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5-28

李筝: 睿敏皇贵妃 第2卷 第16章-完

第二卷 情定中州:第十六章 往事如烟随风散

三月廿四的傍晚,凌霄阁的秦长老和章长老各自带着一个弟子前来青阳派赴约。
杨飞虹将她们请进“怡悦堂”的小客厅落座,又将陪同自己待客的两位弟子赶出去看门,这才小声问道:“熔月阁主身体如何?”没见易轻颜一起过来,他并不意外。他得到的消息是熔月阁主重伤,昨日才醒来,想是身体虚弱,如何能出来赴宴呢?若不是裕阳王非要他弄这个宴会,他就自己去凌霄阁商议,而不会冒昧地请轻颜过来。
却不想秦长老轻松地笑道:“阁主想来是没事了吧,她让我们先过来,说她一定会来赴宴的。”然后,她也将两名弟子赶了出去。有些话长辈们听听就好,年轻人还是少知道些事情为妙。
“她真要来?”杨飞虹大吃一惊。原靖宇让他请凌霄阁阁主和长老们一起过来,他猜测着这是裕阳王打算收服凌霄阁。原本想着只要易轻颜不到,凌霄阁正好借此推脱,就算轻颜知道了真相不再与青阳派往来,他好歹也算完成了裕阳王交代的任务,也正好借此点醒秦长老,让凌霄阁有个防备。
秦长老在阁主的位置上坐了好几年,最擅揣摩人心。她早已看出杨飞虹对易轻颜有着不同寻常的关心,只是不明缘由而已。而对于易轻颜隐瞒的事情,她虽然没有详细调查,却也能猜出个大概。她之所以鼎立支持易轻颜,也是认定了轻颜隐藏的身份对凌霄阁来说有着天大的助益。所以,她轻松地笑笑,道:“杨掌门不必担心,阁主心中有数。”
听秦长老这么说,杨飞虹大大地怔了一下。难道说凌霄阁早已知道今晚宴会的目的?而且有意投效裕阳王?
“杨掌门今晚是不是还请了贵客?”章长老没有秦长老想得深远,却也知道易轻颜所嫁之人非富即贵,而且绝对是有意天下之人,这么细细地数下来,此刻又在荣阳的,也只有裕阳王原靖宇了。凌霄阁其他人不清楚易轻颜的出身,她们这些长老却是清楚的。
杨飞虹尴尬地笑笑,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想他堂堂一位中州大侠,连续三届武林盟主,却被一个后生小子打败,最后还屈服人下……
“其实……武林中人大多知道,我们青阳派有今天与宜安王的支持是分不开的,所以……如今裕阳王入主中州,他想要见见熔月阁主与几位长老,才让老夫安排了此次晚宴……老夫惭愧,实在是没有办法……我知道凌霄阁向来不参与这些政治斗争,正好熔月未到,二位长老大可推脱……”
章长老被杨飞虹一片挚诚所打动,起身道:“杨掌门不必解释了。这其中的内情我们大概也猜到了,也许该说抱歉的是我们……”
杨飞虹不解,难道凌霄阁真的有意襄助裕阳王?所以才与青阳派交好的?可是看轻颜的样子那般出尘,怎么会搅合进这血腥的争霸?忽然,他想起那位江越王子的话,那个王子说轻颜眼睛里装的是天下,难道是真的?他怎么就没有看出来?
“估计阁主他们还有一会儿才到,我们还是商议一下诛魔一事吧!”秦长老道。
杨飞虹点头,当前这件事情确实更加重要。无论是凌霄阁还是裕阳王,对那个天一教主都是除之而后快的。到时候把这个功劳全部送给凌霄阁,正好增加熔月的江湖威望。
三个人细细商议了一阵,不觉时间流逝。
忽然,三个人都安静下来,他们都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过来了。原来是杨飞虹的大弟子,他敲门进来说晚宴都准备好了,请师傅和贵客入席。
杨飞虹说知道了,看了看沙漏,已经是戌时初刻了,却不知道那位王爷什么时候到,是要正式见见凌霄阁的人呢?还是要他探探口风?
这时,又一阵脚步声传来,门外响起二弟子的传报:“师傅,王爷来了。”
杨飞虹赶紧起身准备迎接,门已经开了,原靖宇含笑走进来。杨飞虹正要行礼参拜,却见原靖宇手里还牵着一个女人,他匆忙扫了一眼,却一下子愣住了,竟直直地盯着易轻颜移不开眼去。无论如何他都想不明白,他的义女轻颜,凌霄阁的熔月阁主为何会跟裕阳王一起过来,而且还这般亲密?
“义父!”轻颜快步走到杨飞虹面前,以晚辈礼参见,“一直没有机会跟义父说明身份是女儿的不是,请义父不要怪罪……”
“你,你与王爷……”杨飞虹总算回过神来,指着易轻颜和原靖宇,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却见原靖宇上前一步站到轻颜身边,对杨飞虹鞠躬一拜,浅浅含笑道:“之前不知其中原委,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前辈见谅!”
“王爷……”杨飞虹如何敢受原靖宇的礼,急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却听轻颜笑道:“义父放宽心,受他一拜又如何?今日前来他不是王爷,只是女儿的夫君。”
杨飞虹看看易轻颜,又看看原靖宇,无论如何不能将那个逼迫自己的原靖宇与今日这个恭敬有礼的原靖宇划上等号。他不过是轻颜的义父,而这位干女婿又是这般尊贵的身份,他哪里敢在原靖宇面前托大?
这时,原靖宇又道:“杨前辈千万不要拘谨,之前的事情都是误会,本王所作所为不过是试探。您待轻颜胜似亲生骨肉,本王衷心敬佩!希望前辈不要怪罪轻颜,她是将您当成了亲身父亲一般敬重的。”
杨飞虹大为感动,连连点头道:“有轻颜这样的女儿是老夫的福气……”
这时,秦长老和章长老过来恭贺道:“恭喜阁主,恭喜杨掌门!”
轻颜道:“这些天辛苦二位长老了!”
原靖宇也笑道:“不止这几天,轻颜能有今日,多亏了诸位前辈多年的教导。本王能得轻颜为妻,是前世修得的缘分,也多谢前辈们的谅解和支持。今后轻颜随我征战四方,江湖上的事情怕还要仰仗诸位前辈才行。望几位前辈不要推辞!”
秦长老和章长老对视一眼,鞠躬行礼道:“愿为阁主和王爷效力。”
原靖宇很是高兴,邀请大家入席。
席间,原靖宇没有摆王爷的架子,对三位前辈都敬重非常,并亲自斟酒相敬。他越是如此平易待人,杨飞虹和凌霄阁两位长老越是尊敬他。
轻颜的身体其实已经大好了,不过功力没有恢复而已,跟个普通的健康女子一般,原靖宇却总是不放心她,不让她喝酒,不让她吃辛辣和油腻的菜,自己在席上挑了香菇鱼丸挟给她,又亲手给她拨虾壳,最后给她盛了半碗人参枸杞鸽子汤。
杨飞虹与凌霄阁二位长老看着原靖宇这自然而娴熟的动作,对他的看法不知不觉中已经改变,此刻的原靖宇确实不像一个王爷,而只是一个宠爱妻子的普通男人。
因为原靖宇对轻颜的爱,他们选择相信他、辅佐他。
因为二位长老不善饮酒,因此酒宴耽搁的时间并不多。该说的话说完,成功拉近了三方的距离,定下轻颜的“身份问题”,便回到花厅喝茶,再次商议诛魔一事。
根据原靖宇的提议,整个诛魔计划已经基本完成,只是关键人选一直没有能定下来。原靖宇最后才开口道:“如果实在找不到人,就由本王派人过来吧!”
易轻颜知道他手中有一股神秘势力,其中就有武艺高强的女子,只是不知道其中详细内情。他从来都没有跟她提起过。
轻颜忽然有些不悦。他为什么要瞒着她呢?他到底还是不够信任她吧?“不必了。我师傅就快到了。”
杨飞虹不明其中内情,只是听到轻颜说她师傅要到了,便立即站起来,焦急地问道:“她要到了吗?什么时候到?轻颜收到她的消息了?”
秦长老和章长老诧异地看着如此失态的杨飞虹,到此刻才反应过来他之所以突然成了轻颜的义父原来是有这层关系在里面。
“从时间上推断,也就这几天吧!”轻颜说得很是淡然,心里却很是高兴。师傅,是她唯一可以全心依赖的人啊!
原靖宇明显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于是赶紧就今日的聚会作了个了结,而后告辞离开。
出门,林轻云和凤轻尘分立厅门两侧,见他们出来,躬身行礼。
原靖宇牵着轻颜的手踏进来时的密道。这是几十年前宜安王与当时的青阳派掌门人共同修建的,对宜安王来说也算是一条逃生的退路。
轻颜不说话,原靖宇此刻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握紧了她的手。
宜安王府的出口在花园中的一座假山中,一行四人回到飞宇阁,林轻云和凤轻尘默然退下,原靖宇牵着轻颜去浴室沐浴梳洗。
“轻颜,你不高兴!”两人相拥着泡在热水里,他直接点出来,并非用的询问口气。
“有点。”她淡淡地回答,表情有些哀伤,“或许我们这样的人永远都不可能对别人完全的信任……你要考虑的东西太多,而我要的太过完美……”
原靖宇静静地拥抱着她,很温柔,也很……深情地样子……
许久之后,他才长长地叹了口气,抬起她的下巴,凝望着她的眼睛,说:“轻颜,我不是不相信你,一直没有告诉你这件事,是因为我没有得到许可。而且,我也并不认为这是很重要的事情……”
轻颜看着他犹豫而沉痛的眼睛,静静地等待他继续往下说。
“我的师门于我有养育之恩,师傅和师门的长辈都对我很好。可是,我们的门规第一条就是不得参政。十年前,我大哥突然去世,裕阳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我选择了继承王位,从而被师门除名……而那些帮助我的师兄弟们都是背着师门长辈偷偷过来的。他们不是我的属下,不是属于我的势力,只是我的朋友,我的亲人……他们帮助我,只因为我曾经是他们的师兄弟,因为我们多年的情分……我不能将他们公之于众,他们也不希罕任何的名利。我从来不提他们,是不想给他们带来危险和伤害……”
听到这里,易轻颜脑子里立即闪现出一个独特的门派来。她惊异地看着原靖宇,原靖宇轻轻点了点头。
“难怪你的内功那么独特!”她恍然大悟。如此说来,他的武功也有隐藏吧?
原靖宇一直看着她的眼睛,明白她心中的疑问,却摇了摇头:“我还没有通过考验,没有接触到师门真正的武功精华,只有内功是打小开始修炼的,小有所成。师傅慈悲,没有废了我的武功,只是叮嘱我最好不要在人前使出来。”
没有废了他的武功,又说最好不要在人前使出来,就是说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还是保命要紧。看来还真的是个慈悲的门派呢!
“你怎么会……遇到他们的?”轻颜知道,那个门派是真正的不参与政治的,收徒极其严格,绝对不会与官宦之家有牵扯的。
“当时我因为中毒已经晕死过去了,他们将我仍在郊外,弄出一个我骑马外出被毒蛇咬伤致死的假象。正好我师傅与师叔路过,他们看我衣饰非同一般,猜到我是富家子弟,原本是不想多管闲事的,还是我师叔痴迷医术,我所中之毒他从未见过,所以才救了我。”原靖宇轻轻抚摸轻颜的头发,第一次讲述自己隐藏最深的往事。
“我醒来之后,不愿意也不敢再回去了,就说自己父母双亡,世上再没有亲人了,请求师傅收我为徒。师傅看我资质尚好,便暂时留我在身边。后来,我给舅舅传了一封信,告诉他我学武去了,他只将此事告诉了我大哥,在大哥的帮助下,王府并没有派人寻找我,也没有人追问我的消息,因此师傅也不知道我的真正身份……我们师门的传承与众不同,师傅一年里有大半年都在外游历,只有小半年的时间留在师门教授我们武学,所以,我也只有一半的时间留在师门,其余时间大多呆在舅父家里,只在节庆的时候才回王府住两天……”
轻颜点点头,大致上是明白了。他与简淑宁还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当年大哥也并不知道我究竟去了哪里学武,只是在我十七岁的时候问了舅父,提起了我的婚事。说不管如何,我总是裕阳王弟,成年而没有妻妾也说不过去,所以舅父做主将淑宁表姐嫁我为妻……我与淑宁原本是姐弟之情,只是当初不明白,觉得娶一个自己熟悉的女子为妻也好,还免得我想借口掩饰自己的行踪……”说到此处,原靖宇低头看了看轻颜的神色,轻颜抬头,温柔地看着他。
原靖宇明白她已经听懂了自己的话,总算放下心来,于是继续道:“在我们师门,是需要到成年之后,内功小有所成,再完成师门的考验才能算是正式的亲传弟子,才能接触师门真正的无上功法,之后才能成家……所以,我与淑宁成亲之后并没有回报师门,只想等完成师门考验之后再告诉师傅好了,没想到大哥会突然辞世……”
轻颜忽然抱紧了他,将头埋在他颈窝,半天都没有说话。
原靖宇轻轻含笑瞥了她一眼,一手揽着她,一手浇起水为她洗浴。
“你以后只属于我一个人么?”她忽然开口,慢慢抬起头来。
原靖宇怔怔地看着她,半晌才点点头,认真地说:“是,以后我只属于你!只属于你一个人!”
轻颜笑了,那笑容淡淡的,眼睛里仿佛笼了一层缥缈的雾气,让人看不真切。她放开他的腰,轻轻捧着他的脸,轻声道:“记住你的话,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永远都是我一个人的!其他的我都可以原谅,只有这一点,我寸步不让!”
原靖宇慎重地点点头,却慢慢笑了开来。她总算是完全属于他了……

