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5-27

李筝: 睿敏皇贵妃 第1卷 第16章-完

第一卷 缘起裕阳:第十六章 跳陷阱郡主私奔

原靖宇站起身来,冷笑道:“礼物?是啊,确实是个礼物……”他轻轻点了点头,易允捷便出去了,随后便同杨晋抬了一个大箱子进来。
原靖宇嘲讽地笑笑,故意以疑惑的声音道:“怎么回事?不是说燕王给本王送礼物来了吗?怎么是个大箱子?还非得半夜三更送过来?”
易允捷会意,大声道:“属下也有些疑惑。该不会有什么阴谋吧?”他围着箱子走了一圈,忽然拔出剑来,说:“这么大个箱子,就是装个人也没问题。里面会不会有刺客?”最后一句他说得比较小声,同时走到原靖宇身前全身戒备着。
杨晋看着易允捷唱作俱佳的样子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但还是跟着他的话继续往下说:“易统领说得对,王爷您先到外面去,容属下用剑劈开箱子检查一下您再进来。”
周仲元也跟着凑了一脚:“你们也真是的,怎么不检查好了再送进来?王爷都打算休息了。好了,快点动手吧!”
原靖宇好笑地看了那三个人一眼,自己也跟着说道:“依本王看不至于吧!这两天本王同燕王谈得很好啊!只是可惜了玉颜郡主,怕是新婚不久就要做寡妇了。不过燕王那么疼爱她,应该会为她再找一个夫婿吧!”
“那到底要不要劈箱子?”杨晋问,仿佛有些着急。
周仲元不等原靖宇开口,赶紧道:“劈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王爷跟前需得万事小心!”
杨晋和易允捷一起举起剑来,就听箱子里有声音传出来:“别动手!我不是刺客!”
杨晋再也忍不住握着拳抵在嘴上偷笑。如果真的是刺客早就出来了,还能容他们说这么多话?
原靖宇惊道:“怎么好像是个女子?”
周仲元也疑惑地说:“难道燕王知道王爷和玉颜郡主的事情了?如今郡主已经定下婚期,燕王担心您再纠缠郡主,所以送了个舞姬过来?”
“胡说八道!”原靖宇怒斥一声,“给本王送回去!”
“送回去?”易允捷和杨晋同时问道。
“要不就送给你们两个好了。本王不要别的女人!”原靖宇一边说一边往内室走去。
易允捷和杨晋甚至周仲元都以崇敬的目光看着原靖宇。王爷就是王爷,即便做戏也比他们高明啊!看样子王爷是等着这个女人颜面尽失自己爬出箱子了。
这时,就听箱子里传来嘤嘤哭泣声。然后,箱子便缓缓打开了一条缝,一只白皙的玉手伸了出来,然后箱盖被移开,一个人影慢慢站了起来。
只见这女子身穿浅粉色外袍,下摆上绣着白色的玉兰花,头上只戴了一支金钗,整个人显得很是素净,与平日所见的华美高贵很不一样。此刻她虽然哭得一塌糊涂,但依旧不损其如花似玉的美貌。
众人似乎都怔住了,直勾勾地盯着杨如月看。
杨如月羞涩地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最后将目光停在原靖宇身上。他的眼神中藏着什么?惊诧?
原靖宇确实有些惊诧。想不到杨如月素净时的气质竟有些像轻颜呢!事实上她们俩人身上确实有相同之处,他甚至想,如果没有轻颜,他说不定真的会对这个女人动心也说不定。
“都愣着干什么?全部出去!”原靖宇大吼一声,然后快步走到箱子旁边,小心将杨如月抱了出来,温柔地问道:“郡主怎么会……”
周仲元三人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整个房间里便只剩下原靖宇和杨如月两个人。
灯火昏黄,映照着杨如月绝美的容颜。
确是人间绝色!原靖宇在心中叹道。“郡主,夜已深,你怎么会……”
杨如月抬起头来,脸布红云,羞涩地看了原靖宇一眼,然后迅速低下头去,投到他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
“郡主,我们这样是不对的……”原靖宇轻轻叹了口气,“我送郡主回去吧,若是让河西王知道,你的一生就毁了……”
杨如月摇摇头,紧紧抱着原靖宇不放,泫然欲泣道:“不,我不回去……”
“可是,你的婚事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这样对你的名节不好……”原靖宇轻轻拍拍她的背,让她抬起头来,温柔地劝道。
“求求你,让我今晚留下吧……”杨如月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含期盼地望着原靖宇,那神情柔弱之极,再配上如花如玉的容貌,任是铁石心肠的男人也不忍拒绝她的请求。
原靖宇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杨如月咬着下唇,松开了搂在他腰上的手,缓缓解开自己的衣襟……
既然人家都表示得这么明显了,原靖宇再要装糊涂就不像了。
“郡主真的不后悔?”他低沉地问。
“我愿意……”她羞涩地答。
原靖宇挥手灭掉烛火,将杨如月抱上床。禁欲两个多月,又独自面对一个如此热情的绝色女子,其实孟祺瑞的那杯酒有些多余。难不成那小子真的以为他不行?
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他就不会犹豫。正如每个人所想,其实这种事情对于男人来说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至少此刻的温柔迤逦是愉悦身心的,只不过会有什么后果他实在不敢想象。
杨如月满心幸福地入睡,半夜忽然醒来,却不见原靖宇的身影。她忽然间有些心慌意乱,赶紧披上衣服下床,就听外面原靖宇低声道:“都怪本王为情所惑,实在不忍心拒绝她……如今事已至此,此地不宜久留,你们赶紧准备,咱们天亮就向河西王告辞回裕阳。”
“那郡主怎么办?”一个声音问。
“当然带着她一起走!难道本王是这么不负责任的人么?”原靖宇语气似乎有些严厉,“就是因为要带着她一起走,所以才不能耽搁。明早我会亲自向河西王辞行,就说兖州传来消息,王府一位侧妃有喜,本王至今无子,怎么着也要赶回去的。”
“是!属下这就去准备!”两名下属告辞离开。
原靖宇转身回房,见到杨如月下床来,赶紧过去扶着她,温柔万分地说:“你怎么起来了?多睡会儿吧!现在离天亮还早呢!你放心,我们明天就回兖州,本王断不能委屈了郡主!”
杨如月感动地望着原靖宇,深深吸了一口气道:“王爷果真愿意带我回裕阳?”
原靖宇温柔地笑笑:“你都是我的人了,我怎么可能丢下你?”
杨如月欣喜地笑了,笑得灿烂至极,紧跟着眼泪就不断往下掉。“那我回去准备一下!这次我带了两千精兵过来呢,都是我一手训练的……”
“不,”原靖宇掏出手绢擦干她的眼泪,“不能带着他们。我们只能偷偷的走,不然谁也出不了凉州。”
杨如月也醒悟过来:“那我只带几个人行吗?一个侍女,六个护卫,他们平时都是跟着我的。”
“人可靠吗?会不会有人向你父王告密?”原靖宇沉思道。
“我保证他们不会告密!”杨如月信誓旦旦地说,然后用那双满是期盼的眸子望着原靖宇的眼睛。
“好吧。你千万小心。”原靖宇终于点头答应,然后拉着她出去,低声将杨晋叫了进来,吩咐道:“你跟着郡主一起回去,明日清晨化装出城,我们在南城外集合。”
杨晋领命道:“属下遵命!请王爷放心,属下一定将郡主平安送回您身边。”
玉颜郡主穿上侍卫的衣服,跟着杨晋一起小心穿过花园,避开巡逻的侍卫,最后翻墙进了燕王住的蓬莱阁。
杨如月原本心中忐忑,害怕碰上父王的侍卫,谁知杨晋带着她东躲西藏只看到一队队的侍卫从前面走过,竟没有一个人发现他们。
她原本就对原靖宇带着她一起走抱有很大期望,因此早有安排,现在回来只是发布几个命令,告诉贴身侍女执行几号计划就行了,因此很快便准备妥当了。
第二天一大早原靖宇便向河西王请辞。河西王虽再三挽留,终究敌不过原靖宇去意已定。更何况天下都知道原靖宇尚无子嗣,如今侧妃有孕,着急离开也是人之常情,因此孟祺瑞不便再挽留,派人送他出城。
出城不久,杨晋便带着杨如月一行人追了上来。
杨如月和那个贴身侍女都穿了男装,看起来像两个俊俏的公子哥。原靖宇冲她赞许地笑笑,说:“顺利出来了就好!快走吧!按原定计划,杨晋带着大队人马慢慢跟上来,我们日夜兼程先行一步,只有走出河西的地界才算安全。”
原靖宇这次只带了十来个护卫在身边,联同杨如月的护卫也不过二十来个人。他的想法是此次返程及其秘密,只要孟祺瑞不想要他的命,他基本上就是安全的。南王虽然一直有杀他之心,却未必能同上次一样摸到他的行踪及时安排刺客。
这天晚上,他们错过了宿头,只好决定在野地里露宿两个时辰,让马休息一下,然后就着星光就得启程。
大家吃了干粮喝了点水,让马在周围自己吃点夜草,两方人马各派一人警戒,再点上两堆篝火相互靠在一起便睡了。
原靖宇满脸歉意地抱着杨如月背靠着一棵树很快就睡着了。而从未吃过这些苦头的玉颜郡主虽然满心喜悦兴奋,还是很快疲惫地睡去。
大家似乎刚刚睡着,便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众人立即跳起来,一声声呼哨将自己的马召唤回来,然后抓起武器围在一起。
原靖宇搂着依旧有些迷糊的杨如月,沉声道:“知道是什么人吗?”
易允捷急促回道:“从北方来的,很有可能是追兵。要不,跑?”
“来不及了。大家都准备好,看看形势再说吧!”原靖宇言辞间虽然有些沉重,但语气却很镇定。而后,他轻轻扬手,便有四个人背着弓箭飞到周围的大树上。
杨如月看他面对未知的敌人依旧镇定自如,心里充满了自豪感,竟一点都不感到害怕。这时,却听他低声自语道:“不知道是河西王还是燕王,但总不至于是南王的刺客那么快就跟过来了吧?”
来人很快便到了,人不多,也就五十来个人,前面几个人举着火把,映照出带头的人正是杨如月的父亲燕王杨星云。
原靖宇的心随即便落地了。无论燕王打什么主意,此刻都不会动自己。最多也就是做个样子把这场戏演完罢了。
只听燕王坐在马上大声讥讽道:“天下人都说裕阳王是个温文如玉的君子,却原来也会做这等诱拐朋友妻妾私奔的勾当!”
原靖宇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微微笑道:“岳父大人这是来送行的么?”
燕王想不到原靖宇竟然如此厚脸皮,立即叱道:“谁是你岳父大人!”
原靖宇不紧不慢地说:“那就要问问你的女儿了,本王究竟是不是你女婿只有她才清楚啊!”
杨星云怒睁着双眼,两颊气得通红,怒道:“这个贱人才不是我的女儿!”
杨如月含泪望着父亲,却什么也没有辩解。由于心慌意乱,她一时间竟然没有察觉到原靖宇的话实在不怎么好听。
原靖宇却立即接过话去:“这可是燕王你自己说的。她确实也不是你的女儿,她如今只是本王的女人。这世上有你这样把女儿往火坑里送的父亲吗?做父亲的不知道疼爱自己的女儿,自有懂得疼爱他的男人效劳。夜深了,燕王还是赶紧回去吧,我们夫妻就不劳您远送了。”
杨星云几乎被气得哇哇大叫,只听他吩咐道:“把那个贱人给我抓回来!”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三十来个人便立即从马上飞了起来,目标就是原靖宇身边的杨如月。
一场混战就此展开,双方功夫都不错,且在伯仲之间,但原靖宇这边少了十来个人,实力便大打折扣,处处都有人受伤。他心痛得不得了,只得在保护杨如月时卖个破绽给对方,生生受了对方一掌。
杨如月看原靖宇竟然为了保护自己受伤,赶紧挡在他前面,大声道:“住手!”
等所有人都停下来,她便向前走了几步,跪在燕王马前哀求道:“女儿不孝,如今已经是裕阳王的人了,请父王成全我们吧!若是您定要逼迫女儿回去,女儿只有死在您面前了……”
杨星云听她如此不知廉耻,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坦诚自己已经失身于人,让自己颜面扫地,气得连声说了好几个“你……”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他一声长叹,大声道:“好!我杨星云生的好女儿!”他忽然拔剑,对着杨如月的头一挥而过——
原靖宇只来得及大叫一声:“不要——”杨星云剑已回鞘。
只见杨如月一缕发丝缓缓落地,她抬起泪眼,向燕王叩拜:“女儿多谢父王手下留情!”
杨星云恨声道:“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的女儿!”语毕,他一挥马鞭,掉头便走。跟随他一起来的护卫看主子都走了,很快便跟了过去,片刻之间走得干干净净。
原靖宇的护卫赶紧围了过来,一个个焦急地问道:“王爷您伤势如何?”“王爷您伤得严重吗?”
“本王的伤没有大碍,大家不必担心。允捷,你快去把郡主扶起来。”
他话音刚落,所有的目光都转向杨如月,不过这些目光大多有些不满。
杨如月依旧跪在地上,无声落泪。她觉得自己真的很对不起父王,一开始是她自己答应嫁给河西王的,可是婚期刚刚定下来,她却反悔了,还跟着裕阳王私奔,今夜又在众人面前坦诚自己已经失身于人,让父亲丢尽了颜面,她觉得父亲恨她也是应该的。
杨如月的侍女及六名护卫都站在她身边想扶她起来,可是她却摇着头不肯。
原靖宇心中恼怒,却不得不捂着胸口一步一步走过去,亲手将她扶起来。
“既然燕王能追到这里,河西王很快也会得到消息的,我们还是连夜走吧!”原靖宇轻声道,“还能骑马吗?”
杨如月看着他依旧温和的眼神,心里觉得幸福极了,想不到原靖宇与父亲一样贵为一方藩王,却对自己的女人这么好。
一行人即刻启程,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终于在九月的最后一天回到裕阳王府。
回到王府后,原靖宇将杨如月交给王妃,自己便住在幽澜水榭养伤。
离开凉州前的那一掌并不轻,之后又日夜兼程赶路,一直没有好好休息,也没有及时服药,到了王府他就吐血昏迷。大夫检查之后说内伤颇为严重,必须静养,所以原靖宇索性禁止后园妻妾探问。他想着如今只能用一招苦肉计了,但愿轻颜看在他受伤的份上好好听他解释,因此虽然药仆每天三次送上疗伤的药,却每次都让他偷偷倒掉。如此修养了一个月,伤势不过略有好转。
轻颜快回来了吧……
他心中既期待又忐忑不安。他虽然极力瞒着这个消息,但只要她回到王府很快就会知道的。他要怎样才能哄她原谅他呢?

