我有一半以上拿了第一。把这个好消息立刻告诉了寒斌,他因为劳累而灰暗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来,然后久久握住我的手,用一种类似祈求般的梦幻声音喃喃道:"把杨羽的好运借我一点吧,让我可以达成心愿……"
让我可以达成——继续留在你身边的愿望。
如果可以我真恨不得帮他去考试,由此深刻理解当初高考时父母的心情。我一激动就去给父母挂了电话,感谢他们为我操心那么多担心那么多。父母都很奇怪我为什么突然懂事了,感激涕零的心想女儿终于大了做父母的可以放心了,而我下一句话又让他们狠狠的埋怨起来:"爸,我这次晚点回家,老师有点事情让我在学校多呆两天,我做完工作再回家。"
大局面前父母自然能够"牺牲小我,完成大我"了——虽然他们半年没见我早就想我想得要命。妈妈细细的叮咛我北京的冬天很冷一定要多穿衣服,我不禁越听越是汗颜——工作自然是个幌子,目的还是为了寒斌考研想陪着他……
算了,这个目的还是不要告诉老爸好了,谁让他在这个故事的开端,就严令我大二之前不许谈恋爱呢?我可不想在家庭和男朋友之间,出现某些不必要的问题。
于是又呆了一个星期。寒斌终于英勇的上了屠场——啊不,考场——我全天场外护航,这雄纠纠气昂昂的形象仿佛少了我这个"红色娘子军"革命就胜利不了似的。
两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当最后一课结束的铃声敲响,教室里乌鸦鸦涌出一堆人时,我一眼就从人堆里捡到了我的王子——他走向我,脸上是虚弱的笑容。
一句话不说,我的身体就被拥进一个结实的怀抱里。立刻,周围的人群都仿佛剪影似的,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谢谢你。"
他喃喃的在耳边说。
那一刻我的热泪夺眶而出,将头深深的埋进他的胸膛里——在这个时候我们已经不需要再说什么了,他要说的我都知道,而我希望的,他一定会做到。

这边的事情一完,我立刻就坐火车飞速回家。到达重庆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跟父母激情拥抱后我火速——兼悄悄的给寒斌挂了一个电话。他好像还躺在床上,说话含着浓重的睡意。
我问他睡了多少个小时,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还找不到北:"反正我睡的时候是黑天,现在也是黑天……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我怎么快了?回家要23个小时啊!他这么一说我心里也有了谱:"你继续睡吧,休息好了给我打电话。"
他嗯了一声,隔了一会儿忽然又嘟噜着说什么"我刚才还梦见和你满大商场的找炒蛋饭呢,都是你,把我吵醒了害我没吃成。"
我狂笑起来,说等着小子我回北京了给你炒,我炒的炒蛋饭最好吃了。放下电话我就去缠我妈,"妈,炒蛋饭怎么炒来着……"
于是相安无事。我在家高高兴兴的享受家庭温暖,继续对自己找到男朋友的消息守口如瓶。而寒斌在北京继续睡他的大头觉,等他一梦醒来——春节已经来到了。
由此可见,寒斌跟猪还是有某些共通性的——别看他长得貌比潘安,不过是一只貌比潘安的猪罢了。
有天用电话聊天,正在嘲笑寒斌这只貌比潘安的猪,他忽然来了句惊人的:"我觉得你爸有点察觉咱俩的事了。"
我心跳漏了一拍,忙问他有什么线索。
"刚才电话是你爸爸接的。上来就问我是谁,我说是你同学,就问我是你中学的同学还是大学的同学。你中学同学哪有说普通话的,我说我是你大学同学,他就问我叫什么名字,是不是一个班的,家里哪里的,找你什么事情……我看就快查祖宗八代了,我拿着电话的手都在发抖,跟诱拐未成年少女似的……"寒斌心有余悸的说着。
我现在心跳也十分不正常。老爸以前不是这样的,我的电话从来都是直接给我,一句话不过问,今天怎么突然盘查起我的朋友了?(小楼:那是因为以前根本就没有男生给你打电话!)难道他真的觉察了什么?
我也有些警觉了,连忙跟寒斌约好,家里没人的时候我先用短信联系他,然后他再给我打电话。
寒斌嘟嘟啷啷的似乎不太高兴,说跟地下党接头似的搞得那么复杂,干嘛不跟家里人直接交代啊,他那边早取得政权了。他哪知道我这边"两座大山"的苦难,我看见父亲进来"视察"了一番,连忙跟对方说了声再见,匆匆挂了电话。
父亲假意看看墙上的钟,喃喃道:"打了十几分钟的电话,对方是长途吧?"
我嗯了一声,转身想溜。
"什么事情要说这么久啊?不怕浪费电话费吗?"
"嗯……就是寒假跟我一起工作的同学啦,因为他接手我的活,所以有些不明白的,要打电话问我嘛,还不是公事。"我信口胡吹,扯起瞒天大谎。
爸爸将信将疑的看着我,考虑要不要信我的话。我连忙开溜。末了不忘加一句:"对了爸,他可能将来还要打电话来问工作上的事情,到时候你要接了就直接给我好了……"
谁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等于零来着?瞧我,临场应变的能力多强啊,这么危机的时候还知道给自己留后路——我真是太崇拜自己了!
于是遮遮掩掩的继续跟家长玩躲猫猫的游戏,我和寒斌都迅速成为"地下党"资深人士。
寒斌这家伙最喜欢给自己披一件一本正经的成熟外衣,干着"偷鸡摸狗"的事情还跟皇家狩猎似的冠冕堂皇得很——如果打电话来是我父母接的,他就会很礼貌的问好:"叔叔/阿姨好,过年好吧?身体好吧……(此处省去礼貌用语108字……)杨羽在家吗?朱老师让我找她有点事儿。"
朱老师是我班主任,一听直接领导有事找我,父母忙不迭跟接了圣旨一样把电话给了我,一句话不敢多问。
时间长了父母都觉得老打电话来的这个男生又有礼貌又会来事儿,好像在老师面前还很有地位,都极力推崇我跟他好好学习,拉进关系。
某天吃饭的时候,母亲突然冒了一句:"你那个同学人还真是不错,要是他是你男朋友我就放心了。"
我一口汤差点没喷出来——
他本来就是我男朋友啊!!!就是我不敢说罢了!!!
寒斌这小子够能的——连我都佩服他起来——一边做地下党一边还收买人心,要是赶解放战争北平和平解放绝对有他掺一脚的份儿。我深刻体会到这位同志的优秀性,从而无时无刻都在想念着他,在每个夜晚睡前,在每个醒来的早晨,脑海里,都泛滥一般回味着他优雅如洛神的身影~~~~
某天又听见电话铃响,现在我已经不怕寒斌给我电话了,于是坐在椅子上打游戏没有动窝,老爸起身接了。
过了一会儿,他过来敲我的门:"小羽,你的电话。"
咦?又是我的?这么久才让我接难道寒斌的客气话又花样翻新了?
我疑惑的拿起电话,立刻就听见小瑞哭丧的声音漫天铺底的涌了过来:"姐,怎么搞得?给你打个电话祖宗八代都被问出来了……"
原来是小瑞,我突然心里烦躁起来,对着电话喊:"爸,电话那边挂了,我的啦!"
那边电话不情不愿的挂了。我这才教育起小瑞来:"你怎么可以没等分机挂掉就说话呢?你想得罪我的家人吗?"
小瑞吓得半天不敢吱声,好久才哀哀喏喏的说:"我怎么知道电话还没挂啊,刚才我还被吓到了呢,你父亲总是问我多大了,说了他好像还是很怀疑的样子……我快二十了好不好,怎么审我跟审少年犯似的……"
我哈哈大笑,小瑞除了个头不小什么都小小的,连大脑都是小小的。我连忙问他找我什么事情。
"姐,你什么时候回北京啊,我考下驾照了,想带你出去兜兜风。"
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啊。我心中暗叹。顺便告诉他因为回来晚了,估计我会踩着上课的点踏上北京的大地。
"这么晚啊,我考过驾照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想给我庆祝一下吗?"
"恭喜啊!你考过驾照了——我这不是已经祝贺完了?"我随意的应对着。
他哼哼唧唧的半天,又说:"那我还要过生日呢,你上来帮我庆祝啊,这个很重要吧。"
听到这个"理由"我一直望天翻白眼:"小瑞,好像放假前我才帮你过了生日对吧,你生日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他又哼哼唧唧了半天:"人家上次过的是阳历生日,这次过阴历生日……"
"你家日历上阳历跟阴历差3个月!"我冲他大吼。
这小孩,果然智商是负数,撒谎都不会。
"那……你总想上来跟斌哥过情人节吧,这可是你们的第一个情人节啊……"
我承认我有点动心了。
"你上来吧,2月13日帮我庆祝取得驾照,2月14日跟男朋友过情人节啦……"
嘿嘿,难得你聪明一次,我正有此意。
放下电话,我开始构思怎么再跟爸妈说我要早点回去的事情。
果然是——女大不中留——这还没嫁呢,心就扑扑的飞了。
老爸推门进来。瞅我半天。
"刚才这又是谁啊?"
久聚的不满快要爆发了,我埋怨的看着爸爸:"爸,不要每个异性给我打电话都问人家祖宗八代好不好?吓得别人都不敢给我打电话了。你这么做也很不礼貌啊。"
老爸脸上微微有点红:"我这不是关心你嘛,你的朋友老爸也很想认识啊……"
"那也不用跟皇军查户口似的吧……"
"好好,下次不问了。"老爸说不过我准备开溜,关上门出去了居然又跑回来:"大二之前不许谈恋爱,你跟我保证过的!"
我漫不经心的应着,鼠标移动如飞。
上帝啊,你改造一下我那个古董老爸的大脑构造吧!

第 20 章

于是杨某人又是谎话连篇,骗得父母大人的信任,早两日上了北京……想想自己真是不孝,但但但——人家就是忍不住嘛!
原谅我吧,好歹也是人生的一个纪念日,给我一个完整版吧!
刚到宿舍放下书包,小瑞一个电话就追过来了:"姐,你到宿舍了吗?我们寝室的表就是不走,我都想把它砸了。"
我叹了一口气,不是表不走,而是小瑞你看的太勤啦。
"我到了,累的贼死,你先让我休息一会儿行吗?"
"喔……"他好像很不情愿似的,又急急的追了一句,"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
你要我吐血啊!我还要收拾行李呢!
于是索性行李也暂时不收了,我一屁股坐下来就给寒斌挂电话告诉他我到了。寒斌知道今天我要陪弟弟去兜风,于是问候了几句,嘱咐我"路上小心"就把电话挂了。
我正郁闷着寒斌今天话怎么这么少,语气里也不是很兴奋的样子,小瑞又一个电话追过来了:"姐,半个小时过去了……"
他家钟骑自行车来着?我看看表:"刚过去十分钟而已,小瑞你的时间观念也太奇怪了吧。"
话筒里有些嘈杂的声音,然后是小瑞的惊呼:"我把秒针和分针看反了……"
这个孩子,我又叹了口气:"好吧好吧,考虑到你的迫切心情,我舍命陪君子了,现在就出去吧!"
"耶!"话筒里传来对方欢呼的声音。