第二卷 情定中州:第十七章 马疾过飞鸟

三月廿六,凌霄阁在别院中宴请来自鸣剑山庄的贵客。
昨日,黎文正收到凌霄阁的请柬,不由得双眼一亮,与弟子桑济海相视一笑。招来江越的探子询问,知道这几天凌霄阁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举动,也没见到熔月阁主回去,但是昨夜凌霄阁两位长老曾亲自前往青阳派。据闻,当晚青阳派曾招待过贵客,只是来人身份隐秘,没能打探出来。
他们早就看出凌霄阁与青阳派的关系非同一般,却怎么都没弄明白。毕竟凌霄阁之前与其他门派并不亲密。
黎文正与桑济海带了几位年轻弟子走进凌霄阁暂住的别院,章长老和凤轻尘已经迎了出来。
见到凤轻尘现身,桑济海便猜测熔月阁主回来了。
黎文正将几位年轻弟子留在院子里,与桑济海二人跟随章长老与凤轻尘一起步入客厅落座。
桑济海看章长老与凤轻尘面色轻松,猜想熔月阁主的伤势一定已经好转了,只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
有年轻男弟子奉上茶点,章长老也坐下相陪,倒是非常客气,但桑济海神色间却有些不耐。“敢问章长老,不知熔月阁主可在?”
章长老热情地笑笑,说:“多谢少侠关心。我们阁主已经醒来,只是如今内力全失,身体虚弱。还请二位稍等,阁主服了药就过来。”
“内力全失?竟如此严重?”
不但桑济海,黎文正也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
就在这时,只听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传来,易轻颜与周紫玉一前一后从偏殿转了出来,都没有戴面纱。
桑济海怔怔地看着易轻颜缓缓走进,只觉得她的容貌与自己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却又感觉以她的气质就该是如此容貌才对。
此刻,除了桑济海,其余人都向易轻颜躬身行礼。轻颜客气地回礼,语声清脆,笑意温柔。
黎文正轻轻咳了一声,桑济海这才回过神来,不卑不亢地冲着易轻颜抱拳为礼。“熔月阁主,桑昊失礼了。”
轻颜淡淡一笑道:“桑少侠多礼了。”冲着他微微点了一下头,而后便走到主位坐下。
桑济海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易轻颜,直到她与客厅里所有人都客气完,再次将目光投到自己身上。今日的熔月阁主气质与武林大会擂台上的完全不一样,但他却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子确实是真正的熔月阁主。
如今轻颜算是真正的女人了,因此眉梢眼角间不自觉地便显出几分女子的温柔娇媚来,那种从骨子里自然而然透出来的风情让客厅里的所有男子都忍不住有些心跳加速。桑济海之前为她的强势和心胸而心动,却也只是高傲地认为这个女子配得上自己而已,之所以心动,说到底不过因为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知己。然而此刻的心动确是不同的,他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感觉到自己想要这个女人,这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殷切渴望,那般的迫切和热烈。
桑济海目光灼灼地盯着易轻颜看,不放过她每一个细微的神情。
这样的目光太放肆,太无礼了,可是却丝毫不给人淫邪龌龊的感觉。在他眼里,是纯粹的心动、怜惜和欣赏。
“之前曾听闻凌霄阁女子未婚前需以面纱遮面,如今熔月阁主解除面纱,可否理解为阁主同意了老夫前次的提亲呢?”黎文正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禁有些担心桑济海的未来。若是让他得了这个熔月阁主,只怕也会给这个女人牵制;若是得不到,怕是要抱憾终生了。
桑济海望着易轻颜的目光忽然变得紧张不安起来,既想快些听到她的答案,又担心那答案让自己失望。
轻颜浅浅一笑,略微低了低头,神情中显出几分羞涩来。“多谢桑少侠错爱……熔月除去面纱,是因为已经嫁为人妇……”
已经嫁为人妇?
仿佛一个晴天霹雳,将桑济海震得头晕眼花,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但,他不相信。霎那间他变了目光,那些温柔怜惜都变成了怀疑和赍恨。他堂堂江越世子,相貌堂堂,文武全才,以正妻之位待她,难道还配她不上?她竟然为了拒婚而编这些谎话骗他!
“不知熔月阁主何时出嫁的?夫君是哪位英雄人物?为何江湖上没有半点风声?既已出嫁,为何还梳着少女发式?”黎文正也很是怀疑,因此有些愤怒。他想,不愿意嫁也就罢了,又何必如此骗人?
易轻颜自然明白他们在愤怒什么,却没有着急解释什么,只是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黎掌门之前见过我派几位长老吧?难不成您以为我们凌霄阁的长老们都还待字闺中?”
黎文正一愣,迅速与桑济海对视一眼,显然都感到震惊。
是啊,他们见过凌霄阁的长老们好多次了,每次都是这个打扮,但不可能这些女子都没有嫁人吧?他们同时想到凌霄阁以女子为尊的事实,难道这群女子真的混不把礼教放在眼中?
桑济海不甘心地再问了一句:“请恕在下冒昧,敢问阁主的夫婿是哪位英雄?”
易轻颜冷淡地扫了桑济海一眼,似乎颇为不悦。
桑济海忽然腾地一声站起来,盯着易轻颜问:“阁主身为武林盟主,不可能不知道我的身份。我想知道,我究竟哪里比不上他?”
众人都怔了一下,想不到这位世子竟然如此执着。
轻颜皱眉看了他一眼,这才冷冷说道:“婚姻本是我个人的私事,就是我凌霄阁各位长老也无权过问。”
“你不想说也行!”桑济海狠狠地瞪着轻颜,咬牙切齿地说,“你休了他,嫁给我!”就算她嫁人了,他也可以不计较,只要从今往后她只属于他就行……
众人都被桑济海这番话怔住了。这个男人莫不是疯了?
“济海!你胡说什么呢!”黎文正也被他吓得不轻,“还请盟主恕罪,小徒无礼……”
轻颜缓缓抬起头来,认真地看了桑济海半晌,这才轻轻叹了口气道:“既然世子如此执着,熔月也就实言相告了。我与夫君师出同门,青梅竹马,他多次求婚均为我所拒。此次遇险,得师兄舍命相救,熔月心中感动,遂以身相许。世子应该知道我凌霄阁分为清修和双修两种修炼方式吧?在治疗内伤方面,双修确实很有疗效。”
“为了治疗内伤,你竟然就……”桑济海死死盯着易轻颜,大受打击。他心中天仙一般的女子怎么会因为治疗内伤而在自己的婚姻大事上妥协?
“现在是什么时候?”易轻颜站起身来,目光冰冷而坚定地看着桑济海,“如今已经到了我凌霄阁生死存亡的时刻,我身为阁主,还有什么是不能妥协的?世子可知道那天一教主的武功有多高?”
桑济海怔怔地看着易轻颜,此刻她的冷漠和坚毅更加让他心酸。她分明是上天给他的绝配,为何会嫁给别的男子?那人舍命救她,她又怎会弃夫另嫁?他就晚了一步,让他怎么甘心?都是那个该死的天一教主!“那天一教主的武功究竟高到何种程度?”
只听易轻颜一声冷哼道:“我与轻尘联手,勉强能与他打个平手。”
此话一出,黎文正和桑济海都不禁瞪大了双眼。
过了片刻,桑济海冷静下来,又问:“那天一教主为何要找凌霄阁的麻烦?阁主身为武林盟主,何不召集武林同道共御强敌?”
轻颜似乎轻轻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下才开口:“凌霄阁与天一教乃是世仇。凌霄阁远离漠北避往江南是因为天一教,沉寂江湖多年也是因为天一教。是我不甘寂寞非要跳出来当这个武林盟主,是我引来了天一教主,都是我的错……”
轻颜忽然间变得黯然,眉宇间的自责让人忍不住心疼,忍不住想要保护她,拼尽一切为她排忧解难。
“阁主……”章长老似乎想安慰几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年轻弟子在门口通报道:“阁主,杨掌门来了。”
轻颜脸上的黯然一下子就消散开来,露出几分喜悦道:“爹爹来了么?”
黎文正和桑济海又怔了一下。
但见杨飞虹大步迈进客厅,着急地上上下下打量着易轻颜,一边看一边问:“月儿今日身体如何?可好些了?”
轻颜大步迎了上去,微微笑道:“女儿好多了,爹爹不要担心。”
这时,凌霄阁众人都向杨飞虹行礼,黎文正和桑济海也过去打招呼。
杨飞虹仿佛到此刻才发现黎文正二人,恍然之下连忙热情招呼。杨飞虹与黎文正可是老朋友了。
“杨老弟,你与熔月阁主是怎么回事?”黎文正疑惑地问。
杨飞虹朗声一笑道:“老哥,兄弟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哈哈……”
桑济海不明白,但黎文正却一听就懂了。杨飞虹一直在等一个女人,已经等了十几年了,他曾经笑过,也开解过,却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竟然真的让杨飞虹等到了。
杨飞虹高兴地拍着黎文正的肩膀道:“三日后青阳派将在兴安居大宴宾客,庆贺老夫不但找到失散多年的爱妻,还认回这么好的女儿,哈哈哈……老哥可一定要来喝一杯啊!”
黎文正也哈哈笑道:“那是一定的要来的……哈哈,老弟也实在不够意思,这么大的事情竟然还瞒着老哥。”
“不是做兄弟的瞒着老哥,而是女儿不肯认爹,兄弟也莫可奈何呀!现在好了,月儿总算肯认我这个爹了。今天一大早老夫就将帖子发出去了,老哥,快快恭喜我吧!哈哈哈哈……”杨飞虹心中的喜悦不是装的,尽管他高兴得都有些忘形了。
这时,易轻颜走过来,扶着杨飞虹的手臂道:“爹爹,黎前辈,你们坐下说吧!”
“好,都听乖女儿的!”杨飞虹冲着易轻颜慈爱地笑笑,又问,“我那乖女婿身体可好些了?”
“今日好些了,爹爹不要担心……”轻颜淡淡地说。
桑济海悄然打量易轻颜脸上神色,发现她似乎不太愿意谈她那位双修的夫婿。是因为心中不如意么?
几人刚刚落座,就听外面忽然有些哄闹。轻颜皱眉站起身来,面色冰寒,想是心中有气。但不等她发作,就见一个弟子飞跑进来慌慌张张地禀报道:“启禀阁主,外面有个女人想闯进来,说是……说是要向阁主挑战……”
众人脸上均是神色一变,如今熔月阁主功力全失,就有人上门挑战,难道消息已经外传?
“女儿不要担心,爹爹代你出战!”杨飞虹急冲冲地就往外走。
易轻颜赶紧拉住他,轻轻叹了口气道:“爹爹怎么都糊涂了。您是青阳派掌门,人家却是向我凌霄阁挑战,甚至是冲着女儿这武林盟主的名头来的,您怎么能代女儿出战呢?”
杨飞虹这才收住脚步,拍拍脑门道:“唉,看看爹爹,都急糊涂了。”
易轻颜转身对凤轻尘道:“轻尘,你代我出战吧!”而后,她又请杨飞虹黎文正等人一起前往观战。
在别院的练武场内,众人见到了那位前来挑战的女子。只见那女子身形高挑窈窕,身穿华丽的紫色外袍,头戴一顶碧色竹笠,垂下白色面纱将整张脸都遮起来。
熔月阁主身为一派掌门,又贵为武林盟主,让门下其他弟子代自己出战并不失礼。
凤轻尘一身白衣出尘地立在场中央,俊美的脸上布满寒霜,浓烈的杀气散发出来,众人恍惚看到一座冰川。
来人并不多话,冷哼一声便拔剑动手,速度之快让黎文正和桑济海都大吃一惊。
两个人的速度都太快了,招招惊险,剑剑精妙,连黎文正这样的高手都差点看不清二人的剑招,凌霄阁其余弟子更是看得惊心动魄。
不过三十多招,凤轻尘便被那女子一脚踢飞,吐出一口血来,眼看就要重重地落到地上,杨飞虹及时飞过去,将他抱了回来。
众人都赶紧靠过去查看凤轻尘的伤势,只有易轻颜寒着脸面对着那紫衣女子。
“哼,凌霄阁的武功也不过如此!”那紫衣女子冷哼一声,面对易轻颜道,“你就是那个打败了青阳派的熔月阁主?不会是假的吧?怎么看起来脚步虚浮,好似根本没有练过内功一般。如何?你是自己认输呢还是跟我比一场?”
易轻颜深深吸了一口气,半天才开口道:“熔月认输……”
“哈哈哈哈……”那紫衣女子大笑一阵,不屑地说了一句,“原来所谓的武林盟主也不过如此!”话音刚落,她已经飞了出去。
众人都呆呆地望着易轻颜,天地一下子安静下来,似乎连温暖灿烂的阳光都在霎那间变得惨淡。
桑济海缓缓走过去,想要安慰她:“胜败乃兵家常事……你……”
“我没事!”易轻颜倔强地开口打断他,转身往回走,但没走几步就忽然晕了过去。周紫玉赶紧扶着她,然后程长老赶过来,将她抱进了后院。
黎文正和桑济海不便跟过去,只好坐在客厅里等消息。
足足等了两刻钟才见杨飞虹疲惫地转出来,黯然地说:“还好,身子其他方面都没有什么大碍,只怕她郁结于心,一身武功短时间内无法恢复了……”
黎文正和桑济海又安慰了几句,便告辞离开。
那个女子的身份是他们目前关注的重点。之前听那个天一教主武功如何高强他们还有些不相信,但今日亲自见识了凤轻尘与那紫衣女子比武,他们才相信,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凤轻尘的武功与易轻颜不相上下,甚至还要高出半分,他们是知道的。而今日的比武,凤轻尘也是全力以赴,这一点他们还不至于看走眼。那个紫衣女子的武功高出凤轻尘很多,他们可以肯定。
短短一日间,凌霄阁败与一位神秘紫衣女子的传言便飞遍了荣阳的大街小巷,而关于那位神秘女子的身份,却没有人能说清楚。
三月廿七的晚上,青阳派掌门人杨飞虹前往鸣剑山庄别院拜会了鸣剑山庄的庄主黎文正黎大侠,其中内幕不得而知。各方密探经过分析都认为此事与昨日神秘女子挑战凌霄阁成功有关,一时间,众说纷纭。
三月廿九日,青阳派将在兴安居招待滞留荣阳的武林豪杰,从早上起,就有武林豪杰陆续到青阳派送礼,但奇怪的是大家都没有看到青阳派掌门人杨飞虹。
但虽然作为主人的杨掌门不在,他的两个弟子和几位堂主却热情地招呼大家安心留下,说师傅有事出去了,但晚宴前一定回来。
大家无聊之下只好聚在一起谈论杨飞虹找回的女儿究竟是何人。有知情者便说出杨飞虹十多年来一直在寻找等待一个女人的事情,众人感叹,杨掌门原来竟真的是这样痴情的汉子。而后又有人说起这些日子青阳派与凌霄阁往来很是密切,于是众人又猜测杨飞虹找回的女儿会不会就在凌霄阁。
午后,陆续前来的武林人士带来新的消息,说早上在有人在城北的树林里大打出手,戒严的弟子似乎是青阳派和凌霄阁的年轻弟子。于是众人又开始猜测,难道这两大派联手要诛杀什么大人物?大家想来想去,猜来猜去,几乎不约而同都将目光对准了三日前打败凌霄阁的神秘紫衣女子。
这样的事情江湖上见多了,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只是想不到这么两个名门大派竟然也会做这样的事情,而且还做得这么不隐不避的。于是大家又猜测那神秘女子会不会是什么大魔头,不然以杨掌门的为人,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才对。说起魔头,大家都不约而同想到这些天来惨死的那些弟子,那么恐怖的杀人手法,可不是大魔头么?最恐惧的还是大家都对此事一无所知。甚至有人谣传是妖魔作怪。
这时,有些博学的江湖人士提出,这样的杀人手法有些像多年前漠北天一教的手段。
于是,大家又开始谈论已经在江湖中消声灭尽五十多年的天一教,很多年轻弟子还是第一次听闻这个魔教,很有兴致,于是老一辈便将自己听说过的江湖往事全都细细数来。
到了傍晚,只听外面一种哄闹的笑声传来,伴随着杨飞虹豪爽的大嗓门很快走了进来。
众人迎出去一看,但见杨飞虹拉着一个美貌的紫衣女子回来了,而凌霄阁的熔月阁主竟然挽着那紫衣女子的另一只手臂,三个人热热闹闹走在一起,怎么看都像一家人。而鸣剑山庄的庄主黎文正与两名弟子在他们身后一同走了进来。
众人犹自发愣不解,但脑筋转得快的人已经猜出个大概。
杨飞虹看着众人脸上的疑惑和猜测,轻轻放开手中的紫衣女子,对众人鞠躬致歉道:“让各位英雄久候了。这位就是杨某找寻十多年的爱妻,同时也是凌霄阁的大护法,三日前凌霄阁的挑战其实是为了引出这段时间为害武林同道的大漠头天一教主。如此欺瞒武林同道实在是迫不得已,好在今日总算让那天一教主伏诛,杨某便向诸位请醉了,还请诸位英雄谅解。”
而后,杨飞虹便将天一教主的事情缓缓道来。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那打败凌霄阁的紫衣女子正是杨飞虹失散十多年的妻子,也是凌霄阁的大护法,熔月阁主的母亲,三日前的挑战只是为了引出那个大魔头来。而且此次诛魔行动中,鸣剑山庄也派了高手助阵,让人不由得将凌霄阁与江越王联系起来。但江湖众人大多洒脱,不拘门派之见,只要德行正义,他们并不太计较凌霄阁背后的势力是谁。江湖大派身后都有强大势力支撑,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青阳派与凌霄阁共同设计诛杀了大魔头天一教主,使两派的威望再次飞涨,特别是凌霄阁一力承担诛魔重任的做法让大家感叹。
众人看着穆雨菲,这位凌霄阁大护法,据说她是熔月阁主的母亲,可是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岁,看起来与熔月阁主倒像是姐妹,而不是母女。不过两人却有诸多相似之处,身形,气质,眼睛,都很相像。
在众人的恭贺中,杨飞虹带领众人前往兴安居欢聚畅饮。
这一夜,兴安居灯火辉煌热闹非常,江湖豪杰爽朗的笑声传出很远,兴之所致,真正是不醉不归。
此届武林盟主熔月阁主竟然是青阳派掌门杨飞虹之女!凌霄阁与青阳派联手诛灭了刚刚冒出头的大魔头天一教主!这个消息很快传遍武林,引起轰动。自此后,武林盟主虽然还是凌霄阁的熔月阁主,但因为她要照顾在诛魔一战中受伤瘫痪的丈夫,武林事务由凌霄阁大护法与青阳派杨掌门共同打理,无人提出异议。
易轻颜早早地离开兴安居从密道回到王府,原靖宇一面看折子一面等她。
刚刚听到脚步声,原靖宇便迎了出去。“轻颜,你回来了!”
易轻颜感动地望着他,然后便小跑着投入他怀中,紧紧抱着他。
“我没事。只不过有点轻伤,真的!”他说,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拥着她走进内室,又将所有侍女都赶了出去。
“我知道。只是……有点后怕……”轻颜轻轻抬起头来,细细抚摸他的脸。
“我说过一切有我,最后却还是让你担心了。”为她的担心,他心里真是甜蜜极了。
“他真的死了吗?”她还是有些难以置信。那么恐怖的一个魔头,真的被他们消灭了吗?
“别担心,我最后那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虽然让他掉进河里没有找到尸首,但应该没有丝毫生机。”这不是他一个人的看法,杨飞虹以及她的师傅都这么认为。
轻颜点点头。师傅和义父也是这么说的。忽然,她又担心地问:“鸣剑山庄的黎庄主和江越世子看到你了吗?”
原靖宇揽着她的腰,轻轻拍拍她的脸,笑道:“不要担心,我们计划得很好。他们几人防守北方,离我很远,我又是凌霄阁男弟子的打扮,他们不会认得我的。”
轻颜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这才放心了。
“要不要再吃点宵夜?”他忽然问。
她摇摇头。
“那我们一起去沐浴。我一直等着你……”原靖宇轻轻捧着她的脸,拇指恋恋不舍地抚摸着她粉嫩的脸蛋和双唇。
轻颜羞涩地低下头,却搂紧他的腰,小声道:“你抱我去。”
“好!”他乐意至极。
两个人本就新婚燕尔食髓知味,这几日真正是如胶似漆般恨不得整天都腻在一起。如今去了天衣教主这个心腹大患,也算了却了轻颜一桩心事。这一刻,两个人的心情都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心中除了彼此,再容不下其他……
夜,还很长……