第一卷 缘起裕阳:第十七章 千里归来风云变

却说易轻颜独自一人上路,从桃源到兖州,路程何止千里,她为了赶时间,都是挑近路走,自然也就少不了翻山越岭过大江。她胸前的伤口不过刚刚结疤,其实不宜远行,但为了早日回到兖州,她还是带着最好的伤药独自出发了。
十月二十九日,她过了离江,来到父亲的驻地南安城。
悄然躲过围着山谷的卫兵,她悄无声息地回到母亲墓前。虽然对母亲一无所知,她仍然满怀感激之情,直至生命的结束也不会忘怀。
她的诞生是母亲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换来的,寄托着母亲的所有希望和幸福,所以尽管从小不得父亲和嫡母的喜爱,她却总是告诉自己要坚强的活下去。她要坚强的活下去,活得幸福快乐,活得多姿多彩,这样才对得起因为生育她而死去的母亲。这是乳母打小就在她耳边念叨的话。
离开近三个月了,母亲墓前一根杂草都没有,地上用银盘盛放着新鲜的贡果糕点,还有一束白色的菊花。不知道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原靖宇究竟派了什么来过来代替她?应该是个女子吧,这么细心,而且武功相当高强!他的手中竟然还有这样强大的势力么?怎么上一次被人追杀又会如此狼狈差点连命都丢掉?
高手之间,往往是依靠气息来感知对方的,可是自她回来,那个人就消失了,一点存在的气息都感觉不到。
她忽然想起初见原靖宇那天晚上,他躲在河的另一面自己却一点都没有发现,他应该也会这种收敛自身气息的武功吧,说不定他们同出一门。但是相处了那么久,几乎每天都跟他一起练剑,她却始终看不出他的武功路数来。他的师门竟然比她更加诡异隐秘!
喻炀回到兖州已经一个月了,可奇怪的是与他一同前往江南的刘彦飞却不见一起回来。据喻炀说刘彦飞还留在义军那边负责士兵的训练,过些日子才能回兖州。
易明臣一个多月前就发现自己的女儿并没有在山谷里为她母亲守墓,可是他暗中找遍了整个南安城也没有发现女儿的踪迹。他不敢声张,更不能向裕阳王报告,尽管他怀疑这件事情裕阳王也是策划者之一。裕阳王回王府已经一个月了,却没有派人来南安城探望盈盈,这已经说明了一些事情。
正在易明臣暗自担心着急的时候,侍卫通报说易夫人来了。
盈盈回来了?
易明臣刚到门口,就见到女儿轻纱蒙面,缓缓向自己走来。
“老臣参见夫人!”易明臣躬身行礼。
“父亲……”易轻颜快步向前,将父亲扶起来。
忍着一肚子气,易明臣开门见山地说:“夫人打算什么时候回王府?”语气很不好。
易轻颜知道父亲生气,也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可是自己做的这些事情若是让他知道了,只怕他更加无法接受。父亲一直是一个固执而古板的人,在他看来,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如何能在外抛头露面?当初他同意师傅将自己带走,也是因为师傅说凌霄阁是一个以女主为主的门派,精于医药,甚少在江湖中走动。
“劳父亲忧虑了,女儿明天就启程回王府。”轻轻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微微含笑向父亲行礼回话。说实在的,身上的伤经过这些日子的奔波劳累,不但没有渐好,反而有裂开的趋势。她也很想回到王府好好修养。
“都出来三个月了,也该回去了。王爷这么多侧妃,谁像你这样一出来就是两三个月的?”早在王爷刚刚回王府的时候,他就听到一些流言蜚语,更何况这次王爷还带了燕王的郡主回来……之前刚进门的时候王爷就两三个月不见她,如今又有新人进门,虽说王爷不是贪恋女色之人,但事关自己女儿的终身幸福,他怎么能不担心?这次她出去若王爷知道还好,若她是背着王爷出去……
易名臣实在不敢想象。
“父亲不必担忧,女儿的事情王爷心中有数的。”轻颜看出父亲的忧虑,心中也感到温暖。父亲到底还是有些关心她的。
听了女儿这句话,易明臣反而倍加伤心失望,于是淡淡地说:“我看你也累了,还是回去休息吧。军中事务繁忙,明天我就不送你了。”
原来父爱就只有这么一点点么?易轻颜本来还想着跟父亲共进晚餐叙叙父女亲情的,如此看来是不可能了。她轻轻在心里叹了口气,告辞离开。还是回房上药好好休息吧,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而已……
如同来时一样,易轻颜在大队人马的护送下浩浩荡荡出发回王府。
十一月初三,易轻颜一行进入兖州首府滋阳城。
易明臣早已通报裕阳王,所以刚进滋阳的时候易允捷就带人迎了上来。一路上易允捷叽叽喳喳的,说起了裕阳王的凉州之行。
“妹妹你知道么?我们这次去凉州结盟有多么危险,原来那个燕王真的不安好心想要吞并河间呢……河西王也不是省油的灯,还威胁王爷跟他一起演戏……不过王爷才真的厉害,不但暗中跟河西王交了朋友,又跟燕王秘密结盟,还拐骗了燕王最疼爱的玉颜郡主、河西王的未婚妻私奔回来……对了,这个郡主很有巾帼气概呢,能骑善射,还自己训练了两千精兵。她对王爷一片痴心,不惜与燕王断绝父女关系,王爷纳她为侧妃她也不在意,这次回来你就不会觉得无聊了,我看你们一定会谈得来的……”
易轻颜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双拳紧紧咬着下唇才没有流下眼泪。她不断告诉自己,男人都是这样的,男人的誓言都是不可信的,一切都按照当初的计划执行就好了,不过是回到原点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今天这份心痛和羞辱,她总有一日会还给他的!
很快到了王府,因为早有人通报,原靖宇亲自到王府门前迎接。担心她突然知道杨如月的事情无法接受,所以他带了简王妃一起过来接她。想着有第三人在场,她怎么都要给自己留几分颜面的。
马车停在大门口,原靖宇既激动又忐忑地迎上去掀开车帘:“轻颜,你回来了!”
易轻颜仍旧轻纱蒙面,神情冷淡,完全无视原靖宇伸过来搀扶自己的手,轻盈地跳下马车。
原靖宇那个勉强的笑容立即僵在嘴角。
简王妃愣了一下,赶紧迎上去,说:“盈盈你总算回来了,王爷整天念叨着你呢!知道你今天回来,还特意让我准备了家宴,你先去梳洗一下……”
“不敢劳烦王妃,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易轻颜打断简王妃的话,径直往前走。
从始至终,她就没有正眼看过原靖宇一眼。
“妹妹这是在生谁的气呢?王爷新娶了燕王郡主为侧妃,妹妹还没有向王爷道喜呢!”简王妃冷声道。她原本就是八面玲珑之人,如何看不出易轻颜在生气?丈夫有了新人,妻妾们不高兴也是可以理解的,但她作为正妻都没有说什么,易盈盈不过是个侧室,有什么资格给王爷和她这个正妻脸色看?
“是吗?”易轻颜一声冷笑,缓缓转过头来望着原靖宇道,“王爷,恭喜你再得娇妻美妾啊!”
原靖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着易轻颜眼中的嘲讽、冷漠和伤痛,他顿觉心中好似针扎一般,鲜血淋漓,一颗心仿佛都疼得忘记了跳动。原来她只需要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让自己这般心痛,那自己带给她的又是怎样的打击和心痛呢?
他很想立即跟她解释清楚,他没有忘记对她的誓言,那个郡主其实什么都不是,丝毫不能跟她相比的。但眼下哪里是解释的时机?他终究是一方藩王,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太过低声下气,于是温言道:“轻颜,这件事情我们晚上再说好不好?”
“王爷的事情不必告诉我,您有时间还是好好陪陪新夫人的好。”易轻颜再也压抑不住心中如刀绞般的痛楚。什么誓言,什么一心一意,全是狗屁!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到如今她才明白他为什么会千里迢迢送了那么一句话来。还是她太天真了么?竟然就那么相信了他……她以为自己够理智,没有付出真情,可为什么她的心会那么痛……
原靖宇早就知道她最最在意这种事情,但也想不到她竟然会心痛到在外人面前也压制不住的地步!原来,他们都已经这样在乎对方了吗?但他同时也明白,这个女人越是在意他,受伤就越深,处理这段感情就越是决绝……
他该怎么办?他要怎么说怎么做才能让她不那么心痛?才能修补他们的感情,重新挽回她?
一时间原靖宇竟然心慌无措,平日里再多的计谋到了此刻什么都想不起来,眼里心里都只有她心痛的双眸。
一时无语,不想王妃竟然发怒道:“妹妹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王爷娶侧妃是我们整个王府的喜事,也是整个裕阳的大喜事,你先进门两个月,年龄又比玉颜郡主长……”
“你闭嘴!”原靖宇知道要坏事,想也没想就冲王妃低吼一声,然后上前一步想要抓住易轻颜的手。“轻颜,你听我说……”
“别碰我!”
易轻颜手一晃,语气低沉而坚定,原靖宇伸出的手便停滞在她身前。
“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这件事情……也没什么好谈的了……”她的话是那样的决绝,她的声音是那样的伤痛疲惫,好似全身的力气都要用尽了。
“轻颜,你听我解释……”她的决绝,她的伤痛,她的疲惫都让原靖宇心痛,慌乱无措。再也顾不得其他,什么尊严,什么面子,通通都见鬼去吧!他只想拉住她解释清楚,他不能失去她!他的红颜知己,他的百万义军,他的锦绣江山……
易轻颜手一扬,一股巨大的力道拂向原靖宇,同时自己的身子借力往前一飘,只留下一个字在原地低沉地响着:“滚!”
滚?!!!
所有听到的人同时变色。
王妃和一干侍卫下人傻愣愣地看着易轻颜飘然前行的身形,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原靖宇也愣了一下,但随即他就醒悟过来,赶紧追了上去。
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一群女子,带头的是柳夫人和另一个年轻貌美、气质出众的少妇,身后还跟着一大群女子,似乎是原靖宇那一堆夫人和侍妾。易轻颜不得不停下脚步,静静地望着那个迎面而来的高傲女子,心里已经明白,这位应该就是原靖宇新娶的侧妃——燕王的玉颜郡主了。
柳夫人见原靖宇过来了,赶紧道喜:“恭喜王爷!刚才大夫看过了,说郡主妹妹有喜了……”
原靖宇一惊,杨如月有孕了?不过一次而已……不行,这个孩子不能要!孟祺瑞有了那么多儿女都不敢要这个女人,他如今尚无子嗣,怎么能让这个女人生下孩子来?
王妃一听,立即清醒过来,满脸欢喜道:“啊!真是老天有眼!如今瑞瑶和郡主同时有孕,一定能为王爷诞下麟儿……”
众人一听,赶紧道喜:“恭喜王爷!”
天要亡他么?原靖宇忍不住闭上眼睛,心如刀绞,又痛又急。那群白痴的女人在说什么?恭喜?她们嫌他还不够乱是不是?天啊,轻颜……他该怎么办?他要如何才能解释清楚……
轻颜也在同时闭上了双眼,他们之间真的完了!就算她以大义说服自己原谅他也不可能再继续那个计划了。他就要有两个孩子了!她该怎么办?为了那个计划,为了义军,为了这个天下她付出了那么多,叫她如何收场?上天这是在惩罚她么?就因为她身为女子,却不能坚守女子的本分?女子的本分是什么?一辈子躲在男人后面相夫教子么?不!不,就算全天下的女人都是这个样子,也绝对不会有她易轻颜!
她永远不能放弃自己的骄傲和坚持!
想到这里,她深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打算绕过玉颜郡主回衡香苑。她感觉到胸前的伤口因为刚才妄用内力已经裂开了,也知道自己目前不宜动怒,还是先回去上药,好好休息一晚,再考虑后面该怎么办吧!
玉颜郡主眉毛一挑,高傲地看着易轻颜。她进府已经一个多月了,裕阳王每一位侧妃的事迹她都摸清楚了,这个易盈盈已经被她列为头号情敌。但如今情况不同了,她怀了王爷的孩子。所以,她轻轻伸出一只手拦住易轻颜的去路,高傲的说:“易姐姐是看不起妹妹吗?还是……不喜欢我肚子里王爷的骨血?”
易轻颜挑眉看了她一眼,冷笑一声道:“都是!”然后冷漠地走了过去。果然是美艳异常的人间绝色呢!是个男人都会动心吧?实在怪不得他的,是自己太蠢了,竟然相信了他!
玉颜郡主想不到这个易盈盈竟然这么大的胆子,自小见多了姨娘们争风吃醋,还从来没有见过易盈盈这么直接的。不就是一个元帅的女儿吗?有什么了不起?
“好了!都给本王闭嘴!”原靖宇忽然大吼一声,看众女都恐惧地低着头,只有轻颜背对着他,抬头望着天。
原靖宇仿佛能看到她眼中倔强的泪水,不顾主人的意愿非要往外涌,所以她只能抬头仰望蓝天,这样眼泪就不会滴落下来。从前,他伤心难过的时候就是这么做的。
“今晚的宴会取消,各自回自己院子里呆着去,没事不要出来晃!”原靖宇冷冷地瞪了简王妃一眼,然后走到轻颜身后,轻声道:“走吧,先回去!”
“我自己认识路,就不劳王爷相送了。既然郡主有喜,王爷还是应该多关心一下的。”轻颜没有回头,径直往衡香院走去。
原靖宇又怒又急又痛,明明觉得自己有那么多的理由和无奈,此刻却偏偏一个都说不出来,只能赶紧追过去。
简王妃远远地望着原靖宇和易轻颜离去的背影,心中早已掀起惊天骇浪。想不到王爷对易盈盈竟然宠到这个地步!他竟然连自己身为人夫的尊严都没有了……
这样的女人留在王爷身边,实在是太危险了……
“易夫人出身江湖,难免醋性大了些,大家不必害怕,都回去歇着吧!”简王妃贤惠地笑着将众姐妹都劝了回去,还特别安慰了杨如月几句。
杨如月想起先前那一幕,心中如何能释怀?她如今还怀着他的骨肉呢!竟然还不如那个恃宠而骄的女人?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呢?以前她一直以为王爷身体不好,所以才没有去后院,现在她才隐隐明白,原来他竟然是为了这个女人守身!真真是可笑!
原来,他都是骗自己的吗?除此之外,她想不出任何一个理由可以解释他今日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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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颜一手提剑一手紧紧捂着胸口,每走一步都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可是,她不能停,她不想再听那个男人的解释……
原来外面这些男人的一心一意就是这样子的,难怪这么多年来大家都在师门中择婿。哈,她真是自作自受!她不是早就知道这个男人的甜言蜜语不可信么?可笑她这个傻瓜不知不觉中竟然动了真心。若不是他另外有了女人,她自己只怕还不知道,也不肯相信。哈!枉她自认聪明,想要迷惑他夺取裕阳政权,结果反而被人家骗了真心耍得团团转……
快速走过几道回廊,已经没有人能看到他们了,原靖宇再次开口解释。
“轻颜,你别走!”他拉住了她的手臂。
“放开我!”她用力挣脱了他的手,冷漠而自嘲地说,“都是我的错,是我太傻!傻到竟然会相信你的话!但也只到今天为止,从今往后你我再无瓜葛……”
“轻颜!”原靖宇大叫一声打断她的话。她的话让他心痛,原来她也对他付出了真心。可是,她为什么不能对他多些信心?
“你怎么能这样一句话就将我彻底放弃?结束?结束!你怎么可以如此轻易地就说出这两个字来?你就不能多我多点信心?你就不能听听我的解释?是的,我看重权势,我想要天下,这不也是你选择我的原因么?在我心里,女人算个什么东西难道你不明白?若不是河西王逼迫,我带那个只会惹麻烦的女人回来做什么?一切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为什么你就不能体谅我一次?如果连生命都没有了,我还能拿什么来爱你?我还怎么争天下?我不是贪恋女色,更不会三心二意,我就碰过她一次而已,还是河西王逼我的。对你的承诺,我一直记在心里,无论我迫于形势娶了多少女人,心里始终只有你一个……”
轻颜面无表情地听他说完,冷哼一声,讥诮道:“原来你就这点本事!”而后转身,迅速消失在走廊里。
原来你就这点本事!
她的讥讽像刀剜在他心里,忽然间他感到眼前一片血肉模糊,内心里更是鲜血淋漓。
“轻颜——”原靖宇无尽悲痛地大叫一声向前追了几步,却突然身形一晃,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来,人随即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第一卷 缘起裕阳:第十八章 生死之间明真心