明明我是上了车,为什么我的感觉却是上了船呢?
不仅是艘船,而且是艘贼船。
这艘"船"还有着明显的蓝白小块的LOGO——为数不多我认识的LOGO之一。
"真奢侈啊,居然小小年纪就开这种好车,你们家还不是一般的有钱啊。"上车——不,上船的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将来的命运,还在由衷的感叹着对有钱人的膜顶崇拜。
小瑞脸上并没有多少高兴的表情:"老爸的车啦。老爸说我刚学会驾驶,还不能有自己的车,就是这辆车也是我好容易求出来的。真讨厌,明明说好这学期我考的不错就送我车的。"
"你爸也是怕你爱玩出事,要理解家长的心思。"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但是我的朋友都说我应该有自己的车啊,这是成年的标志。"小瑞似乎还在为此耿耿于怀。
我微笑不语。他的那些朋友不见得个个都是好东西,放出来的屁自然也不用去理。是不是成熟了可不靠车来证明,这个世界上大脑未开发兜里全是钱的所谓"成年人"多得去了,小瑞可不能变成那样的人。
"好了好了,别抱怨了,快开你的车吧,我已经忍不住想要感受一下兜风的感觉了!"
我这样大声说道。
我很快就后悔这句话了。
早先也受过某些"呕像剧"的熏陶,目睹过满是香车美女的浪漫镜头,我虽然不是美女不过这车的确是"香车",我也很想感受一下宝马车风驰电掣的感觉——不过,我没想到颇拉风的宝马车驶起来是这么一种感受。
当然,我确认,如果换一个司机的话一定很不一样。
当时我还没有学车,对于"新手=马路杀手"这个等式还没有直观形象的认识。我蛮以为小瑞拿了车本就跟汽车装了装甲一样想怎么开怎么开,事实证明理论跟实际还是有差距的,小瑞开着白色宝马"乌龟车"在宽敞的马路上战战兢兢的前进,间或陪伴我时不时的尖叫声。
自从他发动了马达我的手就没从头顶右边的扶手上松开过,左手恨不得也抓个东西才稳当。等我明白我左手想抓的那个东西叫做"档"而且政权一定要掌握在司机手中以后,我就只好放弃了对它的垂涎。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非常想移到后排去免得看着前方心惊胆跳的脑细胞不知死了多少,但是考虑到小瑞的心情我放弃了这个打算。司机都不怕我怕什么!大不了陪他一起受伤好了!那是我弟耶!
好歹小瑞车开得虽然惊险,却没有发生什么事故,除了拐错了一个路口差点迷路,然后靠边停车的时候又不小心开上了马路牙子让我没准备的东倒西歪——小瑞开车还是有质量保证的。
车最终停下来的时候我感叹的想,前人设计这个安全带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啊,就是一根带子稍微细了点,最好把我五花大绑的绑在座位上才好呢。
小瑞看来也吓的不清,车都熄火了半天手掌还不能从方向盘上下来。过了好半天他才喃喃的说:"呵呵,看来马路还是不比教练场,我也没想到今天开的那么不顺。"
"你开的很好啊,至少没有闯红灯啊压着个行人什么的。"我安慰他,"刚才路上不是还有个人对你露出鼓励的微笑吗?挺好的。"
小瑞越发的沮丧起来:"你看清楚是鼓励吗?宝马被出租车超,连车上的乘客都嘲笑我了……"
啊?难道我视力不好没看清?失礼失礼。但错了我也坚决不承认,反正估计他紧张的也什么都没看清楚:"我看清楚他是鼓励来着,你想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的,他嘲笑你做什么,一定是看你可爱又开得好,才冲你微笑的。"
小瑞似乎不太相信我的瞎掰。他拉上手刹,东张西望起来。
"怎么了?"我转头看着他。
"这个路口我不认识,好像迷路了。"小瑞拼命歪着身子埋着头贴着那边的窗户,好像那么着我就揍不着他似的。
  >____<
"问路啦!两个人两张嘴还怕问不出来路吗?不然看地图也行,总要从这里出去吧!"
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就不那么顺了。小瑞那种死要面子的人,自然不愿去问路了,自己抱着地图研究了半天,跟发现新大陆一样一拍脑门有了——于是自信满满的又重新启动了车,沿着小巷子就开了起来,就这样,我们开进了人家的小区……
那小区的保安也真是笨,看见是开宝马的一句话没问就抬杆子放行了。
开好车的就是好人吗?这些人的思想真是有问题。我倒宁愿希望那个小区不要对我们敞开大门,这样我们就不会在小区里面呆了好几个小时……
等到小瑞把车停好,下车一看,高兴的叫了起来:"杨羽,你看,那边也有山有水也,我们在这里玩也很好!"
我下车一看:山是有的——就是几座假山;水也是有的——就是几个池塘。当然我不能怪小瑞谎报军情,毕竟我们也不能瞧不起人造景观对不对?
小瑞似乎看明白了我脸上的表情,扭扭捏捏道:"其实我今天是想带你去八达岭野生动物园的,不过开成这样我也不敢去了,不如就在这里玩会儿吧,我觉得还是很有情调的……"
也许吧……
我不愿扫小瑞的兴子,心想你要想上高速我还不干呢,于是就接受了这样一个现实。"我去买些吃的来,我们就在车里开着暖风聊天好了,这样也挺好的。"我高兴的建议。
小瑞的面孔又一下子快乐起来。
于是跟小瑞去买了好些零食,坐在车里一边吃一边聊,倒也挺开心的。来来往往也有人奇怪为什么两个人坐在车里一直不出来,不过我们都对此视而不见。反正彼此都不认识,丢脸也不算什么。
过了一会儿小瑞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就对我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我爸。"他悄悄说,然后接通了电话。
"小瑞你在哪儿呢?开的还顺利吧。"
小瑞恩恩的应着,一边胡乱说着"我现在在山上呢,你听风声——"他把手机对着窗外。
我翻白眼——是有风,不过是高楼与高楼之间的穿堂风。
"嗯,我知道了,早点回去……放心好了,没事……我知道,要是有事儿我一定给你电话……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小瑞不耐烦的挂了电话。把车窗摇了起来。
"好冷!"他鬼笑着把手伸到我脖子里冰我,我一声尖叫,不由打翻了手中的可乐,漂亮的车内饰立刻就一片污浊。
我吓了一跳,这车要是脏了我可担不起责任。我连忙用愧疚的目光看着小瑞。
"没事儿,是我瞎闹才弄脏的,不关你事啦。"小瑞若无其事的看着那些褐色的液体慢慢渗进去,没有一点可惜的样子。
"不然我擦一下。"我还是觉得过意不去,想找块布亡羊补牢一下。但是小瑞一直紧紧抓住我的手,不让我那么做。我觉得他的表情有些异样,仿佛高兴看到这部车被弄脏一样,一直盯着那些液体渗了进去。
等到那些液体全部渗了进去,小瑞嘘了一声,这才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来:"呵呵,我几乎都能想到我父亲大发雷霆的样子。"他可爱的吐吐舌头。
"既然知道你父亲会生气,为什么还要做这些事情呢?"我有些生气的看着他。
他还是不悔改,笑盈盈的看着我:"你不会懂的啦。"
我是不会懂,当然我也不太关心,只是——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可是小瑞总是说再玩会儿再玩会儿,一直,等到第二个电话打来。
"小瑞,你开车开到哪里了?"
"哦,我好像在一个小区里迷路了。"小瑞还是那种若无其事的语气,连我听了都很想扁他。
对方沉默了很久。
"说出你的方位,等我找人来接你。"
"那你来接车好了,反正我呆着也是无聊,出门打的不就可以回家了?出租车总不能不认识路吧。"小瑞的声音听起来很冷漠。
"你怎么搞的!这么任性!"对方似乎有些气急败坏起来,"好吧你呆在那里,等我过来!"
小瑞放下手机,对我露出一个笑容。
"我爸一会儿过来接咱们,你不怕回不了家了。"
听见是家长我就想开溜。别说我本来就不惯跟长辈在一起,现在我脏了他的车,更是无论如何都想跑。
小瑞看懂了我的心思,连忙把车门都锁了起来。"不行,你跑了我一个人就太无聊了,留一会儿吧,算陪陪我。"
我很想求求他放了我,别说我刚坐了23个小时的火车现在累的很,就算我现在不累我也想走了,陪小瑞同生共死的决心是有,但是如果被他爸爸的目光杀死就不怎么好玩了。
"放心好了,我爸爸在外人面前是不敢发威的,他以前是大学教师,臭要面子,只有你在,我爸才不会训我呢。"小瑞信誓旦旦的向我保证人生安全,我犹豫了好久才同意等到他父亲来——当然此刻的形式是我想走也走不了,该死的,他刚才按了哪个键来着?
就这样我在等待中累得筋疲力尽,不由闭上眼睛养神。大概看我好半天没动静,小瑞轻轻晃了晃我的手臂,还叫我的名字。我闭上眼睛没理他。
真的睡着了吗?我听他这么小声的嘀咕着,然后伸手刮了我一下鼻子。
小样。我闭着眼睛想。等回头我收拾你。
结果他突然亲了我一下。
他的嘴唇冰冰的,不过很柔软。
当他的嘴唇从我脸上离开的时候,我想完了,这玩笑开大了,这下我更"醒"不过来了。
原来真的睡着呀。他又自言自语道。那我还是赚到了。
怕他突然还有什么惊人之举,我假意"睡"的不舒服,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小瑞好半天都摒着呼吸没动静,过了好久他的气息才慢慢的靠过来。
杨羽?杨羽?讨厌啦,你怎么可以在一个成熟男人的面前睡着呢,多危险啊……
小瑞的声音有些抱怨。虽然总是把一些暧昧的词语挂在嘴边,但我知道他其实真的是个君子。看我还是没动静,于是他缩了回去,叽里瓜啦的说些不着边际的事情。
唉,你居然睡着了,真是没意思。本来还想在我爸来之前,拉你在小区里在转两圈呢。我技术虽然不好,但小区里面大概是没问题,我家的小区就很大啊,我老在下面练车,都开习惯了……
你还没去过我家吧,等有机会一定带你去看看。我家可大了,我的房间里什么玩意都有,你一定喜欢。不过我不喜欢呆在家里,那里虽然好,但是房子太大屋子太空,阴气深深的一点不好玩。老爸常常加班,回了家就知道问我功课,然后就累的只有睡觉了。我跟他难道就只有功课这一项可聊的吗?他开宝马的时间都比陪我的时间长。我讨厌这部车,我讨厌所有标志着我有钱的东西。那些东西不是我得到的,它们却夺走了我应该得到的。
就这样自言自语着,天已经开始黑了。
忽然他的声音一变,变得——轻微,而且慎重起来。
杨羽,你知道吗?今天本来是我的毕业典礼。
你一定觉得好好笑,我才大一,哪来的什么毕业典礼。但是是真的哦,我想过了今天,我就要从你身边毕业了。虽然知道还是把你当姐姐比较好,但是我心中还是有些恋恋不舍的感觉。杜枚说我是男子汉大丈夫,应该拿得起放得下,我也这么想,可是就是做不到。我想一定缺少一个坚定的理由,所以我才会如此流连。于是我告诉自己,给自己一个最快乐的一天,然后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你看过《阿飞正传》吗?里面说忘记一个人只需要一分钟。我曾经试过,但不是很有用。不过今天我很开心,我想,应该可以做到了吧……
我要做了哦,你不要动好不好。我要看着你,然后,忘记所有不应该有的感觉。
一道温柔的目光柔软的抚摸着我的背,我几乎能够听见秒针咔咔移动的声音,那一刻我的眼泪夺眶而出,但是我硬挺着,一动都没有动。
我想一分钟过去了,他真的毕业了。
然后他说姐,你现在永远是我的姐了。

小瑞的爸爸终于来了,看见我们的时候显然有些吃惊。
我不知道他的吃惊是因为看见我,还是因为车子弄脏了。我也分不清自己希望是前者,还是后者。
那个男子的目光反反复复在我身上打量着,让我非常尴尬。
小瑞这个时候出来解围:"爸,车子是我跟这个姐姐打闹的时候弄脏的,你不要怪她好不好?"
你这叫解围吗——你干脆说是自己打翻的不就好了?!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静静的等着对方的责骂。
随知道却听到对方的叹息:"如果是这个小姑娘弄脏的当然算了,反正多半也是小瑞的错。"
咦咦?果然是为了保持君子风度吗?我深深的怀疑着。而对方已经为我重新拉开了车门。"上车吧,我先送你回去。"
"谢谢。"果然是位有风度的君子。难怪小瑞对他爸爸有很迷恋的感情,迷恋到,憎恨夺去父亲时间和爱的东西。改天我打算跟小瑞再好好谈谈——不是只有任性的表现,才能得到父亲注意。明明,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更为纯粹和美好的方式啊。
再次上车后我坐在了车后座上,小瑞坐副驾驶。我发现那个男子不停用反光镜看我。
什么意思?怀疑我和小瑞的关系吗?这种目光让我反感起来。正要说话,对方却提前提出了问题:"小姑娘,你叫什么?"
"杨羽。"
"你跟小瑞一个学校?"
"是啊,我们还是一个系的呢,我是他师姐。"我故意在"师姐"上加了点重音。
"赎我冒昧,请问……你……认识张也这个人吗?"
"歌星我是认识一个啦,请问你是这个意思吗?"我故意反问他。
"爸!"刚才一直乖乖的小瑞突然出声制止对方。
那个男人看了一眼小瑞。脸上露出一种说不出感觉的表情——好像有些伤感,又有些感叹。
"杨羽小姑娘,你是小瑞的朋友吗?"他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问道。
"爸!"
"当然是,小瑞叫我师姐,我当然罩着他了。"
他眼睛注视着前方。"那么,你会永远保护着他吗?"
永远?这个词让我有些迷惑了。怎么跟临终托孤似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大概刚才他看我的目光让我有些反感吧,我张口随意答道:"我会象保护一个弟弟一样,永远保护他干净的笑容。"
许久的,车厢里没有一个人说话。
小瑞把头别向窗外,很用力的样子。男人开着车,目不斜视。
过了好久,我才意识到可以从反光镜里看见男人的表情——他默默的含着泪水,脸上是伤感而又欣慰的表情。
"好,很好。"他这样说着,"欢迎你来玩,我保证车接车送。"
后来我知道,张也,是小瑞死去母亲的名字。

第 21 章

低着头小心翼翼走着的他,
看上去说不出的年轻和单纯,
仿佛古老教堂里走下来的使者,
或者脚踏青莲而来的神祇,
一股古典的韵味围绕在他的身周,
飘逸出尘,不似凡人。