第二卷 情定中州:第十八章 智能谋,力能任

四月初一的午后,萧逸飞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床边有一位陌生女子,衣饰简洁,身姿纤弱,容貌清丽,气宇高华。他转而望向原靖宇,这女子就是表哥的心上人么?果然不俗。
“逸飞,这就是轻颜。”原靖宇轻声道。
萧逸飞点点头,原静贞已经将他抱起来,去后面出恭。
易轻颜看着萧逸飞离去前那怯怯的眼神以及脸上的红晕,忍不住发笑。
原靖宇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注意场合身份。虽然侍女都被赶出去了,丁青山也是自己人,但让原静贞看到了也不好。
“我就是觉得逸飞其实挺可爱的。”轻颜小声笑道。那神情好似一个单纯的孩子,哪里像传说中那个智计传天下的宜安王呢?
原靖宇对她的说法只能摇头,之前的信心也不禁有些动摇。她真的能开解逸飞,稳定他的病情么?
不久之后,萧逸飞回来了,丁青山也把药膳准备好了。
原静贞坐在床边抱着萧逸飞,原靖宇端起玉碗喂他。
萧逸飞一边吃一边打量易轻颜。轻颜大方地让他看,甚至还在原地转了个圈儿,然后也凑到床边,认真地问:“看清楚了吗?”
萧逸飞不知不觉中被她一举一动所吸引,看着她认真的神色,忍不住心中好笑。这个女子也实在太怪了一点吧?一点都不像个大家闺秀!虽然说江湖女子比较爽朗,但也不该是这个样子吧?
“我可以叫你逸飞吗?”轻颜问。
“嗯……”逸飞微微颔首。
“那……可不可以让你的王妃回避一下?我有些话想跟你说。”轻颜瞥了原静贞一眼,又满脸期待地望着萧逸飞。
萧逸飞愣了一下,看了看原靖宇,又点点头。“好……”
易轻颜接过原靖宇手中的玉碗,让他扶着萧逸飞。原静贞瞪了易轻颜一眼,愤恨地走了出去。
易轻颜接着喂他,同时漫不经心地说:“我不喜欢你这位王妃,她不但给景瀚找了两个女人,还当面挤兑我呢!”
萧逸飞抬眸瞥了原靖宇一眼,见他眼中有几分笑意,露出疑惑的神情。
不等原靖宇开口,轻颜已经继续说道:“不过,她没有成功就是了。有我在他身边,他才没那个胆子拈花惹草!”
萧逸飞哑然失笑,这位新表嫂果然大胆,这样的话竟然敢当着表哥的面说。
轻颜得意地冲原靖宇笑笑,忽然又瞅着萧逸飞似笑非笑地问:“逸飞,你喜欢你表哥这么抱着你吗?”
萧逸飞被她吓了一跳,正在考虑该如何回答,却见易轻颜白了他一眼道:“你该不会认为我不知道吧?”
萧逸飞红了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神混乱间,易轻颜趁机喂他吃粥。将碗中最后一勺粥送进他嘴里,她才有些为难地说:“你昏睡了这么几天,不能吃得太饱,等会儿再喂你吃好不好?”
萧逸飞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吃完了一碗粥。
原靖宇也忍不住笑了。轻颜并没说什么特别的事情,他也什么都没听出来,不想逸飞竟然不知不觉中将粥吃完了。
“逸飞,我跟你说一个秘密。”轻颜忽然神神秘秘地小声说了一句,“你表哥可是答应过我从今往后不碰别的女人一根手指头,我才答应嫁给他的。”
萧逸飞看了看易轻颜,又看了看原靖宇,心中忽然有些酸涩。就在这时,只听易轻颜忽然又叹了口气道:“不过你不是女人,可以不在此列。逸飞,你应该庆幸自己是男子!”
听到这最后一句,萧逸飞心中的酸涩不见了,他忽然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反正你日子也不多了,你多活一天,才可以多看他一天,他才能多抱你一次。逸飞,你喜欢他抱你是不是?所以前几年你总是装病。”易轻颜忽然拉起他一只手为他把脉,一会儿皱眉,一会儿轻笑,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逸飞怔了一下。是啊,只有多活一天,才可以多看表哥一眼,才能让他多抱自己一次。可是,她不会觉得俩个男人相爱是肮脏龌龊的吗?
轻颜看出他所想,轻笑道:“爱本身是纯洁高尚的,只要不以爱的名义伤害到别人。我们凌霄阁与其他门派不同,坚持爱的专一,却并不限定性别。”
“那,那你不介意我和表哥……”逸飞忽然激动起来。
“谁说我不介意了?”轻颜忽然瞪了他一眼,立即让他安静下来。
“我不在意你爱他,但是他只可以爱我一个!”轻颜指着原靖宇说。
逸飞张了张嘴,对这样的女人真真是无话可说。
“呵呵……”轻颜忽然又笑开来,“我不介意别的人爱他,这说明我选夫君眼光不错,他确实很好,我也很有面子不是?”
因为这个有面子?“表哥贵为一方藩王,还不够给你面子?”逸飞忍不住问道。
“天下有七大藩王呢!难道有人愿娶我就嫁?那些虚名有什么用?”轻颜反问,“像他这样一个出色的男人,有很多人爱的男人,有很多选择的男人,却只爱我一个,这样不是更有意思?”
萧逸飞无言以对。怔怔地想她的话,看似毫无道理,细想起来却颇有些意思。
“逸飞,你想不想多活些时日?”不让他想得太多,轻颜又问。
这话若是对别人说,肯定是要招人记恨的,但到了萧逸飞面前却实实在在是个问题。他微微皱眉,眼神中一片茫然,而后闪动着犹豫,他究竟要不要多活几天呢?他还能活多久呢?
“逸飞,爱是什么呢?我一直以为你明白的,却原来你只明白了一半么?还是说你全都明白,只是做不到而已?”轻颜再次打断他的沉思。
爱是什么?他当然明白,也尽了自己的最大努力去维系所爱之人的幸福,可是,他的心真的好累,真的好累啊……
“逸飞,对他的爱不足以给你勇气么?那就自私一点吧,把握这最后的时间和机会。你想想,只要你多活一日,你所爱的人就会陪伴你一日;只要你多清醒一次,你们就可以多亲近一次……”看着萧逸飞的眼睛,轻颜知道他已经心动了。她偷偷抬头看了看原靖宇,他该不会生气吧?
正在逸飞满怀憧憬之时,轻颜又换了一副脸孔道:“但是,逸飞,我只是暂时将他借给你哦,他可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你只要感受幸福就好了,其他的就不要多想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把他让给你的。你可要记清楚了。”
逸飞怔怔地看着易轻颜,搞不清楚哪一个面孔才是真正的她,但却相信了她的话。她愿意将表哥暂时借给他,只要他多活一天,就可以多看表哥一次。不知不觉中,他心动了。“我……还能活多久呢?”
轻颜耸耸肩,无奈地说:“那就要看你自己了,如果你自己想活下去的话,你的身体也不是没有转机的。我也不敢夸大,三年五载可能有些难度,但一年半载的总没有问题吧!”
轻颜表情越是淡然无奈,萧逸飞越是相信她的话。
轻颜淡淡一笑,看了原靖宇一眼,给他递了一个眼色,然后站起身来,道:“好了,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我把你表哥借给你,你们两个好好说说话吧!”
易轻颜随即来到翔凤楼,依旧只有岑远志在里面忙碌。
门口原靖宇的侍卫躬身行礼惊动了岑远志,赶紧起身行礼。
“参见王妃!”见易轻颜一人前来,他忽然感到有些不妥,忙低下头去,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
“不用多礼。”轻颜浅浅一笑自他身边走过,径直走到里间王位上坐下。原本在屋里伺候笔墨的青衣少年行礼参拜之后低着头走随后进里间,取出笔墨朱砂放好,然后便恭敬地退了出来。
岑远志低着头将自己处理过的折子整理好轻轻放在王位前的桌案上,然后赶紧回外间自己的座位上坐好继续处理剩下的政务,可是,心却莫名的烦躁起来。他不敢抬头往里间看,尽管什么都看不到,心里却又忍不住猜想这位王妃正在做什么,对他的批注和处理会不会有意件等等。
这时,一名侍女进来,送上茶点。
轻颜一边看折子,一边吃茶点,貌似悠闲自在,不过从她偶尔微皱的眉头可以知道,这一堆的折子里面确实有些让人头疼的大事。
看完一本,她用红色朱砂写下批注,放的时候却分成了两叠。一叠可以直接发下去,另外一叠需要原靖宇回来商量之后再作决定。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细微地翻阅折子的声音,轻颜吃点心是听不到声音的。大约过了两柱香的时间,岑远志逐渐平静下来。也是,既然王妃都不在意了,他又何必如此战战兢兢的呢?裕阳王既然能让王妃协助处理政务,应该是心胸豁达之人,应该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礼节吧。
轻颜打开右手边的窗户,灿烂的阳光立时照进屋里,给几案上的大花瓶镀上一层金光,虽然有些晃眼,却让人感到温暖。
这时,只听外面侍卫通传道:“启禀王妃,司礼监王大人求见王爷!”
司礼监?是为了半月后的禅位仪式和继位大殿吧?轻颜想着。“请王大人进来吧!”
王奉理恭敬地进门来,首先看到坐在外间的岑远志,两头点头致意,他才不急不缓地走进里间,目不斜视地躬身行礼道:“下臣王颉参见王爷!”
轻颜诧异地抬起头来,嘴角噙着一抹极淡的笑容。这人还真是恪然守礼呢!他都是这样不先看看人再行礼么?真真是呆板无趣之极。就算眼睛不好使,难道耳朵也有问题?先前他就没有听清侍卫是怎么通报的?人家不是很清楚地说了“禀报王妃”么?
“王大人,王爷不在。”她无奈地提醒他。这人真是,她不开口,他竟然就真的不敢抬头。
听到是女子的声音,王奉理这才诧异地抬起头来,怔怔地望着易轻颜道:“你……你怎么……一个女子……”
“我是裕阳王妃,可以参知军政的。”轻颜淡淡地笑笑,带着几分嘲讽,“王爷事务繁忙,我既分享他的荣耀,同时也分担他的政务。”
“自古以来,哪有女子参政的道理?雌鸡司晨,必生祸端!更何况王爷不在,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擅自作主?你……你还用王爷的朱砂批注?”王奉理又急又怒,气得直跺脚。
轻颜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要么出去等王爷回来,要么就把事情报上来。”说话间,她继续看着手中的折子,甚至懒得再抬眸看他一眼。
王奉理涨红着脸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还有好多大道理没有讲,女子怎么可以参政?可是,可是……王爷不在,他怎么能与王妃处在一个房间里?
这时,岑远志过来劝道:“王大人,若有急事,不妨请教王妃。若不着急,到外面坐下喝杯茶等等也无妨。”
王奉理犹豫再三,还是跺了跺脚退了出去。
轻颜眯着眼睛冷冷地扫了他的背影一眼,之后便将全部心思放到眼前的政务上面。
日光越见倾斜,照到她的手上,有些晃眼。轻颜轻轻放下手中的折子望着窗外,无声地叹息。她知道这样用眼不好,可是她实在不喜欢一个人呆在这闷闷的屋子里。原靖宇在的时候还好,鼻间萦绕着他的气息,触手可及他的温暖,倒也不觉得时间难熬。如今一个人坐在这宽大的王位上,若不打开窗户,若不能感受天地的温暖和美好,她就无端地感到气闷。
想来她还是不适合这样的日子,真不知道过去那些天子是怎么过来的,虽然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可是这种孤独寂寞啃噬人心呐!
这时,只听外面侍卫参拜道:“参见王爷!”而后有人高声通传——“王爷驾到!”
外间里岑远志和王奉理起身参拜,原靖宇温和对二人道:“二位大人不用多礼。王大人有事?跟王妃禀报过了么?”
轻颜微微抬眼看了出去,却见原靖宇含笑大步走进来。她白了他一眼,便继续看手中的折子,不再理会他。他分明已经看出来那位王大人对女子参政不满,却有意如此问,还问得如此理所当然,不过是为她立威罢了,她自然也要配合一下才好。
王奉理呐呐地不知该如何开口,却见原靖宇已经走进里间坐到王位上。而易轻颜不但没有起身相迎,甚至连头也没抬一下。他心中怒火高涨,这女子实在太不成体统了!而裕阳王的反应更是出乎意料。一个雄才大略的男人怎么能让一个女子骑到自己头上去?王奉理实在想不明白。
“如何?”轻颜这才微微抬眸看了原靖宇一眼,嘴边浅浅含笑。问得自然随意,在其他人听来却又莫名其妙。
“吃了药睡了。”原靖宇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心情似乎放松了不少。“青山说他的脉相有稳定的趋势,我看他心情似乎比前两次要好,眼睛里也有了期待。还是你高明啊!”他脉脉含情地看着她,无声地在心里叹气。若不是还有臣子在,他真想紧紧地拥抱她。
“嗯。看样子还不错,应该能稳定他的病情吧!”轻颜也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抬头淡淡地往窗外看了一眼,说:“天色不早了,早些把要紧的事情办完回去吧!”
原靖宇轻轻点头,温柔的目光抚过她眉梢眼角的疲惫,转而望着王奉理道:“王大人有事可以说了。”
王奉理瞥了易轻颜一眼,义正言辞地说教:“王爷,历来女子便应在家相夫教子,王妃尊贵,更应该以身作则才是。古有明训,雌鸡司晨,必生祸端,历朝历代,让女子干政均不是明君所为,王爷还让王妃擅自作主处理政务,臣为中州万民忧虑,心中实在惶恐。还请王爷三思!”
原靖宇轻轻笑开来,侧头看了看轻颜,她脸上也有几分无奈的笑意。不就因为她是女子吗?
抬头,原靖宇很认真地说:“王大人,治国者当务实,本王用人向来不拘一格,唯才是用。王妃虽是女子,但文武双全。上马可为将帅,下马即是谋臣。不是本王夸大,不要说王大人你了,就是岑大人的才智能力也不及王妃一半。”
王奉理面色一红,心中有些恼怒不服。不过一个女子罢了!他不敢自夸自己如何博学,但岑大人的能力中州众臣却是无人不服的,王爷说岑大人的才智能力尚不及王妃一半,这话也太伤人了。就是要捧自己心爱的女子,也不能如此打压朝中大臣……
这时,岑远志赶紧进来,先对着王爷王妃躬身行礼,然后着急地说:“王爷此言不差,下臣不敢妄自菲薄,但确实不如王妃见多识广,特别在军务上,远远不及王妃见识远大。王妃能文能武还精于医药,而下臣一介文弱书生,能力才智确实不及王妃一半。”
王奉理指着岑远志,讪讪地说不出话来。连岑远志自己都承认自己的才智能力不如这个女子的一半,那他们这些不如岑远志的臣子岂不全是庸才?想了想,他还是不服气,于是有心想要考教一下这位“才智出众”的王妃。他说:“制国有常,利民为本。”
轻颜淡淡一笑,接着说:“从政有径,令行为止。”
王奉理似乎有些诧异,接着又道:“欲政之速行也,莫善乎以身先之。”
轻颜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低头继续看自己手中的折子,口中却道:“欲民之速服也,莫善于以道御之。”
王奉理讶然,略微沉吟了一下道:“有益于化,虽小弗除。”
轻颜立即接口道:“无补于政,虽大弗与。”
王奉理:“人之情,心服于德不服于力……”
易轻颜:“攻取者先兵权,建本者尚德化……”
“纲纪一废,何事不生?”估计有些着急了。
轻颜冷笑:“当今天下四分五裂,当以武功定祸乱,再以文德治太平。事有轻重缓急,而治国者当务实!”
……
见轻颜答得流利,王奉理越发紧张起来,说话也有些结巴:“构大厦者先择匠而后简材……”
轻颜懒得听他继续啰嗦,便打断他接过去道:“治国家者先择佐而后定民。”
原靖宇笑得有几分得意,接着轻颜的话说:“王妃就是辅佐本王平定天下不可或缺之才!”
王奉理看到易轻颜眼中一闪而逝的轻蔑,深以为自尊受辱。女子无才便是德。一个女子,能识几个字就很好了,读这么多书实在不应该,还出来与男子争强斗狠,更是不成体统。“王爷,守国之度,在饰四维。”
“器大者不可以小道治。君子为政,当有权变。王大人,为官者恪尽礼教是好事,但若被礼教所束缚不懂变通……难成大事!”原靖宇依旧浅浅的笑着,倒是没有想到这个王奉理这般固执。
岑远志敬佩的目光投向原靖宇,恍然看到天下一统就在眼前,这个心胸远大的王者不就是应天下而生的么?那个高高的天子宝座,除了他,还有谁能坐?
“可是,可是王妃毕竟是女子……女子,如何能信?”王奉理依旧不能释怀。
“哦?女子如何就不能信?”轻颜眯着眼睛瞪着他,还真有些恼怒了。这个老顽固!就这么看不起女子!
原靖宇也静静地望着他,等待他解说女子如何“不可信”。无形中散发出王者的威压之气,如同杀气一般,让人几乎透不过气来。
王奉理头冒冷汗,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岑远志频频朝他使眼色,偏偏他怎么都不明白,看得岑远志自己都着急。
原靖宇忽然轻轻叹了口气,脸上笑意不再,但那种威压却忽然散了。“好了,你也不要辩了。不就是见不得女子比男人能干么?本王与王妃志同道合,这天下,我与她共享;这王位,将来也必传与我们的骨血,还有什么可信不可信的?今后本王不希望再听到有人提什么女子不能干政之类的话了,你们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就行了。”
“是!下臣明白!”岑远志一听就懂了。王爷已经没有耐心再向人解说这件事情了,作为辅政大臣,他必须向下面的臣工解释清楚,或者干脆施加压力。总之一句话,王爷不想再听到任何反对的声音。
“臣遵命!”王奉理也低了头。但心中还是有些不服气吧!
“那就说正事吧!”原靖宇也懒得计较他是心服还是口服,管他心中怎么腹诽,只要别让自己听到就行。
王奉理说起今日晋见的主要事情,禅位仪式上裕阳会有哪些大臣会来?裕阳王妃侧妃等有多少要参加当日的仪式?与宜安王王妃谁先谁后谁为尊?既然是宜安王禅位,那王号是否改变等等。
跟其他的事情比起来,这些事情实在是不值一提,可又是不得不提的。原靖宇本想与轻颜商量,但轻颜偏偏对这些东西不熟悉,不便参言。原靖宇便按自己的意思作下决定,将王奉理打发出去,这才与轻颜一起商议她特意拟出来的重大要务。
将紧急的事情处理完,原靖宇便让岑远志回去休息,他也准备带着轻颜回飞宇阁了。
走出大门,但见夕阳西下,断霞散彩,天外云峰,朵朵相倚,天地显得宁静而高远。几只倦鸟飞过天幕,让人不禁追随着它的影迹神思远游。那就是自由的啊!
原靖宇紧紧握着轻颜的手,口中不断叫着她的名字,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轻颜回过味儿来,轻笑着靠在他怀中。“你在担心什么?就算我再羡慕这些鸟儿,也没有可以让我恣意翱翔的天空啊!”
原靖宇却怎么都笑不出来,只感到肩上责任重大。他一定要尽快平定天下,给她一个可以任意遨游的天空,当然,前提是由他陪在身边。