半夜,原靖宇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躺在简王妃房里,吓了一大跳,立即就跳下床走了。
简王妃看他躲自己好像躲瘟疫一样,心被狠狠地揪紧,又闷又痛。她自嘲地笑笑,她是正妻又如何?自从有了易盈盈,他何曾多看她一眼?
好一个易盈盈啊!易明臣送这样的女儿进王府究竟想做什么?这样危险的女人如何能留在王爷身边?
时值半夜,原靖宇走出将王妃的房门,却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想起白天轻颜的话,知道她很在意杨如月的孩子,心下一狠,立即做出一个决定来!哪个女人不会生孩子?可是,轻颜这样的女人却只有一个……
想了想,他回幽澜水榭的书房准备了两样东西,第一次走进杨如月的小院,却仿佛做贼似的。杨如月已经睡着了,但眼角依稀还有泪痕。原靖宇隔空点穴,让她彻底昏睡过去,这才缓缓走到床边,捏着她的下巴,喂她服下三粒药丸。
而后,他又悄无声息的离开。去哪儿呢?说起来有些可悲,他是这个王府的主人,竟然无处可去……
想了想,他还是来到衡香院,在轻颜的卧房外面坐了一晚。
轻颜知道他在外面,却故作不知。她的心也已经伤痕累累了,如何还管得了别人?
清晨,原靖宇再也坐不住,悄悄走了进去,在她床边坐下,轻轻叫了一声:“轻颜……”
轻颜无奈地睁开眼睛,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之后便别过视线不看他。他们都是修习内功之人,她知道他在外面,他也知道她一直都没有睡着。
“轻颜,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这次去凉州真的很惊险,河西王超出我的预料太多,将她带回来真的是无奈,这样的事情以后再也不会有了,我保证……”
轻颜依旧不说话。
原靖宇深深吸了口气,眼神中甚至有些孤注一掷的疯狂,他轻声道:“轻颜,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个孩子,我都处理了,从今以后,只有你才能生我的孩子好不好?我以后不会再碰别的女人了……”
轻颜心中是震惊的。“处理了……是什么意思?”
“我给她吃了打胎药……”那其实不是真正的打胎药,只是舒筋活血的药丸,但是里面有红花,对刚刚怀孕的孕妇来说,这样的药跟打胎药无异了。
轻颜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样地男人,她竟然会为他心痛至此?值得么?他竟然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能下得去手?又何况是毫无关系的女人?
“你确实够无情……”轻颜忽然笑了,“你让我如何相信你?又期待你什么呢?”
原靖宇想不到自己的牺牲换来的竟然是她更深的失望。但是,他并不后悔,若是留下那个孩子,只怕后患无穷。轻颜这边就不说了,只怕孩子出生,燕王随后就会派刺客上门……
“我只是不想有任何的人和事成为我们的阻碍。轻颜,在我心里,谁都比不上你重要……更何况,那个孩子也不能留,你应该能明白的……”
“……你回去休息吧!”沉默了一阵,轻颜终于开口,“我也要休息了……”
原靖宇轻轻点头,起身离开。然而回到眠月楼,他就疲惫地睡着了,毕竟他身上有伤,昨日又经历那样的急怒悔痛。他只是想不通自己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怎么他的天地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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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王妃得到杨如月小产的消息,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易轻颜。易夫人精于医药这是王府所有人都知道的。派人通知王爷,才知道王爷发烧昏迷了。
看到杨如月空洞无神的双眼,简王妃很心痛。她也曾经几度失去自己的孩子,她能体会杨如月的感受。只是,杨如月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她其实是不知道的。
所有人都怀疑是易夫人做的手脚,却只有杨如月心里清楚,是王爷,王爷不要他们的孩子。昨夜她确实睡着了,但她的贴身侍女却一直躲在暗处保护她。因为看到是王爷,所以她才退下了。想不到……他至今尚无子嗣,却还是狠心打掉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她明白,自己以后若还想有孩子只怕就不容易了。原来终究是一场骗局么?她自以为是的动人的爱情……
简王妃安慰了她几句,让她好好休息,就赶去探望原靖宇。
王府的御医看过之后开了几副药,说主要还是心病引起的。当然,昨夜受了凉是直接原因。
简王妃已经知道昨夜原靖宇在轻颜房外坐了一晚,所以才会生病。她心中既妒嫉,又愤然。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好?只是,要除去她可不容易啊!不说别的,她的身份就摆在那里呢!易将军和易统领都是王爷的心腹之人……
正在为难,就听贴身侍女轻声禀报道:“启禀王妃,喻统领、易统领他们过来探望王爷……”
简王妃在两名侍女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来,慢慢走到外间主位上坐下,沉声道:“让他们进来吧!”
她实在想不到,后来发生的事情会如此出乎意料。
“王爷还好吧?怎么会受凉的?”易允捷关心地问。
“据说,王爷昨夜在易夫人卧房外面坐了一夜……”简王妃轻轻一声叹息,然后淡淡地瞥了易允捷一眼。
易允捷心中一紧,他这个妹妹胆子也太大了一点吧!竟然不让王爷进房?如今王爷病了,她也不见踪迹……
简王妃忽然站起来,黯然道:“王爷虽然伤了心脉,总还可以慢慢调养,只可惜……唉……”
“难道还出了什么事情不成?”喻炀疑惑地问。
简王妃背对着他们,叹息道:“昨日杨夫人刚刚查出有孕,不想今日一早就小产了……”
“怎么会这样?”易允捷悄然握紧了拳头。不会是她吧?如果真的是她,他也保她不住……王爷原本就子嗣稀少,最忌讳的就是谋害子嗣。莫说她只是侧妃,就算是正妃,这王府也容她不下啊……
或许他该想个办法让她离开……
简王妃回头,看着易允捷略有些慌乱的眼睛,不急不缓地说:“据说昨夜有人潜入杨夫人的卧房,灌她吃了含有红花的药丸……”
话他就说到这里了,意思却表达得很清楚了。
易允捷忽然气愤填膺地说:“不会是易盈盈那个女人做的吧?昨日她就明确说了不喜欢杨夫人肚子里的孩子。这个女人留在王府里实在太危险了,喻炀,你这次江南之行还顺利吧?她没什么用了吧?趁着现在王爷没醒,我们干脆把她处理掉算了!”
“易统领,盈盈可是你亲妹妹!”简王妃提醒道,但并没有反对的意思。
“下臣没有这样的妹妹!王妃放心,父亲的心思肯定跟下臣一样。这个女人实在太可恶了,哪里有半分女子该有得贤良淑德?如何能为人妻妾?不过仗着自己一身武功对王爷有那么点用处就如此自以为是!她以为自己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指责王爷纳妃?……”易允捷提起易盈盈就火冒三丈,破口大骂。
“她的武功好像很不错,你有把握吗?可别伤了她……”王妃冷静地说。
“我是他哥哥,她不会防备我的,到时候喻炀、秦翼、秋虎、杨晋一起偷袭,我就不信抓不住她。”易允捷满脸愤恨。
王妃一听,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慢了半拍。听易允捷话里的意思,易盈盈的武功好像不是一般的高强啊,竟然需要动用这么多人,而且还必须偷袭?也难怪王爷看重她,万一要是这次没成功……
“不!我不同意!你们不能这么对她!”喻炀愤怒地站了出来,“王妃、易统领,你们都不了解她,她是天底下最无私、最善良、最美好、最伟大的女人,她的胸襟和气度,她的坚毅和智谋胜过无数七尺男儿。杨夫人的小产,一定与她无关!你们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她马不停蹄东奔西跑吃了多少苦?好多时候连我这个军旅出身的男人都受不了,可是她却从来没有叫过一声苦,喊过一声累。她为了王爷付出了太多太多,所以她完全有资格指责王爷对她的不忠……当她在江南为了王爷的大业四处奔波的时候,王爷竟然娶了别的女人,她伤心难过,也不过言语冷漠一点而已,她有什么错?……”喻炀越说越激动,而言下之意,矛头竟然指向自己向来最尊敬的王爷。
“喻炀,你说的什么鬼话!这件事情怎么能怪王爷?你不知道我们凉州之行有多惊险,如果不是王爷当机立断同意配合河西王演戏引诱玉颜郡主私奔,我们根本就不可能完好无损地回来。再说了,王爷就是王爷,三宫六院也是很正常,更何况这次只是权宜之计而已……”易允捷愤怒地推了喻炀一把,火冒三丈。原本对王爷一心一意的喻炀竟然如此维护妹妹,倒是让易允捷很意外。
简王妃眼见两人要打起来,赶紧劝道:“你们小声一点儿,不要吵醒了王爷。”看样子易盈盈确实魔力不小,这才多久,连喻炀的心都收了去。对了,他说易盈盈为了王爷的大业在江南奔波?她不是回南安城为母亲守墓吗?
“哼!你不去就算了,杨晋,你挑十来个人去衡香苑等着,我们马上就来!”易允捷冷哼一声,忽然出其不意点了喻炀的穴道。
喻炀身体无法动弹,脑子却很清醒,可恨的是他连哑穴也被点了,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圆睁着那双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易允捷,然后又求救似的望着魏秋虎。
魏秋虎立即看向别处,不敢直视喻炀的眼睛。
喻炀心中又急又怒,少了夫人,无异于断掉王爷一只臂膀。易统领怎会这么糊涂啊!
喻炀眼睛一转望向王妃,以前自己一直尊重她,以为她是王爷的贤内助,现在才发现这个女人根本不懂王爷的心,她确实配不上王爷。王爷才不是发疯,他的决定干脆利落一劳永逸,如此才是真正做大事的人!如果眼睁睁放弃易夫人那才是笨蛋!王爷如何能让燕王的女儿生下孩子?那不是自找死路?只要能让夫人回心转意,就算杀了她也不为过。反正他们与燕王迟早要撕破脸的……
易夫人……
喻炀不断安慰自己,易夫人武功那么高,不会有危险的,再怎么说,易统领总是她的嫡亲兄长……
易允捷带人离开以后,简王妃依旧静静地坐着,只见她脸色苍白,目光也没有焦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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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靖宇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意识还有些模糊,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王爷,您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了吧?臣妾这就服侍您梳洗……”简王妃一直守在床边,见原靖宇醒来,满脸惊喜。
原靖宇很快就想起来了,轻颜要离开他,所以他打掉了杨如月的孩子……“我睡了多久?王府里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简王妃忽然嘤嘤哭泣道:“臣妾对不起王爷,昨日一早,如月妹妹肚子里的孩子……小产了……”
原靖宇悄然松了一口气,说:“这如何能怪你?也是她没福气吧!不过……他毕竟是燕王的女儿,万一要真的生下一个儿子来,于我们裕阳未必就有利……”
简王妃想不到原靖宇会这么说。但她很快就理解为王爷这是在为易盈盈开脱!
“杨如月的事情你不必伤心,好好安慰她几句就是了。”原靖宇吩咐了一句,又问,“对了,易夫人还好吧?”
简王妃听他提起易盈盈,身体僵了一下,继而又放松地说:“她,好像听易统领说已经离开了……”
原靖宇忽然一把揪住简王妃的衣襟,厉声问道:“什么?怎么会走?她要走你们也不拦着她?她什么时候走的?还说了什么没有?”
“不是,臣妾不知……”简王妃着急、担忧又害怕,一时没顺过气来,只感觉胸口一痛,竟晕了过去。
原靖宇将简王妃放到床上,然后唤人进来服侍,他自己却飞一般地往衡香苑奔去。
衡香苑里,侍女们还在打扫,可是却四处不见主子的踪迹。
“夫人呢?”原靖宇随手抓过一个侍女问道。
小丫鬟吓了一跳,慌乱地回道:“夫人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她竟然还是走了?她就这么绝情,一点机会都不肯给我了么?”原靖宇自言自语,抓着那侍女的手缓缓松开,只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茫然无措。
她真的走了?难道他的真心她一点都看不到?他们曾经的那些亲密和笑语于她一点都不值得留恋吗?她就这么绝决地走了,他又该怎么办呢?要把她找回来么?可是去哪里找?她说他们的私约作废,裕阳与义军的结盟不会改变吧?通过义军,他们还能见面的吧?
那小丫鬟看王爷满脸的失落,想着夫人平时虽然冷冰冰的,但对下人却从不曾打骂,说起来倒是个难得的好主子。犹豫了一下,她忽然跪在原靖宇面前哀求道:“请王爷救救夫人吧!”
“你说什么?救她?她怎么了?她不是离开了么?”原靖宇一下子将她抓了起来,心里忽然充满了无法预知的恐惧。她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需要他去“救”?若需要人去救,说明她此刻的处境……
“夫人,夫人不是自己离开的,夫人被易统领他们带走了……”小丫鬟心跳得厉害,王爷的眼神好可怕。
“怎么可能?凭允捷的武功怎么可能带走她?你说清楚,夫人是自己跟他们走的还是被易统领抓走的?”原靖宇的心越来越沉,仿佛就要坠入深渊,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允捷是她的亲哥哥,没有理由伤害她啊?
小丫鬟断断续续地说起了事情的经过:“昨天早上,夫人一直没有起身梳洗,奴婢们悄悄进去,才发现夫人好像生病了,头还有些发烫。可是夫人不让我们请大夫,说自己已经吃了药了。没过一会儿,易统领他们就来了,夫人坚持要起身梳洗,打起精神出去。谁知道夫人刚走到门口,易统领就一掌向夫人打去……夫人吐了一口鲜血倒在地上,轻轻笑了一声,然后就晕过去了……奴婢吓坏了,正要将夫人扶起来,易统领却将奴婢推开,带了很多人将夫人带走了。临走前易统领警告我们所有的侍女不许将这件事情告诉王爷……”
原靖宇强忍着震惊和心痛听完整个经过,颤抖的双手放开这个忠心又勇敢的小丫鬟,踉跄地飞奔出去,一边跑一边喊:“易允捷——易允捷——杨晋——杨晋——”
愤怒的血液在他脑子里轰然炸开,原靖宇感到一阵眩晕。他心中明白这都是因为自己内伤未愈,又受了这样的打击,心神极度受损之下才有这番境况。但此刻他绝对不能晕倒,轻颜还等着他去救。可是心真的很痛很痛,从来没有这么痛过,连昨日面对她的冷漠和决绝晕倒时都不及此刻的万分之一……
他开始后悔,开始怨恨自己,他不该对她用那些心计的。若是他每天按时吃药,内伤早就好了,昨日也不会生病昏迷,也就不会有人敢伤害她了。如果……如果不是内心里隐隐地想要试探她的底线,在凉州的时候那个计策也不是非答应不可,他完全可以想办法打乱河西王的计划,可是他却轻易放弃了……他承诺一心一意待她,心里并没有一刻忘记过,因为她是值得他爱的。他只是不甘心自己堂堂一个雄心壮志的王爷却被一个江湖女子的感情束缚住,他想要证明自己即便爱她也不会迷失自我,他依旧是那个意气风发的裕阳王。可是,他错了!他高估了自己……
原来一个女人竟能让他这般心痛!以前从未有过,只是爱得不够深吧!她什么时候完全融入他的心呢?让他竟做出如此疯狂的事情来,让他完全被她的情绪左右,让他感到无尽的悔恨,让他在失去的这一刻才如此清晰地感受着她的痛苦……
她为了他在江南劳苦奔波,受了重伤却没有好好修养,只是为了早日与他团聚,可是等她满心欢喜地回来,却发现他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
而他……他昨天还怪她不够理解他,却不知道自己带给她的究竟是怎样的伤害……
原靖宇悲痛而愤怒地刚跑出衡香苑,易允捷就赶到了。
“王爷,什么事?”
“啪——”原靖宇给了他一个重重的耳光,然后又揪着他的衣领愤怒地问道:“她在哪儿?”
易允捷嘴角缓缓渗出血迹,却固执地偏着头道:“王爷不用再找她了,她已经死了。”
“什么?你说什么?她怎样了?她在哪儿?”原靖宇双手抓着易允捷胸前的衣襟重重地摇晃着他。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不!肯定是自己听错了!允捷刚才说什么?
“王爷,她已经死了!她死了!”易允捷忽然大吼一声,而后声音却越来越小,最后竟有些哽咽,“我不知道她身上有那么重的伤,因为知道她武功高,所以那一掌用了全力……”他以为她能躲开的,然后凭她的武功,自然可以顺利离开王府,没想到她竟然受了那么的伤……
“啊——”原靖宇忽然仰天大吼一声,那般的凄厉哀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你竟然杀了她?!你竟然杀了她!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告诉我,你在说谎,这一切都是骗我的!你说!你快说啊!”
原靖宇疯狂地给了易允捷一拳,打在他的下巴上。只要允捷承认自己在说谎,只要他给他一点希望,他便什么都可以不计较了。只要她还活着,即便她已经离开了也没有关系,他会把她找回来的……
只要她还活着就行……
可是易允捷却不让他如意。他高昂着坚定的头颅,直视原靖宇疯狂伤痛甚至哀求的目光,大声道:“是的,我杀了她,她已经死了!死了!!死了!!!王爷要打要骂允捷都认了……”他早就后悔了,可是后悔顶什么用?如今只有回到凌霄阁,她才可能有一线生机,留在王府,就算有王爷护着,简王妃也不会放过她,朝臣们也不会放过她……
死了!死了!!死了!!!
易允捷一声比一声高,击碎了原靖宇最后一点期盼和幻想。他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易允捷,双手紧紧抱着自己仿佛要爆炸开的头颅,心里空荡荡的飘着一个信息:她死了……
她真的……死了?死了!死了……她已经不在了?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化作了尘埃?他再也见不到她了……
霎那间,天昏地暗,他只感觉生无所恋,心如死灰。
这个天地这么大,却再也没有她了。没有了神采飞扬的她,没有了冷静坚持的她,没有了羞涩愤怒的她……没有了她的笑,没有了她的怒,甚至连冷漠决绝都没有了……
从今往后,又只有他一个人孤独的前行了,他好不容易找到的灵魂知己,他的左膀右臂,就这样消散在天地间了?再也没有人可以听他倾诉,再也没有人给他蔚藉……他再也……看不到她了……
再也看不到了……
天地间已经没有她了……
“啊——”原靖宇再次仰天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喷出一大口血来,发泄着心中承受不住的悔痛。而后,他缓缓低头,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目光深寒地盯着易允捷。
易允捷缓缓闭上眼睛,不反抗,也不解释。
原靖宇慢慢走过去,猛然举手将匕首架在他脖子上。
易允捷没有求饶,静静地等待着他这一生最崇敬的主子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

第一卷 缘起裕阳:第十九章 生死之间明真心

轻颜,轻颜,你希望我杀了他为你报仇吗?
轻颜,轻颜……每在心里念一遍她的名字,心中的痛楚便增加一分。这样的生命他要怎么过下去?这样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轻颜没有了,天下也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他愤怒地盯着易允捷紧闭的双眼,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处死他的方法,哪一种都比这样一刀杀了他更解恨!看着匕首下面冒出来的鲜红血液,他禁不住想,轻颜昨日也吐血了,也是这般鲜红吗?应该是吧,他们是兄妹,身上留着相同的血……想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丝希望——不对!轻颜没有死!就算她身受重伤没有防备,就算允捷下手用了全力,也不至于立时就死的。回想刚才提到轻颜时允捷眼中一闪而逝的悲伤,回想起他哽咽的声音和悲痛的神情……无论如何,轻颜总是他的亲妹妹,既然误伤了她,他一定会想办法补救的……
“再问你一遍,她在哪儿?”原靖宇咬牙切齿地问,锋利的匕首继续往下压,轻易地在易允捷颈上划出一道刺目的血痕。
“她死了!真的已经死了!王爷不要再想着她了……”易允捷紧闭着双眼,不敢看原靖宇,唯恐自己的眼神泄露了什么。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二人相处多年,情如兄弟,原靖宇看他的样子就明白自己猜对了。但,允捷为什么要这样做?
“没有……烧掉了……”
易允捷依旧固执倔强。原靖宇却真的要给他气疯了。轻颜究竟如何了?她的伤势怎么样?是不是有生命危险?所以允捷才说她已经死了?不能再拖了!“睁开眼睛,看着我!”他严厉地命令道。
易允捷睁开眼睛,却不敢看原靖宇的眼睛。
原靖宇心中一声冷哼,忽然将那把泛着寒光的匕首朝自己胸前插下——
“王爷?!”易允捷身体的第一反应就是挡住凶器绝对不能伤到王爷,而后就是愤怒的质问,“您怎么可以伤害自己?”
锋利的匕首穿过易允捷的手掌刺破了原靖宇胸前的皮肉,鲜血浸润了他前胸黑色的衣襟。原靖宇拔出匕首,将易允捷推开,尤带着鲜血的匕首再次放到自己胸前,冷声问道:“她在哪儿?”
易允捷惊呆了,王爷地反应出乎他的意料。他本来是打定了主意宁愿让王爷杀了自己也不说的,可是王爷竟然自残身体来逼迫他,他该怎么办?
这时,侍卫们陆续赶到,看到眼前的情形一个个都惊呆了。
“王爷?王爷你怎么啦?无论如何,您千万不能伤害自己啊!”杨晋最先赶到,看到原靖宇衣襟上满是血迹,又将一把匕首比在胸前,顿时慌了神。他想要夺走这凶器吧,又怕误伤到王爷,情急之下只好跪到地上苦苦哀求。
周仲元喘着气飞跑过来,见到眼前的情景也是大吃一惊,连忙问道:“王爷这是怎么了?”
前日的事情他已经听说了,易夫人气性也太大了点,不过王爷和允捷这是怎么回事?这女人嘛,都是你的人了,还能倔强到什么程度?床头吵架床尾和,她很快就会忘记那个杨如月了,反正王爷府里已经有那么多女人了,多一个也不多是不是?至于杨如月小产之事,他可不认为是易夫人动的手脚,多半是王爷的意思。
大家都不说话,侍卫们大多不知情,知情的人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原靖宇内伤未愈,有伤怒过度,身体有些承受不住,但偏偏此刻他的神志异常坚定,他不断告诉自己,轻颜还等着他去救。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便放下匕首,高声问道:“易夫人在哪里?”
听到王爷询问易夫人,知情人的赶紧低下头去,不知情的面面相觑。
一看这个情形,原景宇又怒又急,恨声道:“昨天是哪些人进了衡香苑带走易夫人的,给我站出来!”
很快,就有五个人跪到杨晋身边,齐声道:“属下死罪,请王爷发落!”
“易夫人现在在何处?”竟然有六个人么?原景宇紧紧握权,看着面前这几个人,易允捷就不说了,轻颜是他的亲妹妹,杨晋、魏秋虎、秦翼都是自己的心腹之人,他们竟然胆大妄为到如此地步!他们将轻颜当成了什么,又将他原靖宇看成了什么人?别人可能不清楚,他们却是知道的,轻颜怎么会是迷惑主上狐狸精?她哪一点像狐狸精了?她若是肯对他魅惑一点,他又何至于此?没有人主使,他们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但目前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轻颜此刻只怕真的很危险……
他可以舍弃一切,却不能舍弃轻颜……轻颜就是他的一切啊!他的幸福、他的爱情、他的天下、他的梦想……
可是跪在地上的六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谁都不说话。
原靖宇愤怒地一脚踢过去,恨声道:“一个个都是猪啊!你们以为自己在做什么?大义灭亲?舍生取义?你们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吗?你们存心想毁了我的天下是不是?你们知不知道杀了她等于毁我一臂?她若真有个三长两短,本王不要说争霸天下了,连自己的命都未必能保住……咳咳……”说到此乎,他喉头一股腥甜,竟咳出一口血来。
众人都慌了,赶紧扶着上前扶着王爷,却被原靖宇挥了开去。
周仲元直到此刻才问清真相,易允捷竟然杀了易夫人?易夫人死了?怎么可能?夫人的武功几个易允捷也赶不上啊!他连忙抓过跪在脚边的秦翼问道:“易统领杀了易夫人?”
秦翼愣了一下,羞愧地点点头。他原本是不赞同的,只想跟着去看看情况,谁知道易统领一进门就动手呢?更没想到易夫人身上有那么重的伤,竟然一下子就吐血晕过去了。她闭上眼睛前的那个笑容让他一晚上都没睡着,她究竟有多么心痛苦才会在被自己的亲哥哥背叛时露出那样凄惨而嘲讽的笑容呢?不但王爷伤了她,自己嫡亲的兄长竟然也要致自己于死地……
“你们……”周仲元重重地给了秦翼一拳,“你们怎么这么糊涂!你们明明知道夫人就是彦飞,我不是早说过一个彦飞胜过十万雄兵吗?你们以为我胡说的吗?你们怎么这么糊涂冲动……”他明白这次事情闹大了,也是悔恨不已。不过,看王爷的意思,易夫人或许还没有死?
秦翼想到王爷痛苦惊怒的神情,想到易夫人那个凄惨的笑容,想到周先生的话,忽然下了一个决定,拉住周仲元的衣摆小声地说了一句话。
周仲元一听,满脸惊喜,快步来到原靖宇身边,大声道:“王爷,夫人没有死,夫人还活着!”
原靖宇闻言立即抬起头来,一时间差点忘记了呼吸,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周仲元,小心翼翼地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夫人没有死,只是受了重伤,易统领将她和喻炀关在地牢里。”周仲元认真而急切地说,“王爷快点过去,应该还来得及。”
果然如此!她还活着!她没有死!
原靖宇双眼一亮,似乎整个人都因为这一丝微弱的希望有了力量,或许他的心情还没有从失而复得的震撼中平复过来,身体却已经飞快往地牢方向跑去。
阴暗的地牢里,喻炀无助地跪坐在一堆稻草上,在他身前,易轻颜静静地躺着,身上衣裙血迹斑斑,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不见一丝血色,整个人毫无生气。若不是感觉到她鼻间有微弱的呼吸,连她身边的喻炀都不相信她还活着。
昨夜她发高烧,干裂的嘴唇依稀喃着要喝水,可是无论他怎么喊,外面的守卫始终无动于衷。实在没有办法,他只好用她手上的玉戒划破自己手背的血管,以自己的鲜血滋润她干涩的喉管。可是,这样远远不能缓解她的伤势,他眼睁睁看着她的生命在他面前迅速流逝却无能为力,那种无力感真的让人痛不欲生!他恨不得将自己的肺腑换给她,将自己的生命送给她,只要她能够活下去……
她的呼吸越来越弱了,唇色显出灰白,身体逐渐变冷。
喻炀将她抱在自己怀里,想要以自己的体温温暖她。滚烫的泪水自他脸上滴下,落在她的脸上,最后滑落在她唇边。
只见她的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想要喝水。她醒了么?
“夫人?夫人!”喻炀在她耳边呼唤道。
她的嘴唇又动了,他凑过去听,她似乎在说“冷”“好冷”“师傅,我好冷……”
他清楚地知道,如果再不治疗,她不一定能熬到晚上……
忽然,他将她放到地上,再次奔到铁门边,用沙哑的声音吼道:“开门——开门啊——易允捷——易允捷——守卫——守卫——快来人啊,谁来救救她啊……”
就在这时,只听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传来,喻炀惊喜地叫道:“快来人啊,救救夫人!求求你们救救她吧!她快要撑不下去了……”
原靖宇心急火燎地扑到牢房门口,看到里面那个毫无生气的身影,只觉得心直往下坠,往无尽的深渊下坠……她怎么样了?她还活着吗?他最后的一点希望也要破碎了吗?
他用力扳着牢门上的铁锁,却怎么也打不开。这时,周仲元赶到,递上一把钥匙。
原靖宇急切地打开门冲了进去。到了她身前,他猛然停住脚步,缓缓地跪到地上,伸出手小心地将她抱起来搂进怀里。终于看到她了,真好,她还在他怀里……
“王爷?快带夫人出去吧!”喻炀急切地说。
原靖宇充耳不闻,完全沉浸在自己失而复得却又担心得而复失的惊恐情绪中。看着毫无生气的她,他伸出颤抖的手指放到她颈侧,直到感觉到她微弱的脉搏,他的心才回到胸腔里。捧着她的脸,原靖宇用脸颊贴着她的额头,闭上眼睛,泪水再也压抑不住地落在她脸上。
“轻颜,我再也不会离开了你了,无论生死……”他睁开迷蒙的双眼,轻轻吻了吻她的眼睛。“轻颜……真好,你还活着,你没有离开我……”
“王爷,不要耽搁了!你快带夫人回衡香苑,我去叫大夫!”喻炀话音刚落,人已经跑出了牢房。
“王爷,快带夫人出去疗伤吧!”周仲元催促道。看样子夫人伤得不轻啊,这个易允捷真是狠得下心,不管怎么说,夫人都是他的亲妹子啊!
原靖宇醒悟过来,赶紧抱着易轻颜站起来,然后快步跑了出去。
周仲元看王爷头上满是汗水,脚步也不太稳,担心地说:“王爷,您伤心过度,要不让微臣抱夫人回去吧?”
“不,我再也不会放开她了……”原靖宇一边走一边说,脚步却越来越坚定。
刚到衡香苑,大夫就到了,因为知道有外伤也有内伤,药都已经准备好了,侍女准备好了热水和干净衣裳等在房中。原靖宇先喂她吃了两粒治疗内伤的药丸,喝下一杯人参茶,然后才小心脱掉她满是血渍的衣袍。他亲自帮她请洗伤口,上药,然后换上干净衣裳,这才让大夫把脉。
易轻颜的伤势都在意料之中,胸口的旧伤口崩裂,失血过多,内伤很重,又没有及时治疗,能不能救回来实在没有把握……
原靖宇将政务交给周仲元打理,自己住在衡香苑里没日没夜地照顾她。晚上就搬张躺椅放在床边,偶尔打个盹。
他清醒过来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将地牢里对夫人的伤势视若无睹的侍卫们全部处死。
如今衡香苑的院子里,当日与易允捷一同闯入衡香苑的侍卫们还跪在那里。前两天原靖宇水都不让他们喝一口,第三天才开始给他们喝一点水,他绝不能让他们就这样便宜地死了。不管他们的出发点如何,都逃脱不了以下犯上的罪名,更何况他们伤害的是他最心爱的女人……
是啊,她是他最心爱的女人,是他所有的幸福和快乐……他再也骗不了自己,他真的爱她……
他明白,事实上很多人都是无辜的,当日动手的只有易允捷一个人而已,但他们难逃同谋之罪。原靖宇有令,夫人什么时候醒来,他们就什么时候起来,如果夫人有什么不测,就用他们殉葬。如今,每个人都在心中祈祷夫人早点醒来。