小瑞的爸爸果然很热情,屡次打电话来邀请我去他家玩,看来小瑞那点百折不挠的精神都来自他的真传。开始的时候的确不好拒绝——我一向对"陌生人"都抹不开面子,善良柔顺的好像猪八戒一样,于是就答应了。小瑞当然是高兴的一蹦三丈高,让我以为他是孙猴子变的。
不过去过一次之后就知道,花果山水帘洞再漂亮也是齐天大圣的府邸,可不是我猪八戒的"高老庄",从而下定决心,坚决抵制此类邀请……
小谢叔叔的热情是一码事,车接车送是另一码事,最最麻烦的是——虽然我知道中国境内的贫富分化已经有一定规模了,但我没想到是这样大的差距!
原谅我吧……我就是小城市里出来的小土疙瘩(小楼:你敢说重庆是小城市!),我就是没见过市面没看过猪跑……我被小瑞家的富丽堂皇给弄得有点找不到北,由此坚定一条信念:共同富裕的指导思想还是有必要的……
当然,我的意思是小瑞跟我共同富裕一下就可以了……两个人分钱……每个人可以多分一点……
之后小谢叔叔再邀请我过去玩,我都找各种理由拒绝了。小瑞可怜巴巴的跟在身后假装抹眼泪都没有撼动我的决心:我这个人向来没什么志气也没有什么骨气,容易对金钱啊物质啊俯首称臣,所以对太过华丽的东西还是敬而远之好了。钱虽然是个好东西,但既然是别人家的,当成壁画偶尔欣赏一下还好,距离太近就会有非分之想——无论是自卑或是嫉妒的丑恶情绪,我都不想拥有。
由此深刻体会出小瑞的难得——在如此金光灿灿的靠山前面他依然是那样的单纯,简直像一块璞玉一样温润光滑!多难得啊,没有纨绔子弟的恶习,没有特权阶级的清高,没有漂亮小孩的乖僻,没有……
"姐——"小瑞很难为情的看着我,发出这样的声音:"你又叫人家小孩……占我便宜哦……我已经快20了……"
我很认真的看着他:"虽然你事实上有20岁了,但大脑发育顶多10岁,我看人比较喜欢透过现象看本质,所以你还是小孩子,还是很可爱很好欺负的那种小孩子。哈哈哈!"我发出巫婆一样的笑声,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把魔爪伸到他脸上拧拧那气鼓鼓的脸蛋儿。
他果然气鼓鼓的:"真是的,叫你一声'姐'是给你面子,还真把我当无知少年了。你是不是还想着我是那种被人劫了还帮别人数钱的小孩,所以要保护我啊?"
我很认真的点点头:"我是这样想的,不过怕太打击你了,没好意思说出来。"
小瑞挥泪上演"大义灭亲"的戏码。我在他的"魔爪"下嗷嗷直叫——唉,都说自己太善良了,居然把自己怕痒的"弱点",泄漏给了敌人,我这都是自找的……
同志们,发生在小瑞宿舍的这一幕是不是很让你们很奇怪啊:杨羽的男朋友明明是寒斌啊,怎么他跟别人这么亲密的打情骂俏?搞错对象了吧!
喂喂喂!乱说话我可告你诽谤哦!什么打情骂俏,我们是开玩笑好不好?我们这是跨越阶级的友爱好不好?
唉……话又说回来了:这伟大的阶级友爱还是要仰仗老天的造化弄人——你说我跟了寒斌以后可有一天好日子?每天都是学习啊学习啊学习啊,一头扎进书洋题海就没上来过,真正成了相互学习共同进步的"战友"了,什么花前月下人约黄昏对酒当歌海誓山盟都没我们啥事,谈了三个月恋爱反而跟出土文物似的啥新潮的啥好玩的都没赶上。而现在好容易他有时间了我也有时间了大家可以亲亲我我了,居然——居然——居然他又开始毕业实习了!还是学校安排的那种必须服从不能更改!一下子就把我的白马王子发配到祖国的边疆(小楼:就四环的中关村好不好?)流放到举目无亲的荒郊野外去了!(小楼:就中关村堵车最厉害好不好?)老天啊!你为什么这么无情啊!为什么没有长城啊,让我学孟姜女去哭倒它吧!
就这样,我和寒斌的见面机会又屈指可数了,虽说中关村和学校的直线距离并不是很远,但考虑到北京现在的交通状况——我和寒斌也只好学牛郎和织女望洋兴叹。
寒斌很有男子汉的大气度,笑语我跟他就是现代版牛郎织女,而车流就是牵鹊桥的喜鹊,所以他仍然可以每周来学校陪我两三天。两三天虽然不够不过寒斌的诚意很够,于是我一边感动一边亲切问候汽车的祖母祖父——真×××的!这喜鹊也太热情太密集了点吧!!
空间和时间无情的将我和寒斌分开以后,我自然就和小瑞走的很近。曾经发过誓要好好罩住小瑞,怎能说话不算话呢?再说了,我看小瑞如此单纯又如此美貌,放在这个人吃人的社会里,我还真有些担心呢……
(众花痴齐声道:什么叫人吃人的社会?说清楚了!)
于是乎,寒斌不在的日子里我常常和小瑞在一起,有时也会如同今天这般走进他的宿舍检查他的生活起居。当然这不排除小瑞有些粘我的事实,但我还是很高兴他能粘我。
一高兴我又开始传授大道理,善意的警告他现在的花痴和色女都很可怕,让他担心点自己,别被别人劫了财又劫色。小瑞笑得满地打滚,那可爱的样子差点让我"监守自盗",真×××的!看来我要想长期保护小瑞,还得再修炼点道行,不然一个搞不清楚就成为了吃人者,那就太对不起读者了。
正当我悠悠出神,考虑要怎么才能抵挡住这个小帅哥诱惑的时候,一个声音仿佛是梦呓般传来:"可惜啊,明明我心甘情愿被那个人劫财又劫色,她却一直不动心。"
而当我看向他的时候,他还在地上滚着,笑得眼泪直流,我不由怀疑自己刚才听见的是错觉,一个错觉罢了。
"好了小瑞,别闹了。这地板虽然不干净,也不用你用NIKE球衣来擦。"我故作冷静的诋毁他,伸出手拉他起来。
"不管。反正脏了有你帮我洗,我就擦地了,怎么着?"他歪着身子躺在地上,赖着不起来。
"干吗我洗!"我摆出鲁迅小说里的经典圆规造型怒斥他的无礼,"你们家有佣人好不好?我的样子很像菲佣吗?我长得很像菲佣吗?我干吗要给你洗衣服?"
他假装仔细的看看我:"是挺黑的。从外表看当佣人合格了。"
我也仔细的看看他:"你眼光真好,认了一个佣人当姐姐,你再家财万贯也是当下人马童的料儿,还是那种被人家骗了还帮人家数钱的下人马童。"
小瑞在口舌上从来都是我的手下败将,一次没讨了好去。好在他知错能改,绝不再犯,还算比较聪明的手下败将,比史星遥可强多了。可惜他溃败的面积比较大,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背景材料下都是完败,怎么躲都躲不开,真是晦气。所以连我也很可怜他并且佩服他——毕竟,要找这么个"姐姐"来"崇拜",还是很需要勇气的。
"好吧好吧,我是下贱命,只能当没出息的下人马童。"虽然说着泄气话但小瑞脸上似乎没有什么灰色的表情,还是一副大大咧咧无忧无虑的样子。他从地上爬起来,一边走向自己的衣柜一边随手脱上衣,"只可惜马童的衣服还是有人帮忙洗,所以我滚再多圈也有人叫'少爷滚得好',某些人啊~~~羡慕都羡慕不来哦~~~"
小瑞说了什么吗?我想我是没听见。事实上我正在被眼前的一道风景吸引着,差不多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我一边流着口水一边抓紧时间看小瑞的裸背,所谓时不我待错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少看一眼就是HC族的最大遗憾——真是美背啊~~~有着少年清瘦的骨架和细致的肌肤,因为踢球等剧烈运动而锻炼出长条状的漂亮肌肉,个子高就是好,倒三角的体形还真不是盖的~~~
大概奇怪我居然没有反驳他的挑衅。小瑞奇怪的回过头来——正好看见……(杨羽:太丢人了我选择不说!!!>_<)他脸上很快浮现出一个得意的笑容,随即又被一种古怪而狡猾的表情取代。他慢慢的转过身,将抱在胸前的衣物缓缓的拿开——
"好看吗?看够了吗?"他敞开双臂,笑的像个天使。
噗!
我泪啊~~~
虽然一直觉得色女无罪,花痴有理,但被人这么恶搞就是另一回事情了。更何况,这还是被我一直"踩在脚下任意践踏"的对象啊~~~
我的尊严我的形象我的地位啊啊啊~~~
正当我为自己的丑恶形象后悔不已的时候,小瑞居然光着上半身回来拍我的肩安慰我:"没关系的,汝非圣贤岂能无过?这也是花痴和色女的正常表现……其实我觉得你干脆昏过去比较好,这样我就可以……"
他是故意的……我被他橄榄色的身子晃得眼前一片模糊,跟严重失血后的症状相同……他一定是故意的,知道我受不了刺激,还敢光着身子在我面前晃,我一会儿就大义灭亲,小样的……你等着……
门吱呀一声开了,寒斌走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
他看了看小瑞(很仔细地),然后又看了看我(很仔细地),然后关上门,抄着手站在门口看着我们。
"线条不错。"他笑着,眼睛微微眯起。
我立刻意识到寒斌语气里不寻常的成分——他一定误会了什么。我连忙站起来,假装轻松地笑着说:"寒斌,我跟小瑞正闹着玩呢?你怎么过来了?"
寒斌脸上又出现了那种好久不见、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的眼神轻巧地从小瑞身上飘到我这边,若有若无,清清淡淡:"当你们正在闹着玩的时候,我倒了两趟车,在沙丁鱼罐头里挤了近一个半小时回到学校,然后遵照你室友的指示找到这里,于是,就看见了十分香艳的一幕。"
寒斌还是笑着,笑得分外迷人。但不知为什么,我却仿佛看见了那个在学生会里说"我永远不要原谅你"的寒斌——
那种阴冷的气息遥远得让人窒息。
我立刻意识到,那个许久不曾出现的寒斌又回来了——太多的温柔和太多的体贴已经让我忘记,曾经,他是那样的冷酷无情。
小瑞却不以为许,一点没有被吓到。他依然赤裸着上身,露出一个童叟无欺的笑容:"寒斌,我正在说服姐姐当我们家的佣人。你说,每小时一千块好不好?"
寒斌单眉一挑,看得我心中一颤。
"好啊。很贵。我给不起的价钱。这么好的差使连我都想做了。"他唇边滑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呵呵,我可请不起寒斌大帅哥,你的FANS会把我家客厅挤爆的。"小瑞还是没心没肺地调笑着,一点危机感没有。
"没关系,我至少可以保证,在你下次打算裸体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会看见。"他的目光又若有若无地从那线条上飘过,语气越发深寒。
小瑞似乎有些困惑他话中的意思,转过头来看着我。
我也是完全说不出话来,凭我对寒斌的了解程度自然知道他现在心里想什么。我知道寒斌已经很给小瑞留面子了,尽管他潜意识里有想伤害的成分。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在干什么?他在在意什么?小瑞说话根本不过脑子,做事也欠考虑,为什么还要跟他一般见识?就算你眼前的一幕让人很容易想歪,但是只要是你,是我的男朋友,是我最信任的人,就不应该。
在这种情况下我不想重申信任和理解的话题,我努力用最诚恳的笑容面对他:"寒斌,你挤了一个半小时的车,相信你不是为了说这些话才回来的。"
其实我的意思是"你挤了一个半小时的车,该不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吧?"可是我聪明的没有这么问。男人总是需要面子,而我又给了他台阶。
寒斌紧紧的抿住嘴唇看了我半天,长久的,凝固般的。
最后他仿佛松了一口气一般,眼睛里冰雪初融——
他张开双臂,说:"过来吧,吃饭去,我肚子快饿扁了。"
我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他。
寒斌,我不会让那个冷酷无情的你出现的。
他曾经那样地伤害过我。
我不会让他再次得逞。