第二卷 情定中州:第十九章 二情同依依

在原靖宇的暗示下,岑远志将裕阳易王妃参政的消息在中州重臣中悄然散布出去。随后,中州众臣便有事无事总要寻点事情来亲自晋见裕阳王,顺便见识一下这位可与裕阳王平起平坐的易王妃。岑远志事前给他们打了招呼,他们都知道哪些话不能说,但王妃既然能单独主政,他们有事征求她的意见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所以,也不能说他们有意为难这位年轻貌美的易王妃,尽管有的时候连他们自己都觉得有些无理取闹的意思。
轻颜心中暗暗有些不豫,同时还有些不屑。但她知道原靖宇能为她做也只有这么多了。她要得到众臣的承认,不能只靠原靖宇的威势,她必需让那些人心服口才行!
从经济到刑案再到军事,总有些脾气倔性格固执的老古板前来考较她。轻颜虽然接触政务不久,但因为见多识广,悟性又高,凡事只要稍微深入一点,就将中州这些臣子唬得一楞一楞的。毕竟萧逸飞提拔的这些人大多缺少灵性,一个个忠诚可嘉,却不懂变通。但只要让这些人从心理认可了,她便不只是王妃而是真正的辅政大臣了。
也是为此,原靖宇可以说是乐见其成的。
中州的政务不比裕阳,那是事无巨细什么都要报上来的,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看多了真的让人烦躁,多个人一起分担自然是好的。虽然有心放权给岑远志,但无论什么事情都得一步一步慢慢来才行,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岑远志还需要锻炼,中州众臣也需要慢慢习惯。
至于要事,两个人的意见总要全面一些,两个脑子想办法也比一个人快,确实可以省下不少时间。轻颜要忙着恢复武功,同时也督促原靖宇在内功上多费功夫,其实两人还真没有多少空闲时间。
实际上原靖宇心里一直在感叹时间不够用。他给裕阳众臣承诺的三年之内给裕阳一个继承人,等继位仪式之后只怕中州众臣又要提出来说了。中州因为无嗣而易主,他担心手下这些臣子会联合起来逼迫他。而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早点让轻颜怀孕!
这些天他一直很努力,一来新婚燕尔确实甜蜜非常,二来心里挂心子嗣,不知不觉中也促动情欲,已成良性循环。他忽然想起来,也该让轻云定期为轻颜把脉的,说不定此刻她肚子里已经有他们的骨血了。
想到这里,原靖宇心情很是兴奋,神采奕奕不说,看什么都觉得顺眼,反应似乎比平日更快,顺带处理政务都比平常快了许多。
轻颜不明所以地瞥了他一眼,却在对上他眼神的霎那明白过来,不禁红了脸垂了眼转开头去。
原靖宇看着她的羞涩恼怒,忍不住低沉地笑开来,让身在外间的岑远志颇为疑惑。呈给王爷的政务他都看过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好笑的事情啊?
轻颜看着他脸上那份得意,想着目前的时间地点,心中又羞又恼,侧身就踢了他一脚。
“噢——”原靖宇许是一时不察,许是有心让她,还真让她踢了个正着。但见他苦着脸,一只手拿着折子,另一只手轻轻揉着自己的小腿,用表情控诉她的狠心。
轻颜冷哼一声,转过身懒得看他。
原靖宇越发觉得有趣,干脆放下折子,从身后搂住她的腰。轻颜被他吓坏了,身子一僵,不敢动,更不敢叫,就怕弄出点声音来让外间的人听到了,只能回头狠狠地瞪着他。
原靖宇得意地冲她笑,轻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便放开了她,然后满脸正色地拿起折子继续看。面色虽严肃,他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就算他可以不顾及地方,外面还有人呢,她以为他要做什么?
要不是想到外面还有人,轻颜真想将手中的折子扔到他头上。可恶!竟然如此戏弄她!
正在生闷气,就听外面侍卫通传道:“启禀王爷,裕阳急报!”
原靖宇颇有些吃惊,高声道:“传!”
只听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传来,秦翼已经到了门口。原靖宇接过火漆封口的细竹筒,从中取出一张白绢,只看了一眼便递给了轻颜,同时挥挥手让秦翼出去。
原靖宇面色虽如常,眼神中却透出些微忐忑。
轻颜也只扫了一眼便递还给他,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儿。
崔瑞瑶已经平安生下一女,简王妃带着柳夫人和两个孩子已经启程来中州。
轻颜忽然放下折子站起来,疲惫地说:“我先回去了。”转身就往外走。
原靖宇一愣,赶紧追了上去。“轻颜,你生气了?”
轻颜摇摇头,勉强地笑笑,说:“只是忽然间觉得有点累。不要紧的……”
“不,你在不高兴!”原靖宇肯定地说,目光直直地盯着她,面色也不太好。
岑远志同伺候笔墨的侍卫赶紧站起身来,恭敬地低着头,不敢看,却又不便在此刻退出去。
轻颜却忽然笑了,尽管那笑容有些苦涩疲惫。
“轻颜……”
原靖宇抓住她的手臂,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真是变傻了。”她笑,“难道你希望我看了这消息仍旧高高兴兴的吗?”
原靖宇一想,不禁轻轻叹了口气。“那你先回去休息吧,不要胡思乱想……我……真不愿你不开心……”
轻颜点点头,柔声道:“你也别多想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把要紧的事情处理了,早点回去,我等你一起用晚饭。”
原靖宇轻轻放开她,看着她纤细的背影走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黯然地回到座位,强打起精神继续处理剩下的事情。他要快点将要紧的东西看完,然后回去陪着她,守着她。
其实他心里很迷惑。他已经完完全全得到了她,但为什么心里还是觉得不踏实呢?一看她不高兴就不禁心慌意乱。不知不觉中,他竟然受她影响至此种地步……这实在不是好现象啊!可是,若感情可以控制,那还是真感情么?
轻颜独自回到飞宇阁,林轻云和周紫玉虽然有几分诧异,但什么都没有问。
“紫玉,叫上两个熟悉王府的侍女,我们去花园逛逛。”轻颜喝了杯茶,吃了两块点心,却嫌屋子里闷。
周紫玉叫上瑶琴和碧玉。若说起对王府的熟悉,没有比这两个人更适合的了。
宜安王府原本是前朝皇宫,居中的大花园原是前朝的御花园,规模气势自然比各地藩王的王府花园更大,各类花木更是繁多,即便如易轻颜这样的医药高手,也有很多不认识的花草。
再有几日便要立夏了,但对这个花园来说,却正是一年里最好的时节。特别是牡丹园里的牡丹,红的富贵,白的纯净,粉的艳丽,紫的高雅,一丛丛,一朵朵各有韵致,无一不美。
紫玉看得眼花缭乱,不是没有见过这么好的牡丹,只是没有见过这么多、这么艳的牡丹园。“王妃,要不我们剪几支新鲜的回去插在花瓶里?”
轻颜摇摇头,说:“我觉得那边的芍药倒是更好看些。”
“那就芍药好了!”紫玉高兴地飞进花丛中,东看看,西选选,不知道哪朵更好看。
轻颜也不禁来了兴致,跟着飞进花丛中,细细地赏起花来。
就在这时,一群女子环佩叮当地穿过一丛花树走过来。见周紫玉与易轻颜两人站在花丛中,一名侍女大声道:“大胆!何人在此采花!”
轻颜缓缓抬起头来,静静地看过去。
为首的是位五十来岁的老妇人,身边一名中年妇人,一名未出阁的少女,身后一大群侍女仆从。轻颜细细思量,难道是宜安王的王太妃?
周紫玉扶着轻颜缓缓走出花丛,来人已经气势汹汹地到了面前。
这时,瑶琴和碧玉已经跪在路边道:“参见王太妃!参见荣馨郡主、郁馨郡主!”
轻颜尚未开口,先前那侍女已经开始怒斥:“你们好大的胆子!不知道这牡丹园不得太妃允许是不许进来的么?竟然还想偷采园中芍药,究竟是谁调教出来的丫头?”
“晚辈无知,擅闯太妃牡丹园,还请姑母恕罪!”轻颜微微低了下头,“荣馨表姐,郁馨表妹,初次见面,是轻颜无状了,还请见谅!”然后,她便沉静地抬起眼来静静地望着宜安王王太妃,也是原靖宇的亲姑母。
听到“姑母”两个字,王太妃陡然睁大了眼睛,刚才斥责易轻颜的侍女也缩了一下脖子。
“你是……”王太妃仔细看了看易轻颜,这才注意到这女子虽然穿着素净,容貌气质却极为出众。
轻颜没有像已婚女子那样将长发挽起来,身上也没有珠翠首饰,打扮得非常素净。除了衣服的面料尚好,她看起来还不如王府上等侍女的装扮,是以方才那侍女才敢那么大声的斥责她。
“晚辈乃是裕阳王妃易氏轻颜。”轻颜脸上带着礼貌的笑容,对这位姑母的慈爱并不报太大希望。
王太妃了悟地点点头:“就是那位年初由侧妃晋为平妃的易王妃了。听说你是易元帅的女儿?”
“是。”轻颜简单地回答。
王太妃再次颔首,面上带了几分笑容:“后生可畏啊!姑母不如你。”她忽然亲切地拉了轻颜的手,眼神中竟然现出几分赞赏来。
轻颜莫名不已,不知道这位姑母大人为何突然对自己亲切起来。不管怎么说,她都没有跟自己亲切的理由啊!原靖宇继位,她的女儿失去了在裕阳所有的尊荣和地位,她那个痴傻的外孙也失去了王位继承权;萧逸飞让位于原靖宇,而原靖宇又不肯娶郁馨郡主……怎么说她都应该是恨他们才对啊……
她侧眼看了看荣馨和郁馨姐妹,却见她们脸上也带着客气的微笑。
不待轻颜想清楚,王太妃已经携了她的手一起往前走,又让侍女们远远地跟在后面,然后才不紧不慢地问道:“听说诚儿对你言听计从?”
诚儿?
易轻颜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说的原靖宇。他小名叫诚儿。
不知王太妃问这话是何用意,轻颜只好勉强答道:“姑母从何听来的?王爷雄才大略,怎么可能受我一个小女子的影响?”
王太妃了然地笑笑,不再追问,又换了话题:“你来了也有好些天了吧,静贞也该办个宴会让大家见个面的。”
轻颜立即谦恭致歉,说自己身体一直不太好,所以没有去给长辈请安。
王太妃似乎不太在意这个,不以为意地笑笑,又轻轻拍拍她的手,说:“不要紧。你们心里想什么,我如何不知?只不过……他想多了……”
他们都想错了吗?轻颜讶然。就她所知,这位王太妃年轻的时候可不是心慈手软之辈呢!
王太妃了然地笑笑,对于自己过去做过的事情没有半分不自在,也可以看成是没有半分后悔。“对一个母亲来说,最重要的莫过于儿女的幸福。如今我就剩下两个女儿了……诚儿虽是为了你不肯娶郁馨,我还是该谢他的……”
“都是一家人,何必言谢?姑母放心,景瀚一直将郁馨当亲妹妹的,她永远都是中州最尊贵的郡主。”轻颜依稀明白了。可是,难道前裕阳王妃,懿馨郡主萧兰不是她的女儿?
王太妃笑了,拍着轻颜的手道:“是啊,咱们原本都是一家人啊……诚儿这些年常来王府,大家倒是熟识的。你第一次来,也该跟大家认识一下,平日里有个说话玩耍的,日子也好打发不是?诚儿许是政务忙,把这事儿忘了,待会儿我跟静贞说说,让她尽快安排。”
轻颜心中并不希望与王府的其他女人有交集,此刻却不便多言,只好含笑道:“多谢姑母关爱……”而后她又忍不住想,难道裕阳王妃参政的消息还没有传开么?怎么她们好似一点都不知道?她却不明白这就是中州与裕阳不同的地方,在中州,宜安王具有绝对权威,萧逸飞不允许下臣与家人论及朝政,而裕阳王妃参政已经属于政务范畴,所以此事只在臣属间谈议,众臣家属和民间却是没有半点消息的。
就在这时,隐约听到一声:“王妃!”
众人转身,只见一个侍卫远远地往这边跑过来了。
轻颜看清是林轻云,心中很是诧异。难道出了什么事?
林轻云快步赶了过来,也认不清这些是什么人,干脆微微鞠躬行了半礼,道:“参见王妃、郡主!”然后便看着易轻颜,递上一支小小的竹筒,上面以蜡封口,印着一个独特的火焰图案。
轻颜一看,神色大变,也顾不得其他,接过来往前走了两步,避开众人打开竹筒取出一张写满小字的白布条来。
看完,她迅速转身,对林轻云道:“去看看王爷那边要紧的事情处理完了没有,如果在就让他等一下,若是已经回飞宇阁了就让他立即去翔凤楼。”
林轻云颔首,转身就走。
王太妃与二位郡主看得一愣一愣的,心中疑惑且不悦。做主子的架子大些也就罢了,如今她们人在屋檐下,也不得不低头,但怎么做奴才的也这般不懂礼数?
轻颜转身,对王太妃道:“姑母,裕阳有紧急军情,晚辈就先告辞了。以后得空再去给您请安!”而后又三言两语同两位郡主告辞,带着周紫玉迅速离开,将碧玉和瑶琴都远远地甩在后面。
王太妃叫住碧玉和瑶琴两个侍女,很快就解开了心中疑惑。这位王妃竟然参政!平日里向来与裕阳王平起平坐不说,还一同到翔凤楼处理政务!她究竟要做什么?易氏一门原本就掌握着裕阳重兵,裕阳王怎么能让易家的女儿参政?
想到这里,从来不过问政务的王太妃也不禁有些担忧。
走出拐过一个弯儿,周紫玉小声道:“王妃,就这样把瑶琴和碧玉留下好么?”
轻颜冷笑一声:“有什么不好?不用我们动手,萧元就会处置了她们!”她虽然从来不主动害人,但并不表示可以任由人欺负!她虽然年轻,又是女子,杀的人却也不少了。那些人若以为她善良到可以包容阴谋陷害自己的人那可就错了!她对人向来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至于与自己作对的,她向来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绝不手软!
还没走出花园呢,原靖宇已经找来了。
轻颜迎过去,问道:“怎么找过来了?看到轻云了吗?”
“轻云,他有事找我?”原靖宇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递了一张写满小字的白色绢条过去。
轻颜一笑,也将自己刚才收到的白布条递了过去。
两人各自接过看完,相视一笑,但随即又满脸沉重。
轻颜猜测着问:“你打算回去一趟么?可是禅位仪式很快就到了。”
“你觉得呢?”原靖宇忽然笑了。
“我看没有必要。”轻颜很肯定地说,“河西王的事情确实要处理,但不急在一时。等你正式继位,中州与裕阳完全合为一家,再回去收拾他也不迟!”
原靖宇收了脸上浅浅的笑容,眼中神情有些慎重。他说:“轻颜,你还不太明白河西王这个人。他弄这些动作,可以真,也可以假,若我太大意,他就有可能来真的。若我回去,重兵戒备,他肯定会派使者来和谈。无论如何,他总要给我找些麻烦就是了。”
轻颜点点头说:“其间的意思我明白,可是我相信我二叔能够守住西北防线。”
原靖宇揽着她的肩慢慢往回走,沉默了好一阵才道:“不是我不相信易将军,而是河西王这个人实在太过诡异,还记得以前我跟你说过他在凉州跟我说过的话吧?”
轻颜点头,她明白原靖宇的担忧,可是……“难道你已经有了打算?”
原靖宇淡淡一笑,略微迟疑了一下道:“我心里倒是有个主意,只是用在你叔叔身上未必合适。”
轻颜疑惑地看着他。
“我们现在需要的只是时间。”他说。
轻颜恍然明悟,点点头说:“这是个笨办法,用在中州这群不懂变通的庸碌之人身上合适,但二叔他本是当世名将,战场之上只怕未必完全听令。”
原靖宇赞赏地望着她,轻轻一声长叹:“我打算派个特使过去,只是在人选上颇为踌躇。”
轻颜点头。这件事情确实不是一般臣子能做到的,此人既要对裕阳王完全的衷心和信任,又要能真正制衡威名远播的易将军,细数裕阳众臣,除了她父亲,只怕找不出第二个人来。可是,父亲怎么能离开南方防线?而且,父亲与二叔的关系并不好……
“听说你与叔父关系不错,你的话他会听吗?”原靖宇忽然转了个弯儿问。
轻颜白了他一眼道:“如果你的话他都可以置之不顾,我的话能顶什么用?叔父虽然疼我,却只是私情,他向来公私分明……不过若你下达王令,我再写封书信动之以情,或许能有些用……”
原靖宇点点头,带着几分无奈道:“也只好如此了。”
轻颜有些沉默,原靖宇只当她担心目前紧张的形势,连连安慰她不要担心,却不知道她心里想得却是远在西北防线上的叔父。在家族中,她与叔父的感情是最好的。原靖宇似乎知道一些,但他一定想不到,叔父已经在暗中支持她好几年了。她什么都可以告诉他,唯独这件事情是万万不能让他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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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原静贞抽空来飞宇阁拜访裕阳王妃,商议着等简王妃到来后设家宴好好热闹一下,而后又委婉表示谢意,感谢易轻颜稳定了萧逸飞的病情。
轻颜不是小气之人,也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表面上两人的结算是解开了。
萧逸飞的病情这段时间略有好转,基本上隔日便会清醒一次,饮食和汤药都比以前顺利些,易轻颜每次都会过去看一下,但很快就离开。倒是原靖宇被他耽搁了不少时间,大部分军政都是由轻颜处理的。
轻颜明白,他也是有意为之,因此行事越发坦然,重大事务全都留下来与他商量讨论之后由他作决定。
对此,原靖宇似乎很满意。骄傲,欣慰,满足,她给了他作为君王和丈夫所渴求的一切,他越发感到她是自己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令人诧异的是,他们在四月初九收到边境急报,说河西王与河间王竟然同时动身,欲亲自来荣阳参加宜安王的禅位仪式。边境副将已经亲自率兵保护两位贵客往中州而来,估计能赶在四月十六日前到达荣阳。
尔后,南王、江越王都派使臣送来贺礼,不过也还在路上。只有东北燕王还在动乱中,虽然三王子已经继位,但原来的世子,也就是大王子也带着支持自己的势力夺了北方几座城池,目前正与新王僵持不下。但二人都向江湖发布了刺杀令,悬赏十万黄金买裕阳王原靖宇的人头。
对此,原靖宇也通过青阳派征募武林好手,却又将所有应征的武林人士编入疾风营,在锦州接受训练,并不充当裕阳王亲卫,也完全不与其他军队接触,让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大失所望,纷纷离去,最后留下来的绝大部分都是可靠之人。
原靖宇将林轻云派过去当了疾风营的营长,又从易明臣手下抽调了一名得力干将前去充当副营长,与林轻云一起收编这支人数不多、桀骜不驯却又相当有潜力的队伍。
轻颜已经明白,这将是他们今后征战天下的先锋军。
“这支军队,今后就交给彦飞吧!”轻颜说。
原靖宇想了一下,问:“轻颜,以后,你真的要跟着我一起出征么?”
“你不想让我去?”轻颜挑眉看着他。
“我很矛盾。”原靖宇看着她的眼睛叹息道,“行军打仗很辛苦,可是,我又舍不得与你分开……”如今二人正甜蜜非常,只要想一想没有她在身边的日子他就有些受不了。
轻颜握住他的手,带着几分羞涩,几分深情望着他,说:“我自幼漂泊江湖,也不是没在军营里呆过,你不要担心。而且……我,也不想跟你分开……”
原靖宇情不自禁紧紧地抱着她,那一刻,他的心柔软幸福得仿佛能掬出水来。
新婚的甜蜜,灵魂的知己,执手前行的伴侣……那一刻原靖宇差点生出一种错觉来,仿佛天地在那一刻完全静止了下来,他们就这么抱着直到天荒地老……

第二卷 情定中州:第二十章 为争宠小试牛刀

四月十三日傍晚,简王妃带着侧妃柳氏与两个孩子到达荣阳,而寄养王府的易锦鸿也跟着一起来了。
得到消息的时候原靖宇同易轻颜正在翔凤楼处理政务,原靖宇淡淡地说了声“知道了”,便将报信的秦翼打发了出去。
“我们要不要去迎一下?”轻颜小声问道。
“这里还有一大堆的事情呢!”原靖宇看了一眼几案上的折子,心里不禁生出些恼怒来。逸飞的身体本来就不好,每天还要看这么多繁琐的折子,没病也给烦出病来了。看来中州的政务体制改革要加快才行。
既然原靖宇都这么说了,轻颜也就不再废话了,专心致志处理眼前繁琐的政务。
前日原静贞就询问过原靖宇,简王妃她们到了要住哪里,原靖宇想了想,最后决定还是跟他们一起住在飞宇阁。他和轻颜住了一间主殿,不是还有两间主殿吗?想来她们这么远过来,也不会带很多人才是。孩子嘛自然跟着母亲一起住,至于易锦鸿,让他跟林轻云住一块好了。如果让简王妃她们另外住一处宫苑,而他又从来不去的话,很容易落下话柄。如果一家人都住在飞宇阁,每日至少可以一起用晚饭,这样见见孩子也方便,其间他与二位王妃的关系也不容易外传。无论在哪里,像他对轻颜这样的专宠,都会引人非议的。
原靖宇略略分了下神,忽然听轻颜重重地将手中的折子摔在几案上,愤恨地骂一句:“蠢材!”
原靖宇诧异地拿过那本折子一看,也不禁皱紧了眉头低声叹气。
“把人叫过来好好说一顿吧!”原靖宇也感到无奈。中州的这些臣子怎么就这么迂腐呢?说什么如果锦州的新兵隶属中州,就应该按照中州的军费标准调拨,接受中州军部管辖;如果这批新兵隶属于裕阳,就该从裕阳军部调拨军费开支才对。总而言之,如今裕阳与中州尚未合并,他们不太卖这位即将继位的裕阳王的帐!
倒不是说他们对裕阳王不满,只是从程序上来说确实如此。但是,这些人都不懂得变通么?裕阳王入主中州实际上已经成为事实,他们还在那里较那个劲做什么?
轻颜眯着眼睛想了想,忽然坐直了身体,沉声道:“反正这些人迟早也是要换的,不如就从你的亲卫中挑选些机灵的派过去给他们当个副手吧!至于王府的守卫,可以从萧元手中调拨一些,而你的亲卫,可以让我爹爹选些人过来。”
原靖宇想了想,点点头,却又笑问:“就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位爹爹?”
轻颜怔了一下,白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
原靖宇自觉失言,看她神色不对,满脸歉意道:“对不起,惹你难过了。”说着,他放下手中的朱砂笔和折子,微微转身搂着她的腰将她带进怀中,头靠在她的肩上,鼻间嗅着她的发香,温言道:“别难过,你还有我呢。轻颜,我们是夫妻,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身边的……”
轻颜其实不是这么多愁善感的人,情绪波动也只是那么一霎而已,想不到原靖宇竟如此敏感,还这般温柔地安慰自己,心中不是不感动的。
静静地在他怀中靠了一会儿,她忽然抬头在他脸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赶紧坐好,一本正经地开始做正事。
原靖宇哑然失笑,这是跟他学的吗?转而又想,他的轻颜果然是不同于一般女子,等今晚回去,得向她讨些束脩才行!
天色擦黑前原靖宇和易轻颜回到飞宇阁,刚刚擦了把脸,喝了点茶,侍女就通报说简王妃和柳夫人带着两位小郡主过来请安了。
原靖宇点点头,示意将人带进来,自己却坐在椅子上没有动。他心里莫名其妙地感觉得有些累。
轻颜看了他一眼,缓缓站起身来,走到门口迎接,又让周紫玉准备点心。
原靖宇想了想,还是起身跟了出去,脸上带着几分激动喜悦,先前的疲惫似乎一下子消散无踪了。
侍女掀起珠帘,简王妃与柳夫人进来,正要行礼参拜,原靖宇已经赶紧上前几步将二人扶起来,责怪道:“赶了这么远的路还不累吗?正该好好休息才是。进了飞宇阁就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多礼?”然后,他又低下头去看两个孩子,一手牵一个带去吃点心。
简王妃心中感动,几乎是难以置信地望着原靖宇。
这时,轻颜走过来,微微含笑道:“姐姐长途跋涉一定累了,先坐下喝杯茶,很快就用晚膳了。”
柳夫人的目光也几乎粘在了在原靖宇身上,可惜原靖宇只匆匆看了她一眼,给了她一个温和的笑容,便将目光转开了。如今听到易轻颜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行礼。
易轻颜显然还不太习惯原靖宇的妻妾向自己行礼,不等她蹲下身去就已经拉住了她,口中道:“不敢受姐姐的礼!”
简王妃含笑点头道:“这段日子多亏了妹妹照顾王爷,我们还担心王爷亲自去鞍岭战场不知道多辛苦,想不到王爷竟好似年轻了几岁的样子。”话虽如此,简王妃心中却并不欢喜。王爷显得更加年轻英俊了,可是她却越来越老,难怪王爷不喜……易轻颜将王爷照顾得很好,让她想挑刺都找不到缘由。
傍晚的时候她们到了宜安王府,宜安王妃带了宜安王侧妃和朝中臣子的夫人们到大门外迎接,场面很是气派宏大,让她忍不住骄傲心喜。只可惜她最想见的人始终没有到,听说在处理政务,跟易轻颜一起。当时,心中酸涩难受,几乎忍不住就要转身回裕阳。到底忍了下来,却又不想见到王爷的时候他是那般的欢喜亲切温柔……
随即林轻云也带着易锦鸿过来了,轻颜这才真正高兴起来,拉着易锦鸿的手仔细看他。不过几个月不见,这孩子好像又长高了。
易锦鸿忽然红了脸,低下头道:“多谢姑姑关爱,锦鸿很好……”
这时,原靖宇忽然过来,说:“锦鸿好像又长高了啊……”说着,他顺手就将易轻颜拉到自己身后,又拍了拍易锦鸿的肩膀说,“像个小男子汉了!”
林轻云看了看诧异的易轻颜,忽然觉得好笑,但眼中神情却是安慰的。
林轻云对外的身份是原靖宇的结义兄弟,又是易锦鸿的义父,所以原靖宇让他二人也留下一起用晚饭。林轻云简王妃等人都觉得于理不合,但却不好驳了原靖宇的脸面,只推辞了一下便留下了。
晚饭后,林轻云带着易锦鸿告辞而去,剩下简王妃与柳夫人等坐在客厅里喝茶,原靖宇道:“都是一家人,所以有些事情也不必瞒着你们。如今我们在王府毕竟还有些名不正言不顺,所以没有安排你们住其他的宫苑。大家暂且挤一下,好在飞宇阁虽然不是很大,布置还是很精致的。既然住在一起,以后每日晚饭都过来一起用吧,也不用总记挂着那些虚礼,让孩子们轻松活泼一点也好。”
简王妃与柳夫人点头称是,原靖宇暗暗皱眉,又道:“中州不比裕阳,宜安王身体不好,御下用人与众不同,严禁妇人谈论政务,你们既然住在王府,也要谨记。”
简王妃与柳夫人面上都有些诚惶诚恐的样子,心中如何想却不得而知。毕竟她们都知道易轻颜是跟着原靖宇一同理政的,难道易轻颜不是女子?
“继位仪式马上就到了,明日静贞会带人过来详细讲解当日的程序礼节,你们我倒是不担心的,只是两个孩子还小,你们要多费心些。”该交待的交待完了,原靖宇也露出几分疲态来。
简王妃给柳夫人递了一个眼色,两人拉着孩子站起身来,向原靖宇告退。
原靖宇点点头道:“你们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如今这飞宇阁是易王妃身边的周紫玉姑娘在打理,你们有什么需要找她就行了。”
易轻颜将简王妃送出殿阁才回来,却见原靖宇脸上的疲惫已经消失无踪,神采奕奕地望着她。
“不是累了吗?”她轻笑,白了他一眼,就知道他是装的。
“是啊,所以等着王妃一同安歇……”说着就拉着她往浴室去。
……
在浴室里胡闹了一番,原靖宇与易轻颜刚躺到床上,就听周紫玉在外面低声通传:“王爷,王妃,刚才简王妃派人来回,说明慧郡主身体不适……”
原靖宇初时震惊,而后有些着急,但随即一想,立时心中不豫。晚饭的时候还好好的呢,现在能出什么事?更何况孩子病情若是真的严重,柳氏应该立即派人向他回禀的,既然是简王妃派人来说的,那就不会有什么大事。
“王爷?”周紫玉摸不透原靖宇的心思,但简王妃的人还等着回话呢。
“去看看吧!”轻颜说。毕竟是他的亲骨肉,而且,那孩子也确实可爱。别说原靖宇,就是她自己,心里也是有几分担心的。
“本王又不是大夫,去了有什么用?我还不知道她打什么主意?”原靖宇冷哼一声,又对周紫玉道,“你跟着过去看看吧!”
周紫玉领命而去,轻颜却是睡不着,劝他过去看看,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原靖宇无奈,只好起身穿衣。不是他生性凉薄,想当初知道淑宁怀孕,看着孩子出生,他也像无数父亲一样欣喜若狂,可是,那么多的爱和期待到了最后都变成了骤然失去的痛,一次又一次……
他自认已经很坚强了,可还是忍不住畏惧,不敢再付出那样浓烈的爱了。他爱轻颜,其间有一点不就是知道她足够强大,一旦得到便不会轻易失去吗?可是孩子,不管他怎么小心怎么保护,到最后还是没能保住……
轻颜没有深思他对孩子的感情,只是觉得他作为父亲是不太合格的,她以为他只是顾及他的感受,所以才这样劝他。她想告诉他,她虽然爱吃醋,却还不至于这么小气。孩子是他的亲骨肉,他爱她们是应该的。
原靖宇回来的时候已经三更天了,轻颜睡得迷迷糊糊的,眯着眼睛问了一句:“孩子没事吧?现在好点了吗?”
原靖宇脱掉外袍上床,半天才闷声道:“没什么大碍……”
“没事就好……”轻颜轻轻呢喃了一句,翻了个身枕在他胸口,一手轻轻揽着他的腰,无意中碰到他有些凉的手便轻轻握住,想要给他温暖。
“睡吧……”原靖宇抱着她,低头在她头顶吻了一下,一手反握住她的手,一手轻抚着她的长发,心似乎也慢慢平静下来。
第二天清早轻颜醒来的时候原靖宇睡得正香,她想了想,还是决定陪着他多睡一会儿。若她起身,他肯定是要被惊醒的。
但今日本来就是有安排的。一来逸飞的身体要早做准备,确保他能在十六日清醒过来,二来十六那天的继位仪式还要做最后的准备。
周紫玉在卧房外面轻声唤道:“王妃,风组有最新急报送来……”
紫玉虽然小声,原靖宇还是醒了。他揉了揉额头睁开眼睛,对上轻颜温柔含笑的双眼。
“怎么不叫醒我?”说着,他坐起身,伸手抚了抚她细致的脸蛋,而后便迅速起身穿衣。
虽然他笑得很温和,但轻颜却敏感地发现他心情似乎不太好。忽然想起昨夜他好像回来得很晚,难道……
风组传来的最新消息:在感情上遭受打击原本已经启程回江越的江越世子忽然又回来了,将作为江越贺使参加宜安王的禅位仪式。
原靖宇有些沉重地看着轻颜,难道她的身份终究藏不住么?
轻颜沉思了一会儿,忽然抬头望着他:“要不我不参加……”
“不!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妻子,是我最心爱的女人。我要你站在我身边,分享我所有的荣耀……”原靖宇打断她的话,终于下了决定。
她的身份暴露就暴露吧!大不了从今往后天下五大藩王都更加防备他而已,反正只要中州与裕阳合并,他就已经站在风口浪尖了。想通了一切,他脸上终于露出如释重负般轻松的笑意。
原靖宇起身走到轻颜面前,拉着她起身,一手扶着她的肩,一手捧着她的脸,直视着她的眼睛道:“轻颜,你是我此生最大的骄傲,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就让全天下的男人都嫉妒我吧!”
轻颜看着他眼中的坚定和得意,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最后却正色地回望着他的眼睛道:“我要跟你站在一起,同你一起面对前途所有的一切,不管是彩虹满天还是雷霆风雨,无论是荆棘坎坷还是康庄大道!”而不是藏在你身后,默默付出不求回报,我亦不要你的保护,我要与你站在同等的高度,那是我的骄傲!
原靖宇看着她眼中的坚强和骄傲,不禁感叹道:“这才是我最爱的轻颜啊!”
轻颜忽然狡黠地笑道:“你放心,那天我一定让你大吃一惊!那个江越世王也未必能认出我来!”
看着她的自信,他含笑点头。“无论如何,我都在你身边。”
当晚,原静贞准备了一个家宴,也算是给远道而来的裕阳王妃接风洗尘。
既是家宴,也没有外人,主要就是萧氏一族和原氏一族的女眷孩童。这两族也没有几个成年的男子了,除了原靖宇和尚未断气的萧逸飞,就只剩下几个痴傻的孩子。说起来这样男女同席是有些不合礼数的,但萧氏女眷大多出自原氏,原靖宇跟自己的亲姑姑亲姐妹也实在没必要忌讳什么。
当然,原静贞如此安排有什么其他用心也未可知。
今晚的简王妃庄重华美,带着成熟女人的风韵,易王妃却依旧是清冷而素净的,侧妃柳夫人则透着一股温婉气息,三个人气质迥然不同。
此间女眷原靖宇大部分识得,但裕阳二位王妃都是第一次来荣阳,所以原静贞还是尽职地给二位嫂嫂做了介绍。简王妃是惯于应付这些女人的,易轻颜就不行了,好在原靖宇就在身边,时时出言为她解围圆话。
简王妃抽空瞥了易轻颜一眼,心里不禁生出几分嘲讽来,易盈盈也就适合当个宠妃吧!上不了台面的小家女!“妹妹累了不妨先回去休息吧!既然大家都认识了,以后再多多亲近就是。”她亲切地说。
轻颜不禁有些佩服简王妃了,看她如鱼得水的样子,自己怕是永远都自愧不如的。她以询问的眼神看着原靖宇,这种情况下,最好还是听听这位夫君大人的话。
原靖宇往底下看了一眼,含笑望着轻颜道:“也好,这些日子也确实累了,该早些休息的。”然后他转头看着简王妃和原静贞道,“那我们就先回去休息了,这里就拜托静贞和王妃了。”
而后,他拉着轻颜起身向诸位长辈告辞,看也没看简王妃一眼就走了出去。
简王妃望着原靖宇远去的背影,心中苦涩。昨晚初见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会……难道昨晚的事情他还心存芥蒂?她和柳夫人也是他的妻妾,孩子生病了,她留他住一晚有什么错?她有什么错?
离开那灯火辉煌美酒佳肴言笑宴宴的大殿,轻颜长长地吸了口气,心情似乎一下子好了很多。想起方才的紧张慌乱,她低声道:“我是不是很笨?怎么都学不会……”
“你不需要学这些,我也不希望你学这些东西……”他紧紧握着她的手,“走吧,我们回去休息。”
记得他刚刚继位的时候淑宁亦是不会这些的,还经常弄出些小笑话来,可是她很好强,请教了很多年老的嬷嬷,总算把这些世故的圆滑手腕学会了,越来越像一位高贵的王妃,为人处世无可指责。可是,那个单纯良善的表姐却不见了,在她温和的笑容中,逐渐开始有了虚伪和算计。他不要轻颜也变成那样,她的轻颜是天之骄子,她应该是自信坦诚而骄傲的,她的目光应该放眼天下……
他要的,是一个真实的易轻颜,哪怕她不够完美……