第一卷 缘起裕阳:第二十章 山穷水尽疑无路

易轻颜微微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平躺在床上,房里一灯如豆,在昏黄的灯光晕染下,房间里显得暖融融的。一只大手紧紧握着自己放在外侧的右手,厚实的掌心传递着男人的温暖。她吃力地抬起眼皮,略微转动了一下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憔悴得让人心疼的脸,从模糊到清晰。那一刻,她心里感觉暖暖、甜甜的,还有一丝莫名奇妙的酸涩。
她没有死吗?他救了她?他还是不放过她吗?都这样了,他还是不肯放弃么?他不但比她更会欺骗人心,也比她更坚强是吗?所以他比她更适合那个位置?所以上天才给她一个生死警告?上天?她为什么一定要遵从天意?事在人为不是么?她向来公平,他给她几分真心,她就回报他几分真情好了……
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忧伤,这么憔悴?他照顾她很久了吗?其实只要找个侍女就可以了,他不必亲历亲为的。她都这样了,他还要做给谁看?
想到离开前的那个晚上,她偎依在他怀中,他紧紧搂着自己,在她耳边说从今以后他们互相依靠,说他的一切都给她……想到这些曾经那么甜蜜那么震撼的话她的心就一阵阵抽痛……不过三个月不见,他就让别的女人怀了他的孩子……
就算他迫于形势娶了再多的女人,心里始终只有她一个?这样的话拿去骗鬼吧!原来他跟她承诺的一心一意就是这个,难怪他那么轻易就对她盟誓……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身影又渐渐模糊起来,怎么回事?她轻轻一眨眼,一串泪珠悄然滑落入颈项,他的身影随即变得清晰,但很快又模糊了……
原靖宇忽然心中一动,睁开眼,只见轻颜静静地望着自己,泪流满面。他乍然惊喜,连忙俯下身来,一面温柔地擦拭她满脸的泪水,一面轻声问道:“轻颜,你醒了!你怎么哭了?伤口疼得厉害吗?”
轻颜微微摇头,一眨眼,泪水再次滑落脸庞,流到耳边,再流入颈项。
原靖宇凝视她片刻,忽然就明白了。她并不像那天表现的那么决绝,她心里也是有他的,所以才会因为他的背叛丧失理智,所以才会说那样冷漠绝情的话,所以才会心酸难过……他眼眶一红,低头吻上她的脸庞。他想吻干她的泪水,谁知那泪水却越来越多,到最后根本分不清是她的还是他自己的。
泪眼迷蒙中,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他终于触碰到她柔软而略显干燥的嘴唇,便如沙漠中饥渴的旅人喜获甘泉,流连吮吸。她细微地挣扎,他却怎么也不肯放开……
许久之后,他终于放开她,轻轻抬起头,两人细细地喘气。
易轻颜心中又酸又痛又羞又怒,想要推开他却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他轻轻将头埋在她耳侧,眼泪很快湿了她的衣襟。虽然看不到他的神情和泪水,也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她却忽然间体会到他内心的悔痛、无助和后怕。可是,再多的悔痛、再多的泪水又如何?就可以抹杀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吗?
不愿受他情绪影响,她用嘶哑的声音问道:“我睡了多久?”
“六天。”他用同样嘶哑的声音回答,许久之后才自她耳边慢慢抬起头来。
“你,怎么……一直是你照顾我吗?”到如今,他对她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他捧着她的脸,紧紧凝视着她的眼睛,又怎会不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但是他没有急着解释什么,而是慎重而坚定地说:“轻颜,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当我从地牢里抱起你的那一刻,就已经下定决心,无论今后遇到什么事情,我都要跟你在一起。你上哪儿我就去哪儿,你别想再离开我……以前是我太高估自己了,我以为即便得不到你的心,也只不过遗憾终生而已,我还有万丈雄心,还有天下大业……可是当允捷告诉我说你已经死了的时候,霎那间我的世界就崩溃了,直到那一刻我才清楚地认识到,没有你,我生不如死,就算给我整个天下也没有意义,那一刻,我只想随你而去……”
“我真的……有那么重要么?”她淡淡地笑,其间的嘲讽不加掩饰。
看着她笑容中的嘲讽,他的心再次抽痛起来。她是那么的聪慧,如何看不出他之前曾有过的欺骗,但是,他也确确实实是付出了真心的。只不过当时自己不自知罢了!
“说实话,我原本也不相信的。我不断告诉自己,不就是一个女人吗?我贵为一方藩王,怎能被一个女人的感情左右?但我就是做不到,我放不下你,我的心时时刻刻都想着你,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爱你已经深入灵魂,竟然轻易地就击碎了我的理智。当我想到生命中再也没有你的时候,就仿佛这世界再也没有了阳光和温暖,天地都黯然失色。那一刻,我心如刀绞,我从来不知道心可以痛到那个程度。而每在心里念一次你的名字,每想一遍你的容颜,每回忆你说的一句话、一个字,我心中的痛楚就增加一分……想着从今往后我都要活在那样的痛楚中,还不如追随你而去……轻颜,我的轻颜,幸好你还活着,你还在我身边……”不知不觉中,他再次红了眼眶,于是闭上眼睛轻吻她的额。
“男儿有泪不轻弹,你是一方藩王,是今后天下的共主,怎么可以轻生?怎么可以流泪呢?让人见了笑话……”轻颜轻轻转过眼去。
她不敢看他,她受不了他的眼泪,他的泪水太过灼热,烫得她心痛。为什么?为什么到了这一步他还要说这样的话?他还想要继续欺骗她的感情吗?他们……不,他怎么可以用这些让人心痛的话、用滚烫的眼泪来动摇她的决心?他的话有几句可以当真她难道还看不清楚吗?
“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看见了,只有在你面前我才可以放纵一次……但是,轻颜,你也不要再吓我了,好么?”原靖宇闭上眼睛,在她耳边低喃。感觉到她的温暖,感受着她的气息,真好啊……
“已经死过一次了,今后我不会再给任何人这样伤害自己的机会。但是,我真的很难过,他……毕竟是我的亲哥哥,他怎么……”回想当时的情景,心依旧痛得透不过气来。他们是亲兄妹啊!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他这样记恨,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
“他们还跪在外面呢……那天我差点就杀了他,周先生说他毕竟是你的兄长,还是等你醒了问问你的意思……”他用手指轻抚她瘦削的脸蛋,指尖的温暖让他流连不已。她的身体是那样的温暖,她还活着,真好啊,她还活着,还在他身边……
“……让他回去吧,我现在不想见他……我,我没事了,你也回去吧!联盟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就算我死了他们也不会知道跟你有关系的……”她闭上眼睛,不想也不敢看他的神色。她知道这些话会伤害他,可是她自己都伤成这样了,哪里还管得了别人?她还没有想好今后该怎么办,那个计划还要不要继续下去?自己还能不能继续忍受他的欺骗?所以,他们最好暂时有个了断,今后无论如何选择都能干脆些。
原靖宇因为她最后那句话神色突然间变得黯然,满眼的伤痛,但随即又变得坚定。只听见他缓缓从床边站起来,静静地凝视她的面容,就在她猜测着他恼怒之下是不是要离开了,他却一直没有动。轻颜不敢回头看他,甚至不敢睁开眼睛。
原靖宇久久地凝视着她一动不动,几乎成了一座雕塑。许久之后,他忽然动了,却是单膝跪在她的床前。那双略微颤抖的手抓起她的一只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他神情忧伤而认真地看着她紧闭的眼睛,缓缓说道:“轻颜,原靖宇以自己的尊严和生命向你起誓,从此刻起,一心一意爱你,无论遭遇何种境况,无论死生病痛,始终如一,不离不弃!我发誓从今往后只有你一个女人,直到我生命的终结也绝不碰别的女人一根手指头。若违此誓,天地不容!”
这突如其来的震撼让人心酸,易轻颜实在无法逃避,睁开眼,就看到他抛弃尊严跪在自己面前,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他的神情是那么的认真而执着……他的眼睛里是藏不住忧伤和小心翼翼的殷切期盼………
她可以再相信他一次么?他们还有未来可以期待么?他以前也发过誓,不还是背叛了自己的誓言伤害了她吗?如果她没有对他动情,这次也不会伤得这样深。可是,他是个男人,是一方藩王,他的尊严,他的眼泪……让她如何能无动于衷?
“轻颜,请再相信我一次!”他看着她的眼睛说,“我真的很爱你,在我二十八年的生命中,只有你让我宁愿失去生命和理想也无法舍弃……轻颜,不要离开我……”
他怕她离开么?他就从来没有怀疑过她如果留下也可能是别有用心的么?罢了,就算他欺骗过她,自己又何尝不是抱着欺骗走进王府的呢?
看着他紧张而期待的眼睛,想到此刻自己的处境,她心中一软,那个字就那么脱口而出了:
“好……”
原靖宇的双眼立即绽放出异样的光彩,尽管脸上胡子拉碴的好不狼狈,却怎么也掩饰不住他心中无尽的欢欣和喜悦。他是真的爱她么?所以在得到她的保证以后竟然高兴成这个样子。如果她说的是个“不”字呢………
“轻颜,轻颜,谢谢你,谢谢你……”忽然他又流泪了,却不管不顾地一直亲吻她的手,从手心到手背直到每一根苍白的手指头……
轻颜的身体僵硬了一下,而后缓缓放松。轻轻眨了眨眼睛,她吸吸鼻子,轻声道:“起来吧,一个王爷跪在地上成什么样子?”
感受到她的温柔关爱,原靖宇感觉心里涌出一股暖流,随着血脉流向全身,一时间整个人都感到暖洋洋的,说不出的受用。他忽然将头埋在她手弯处,只觉得能得她这份温柔,付出一切都是值得的。
“还不快起来,跪在地上很舒服吗?等会儿人来了……”看着跪在地上的他,手臂上感觉到一阵阵湿意,她的心虽然依旧酸酸涩涩的难受,却有复苏的迹象。她的理智开始回复,灵智也慢慢展开……
原靖宇低笑,起身坐到床边,手指轻轻勾画着她消瘦的面容,再次感到心疼。真想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最好融入自己的身体,从今往后再也不分开……
“你快去好好睡一觉吧,现在是非常时期,好多事情等着你拿主意……我已经没事了,休息几天就好。”她有些不太适应他的亲近,但是又不忍心拒绝,只好赶他去休息。但她却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神情有多么温柔,让原靖宇更加舍不得离开。
“好。不过我说了不会离开你的,我就在这里睡。”原靖宇指着床边的躺椅说。然后他温柔一笑,轻轻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这才整理好自己,唤人进来。
侍女端来热水,原靖宇帮她擦脸,然后喂她喝药。
“我知道你一定很饿了,但还是先喝药吧……”虽然空腹喝药不好,但总要先把她的命救回来再顾虑其他。胃和身体都是可以慢慢调养的,前提是她还活着。忽然想起这些天来无论喂药、喂水、喂粥,自己都是以唇渡给她的,如今她醒了,他可不能再这么明目张胆地占她便宜了。
“你还是休息一下吧!”吃了药,轻颜看着明显消瘦的原靖宇,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感动和担忧。
“先帮你换药,然后再睡。”原靖宇淡笑着说,嘴角眉梢却透着一种由内而外的欣喜。
“换、换药?你……”轻颜又羞又气,立即红了脸。她的伤口在右胸……
原靖宇揶揄地笑笑:“现在脸红已经晚了。”然后,他又换了一副深情的面孔,认真地说:“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丈夫,这种事情我不会假手他人的。”
“你可以让侍女……”
原靖宇打断她的话,霸道地说:“侍女也不行!你是我的,你的身子只有我能看,别人不行,女人也不行!”
轻颜又羞又怒,哭笑不得,却又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毕竟自己现在身受重伤,只有任他欺负的份儿。正在思虑如何才能让他改变主意,不想他忽然又换了一种口气道:“把你交给别人我不放心。虽然我是这个王府的主人,但这些年来王府内政一直是由王妃在打理,她对你起了杀心,连常年跟随在我身边的心腹侍卫都能为她所用……如今除了我自己,我谁都不敢相信……”
话题一下子有些沉重,轻颜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想不到他这样日夜不眠地守候着自己竟然还有这个原因。作为王爷和丈夫,他也是无奈的吧!“那就在王府外重新征召几名侍女吧!”
“这样也好……”原靖宇想了想说。随后他打开床边的柜子,取出伤药、酒和干净的棉布条放在一旁,然后轻轻掀开棉被,再缓缓褪去她的衣衫,解开缠绕的布条,用干净的棉团沾着酒水清洗她的伤口,再小心地上药、缠上布条、穿上干净衣衫,最后轻轻盖好被子。
其间,他的动作非常小心,心无旁骛,仅仅只是为她换药,而丝毫没有趁机占她便宜的意思,让轻颜禁不住有些感动。他虽然贵为一方藩王,对她却这样温柔细心,在她面前,他仿佛只是一个深情的男人,他把自己所有的尊严、骄傲、幸福都交到她的手心……也许这一次他没有骗她吧?
“是不是该给我点奖励?”原靖宇轻松笑道,然后在她脸上落下一个轻柔地吻,恋恋不舍。“我出去看看你哥哥他们死了没有,然后回来陪你吃饭。”
“呃,好……”轻颜这才想起来。哥哥还在外面跪着呢,听他话里的意思,好像不止哥哥一个人,而且似乎已经在外面跪了很久了,只怕自己昏迷了多久,他们就跪了多久吧……哥哥?多么陌生的称谓?那个叫易允捷的男人真的是她的哥哥吗?
原靖宇前脚刚离开,一个侍女打扮的少女便窜到床边来,低声道:“阁主,您怎么样了?”
轻颜静静地审视了她一眼,问道:“你是谁的弟子?怎么会在这里?”
那侍女单膝跪在床前,低声道:“回禀阁主,弟子是兖州分部周紫玉,家师是裕阳总管……”
轻颜淡淡含笑,了然道:“是柳师姐的弟子。”
“是!”
“怎么知道我在王府?”
“师傅收到大护法的飞鸽传书,说阁主单身一人来了裕阳,让我们密切注意王府的动静。后来阁主失踪,我们正在查找,忽然有人在兖州分部留下秘信说阁主被关在地牢里,信里还附有王府地图,我们正准备动手救阁主出来,王爷就将阁主抱了出去……弟子看阁主伤势很重,不宜移动,所以就化装成侍女潜伏在王府……”
轻颜静静听她说完,最后淡淡地说:“今后你就留在我身边吧!你先回去,近日王府会征召侍女,你再过来。”
“是!”周紫玉低头回答,但并没有退下,反而带着几分犹豫低声问道,“弟子不明白,阁主怎么这样就原谅了王爷……”
轻颜将目光投到她身后,冷静地说:“他连尊严都不要了,我要是不答应,你觉得他会放我走吗?只怕他恼怒之下……”她这次伤得这样重,若是完全灭了他的希望,难免他恼怒情急之下不会趁机对她做什么,届时,她根本无力自保。所以,她只能答应他,用自己的感情牵制他,他欠她的,她会讨回来的。
周紫玉若有所悟,说:“王府虽然侍卫众多,但倾我凌霄阁之力,要平安救出阁主也不是不可能的……”
轻颜看着这个弟子眼中的疑惑和倔强,轻轻叹了口气道:“若我只是你们的阁主,那天根本就不会进王府,可是……人生总有那么多无法抛却的责任和义务……”
周紫玉似懂非懂,却没有继续追问。原本不清楚阁主的真实身份,直到这次调查才明白阁主竟然是元帅府的二小姐,是易元帅的独生女,更是裕阳王的侧妃!她怎么都想不明白阁主怎么会给人当小妾?他们凌霄阁的规矩不是一夫一妻吗?身为阁主更应该以身作则才对啊!据说打伤阁主的人就是阁主的亲哥哥,所以她们才没有采取行动。不过种种迹象表明,给她们传信的人也是出自元帅府……
这些当官的人的心思真是难以捉摸啊……
“扶我起来!”轻颜忽然道。
周紫玉赶紧起身扶着自己尊敬的阁主起身,两个人只对视了一眼,她便明白阁主想去哪儿。
轻颜这次伤势实在太重,几乎是周紫玉抱她过去的,刚回来躺下,就听到有脚步声过来了。紫玉将被子给她盖好,然后迅速消失在房间的暗影里。
原靖宇脚步声很轻,却没有隐瞒行踪的意思,所以才让周紫玉和易轻颜听到。转到床边,轻颜看见他手里竟然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大碗粥。而他所谓的陪她一起吃饭,就是由他端着这一大碗小米瘦肉粥,用一把勺子,一人一口地吃。
“他们……没事吧?”轻颜还是忍不住询问。她虽然很伤心,但哥哥他们毕竟是他的亲卫,在他身边多年了,他们的出发点还是为了他好吧!他们以为自己是狐狸精,迷惑了他们的主上,使他是非不分,所以才一致决定要除去她。他心里应该是很难过也很为难吧?若那几个人死了,只怕裕阳的文武众臣都要把帐算在她头上。
原靖宇冷哼一声道:“晕倒了三个,但跟你的伤势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
“那个,孩子……怎么样了?”每当想起这件事情她心里就不是滋味,但不管她心里怎么不舒服,这个问题总得面对。她的计划要不要进行下去,还要看形势的发展。但她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如此狠绝,无论如何,那总是他的亲骨肉啊!
“是我的错,与你无关。虽然当时确实是急疯了,但……即便没有这件事情,我也不会让她生下这个孩子……”原靖宇说得云淡风轻,好像只是说一件平常至极的事情,而不是说自己的孩子。当时听到杨如月有了孩子,他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打掉那个孩子!裕阳的世子,生母绝对不能是燕王的女儿!
“可那毕竟是你的骨肉,你怎么能狠得下心?”说起这件事情,她就觉得心里难受,脑子里有个声音不断在提醒她:他的手拥抱了别的女人,他的唇也亲吻过别的女人……
原靖宇长长地叹了口气道:“裕阳迫切需要一个继承人稳定人心,但绝对不能有燕王的血统……”
原靖宇曾无数次在心里大叹倒霉,不过就碰了她一次,怎么就怀孕了?他这么多的妻妾,这些年来也没有怀过多少孩子……唉,他早知道一时的舒服会惹来大麻烦的,却总是心存侥幸。他其实明白轻颜口中的一心一意是什么意思,却故意曲解来试探她。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杨如月的孩子已经没有了,崔瑞瑶这个孩子势必得生下来了,不然裕阳众臣又会把账算在轻颜头上。他如今只能让崔瑞瑶生个女儿,不然肯定会动摇她的地位。如果轻颜能尽快给他生个儿子就好了!
原靖宇暗自叹了口气,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所以赶紧喂了她一口粥。他有些怕,怕她想起那些事情心里不舒服,所以细细打量她的神色。
轻颜心中泛酸难受是肯定的,但没有表现在脸上。她不断告诉自己:那些都过去了,他从来没有爱过那个女人,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政治考虑的计策而已,只要他今后不再做那样的事情让她难受就好了……可是,今后若遇到相同的情况呢?为了他的江山大业,他是不是依旧要将她抛在一边?是不是依旧要迎娶那些女人加强联盟巩固权势?到时候,她还是要伤心痛苦,难道真的要亲手杀了他?
“杨如月的事情暂且不说,我想知道,今后若遇到相同的情况,你又打算怎么做呢?”她冷静地问。
他看着她,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容,她会这样问,是真的打算原谅他了吧?“我们一起想办法吧!”他说,“能推就推,若实在推不掉也总会有办法的……”
“哦?什么办法?”她面无表情地追问。
“比如……若是你同意的话,我可以给她名分,只是名分而已……”他紧张地看着她的神情,生怕她生气。
“你就那么肯定那些女人会答应?她们的父兄、她们背后的势力会答应吗?”她眯着眼睛,也细细审视他的神情。他还在做这样的美梦?
“若实在不行就只好兵戈相见了,不过是多费些时间而已,也省得将来我们儿子麻烦。”他只略作考虑就说了这番话,想来是曾经思考过的。
轻颜别过眼去,他说他们的儿子,好像他们一定会有儿子似的。
“轻颜,以后我如果再有孩子,他的母亲一定是你,不会再有别人了……”原靖宇嘴角带着几分算计的笑,神情却很认真,深情的目光看着她的脸庞逐渐泛红。
“那……那要是我不能生呢?”虽然知道原靖宇这话是个坑,她还是忍不住跳了下去。
“呵呵!”原靖宇果然奸计得逞的笑了,然后深情地捧起她的脸,凝视着她的眼睛说:“我都考虑过了,如果你不愿意,或者……到时候我会收养一个孤儿,就说是你生的……”
这样吗?为了她,他可以不要自己的骨肉吗?轻颜细细凝视他,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神情,他说真的吗?为了她,他真的可以连子嗣都不要吗?可是无论他神情怎样认真,这个男人的话,究竟有几句能相信呢?
“轻颜,你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来检验我的真心,但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养好自己的身体……来,再吃点……”原靖宇淡淡一笑,再次端起碗来。
两人这几天来都没怎么吃东西,所以一连吃了两大碗才停下。轻颜看着原靖宇深陷的眼眶,温柔地劝道:“好了,休息一下吧!”
原靖宇点点头,就在她床边的躺椅上睡下了,很快就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