第 22 章

从小瑞的宿舍出来以后,寒斌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
鬼都可以看出他心里一定超级不爽,只是,我不明白他有什么好不爽的。
早在我们相恋的初期,我们就开诚布公的相互交换了自己的过去。虽然我根本没什么过去,但是明里暗里的那点暧昧我不都交代给他了吗?连陆远这种潜伏的伪装的敌人我都坚决的跟他划清了界线,其心可昭日月,比司马昭之心还明白通透。当然这番交代材料里少不了小瑞的身影——我也明确解释了我只把他当弟弟,对他只有一种想要照顾的心情——如果他连小瑞的醋都要吃的话,这难免太过委屈自己也太过委屈我了。
可是看着寒斌阴着的脸,我腹诽的话也就真的只能"腹诽"了。虽然平时跟他嘻嘻哈哈的好像什么玩笑都可以开,可是我不得不承认寒斌的骨子里有一股阴劲儿——不是阴柔,是阴狠——那种决不妥协言无二价的气势让他在冷着脸的时候,真犹如一块寒冰一样,逼人于千里之外。
看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刚才瞬时的温柔是假象,明明还有两万五千里长征需要克服……
就这样闷闷的吃了晚饭,两个人都觉得挺没意思的,饭菜也都剩下了。吃过饭以后寒斌用他如裂冰般的目光注视着我,仿佛在等待我的表示。我赶忙说不如去操场走走——他很快点了点头——我舒了一口气,看来这次马屁拍对了。
无赖天公不作美,一出食堂才发现天空稀稀拉拉地下起了小雨。难道是老天爷看见了我的冤屈,需要下点东西来陪衬我的心情?
我正在那里望着天空思绪万千,忽然听见左手边有人说道:"这个雨不大,不想去雨里走走吗?"
恍惚中雨里似乎发生过什么故事,我转头看着寒斌——蓝色的天光似乎落在了他的脸上,白皙的皮肤镶嵌深蓝的轮廓,很唯美的感觉。我情不自禁的点点头。
于是,两个人就跟疯子一样走进了雨里。
说真的我不太喜欢淋雨的感觉,在重庆长大的我可知道那漂亮的雨丝并不像它看上去那么干净,二氧化硫等化学污染物过会儿就会在你幻想浪漫的小脑袋瓜上留下纪念物。虽然北京的污染情况要好一些吧,不过这年头连南极都有臭氧层空洞,还有什么宇宙物质不能落下来的呢?我一想到这些,不禁连续打了好几个冷战,出了几层鸡皮疙瘩。
"你冷?"寒斌转过头来。
他的头发微微有点湿了,点滴的水珠垂落在发丝间,流泻在清秀的脸上。
看样子他倒挺滋润的。我暗暗叹了一口气。
算了,做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奉陪便是。
寒斌露出一个雨丝般的笑容,攥住我的手走了起来。我微微的怔着,身子不由自主的跟着他前进。
原来他的目的地还是操场。往常火热的操场现在已经空无人烟了,他自旁边吹了一声口哨,笑着说:"我又想脱鞋了。"一说完,果然就自顾自的把鞋袜都脱了,一双白到透明的脚踩在地上,青色的血管在绿草间张扬。
"想不想脱?现在的草地踩起来最舒服了。"他注视着我,仿佛连视线都是蓝色的。
我仿佛被催眠了一般,莫名其妙就跟着脱了鞋——虽然并不真的觉得脚踩在湿草上是种美妙的感觉。
不由自主回头看了一眼高耸的教学楼,总觉得那里有什么,跨过亘古的时间和空间,在注视着我们。
"感觉怎么样?舒服吗?"
"嗯……看来你这个品味还需要人来理解一下……"我小声地嘀咕着。
他自唇角缓缓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而当我抬头看他时,他又恢复了刚才那仿佛雨丝的表情。"不喜欢就到看台下面躲雨吧,我想在这里走走。"
我激烈的斗争着,天人交战的那种。
寒斌看了我一眼,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等……"
我正想出声让寒斌等我一下,但第一个字音就消失在喉咙里了。虽然早就知道寒斌是个随时随地都散发出完美气息的男孩,但我也不曾想到会有如此惊艳的一幕——
低着头小心翼翼走着的他看上去说不出的年轻和单纯,仿佛古老教堂里走下来的使者,或者脚踏青莲而来的神祇,一股古典的韵味围绕在他的身周,飘逸出尘,不似凡人。
一下子我想起了那些仿佛始终萦绕的话语:
"某些人在雨中走着的时候,会露出非常美丽的表情。"
"每当想起那一幕,这里,就犹如被刺中般的疼痛起来。"
不自禁地回头看了看那片高耸的教学楼。似乎,明白了,那种心情。
雨丝是打在他身上的,雨点,却是落在看的人心里的。
"杨羽,你在发什么呆?"寒斌转过头来看着我。现在天已经不很亮了,他满头的黑发下就一双眼睛幽幽地望过来,一种……一种……仿佛一松手就会失去的感觉。
"寒斌!"我不受控制地喊了一声,然后跑过去,紧紧抓住他的胳膊。我感觉有雨点打在我的睫毛上,那种感觉很凉,跟眼泪流出的热热的感觉完全不同。
"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他关心的捧住我的脸抬起来,"是不是冷了?我们马上回去吧。"
"不要,我要躲在你的外套里。"刚才阴冷的感觉还留在心里,现在突然泯生出可能会失去他的可怕预感,我心里不由害怕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拉开他的白色外套就把小小的身子藏了进去,感受到他温暖的怀抱和厚重的心跳,这才稍稍安稳了一些。
他似乎为这样突然的"亲密接触"非常不安,过了好一会儿身子才柔软了下来,轻轻环绕着我。"是不是冷了?我抱着你好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
"突然觉得好自卑,感觉自己配不上你。"
他不禁失笑:"你不是向来自信,认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好吗?这会儿倒扭捏起来了?"他顿了顿,语气里又泛出浓浓的醋味:"反正除了我,还有人排着队等你呢,你该不是想提醒我这个吧?"
"讨厌啦!"我忿忿不平的一个后手肘,"都说我跟小瑞是姐弟关系了,你怎么还来啊?真不明白像你这样的人,居然会去吃别人的醋……"
后面的话忽然就被淹没在窒息般的拥抱中。他的手臂紧紧地圈住我,仿佛要把我肺部所有的空气都挤掉。
"你这个小白痴,永远不会明白……在乎……是怎样一种感觉……"他的耳语若有若无的在耳边挠着痒,像是在我心底呼吸一样。我的身体几乎立刻软下来,混混沌沌糊里糊涂的什么事情都不想去想。
"都说了你是我真正意义上第一个男朋友了,允许白痴嘛——"我连忙找借口为现在的软弱作挡箭牌。寒斌的身体真暖和,一点不像外表上看上去的清冷,我几乎产生了类似贪恋不想离开的感觉。
"这是你可以恣意妄为的理由吗?"他有些啼笑皆非,"我都不知道你是真的单纯,还是只是单蠢。"
"你干吗说两个单纯?"我疑惑地抬头看他,"难道你说我单纯得MORE AND MORE?"
他"扑哧"一声笑出来:"我说你还真是……算了……根据你的智商我看是明白不了了,回去吧,我真怕你感冒了。"他把我转了半个圈,手臂从我臀下绕过把我抱了起来,"你可以继续窝在我的怀里取暖,而现在我就要抱着你回去。"
我幸福地将手抓在他胸口的白衬衫上,贪婪地感受他的气息还有他身体的温度。如果这一路永远不要结束就好了,有这么一个体贴的男朋友被他骂白痴我也心甘情愿。
不过……
走了几十步以后。
"杨羽,你是不是该减减肥了……"他呼气带喘。
你……你说什么!
"长路漫漫其修远兮……不然你还是下来自己走吧?"
我更加用力地抓住他的领口——
大哥!你连操场还没有走完呢!就想罢工吗!
于是走到了宿舍门口,湿发的寒斌引来好些过往女生的注意,不过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还在婆婆妈妈地跟我说回去要怎么去寒保暖。我有些做梦般的飘飘然,心想下次下雨还跟他出去,最好一边狂打喷嚏一边赖在他怀里不出来,这样生病也值得……
"对了,我觉得现在最适合你的去寒方式就是狂运动一晚上,还可以顺便减减肥,很适合你的!"他若无其事地如此这般结束话题,真的让人很想狂扁他——
想证明他的口才永远凌驾于我之上吗?这小子存心找虐待来着……
既然如此,何不成全?我趁人不注意,假装靠过去要说悄悄话,然后抓紧时机在他肩头上一咬。高度刚刚好,抓住了重点咬在了关键部位。
寒斌差点没当场惨叫起来,好在他向来把风度放在第一位,属于宁死不屈的主儿,所以他咬牙切齿地转过头"温柔地"来哄我:"轻点……很疼啊……你快放开啊……"
我也知道很疼,不过你实在——太——美味了,口感好好,人家舍不得放啦!
可怜的寒斌,一边忍着疼一边左右看,作"若无其事状",就是脸上的表情难免有点僵硬,而脸上的肌肉难免有些抽搐——
"唉,看来人长得高也不是样样都好,人长得矮也不是一点优势没有啊……"他语气里有痛心疾首的悲哀。
我不由"扑哧"一声笑出来,寒斌连忙"虎口夺肉",抢回了对自己肩膀的控制权,他扭曲着脸看我:"你跟我有深仇大恨啊!往死里咬!"
我没好意思告诉他"腱子肉"的口感真是太好了让人不忍放开,由此深刻体会到《天龙八部》里马夫人一口一口咬段正淳的心态。不过她比较变态,而我的虐待还属于正常范围之内。可惜寒斌同学,还不能深刻领会"爱之深,痛之切"的精神,以至于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忽略了我对他臂膀的馋涎……
后来他肩膀上的那块口感很好的肌肉就成为了我经常"光顾"的地方,正如寒斌说的,人长得矮也不是一点优点没有,我和他站在一起不用低头就可以正好咬到肩头。于是逛街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一口,或是学习时来无影去无踪地偷袭……可怜啊,那个死要面子的同学,已经学会在痛苦中面带微笑顾盼翩然——所谓痛并快乐着,在他身上算是找到了新的诠释。
虽然那天的危机就这么消失在无形中,但这并不等于事情过去了没有人会想起来。寒斌事后又若有若无地常常提起小瑞,好像在试探什么。我虽然颇不以为然,并觉得寒斌挺事儿的,但也不能不提防他随时随地的戒心——
怎么办?我既不想失去这个弟弟也不想失去寒斌的信任。于是我去求最好的室友花花同学,看看怎么对寒斌进行说服教育。没想到讨主意不成,反而被她劈头盖脸地一通训。
"你这个笨蛋,都不明白寒斌为什么还可以忍你!小瑞那种级别的存在本身就是威胁懂不懂,你还看他的裸体,寒斌看见了鼻子没气歪都是奇迹!"
我小心翼翼地纠正花花的一个"语误":"不是裸体,就是赤膊而已……"
"还'而已'!你有没有抓住重点啊!"她好像很气愤的样子,"说真的是不是很好看啊?为什么就你一个人看见啊!下次要叫上我一块看啦!"
我倒!到底是谁没有抓住重点啊!
"总之一句话,你最好和小瑞保持距离。"花花呼呼的喘着气,终于平静了一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虽然说你心无芥蒂,但难保别人不会多想,就算为了寒斌你也应该检点一点,给你的男朋友安全感是你的义务知不知道!"
是的,给对方安全感是恋人的义务。可是,真正了解对方心里所想,不也是恋人的义务吗?
我有些委屈。
不,事实上,我是替小瑞觉得委屈。
那天身后传来的声音像是烙在心底,痛楚不堪。
他说,姐,你现在永远是我的姐了。
我忍住眼泪没有哭,但心却仿佛永远空了一块似的,什么东西就随着他的话语,烟消云散了。
可是我无法告诉花花,我无法告诉她我和小瑞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无法告诉她小瑞所做出的努力,也无法告诉她我想要为小瑞做的事情——那就是永远当他的姐,尽我全力地去守护他。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我自问问心无愧,并没有做任何对不住寒斌的事情,我跟小瑞也清清白白的,什么事情也没有。为什么还要我有意的疏远他呢?如果被他知道是'重色轻友'这样的理由,他一定会觉得很难过的。"我振振有辞地替自己申辩。
花花突然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着我。
"杨羽,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所谓恋情,就是因为'重色轻友'这个理由,才会变得如此美丽啊!"
我一时呆住了,怔怔地看着她。
"难道你不希望在对方眼中,你是唯一的存在,而你的恋人,永远对你有类似偏执的专宠吗?"

一时间仿佛有好多烟花在眼前绽放,绚烂的光照亮寒斌蓝色幽暗的面容——他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嘲讽般的笑容,那种笑容就像雨丝一样,孤寂的飘落下来。
原来……
他不是在笑我。
是在笑他自己。

是的,像我这样的白痴,不会明白在乎是怎样一种感觉。而这个在乎,就是让人偏执的理由。
"原来是这样,难怪我觉得寒斌有时候自信得仿佛天下都不在眼中,有时候又小气得仿佛一句话就可以刺中他的痛处……"
联想到去年运动会的时候因为乱说话而误伤了他——我心脏猛地一跳——
难道……他在那个时候就开始喜欢我了?
"所以说嘛,有人说两个人的事情,陷得越深的那个,就是越容易受伤的那个。上帝还真是不公平啊!"花花自顾自的评论道。
什么?难道在我跟寒斌的感情中,是他陷得比较深?
我几乎惊吓一般地看着花花,怎么也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一直以来,我都是这样认为的:是我在努力追逐着他,想着他的事情,凝视着他的身影。而事实上——事实的真相却是他,一直在追逐着我的背影?
这怎么可能,明明他是……那样的完美无缺,优雅尊贵直如神祇……那种可望而不可求,仿佛一松手就会消失的人……
"有什么好奇怪的。"花花枕着下巴,注视着我。声音,是那样的温柔。"也许,是他上辈子,欠了你的。"

第 23 章

花花那天的话在我心中撩起了轩然大波,让我几乎不能自持。虽然不相信有什么上辈子,谁欠谁的。但我明白了一件事情:正如我害怕他消失一样,他的心里,未尝不是这样的担心。正所谓陷得越深,就越在乎……也许我们两个人都已经陷太深,因而……已经到了完全无法放手……的地步了……
我开始寻求一个平衡点。一个——可以妥善处理"恋人"与"姐弟"关系的平衡点。