第二卷 情定中州:第二十一章 夫妻本是同林鸟

回到飞宇阁,轻颜正要洗浴休息,忽然听外面一阵喧哗,她与原靖宇对视一眼,只好坐下来等人回报。
进来的人是魏紫烟,她是昨日跟着简王妃一道来的,对宜安王府还不甚熟悉,所以今天一直跟在周紫玉身边学习。
此刻,这个少女满脸的慌乱愤慨,两眼含泪地跪在易轻颜面前道:“王妃,不好了,明慧郡主突然吐血昏迷,紫玉师姐被他们抓起来了……”
“什么?”
原靖宇和易轻颜几乎同时惊呼着站起来,而后飞速跑了过去。
因为都住在飞宇阁,距离很近,两个人心中着急,运起轻功,片刻之间就到了柳夫人和明慧郡主暂住的出云殿。
今日家宴,简王妃还未回来,柳夫人因为明慧身体不好,早早地离席回来了,此刻正抱着已经陷入昏迷而身体却不断抽搐的女儿痛声哭泣。
易轻颜一把将她拉开扔在一边,赶紧查看孩子的情况。
原靖宇看着明慧嘴边的血迹,惊痛道:“怎么回事?不是都好了吗?”
柳夫人被易轻颜扔在一边地上,此刻竟也不着急起身,就那么跌坐在地上指着易轻颜道:“都是她!她抢了王爷还不够,还要害死我的女儿……”
原靖宇瞪了她一眼,怒斥道:“少在此胡说八道!”转而询问柳夫人身边的侍女。
侍女颤抖着说出经过。明慧郡主原本病情已经稳定,今日午后还跟着司礼监的人学习了十六那天要注意的事情,然后在花园里玩了一会儿,睡前服了周紫玉端过来的药,片刻之后就闹着说肚子疼,然后吐血昏迷,四肢抽搐。于是,柳夫人将周紫玉抓起来,再派人去找简王妃……
这时,柳夫人才在侍女的扶持下坐到椅子上,却依旧哭诉着:“我的明慧不过是个女孩,碍着你什么了?为什么不放过她……”
“你给本王闭嘴!”原靖宇听着心烦,“还想救回明慧你就安静点。”
这时,轻颜已经站起身来,在几案上找了一个干净的茶杯,然后从胸前取出一枚玉兰花造型的白玉坠子。
“情况怎么样?”原靖宇着急地问。
“中毒。”轻颜简单地回了一句,同时扫了原靖宇一眼。
她的目光是那样的冷,让原靖宇不禁怔在那里,忘了继续追问。他从来没有见过轻颜那样寒冷的目光,那么多的怒,那么多的恨,还有那么多的无奈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轻颜此刻非常愤怒,而且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了,他一眼就看明白了。他知道轻颜心里是有几分喜欢明慧的,谁知竟有人狠心给孩子下毒,还嫁祸给她……
只见易轻颜捏着花托和花瓣扭动了两下,这朵玉兰花便分作了两半,她从中取出一颗小小的暗红色药丸来,丢在干净的茶杯中。
魏紫烟忽然扑过来,跪在易轻颜面前道:“阁主,不可以!不可以用这个……”
轻颜冷冷地瞪了她一眼:“闪开!”
原靖宇不明所以地看着魏紫烟,猜测着轻颜取出来的应该是解毒的药丸。
但见易轻颜忽然抬起左手手腕悬在茶杯上面,同时用右手拔下头上一支银簪迅速在手腕上划过。
暗红色的鲜血汨汨地流出,滴入茶杯中。
所有人都愣了,只有魏紫烟轻声的哭泣。
原靖宇忽然扑了过来:“你在做什么?”
轻颜嘲讽地看了他一眼,却毫不迟疑地将他推到一边。看着已经有了小半杯鲜血,她这才点了自己的穴道止血,然后用银簪在茶杯中轻轻搅动了两下,再将茶杯递给魏紫烟道:“给她服下去!”又对原靖宇道:“护住孩子的心脉!”
交代完毕,她转身走到柳夫人身边,冷冷地看了她好一阵儿,突然说:“从今往后,这个孩子由我抚养。”
“不——”柳夫人惊叫着跳起来,“那是我的孩子,是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你凭什么抢走她?你自己不会生孩子就见不得别人有孩子么……”
易轻颜冷哼一声道:“跟着你若是又被人下了毒,是不是还要赖在我身上?”
“不是你吗?不是你还有谁?她只是个女孩……”柳夫人并不笨,先前也只是太伤心太着急了才失去理智。
“别说只是个女孩,就是个男孩又能威胁到我什么?”轻颜似乎被气糊涂了,肚子里的话不经思虑就出口了。不但柳夫人惊异地瞪着她,就连原靖宇也忍不住看了过来。
就在这时,简王妃和原静贞以及王太妃带着郁馨郡主一起赶过来了。
简王妃很着急,还在门外就开始哭起来:“明慧!明慧你怎么了?”
魏紫烟已经将茶杯里的血和药丸一起给明慧灌进嘴里喝了下去,此刻,这孩子脸色渐渐发红,浑身开始发烫,心跳逐渐有力,但呼吸却仍有些急促。
原靖宇回头对着门口怒斥道:“人还好好的呢,哭什么!”
简王妃怔了一下,止住哭声,轻轻走到床边看了看孩子,转身又开始掉眼泪。“可怜的孩子,小小年纪就要受这个苦……”
原靖宇不耐地斥道:“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
简王妃怔了一下,委曲道:“王爷怎么能怀疑臣妾……臣妾向来疼爱明慧胜似亲生的呀……”
原靖宇还要再说,易轻颜忽然冷冷地插了一句:“不是她!”待所有人的目光都疑惑地转过来,她又道:“她没有那么蠢!”
简王妃又羞又怒,脸色通红,却又不敢辩驳。她总不能反驳易轻颜的话然后承认是自己下的毒吧?
原静贞神色镇定地走过来,温柔地劝道:“孩子没事就好了,我已经吩咐人下去,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的。”
易轻颜远远地看着原静贞,嘲弄地嗤笑一声,却没有说话。
原靖宇看孩子逐渐稳定下来,便起身走到轻颜身边,想要查看她的伤口。
轻颜冷哼一声挥开他的手,怒道:“滚开!”
众人都愣了,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轻颜!”原靖宇知道她心情不好,也不在乎她发脾气,虽然她手腕上伤口不深,但他心中总是愧疚而心痛的。
轻颜心中的火气似乎彻底引爆了,她忽然指着原靖宇的鼻子道:“原靖宇,我警告你,你以后要是再敢在外面沾花惹草给我惹一堆麻烦回来,小心我一剑杀了你!”
众人都被她怔住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易王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原靖宇该如何处置她呢?只怕免不了一死吧?
原靖宇无声地心中叹息,这样的话他们两人独处时说说倒也没什么,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让他下不来台呢?可是,他又能拿她怎么办?
易轻颜似乎没有发现众人的紧张,又对着原静贞以及王太妃道:“究竟是谁下的毒我虽然不清楚,但是诸位不妨带句话给她:我易轻颜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在我手下的人命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从今往后,谁要是再敢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我定要让她生不如死!”
此话一出,谁都当她疯了,只有原靖宇长叹着走过去,扶着她的双肩道:“别气了,气坏子自己不值得。都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你……”
“本来就是你的错!”轻颜抬头瞪着他,虽然蛮不讲理,两只手却轻轻抓着他胸前的衣襟。
原靖宇真是哭笑不得。早知道女人是不讲理的,特别是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可是……
“唉……这些话咱们私下里说说也就罢了,今晚让你这么一闹,本王的面子可是全没了……”原靖宇无奈地望着她。
轻颜倔强地看着他的眼睛,却忽然红了眼眶,慢慢低下头去。反而原靖宇嘴角一扬,慢慢笑了开来,眼神中颇多宠溺和无奈,但见他摇着头道:“罢了,谁让本王就喜欢你这性子呢!”
而后,他抬头看了看余下众人,同时也沉下脸道:“好了,要闹也闹够了,看戏的也该看够了!这次的事情不用我们查,萧元会给本王一个交代。但请诸位好好想想,无论裕阳还是中州,如今究竟是谁的天下!本王一向奉行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百倍报之!”
众人回过神来,纷纷行礼告退,连宜安王老王妃都没敢多话,简王妃也只是默默望了易轻颜一眼,恭敬地向原靖宇行礼后回自己的寝殿去了。
看人都走了,轻颜拉拉原靖宇的衣袖,小声道:“带上孩子,我们回去吧!”
柳夫人还想说什么,但想着易夫人的强势和王爷对她的宠爱,最后也只能紧咬着嘴唇两眼含泪地看着魏紫烟将自己的女儿抱走。
这一晚很多人都没有睡着,脑子里总浮现出易轻颜的“大逆不道”以及原靖宇的宠溺无奈,无不在心中感叹,这个女人也太无法无天了点,可为什么裕阳王会那般的包容她呢?难道他真的喜欢她这样的性子?可是男人怎么会允许女人骑到自己头上去?更何况他不是一般的男人,他是一方藩王啊!
轻颜将明慧郡主交给周紫玉照看,吩咐明日一早就送去给大护法,说这孩子将是自己的第一位弟子。
原靖宇对她的安排没有意见,只是对她的伤口有意见。原以为伤口不深的,谁知看着那道暗红色的血痕还是泛起一股心疼来。为了他的女儿,她竟然放血相救。
伤口包扎好了,洗浴时却有所不便,原靖宇自然乐于效劳,顺便毛手毛脚吃点豆腐。轻颜因为先前扫了他的面子觉得有些愧疚,此刻也不好逆了他的意,只能羞红着脸小声求饶,让原靖宇更是兴致高涨。
事实上轻颜自清醒以来在床笫间就比较柔顺,多半顺着他的心意。师门的教诲就是如此,既然不允许丈夫有别的女人,自己在身体方便的情况下就应该满足丈夫的需要。而她身体柔韧,什么姿势都能够配合他,也是两人越加和谐恩爱的原因之一。
好不容易洗浴完毕回到寝殿,原靖宇自然要找回自己作为丈夫的尊严来,但因为担心她手腕上的伤口,他也不敢太胡闹,只是看着她在自己身下无助地呻吟求饶实在是人生最大的满足。她是他的妻子,是从身体到灵魂都可以与他融合在一起的女人,她既强势又柔顺,她将自己的身体和智慧都给了他……想到这些,他就感到温暖与满足,再想起先前的事情也觉得不要紧了。轻颜的好,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至于别人如何想如何看,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甚至他自己也矛盾,一方面想让天下的男人都嫉妒他得到轻颜,一方面又想将她的美、她的好全都藏起来不让人知道……
激情之后,他趴在她身上不肯下来。轻颜推了推他沉重的身体,小声道:“下去!”
“不要!”他很认真的样子,“再等一下……不然咱们的儿子就跑了……”
轻颜红着脸转过头去,无言以对。
原靖宇得意地笑笑,顺势含住她的耳垂轻轻舔吻,又一路吻到她馨香的脖子和精致性感的锁骨。
“景瀚,”轻颜迟疑地开口道,“对不起,今天我太冲动了……”
原靖宇停下来,抬起头看着她,忽然笑了笑,又温柔地吻了吻她的眉心,轻声道:“以后别这样了。这样的话我们私底下怎么说都不要紧,但让别人知道了,又不能全都杀了灭口,传出去对我声誉有损只是小事,对你却很不利……”
轻颜感动地望着他,说:“我以后会控制自己的脾气……”以后也不需要了。这样的震慑,一次就够了!今晚,她本来就是借题发挥,她知道他无论如何恼怒都会忍下去的,这样她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而要让他消气也很简单,她一直都做得很好。
原靖宇摸摸她的脸,翻身躺到她身边,小心地将她搂进怀中,轻抚着她的长发道:“睡吧,我不闹你了……”
自此后,宜安王府以及简王妃等人再也不敢在易轻颜面前搞这样的小动作,并且在以后的相处中不知不觉有了一些敬畏。当晚的事情并没有外传,原靖宇和易轻颜也不担心,整个王府都是萧元的监视之下,有问题他会处理的。
前次萧逸飞醒来之后已经将萧元给了原靖宇,而萧元是控制中州暗势力的关键人物。简王妃或许还有些不清楚,但宜安王府及中州众臣却是一提起萧元就胆战心惊的。