第一卷 缘起裕阳:第二十一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易夫人已经清醒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王府,众人都松了口气。王爷发疯的样子实在太可怕了,平常那么温和的一个人,一旦发起怒来,竟一口气杀了那么多人。那些人就算有罪也罪不不致吧?
王府后园主院“凌波苑”中,简王妃将周仲元请到客厅,却沉默了好半晌才开口道:“周先生,我真的做错了么?我只是不想王爷因为一个女人而误了平定天下的大业……易夫人,她,究竟有什么秘密?”
周仲元斟酌了一下,反问道:“王妃可知道现今王爷手中有多少兵马?”
简王妃不解地看了周仲元一眼,答道:“南面防线有十五万人,由易元帅亲自统领,北面防线有八万,统领是易夫人的叔叔,西面有两万人,东面有一万人马,兖州驻地有两万人,再加上各地的城防驻军,总共………三十余万。周先生是要说如今手握重兵的都是易家的人吗?”
“不,”周仲元摇摇头,“我们裕阳由于地理所限,不够富足,人口也不够繁茂,能有三十万精兵已经相当难得了。而且两位易将军都对王爷忠心耿耿,王妃毋庸置疑。”
“那……”王妃疑惑了,皱眉看着周仲元。他究竟想说什么?
周仲元站起身来,查看了一下,见四周没有人偷听,这才认真地回道:“在离江以南,南王境内,易夫人手中握着上百万的义军。虽然那些人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武器装备都不足,似乎全是乌合之众,但这么多年来,以南王的强大也拿他们无可奈何便足见他们的实力。只要提供给他们精良的兵器装备,再加以训练,这将是王爷征服天下的一支劲旅。”
“百万义军?”简王妃目瞪口呆地看着周仲元,怎么都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王爷得了易夫人,可以说整个天下就已经到手了一半。说句大不敬的话,王妃,以您对王爷的了解,他是那种会沉迷女色的人么?”
王妃震惊得什么都说不出来。她怎么都想不到那样一个年轻的女子竟然会是义军统领……难怪王爷那天会让她约束王府后院的女人不要去找易盈盈的麻烦,原来……
周仲元看简王妃已经开始后悔,于是继续说道:“王妃可知道易夫人的武功天下间基本上已经难寻敌手,她本身就是王爷征伐天下的一大助力。如果她真的死了,义军的反应不用说,单是她的师门只怕就不会放过王爷。凌霄阁以医药闻名于世,武功又神秘深不可测,到时候,只怕王府将永无宁日……”
“我明白了。你退下吧!”简王妃道。她无法再听下去了,原本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王爷好,都是为了王爷平定天下的大业考虑,却原来自己差点闯下弥天大祸……
“是!”周仲元躬身告退,临走前留下一句,“易夫人的身分目前还需保密,连易元帅和易统领都不清楚,请王妃不要再向第三人提起。”
简王妃在椅子上呆坐了一个下午,心里始终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去看她呢?今后她该如何与易盈盈相处呢?王爷在那样危急的情况下纳了玉颜郡主为侧妃那个女人都无法接受,以后王爷只怕再也不会进她的房间了吧?想起从前的恩爱,想起那天王爷疯狂扭曲的面孔,她只感觉心如刀绞般几乎痛得她透不过气来……
傍晚,简王妃第三次来到衡香苑求见原靖宇。原靖宇看轻颜睡着了,抽身来到衡香苑的侧殿见自己的结发妻子。
原靖宇走进去,冷漠道:“你还来做什么?”
简王妃立即跪到地上,泫然欲泣道:“臣妾特来请罪!”
原靖宇皱了皱眉,冷漠地看了她好一阵,半天才开口道:“王妃何罪之有?”话虽如此,他却没有叫她起身。
王妃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语声低泣,似痛心疾首般:“臣妾自以为是,自作主张,谁知竟差点坏了王爷的大事……臣妾跟随王爷整整十年,却因为一时愤怒误会王爷……臣妾,臣妾原本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王爷,谁知道……谁知道竟然是自己有眼无珠……”
原靖宇嘴角微微一扬,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来。他一直以为自己娶了一位贤德的王妃,虽然古板,偶尔也会捻酸吃醋,但心地还是纯良的,不想这一切不过是个表象。
直到轻颜出事之后他审了秦翼,再回忆当时的情景,才明白自己这位王妃有多么厉害。
他全心全意地信任她,将王府内政全部交予她打理,可是她却利用他赋予她的权利用来谋害他最爱的女人!
那天在王府大门口,为什么那些女人会突然出现?为什么杨如月会在那天被诊出有孕,而且恰好在轻颜回府的时候赶来?若不是杨月如怀孕出现,轻颜不会那样不理智,他也不会那样失态,一切都不会发生。
如今几乎整个裕阳的大臣都将轻颜当成了迷惑君王的妖女,连她的亲哥哥都准备牺牲她以保全易氏一门的忠诚。
若是她不点头,允捷一定不会采用如此决绝的方式对自己的亲妹妹出手,她有意考验易允捷,无论成败她都可以推脱责任。
如果不加重处罚亲自动手的易允捷他就不能处罚她!因为这件事情不是她提出来的,她也没有让允捷杀人,而她作为裕阳的正妃,裕阳的女主人,也有权处置一个妾室。
原靖宇紧紧握拳忍着心中的愤怒。他确实小看了王妃,同时也拿她无可奈何。即便她有错,即便她心胸不如外表那般宽阔,他们毕竟有十年的感情,他不能为了另一个女人休了她,也不能收回她手中的权利,王府确实需要她……
“唉——”原靖宇长长地叹了口气,轻轻将王妃扶起来,“淑宁,这次我真的很生气……”
王妃再次哭出声,想扑到他怀里,他却在那一刻放开了手,然后转身背对着她。
“我一直以为我们夫妻十年,你是懂我的,我也是懂你的。平日里你是那么的大度宽容,想不到这次会这样……我知道这次确实是委屈了你,但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一切为了大局!你知不知道,你这次的冲动,差点让我丢掉了半壁江山?你以为上天还会给我第二次机会吗?若在以前,裕阳夺取天下最多三分胜算,有了轻颜,我至少有八分把握。可如果这个时候失去她,义军倒戈,凌霄阁别的不行,到我们裕阳撒点毒杀些人却是易如反掌,真到了那一天,我们一起就等死吧!”
“臣妾知道错了……”简王妃惨白着脸再次跪到地上,她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严重。如果知道,她一定不会对易盈盈出手的。
“唉,怎么又跪下了?”原靖宇状似无奈地将她拉起来,“事情都这样了,后悔也于事无补,我们还是想想办法怎么弥补吧!”
王妃点点头,自己转过身去擦干眼泪。“妹妹肯原谅我了吗?”
“她?”原靖宇看了她一眼,不满地说,“她那里我会想办法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向众臣交代?”
王妃眨巴眨巴泪眼,无辜地看着原靖宇。
原靖宇看着这个原本应该是自己最熟悉的女人,此刻却感到那么陌生。原来她的温婉大度一直都是个假像,既然她喜欢演戏,他又何妨陪她一起演?枉他聪明一世,却让这个女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回想新婚时那个甜蜜温柔的女子,再看看如今端庄高贵的王妃,难道权势真的能将人的纯真良善变成心心念念的阴谋算计?他们也有过恩爱,有过孩子,如今还剩下些什么?这一切究竟是谁的错?
“王爷可有计策?”简王妃见原靖宇看着自己不说话,心中不由得有些忐忑。为什么她感到王爷的心思越来越难捉摸了呢?
“我打算……”
原靖宇回过神来,小声了说了一阵,然后一脸审视地看着王妃:“你看如何?”
“好,臣妾没有意见……”王妃低头道。
“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原靖宇看王妃颇不情愿的样子,又加了一句,“若将来天下能够一统,你仍旧是我的皇后!”
王妃因为这句话而抬起头来,有些不敢置信。
原靖宇再次承诺:“你是我的结发妻子,这些年来一直帮我打理王府内政,劳苦功高,我不会忘记的。只要你牢牢记住自己的位置和本分,不让我有后顾之忧,我不会食言的。”
“多谢王爷!臣妾一定会做好自己的本分的……王爷放心,臣妾一定会给您安排好的!”王妃总算露出几分笑容来。得到承诺,她满意而去。