某日,小瑞所在的校足球队大捷,他诓我过去看了他的比赛,又诓我赢了比赛要请他饭吃——像他这样的大款怎么能欺负我这种贫下中农呢?不知道他拔根寒毛都比我的腰粗吗?可是小瑞也是一个很能磨人的家伙,几番软磨硬泡就软化了我,答应请他吃面条。反正要我请就只能请面条,如果他愿意付账的话我当一回东道也无所谓啦~~~~
没想到走出校门的时候正好碰见寒斌,他刚刚从车站回来。这次他倒没什么,大大方方地打过招呼,听说我们是出来吃饭的,就说这次他请——等等,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不知道羊毛出在羊身上吗?为什么面条的级别转眼就变成火锅了?
"喂,寒斌你很奢侈诶~~"落座的时候我还忍不住埋怨他,也不避讳小瑞,"要想吃'金山城'下次诓小瑞付钱啊,不用跟他客气啦。"
"姐我有听到哦~"小瑞撅着嘴看我,"什么叫跟我不用客气,想让我请没有问题,可是你也不能这样一毛不拔吧!"
"不是你早吵着要来吃火锅吗?正好小瑞也赢了比赛,就一块庆祝吧!"寒斌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那叫一个温柔体贴那叫一个含情脉脉,看得我万分感动。
寒斌你想通了吗?我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你愿意接纳小瑞成为我们的"家庭成员"了?
"寒斌哥哥最好了!"小瑞也欢呼了一声,一扭身子坐在了我旁边,"我是北方人,不怎么吃火锅的,杨羽你要当地头蛇,负责告诉我怎么涮。"
看见小瑞自来熟地坐在了我旁边,我的笑容微微有点僵。虽说三个人吃饭怎么坐都可以,可是我身边的位子不是恋人专属的吗?他这种少根筋的做法被寒斌看在眼里,不知道又要怎么想了。
我不由紧张地去看寒斌。没想到这次又没有异状,先生他已经在我对面落座,招呼着上茶上菜单。我心里稍稍安稳了一点,看来赶小瑞起来已经不可能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哼!为了惩罚小瑞如此没有眼力劲儿,我点了全红汤的火锅。小瑞,准备好餐桌上马革裹尸吧!
果然,一筷子下去小瑞的脸就变成了苦瓜形象。"姐,很辣的。你们都吃那么辣吗?"
寒斌有些好笑的看着他——早已经被我同化的他对于这种级别已经有一定抵抗力了。
我故作无辜的看着小瑞:"有辣味吗?小瑞你的舌头构造跟别人不一样吧。"
"是你的舌头跟别人的构造才不一样!"小瑞抬头叫服务员,"给我换成鸳鸯的。这么辣我吃不了!"
我拦住小瑞的手:"小瑞,先说好了,刚才吃火锅你同意了,点红汤你也同意了,现在是你要换鸳鸯锅,一会儿缴费的时候你可要去买单去。"
小瑞睁大眼睛看着我:"敲你一顿这么困难啊?还说要照顾我呢!你就这么照顾我的!"
他的"照顾"太大声了,连我都觉得那声浪震得我的脸直发红。本来是想捉弄一下他,顺便在寒斌面前摆明立场的,没想到偷鸡不成反蚀米,更有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感觉。我连忙放手,而对面寒斌清朗的声音已经飘了过来:"没关系,本来就是想请小瑞来着,他换什么都好。说好了我请,杨羽就不要再诈小瑞了。"
我还不及说话,小瑞连忙露出他杀人无敌的可爱笑容对寒斌说:"斌哥真好,谢谢哥哥。"
马屁精!好吧,你们两个联合起来欺负我!我不管了!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管了!
于是换了锅重新点火。小瑞跟好奇宝宝一样不停问这个问那个,而寒斌却出奇的沉默。他们俩一静一动的,搞得我的心烦意乱的,直觉一会儿肯定发生什么——唉,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没想到话题倒是小瑞挑起来的:"对了斌哥,你们平时吃饭,也是话这么少吗?"他用筷子指指我们俩。
寒斌看了我一眼,露出他那可以秒杀少女心扉的笑容,风度翩翩道:"当然不是,只是今天好像你很兴奋,那我们都听你说了。"
小瑞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改天斌哥有空来看我踢球啊,杨羽每场都到哦,她说我踢球很帅。"
我正在涮肉的手指不由自主抖了一下,那片羊肉消失在沸腾的锅里了。
"是吗?那改天一定去当拉拉队。"寒斌的声音似乎没什么变化,他若无其事也把筷子伸到锅里,把那片我丢失的羊肉捡起来,放自己的调料里吃掉了。
"好啊好啊!不如周末一起来踢球啊,让姐帮咱俩当场外观众兼拉拉队队长!她嗓门很大,一定能帮咱俩加很多分的。"
我正想训斥小瑞胡闹,寒斌的声音不卑不亢的飘了过来:"我不会踢足球,只好看你表演了。"
"咦?男生还有不会踢足球的?"
"小瑞!"我觉得今天小瑞的天真好奇里面总有点不太对的地方,好像挑衅似的,连忙出声制止他。
而寒斌依然维持着他以不变应万变的绅士笑容,说道:"是啊,不耐撞,所以不喜欢踢足球。我平时比较喜欢打排球和篮球,有空可以一起切磋切磋。"
"是啊是啊,寒斌打排球是专业级别的,扣别人跟玩似的。"我连忙说。
"是吗?"小瑞的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我知道你打的好,不过,不是连系队也没进吗……"
我真想怒斥小瑞——这叫什么话!点明了挑衅是吗!
"呵呵……"这次寒斌真的笑了,"因为我看不上他们。"
他看似温和的笑容下面一颗心孤高似猎鹰,连我都能听出他平淡语气下面的狂傲。我不由转过头去看他,而他也正好看着我,笑容下面什么东西似乎要跃然而出。
"就像,我看不上学校的辩论协会一样。"他的声音越发的轻微,而他的表情,却南辕北辙的泄漏了他真正的面目。
那种,如鹰,如豹,孤独而骄傲的生灵。
"对了杨羽,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周末看展览的事情吗?"忽然之间,寒斌又转移了话题,"怎么样?去不去?"
他是说那个电脑软件信息展吗?我连忙点头,现在我被他迷得七昏八素的,他说什么我都答应,让我上刀山下火海都可以。
"什么展览,我也要去!"小瑞的声音插了进来。
"怎么什么都有你的事啊。"说真的今天我忍小瑞很久了,他仗着别人不跟他计较说话可真够刺儿的,"去了你也看不懂啦,你的电脑水平只够玩游戏的。"
"为什么不让我去!你怎么知道我看不懂!"不知道为什么小瑞也突然认真起来,不依不饶的跟我争辩。
"也没什么,就是介绍现在国内国际比较新的软件。因为杨羽马上要考C语言了,所以我带她去感受一下。小瑞也可以去啊,多少知道一点也好。"
小瑞似乎没听见寒斌说的话,他的视线被一个动作吸引住了——寒斌若无其事的抓住我放在桌子上的手把玩着,修长的手指在我的手背上来回抚摸。
我有些犹豫要不要把手收回来,因为小瑞的目光的确让我很为难。但当我抬头看向寒斌的时候,他眼睛里深邃的光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你们去看好了,我对电脑软件没兴趣啦!"小瑞终于别开了头,让我无形中感觉一座大山离开了。而寒斌似乎没有放开手的意思,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看见小瑞不开心,一时间我又忘记了刚才那个人口无遮拦的得罪,很想安抚他两句:"好啦,你不会也不用沮丧啊,寒斌也不会踢足球。你们扯平了。"
小瑞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伸筷子去夹锅里的东西,却夹了好几次都没夹起来。眉头微微的皱着,一副心事重重无心吃饭的样子。
"寒斌,你不吃了吗?再吃点吧。"我又伪装了一次和平使者,想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寒斌脸上露出一个了然于胸的表情,然后放开我的手,端起了茶杯。
之后这顿饭吃的有点沉闷,我想逗小瑞说话,但他似乎一直懒懒不想说的样子,而且越到后面话越少。寒斌似乎不想破坏气氛,也挑了梁说些有趣的事情。我在那里咯咯的笑着,自己都觉得自己装腔作势。
一会儿手机发出嘟嘟的声音,我拿起来看了一眼。是小瑞给我的短信。
"你跟他接吻了吗?"
你跟他接吻了吗?
一时间我有种很气愤的感觉,好像我的隐私被人偷看了一样。
别说小瑞跟我没亲缘关系,就算是我亲弟弟这么问也很失礼的!什么话!我跟寒斌有什么用跟你汇报吗?你管得着吗?
"不关你的事!"我很不客气的这样回复。
"怎么了,看你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寒斌看我皱着眉头发短信,不由抬头问我。
"没事!骚扰短信。"我冷冷的答道。
"那你还回?"寒斌有些好笑。
"就是要告诉他别多事,发这种无聊的短信啊。"我故意对着前面的空气说。
余光里,小瑞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他默默的放下手机,再不看它一眼。然后,他一口一口吃着调料里的东西,就好像,在吃中药一样。
"别管你怎么想,小瑞这个孩子,你还是要小心。"寒斌临上车的时候,意味深长的捏了一下我的手,眼睛里是欲言又止的话语。
本来就被小瑞的短信搞的很不舒服,我没好生气的对寒斌说:"别多想了,他娇生惯养,说话没分寸。"
"是吗?"寒斌静静的注视着我,"他对你说过不恰当的话吗?"
"当然有。"他还说让我搞点有创意的事情对他霸王硬上弓呢,不过寒斌你不会想知道的。
"那孩子是故意说那些话的你知道。"寒斌似乎不想再隐讳,"他故意用一张童叟无欺的灿烂笑容来掩饰他的敌意。他的演技真好,不是吗?"
"不是的。"我有些恼怒的打断寒斌的话。小瑞不是这样的人,他是真的单纯啊!"是你戒心太重了,你以前也总是思虑太多不是吗?"
寒斌久久的看着我,没说话。
希望,正如你所说的,是我多心吧。
公车来了。寒斌登上了汽车。
他黑黝黝的眼睛里分明有话要说,但最后他只对我挥挥手——车门关上了。
我很想对着公车大喊:你误解他了,他是真的很单纯啊。
车走了。我最终没有喊出那句话。
连我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话,我说不出口。

第 24 章

也许,今天从一开始就不对。
我不应该答应请小瑞吃饭,也不应该同意小瑞就那样依恋的坐在我旁边。
既然是我挑起来的,就让我来解决吧。
我给小瑞打手机:"你现在在哪儿?"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含糊:"我在操场啊。"
"什么位置?我过来找你,你别走,我有话说。"说真的我的语气从没有过这样严肃,也许这样的语气吓到他了,过了很久他才说道:"看台啊,我在看台上坐着呢。"
"那我过来。"
"姐,你能不能改天再说啊,现在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手机里传来的声音有几分可怜,我差一点就心软了。但是寒斌若有若无的声音仿佛也在耳边——"他是故意装成那样的……"
"你别走,等我过来。"我再次强调道。

于是我很快来到了操场。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我费了一点时间才找到他。见鬼了,换了一身黑衣服坐在黑的角落里,他是想我找不到是吗?
"我刚才叫你为什么不答应?坐在这里装土地仙。"我没好气的站在他对面,口诛"指"伐他的罪恶。
"呵呵,看你这么满看台的叫我,觉得很好玩,就没有出声啊。"他自黑暗出抬起头来,光能看见裂开的嘴,还有隐约的牙齿。
"呵呵,很好笑吗?这笑话很冷诶~"我也朝他笑了笑,不过是假笑。然后伸手推他,"坐过去一点,我要报纸。"
"你还真是粗鲁诶。"他不情愿的挪开半个位子,嘴里还在嘟噜着,"有男朋友好久了,也没见你淑女一点,怎么还是这么野性啊。"
"哼,不是某些人就是喜欢我野性,还非拉着我当姐姐吗?"我斜着眼睛看他。
他脸上的表情完全被黑暗遮住了。"你的笑话也很冷诶~"然后转过头去看着另一个方向。
我有预感,他似乎已经知道今天我将要说什么,所以态度一直有些抗拒。虽然有些可怜他,但是我觉得有些事情还是现在就说清楚比较好,不然我真的很难做。
"小瑞,我是觉得你很可爱,也很喜欢你,也答应你要一直守护你。可是,你也不能随便说话,伤害我的朋友。今天你知道你说话有多过分吗?还好寒斌涵养好,没跟你计较,不然换一个人啊,都有可能打你。"
小瑞嘴里似乎嘀咕着什么,我听不清楚。然后他背着我小声道:"好嘛今天说多错多,你跟他说,我无心的啦!请他别放在心上。"
听他的语气似乎不很服气。我也不理他,自顾自的继续说:"本来开始我也觉得这样很好,我本来是独生子女,没有兄弟姐妹,现在有个这么可爱的弟弟,我自己也觉得跟你在一起很开心。
"可是我现在却觉得很不开心。不是仅仅因为你今天说了什么,而是我自己的原因——我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你——我似乎觉得我们的关系太亲密了。"
"说错两句话这么多事——"他嘟噜的声音似乎也寒了下来,"你什么意思明说吧,是不是看我这个弟弟不顺眼,想一脚踹开我?"
他歪着头看向远处,语气里有倔强的成分——很像一个正在受委屈的孩子。
"我不是那个意思……"(很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松了一点)"只是,我想确定我们之间真的只是姐弟关系。"
他猛的转头看着我,黑暗里我依然能够看见他睁的大大的眼睛,还有他眼睛里,我那小小的脸。
感受到他的不安和惊惶,我也无法一口气说出心中所想,于是故意拉了一些不相干的人和理由进来:"其实我自己倒没有觉得咱俩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是我寝室的人都说我们走的太近了一些,影响她们观赏帅哥的情绪……"
"很近吗?"他冷笑着说,"我有吻过你吗?我有抱过你吗?这样的距离就叫近吗?再说我干嘛要去管那些三八的事情?她们不爽干我屁事啊!"
一时间我被堵的不能说话,小瑞仿佛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样在扭转形象,让我很不适应。另外我注意到一点——他语气里那股甜甜的仿佛奶香的撒娇消失了,代替的是一种有些血色的叛逆,沙哑,危险,而愤怒。
我不由想动动身子离他远一点,但是我放弃了这个打算。
"我只是开个玩笑啊。事实上大家都有点觉得我们走得太近了,好像……好像超过了好朋友的界限……"
"我们本来就不是朋友!是姐弟啦!"他突然大吼了起来,让我吓了一跳。
"什么是姐弟啊,姐弟就是一种很亲密的关系,一种比朋友,比恋人更为亲密的关系啊,为什么要把我跟那些东西比啊!"小瑞的情绪似乎激动了起来,胸膛在上下起伏。
"小瑞……"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姐弟是一种很亲切的关系没错。可是那不是一种比恋人更为重要的关系啊,你搞错了……"
"有什么搞错!"他激动的看着我,目光亮的吓人,"我为了你什么都可以做!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难道这样还不够吗!难道你的男朋友肯为你做这些吗!"
一阵天旋地转。
我终于知道。我们之间,是什么不对劲了。
原本以为他真的放弃,真的把我们之间的关系转为姐弟这样单纯而永久的关系。而实际上,他只是把那种感情转变了一种外衣,一种更让自己心安理得的外衣……而自己,就躲在这层安全的借口里,继续他永远不变的依恋和爱慕……
其实什么都没有变。
他依然爱着我。
不知因为什么,我的身体一直在发抖。我像堪破一个绝大的秘密一样几乎不能自持——小瑞,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今生我能够给你的,也只能是"姐弟"的这样的关系啊!
我不得不避开他咄咄逼人的目光,这才能够冷静的理顺自己的心思,说出这个时候应该说的话,和那些我不得不说出的话。
"小瑞,我想你大概弄错了,我从来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如果你真的坚持这样认为的话,可能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我不得不说这些,因为我真的不想给你一支安慰剂,让你可以继续麻醉自己。"
我想,我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明确了,而我的语气也足够让他认知到我的认真和严肃。而事实上,他许久的沉默也证明了这一点:他听懂了我的话。
接受吧,小瑞,我并不想在彼此之间留有这些纠缠的情绪啊!!
耳旁传来一声呲笑——那鼓动起来的气流吹拂着我鬓角的几丝头发,忽然的。他默默的转过头去,靠在背后的墙壁上,声音像夜风一般虚无飘渺。"原来,我说了这样的话,也还是不行啊。"
我强压住几乎投降的心情,用一种悲痛的语气道:"小瑞,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不想我们连姐弟都没得做……"
"那就不要做姐弟好了。"
他的声音轻轻巧巧的就打断了我的话,让我吃惊的看向他。也正在这个时候,他转过头来看着我,既是是在阴影里,我也能够看见他眼中调侃而嘲讽的目光。淡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那种感觉,就仿佛他突然长大了十岁,面部华丽的颓废着,目光遥远而陌生。
"原来说出那样的话也不能征服你,我想我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了……"他这样说着,同时轻轻的笑出声来,那种笑声也完全不是我熟悉的,如同夜形动物般,阴深沙哑的笑声,"装乖宝宝还真是让人烦啊,我也……不想再装下去了……"
说着,他修长的手指摆弄着,把上衣夹克的拉链拉开,里面衬衫的扣子解开,再将衣角从裤腰里拉出来,让上衣感觉像是挂在身上一样。同时他又把衬衫的袖口打开,一直卷到手肘,踢开一只球鞋,弄乱自己的头发。
"还是这样舒服啊,很高兴我不用再装下去了。"他这样说。
我吃惊的看着他。他现在的样子就像那些乱七糟八的小混混一样,连眼神都那么像——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是谢瑞敏吗?他真的是,那个自阳光下露出灿烂笑容的谢瑞敏吗?
"干吗?很吃惊吗?"他微微的笑着,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笑容仿佛一条虫子在我心里爬,"你还真的单纯诶~你真的相信了,像我这样的公子哥,居然单纯的什么都不知道?
"切!看你平时聪明的跟什么似的。居然遇到自己的问题就什么都看不透,还不如你的男朋友。"他鼻子里发出冷哼的声音,斜睨着我,"还说什么要守护我,要不是想泡你的话我才懒得跟你玩这种弱智游戏,居然还当真的似的。好笑死了……"
眼前的这个人是谁?这个根本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啊!
我不能接受那样的理由!为什么想要泡我?我又不是什么国色天香需要你来征服,这是什么破烂理由啊!
"有什么关系,反正无聊,也许是头母猪我都会去追的,至少,你还比母猪漂亮一点吧。"他靠上墙壁,慢慢的闭上眼睛,"只可惜你还偏偏不上钩,真是生平奇耻大辱,我也不想再看见你了,最好你现在就从我眼前消失!"
小瑞用一种从未有过的低沉声音威胁道,让我的大脑一片嗡嗡作响。这个变化真是太突然了,让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虽然寒斌说他可能是个心眼很多的人,但也仅仅局限在他掩饰喜欢和妒忌这件事情上,怎么会突然连整个形象都打破了?我认识的小瑞,真的如同那些纨绔子弟一样,只是一个玩游戏的人?!
"不是这样的……"什么样的液体从我眼睛里最终滑落下来,我声音里是压也压不住的哽咽,"小瑞,现在的这个样子才是你装的对不对?你是故意这么说的。"
"我装?"他睁开眼睛,朝着我嘿嘿冷笑,"我干吗要装啊?你不是也怀疑过吗?还说温室里怎么会长出我这样的花朵——呵呵,你既然早就怀疑了为什么不继续怀疑下去?还是,你对我还是有一些心意,宁愿把我塑造成你心目中的理想形象?那个……被卖了还帮别人数钱的小少爷……真可笑啊,你的幻想还真是够白痴够低级诶!省省吧!"
他似乎还说了更多难听的话,但我已经听不见了。
正如他所说的,这个世界上本没有完美的温室,可是创造出来他这样象牙白的少年——那只是我给自己的幻想,或者是他给自己的伪装。我幻想的理由是我相信这个世界是美好的太阳是永远光芒的,而他伪装的理由只是想泡学生会主席的女朋友——当然,后来这个男主角变化后他并没有放弃目标——因为抢本系第一绅士女朋友这个挑战似乎更加有趣。
"所以啊,我根本就不是对你有什么兴趣,只是对追你的人有兴趣。他们都是系里赫赫有名的人物,我抢了他们的女朋友,就证明我的个人魅力比他们还大。你说我无聊也好,卑鄙也罢,反正这个世界好玩的东西太少了,不自己创造点剧情,还真难感受到戏剧效果诶~~~"他又把头靠在了墙壁上,闭上眼睛,一副懒得看我的样子,"不过现在我也懒了,像你这样的鱼木疙瘩追起来还真没什么意思。就这样吧,大家好聚好散,今后,就装作不认识吧。"
不——认识吗?
这——就是——你为我们设定的最后?
他的声音很快就被风吹散了。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我想大量的眼泪已经隐藏在泪腺里快要爆炸了,如果我再留下来就真的是自取其辱了。我蹒跚着站起来,腿脚不停的打晃。我应该走的,无论是他的话还是我破灭的幻想都让我无法再面对他。也许正如他说的最好:
今后,就装作不认识吧。
那,为什么,我还要回头说那句话呢?
"谢瑞敏,其实在我心中,你永远是那个有着阳光般笑容的孩子,永远。"
他没有说话,姿势也一动不动。我仅仅能在模糊的泪光中看见他被月光照亮的脸,那张,永远年轻美好,彷若天使般纯真的脸。
拜拜。
我转过身去,眼泪刷的流了下来。
我想我当时是跑着离开的,因为我不想让他看见我的眼泪。在这个故事里我是一个可笑的角色,如果还要哭哭啼啼,难舍难分,或是死命纠缠,绝不认命的话,那就可以成为谢瑞敏众多故事里最好笑的一个,沦为他茶余饭后的经典。