第二卷 情定中州:第二十二章 四方豪杰汇中州

四月十五的傍晚,河西王孟祺瑞在裕阳边关守将的护送下到达荣阳,住进了宜安王府迎宾馆。
原靖宇虽然忙碌,还是决定会一会这位老朋友。
轻颜对这位王爷也很感兴趣,但却不方便露面,于是让周紫玉跟着原靖宇一起去。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原靖宇和周紫玉回来了,但见原靖宇满脸为难,而周紫玉一脸的愤怒。
“怎么了?”轻颜忽然想起,河西王好色可是天下皆知的,该不会是他调戏紫玉吧?但原靖宇既然说此人极其精明,到了别人的地盘该不会如此嚣张才对啊。
周紫玉红了脸,一副又羞又怒的样子,忽然扑到易轻颜脚边道:“阁主,您可要给紫玉做主……”
难道真的给自己猜中了?轻颜一面让她起来,一面以目光询问原靖宇。
原靖宇看了看周紫玉,有些为难地说:“河西王看上了紫玉,我说紫玉是你身边的人,需要问过你的意思。他……他说等明日过后亲自向你提亲,还旧事重提,说起了与我们结盟的事情……”
易轻颜立即就明白了他为什么为难了。她看了看紫玉,显然紫玉心中也是明白的,所以才这么着急,担心原靖宇为了政治考虑真的将自己送给河西王。“紫玉是我凌霄阁的人,凌霄阁的门规不能坏在我手上。让他另外选一个吧!”
周紫玉顿时放下心来,感激地望着易轻颜道:“多谢阁主!”
轻颜轻轻摇头,说:“下去休息吧,不要担心,我们凌霄阁的女子命可以不要,尊严和傲气却是不能舍弃的。”
紫玉告退,易轻颜跟着原靖宇进入内室,这才继续问道:“他看出什么来了?”
原靖宇点点头,说:“只怕他已经猜到你的身份了,所以才非要紫玉不可。”
“他就不怕……”轻颜尚未说完,已经明白孟祺瑞的用心了。“果然狡猾!”
“你看怎么办?”原靖宇确实为难。此刻与河西交战并非上策,可是,紫玉是凌霄阁的人,她没有任何理由牺牲自己的婚姻成全这桩政治交易,而孟祺瑞又点明只要紫玉……他是有心让他们为难,然后退步吗?
“既然他已经猜到我的身份,我就亲自会会他吧!无论如何,不能委屈了紫玉,不然我无法向师门交代。”轻颜头痛地揉了揉额角,起身道,“明日还有大事,今晚早点休息吧。”
原靖宇忽然放松一笑道:“别苦恼了,总会有办法的,大不了让他有来无回,咱们先取了河西!”
孟祺瑞会没想到这些?既然人家有恃无恐地到了荣阳,只怕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吧。轻颜知道原靖宇只是安慰自己,但不可否认,听了这话心里果然舒服多了。
四月十六,黄道吉日,在宜安王府乾坤殿举行了盛大的禅位仪式暨裕阳与中州的合并仪式。
清早,原静贞便亲自为萧逸飞梳洗按摩,然后穿戴好礼服。太阳初生之时,丁青山以银针将萧逸飞扎醒,然后喂他吃药膳。
卯时末,原靖宇已经穿好玄色王袍头戴王冠过来探望萧逸飞了。今天易轻颜也跟着他一起过来了,却是一身常服。
原静贞知道易轻颜要给萧逸飞服一种珍贵的药丸,于是挥挥手将所以侍女都赶了出去。
丁青山的目光瞟了易轻颜的手腕一眼,斟酌道:“以王爷目前的情况看,也许撑过大典没有问题,或许可以不用那味药……”
“你能保证吗?”易轻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原静贞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看丁青山,不是说吃了那枚丹药,王爷至少可以多撑半年吗?为什么又不用?难道易轻颜舍不得?
原靖宇与原静贞同样疑惑,他只知道他们说的那种丹药极其难得,若不是为了这次大典,他们还不打算拿出来的。他不解的是,以中州加上裕阳的权势,什么样的药配不到?何必如此宝贝?但看到轻颜再次取出胸前的玉坠子他就慌了,赶紧抓住她的手道:“怎么又是这个药?”
萧逸飞静静地看着易轻颜和原靖宇,面无表情,什么话也没有说,甚至连呼吸都没有变。
丁青山轻轻叹了口气。
原静贞盯着原靖宇的手。
轻颜无奈地看着原靖宇的眼睛。
原靖宇慢慢放开轻颜的手,挽起自己的衣袖道:“那用我的血吧!”
轻颜取出药丸放进玉碗中,然后伸手向丁青山要手术用的小刀。
丁青山颤抖地将自己惯用的手术刀递过去。
“轻颜?”原靖宇愣了,怎么她好像没有要用他的血的意思?“用我的血!你前日才放了那么血……”
轻颜白了他一眼:“如果用你的血也可以,你以为前日我会割自己的手腕?”
“什么?”非她的血不可?
不但原靖宇愣了,连原静贞都愣了。
丁青山别过头去,哽咽道:“这是专为阁主配制的药,能解百毒,有起死回生之效,每一颗药丸都能在危急的时候救阁主一命,但若没有阁主的鲜血调配,其他人服下便是致命的毒药……”
“这是为何?”原静贞不由得有些犹豫了。天底下哪有这般离奇的事情?易轻颜不会害了王爷吧?如果血少了会不会影响药性?会不会有残毒?王爷的身体能不能经受得住?
丁青山简单解释道:“因为这药的成分中有好几味都有毒,而阁主一直有服用与之相配的解药。”
凌霄阁历来每位阁主一生中也只能拥有三颗这样的药丸,易轻颜继位不到一年,本来这药没这么快炼好,但因为天一教主出现,她师傅才让人提前炼制出来,送到易轻颜手上也还没几天。
易轻颜拉起衣袖露出手腕来,面无表情地放在玉碗上方。手术刀的利刃泛着银光对着青色的血管迅速划了下去——
原靖宇紧握着拳头直直地盯着那把小刀,仿佛那把小刀不是划在她手腕上,而是划在他心上,是那样的痛,比他从前受过的最重的伤还要痛……他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的手腕,看着利刃划破她白皙的皮肤,看着鲜血汨汨地冒出来滴入玉碗中,那血红是那般刺眼,让他的眼睛也忍不住开始发红……
很快就有了半碗血,丁青山端过玉碗,将药丸搅散溶化在血中,给萧逸飞服下去,同时原靖宇迅速拿起丁青山准备好的伤药和纱布为轻颜止血。
他先点了她手臂上的穴道使血流减缓,然后用一块干净的纱布沾着白酒迅速擦掉伤口的血迹,洒上止血的药粉,然后再用干净的纱布缠了几圈。
看他这么慎重其事的,又抿着嘴不说话,轻颜忍不住小声道:“不过一个小伤口而已,我出身江湖,这样的伤口实在不算什么……”
原靖宇狠狠地瞪着她,仿佛她做错了什么似的,轻颜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很识时务地闭上了嘴。
终于包扎好了,他解开她的穴道,一手扶着她的肩,一手轻轻捧着她的脸道:“以后不许受伤了!小伤也不行!”
轻颜瞪圆了眼睛,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难道她愿意受伤?她这两次受伤都是为了谁?
他忽然将她搂进怀中,很是温柔。
轻颜似有所悟,但现在可是在逸飞的卧房里,他要激动也要挑时候啊!却不想他竟然在她耳边低喃:“轻颜,我心疼……”
轻颜怔了一下,继而心中涌出一股暖流,迅速流至全身,好生舒畅。她轻轻推开他,小声道:“我没什么的,真的……你该过去准备了。”
原靖宇轻轻放开她,抬起头,才发现萧逸飞先前竟一直盯着他们看,那面色和眼神看起来都很精神的样子。他轻轻在心中松了口气,叮嘱了丁青山几句,然后对萧逸飞点点头,告辞而去。
易轻颜再次为萧逸飞把脉,确定他脉象有逐渐增强的趋势,这才放心地回飞宇阁换衣服。

乾坤殿,禅位仪式。今日乾坤殿里人并不多。宾客有昨日刚刚赶到的河西王、神色不豫的江越王世子、年轻的南王贺使、还有今早刚刚赶到的河间王。剩下的就是中州和裕阳的部分大臣。
萧逸飞在王妃的搀扶下走到王位上坐下,简单地说了两句,然后示意岑远志宣读禅位诏书,最后亲手将宜安王王印与前朝的传国玉玺交给原靖宇,又在王妃的搀扶下离开乾坤殿。
原靖宇在众人面前发誓将永远善待萧氏一族,然后宣布宜安与裕阳合为一家,名中州。
接下来是分封妻儿与大臣。
逊位的宜安王萧逸飞封宜康侯,世袭罔替。宜安王的几位郡主封号不变,只有郁馨郡主从宜安王郡主变成了中州郡主,这也是因为原靖宇为了感谢她对自己的支持。
原靖宇的二位妻子同为中州王妃,几个女儿封号不变,只是从裕阳郡主变成了中州郡主。
当两位中州王妃从正殿进来的时候,在场众人都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简王妃雍容华贵自不必说,那位传说中得中州王独宠的易王妃的确让人惊艳,那绝代风华几乎能灼伤人的眼睛。
今日简王妃穿着大红的朝服,端庄高贵,而易轻颜却穿了一套粉红的礼服,金色的衣襟、袍袖和束腰不时折射着道道耀眼的金光。当她从大门外灿烂的阳光中走进来,就仿佛得了阳光的眷念,浑身上下熠熠生辉,绝美的容貌在一团光晕中显得更加神秘而娇媚。
不错,今日的她确是娇媚的。今日的轻颜与以往任何一次出场都不相同,她向来喜欢素净的装扮,今日却抹了胭脂,面色红润如三月之桃;头上珠翠环绕,金钗步摇随着她轻盈的步伐轻轻晃动,折射出道道金光;眉心还画上了三瓣嫣红的桃花,倍添娇艳。
今日的易轻颜确实像一个宠妃。不但在场的男人,连简王妃初见她时也忍不住惊叹。她一直以为易盈盈是高傲淡然如初雪白莲的,不想她也可以这般妖娆妩媚。难怪王爷为她神魂颠倒……
看着二女缓缓向自己走来,原靖宇也不禁失神片刻。那个娇媚的女子真的是轻颜?怎么看着不太像啊!他忽然想起几日前她的话,如今她这么一打扮,还真的与往日全然不同。不是熟识之人,只怕真的认不出来。他不经意地看了看下面的贵宾席,江越王世子眼中明显是不屑,可是,那南王特使怎么会一副惊艳而又心痛的样子。仿佛一个痴情的男子看着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女人……难道此人竟是轻颜旧识?
在众臣及各地贵宾面前,原靖宇不想让简王妃太难堪,所以在两人行礼时神色淡然,一个都没有扶,待二人坐到身边之后也没有多看谁一眼。倒是两个女儿出场的时候他笑了笑,但也只是笑一笑而已。
直到仪式结束,宾客散去,回到后堂,原靖宇才细细地看了看易轻颜,疑惑道:“轻颜,真的是你吗?美成这个样子,不会是假的吧?”
易轻颜瞪着他,立即凶相毕露:“你是说我原本不美?”
原靖宇终于憋不住笑起来,扶着她的双肩道:“我的轻颜,怎么打扮都是最美的!”
轻颜恼怒地给了他一拳,换来一串愉悦的笑声。
“轻颜,那个南王特使你认识?”
“谁?没注意。”刚才那样的场合,她只是他的王妃,还是一个“以色获宠”的宠妃,怎么好四处打量下面的臣子和宾客。不过,大哥那样的目光,不用看也是知道的。但,她怎么能将大哥的事情告诉原靖宇?
“那就算了。你身子弱,早点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祭天呢!”等会儿接见各地贺使他还是一个人去好了。想着有个男人觊觎自己的女人实在不是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轻颜先去青园看望萧逸飞,见他精神还不错,竟然同原静贞一起坐在花园中一棵柳树下赏景晒太阳。
“舒服吧?”她缓缓走了过去。
萧逸飞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神色间并无太多波动,仿佛她向来就是这个样子,依旧眯着眼睛远望着园中颜色艳丽的花草,神情放松而惬意。好久没有呼吸到这么新鲜的空气,好久没见过这么多缤纷艳丽的花草了。
原静贞看了易轻颜一眼,心中有些不悦。难得有这个机会陪着自己的夫君静静地赏花,她连侍女都赶得远远的,没想到仍旧来了一个不识相的,而且还不好意思赶人家走。
“嫂嫂不陪着表哥接见各地贺使么?”见易轻颜自在地坐到萧逸飞身边,原静贞到底忍不住了。这个女人怎么如此随便?
“有简王妃呢!”轻颜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顺手抓起萧逸飞的左手为他把脉。
原静贞这才明白人家原是一片好意。想起早上易轻颜割腕放血给萧逸飞当药引,她忽然感到一阵羞愧。“王爷的身体……如何?”她迟疑地问。
“看样子不错。那药丸的效力能吸收个两层吧!”轻颜欣慰地笑笑。
“你不觉得浪费了么?”萧逸飞忽然瞥了她一眼道。
易轻颜放开他的手,轻笑道:“是啊,确实浪费了。那可是我一条命呢!你得好好珍惜了!”
萧逸飞瞪了她一眼,气了一下,但随即就平静下来。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呢,就不会说句好听点的?但随即又想,那些好听奉承的话自己还没听够么?难得她一直跟他说实话。但是想到表哥如此看重她,他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的。
“你身子虚,太阳晒多了也不好,等下就回去吧!”轻颜站起身来,无声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好好调养着,他也不过还有半年的日子好活,无论如何,他是过不了今年冬天了。

河西王向中州王正式递交国书,求见中州王与王妃。原靖宇回复说三日后将与王妃一同设宴款待他。河间王不知道孟祺瑞又在打什么主意,但他知道,孟祺瑞向来是不吃亏的。所以,当听说孟祺瑞将亲赴荣阳参加原靖宇的继任仪式,他就赶紧跟着来了。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河间王别的能耐没有,但孟祺瑞的本事他心里还是清楚几分的。若不是有河西王暗自相助,河间早就被燕王拿下了,所以,他向来都是跟着孟祺瑞走的。只是这一次,他实在摸不透孟祺瑞的想法,要不然,过去问问?
河间王徐芝寿与河西王孟祺瑞虽然一老一少,却向来志趣相投,但这一次,徐芝寿却真真被孟祺瑞的大胆与决断给吓住了。
回到自己暂住的如归楼之后,他仍旧沉浸在自己烦杂的思绪中。这一次他该怎么办?要不要继续跟着孟祺瑞走?可正如孟祺瑞所言,他们还有别的出路吗?可是,他不甘心呐!
忽然,他一个激灵忽然想到:自己已然年迈都放不下手中的权势和责任,孟祺瑞正当年轻,怎么可能如此洒脱?难道他还有后招?
原靖宇回到飞宇阁,简王妃带着年仅三岁的明悦郡主正等着他一起用晚饭,柳夫人怯生生地站在一边,红着眼圈儿看着明悦。
原靖宇没见到轻颜,询问魏紫烟。紫烟回说王妃在书房接见客人。
接见客人?什么客人?他以询问的目光看着魏紫烟。
魏紫烟忽然红了脸,小声道:“是大护法和杨掌门……”
原靖宇点点头,看孩子也饿了,便说不用等了,接过热毛巾擦了擦手,入席。
柳夫人本来想问问自己女儿在哪儿,可是看王爷脸色不太好,便没有问出口来。那个女人似乎一点都不将王爷放在眼中,竟然背着王爷会见江湖上的朋友,难怪王爷生气了。可是,她的女儿怎么办呐?
原靖宇看了柳夫人一眼,忽然叹了口气道:“不要担心,明慧很好,我以后会找机会让你们母女相见的。”说着,他又看了看简王妃与心悦,心中涌出几分愧疚来。无论如何,她们都是他的家人啊!他既然娶了她们,就是她们一生的依靠,说起来,她们其实也没什么错处……
只是为何鱼与熊掌不能兼得呢?
饭后,简王妃正要带着心悦告退,原靖宇忽然让侍女将心悦带出去,示意她与柳夫人二人暂时留下。
经过这么多事,简王妃已经对未来不抱什么希望了,但见了原靖宇此刻的举动还是忍不住浮想联翩。
“淑宁,婉柔……”他叫了两人的小名,语气很是温柔,也带着些无奈。
两人满怀期冀地望着他。
原靖宇坐在主位上,手中端着一杯茶斟酌了一下才开口道:“是本王愧对你们,但你们也要理解,如今我虽然贵为中州王,也会有很多的无奈……轻颜她别的都好,就是醋性大,可是,本王离不了她……”
听到此处,简淑宁与柳婉柔都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咬紧了嘴唇。
“轻颜她性子烈,但心地良善,只要你们不招惹她,她也不会跟你们过不去的。”这话说得很明白了。简淑宁和柳婉柔都不笨,自然也明白了原靖宇的意思。
原靖宇看着二女神情,心中固然有些不忍,却也没有别的路走,只好继续说道:“若没有她,本王早就丧命于南王之手,所以,你们应该感激她,至少……只要本王活着,就是你们的依靠,是两个孩子的依靠。逐鹿天下的征战很快就要开始,她是要与我一起上战场的,她的孩子多半也要交给你们抚养,到时候明慧也就可以回到你们身边了……”
简淑宁忽然眼前一亮,似乎看到了希望。柳婉柔也睁大了眼睛,只盼着易轻颜早点生孩子。
原靖宇将二人的神色尽收眼底,继续说道:“荣阳乃是前朝旧都,地理防御俱佳,因此,本王也将首府定在荣阳。原氏与萧氏原是密不可分的一家人,如今我已经继位为中州之主,今后,这王府也就交给你们打理了。淑宁,你与静贞多亲近亲近,可以让她协助你打理王府。对萧氏族人好一些,别给天下人留下话柄……”
简淑宁信心十足地点头说是,原靖宇也赞许地点点头。
“对郁馨和姑母好一些,她们能给你很多帮助,也不用为难母妃和嫂嫂,毕竟大哥于我有恩,逸飞更是将整个中州都给了我……”
简淑宁欣喜地点头答应,看来王爷还是信任她的。
“你先与静贞商量好,等到了秋天再将裕阳王府搬过来。”
“臣妾领旨。”说到此处,简王妃气也匀了,身子也挺直了。
原靖宇看着她,暗自在心中叹气。“从今往后,本王不希望看到王府里面出现任何争风吃醋的事情!”他语气忽然一冷,凌厉的目光直直地盯着简淑宁的眼睛。
简淑宁神色中闪过一丝畏惧,而后便淡然地低头道:“王爷放心,臣妾断不会让王府出现此类事情。”
原靖宇看了她片刻,没有说话,而后便挥挥手示意她们可以回去休息了。
易轻颜回来的时候,果然已经同师傅和义父吃过晚饭了,神情甚是愉悦,拉着原靖宇一起去沐浴,一路上还哼着小曲,纯真而快乐。
原靖宇看着她今日不同以往的娇媚,也忍不住心痒。就像他先前与简王妃她们所说的,他真的离不了她,无论哪方面。自从得了她的身子,其他的女子便再也引不出他半分性趣来。原以为真正得到了心里就会放下她来,然后做回理智的自己,但他发现自己错了,她对他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她的一颦一笑,她毫不做作的性子越来越让他沉醉。跟她在一起,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放松愉悦。她是骄傲的,也是温柔的,她那般的强势,却又那么体贴,她与他分享一切,也与他分担一切……
他的轻颜,是上天赐与他的独一无二的珍宝!