几日后,原靖宇检查易轻颜的伤势,发现她胸前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伤势算是稳定下来了。只是她身体太虚弱,如今天气又冷,御医说要注意防寒。原靖宇想起北方的暖炕,想着便打算让人弄一个,可御医却说夫人身体虚,睡暖炕容易上火,反而对身体不好。又说最好房间里取暖的炭火也少用,窗户最好经常打开通风透气。
这可把原靖宇难住了,窗户让打开,又不让在里面放火盆,甚至连暖炕都不让用。这让他怎么防寒?晚上还好说,他给她当暖炉就是了,可他总不能大白天的也躺在床上抱着她吧?可是就一两个暖手炉怎么够?当然,他可以在床上多放几个热水皮囊,但那个怎么及得上他的怀抱?若是这么好的机会他都不知道利用,那他一辈子得不到她也是活该。
当然,戏份还是要做足的。但见他焦头烂额吃不香睡不好的折腾了整整两天,终于给他想出了无奈之下的办法。
原靖宇在衡香苑轻颜的卧房隔壁收拾了一间书房出来,将所有政务军务都搬了过来。她醒着的时候,他让她坐在自己膝上将她抱在怀中,用最保暖的狐毛披风裹着她,还可以一边看一边讲给她听。又在门口放了一道屏风,有人过来禀报事情就在外面回话。若是她累了,睡着了,他就让人在她被窝里放几个热水皮囊,然后小心抱她回床上暖和的被窝里去睡。
轻颜抗议过无数次,可惜都被他驳回了。如今她身上有伤,他又打着为她身体着想的旗号,名正言顺地抱她,时不时就低下头吻她一下,让她很是怀疑他的用心。
晚上,他自然更不会放过与她同床的好机会。他总是小心翼翼地抱着她,除了时不时偷袭几个轻吻,倒还比较老实。
最初几天,他因为身体确实疲惫,很快就睡着了。可是过了几天之后,他的精神恢复了,就开始饱暖思淫欲了。她看着他眼睛里浓浓的情欲,听着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感受着他吻在自己脸上的唇舌是那样恋恋不舍,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以前他只要轻轻在她脸上吻几下就满足了,可是如今他却开始痴缠她的双唇,久久地吮吸舔舐,甚至挑开她的牙齿,逗弄她的舌尖……
“你还是回去睡吧!”她待到唇舌终于得到自由,便赶他离开。她感到心跳加速,知道这样下去实在太危险了。不提她的身体尚未复原,就是伤口好了,她暂时也不打算把身子给他。
“不!”他拒绝道,然后深深吸了几口气平复自己紊乱的呼吸,双手紧紧握拳放在她身侧。“你别担心,我忍一下就好。”他说,“无论如何,我也总要等到你愿意的那一天……”
她闭上眼睛不再开口。那就看看他的自制力如何吧!
半个月后,易轻颜外伤已经全部结疤,可以趁正午阳光好的时候到院子里走走,看看花草。
衡香苑的院子颇大,被假山亭台、竹林、高大的乔木隔开来,重重叠叠更显幽深清静。虽不是一步一景,但也是几步一景,从不同的角度看来各有不同的韵致。
冬季的庭院其实没有太多的花草可看,除了几株梅花,就只有一丛金竹,几棵松杉。好在腊梅开得正好,整个院子里都飘着浓郁的冷香;一株红梅从一丛棕竹后面探出头来,看得人心里也暖洋洋的;院墙边的角落里还有几株白梅,清丽出尘的花朵远远看去好似残雪,待走到近前,却有一股别样的清香;还有地面上绿油油的麦冬,墙上青翠的忍冬藤,让这个庭院不至于太过冷清。
趁原靖宇在书房里接见冯文宣,易轻颜带着一个侍女穿过月洞门,顺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走了出去,来到位于王府东部的幽澜湖畔。远远的,只见湖中心的幽澜水榭上人来人往,其中很多是工匠……奇怪,难道幽澜水榭在翻修吗?
“小荷,知道是怎么回事吗?”轻颜问身边的侍女。周紫玉已经进了衡香苑,但却没有安排在她身边贴身伺候,她暂时也不打算让原靖宇知道自己身边已经有了人可以传递消息。
“回夫人的话,水榭那边正在翻修,听说王爷打算年后搬过去住,以后还是在那边处理政务。”小荷就是那天跪求王爷救轻颜的那个小丫鬟,今年才十五岁,相貌清秀,人也机灵。如今她因为立了大功,成了易夫人的心腹侍女。
“是吗?也应该去那边才对……”不过没听他提起过。轻颜远望着水榭那边的亭台楼阁,那里确是不错的,很是清幽。
幽澜水榭名为水榭,其实是湖中心的一个小岛,只一座九曲石桥与陆上相连。从前近桥的湖面上种满了荷花,另一面却是平静的湖水,什么都没有,很是独特。不过如今残荷都收拾干净了,干干净净空空落落的一片。小岛上面有三栋独立的小楼,没有修院墙,看起来一目了然很是清爽。以前原靖宇一直住在上面的,偶尔去王妃和各位夫人所在的王府后园。
是啊,他住在她那里总是不太好的,来来往往的官员下属那么多,总与她碰面也不太好。
“夫人想上去看看吗?”小荷呆呆地看着夫人恍若天仙的容颜和身姿,却看不懂她眼中的心事。
“算了,以后再去吧!”轻颜幽幽叹了口气,缓缓转身,然后愣了——
“喜欢吗?”原靖宇含笑看着她,几步上前轻轻搂住她的腰。
小荷识趣地退得远远的,王爷来了,基本上就没她什么事了。
“什么?水榭?”轻颜红了脸,她抗议过很多次了,这人还是喜欢这样对她搂搂抱抱亲亲我我的。
以前在屋子里也就罢了,反正没有人看到,可是这人在外面也不知道收敛,她的名声本来就不好了,这不明摆着授人以柄说她狐媚惑主吗?只怪自己这次伤得太重,不然哪那么容易让他得逞?唯一值得钦佩的是他的自制力确实不错,好多次她都以为他忍不住了,结果他还是忍了下来。这段日子以来,他还算知道分寸,并没有太过分的举动,让她发不出火来,只好忍耐。
“我改了名字,今后这小湖叫星月湖,岛叫作同心岛,三处院落分别叫是摘星楼、文馨楼、清风苑。我们住清风苑,文馨楼做书房,摘星楼处理政务。现在那边乱七八糟的,等弄好了我再陪你去看……”原靖宇搂着她的腰,让她靠着自己。起风了,这几天虽然没有下雪,她又披着狐毛披风,但还是要注意,她现在的身体怎么能受寒呢?
“我,也要过去住吗?”既然挣脱不开,她索性全身放松靠在他身上,感受那份温暖。
“当然,我说过了,再也不会跟你分开的,我住哪里你就住哪里。你不会告诉我你不喜欢那边吧?”原靖宇有些贪婪地嗅着她淡淡的发香,心中的欲望慢慢升级。他努力压制着自己,好不容易让她放松了防备,他可不想前功尽弃。
“那……王妃呢?”虽然不想问,但又不得不问。毕竟王妃才是他的正妻,无论他发过多少一心一意的誓言,名分上她终究是个小妾。
“你放心,我会处理的。”原靖宇用手指压住她即将出口的质疑,轻轻叹了口气,“轻颜,请相信我是懂你的,我再也不会做出让你失望的事情。但我也不是无情的人,毕竟我跟她结发十年,还曾经生过几个孩子……能给她的我不会吝啬,不能给的那也没有办法是不是?”
轻颜的心情因为这个话题而变得沉重。是啊,他们是结发夫妻,十年恩爱,还有孩子……她感觉自己好像一个强盗,突然之间闯入他们恩爱的生活,抢了人家的丈夫。可是,为了义军,为了天下的安定,为了她的梦想和坚持,就让她自私一回吧!为此,她愿意承受那些无辜女人的所有怨恨。
原靖宇察言观色,握着她的手道:“其实我和她走到这一步与你并没有太大关系,她本来就不是那个能与我并肩站在一起的女人,如果一定要有人承担罪责,那个人也是我……真的不关你的事,别瞎想……”
轻颜低着头没有说话。
“允捷他们几个的事情,你看怎么处理?”原靖宇一面拥着她往回走,一面问。
“其实我并没有怪他们……”轻颜忽然停下脚步,迎着他的目光淡淡一笑。他竟是如此小心翼翼么?他在担心她,担心提到简王妃她心里不高兴,担心她自责,所以把一切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然后转移话题?
冬日的阳光下,她肌肤如玉,明眸璀璨,那笑容虽淡,却动人心魄,原靖宇只觉得霎那间天地也为之失色。他再也把持不住,一手紧搂她的腰,一手捧起她的脸,随即吻上了她的唇片……
轻颜被他吓了一跳,一怔之后即开始挣扎,可是原靖宇已经尝到她的美好,怎肯轻易放手?
自从清醒那日因为一时感动而亲吻,这么多天来原靖宇一直都很规矩,最过分的举动就是强搂她的腰,强握她的手,以及偷吻她的脸颊。后来因为一个深吻差点没控制住自己,之后她总是躲避,他也没有勉强她。这还是他第三次吻她。这一次与第一次不同,第一次因为感动,因为强烈的感情无处宣泄,因为失而复得的喜悦;可后来这两次却是因为美的诱惑,因为浓浓的爱意,当然也不能否认里面饱含着的无尽情欲。
可是,这可是在外面!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看着他们呢!她握着拳头捶打他的肩膀,可这个平常温柔至极的男人此刻却很强横,怎么都不肯放开她。
许久之后,原靖宇终于不舍的放开她的双唇,但手指却仍旧在她脸上留连。看着被自己吻得又红又肿的双唇,原靖宇暗哑着说:“轻颜,我……我原本不是迷恋女色之人,除了王妃,其他的那些女人长什么样子在我脑子里都不是很清楚。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看到你我的自制力就不管用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太爱你了,还是因为你太美了。这些天我每天都忍得很辛苦,又担心让你发现赶我离开。可是,那种感觉好奇怪,既难受得好似要爆炸开来,又甜丝丝的……”
轻颜满腔羞愧的怒火被原靖宇这么几句话就给浇熄了。
“起风了,回去休息吧!”原靖宇揽着她的肩眨眨眼说。
易轻颜暗自叹气,又被他给算计了。这家伙越来越精明了,知道见好就收,知道怎样平息她的怒火。不过,想到刚才的吻,羞涩中竟也隐隐有些甜蜜。
养伤的这段时间他给她讲了他的凉州之行,讲了目前的形势,讲了他迫于无奈引诱玉颜郡主私奔的经过。
原来当初他们的猜测基本正确,河间王和河西王确实因为燕王的威胁而想与裕阳王及中州结盟,可惜被燕王看出端倪来,不但插进一脚,还使计想让河西与裕阳开战而无暇他顾,好在河西王表明上昏庸,实际上精明隐忍,让燕王赔了女儿又折兵。
那个玉颜郡主竟然在婚前跟着另一个男人私奔,心里只怕是爱极了原靖宇的吧!唉,又是一个可怜的女子……
而原靖宇就任人逼迫毫不反抗?还是他从来就不认为这是逼迫?对男人来说,这算是一桩美事吧!那般美貌高贵的女子竟然愿意在婚前与他私奔,他心里也很得意吧?这就是男人吗……
哼,她可以原谅他一次,若是还有下次可就不是原谅与否的问题了……
这段日子天下相对安定,南王并没有因为裕阳王与河西、河间及燕王结盟而动兵,想来已经知道其间的内幕。
而河西与裕阳之间只有两次书信往来,却并没有兵戎相见的迹象。原靖宇带着玉颜郡主私奔的消息在他们离开之后不久就散布开了,只不过变了味道而已。
传言说河西王为了换取两家的和平将未过门的妻妾送与裕阳王原靖宇,甚至有传言说燕王的玉颜郡主早就不贞不洁了,河西王心中不豫却又不敢得罪燕王退婚,裕阳王肯接手这个残花败柳,河西王可以说是一箭双雕,暗中高兴得很呢!
这应该就是原靖宇送给燕王和河西王的“回礼”了。
据说这些传言直把杨星云气得吐血,他曾经怀疑过是河西王算计了自己和原靖宇,却没有想过原靖宇也是同谋。他以为原靖宇当初竟然能为自己的女儿挡下那一掌,想来对女儿的感情不会是假的。但不久之后接到消息说裕阳王府出了问题,原靖宇竟然亲手打掉了如月肚子里的孩子,他才感到震惊。难道他真的老了?竟然被两个年轻后辈给算计了!
易轻颜一方面感叹河西王的城府计谋,一方面又为玉颜郡主叹气。在男人眼里,女人就是颗随时都可以舍弃的棋子啊。如果她手中没有握着百万义军,只怕还不如杨如月呢。人家好歹是燕王宠爱的郡主,而她易盈盈不过是个爹不疼兄不爱的江湖女子罢了!就算原靖宇为她的美貌多看她两眼,也不过跟崔瑞瑶一样,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
所以,女人必须自尊自强才有可能得到男人的尊重和真情。
原靖宇准备好了第一批兵器即将秘密运往江南,仍旧由喻炀负责。
因为这次事件,喻炀站对了立场,很受裕阳王赏识,将江南义军的事情全部交给了他。而易允捷几人还被原靖宇关在地牢里没有做最后的处置。

第一卷 缘起裕阳:第二十二章 愿得一心人

又是一个月过去了,年关将近,轻颜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内力也复了一两层。可是原靖宇依旧很小心,说这次她元气大伤,身子弱,一不小心就可能伤风生病,依旧处处限制她的行动。
腊月廿六这天下了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从头天晚上开始,一直到第二天白天都没有停歇的样子。易轻颜被原靖宇下了禁足令,不让她出门。好在这些日子她伤势渐好,他也不再勉强她每天必须呆在他怀里。他在卧房外的小厅里帮她准备了一张暖榻,铺上厚厚的新棉絮,上面再罩上一条白色的羊毛绒毯子,她躺在上面之后再搭上一件紫貂毛的披风,一点都不觉得冷。
廿七的上午,她静静地躺着看了会儿书,也没什么趣味,就想着是不是过去原靖宇那边看看,说不定还能帮他出出主意,至少也有个人可以说话吧!算算日子林师兄通过暗卫考验也该过来了吧?难道他在考验当中受了重伤?也不知道凤师弟情况如何,他还得禁闭半年呢!要不要动用点阁主特权将他提前放出来呢?师傅闭关几个月了,不知道武功练得如何了?
正胡思乱想呢,紫玉进来禀报说王妃到了。前几日她才因为一次“偶遇”将周紫玉调到自己身边当贴身侍女,也不知道原靖宇有没有怀疑过什么。目前她并不想将紫玉暴露出来,就让他以为自己与师门尚未有联系吧!他可以放心些,她的日子也好过点。
易轻颜放下书抬起头来,紫玉赶紧弯下腰小心地扶着她起来。其实哪里需要如此呢?她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不过既然大家都认为自己在养伤,而且还把王爷栓在这里,那还是让王妃以为自己很虚弱吧!
只是,王妃来此究竟是何用意呢?
刚刚站起身来往前走了两步,简王妃已经掀开门帘进来了。
“妹妹,姐姐来看你了。没有打扰你休息吧?其实姐姐早就想来看你了,可是王爷怕打扰你休息,不让我们姐妹过来探望。听说这两天你的身体好些了,姐姐就过来了……”但见她双目含笑,神色温柔,倒不像是来看情敌的,那份亲切让她一时恍惚,以为自己真的是王妃的亲妹妹。
易轻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就那么呆呆地怔在那里。她说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姐姐妹妹?难道她都不记得自己之前做过什么事情了么?即便略过那件事情不谈,自己总归是抢了她的丈夫,她怎么能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还是说贤良的妻子就必须得会这一套?
“妹妹在做什么呢?一个人闲得无聊吧?若是你不嫌吵,姐姐让你柳姐姐、周姐姐过来陪陪你?唉,还是不要了,王爷就在隔壁处理政务呢,还是不要吵到他了……”简王妃喋喋不休地说着,似乎一点都没有感觉到不自在。
“王妃,您请坐!”轻颜开口,然后又瞪了一旁呆愣着的侍女小荷一眼,“还不快给王妃奉茶!”
简王妃没有过去坐,反而亲切地扶着易轻颜走到一边坐下,感叹道:“多日不见,妹妹竟瘦成了这个样子,难怪王爷心疼了。你可一定要好好将养身体,早日为王爷生一个世子,这样才不辜负王爷待你一片真情。以前是姐姐误会了妹妹,还请妹妹大人大量,不要与姐姐计较才是。我们有幸一起侍奉王爷,也是上天赐予的姐妹缘分……”
还是说到正题了么?她要与自己和解?易轻颜有些疑惑。王妃毕竟是他的正妻,似乎没有必要如此委屈自己向她道歉吧?还是说其间有别的原因?王妃知道义军的事情了?为了原靖宇的天下大业,所以才如此委曲求全?
“王妃严重了,妹妹不敢当。虽然是误会一场,说起来还是怪妹妹度量小……”她浅浅地笑了笑,眼波清澈,没有丝毫怨恨的意思。
“王爷这段日子很忙吧?政务这么忙,又记挂着妹妹的身体,我有心代替王爷照顾妹妹又恐自己不够细心……连我们明悦都担心地说不知道父王的身体好不好……”王妃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似想起此话有些不妥,于是很快就转移了话题。“今天的雪下得真大,外面银装素裹,真是难得的好景致呢!我来的时候贪看各处雪景,不知不觉中竟耽搁了这么多时间,不想都要到正午了呢?看来今天要在妹妹这里叨扰一顿了……”
王妃这是在影射她霸着王爷,使他们夫妻、父女不得相见吧!轻颜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心里对她既有些嫉恨,又有些歉疚,还有些同情。看王妃今日的来意,怕是一定要见见原靖宇的!难不成原靖宇一直没有原谅她?这也不太可能吧?
王妃刚到就有人去通知了原靖宇,但正巧冯文宣来此汇报近段时间兵器制作的诸项事宜,他一时脱不开身,只好等冯文宣说完了,略作考虑便作了答复,而后赶紧赶过来。虽然前次稳住了她,可这个女人太不简单了,在这些个小手段上只怕轻颜不是她的对手。若是让轻颜受了气,日子难过的还是他自己。
原靖宇人还没到,已经有侍女通报说王爷过来了。王妃赶紧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恭候。起身的时候,她侧眼看了易轻颜一眼,发现她依旧坐在椅子上没有丝毫起身的迹象。王妃心中不禁暗自揣测,难道她的伤势恶化了?不是说前几日就能起身去院子里走动了么?作为一个妾室,听到传报说王爷来了竟然不起身迎接?
原靖宇掀开门帘大步走了进来,简王妃赶紧参拜。原靖宇没有理会她,只淡淡说了一句“你怎么来了”,脚步未停便走向易轻颜。
到了轻颜面前,他弯下腰轻轻抓起她的手,佯怒地瞪了她一眼道:“手这么凉,一直放在外面是不是?大夫说了好多次了,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要注意防寒,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不是说了在房间里也要把披风披好吗?要是午后还让我抓到你把手放到外面受凉,明天我就只好带着你一起去书房了。”
又看她坐在客座上,没有如以前一样坐那张他专门为她准备的虎皮椅,他眉头一皱,却没有说什么,只走到躺椅上将那件披风拿过来给她披好。
轻颜白了他一眼,有这么严重么?于是小声反驳道:“哪有那么严重?我自己就是最好的大夫,我的身体我清楚,你不要担心,整天像个老头子似的唠唠叨叨烦不烦啊!”更何况在王妃面前如此,不是让那个女人更记恨自己吗?
原靖宇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关心她多说了两句而已,竟然说他像老头子!哼,若不是看王妃在这里,他一定趁机好好收拾她一下,至少也要狠狠地亲个够。“今天早上你吃得少,饿了吗?准备午饭吧!”最后一句他抬头对一旁伺候的侍女道。
侍女自下去吩咐准备。
原靖宇在轻颜身边坐下,然后微微侧头对王妃说:“这段时间本王无暇分身,府里的事情全赖王妃料理,辛苦你了。”
王妃似有些感动,眼中泪光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又黯然下去。只见她温柔地低头回道:“多谢王爷关爱,臣妾不辛苦,这本是臣妾份内之事。王爷有诸多政务,又要担心妹妹身体,才真正辛苦了。”
原靖宇忽然回头看了易轻颜一眼,给她递了一个无奈的眼色。轻颜明白他是暗指他们夫妻平时的相处模式,这样一板一眼的问答实在让人觉得心累。
“以后府里的事情还是要劳烦你,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轻颜会随我去幽澜水榭一同处理军政事务,你好好约束一下后院那群女人,别给本王添乱!”他正色地说,最后一句还带了一点警告的口吻。
王妃似乎愣了一下,但随即便释然,得体地微微笑道:“臣妾明白,请王爷放心!”
原靖宇点点头,不再说话。轻颜觉得无趣,却又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只好沉默,心里却始终堵堵的不舒服,自然迁怒于原靖宇,于是悄悄地伸出手去,在他手臂上掐了一下。
原靖宇原本还在奇怪轻颜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情了,竟主动拉他的手,待手臂一痛才明白原来自己不知道哪里又得罪她了。他回头瞪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眼睛里却全是威胁。
轻颜自然明白他不敢动自己,但看着他的目光还是忍不住红了脸。他的威胁、他的报复,除了欺负她、占她便宜还能有什么?
这时侍女进来轻声禀报说午膳已经备好了,请王爷王妃和夫人去暖阁用餐。
原靖宇立即站起身来,却先对王妃道:“那我们这就过去吧!”
王妃看原靖宇站起身来,也赶紧站起来,等着王爷走前面。
原靖宇小心地扶着轻颜站起来,却忽然弯腰将她抱起来就往暖阁走。
轻颜羞怒道:“我自己走啦!”
原靖宇板着脸瞪她,低吼道:“闭嘴!”然后又哼了一声,小声嘀咕着“多少女人盼着本王抱本王还不肯呢……不懂得惜福的小丫头……”
轻颜将头埋在他胸前,无声地笑。
到了暖阁,原靖宇回头对王妃说:“淑宁过来坐。”然后弯腰将轻颜直接放到主位上。那是一张特意为轻颜准备的椅子,上面铺着府里最好的一张虎皮。
虽然平时都是这样,但今天的情况下似乎有些不妥。易轻颜轻轻转头看着原靖宇,原靖宇示意她放心,便在她右手边坐下来。
王妃怔了一下,心里已经明白这才是他们平时相处的样子,心里不禁酸酸的,难受得紧。但她却温和地笑了笑,在原靖宇另一边坐下来,说:“这虎皮放在库房里几年真真是糟蹋了,如今给妹妹用正合适。”
王府里虽然有好几张上好的虎皮,但按照旧例只有藩王才可以用,原靖宇不是很喜欢这个东西,只在威德殿的主位上铺了一张装装门面,其他全部收在库房里,想不到他竟然特意让人找出来给了易盈盈……
原靖宇淡淡地点点头,却伸手握住了轻颜的右手。轻颜顾及王妃就在他身边,狠狠地瞪了他一下。他却忽然正经道:“现在暖和一点了,不然等会儿怎么拿筷子?”然后便放开了她。
王妃看着他们的亲密,发现自己根本插不进话去。她觉得似乎有一把绣花针在自己心上密密地扎着,心跳一下就痛一分。
“我前些日子跟你说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原靖宇转身看着王妃,神色又恢复了一如往常的淡然。
易轻颜冷眼旁观,原来王妃此来是有事禀告么?
“臣妾此次来也是想禀告王爷,按照您的吩咐,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只是时间有些仓促,恐中州贺使无法及时赶到,另外……”王妃不着痕迹地看着易轻颜一眼,略有些迟疑。
“嗯?怎么了?还有什么困难?”原靖宇挑眉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臣妾只是听闻这段时间东北与西北边防都不太安宁,若将四方主将全部召回,恐边境有失……”王妃淡然答道,手却在桌子底下紧张地抓紧了袖中的手绢。
原靖宇审视地看了看她,心中略有些不悦,却发现易轻颜也带着几分好奇凑过头来,于是回头冲她温柔一笑,说:“这件事情暂时不告诉你,你也不要多想,到时候给你一个惊喜!”而后他转头对王妃道:“王妃不必忧虑,本王心中有数。你只要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就可以了。”
由淑宁变成了王妃,简王妃心中清楚,王爷生她的气了,于是闭口不言。
这顿饭吃得有些压抑,有王妃在,原靖宇也不好意思跟易轻颜表现得太过亲密。
饭后,原靖宇略坐了一会儿就去书房处理政务,王妃也告辞离去。
易轻颜知道他们私下有话要说,却一点都不想知道,他们毕竟夫妻十年,即便没有爱情,亲情也总是有的。
轻颜在屋子里走了走,赏玩了一阵原靖宇特意找来为她解闷的书画玉器等精美物品,到底还是觉得无聊,最后依旧去午睡。终日饱食安睡,她脸色逐渐变得红润,身体也恢复了往日的丰腴。不过这是她自己说的,原靖宇还是觉得她太瘦了。