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不能恢复,深深为当天的白痴举止而感到懊悔不已。而这个心结直到我把事情所有的经过,都告诉寒斌后,才得以解开。
"杨羽,这就是你的错误了。"
居然是这样严肃的开场白,让我很不能适应。
"虽然我跟谢瑞敏接触不多,但从你的描述里也能感觉到他不是那样的人。你跟他那么熟悉,怎么会相信他最后说的那些话呢?"寒斌十分严肃的看着我,一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我心中隐隐有很不安的感觉,就像什么想法要破蛹而出一样,心悸的厉害。
"他是爱你的啊……就是因为爱你,才说那样的话,让自己死心,也让你解脱……决裂般的……跟你分手……"
是……这样的吗?小瑞?你是怀着这样的心思,在跟我说分手吗?
一时间潮水一样的心痛席卷了整个神经,从手指一直到脚趾。我要把头昂的很高很高,高到只能看见天上的月亮,眼泪才不会一瞬间掉落下来。也许在你我的故事里我本已经陷落很深,竟不能像寒斌一样旁观者清——我居然怀疑了那么长时间呆在我身边的你,以为,你真的像你装出来的那般,玩世不恭,冷酷无情。
你的笑容像清泉一样点点滴滴在心头流过,我竟完全记不起来你最后乖张的表情。小瑞,我还是你的姐吗?我,还是,你的姐吗?
那天的我,自以为是落逃般离开的。
却不知他心里,是多么的希望我能迅速离开。
只因为他的神经也在一个临界点上,一瞬间就可能崩溃。
我模糊的视线看不清他苍白的脸和眉间强压的痛苦,而背转身的那一瞬间,他的眼泪就流下来了。
几乎不能去看那个人离开的身影,只因为痛苦如同掐住喉咙一般,让他的整个身体都蜷缩了起来。
有多久,没有这样流过眼泪了?
还以为,眼泪这个东西,早就在妈妈离开的那几天,流干净了。
他曾经以为这是最好的放弃的方式,也曾经在多次的幻想里泪眼婆娑。却没想到这样的放弃,依然是如此的痛苦。小瑞像个雏鸟一样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哭的像个孩子,长时间的,沉闷的哭泣。
而那个角落,是他们初相识的地方。
"大姐姐,你被人甩了吗?"
从主席台右边隔断的墙壁上探过头去,于是就看见一个目光很单纯的家伙眼中滚落着泪花。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发神经啊!"那个人居然还在凶。
那一幕里,有人天真的望过去,看着对方的泪颜,心中涌动的却是"原来眼泪还可以是这么漂亮的东西啊"这种奇怪的想法。于是,从那道隔断的墙壁后面迈过一条长长的腿去,站在了她的面前。
我可以过来吗?
自信,这样的笑容,是天下无敌的。
恍惚中,他感觉那个人的体温还残留在这个角落里,而她每次在这里流的眼泪他都能感受到。他将自己的脊背紧紧蜷起,靠在墙壁上,就像感受对方的气息和心跳一样,感觉,在说再见以后,彼此,从未有过的靠近。
"不要再望着天空了,想哭就哭出来吧……"
"……"
"来,给你一个怀抱。如果,你不想让我看见你的眼泪的话。"
"……谢谢你,寒斌……我原本以为你会介意……可是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唉,你有这样的反应也是正常的。那个人居然用这样的方式说分手,我也有些佩服他。"
"寒斌,你说,我还能和小瑞成为朋友吗?"
"……我不知道。如果是我,大概不会。"
"这样吗……可是……我还是好想守护他的未来,他其实是个心思很细的人,我怕他受伤……"
"那就一直默默的注视着他好了,把他的未来放在视线里,为他做,所有你能为他做的事情。"
"这样没有关系吗?你不会因此产生别的想法吗?"
"没关系……"他把我圈进他温暖的怀里,让我感受到他厚实的心跳,"因为我相信我会比他更爱你,更纯粹,更久远……我是这个世界上最适合你的人,这一点,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第 25 章

在这个故事即将结束的时候,还有一个人物不得不提。
因为他留了一个好大的谜团在我心里,要是不向寒斌求证的话,大概我会因此憋闷而死。
这个人物就是——陆远。
而谜团就是——如此心高气傲的寒斌,怎么会受了他的摆布,而且还大大的吃了暗亏?
毕业典礼那天见过陆远之后,我就问了寒斌这个问题:"在我跟你、跟陆远认识之前,到底你们有着怎样的契约呢?"
寒斌沉默了好久,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我永远不会知道谜底。
"其实说起来也很简单,只是我不想再提罢了——当时刚上大学的时候,有很多女生对我有意思,一方面我嫌麻烦,一方面又不想得罪人,真的很苦恼。一次喝酒的时候无意中对陆远抱怨了出来,于是他说他可以帮我……摆脱那些女生……而代价就是一直配合他的行为,永远不说出真相。"
听着这些话,我的心一直沉,一直沉,大概已经知道陆远采取的行为,以及那个行为后面,真正的用意。
"陆远的方法就是,向外面散播你是同性恋,并且喜欢他,追他追到学生会?"
寒斌低着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然后长叹出声。
"我不得不承认他的这个方法是有效的,一时间身边真的安静了好多。至于别人怎么看我,我倒是无所谓……只是……只是……"
"只是"后面的意思,终于迫使我再次流下泪来。在那似乎已经变得遥远的岁月里,不知道是谁,在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自己的绝望。
我思考了好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来:"寒斌,你到底知不知道?"
我想"知不知道"后面的意思,他这个聪明人一定会明白。
的确,一瞬间他脸上的表情仿佛冻住了一般——他长久地、专注地、严肃地望着我,就像那晚上他对我说"我觉得你喜欢我一样",异常慎重地一字一句道:
"我、知、道。"
一时间,我心中像是有一首悲伤的歌曲,仿佛是电影《泰坦尼克》中的风笛声——那我最喜欢的乐器缓缓奏响时,我心中涌动着不知是欣慰还是伤感的情绪。
之后的话我想不用再问了。那些久远的故事我用脚趾头都可以想到——寒斌虽然知道了陆远的心思,却无法接受,于是只能假装不知道,并冷淡的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陆远苦恋着寒斌,却得不到丝毫的回应,无奈中只好用那个契约束缚着对方,维持着绝望中的一点希望。这个时候他知道寒斌对低年级的一个女生抱有好感,心中有了异样的嫉妒,于是也去接近那个女生,并且用计成为了那个女生的男朋友。本来的打算是让寒斌对那个女生死心,没想到在同女生假意交往的过程中,发现了自己行为中的偏激和执拗,终于知道对那个人的感情此生无望,于是只能把心意暗藏在心底,断然离开企图忘记一切……
虽然在这个故事里我的角色是被欺骗和戏弄的一方,但无论如何,我就是恨不起来那个人。
我无法去恨,那样,绝望爱着的人。
原以为再也不会见到那个人了——就如同他信中说的那样——决裂般的离去——但似乎什么力量又在暗中牵引着,给彼此最后的机会。

10:50,AM.
"杨羽,好久不见了。"
陆远逆着光冲我微微笑着,脸上是暧昧不明的温柔。
那是一个炎热夏季的早晨,有着极为刺眼的阳光和热量。而当我看见他的时候,那一瞬间却有种冰冻的感觉……
然后一刹那冰全部化了,我跑过去,拖着他的胳膊又笑又闹,我说嗨你这个小子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回来了……
我高兴起来向来说话不打标点。而陆远一句话不说,只是微笑着注视着我兴奋的脸,脸上是宠溺的笑容。
一年不见他黑了也瘦了,不知道在哪个地方实习,让他的神色里多了好多沉稳的气质。当然他还是那样的帅气,走到哪里都跟一盏灯似的,专门照亮那些花痴女生的幻想空间。
等我说够了也说累了,他这才微笑着解释道:"大小姐,我就算走得再彻底毕业证书还是要的,其实我回来好几天了,交毕业论文还有答辩。今天早上是毕业典礼,难道你刚才没有听见操场上的喧闹吗?"
啊!原来今天是毕业典礼!我几乎都忘记了!难怪操场上闹哄哄的还放那种老掉牙的歌曲——我还以为运动会又开了呢。我突然意识到寒斌今天也正式毕业了……于是我头上的汗水滚滚而下……最近我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啊……
我抓住陆远的胳膊,指甲几乎深陷他的皮肤:"你见过寒斌了吗?今年他也毕业。"
陆远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他乐呵呵的说:"我知道,他考上本校的研究生了。恭喜啊!"
"谁问你这个。"我有些气恼,"我问你见过寒斌了没?"
他还是乐呵呵的样子:"怎么,你想让我偷袭他吗?没想到你这么大方啊。"
"美得你啊!"我柳眉倒竖,假意"捶"了他一下,"出去一年了思想还那么糟粕。看你好像成熟了,原来还那么幼稚啊。"
陆远配合的"哎哟哎哟"喊疼,十分"委屈"道:"大小姐你也未见淑女啊,看你今天穿着裙子还以为文明又进步了呢,没想到一出手还是那么暴力,我都替你汗颜啊!"
你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打击我的信心呢?上帝啊,这个讨厌的人为什么要出现啊……
陆远眨眨眼睛,一瞬间又换了一副笑脸:"好啦好啦,不跟你瞎闹了。刚才逗你玩的……"他微眯着眼睛,神情里又出现了那种沉稳的气质,"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你就开心起来,忍不住瞎闹了一会儿,你还真是开心果啊!有意思!"
听见这样的评价比说我像淑女还高兴,我也眨眨眼睛道:"这么好?那你干脆留在北京工作好了,这样我们就可以时常见面,如果你愿意常常请我饭,我还是很有空的。"
这个话题他没有接下去,只是笑着看我——未来的工作地点不在北京,那个遥想中的愿望不存在。
"你定哪儿了?"
"一个海边城市。离北京很远,离我的家乡很近。"
"啊……这样以后就很难见面了……"
"……是啊……"
话说成这样有点伤感。我甩甩头,像是要把那些不好的情绪赶走——拉着他的胳膊说:"不说这个了,你这次回来也不说一声,要是你不叫我今天就错过去了——没良心啊你,想少请饭吗?没门!请客请客!说什么临走之前宰你一顿!"
陆远连忙说:"该请该请。说真的,一想起上次你一直坚持着做指南针状我就心存愧疚,今天就当我补偿好了,说什么也要让你吃痛快了。"
我高兴地拿出手机:"好!我叫寒斌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紧紧捏着我的胳膊,那种疼痛像是要在我身上留下印记一般——然后他放开手,若无其事地笑着。
"好啊。"他笑着,这样说。
我当然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看他刚才顾左右而言它就知道回来的这几天一直躲着寒斌没见。我才不管他怎么想,就算我多事好了,我想今天是个了结的日子,那么,就让一切了结好了。
于是我挂通了寒斌的手机。
那一瞬间陆远的表情有些暧昧不清,我故意不去看他。
"找我吃饭?"手机里传出寒斌声音的蜂鸣音,"不行啊,今天答应宿舍的人吃散伙饭的,我不能找你了。"
"那晚上!晚上好了!"我连忙追了一句。
"晚上啊……"寒斌的声音似乎有些犹豫,旁边传来催促的声音,寒斌含糊的应了一声,然后就转过来跟我说话,"我看看吧,没事就来找你。"
"你一定要记得哦!"我又叮了他一句,他已经挂了电话了。
一转头,看见陆远的笑容——我想我的表情大概有些不自然。
"不赶巧耶~~他有散伙饭,晚上咱们聚好了,我一定帮你把他约出来。"
"没关系,咱俩吃好了,反正,我现在对你的兴趣比对他的大,请你的兴趣也比请他的大……"陆远又换回那副"痞子"笑容,害我在后面追着他一通猛打。
"你作死喔!占我便宜……"
我追着他出了校门。阳光明媚。