第二卷 情定中州:第二十三章 王陵遇险

四月十七日,中州王原靖宇率领众臣祭祀天地,盛大而隆重,自此后,原靖宇便是应天命而生的中州之主了。
祭台上,他一身玄色王袍高大尊贵,抿着的双唇,微眯的眼睛,冷傲的神情,与传言中的温文尔雅大相径庭,不仅中州新臣子没有见过这样的原靖宇,就是裕阳老臣也忍不住心生敬畏,或许他们从来就没有真正看懂过这位王爷。
原来他们追随的这位王爷也可以这般凌厉霸气,这就是王者之气么?还是雄霸天下的霸气?以前是他有意收敛不让人发现么?这般的隐忍算计,他是真的志在天下吧!
那一日,不但中州众臣见识到一个与众不同的原靖宇,各地藩王使者也暗自震惊,原来裕阳还藏着一头巨龙呢?自燕王杨星云被刺身亡之后,能与南王争夺天下的也就是这位刚刚合并了中州的中州王原靖宇了。
四月十九日,河西王孟祺瑞与中州王原靖宇商议结盟事宜,对外却没有发布任何消息,据闻,河西王孟祺瑞曾向中州王提亲。提亲?向谁提亲呢?中州王可没有妹子,女儿又年幼……
但自此后,河西王却时常往中州王府跑,传言说这位王爷老毛病又犯了,而这次的目标是中州王妃的侍女。
与孟祺瑞会面之后,轻颜不得不承认,这家伙果真是个难缠的人物,表面看起来荒淫好色,但他心里真正在想什么,没人能看透。轻颜说师门规矩,她们凌霄阁的女子绝不与人共侍一夫,他立即就表示可以为了紫玉散尽王府姬妾。虽然紫玉同样姿色出众,但轻颜可不相信这个好色之徒会真的爱上紫玉,由此可见,此人肯定有什么目的,仔细分析当今天下局势,也不难猜到。如今她和原靖宇为难的是,不明白孟祺瑞的野心究竟有多大,而且紫玉也不是一个可以为政治牺牲的人选。
“依我看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暂时保住河西。一般人都会认为中州先取河西河间,再挥兵南下乃是上策。但他既然知道南方义军可以为我所用,那么给我们这么一个保证,让中州先挥师南下,与南王缠斗个七八年,至少也给了河西缓冲的时间。”原靖宇分析道。
轻颜皱了皱眉,说:“在我看来,他的无所求,他的颓废,他的让步恰恰说明了他的野心。他如果真的不在乎河西的未来,又何必如此低姿态?若他有心天下,那他的承诺自然是假的。”
“所以说这是个难缠的人物……”原靖宇揉了揉额头,忽然又笑了,他将轻颜拉到怀里坐下,说,“但他既然求娶紫玉,我们也没什么好担心的。紫玉若自己愿意,嫁过去也算是我们眼线。若她不愿意,河西境内同样有我们的眼线啊!”
轻颜想想也对:“看来是我们杞人忧天了。我就不信了,任他孟祺瑞再聪明绝世,还能背着我们玩出什么大花样来!”
两人相视一笑,便将此事放下来。
四月二十日,萧逸飞说想去自己的王陵看看,邀原靖宇与易王妃与他一起去。
萧逸飞的王陵就在荣阳郊外的宜安王王陵区,还在修建中,目前已经初步成型。
王陵背靠翠屏山,东傍怒河,地宫深入翠屏山底,如今外面的大型石雕已经初步完工,地宫三大殿也已经成型,目前正有许多工匠在里面忙碌。
因为萧逸飞是临时起意过来看看,这边来不及准备,只是让守卫的士兵将正在修陵的工匠全都驱赶出来,很多工具石料等都来不及清理,路面并不好走。
原靖宇让前面一队士兵开道,王陵负责人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做介绍。
萧逸飞乘坐着软轿,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陵寝,面无其他表情,也不知道心里想写什么。但他如此年轻,又有颗七窍玲珑心,想来该是不甘的吧!
原靖宇走在萧逸飞的软轿旁边,易轻颜跟在他身后。秦翼与林轻云一左一右护卫着中间三位主子。
“表哥,你的王陵开始修建了吗?”软轿上忽然传来萧逸飞这么一句话。
“还没有……”原靖宇怔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本来继位之后就应该着手修建自己的王陵,但他从来不在乎这个,裕阳财政本来也不是很富裕,他自己身体又好,所以到目前为止他压根儿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连地址都没有选。
“那就选在这附近好不好?翠屏山很不错的,据说当年为我先祖选址的大师说这一带灵气很足的。”萧逸飞语气虽平淡,甚至都没有看原靖宇一眼,但眼睫毛却一直在颤动着。
“好啊,到时候与你为邻也好!”原靖宇温和地说,却也不敢去看萧逸飞。听逸飞说这些,他心里真不好受。
王陵负责人介绍说前面就是存放棺椁的大殿,说一个月前就已经修建完工暂时封起来了。随后他又让一个下属打开封条,亲自引着萧逸飞一行人进去看。
墙上的浮雕很精致,颜色艳丽,贴着金箔,嵌着明珠。轻颜一边走一边看,暗自咂舌,想不到王陵竟然也这么奢华,人都死了,还弄这么好做什么?
忽然,她心里突兀地冒出一种不好预感来,似乎自己的六识感觉到什么压力。她连忙拉住原靖宇道:“慢着!”
“怎么了?”原靖宇看她忽然间脸色不好,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逸飞也停下,别往前走了!”她皱眉,那种感觉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发强烈了。“我们出去,快!”她忽然将声音低了下去,仿佛担心吵闹了谁一般。
众人看她如此慎重,虽然想着这里不可能有什么危险,但也知道她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不由得都有些小心起来,慢慢往门口退去。
“轻颜?”原靖宇握着她的手慢慢后退,示意四名侍卫抬着萧逸飞先走,他和轻颜断后。尽管不明白轻颜察觉到什么,他却相信她的直觉不会错。他握着她的手,想要给她安慰与保护。
那王陵负责人对易轻颜的说法很是不解,难不成里面还有什么危险不成?他心中甚至有些愤恨,这不是变相指责他没有防卫好么?可是看两位王爷都听她的,他一个小小的王陵负责人又有什么资格反对?
一行人刚退出地宫寝殿,就听到里面“砰”地响了一声。
“快走!”轻颜低声叫了一声,拉着原靖宇就往外跑。
几个抬着软轿的侍卫也很机灵,不等原靖宇吩咐,抬着萧逸飞就飞快地跑了出去。
出了地宫,原靖宇牵过马来,将萧逸飞放到马上,随即也跃上马背。同时,易轻颜也跳上了自己的马。随行的侍卫不等吩咐,也都纷纷上马待命。只有守陵的士兵有些慌乱,不知道里面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萧逸飞来的时候坐的专用马车,铺了厚厚的垫子,一点都不颠簸的,这样让原靖宇搂在马上虽然兴奋不已,可恨自己久病的身子却吃不消,于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我们这么多人,怕什么?表嫂不是自认武功天下第一?”
原靖宇一听,想着这话也有道理。他们自身的武功暂且不说,还带着这么多侍卫呢,怕什么?可是,轻颜向来稳重,今日这般失常,也可能真的有强大的对手吧?但他的武功杨飞鸿尚且不敌,怕什么?
想着,原靖宇逐渐停下来,右手一台,其余侍卫也停了下来。
轻颜见他停下,急道:“你带着逸飞先走!”言下之意她留下查看究竟。
原靖宇想着自己一个男人,怎么能丢下女人先走呢,自然不同意。可是不等他讲大道理,就见几个士兵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地宫里扔了出来,摔在地上就是血肉模糊的一片。
守陵的士兵开始骚动,慌乱地四处奔跑逃命,而原靖宇带过来的侍卫则赶紧围在三位主子前面,等待强敌现身。但见一个个都绷紧了身体,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洞口,无不在猜测着里面究竟是人还是怪兽。
此刻,所有人对易轻颜都佩服得不得了。先前大家一起进去,谁都没有察觉到什么,她却发现里面有危险,然后让大家都退了出来。可以想象,如果没有她的提醒,后果真的是不可想象。
地宫里面安静了一会儿,众人却越发紧张起来。
轻颜与原靖宇对视一眼道:“你先带着逸飞回去吧!他身子不好,见不得这些血腥。”
“那你也一起走吧!”原靖宇低头看了看萧逸飞苍白的脸,无奈地点点头。
轻颜温柔道:“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呢,你不要担心,我就算打不过他,跑还跑不掉吗?”
原靖宇想着也是,有林轻云在,还有这么多武功高强的侍卫,就算里面是个怪物也不用怕,即便打不过还跑不了吗?想着萧逸飞的身体确实经不起这般折腾,他下马将逸飞抱进马车,自己骑马跟着马车缓缓往回走。
将萧逸飞送进荣阳城还不见易轻颜追上来,原靖宇忍不住有些着急了。他让秦翼将萧逸飞送回去,自己打算回去看看。不想秦翼迅速作下决断,让手下侍卫护送萧逸飞回去,自己却拦着原靖宇道:“王爷,既然已经离开了,还是回去再等等吧!王妃让您先走也是不想让您涉险,您不要辜负了王妃一片心意。”
原靖宇原本还只是有些担心,听到这话反而有些着急了,拨转马头就要出城。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侍卫浑身是血地往城门飞奔而来,见到原靖宇,那人一边喘气一边禀报道:“王爷,快派兵增援!那个怪物太厉害了……”
原靖宇一面让人去搬救兵,一面追问道:“究竟是什么怪物?”
“好像是个老头,浑身恶臭,脸也烂了,王妃似乎认识他,还大大地吃了一惊……”
“王妃说什么了?”原靖宇着急了。是轻颜认识的人,又那般吃惊,定然是罕见的敌手。
“王妃好像叫了一声什么教主……”
“天衣教主!”原靖宇脱口而出,然后也被自己吓坏了。那个人不是死了么?他亲手将宝剑刺进那人胸口的,怎么可能还有命在?
“对!就是这个名字!那个天衣教主实在太厉害了,王妃都不是他的敌手……”报信的侍卫这才缓过气来。总算让王爷弄清楚状况了。
听到这里,原靖宇哪里还能坚持得住,打马就跑。
秦翼赶紧追了上去,劝阻道:“王爷您不能去,太危险了!等救兵到了让属下带过去就是!”
“救兵到了也没用!”别人不清楚天衣教主的实力,原靖宇和秦翼却是清楚的。
“所以王爷才不能去!王爷,不要辜负了王妃一番心意啊!您就算去了也无济于事啊!王爷,大事为重!您要为天下保重自己啊!”秦翼一面追赶,一面苦苦哀求。
他去了也是送死么?死?是啊,他也是打不过那天衣教主的,去了可不就是送死么?他的天下大业还没有完成,怎么能死?原靖宇的速度逐渐慢下来。
“王爷,我们回去吧!”秦翼总算松了口气,“王妃聪慧,武艺又高,自有办法脱险的。”
“轻颜?”他怎么把轻颜忘了?轻颜武功尚未恢复,如何是那天衣教主的对手?天衣教主轻功了得,轻颜就算武功全盛时也不是他的对手,如今不过两三层的功力如何能逃脱?别的都可以舍弃,轻颜怎么能舍弃?
想到这里,他举起马鞭重重地挥下,快马往王陵赶去。他要去救她,她把一身功力都传给了自己,他怎么可以丢下她独自逃生?就算死,他也要跟她死在一起!
心智坚定下来,原靖宇便再也不肯听秦翼劝说,恨不得肋生双翅立即飞到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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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衣教主走出地宫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禁屏住了呼吸。这还是个人么?已经开始腐烂的脸,身上破烂的衣物曾经被鲜血浸透又风干,如今再次洒上鲜血也是黑糊糊地一片,一双手上沾满了鲜血,至今指甲上还坠有血滴。
尽管所有侍卫都以为出来的是个鬼,易轻颜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天衣教主!”
她就知道他没那么容易死的。果然没死么?还躲在王陵里养伤……忽然,她想起涑玉功的诡异之处,他的武功会不会再次提升?虽然很有可能,她还是安慰自己,就算天衣教主受伤后内功可能提升,现在也还不到一个月,他的功力应该还没有恢复才对。
但事实证明她猜错了。
这个老怪物的功力竟真的比上个月她见到时更强。六名侍卫一起上去竟然连他一招都接不下,转眼间就变成了六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天衣教主的目光有些涣散,似乎不太明白自己身在何处,只是被动地还击所有攻击自己的人。
轻颜示意大家不要再行动,慢慢后退。对付这样的高手,需要大量高手围攻,可如今在场的侍卫与他比起来实在差得太远,所以只能智取。好在这个老怪物似乎有些神智不清,这应该是个机会。
轻颜的目光始终盯着天衣教主,一面戒备,一面想办法。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犀利,终于引起了那老怪物的注意。他将目光转向易轻颜,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神情有些疑惑。
轻颜心道不好,在背后打了个手势让大家分散了跑,可是今日带出来的都是原靖宇的贴身侍卫,如何敢抛下王妃独自逃生?因此一个都没有逃离的意思,反而慢慢移动到她身边将她保护起来。
就在这时,天衣教主好像终于醒悟过来,眼睛一亮,大吼一声道:“好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果然不愧是老夫看上的女人!哈哈哈哈,看你今日还往哪里跑?”
“快跑!”轻颜大叫一声,打马就跑。天衣教主大笑着追了上去,眼睛里始终只有易轻颜一人,谁挡道就撕了谁。
林轻云一直在轻颜身边,虽然她叫他快跑,他却没有动,反而拔剑迎向天衣教主。
除了那个变态的天衣教主,林轻云的武功在这里算是最高的了,他也成功地接下了天衣教主几招,给了轻颜逃跑的时间。但其余侍卫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十有八九都被那老怪物打飞出去,跌落在地不知生死。
却说易轻颜打马跑了一阵儿,没有听到有人追过来,心里也着急了。难道那些人以为他们拦得住那老怪物?别人不清楚,师兄该是知道天衣教主实力的……
糟了,师兄!师兄没有跟上来!
不用想她也知道师兄肯定是拦着那个老怪物好让她离开。真是笨呐!
可是,她能抛开师兄独自跑吗?他们二人联手还有一战之力,师兄一个人那不是去送死么?轻颜无奈地在心中叹气,打转马头往回跑。
不过这么一转眼的功夫,他们带来的几十名侍卫就已经死得差不多了,林轻云尽管也浑身是伤,却还是浴血奋战。轻颜心中感动,口中却连连骂着笨蛋,提剑飞了过去。
天衣教主看到易轻颜回来,又是一阵狂笑,一掌将林轻云打飞出去,立即迎上轻颜偷袭的宝剑。
轻颜心系师兄生死,心中慌乱,手中宝剑更无章法。好在那老怪物手下留情,出手留有余地,她才没有向那些侍卫一般被打飞出去。但尽管如此,她也受了很重的伤。
“住手!”她大叫一声往后退。
天衣教主愣了一下,竟然也没有追过去。反而站在原地喘气。看来他的伤确实还没有愈合。
“你究竟想怎样?”轻颜瞪着他,气势上半点不输人。
“乖乖跟老夫回去当我的教主夫人,将天衣神功的功法默下来。”天衣教主也狠狠地瞪着她,虽然前次轻颜没有出手,但他并不笨,想着除了武林盟主,谁还能调动那么多的高手围剿自己?更何况其中好几位高手都会天衣神功,分明就是凌霄阁的人。
“你还在做梦么?”轻颜撇撇嘴讥讽道。
“哼!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天衣教主冷哼一声道,“你该知道老夫最喜欢的就是先奸后杀!”
轻颜握紧了手中的剑,说不怕是骗人的。这么个老怪物,看着都恶心……而且,她还不想死!
她忽然放松了身体,问了一句奇怪的话:“你的容貌还能恢复吗?”
天衣教主一听,哈哈大笑,以为她妥协了。
就在此刻,轻颜提起脚边的浮土飞向那老怪物,自己的身体却反而借力后退,飞到马上便是一掌拍在马臀上。
马儿吃痛狂奔,总算与那老怪物拉出一段距离来。但轻颜知道,那老怪物轻功好,很快就能追上来。她如今只希望他功力尚未恢复,伤势未愈,没有太多的精力来追她。自己骑着马,怎么都能省点力气。
只要将这怪物引开,等援兵到了,说不定师兄他们还有救。师兄……想到林轻云,她心中沉痛,于是又往马臀上打了一掌。
果然没跑一会儿,那老怪物就追上来了。轻颜暗道,难道今日真的要死在这里?这条官道两旁虽然都有密林,但一面是高山,一面是怒河,她如今身上有伤,这山如此陡峭她怎么爬得上去,也许只有跳河一条路了。可是这老怪物水性怕是不错,前次身受重伤掉下河也让他活了下来,自己就算跳河也不一定能逃脱。
想起原靖宇,想起父亲和兄长的凉薄,她真的好不甘呐!
眼看那老怪物就要过来了,她把心一横,孤注一掷地就要往河里跳。却不想脚上忽然一麻,双腿无力,往前的冲力带着她的身体一下子扑倒在地上。她知道自己一定被点穴了。抬起头,却见天衣教主缓缓向她走来,双目通红,带着满心的愤怒仇视着她。
“你这个女人……”天衣教主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狡猾、狠绝,偏偏还多情……哼!如今落到老夫手中,乖乖听话自是最好,否则……我天衣教有的是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别人不清楚天衣教的手段,轻颜却是知道的。巨大的恐惧揪紧了她的心,但他也小瞧她了,求生不容易,求死还不容易?即便有再多的不甘,到了如今也只能是遗憾了。她瞥了一眼手中的宝剑,忽然抬头直视他的眼睛,满眼的愤慨不甘,似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天衣教主不由得停下脚步,两个人隔着约莫两丈远的距离死死地瞪着对方。
就在此刻,轻颜忽然挥动手中宝剑,对着自己的脖子就要划下去——
“叮——”
宝剑落地,她的手同时无力地垂下。
“哼!到了此刻竟然还想跟老夫玩这种把戏!你当老夫真这么蠢?被你骗了这么多次还会上当?”天衣教主带着几分得意慢慢向易轻颜走来。
轻颜到了此刻才真的慌乱无措了。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受辱于他?虽然她从来不认为女人被迫受辱就只能以死洗刷清白,但到了自己跟前才知道让人侮辱比死更加让人难以忍受。那一刻,她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绝望来。她的抱负和骄傲,她的幸福和天下,就要毁在这个人手里了么?