第一卷 缘起裕阳:第二十三章 暗香飘尽知何处

午后,易轻颜刚刚起身梳洗,打算去原靖宇那里打发时间,紫玉进来通报说杨夫人求见。
“杨夫人?”易轻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玉颜郡主……”紫玉小声道。
轻颜恍然大悟,但随即又皱眉。这究竟是怎么了?他的女人怎么都找上门来了?以前原靖宇在崔瑞瑶那里住了两个多月也没见有人找过去呀!不过这样的日子她往后应该习惯吧!为了见他一面,那些女人一定会经常过来“拜访”她的,以期与许久不见的夫君大人偶遇,或许还能与他再续良缘。
“见我的?还是求见王爷?”她又问。
紫玉道:“王爷曾有过旨意,王府女眷除了王妃,任何人都不见。之前担心夫人的身体,也不让她们见您,但今天王妃来过了,所以她们可能以为……”说到这里,紫玉看其他侍女没有往这里看,悄然递了一张写着蝇头小楷的白绢过去。
轻颜目光匆匆一扫,随后便递还给她。沉默了一会儿,她忽然起身道:“帮我准备笔墨,我写封信,然后传秦副统领过来一下。”
紫玉很快下去传令准备,轻颜走到窗口,开了半扇窗户,看着外面的大雪,心里却在犹豫。杨夫人找她究竟是何用意?她见还是不见呢?说起来她们的地位原本是一样的,都是原靖宇的侧妃,自己不过仗着原靖宇的宠爱才显得特别,说起来……唉!无论见与不见,都无法改变什么,难道因为可怜她自己就要让步吗?那是决不可能的。杨如月最好不要抱有这样的幻想……
别的她都可以退让,只有在原靖宇的问题上,她寸步不让!
她的丈夫绝不与别的女人共享!
算算时间,林师兄应该到了,可这么多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让她原本不以为意的心情也有些焦虑了。有些事情不能做得太过了,不然就会弄巧成拙的。
她提笔在一块白色丝绢上写了几个字,然后做成蜡丸,再用自己戒指上的凌霄花印上一个印记。等会儿当着原靖宇的面让秦翼亲自跑一趟,送到滋阳的凌霄阁分部去,也免得他胡乱猜测。
就在这时,紫玉又小跑进来,带着几分慌乱无措告诉她,说杨夫人不肯回去,竟然……跪在院子外面……
易轻颜面色一寒,怎么?想逼她?虽然心里有些可怜那个玉颜郡主,但她易轻颜向来吃软不吃硬,生平最厌恶的就是别人胁迫自己!
好,她便让那个郡主死心吧!免得以后再来纠缠……
“请杨夫人进来吧,然后再去告诉王爷。”她淡淡地吩咐道,然后走到暖榻上躺下。
不大一会儿,紫玉便引者一个身穿红色外袍,披着狐毛披风的清瘦女子进来。
易轻颜看了她一眼,毫不意外地看到杨如月憔悴的身形,但她眼中的坚强倔强却有些出乎意料。
两个人静静地对视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实际上,一个身受重伤,一个小产不久,从身形上看都有些憔悴,只不过一个因为心中笃定而冷静孤傲,一个因为伤心至极而激发出骨子里的倔强不屈。同样的天恣绝色,不同的气质,不同的心情,不同的命运。平心而论,若单看容貌气质,两个人还真是平分秋色,谁也不论多让。
杨如月心中震惊于易轻颜的美貌。原本她以为这世上能在容貌上胜过自己的人寥寥无几,谁知道刚进裕阳王府就见到了曾经得王爷专宠的新进侧妃崔瑞瑶,一个若单看五官比自己还要美上一两分的“姐妹”。而后,她又见到一个进府多年的柳夫人,容貌也比自己差不了多少。但她记得原靖宇曾经夸赞过自己的话,说她气质更胜容貌,心中总还有几分自信。
易轻颜回府那一天带着面纱,看不清楚容貌,但看身形想来容貌不差。后来原靖宇心智失常对她出手,她虽然大受打击,却始终不愿面对现实,总找借口为他推脱,认为他只是一时被气疯了而已。再后来的事情她在小月里,也没人告诉她易夫人是怎样的得宠。但如今见到易轻颜,她的自信再次受到打击。这个女人的气质沉静孤傲,仿佛高山上晶莹的白雪,冷静自持,高高在上,似无人可以企及;又仿佛广阔的大海,看似平静无波,却谁也无法看透哪里有暗潮,无法预料什么时候就会有风暴……这是个宜静又宜动的女子,不说胜过自己多少,但绝不比自己差!
易轻颜是见过杨如月的,她早知道那是个绝色女子,不单容貌,气质也是绝顶出众,所以当时才越发认定原靖宇是被她的美色迷惑了。如今的杨如月虽然憔悴,但配上她的美貌依旧楚楚可怜动人心魄。
易轻颜忽然淡淡地笑了笑,轻声问道:“不知郡主此来何事?只为了见我一面?还是想见见王爷?”
“都有。”杨如月冷哼一声,声音既坚强又倔强,竟然将那天的话还给了她。
果然不愧为燕王最宠爱的郡主,到了如今这般境地依旧保持着这份高傲尊贵。
易轻颜浅浅一笑:“见见也好!郡主请坐!王爷很快就过来。”她冲着不远处的椅子抬了抬手,却依旧懒洋洋地躺在暖榻上,并没有起身的打算。
杨如月冷静地看了看易轻颜,从容高贵地走到客座上坐下,目不斜视。从她的步伐、神态中无不看出其良好的教养来。
“小荷,上茶!”易轻颜轻轻瞪了身边的侍女一眼。这丫头平时还是挺伶俐的,怎么今天最起码的礼貌都忘记了呢?
轻颜哪里知道这个小侍女的心思。小荷嫉恶如仇,只知道王妃和这位杨夫人都是自家主子不喜欢的人,而自家主子如今连王爷都礼让三分,所以才故意这般怠慢的。
杨如月看着一脸淡然的易轻颜,究竟沉不住气道:“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更何况王爷贵为一方藩王。就算他如今宠你,事事都依着你,等到他有了新人,转身离去之时,你得罪了王府所有的女人,你以为自己还能活吗?”
轻颜淡淡一笑,缓缓放下书瞥了她一眼,云淡风清地说:“他若是有了我又去招惹别的女人,我就杀了他。”
“你……”杨如月怔怔地看着易轻颜,半天说不出话来。她自然不相信这样胆大妄为不着边际的话,但她却震惊于易轻颜的大胆。这样的话是可以随便说的吗?
杨如月终于承认自己没有易轻颜这份胆量,因此不敢再跟她继续说下去。
很快,门口传来一阵沉重而急切的脚步声,原靖宇不等侍女行礼通报,自己掀起帘子就火急火燎地大步走了进来。
看了屋子里两个安静的女人一眼,他的心情却更见忐忑。他原本担心两个女人个性都要强,碰到一起即便不动手,也肯定要动动口角的,像这般不说话反倒显得更加诡异。
“王爷!”杨如月见到原靖宇便立即站起来快步走到他面前,两眼含泪地望着他,满腹委屈,楚楚可怜。
原靖宇没有理会她,冷漠地看了她一眼之后便迅速赶到轻颜身边。轻颜手里拿着本书,看也不看他。
“轻颜……”他蹲下身来平视着她,语气有些担忧,不知道她原谅他了没有?她会不会生气不理他?好不容易这些日子他们越处越甜蜜,怎么总有人过来捣乱呢?外面这些侍卫也不知道怎么当的差,不是说了王府女眷除了王妃谁都不让进的吗?怎么会把这个女人放进来的?
轻颜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笑:“是我让她进来的。”看他满脸不解,她又道:“事情是你自己弄出来的,还得要你自己解决才好。要不要我回避?”
她依旧淡淡地笑,却看得原靖宇更加忐忑不安。
“轻颜,你千万别生气……”他小心翼翼地说。
“我没有生气啊!是我让进来的,又不是你。”她很认真地说,神色温和。
“真的?”他挑眉,然后伸出手去,“那让我抱抱!”
易轻颜就着手中的书用力拍开他的手,笑骂道:“滚一边儿去!”
原靖宇看她神色轻松,竟真的不像生气的样子,这才放下半颗心来。却见他果然站起来,而后又迅速跑到她暖榻的另一面蹲下,依旧伸手去抱她。
“做什么你!”她瞪他,却依旧让他抱了个结结实实。
“是你让滚这边来的!”他面不改色地答道,让她实在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
原靖宇紧紧将她抱在怀中,也开心地笑起来。
“轻颜,我真高兴。”他说。
“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她淡淡地笑问。
“我真怕你生气。”他很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道。
“你希望我再小气一点吗?”她放松地靠在他怀中,眼波流转,竟带着几分调笑意味,霎那间风情无限。
“你要是再小气一点,本王以后出门就只能蒙上眼睛了。”他笑道。
轻颜再也忍不住将头埋在他胸口嗤嗤地笑起来。
原靖宇紧紧抱着她,满心都是幸福的喜悦。那一刻,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杨如月再坚强也受不了这样直接的羞辱。在他们眼中,自己算什么呢?不要说什么曾经的恩爱感情,她怀疑那些曾经的真实性。她清楚的认识到,王爷的眼睛里根本就容不下其他的女人。她终于明白了王妃的大度和贤淑,因为除了大度和贤淑,王妃也跟她们一样一无所有。她慢慢地走了过去,走到他们面前。
原靖宇和易轻颜同时转头看着她。
杨如月含泪的双眼直直地盯着原靖宇,不肯让泪水滑下眼眶。只见她缓缓开口,却仿佛过了好一阵声音才传过来:“王爷从前对我说过的话全都是假的吗?”
“你以为呢?”原靖宇反问,“这一切不是你和你父王早就设计好了的吗?你也不要装出一副自己多么委屈的样子,这一切不过都是你们父女自食恶果罢了。本王留你在王府让一大群人好生伺候着已经是手下留情了,你还想怎样?”
看杨如月紧紧咬着嘴唇摇着头,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他忽然嗤笑道:“怎么?难不成你真的以为自己美貌无双,天底下的男人都该对你俯首帖耳才应该?”
“可是……”杨如月看着易轻颜含笑的唇角,到此刻才明白她让自己进来的目的。“可是我是真心爱着王爷的!”她大吼道,“我没有和父王串通什么,更没有什么阴谋,我只是想留在王爷身边,帮助你……”
“帮助我什么呢?帮着我杀了你的父王吗?还是帮助你父王灭了裕阳?”原靖宇讽刺地笑笑,看着杨如月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是你太天真了。”他笑,慢慢点醒她,“以本王同你父王的关系,我怎么可能喜欢对手的女儿?你父王心里其实很清楚,所以我们离开凉州的时候他才会送我们一程,还和你演了一场父女反目恩断义绝的好戏,目的就要希望我善待你。”
杨如月摇摇头,明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却拒绝相信。
“本王好吃好喝的供着你,应该算是对得起他当初那一掌了吧?”原靖宇虽然依旧笑着,目光却变得冰冷,甚至还有几分杀气。他想起若不是拜当初杨星云坐下侍卫那一掌所赐,轻颜回来的那天他也不会晕倒,如果他没有晕倒,又怎么会让轻颜受伤?每当想到自己差点就失去了轻颜,他都感到后怕,恨不得将造成这一切的所有人都挫骨扬灰。尽管有很大部分错在自身,但他受的惩罚也够多了,还能如何惩罚自己?怒气自然该由其他相关人等来承受!
闻言,杨如月身形不稳差点跌倒,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扑簌簌往下掉。
轻颜看着她,心中虽有些不忍,却什么都没有说。
“如果,如果我不做燕王的女儿,王爷可以再给我一个机会吗?”杨如月忽然跪到地上,祈求地望着原靖宇,“王爷,一日夫妻百日恩,如月对王爷一直都是真心真意的呀!”
原靖宇一听这话立即就后悔自己对她心软,早该杀了她才对的!这个该死的女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是呀,一日夫妻白日嗯呐!”轻颜不冷不热地重复了这句话,心里堵得厉害,再也不肯多看他们一眼,索性闭上眼睛转了个身靠在暖榻上,也不肯给他抱了。
原靖宇恨恨地盯着杨如月,转而又去哄轻颜:“轻颜,轻颜……”连叫两声,轻颜都不理他。“轻颜,过去都是我的错,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你别气了,你的身子本来就还没好利索……”他轻轻抚着她的长发,语气温柔,却又含着诸多无奈和叹息。
“我没事。”轻颜闭上眼睛道,“我既然愿意原谅你,今后也不会因为以前的事情跟你闹别扭……都是我自己不好,我心眼儿小,爱吃醋,不关你的事……”她轻轻地说,语气委屈,语意却是在自我反省,而且还带着几分安慰他的意味。
原靖宇感动得无以复加,只能连着披风一起紧紧抱住她,连声道:“轻颜,轻颜,你真好……”
轻颜轻轻抬眼看了杨如月一眼,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以退为进,果然效果更好呢!想她们凌霄阁虽以女子为尊,却能够抓着男人的心一辈子,靠的可不仅仅是美貌。以前她以为自己不需要这些小手段也能抓住男人的心,后来才明白自己找的这个男人不是普通的男人,他的真心也不是那么容易给的,除了感情,他要考虑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既然他不肯放开她,她就只能完完全全抓住他的心,就算要痛,也要两个人一起痛才行!
杨如月看出易轻颜笑容中的意味来,情急之下不假思索地叫道:“王爷,你别被这个女人骗了!”但话刚刚出口,她就知道自己又上当了。如今的情况下,王爷怎么可能听她的?
果然,原靖宇一听,勃然大怒道:“来人!”
很快就进来两个侍卫。
原靖宇指着杨如月道:“把这个女人带出去!没有本王的允许,不准她踏出院门半步!除了王妃,也不允许其他任何人探望!”杨如月带来的人上次就被易允捷处理了,也不怕她传递什么消息出去。实际上,他也没有什么怕被燕王知道的。虽然轻颜可以算是他的弱点,但只要她恢复武功,谁有那个本事伤害她?
杨如月知道自己这辈子已经完了,最后依依不舍地看了原靖宇一眼,没有再哭闹,顺从地让侍卫把自己带了出去。
轻颜拉了拉原靖宇的衣袖,轻声道:“别生气了,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她说这些也是因为爱你……”
“我只要你,轻颜……”原靖宇轻轻叹了口气,紧紧抱着她,心中无限的幸福与满足。他的轻颜竟然是如此的善良又善解人意啊!

第一卷 缘起裕阳:第二十四章 子不我思,岂无他人?