1:50,PM.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们聊了好多好多事情,主要还是围绕在他的实习和我的学习工作上。不知道为什么我闭口不谈跟寒斌的爱情故事,而他也没有问。我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等待着另一个主角出现,然后让这个故事变得完整。
在谈话的途中我无数次的想问陆远对寒斌是否还存有心思,但我最后还是忍住了。我想在他的故事里我毕竟是个路人甲乙丙,他不想说的,我也不应该问。
不过我们还是相处的很愉快,今天我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来逗乐。而陆远也出奇的配合。我们的欢声笑语,对比旁边一桌毕业生的散伙饭,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看他们醉的跟疯人病院跑出来的一样又是哭又是笑,我就在庆幸还好有我们维持了当代大学生的形象。真后悔刚才应该怎么没穿校服出来,我没事就想捍卫点什么。
"好啦,就你爱国爱党爱家爱学校——"陆远脸上露出好笑的表情,"你干脆在脸上写上'北京×××大学'好了,让别人一看就知道,哦,现在北京的大学生都是这样的……"
我用眼角斜睨了他一眼:"那我不如在你脸上写,反正你外型比我好,观者一定众多。"
恍惚着觉得这个玩笑很像我和寒斌之间的,于是掏出手机给寒斌发短信,问他好了没有,好了就出来见我。
但他回的短信是:"下午一个同学离京,我要去火车站,你去吗?"
不去不去!我有些心慌的收起手机——最怕那种离别的场面,现在都还记得当初军训完上火车时,哭得那叫一个没面子——于是我又跟陆远调笑起来,不去想那些让人觉得伤感的东西。
"对了,你什么时候走啊,不如在北京多呆几天?我们出去玩啊?"
"对不住了大小姐,我订的是明天的火车……"
"明天!"我大叫了一声,"为什么那么快啊?"
陆远做了一个"痛心疾首"的样子:"没办法,业务繁忙啊,不回去老板要炒我鱿鱼。"
听他这么说不知是真是假,但我也无可奈何。从而心中更加坚定了一个信念,今天无论如何要让陆远和寒斌见一面,无论如何。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预感,这是他们最后的见面了。
这种想法让我有些心慌。
"那我更要好好的宰你一顿了,说什么不能放了你。"我故意"恶狠狠"道,"差点让你'畏罪潜逃',好小子,等着挨宰吧!我不会手软的。"
陆远又开始唉声叹气了,但他的脸上,却是,那种,真正开心的,笑容。
4:50,PM.
寒斌发来一条短信:"杨羽,我已经回家了,你也过来吧。"
我看着短信几乎大叫起来,但在陆远面前不好表示,于是手指在键盘上飞驰:"你怎么不讲信用啊,不是说好找我的吗?"
寒斌有些奇怪:"你不就是想见我吗?到我家来不一样见到了?"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快点,我等着你吃饭!"
"我跟陆远在一起!说好要宰他的!"
过了很久,手机里没有发出那熟悉的声音。我以为他没收到,又发了一遍。
"你跟陆远过来吧,我请他在家吃。"
寒斌的短信仿佛会发出天籁的声音,我看着都快感激涕零了,连忙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陆远,顺便告诉他我宰他的那顿不能放弃以后咱们再慢慢算。
很长一段时间里陆远的表情模糊着,看不清表情。然后他笑了,他说好啊。听你的。
那天他似乎总是在说好啊,好啊,让我几乎忘记了,他曾经是怎样一个,任性而又惟我独尊的人。
5:50,PM.
寒斌又发来短信:"你们到哪里了?"
"堵车!还在路上呢!我们现在在×××!"
"知道了,最多也就半小时就能到,我去车站接你们。"寒斌收线。
我喜滋滋的告诉陆远这个消息,顺便告诉他"这个礼遇"肯定是针对他的——除了第一次怕我找不着路,寒斌从来不在车站接我。
陆远笑了笑,没说话。不知道为什么,让我看了有点担心。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我凑近他问道。
"没有,有点晕车。"他简短的答道,把脸转向车窗外。
6:20,PM.
我哭丧着脸——真真好事多磨,北京的堵车情况我现在算是有了清醒的认识——走着都比坐车快!于是我只好把这个"坏消息"告诉寒斌,他一定等的不耐烦了。
"没关系,我死等你们!"
寒斌真是好人,我好想欢呼。可是当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陆远的时候,他却没什么反应。自从上了车以后他就越来越沉默,我在想他是不是有点紧张……
车啊,你赶快到吧!我也快等不住了……
路灯忽然都亮了。
他的面孔被依次照亮着,神色捉摸不定。
……PM.
终于到站了,我第一个跳下公交车,在人群里找寒斌的身影。寒斌穿着白色短袖衬衫和灰色西裤,清秀的身影像一道风景一样,我一眼就从人堆里找到了他。同时他也看见了我,快步向我走来……
"陆远!"
我反身喊道。但我身后是黑压压下车和上车的群众演员,没有陆远。
"陆远!!"
我急了。拼命垫起脚尖找他。上帝啊我为什么那么矮?他在哪里?
"陆远!!!"
我想,我看见他了。
站在车门旁边的他,望着我们这边,一动也没有动。
我张着嘴,我想喊"快下车啊",但不知为什么没有声音。来往的群众演员撞的我东倒西歪的,寒斌要拼命拉住我才不至于跌倒。他似乎在旁边喊着什么,但是我听不见。我只能听见车门关上的刺耳声音,我只能看见,车门关上的那一瞬间,路灯照亮的,那美丽的,哀伤的脸。
"陆远!!!你这个笨蛋!!!为什么不下车啊!!!"
我对着绝尘而去的公交车哭着大喊。几乎所有的群众演员都转过头来看着我,看着一个少女,对着远方哭得颤抖起来。

对不起。
还留在车上的陆远倚着车门旁的扶手,默默的在心中道歉。
没想到在最后,我又任性的自私了一次。
有那么一瞬间陆远很想笑,但他只是撇了撇嘴。那个笑容无比难看,让他英俊的脸扭曲着,小老头一般的皱起来。
然后他快步的走到前排,靠在一根扶手上,紧紧的靠着,颤抖。
路灯一次又一次照亮他的脸,仿佛前尘往事一幕幕又浮现。
终于,就那样,压抑着,痛哭出来。
路灯一次又一次照亮那张英俊的面孔,一次又一次企图抚平那眉间深锁的阴暗与哀愁。
乘客们先是吃惊,继而露出同情的表情,几乎是同时的,大家转开头去,假装没有看见。
没有哪个成年人,希望被人看见这么脆弱的一面。
汽车继续往前行驶,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第 26 章

"陆远!你这个胆小鬼!"
我很想用各种方式地毯式的轰炸他——电话、短信、邮箱、QQ、泡泡、MSN……只要能想到"炸"他的地方,就炸他个人仰马翻。可是寒斌握住我的手摇摇头——
让他去吧。
他这样说着,同时,有长长的叹息做注脚。
其实能再见一面已经是奢望了,就算说过话又能怎样?能改变什么呢?我想,他心中一定也是这样想的吧。
是啊。我抱着枕头,眼泪都流到枕心里去了。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甘心——我那么希望能为他做点什么,却什么都不能做。
寒斌的手指柔柔的从发迹抚过。谁说你什么都不能做?能认识你,就是他最大的幸运啊。因为至少还有你是明白他的,在为他哭泣啊。

过了一天,我的手机被一个叫陆远的家伙,几乎给炸掉了。
连续性的收到"祝我最爱的人和最好朋友永远幸福",我怀疑我的手机死机了,只会如病毒般无限复制。
连忙回了一条短信:"你这家伙在捣什么鬼!"却没有回音,手机里还是疯狂的发出滴滴的声音。
完了,手机真的坏了。我这样绝望的想。同时无比悲切的把那如同病毒一般的话,耐心的一条条从手机上删去。
"95……天啦……96……天啦……97……天啦……98……天啦……99……天啦……100……天……"
整整一百条复制的短信。我复制了99个"天啦"——最后一个咽在了我的喉咙里——因为终于看见最后一条后面有些不同的地方——我看见了一个落款:最爱你的人。
那个"天啦"咽下去的感觉真是无比难受,好像心被几十个猫爪子抓过一样。"最爱你的人"更是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我变成他最爱的人了?我连忙去找寒斌解惑。
没想到他一看那条短信眼泪就掉下来了。我看着他,他从不是这样的。
"他以为,还可以瞒住我吗?"寒斌这样轻轻的低喃着,脸上是惋惜而感伤的表情。
我迫不及待的抓过他的手机看倒底是怎样的玄机——他的手机性能比我好,能存一百条短信。一排目录下来全部是陆远陆远陆远陆远,跟恶意回复一样……最后一条短信是:
祝我最爱的人和最好朋友永远幸福!
你最好的朋友
这是,你要,说的话?
一瞬间我什么都明白了,错开的时空里错开了美丽的花朵,劣龊的文字游戏下面是一颗脆弱纯粹如玻璃的心。陆远在远方的蓝天碧海下面碎散了泪光,一点点像浪尖上闪烁的银光像手缝中坠落的白沙。他是真诚的想祝福什么,想说点什么,他以为瞒得了天,瞒得了地……
寒斌,你是我最爱的人,你知道吗?
可是,我永远都不想你知道。
我最爱的人寒斌。
我最好的朋友杨羽。
我祝你们永远幸福。
这,才是你真正要表达的意思,对吗?
我蹲在地上,泪水滂沱。
我不去想这段感情承载了多少人的祝愿,那种想法会使我喘不过气来。但至少有一点我是确定的:
我会认真的,好好的享受生活的每一天,就像阳光每天都照在我身上一样。