第二卷 情定中州:第二十四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

就在这时,只听一阵马蹄声传来,打碎了轻颜的绝望,一股小小的期冀从心里冒出来。会有人来救她么?可是,这老怪物这么高的武功,谁能打得过?听那马蹄声似乎也只有两匹马而已……
天衣教主转过身去望向来路。
官道上来了两匹马,却只有一个人。跑在前面的是易轻颜的黑马,后面一匹白马上的人是秦翼。
见到秦翼赶来,轻颜心中忽然冒出一股奇异的感觉来。既有些酸涩来的人不是原靖宇,又有些安慰至少目前他是安全的。
秦翼哪里是这老怪物的对手?来了不是送死么?轻颜大叫一声:“你打不过他,走吧!不用管我!”
秦翼甚至都没有多看易轻颜一眼,远远地就下了马,如临大敌般死死盯着天衣教主,一边走过来一边在怀中摸索着什么。
天衣教主瞪大眼睛看着秦翼,眼神有几分讥诮。他知道秦翼怀中可能有什么,多半是暗器吧?但他很自信,所以只是如看蝼蚁般的目光嘲弄地看着秦翼。
秦翼终于出手了,果然是暗器,但又不是暗器,其实只是一大把松针。
轻颜很紧张,她知道秦翼没有取胜的希望,但还是满怀期冀地望着他。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到有人从后面过来了,刚一转头,就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原靖宇迅速解开她的穴道,然后抱着她就要往山上跑。
天衣教主听到后面的动静,转身来看时原靖宇已经抱着易轻颜跑出三丈远了。他立即放下秦翼就不顾一切地追了过来,口中哇哇大叫,显然因为再次上当而愤怒至极。他远远地就扑了过去,双掌使出全力劈向原靖宇。
原靖宇不得已迅速放下轻颜,一个转身,双掌迎向天衣教主。
两个人都使出了全力,原靖宇的武功比之天衣教主虽稍有不及,但胜在身体健康精力充沛,而天衣教主重伤未愈,又已经激战这么久,内力已经有所不济,因此两个人竟打了一个平手。
饶是如此,原靖宇还是受了很重的内伤。他借着天衣教主的掌风飞回到轻颜身边,抱着她继续往山上跑。
天衣教主想不到原靖宇的内力竟然跟自己不相上下,吃了一个暗亏,愤怒之下就要追过去。秦翼抓住机会又是一把松针飞向天衣教主,那老怪物混不当回事,右手往后一挥,人已经掠向原靖宇和易轻颜。但这次他又错了,这此的暗器虽然依旧有一半松针,里面却藏着几把飞刀,由于他的大意,此刻全都没入他腰背中。
天衣教主脚步一滞,原靖宇带着轻颜又往前跑出几丈远。
秦翼偷袭得手后并没有追赶,转身就跑。
天衣教主回头看了逃离的秦翼一眼,愤而运足全身功力逼出几把飞刀,然后发狂似地向原靖宇追去。
眼看那老怪物越追越近,轻颜有些着急了。“放下我,你自己跑吧!”其实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心中所有的不甘都消散了。今生能得他这般真心,她就是死了,也可以含笑下黄泉了。
“抱紧我,别说话!”原靖宇微微喘着气,脚步并没有变慢。他一手抱紧了她,另一手却在掠过一颗松树时随手抓了一把松针往后掷去。
天衣教主刚才吃了大亏,不等看清楚,身体已经做出反应。但见他双手齐挥打落所有的松针,为此,他又停了片刻,与原靖宇的距离再次拉远。虽然不知道原靖宇的身份,但他记得是这个人给了自己几乎致命的一剑。天衣教虽然没落了,但他自出江湖以来何曾吃过这样的大亏?这次又被原靖宇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伏过来救走了易轻颜,他更是觉得羞怒不堪,气得哇哇乱叫,一边追,一边骂。
原靖宇脚下丝毫不放松,很快就跑到半山腰的一个峰头,而天衣教主的声音也越来越近。
忽然,轻颜感觉原靖宇停了下来,将她放到地上。她转头一看,下面竟然是一面陡峭的山坡,要从这里下去,速度快了只怕有危险,而抱着她更是不可能。
“不要管我,你快走!”她脱口而出。他明知道危险还来救她,就冲这份心意,她也要拦住那个老怪物。
天衣教主看到原靖宇似乎有跳崖的架势,在地上抓了一把石子就射了过去。
原靖宇一把将轻颜搂在怀中,另一只手往后一挥,扫落大部分被当作暗器的石子。“抱紧我!”他急切地低吼一声,同时脚下用力,抱着她就一起往下跳。
轻颜受惊之下,“啊”地大叫一声,双手反射性地抱紧了原靖宇。
原靖宇在几块裸露的石头上点了几下,下降了十来丈,忽然抓住一棵从石缝里长出来的松树稳定了身形,随即抱着她弯腰钻进树下石头缝里的一个山洞。
这个山洞入口很小,进去又是一道斜坡,还不平整,原靖宇放开轻颜道:“暂时别动!”
只见他手掌用力从旁边突出的石壁上劈下一块两尺来宽的石块来,放在洞口,又拉过两边的野草掩饰了一下,这才拉着轻颜继续往下滑。
滑下一道陡坡,下面又宽敞了许多,但仍旧不平整,时不时地突出一块岩石来。
洞中几乎没有光线,饶是两人内功深厚也看得不是很清晰。
“跟在我身后,小心点。”原靖宇拉着轻颜的手,摸索着慢慢往前走。
走了一阵儿,转了几道弯,又爬过一段狭窄的石缝,耳边忽然传来水滴的声音,滴答滴答地响,迎面似乎还有一丝凉风。难道前面就是出口?
轻颜瞪大眼睛,依稀有了一丝光线从前方照进来。
“我们暂时在里面躲一躲。这个山洞错综复杂,又有很多小道,那老怪物即便知道我们进了山洞也未必能找到这里来。”原靖宇似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到此刻方放松下来。
“你受伤了吗?”轻颜有些着急地拉住他的手腕为他把脉。
“不要紧的。”原靖宇忽然紧紧抱着她,不住地叫着,“轻颜,轻颜……我差点就失去你了……”
轻颜也紧紧回抱他,心里除了劫后余生的喜悦,就是满满的感动。“你这个傻瓜!你明知道自己打不过那个老怪物还跑来送死吗?”
“你才是傻瓜!”原靖宇瞪着她,“竟然让我放下你一个人走!我要是能放下你还跑回来做什么?”
轻颜情不自禁涌出幸福的泪水,很快便迷蒙了双眼,她再次扑到他怀中紧紧抱着他,眼泪很快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原靖宇同样感动,在面临生死的时候,她竟然让他独自逃生……这样的深情让他如何不爱?这样的女子叫他如何能舍弃?
“轻颜,轻颜……”回想方才的经历,其实他同样后怕。他不敢想象如果他晚到一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毕竟他也曾经有过片刻的犹豫。所幸自己还是听从了心的决定,没有酿成终身悔恨。
“别的都可以舍弃,可是你怎么能舍弃?轻颜,直到如今我才明白,或许我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在乎你……”他轻轻松开她,双手捧着她的脸,遍布着细碎伤口的手抚过她的眉眼、双颊、唇片,最后深深凝视着她的眼睛道:“轻颜,从今往后我们不要再有猜忌和隐瞒了好不好?无论将来遇到什么事情都请你相信我,我也会相信你。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只要你我二人齐心协力,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他不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但直到此刻她才完全信任他。轻颜睁着迷蒙的双眼望进他深情而认真的眼睛,含泪说了一声:“好……”
那个好字刚出口,他便忍不住低头吻住她,为着险些失去的后怕,为着两心相交的幸福和感动,仿佛要倾尽自己所有的感情,那般的缠绵悱恻,那般的温柔珍爱……
许久,原靖宇气息有些紊乱,勉强撑起自己的身体道:“轻颜,你的伤怎么样?严重吗?给我看看!”
轻颜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平复一下过快的呼吸,温柔的笑笑,说:“外伤都不在要害……”也就是说内伤比较严重。
“你那个药不是还有一颗么?”原靖宇想起她给明慧和萧逸飞吃的那个药。
“现在还用不上。”轻颜拉起他的手,温柔的目光抚过他手背上无数细小的伤口,那都是抱着她跑的时候被树枝刮伤的。想起先前的惊险以及他的执着,她心中感动,再次偎依在他怀中。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想到:“不知道师兄怎么样了?若不是他拖着那老怪物,我只怕……”
“别担心,此刻援兵应该已经到了,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青山会治好他的。对了,你师傅不是还在荣阳么?”原靖宇轻轻抚着她的背,细细体味着这份温馨和幸福。
轻颜轻轻地嗯了一声,知道自己担心也于事无补,但此刻,她真的感到好幸福啊!“景瀚,我们会这样幸福一辈子么?”
“会的!只要我们心中没有猜忌,互相坦诚,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离间我们!”原靖宇用手指梳理着她的长发,任那柔滑的发丝慢慢从指间流泻,那份温柔如水般淌过心田,带给他满满的宁静和幸福。原来相爱的两人只要能拥抱在一起,就已经是人世间最幸福最美好的事情了。
“我们都没有带外伤药,但伤口还是处理一下吧。那边有个小水潭。”
两人借着从崖壁缝隙中透进来的微弱光线摸索着走到水潭边,原靖宇撕下一段袍袖洗净了帮轻颜擦脸。轻颜看他自己同样花着脸,于是接过湿布也帮他把脸擦干净。想着刚才两个人不管不顾浑身的狼狈和血污灰尘,竟然搂抱着亲吻了那么久,此刻不禁红了脸。
“笑什么?”他问,却好似已经猜到她刚才的想法,那笑容也有些坏坏的味道。
两人相处日久,彼此都熟知对方的心思,原靖宇能看出轻颜的想法,轻颜又如何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是……
“这里……你如何知道这个山洞的?”话到嘴边,她还是转了个弯儿。
“小的时候跟逸飞来过。这几年来中州也都会到附近转转,想起这个山洞,还曾经跟你哥哥一起进来探过。若不是看到你的马过来,知道你就在这附近,想起这个山洞来,我就只能抱着你跳河了。看来我们运气不错!”他笑了,颇有些自得的样子。
然后,他目光一转,看着她外袍上暗色斑块,知道是血迹,便伸手将她外袍脱下来,说:“让我看看你的伤。”
“都是小伤口,现在都没有流血了。”她红着脸说。尽管这段日子以来两人夫妻恩爱,但在他面前赤身裸体她还是有些害羞。
拉开她的内衣,看她腰上有一道狭长的伤口,不过确实很浅,似乎只划破了点皮。倒是手臂上有一道一寸来长的伤口还深一些,不过也已经结疤了,相信即便没有外伤药也没有大问题。
他细心地帮她擦去伤口周围的血迹,带着几分犹豫道:“我们明日出去应该不会有太大威险,但……我们若是在这里多留几日,说不定能有意外的收获。只是,我们的内伤……这里又缺衣少食……”
轻颜想了想,说:“是要试探了河西王吗?”
原靖宇点头,满脸赞赏。
“我们也可以另外找个地方躲几天。”轻颜建议道。
“能保证安全吗?”他完全信任的人并不多,更何况那老怪物还没死。
就在这时,只听岩壁缝隙中远远地传来那老怪物的怒吼和谩骂,声音越来越近。
轻颜靠在原靖宇怀中,紧紧抱着他。
原靖宇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道:“放心,他找不到这里,所以才发疯。”
轻颜想想也对,顿时放松下来。唉,她都好像被那老怪物吓怕了。但是,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觉真的很好……
原靖宇沉思一下,忽然道:“他这么大吼大叫的,估计也活不久了。”
轻颜想了想,点点头:“是啊,他本来就重伤未愈,如今又因为追杀我们消耗了太多的精力,等师傅和义父到了,哪里还有他的活路。这一次师傅定要砍下他的脑袋才放心了!”
“你们师门这个武功也太奇怪了,失去内力不要紧,恢复之后反而更强,甚至死了还能复生。”还能长生不老呢,难道是修仙的?原靖宇暗想。
“应该是还没死透吧?真正死了哪里还能活?不过我上个月从那老怪物那里拿到涑玉功最后几层功法,名字就叫作破茧成蝶死而复生,我还担心那老怪物骗我呢,看样子还真有可能是真的。”轻颜忽然想起那一晚从那老怪物那里骗来的功法,如今此看来倒是有几分真实性。
天色越来越暗,到最后山洞里完全沦为一片黑暗。今夜天气晴朗,也该是星光灿烂的吧,只可惜这里半点星光都看不到。
“轻颜,怕吗?”
“不怕……”她常年在江湖上漂泊,怎么会害怕黑暗?更何况如今还在他怀里呢。只是,肚子饿了。刚才喝了点水,但是清水毕竟填不饱肚子。
“其实也不是找不到吃的……只是怕你不敢吃……”原靖宇带着几分犹豫说。
“什么?”有什么是她不敢吃的?
“蛇……”
“哪里?”她忽然将整个身子都缩到他怀中,紧张地东张西望。女人,少有不怕那玩意儿的。若真的让她遇上了,一剑解决掉就是。但想到如今自己手中无剑,又身处一个漆黑的天然洞穴中,有蛇是很正常的情况,要是那东西趁他们熟睡的时候游进来……
“呵呵……”原靖宇低沉地笑了几声,低头吻了她一阵才说,“我们刚才进来的时候旁边不是还有两个比较大的洞穴么?里面就有!我们吃几天都吃不完……”
轻颜在他手臂上掐了一下,小声问道:“那为什么这里没有?”
“去年我们来的时候带着火把雄黄,一路走一路撒,因为这里有水源,所以这个洞撒得最多。其实我统共也就来过三次,没有走错路真是幸运。当时脑子里着急,反而越发冷静,记忆也更加清晰起来……轻颜,你吃过蛇肉吗?”
“老鼠都吃过……不过要吃熟的……”轻颜似乎感觉有点冷,在他怀中蹭了一个更舒服更温暖的姿势。
原靖宇忽然感到心疼。他的轻颜究竟吃过多少苦呢?若是还有别的可充饥的食物,一个女子又怎么会吃这些恶心的东西?“那我们忍一忍,明天我摘杏子给你吃。”
“哪里有杏子?”
“外面崖壁上就有,还有桃呢!不过都还没有成熟……”
那不是废话么?桃花谢了才多久?
“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他说,然后拉开自己的衣襟将她紧紧拥在怀中。
也许是肚子饿,也许感觉到冷,也许是四周太暗了,总之两个人都睡不着。在这样漆黑的山洞中,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呼吸间全是对方的气息,贴在一起的身体传来对方的心跳和体温,脑子里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曾经的欢爱场面来。夜是那么静,天地一片黑暗,就是想要转移注意力也找不到方法。
轻颜一手搂着原靖宇的腰,一手抚摸着他的胸口,想着他的情,唇边带着温柔的笑容。
原靖宇抓住她捣乱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哑声道:“乖乖睡觉,别闹了。”
轻颜忽然笑了,调皮地凑到他耳边道:“景瀚,你想我不想?”
温热的气息喷在他耳后,痒痒的,让他更是心痒难耐。这个小妖精!原靖宇在心中骂了一句,低头吻住她,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一手伸进她的衣襟握住一只柔滑而充满弹性的乳房,时轻时重地揉捏……
好一阵他才放开她的双唇,将头埋在她颈项边喘气,低声道:“别闹了轻颜,我会忍不住的。你身上还有伤……”
“一点小伤口而已……”她低声道。
原靖宇呼吸一窒,忍不住吞了下口水,抱紧了她道:“你这个小妖精!别再考验我的意志力了好不好?”
“可是我想你……”她无辜地抬头看他,虽然看不清楚,但一双手却捧着他的脸细细地抚摸。“景瀚,我想要,我想跟你融在一起,我好怕这只是一场梦……”
“嗯……”原靖宇长长地叹息一声道,“这可是你自己招惹我的,待会儿别说受不住……”
轻颜嘻嘻地笑,忽然又羞涩地靠在他胸前道:“你想怎样都随你……”
天啊,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动听的话么?原靖宇再也忍耐不住,开始解她的衣裳……
这个山洞实在不是欢爱的好地方,不过也难不住欲火高涨的男女,那么多的姿势,总有一两个适合目前的环境。
一番恩爱,几回云雨。
激情之后,两个人都累得不行,自然不用担心睡不着了。轻颜软软地靠在原靖宇身上,闭上眼睛细细体会着这份幸福和甜蜜。原靖宇抱着轻颜也没有说话,就在刚才他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极致的幸福。不仅仅是身体的满足愉悦,还有内心的温馨与满足。是因为两颗心靠得更近了吗?所以才会那般的甜美醉人?
那一刻,两个人心中都有一种感觉,惟愿时间在此刻凝滞,让他们的幸福在此刻化作永恒,即便天地在这一刻毁灭,他们也可以含笑以对。

第二卷 情定中州:第二十五章 甜蜜时风起云涌

第二天的傍晚,原靖宇带着易轻颜从另一个洞口出去,悄悄来到凌霄阁在城外的别院。
“我们怎么进去?”原靖宇远远地看着前面高高的围墙。其实他不介意翻围墙的。
轻颜轻笑道:“既然是密室,自然也有密道通到外面。”说着,拉着他的手绕过围墙来到树林里一座古墓旁。
原靖宇看着古墓,若有所思。
只见轻颜在墓碑后面按下两个按钮,那墓碑就自动移开了,露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洞口来。轻颜招呼一声,轻盈地跳了下去。原靖宇瞥了墓碑后面奇怪的按钮一眼,也跟着跳了下去。
顺着地道来到密室中,原靖宇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个好地方。比起宜安王府飞宇阁中的密室可精致得多了,卧房、茶室、小书房、练功房,甚至浴室里还引了泉水进来,只可惜不是温泉。
“有食物吗?”
“应该有吧!”轻颜道。虽然很少来这里,但是她知道凌霄阁所有的别院密室都会准备食物和水果,无论里面有没有人,都是每三天更换一次。
很快,轻颜便找了一袋牛肉干过来,手上还提了个水囊。两个人欢欢喜喜吃饱了肚子,便牵着手去浴池沐浴。
很多时候,他们的交流只需一个眼神就够了。
密室里准备齐全,各种药物自是很齐全的。两人都有默契,沐浴,上药,然后去床上睡觉。昨晚在山洞虽然刺激,却终究不及床上舒服啊……
给对方上药之后,轻颜忽然道:“景瀚,我们双修吧!”
“双修?”原靖宇自是懂一点的,但不是说必须得同门师兄妹才可以双修么?
轻颜却道:“说到底,双修最重要的不过是双方的信任,只要两个人能完全信任,不一定要夫妻或同门师兄妹才能双修。”然后,她详细讲解了双修的实质,又将自己内功的行功路线告诉他,让他熟记。
原靖宇明白之后也认为可行,也将自己内功修炼路线告诉轻颜。两个人熟记了对方的行功路线之后便开始第一次双修之旅。
因为轻颜内伤较重,所以原靖宇先将自己的内力注入轻颜体内,随着她的行功路线缓缓前行,打通闭塞的经脉,在全身循环三个周天之后汇于丹田。而后,轻颜又将这股内力引入原靖宇体内,顺着他的行功路线打通他闭塞的经脉,在全身循环三个周天而后汇于丹田。之后再如此反复。
到天亮之时,两人收功睁开眼睛相视一笑,都感觉自己的内伤大有好转。因为全身心的信任,所以才能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内力送入对方体内,而将两个人的内力融合起来之后打通闭塞的经脉自然更容易。又因为两个人内功修炼不同,而又阴阳调和,收效更佳。
虽一夜未眠,然两个人都觉得神清气爽。
为了完全的保密,他们白天也躲在卧房里不出去,练一阵内功,因为肌肤相触而引出情欲来了也不用隐忍,自是万般恩爱。原靖宇能体会到,自前日两人在山洞中完全敞开心扉消除所有隔阂之后,轻颜待他越发温柔体贴,让他喜不自胜,心中更是有万般柔情想要倾付于她。
傍晚的时候听到有人进密室,轻颜并未出去与其相见,等来人离开,她出去查看了一下,应该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才是。她可是连那装牛肉干的口袋都是装了破布和泥块放回去的。按照凌霄阁的惯例,这些从密室中取出去的东西都是要扔掉的。
不过想不到今天居然送了水果来,一篮子清洗好并用纱布盖起来的樱桃!
这玩意儿坏得快,一般是不会放到密室里来的。谁都知道密室多半是没有人的,把这样不易保存的水果放进来不是浪费么?一般都是自己吃了,也不会有人怪罪。轻颜忽然想到:难不成有人知道我来了密室?
轻颜提着篮子回到床上,原靖宇将她搂在胸前。轻颜抱着篮子,原靖宇一颗一颗喂她,然后伸出另一只手接住她吐出的核。看她笑得那般甜蜜,他心里也感到甜蜜幸福。
此时的轻颜褪去了平日里的凌厉骄傲,愉悦放松像个孩子,看着他的目光是毫不掩饰的幸福情深,嘴角的笑容那般甜蜜醉人,她时不时地抬头在他脸上亲一口,又害羞地躲在他怀中嗤嗤地笑,然后也拈起一颗樱桃喂他……
原靖宇忽然想,如果能这样过一辈子也不错啊,江山虽然壮美,权利虽然诱人,然责任却也重大,若真的成为天下至尊,只怕不会再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了。其实平凡的幸福才是真正纯粹的幸福啊!
吃了一阵樱桃,轻颜忽然提起自己的疑惑,原靖宇想了想,说:“逸飞知道那个山洞,只要听到秦翼的回报便能猜到我们躲在那里,而天衣教主找不到我们大吼大叫也可让他们放心。逸飞肯定是要找杨掌门处理天衣教主的,所以你师傅应该也猜到你我平安,然后猜到我们躲在这里养伤也不无可能。我现在只是担心逸飞的身体,我们晚些时候回去虽然能引蛇出洞看清孟祺瑞的真正目的,但只怕他鼓动我裕阳臣子与逸飞为难……”
轻颜想了想,点点头。“逸飞突然想去王陵,让我们相伴却只有他一个人回去,不用人挑唆裕阳的大臣就可能怀疑他。逸飞的身体不好,真担心他顶不住……”不过逸飞也不至于这样就让人欺负了去的,虽然外表羸弱俊美,风闻他的手段可是层出不穷令人胆颤心惊的。
“是啊,就是担心这一点……”原靖宇长长地叹了口气,却又忽然笑了,“逸飞身体不好,又受到这般惊吓,如何经受得住?晕过去几天不醒也在情理之中是不是?”
轻颜也笑了。逸飞是聪明人,自然有办法的。于是,两人再无忧虑,只管开开心心甜甜蜜蜜地过着二人世界。
看来别院中的人真的知道他们躲在密室里。原本三天换一次食物的,如今却是每天都有新鲜的食物和水果放到外面的茶室中,而更令轻颜震惊的是,食盒旁边还有一个红木小盒子。
“这是什么?”原靖宇看她微微蹙眉,于是带着几分好奇问道。
轻颜不说话,打开盒子。原靖宇瞥了一眼,只见里面放了几件精致的首饰。因为她师傅确信他们在这里,所以送了这些首饰来?
轻颜倒出首饰,很快在盒子底部找到一个夹层。她取出里面的娟条看了一遍,然后递给原靖宇。“这一次那个老怪物应该死干净了吧!”
原靖宇看过之后笑道:“都被分尸喂狗了,再回来就是鬼了!”
“我向来不信鬼神!”轻颜总算放下心来。除了天衣教主这个劲敌,她们凌霄阁就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竟然连消息都送过来了。看来他们是真的知道我们在这里了。”原靖宇不以为意地笑笑。心中却惊叹,这凌霄阁果然不愧为武林六大派之首啊!还好轻颜是他的妻子,不然,这样强大的势力若不能为我所用,也只能毁了。
“你不要想太多,我的师门原本是没有什么野心的。之所以布置了这些,都是因为我是义军首领……”轻颜温柔地靠进他怀中,一双美目不停地在他脸上游曳。
原靖宇哑然失笑,低头在她眉心吻了一下,轻柔地说:“你是我的妻子,我们生死与共,我还有什么好想的?”
轻颜为微笑着靠在他怀中,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幸福和感动。她想,为了他的这份情意,她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时间在幸福和甜蜜中悄然溜走,四月二十五日的傍晚,轻颜和原靖宇正在练功,忽然听到机关开动的声音,又有人进来了!可是,今天早上不是才送了食物过来么?
轻颜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外面有人试探性地叫了一声:“阁主?”
“什么事?”听出是别院总管的声音,轻颜没有迟疑地走了出去。
年近四旬的美妇人恭敬地递上一枚蜡丸道:“大护法派人送来的紧急密信。”
轻颜接过,看了一眼上面师傅的标记,轻轻捏开蜡丸取出绢条一看,霎时脸上大变,大声道:“景瀚,快,我们必须马上赶回去!”
原靖宇原本躺在里面无聊,闻言赶紧跳起来跑出去。“什么事?”
“孟祺瑞死了!”
孟祺瑞死了!?
原靖宇也怔了一下,抓过轻颜手中的绢条扫了一眼,忽然又冷静下来。“既成事实,我们着急也没用。传令回去,让轻云和秦翼带人过来接我们。”
轻颜一听就懂,迅速写下手令做成蜡丸让总管传给大护法。
“我们再在这里住一晚。”原靖宇看总管出去,不怀好意地笑笑,“这里可是个好地方啊,以后难得再有这样的机会。就我们两个人……”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个……”轻颜剜了他一眼,羞红着脸往里走。
“没什么大不了的,”原靖宇轻笑,跟过去揽着她的腰,“只要天还塌不下来,日子总是要过的。轻颜,对你我来说,这样平静日子是多么难得啊!你知道的……”
她如何不明白?但她更明白的是孟祺瑞的死会造成什么影响。
真是,孟祺瑞不是只狡猾的狐狸么?怎么就死了?究竟是谁做的?
“或许……是逸飞……”原靖宇看着她微微蹙眉,已经猜到她心中所想。
“他不知道我……”
“我没跟他说过。”
“他这不是好心给我添麻烦嘛……”轻颜叹气。可是逸飞都病成那样了还在为他们忧虑,她又怎能怪他多事?
“我倒觉得这未必就是坏事。”原靖宇自信地说。
“哦?”轻颜不明白了,他们以前不是讨论过这个问题么?
“此一时,彼一时。更何况,留着他我的确不放心……”
两人又开始就当前局势进行了一番讨论,早忘了要好好珍惜难得的二人世界。历经一番争吵和推论之后,他们总算是将方方面面的反应都想到了,与此同时,问题也出来了。
“你要放弃义军?”轻颜瞪着他,仿佛他要是敢点头,她就会一剑杀了他。
原靖宇轻笑:“怎么可能?”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做好,他慢慢将自己的想法讲给她听。
轻颜想想,目前看来似乎只能这样了,不过速度要快,不然等南王反应过来就糟糕了。“我明天就走!”
“你不用亲自去吧,喻炀不是还在那边吗?”原靖宇有些着急了,他可没有想过她要亲自去义军驻地。
“你以为喻炀拿着我的手令就可以调动我的人?”轻颜冷哼一声,伸出一根手指戳着他的胸口。
原靖宇挑挑眉,难道他理解有误?之前喻炀在义军那边不是呆得好好的?不是说轻颜已经将义军的事情交给喻炀全权打理了么?
“这么重大的事情,我必须亲自出面!而且,即便是我去了,要劝说他们离开家乡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说着,轻颜自己也忍不住叹气。
原靖宇也沉默了。是啊,义军之所以举起反旗,不就是为了自己的父母妻儿不受欺凌不至于饿死么?让他们离开家乡替中州卖命只怕不容易……可是孟祺瑞死在中州,河西与他们开战已成定局,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吞并河西,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我不在的时候,你可得把自己给管我好了,最好别让我回来听到什么,哼哼……”轻颜瞪着他。
原靖宇忽然抱起她就往床上走。
“做什么啦你?我还没说完呢……”
“抓紧时间……”
轻颜,轻颜……
原靖宇不断地在心中轻唤着她的名字,他实在不敢想象在这个时候跟她分开。可是他连挽留的话都无法出口。他真的爱她,却终究无法抛下政治利益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