一切事情都犹如尘埃落定一般走入了正轨:
寒斌成为我这个专业的研究生,名副其实的当上了大师兄。大二的暑假我就迫不及待的把寒斌介绍给了父母,父亲自然明白开学时的那个坎早就形同虚设一点实际作用都没起,最后也只好摇摇头叹声"女大不中留"。妈妈倒是很高兴,她一直觉得我是那种绝对嫁不出的,所以现在天天给寒家烧高香恨不得买一送一让寒斌占足了实惠永远别反悔。唉……在父母眼里我至于那么差吗……
好吧好吧,就算我赚到了吧——我反身威胁寒斌,说什么也要在外人面前自首当初是他追我的,免得天下人都以为我把寓言变成神话了:哇赛!这只癞蛤蟆还真吃着天鹅了耶!
对于这个威胁寒斌是立刻就伏首称降:只要你高兴,怎么编都行……
谁说我编的!本来就是你先喜欢我的嘛!
好好,我先喜欢你的,我寒斌发誓是我先喜欢上杨羽的……
这还差不多……好吧,老实交代吧,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串口供还要串的这么逼真啊!寒斌吃惊的睁大了眼睛。
……(呜哇!果然是我先喜欢上他的,亏死了,一辈子要在这件事情上面被他践踏……)
好了好了!你别伤心了我说还不行嘛。寒斌无奈的让自己的袖子沦陷为纸手帕,一边开始描述"爱上我"的过程……
其实我对你是一见钟情……他深情款款的回忆着……
胡说,这么老土的开场白,一听就知道是假的!我毫不留情的披露他虚伪的本质。
-_-|||||||||好吧,其实我一开始没怎么注意到你(嗯……这还有点意思了……),不过你真的很有才,你知道你在系里面有多红吗?(有点飘飘然了……)几乎系里每个老师和学生都知道××年级有个全面发展的女生。那时候我就有意识的想看看众人嘴里称赞的是哪一位,后来你知道啦,我们在操场上说过话以后,又从史星遥嘴里得知你就是那个很厉害的女生,于是我跟文艺部要人让你到我手下工作,在相处的那段时间里我对你逐渐产生了好感,觉得这个女生还真是不错……
彻底飘飘然了!原来那么早寒斌就对我颇有意思了,我生的那些气,伤的那些心看来都白搭,可怜当时我完全被陆远制造的假象蒙蔽了,看不见寒斌的温柔,错失了好好的一段姻缘……我还真是……
等等。我拉住他的手——你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吗?就是大雪天那次,在操场上?
他脸上露出迷惑的表情。
(呜哇!)那你还记得放寒假前,你在男生宿舍遇到我的那次吗?
他脸上露出更加迷惑的表情,还有好多好多冷汗。
(呜哇!我不干啦!果然是我先注意到他的啦!!!)
为了安抚我受伤的心灵,寒斌可谓绞尽了脑汁。他很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记住那个"传说中的浪漫雪夜"(当然,直到现在他还是没弄清楚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既然那个最初他是占不上了,就捣鼓点别的吧。寒斌开始摩拳擦掌的把脚印踩在另一个方向上,然后……
某日。中午。餐厅。
两人对坐吃盒饭。
我照例抛弃了淑女的仪表跟寒斌抢菜吃,尤其是要抢到对方筷子上的菜——不过今天好像寒斌没什么心思跟我抢,让我屡屡得胜很没有成就感。
(小楼:杨羽你还真不是一般的欠扁诶!)
"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看向他,直觉他一定有事。
他先装模作样的长虚短叹了一番:"唉……我的那个表哥,你见过的,10月1日就要结婚了……"
"哦。"我不热情的应了一声。跟他还不太熟,没有喜悦的切身感受。
"他跟我同年的,就是比我早上一年学——看看人家,工作一年,又结婚了。"他继续长虚短叹。
"有什么。这么多重要的事情这么年轻都做完了,以后的人生就会变得很平淡的。没什么好羡慕的。"看样子是羡慕人家有家有业了,男生嘛,总喜欢没事往身上扛几面大旗。
"昨天回家,姐姐也在跟妈妈商量,说年内结婚如何?"
我放下了筷子——这个关系就比较近了:"寒斌,你是想跟我商量,包多少钱的红包合适嘛?我可先告诉你哦,我有雄心没实力啦,你可要悠着点儿。"
寒斌幽怨的看了我一眼(天啦!真的是幽怨的目光哦!我的鼻血!):"我说杨羽,你能不能考虑问题的时候别那么市侩,听了这些问题你的小脑袋瓜就反应出'钱'这个字吗?太庸俗了吧!"
被寒斌说的灰溜溜的我赶快反省。结果反省了半天也没理出个所以然来——他的用词里重复最多的就是结婚,可是结婚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还是钱来得比较实际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可不敢接你的茬了。"我假装怕怕的样子。
没想到我把皮球抛过去他又扭捏起来,颇有点当年明确关系前兜兜转转的意思。努力了好半天他红着脸低着头说:"我有两个同辈的亲戚结婚啊,你就没点想法吗?"
"我又不是贾宝玉干吗有想法啊,你放心好了,他们都没有你帅,我不会因为这个世界上又少了两个好男人而伤心的。"
"……"寒斌大义灭亲的想法都有了。"再想点别的!"他怒斥我。
看他这个恼怒的样子我什么想法都不敢有了,只好战战兢兢的请他赶快宣布谜底,免得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你是猪你还不承认,关键时刻比猪还笨!"寒斌看来对我已经绝望了,准备自我拯救,"我说你啊,你不想跟我结婚吗?"
那一瞬间我猛的抬起头来看着他,仿佛是吃惊仿佛是震撼仿佛是脑子当机了什么也不能想。他的眼睛在阳光下仿佛琥铂还微微带着棕色,清亮的犹如玻璃珠一样能看见其中一圈一圈的纹路。而那个黑幽幽的瞳孔也在紧张的快速伸缩中……最终,两片眼睑了下来,将所有的心思羞涩的藏到长长的睫毛后面去了。
喂……看也看够了……该回答了吧……
寒斌似乎不能承受我那么直接的目光,假意咳嗽了两声,左右看看,努力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但是,这个漫不经心的人,却连耳朵根……都红了。
我想我也好不到哪儿去。心跳的那么大声真担心周围的人都能听见。虽然刚才很大胆的一直盯着寒斌看,但那绝对是突然袭击后的应激反应,完全不受控制。现在我醒悟过来了就再也不敢抬眼睛看他一眼,脸上更是跟煮了锅开水似的,烫的吓人。
于是我们就这么安静的做了好半天,彼此等缓过劲儿。
最后还是我强悍,先找到了语言的能力。
"我说寒斌,你不是开玩笑的吧。"我半埋怨半羞涩的道,"我才大三啊,不觉得这个问题考虑的太早了吗?"
他似乎也因为刚才冒失的一句话惊得够呛,半天才醒悟般的回答道:"怎么会早?我已经是研究生了,赶以前也是可以结婚的。再说现在婚姻法允许大学生结婚,我们没有政策阻挡,这需求合理合法啊。"
"可是……我才二十出头啊……也太小了吧……"
"古代的女子十三四岁就可以结婚了,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好几个了。"他低声说。
"那是古代……总觉得上学跟成家……两码事嘛……我还没准备好……"
"可是等你毕业还有三年,三年啊,太漫长了吧……"他的语气有点像孩子赌气。
"你就那么着急?"我抬头看他。
一怔。仿佛又看见那半透明的琥铂的眼珠——他立刻把头转向别处:"着急?我才不着急呢?鬼才着急……反正我不着急……谁爱着急谁去反正不是我……"
那天我想寒斌是真有些急了,反复说着那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不过我没有再取笑他。这个刺激太大了,我也要好好消化消化。
根据我进大学校园树立的人生目标来看,这几年还是以打基础为主,婚姻这种大事说什么也要等毕业后再考虑。可是没想到寒斌这小子会抢跑那么多把包袱给抛过来了——我是很喜欢寒斌没有错,可是照我现在的心理年龄……
结婚是个好遥远的目标哦,跟天涯海角一样遥远啊~~~~~
可是寒斌不了解我的心情,晚上上自习的时候又开始跟我探讨这个问题:"喂,你说,不然等你一毕业我们就结婚如何?"
我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哥哥,你还想着这档事儿呢?"
"我今天一天都在琢磨这件事情,你难道想像不到婚后的幸福时光吗?"他激动的眼中闪亮闪亮的,不知道是眼泪还是别的什么。
我承认我也有点激动,可是——
"你还是现实一点好不好?现在留北京这么困难,难道你不怕我毕业了在北京找不到工作,不得不分手?这种例子很多的。"
"怕什么,找不到工作我养你。"他毫不犹豫的说。
"……可是你也知道我这种性格是不会让别人养的啊……"
"那……你就当我的菲佣好了,我养你,你养家。"他还是一根脑筋走到底。
"我废那么大劲儿读个大学就当个菲佣啊?"我有点不高兴了。
"总之你别找借口想离开我。"他也发狠了,说了一句不知道是伤感情还是动感情的话,"为什么老是推推诿诿的,跟着我就那么贬低你吗?"
"……"我承认在这样的交谈中动感情的成分要多得多,多到我完全感觉不到伤感情的一面。但这并不是我看不清现实的理由——留北京,找工作,成家,立业,好复杂的关系好遥远的事情,不是一时的感情冲动就可以一切抹杀的。我不明白为什么事事小心谨慎的寒斌为什么这会儿却如此倔强起来——这大概是他性格的又一个方面:认定的事情就九头牛拉不回来。
而这个认定的人……
是我……

后来我们又多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过。吃一堑长一智的寒斌发现不能跟我严肃认真地讨论这个问题,于是他开始变着法儿的旁敲侧击,充分暴露出他的狐狸本性。为了证明他的诡计多端我特历数他的"罪行",以证明虽然是我先"稀罕"他的,但在结婚问题上绝对是他先"稀罕"我的:
1、上理发店理发:不管是我理发还是他理发基本上我们都同行,目的是为了监督理发师不能把我们那可爱的头当试验田使。而现在稍微有点档次的理发店都会提供杂志若干,而寒同学一进店面就火眼金睛的"淘"到《新娘》开始看。然后还津津有味的跟我讲:你看这个婚纱漂不漂亮……这个发型适合你……咱们将来的婚礼就照着这个水平举办……一来二去的我也形成一个习惯,一进理发店就找《新娘》,跟抢劫似的先藏在我的围帘下面藏起来不让他看见……
2、看时尚杂志:这年头看时尚杂志是流行,男生看也无可厚非。可是寒同学还拐带了他妈妈看就是不对了。那天他捧着某时尚杂志看的高兴,突然一拍大腿就出去了,害我还因为战争爆发了呢。结果就听见他在那屋嚷:妈,你看这结婚对戒好看吗?我跟杨羽买一对可以吗?过一会儿他妈捧着书过来了:杨羽啊,你看这戒指喜欢吗?喜欢我送给你啊?我欲哭无泪——寒斌你这个家伙明的不行来暗的,居然搬靠山你让我到底说好还是不好啊……
3、人云亦云:这是寒斌最拿手的,动不动就开始搬"大山"出来压我,说谁谁谁觉得我们两很配应该结婚了,什么导师啊朋友啊亲戚啊范围还挺广泛,后来他工作了发展到同事啊经理啊董事长都来劝他结婚。他们公司的董事长管的还真宽诶,连刚进来的大学生的婚姻问题都管,果然闲的。后来这个版本又升级了,升级版为"某某某某教我应该怎么向你求婚……"喂!那个某某某某也很闲诶!不是你杜撰的吧!
用八个字总结寒斌就是"结婚心切,方法用尽",我为了打击他(小楼:打击?你还真敢说啊,想被PAI死吗?)高涨的情绪和不求实际的理想主义情怀,特拿出了我的杀手锏来威胁他。
"想娶我,600万准备好了吗?这年头什么都讲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没付钱就想提货,那可不成。"
寒斌没想到我会在这种比较关键的时候提这种要求,不由得一怔——他是头回儿认真地听我的"600万理论",当下便虚心讨教600万的数据从何而来。
于是我又把"千金"的理论臭显了一通,当了一回儿拐卖人口的高级人贩子。不得不承认,倒卖600万级别的人口的感觉还是蛮爽的,哪怕那个人是我自己——于是我忽略了寒斌在听理论时那忽闪忽闪的眼睛——一般在他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脑子里必然转着某些损人利己的招儿。
"这么说,没有六百万,你是不打算嫁给我了?"听了这个价位居然脸不红心不跳,说话还很正常也没有打人毁物,寒斌的确是个人物。
"对!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见棺材不落泪!"我立下雄心壮志。
"很有意思的理论。不得不承认,我寒斌看上的女生,的确值这个价钱。"我正要狂喜,他又微微颔首道,"不过杨羽,你刚才说的话有个纰漏发现了吗?这年头讲究的可不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而是流行一种叫贷款的提前消费,别告诉我你学管理的不知道这个?"
我一时语塞。不由转变了进攻的路线:"好吧,就算你说的对。那贷款还有个首付呢,首付20%,你先掏了再说。"
20%就是120万,呵呵,少个零他也拿不出啊!一定能够打消他结婚的热情!
"可以,付给你就是!"他居然爽快的答应了。
"啊??"我吃惊的瞪大眼睛——他真的同意了?可是,他哪里可能有120万啊,1200块还差不多。
没想到他居然拿出一张纸来刷刷两笔就草拟了一份合同,还潇洒的签上自己的大名。我惊得下巴都快掉了,连忙把合同拿过来审查——这精英分子写出来的合同就是不一样,反正我是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小楼:你知道合同怎么写吗?),于是也打算签上自己的名字——签上名字的那一刻我有些疑虑地抬头看了寒斌一眼,自信满满的他看上去是那样的帅气逼人,于是我一时花痴,莫名其妙就签上了名字,整个过程犹如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缺乏印象。
"这么说来你是决定卖给我了?"他脸上带着坏笑,拿过纸张去审查签名,"唉,可惜不是结婚证书……不过也差不多啦,我很满意!"
等等,为什么我有一种被猎捕的感觉?
"等等,120万呢?拿出来啊?我还没有看到,这个合同随时可以作废。"
"好!120万不是小数目,我要验货!"他振振有辞道。
验……验……验你个头啊!小心我一刀砍掉你的毛毛手!
可惜寒斌坚持没验货就不能履行合约,我在120万和"春光外泻"中犹豫了好久,忍不住问他:"你所谓的验货,到底什么意思啊?"
他看着我,故意慢条斯理地说:"当然是该看的都看,看看你到底值不值这个价钱了……"
你……刀在哪里……让我砍了他吧……
"好吧好吧,逗你玩的了。"他忽然把我拉过去倒在他怀里,在耳边轻语道,"你吻我一下,这个合约就算成立了,如何?"
600万啊!我扑上去就对着他的薄唇一通"狼吻"。
寒斌被我的热情主动惊得好半天没有反应,我放开他的时候他才醒悟一般后悔不已:"你还头次这么主动啊,平时要偷吻你一下也会被你捶半天……(我又捶了他几下,什么话!)好吧好吧,说真的,滋味不错,真想再来一次。"他眨着迷人的眼睛看着我。
"先付钱我就付吻。"
"看来还是一个小财迷。"寒斌呵呵笑着,然后又用那种忽闪忽闪的目光看着我,"对了杨羽,你觉得我怎样?"
什么意思?
"是不是很帅很聪明很能干也很有前途,一看就是未来一片光明的那种?"
是啊是啊,是又怎么样?
"那你说我要是卖自己跟别人签合约的话,应该签多少呢?怎么也值一千万吧?"他笑得好像狐狸。
什么,你要娶别人吗?我杀了你!
"呵呵。我没有要同别人结婚的意思,你先别激动听我说——既然我那么值钱,那被人摸一下,被人吻一次,都是应该收钱的咯!那刚才你的那个狼吻……"
都是你让我亲你的!你还打算收我钱是吗?!
"我告诉你,那个吻就值120万,反正你做也做了,可别跟我反悔。"
你卑鄙!以前你吻我那么多次我都没跟你算钱,现在我主动一次你还跟我算钱,呜哇~~~我不干啦~~~~我的120万啊~~~~
"别哭了,小笨蛋。"寒斌的声音突然又温柔了下来,捧着我的脸像捧着一个珍宝一样,"你对我没信心吗?你觉得我这辈子挣不到600万吗?只要你一直留在我身边,就能够看到,我是怎么把600万、1000万放到你面前的。那一纸契约,终生都有效。你愿意把你的终生,给我吗?"
于是,因一个吻而开始的契约,就在这个世界上,美丽地进行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