杨如月离开后,原靖宇抱着轻颜躺在榻上,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轻轻抚摸她的长发,口中不断叫着她的名字“轻颜,轻颜,轻颜……”,只感到无比的幸福和甜蜜。
忽然,一个侍女的脚步声走到门帘外停下道:“回禀夫人,秦副统领到了。”
原靖宇恋恋不舍地松开了自己的手,低头看着易轻颜:“你找他?”
“嗯!”轻颜点点头,“我好久没有给师傅去信了,师傅派过来的人也一直没有到,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信写好了吗?”他问,然后又抬头扬声道,“进来吧!”
侍女掀开门帘,秦翼低头迈进,先行礼请安,再慢慢抬起头来。却见王爷靠着暖榻抱着夫人,夫人脸上犹有红晕,那场面实在暧昧至极,让秦翼这个尚未成家的年轻人一下子就红了半张脸。
轻颜瞪了原靖宇一眼,知道属下进来也不避讳一下,看把人家吓的!
原靖宇轻笑道:“没关系,他今后总得习惯才行!”
轻颜忍不住掐了他一下,然后赶紧起身站起来。原靖宇自然地放开她,跟着走到她身后。
“我有封密信,你亲自跑一趟,帮我送到滋阳城南的‘回春药铺’,交给掌柜程雨剑先生。”说着,她取出自己准备好的蜡丸递给原靖宇。
原靖宇轻笑着充当了一回侍女,将蜡丸转递给秦翼。
秦翼接过蜡丸小心放好,又赶紧低头道:“启禀王爷、夫人,王府大门外有两个人求见夫人,说是夫人的师兄弟……”
“他们到了?怎么不请进来?”轻颜激动地就往外面跑。两个?难道轻尘也来了?
原靖宇赶紧拉住她,口气极其不悦:“你们师门不是以女子为主的吗?怎么来找你的全是男的?”看她神色间全是期盼,他又义正严词地说:“你身体还没好,不准出去!我让秦翼把人带过来就是了!”
“不用了!”她忽然莫名其妙地笑了,然后站直身体,高声道:“轻云、轻尘!”
只听房门外廊子里两人齐声道:“属下在!”
秦翼被吓了一跳!赶紧掀开门帘跑出去,只见先前还在王府门口与自己纠缠的两个人都已经跪在了房门外的廊子里。他不禁头冒冷汗,自己还跟王爷拍胸脯保证王府的守卫严密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可如今大白天的,竟然让两个身穿白衣的大活人给飞了进来,夫人要是不说破,他这个副统领竟然还一点都没有察觉……
轻颜拉起原靖宇的手道:“跟我一起出去看看吧!如今他们不是我的师兄弟了,只是我的护卫。我留一个在身边帮我办事,另一个给你做护卫。”
原靖宇因为她主动拉他的手而心情愉悦,但想到有个男人会跟在她身边办事心里就不舒坦了。不过她说要让另一个来当自己的护卫究竟是何用意?是监督他来的呢?还是真的为了保护他?
两人手牵着手走到门口,只见廊子里跪着两个白色的身影,看样子都很年轻。
秦翼这个侍卫副统领怔怔地看着这两个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进王府的人,怎么也不敢相信他们是跟着自己才找到这里来的。
易轻颜在他们面前站立凝视了片刻才沉声道:“起来吧!”
“谢主人!”林轻云与凤轻尘同时起身站立,动作竟然完全一致好似一个人。
待到真正看清二人的容貌,原靖宇才算明白那天晚上看星星时轻颜跟他说的话有多么谦虚。眼前的这两个人若单看容貌气质,怕是绝天下也找不出第三个人出来。林轻云的温文尔雅比之自己多出几分温润淡雅,凤轻尘的俊美甚至比起轻颜也毫不逊色。
难怪轻颜说自己容貌不怎么样呢,她自小与这般人品的师兄弟一起习武长大,最后却看上了自己,真不知道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可是这样的两个人怎么会来做轻颜的护卫呢?是谁挑的人?不是说凌霄阁女子的武功胜过男子吗?怎么不挑些女子过来?原靖宇心中极其不爽,握着轻颜的手又紧了紧。
轻颜看了原靖宇一眼,却见他面色沉静,只是盯着林轻云和凤轻尘的眼神有些冷。她暗自好笑,忽而转身冲着他柔柔一笑,在他片刻的失神中又转头严肃地看着面前的二位师兄弟道:“还不见过主君!”
“是!”二人动作声音整齐划一,先向她点头行礼,然后单膝跪在原靖宇面前道:“林轻云(凤轻尘)参见主君!”
原靖宇着实愣了一下。听说轻颜做了凌霄阁阁主,他们既然是她的护卫,怎么却如此大礼参拜自己呢?好在这些年来他早给人参拜惯了,即便突然,他依旧面不改色地沉声“嗯”了一下,然后淡然道:“起来吧。”
“谢主君!”二人起身,恭敬地分站两旁,目不斜视,竟不敢偷看易轻颜。
原靖宇满心疑惑,此刻却又不便发问,于是他轻轻揽着轻颜的腰道:“人到了,你也该放心了吧。你身体不好,快进去吧!别着凉了。”
“主人身体不适?”
“主人伤还没好?”
林轻云与凤轻尘同时将目光转向易轻颜,身形一晃,已经到了她身边。
原靖宇被他们吓了一跳,带着轻颜赶紧往后退了几步。“你们做什么?”虽然武功不及他们,但他不怒而威的气势竟然让林凤二人硬生生停下脚步。
“请主人让我们检查伤势!”凤轻尘道。他眼睛里满是伤痛,脸上全是坚持。
原靖宇赶紧将轻颜抱得紧紧的,满脸防备地拒绝道:“轻颜伤在胸口,怎么能让你们检查!”
轻颜看着原靖宇紧张的样子,忍不住靠在他胸前低声笑开了。
看易轻颜笑了,林轻云和凤轻尘的神色立即缓和下来,赶紧后退了几步,低头恭敬道:“请主君恕罪!我们只是关心主人的身体。”
原靖宇扬眉看着他们,不明白这两个人到底算是个什么身份。主人?主君?主人的夫君?那也算是他们的主子了?他轻轻拍了拍轻颜的背,疑惑地叫了一声:“轻颜……”
轻颜抬起头来,浅浅地笑着,温言道:“他们的身份晚上再跟你说吧。先前我跟你说过,他们两个一个跟着你,一个跟着我,你先选吧!”
轻颜抬起头来,浅浅地笑着,温言道:“他们的身份晚上再跟你说吧。先前我跟你说过,他们两个一个跟着你,一个跟着我,你先选吧!”
闻言原靖宇又看了看林轻云和凤轻尘,若是可以,他真想两个都选了。这么出色的两个男人,无论哪一个放在自己心爱的女人身边他心里都不会舒坦的。看轻颜还在等着自己做决定,他便勉强地笑笑,说:“还是你安排好了。”
轻颜点点头,看着林轻云道:“轻云做事稳重,就留在我身边吧,正好我身边缺个得力的人。”而后,她又看着凤轻尘道:“轻尘武功好,就留在你身边护卫你的安全,有他在,我也放心。”
原靖宇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以前就听她说起过林轻云,知道他们是一起长大的,感情自然不同寻常,她留他在身边也在情理之中。至于这个凤轻尘,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也许跟她也不太熟悉。但他还是疑惑:“我是把轻尘编入护卫队呢?还是今后去哪儿都带着他?”到底还是监视他的目的多一点吧?
易轻颜似笑非笑地瞅着他,看得他有点心虚。而后她又笑了,说:“随便你吧!我只是给你一个人才,你若是不想用,我就收回来自己用好了。本来他们确实有义务监督你的言行是否会危害到我,但目前来说我还是相信你的,所以这一条可以取消。”
“这样吗?”原靖宇挑眉,又看了看林轻云道,“那可不可以两个都给我?”
轻颜挑眉看他。他竟然想两个都要?略略思考了一下她就明白了这个人的心思,原来男人也会吃醋!她含笑瞅了他一眼,没有答复,反而转身看着林轻云和凤轻尘道:“给你们三天时间熟悉王府及整个滋阳城的分布状况,除夕夜之前回来,陪我一同参加家宴。”而后,她又对秦翼道:“秦副统领,你找个人带他们两个在王府各处转一转。”
三人领命而去,易轻颜便拉着原靖宇进了内室。
原靖宇给屋里的侍女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全都散远点,然后才随着轻颜掀开门帘走进内室里去。
刚进门,轻颜就放开了原靖宇的手,原靖宇赶紧反握住她,轻轻使了一个巧力,便将她拉进怀中紧紧抱住。
她挣扎了一下,他不放,她就随他抱了一会儿。之后,他还是忍不住松开她,凝视着她的眼睛道:“轻颜,我承诺过你从今往后绝不再碰别的女人一个手指头,你可不可以也跟我承诺,从今往后不让别的男人碰你一根手指头?”
轻颜面上一寒,抬脚就踢了过去。
原靖宇不但没躲,反而扑过来紧紧抱住她,同时赶紧哄道:“轻颜你别生气,我就是看他们两个长得那么……那么出众,又对你一往情深的……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忽然间没了自信……轻颜,轻颜……”
轻颜安静下来,却环住了他的腰。
原靖宇的心一下子就明朗起来,随即更加用力地拥抱她。“轻颜,你的伤怎么样了?”
“好得差不多了。我的功力也已经恢复了三层的样子。你别担心了……”她温柔地靠在他怀中,竟有些贪恋这个温暖、舒适的怀抱。
“轻颜……”他再三犹豫,最后在她耳边小声道,“轻颜,今晚就给我好不好?”
轻颜身体一僵,隐隐有发怒的征兆,原靖宇赶紧将她抱紧,急切地解释道:“你别生气,别气!我不是等不及了,我说了要等你愿意的……我就是想,既然我们都打算相守一生了,又何必浪费时光?我真的很想要你……”
轻颜安静下来,心中明白还是因为轻尘和轻云的到来让他不安了。于是,她将林轻云和凤轻尘的事情全都讲给他听。讲他们如何向她求婚,她拒绝了他们,然后他们请求成为她的暗卫,做她的私奴,最后通过师门的考验回到她身边;给他讲暗卫的实质、地位及职责等等。
原靖宇冷静地听她说,心中紧绷的弦缓缓松开。原来他们只是轻颜的私奴,虽然有监督他的义务,却也必须听命于他。
最后,轻颜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我原本不想要暗卫的,可是我们师门的规矩就是这样,我只能拒绝他们的求婚,却不能拒绝他们成为我的暗卫。历来做暗卫的人都是很悲惨的,没有地位没有尊严,看着自己心爱的人与别的男人相亲相爱,不但不能妒嫉,还必须听从主君的命令……我不希望他们也这样悲惨的过一生。正好如今你也需要用人,所以我希望你能给他们这个机会,作为你的臣子下属为你效命,而不是毫无地位可言的私奴。对了,你可不许欺负他们!”
原靖宇想了想才说:“你把他们都给我?”
“嗯。”她轻轻点头。
“那你怎么办?你身边确实也需要一两个人才好!”原靖宇想着,不管说别的,至少也要有个人联系江南义军吧,总不能每次都要她亲自出马吧?他可是真的不想跟她分开呢!
她温柔地笑,说:“我让师傅在师门里选几个聪明伶俐的年轻女弟子过来就是了,不过你就得小心了,若是你起了什么花花肠子,轻尘他们可是不会手软的!”
原靖宇不以为意地笑着:“别的我不敢保证,但这一点上你可以放心,美色对我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轻颜细细审视他的神情,继而轻轻颔首。这句话她相信。因为无论崔瑞瑶还是杨如月,在容貌上都不比她差,可是他最后还是选择了自己。当然,她心里也明白他的选择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手中的江南义军。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他爱她自然是爱全部的她。她的出身、她的武功、她的容貌、她能给他带来的利益,这些都是组成一个完整的她的一部分,缺少了这些就不是现在这个易轻颜了。同理,如果他不是裕阳王,她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其实现在她一点都不担心他变心,他毕竟是一方藩王,虽然有时候也会欺骗她,但也不是随便发誓的。他当初既然能抛弃尊严跪在她床前发誓,至少说明他心里是打算要遵守那些誓言的。她担心的是今后。如果她没有为他生下孩子,如果她把自己的势力全部交给了他,如果有人以联姻为条件归附投诚,在天下大业面前,他会怎样选择呢?他还会遵守他的诺言吗?
但是那一天还远,现在担心无济于事,纯属自寻烦恼。她们凌霄阁的祖训是:把握好现在,不在将来后悔!如果男人违誓,直接杀了就是!

第一卷 缘起裕阳:第二十五章 长风破浪会有时

腊月三十,除夕家宴。
按照惯例,这天晚上王府所有姬妾都要参加,同时邀请住在滋阳城中的大臣们携家眷参加。宴会地点就在藩王举行重要仪式的威德殿。
威德殿平时是不开放的,只有在藩王继任接受臣子朝拜、迎娶正妃、册立世子及大宴群臣时才在这里举行。
威德殿是个君臣下属泾渭分明的地方,王爷王妃世子高高在上,其余侧妃侍妾子女等都只能坐在下面,而臣属分文武分列两排。
自原靖宇继位以来,每年的除夕家宴都是他和王妃带着他们的儿女坐在主位,其余侧妃和子女都坐在下面。但今年不同,原靖宇让人在他右手边加了一个席位,不用说,自然是易夫人的。
当臣属们都已到齐,王妃也带着王府的侧妃侍妾等各就各位,原靖宇才牵着易轻颜的手走进威德殿。他很自然地走到主位坐下,让轻颜坐在他右手边。
因为今日是家宴,轻颜特意换了一套喜庆的橘红色外袍,头上也戴了两支步摇,远远看去高贵华美。她脸上依旧带着几分疏离淡漠,无形中又增添了一种凛然孤傲的气质。
对此众人早有心理准备,并没有人感到惊异。毕竟上月初那件事情实在闹大了点,无论王妃和喻炀怎么压制,还是让风言风语传了出去。
易明臣昨日刚刚回府,对事情的经过也了解了一个大概,却什么话也没有说。他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女儿,看着自己最敬重的王爷完全沉浸在女儿的温柔中,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他听说王爷为了易夫人差点自尽!作为一个王者,对一个女子的感情太过激烈绝对不是好事情,他震惊,甚至还有些心凉。尽管那个让王爷沉醉的女子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而他那个一心一意为了王爷着想的儿子还关在大牢里。
他不明白王爷这是怎么了?王爷怎么会被一个女子迷惑成这个样子?他实在无法接受自己心中的明主、平定天下的希望变成这样一个重色的昏君。
他更加无法接受的是那个迷惑王爷的女人竟然是他的女儿!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能说什么,于是干脆闭口不言。
易轻颜脸上虽含着几分浅笑,心中却带着几分凄凉。她明白,经过上次原靖宇这么一闹,裕阳的大臣们心中莫不将自己当成了以色迷惑君王的狐狸精。他们不会怪罪原靖宇,他们的主公怎么可能有错呢?他们的主公一直都是明主,即便做错了事情那也是她这个狐狸精迷惑的。
而后,她又看了原靖宇的那些妻妾一眼,王妃在原靖宇左手边坐着,她自然看不清楚,但想也想得到那个女人定然是满脸的温柔贤淑。而下面侧妃和侍妾的神色就一目了然了,望向她的目光无不充满了嫉恨。然后,她见到了崔瑞瑶。
崔瑞瑶已经怀孕六个多月了,身子看起来很大,穿着一件喜气洋洋的红色外袍,气色很好,只是脸上似乎长了一些妊娠斑,盖着厚厚的白粉。
虽然说过不再计较过去的事情,但看到崔瑞瑶的大肚子,轻颜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泛酸。那个女人肚子里的毕竟是原靖宇的骨血啊,若是将来生下一个儿子,就是他的长子,应该也是世子。以后她若生下儿子,又该如何?
算了,还是不要想了,她也应该要相信他才对,两个人若总这么猜来猜去的,日子还怎么过?
原靖宇虽然不时与王妃和众位臣属笑谈喝酒,目光却时时注视着易轻颜。看她的目光在崔瑞瑶身上停了一会儿,便知道她心里肯定不高兴了。他换用左手执酒杯,右手却悄悄放到案几下面握住轻颜的手。
轻颜回握住他的手,对他温柔一笑,微微摇头,告诉他自己很好,没有生气。原靖宇这才放下心来,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
轻颜回头望父亲,却见他一直在喝闷酒,知道他定是不喜自己迷惑了他的明主。而后,她便看到了易锦鸿,那个沉静早熟的孩子。几个月不见,这个孩子脸色怎么这样难看?莫不是生病了?
“锦鸿,过来姑姑看看长高了没有?”她温柔地冲易锦鸿招招手。
易锦鸿虽然年纪小,却早熟,他明显感觉到此地绝大多数人都不喜欢姑姑,甚至包括他的祖父。但是他不明白,这么美丽温柔的姑姑,他们为什么不喜欢她呢?
易锦鸿从容地大步走上台阶来到主位前参拜王爷。原靖宇神色温和慈爱地看着他点点头,示意他不必多礼。
锦鸿深深地吸了口气,压抑着心中的激动走到易轻颜身前,便被她轻轻拉了过去。
易轻颜握着他的手腕片刻便知道这孩子果真生病了。但见她温柔地笑笑,说:“可还愿跟着姑姑吗?我们不等开春了,今晚就留下,明天再让人回去把你的东西搬过来可好?”
易锦鸿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直直地望着易轻颜,却没有立即回答。
轻颜轻轻叹了口气,小声道:“你的病不能拖下去了……”
易锦鸿强忍着才没有落下泪来,从他记事开始,除了母亲,从来没有人对他这样好过。他能够感觉到,姑姑是真心疼爱他的。想起重病的母亲,他轻轻点点头。只要他留在姑姑身边,等下求求她,她一定会想办法为母亲医治的。父亲被王爷关起来了,爷爷不管家里的事情,祖母和嫡母根本不管母亲的死活,姑姑是他唯一的希望。
轻颜不喜欢这样的宴会,很压抑,除了锦鸿和原靖宇,只怕没有人是真心敬重她的。她回头给原靖宇递了一个眼色,示意他赶紧把正事办了,她想回去了。
原靖宇微微点头,忽然站起身来,正色道:“今日还有一件喜事宣布——”
众人都安静下来,见王爷站起身来,也都纷纷起立,肃静地等待原靖宇宣布所谓的喜事。
这段日子以来,王府不断传出一些风言风语,大臣们隐隐猜测着是不是与易夫人有关,既然都与王妃平起平坐了,那么那些个传言只怕是真的吧?王爷真的要将易夫人扶正做平妃吗?
众人都安静下来,见王爷站起身来,也都纷纷起立,肃静地等待原靖宇宣布所谓的喜事。
这段日子以来,王府不断传出一些风言风语,大臣们隐隐猜测着是不是与易夫人有关,既然都与王妃平起平坐了,那么那些个传言只怕是真的吧?王爷真的要将易夫人扶正做平妃吗?
“近日本王得遇知己,惊叹其良才美质,遂结为异姓兄弟。二位义弟风华绝代,武艺超群,愿辅佐本王成就大业,故借此机会为大家引见!”原靖宇示意大家不要紧张,都坐下,然后对身后的总管道:“请二位公子出来吧!”
随着总管陈福的传唤,很快从后堂走出来两位身穿白袍的年轻公子来。
二人走到堂下单膝跪地参拜道:“林飞(林轻云)凤凌(凤轻尘)参见王爷、王妃!”
众人怔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他们想不到王爷所谓的喜事竟然是结拜了两位异姓兄弟,更加震撼的是这两个人真如王爷所说,果真是“风华绝代”!一个温润如玉,一个冷漠似冰。可是这两个人究竟是从哪里来的?王爷又是怎么认识他们的呢?还成了“知己”!看这两个人长成这样,该不会是……
“二位义弟请起!”原靖宇亲自走下主位将二人扶起来,将他们带到秦翼那桌前面,说:“二位义弟请坐!”
林轻云与凤轻尘鞠躬道:“朝堂之上只有君臣,没有兄弟,属下多谢王爷赐座!”然后两个人走到座位前并肩而立,直到原靖宇回到自己座位前坐下他们才跟着众人一起坐下来。
原靖宇嘴角含笑,似乎很满意。他举杯,又道:“本王决定请林飞林公子担任王府侍卫副统领一职,秦翼即日起擢升为侍卫统领,负责整个王府的防护。任命凤凌凤公子为本王的贴身护卫兼传令密使,今后会与大家熟悉的。”所谓的传令密使,那就相当于王爷的刀子了,传令往往只是表面的说法,实际上是暗中递送密件甚至执行暗杀任务。
不过新来的两个人,就因为与王爷结拜,竟然就得到这样的重用,让某些人心生不满,于是只好胡乱揣测。但表面上他们还是齐声恭贺王爷又得良将,扫平天下指日可待。
紧接着,就有人上前向二位新人敬酒。
凤轻尘一如既往不善与人交流,面色冷漠,也不怎么说话,只有林轻云含笑与众人相互恭维,应酬得当。
易轻颜总算放下一桩心事来,她随即向原靖宇告退,带着易锦鸿离开。
牵着易锦鸿走出威德殿,轻颜便问道:“怎么病的?为何没有及时医治?”
易锦鸿哽咽着诉说实情,原来是被母亲传染的。他母亲已经病了一个多月了,父亲在大牢里,嫡母一直视他们母子为眼中钉肉中刺,怎肯为他们请大夫治疗?于是,易锦鸿便只能偷偷地带些东西出去当了,然后买回一些药来。可是他母亲用药之后身体根本没有起色,这几天竟然开始咳血……
轻颜轻轻叹了口气,温柔地看着他说:“等会儿姑姑让人带你回去看看你娘,他可是最好的大夫,你别担心。”
易锦鸿眨眨眼睛,听明白了这句话,忽然跪到地上:“锦鸿代娘亲谢谢姑姑!”
“傻孩子,跟姑姑客气什么?姑姑小时候……”她轻轻叹气,却没有再说下去,反而转身让一个侍女回去禀告王爷,说她有事找林公子。
易锦鸿想起方才在殿上见到的林轻云,那般的风华如玉,心下不由得有些向往。
“锦鸿还记得林公子吧?”轻颜牵着易锦鸿的手一边走一边问。
“嗯!”锦鸿点点头,又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他是我的师兄,武功和医术都很不错。”轻颜亲亲拍拍他的背,“锦鸿可愿意今后跟在他身边?”
锦鸿有些不明白,姑姑不是说今后跟着她吗?怎么又成了林公子?
轻颜依旧温和的笑着,但眼睛里却有些无奈:“林师兄是我最信赖的人,有他照顾你姑姑也放心。但更重要的是林师兄今生今世都不会娶妻生子,如果锦鸿愿意认他做义父,他会当你是亲生儿子的。”
易锦鸿直到此刻才明白姑姑的深意,心里不由得更加感动。“锦鸿愿意。”可是,那位林公子真的会喜欢他吗?
“这里离衡香苑还远,我们还是坐软轿吧!”轻颜怜惜地拉着他一起上了软轿。
若让原靖宇知道她竟然走回去,一定又要生气了。那个人只要逮到她一丁点错就不会轻饶了她,总想着在她身上讨些便宜。
男人就是这样吧,还没有得到的时候总是千方百计地哄着她,明明心里想得很,却总是虚伪地说他不着急,一定要等她愿意那一天,哪怕一年十年……她可能让他等那么久么?还不就是哄她高兴的大话罢了。
若是真给了他,不知道他是否还如现今这般小心呵护,逮到机会就亲亲我我不饶人……
回到衡香苑不久,林轻云便到了,不过却是跟原靖宇一起回来的。
见易轻颜好好地躺在暖榻上,二人都有些疑惑。这巴巴地将人从晚宴上叫出来到底什么事?
“轻颜,你不舒服吗?还是一个人觉得无聊?”原靖宇不暇思索地走过去抱着她宣告所有权。
轻颜没有理会他,却对林轻云道:“锦鸿的母亲病了,你跟他一起回去好好看看,但最好别让人知道。”
“是,属下明白!请主人放心。”
林轻云向易轻颜鞠躬行礼,然后走到锦鸿面前,温和而恭敬地说:“小公子,我们走吧!”
易锦鸿虽然年纪小,却非常敏感,只凭方才三个大人的几句话,他就明白在这里最大的不是王爷而是姑姑,林公子也不会是王爷的结拜兄弟,而是姑姑的属下。但他还是先向王爷行礼告退,然后才说:“姑姑,锦鸿先回去了。多谢姑姑关爱。”
易轻颜温和地点点头,便让他们去了。
“轻颜爱屋及乌还是……”难得见到如此温柔的她,却不是展露给自己的,原靖宇心中颇为不悦。好在锦鸿毕竟还是个孩子,又与轻颜同病相怜,所以也仅仅有些不悦而已。
轻颜忽然轻轻叹息,转身投入他怀中,温柔地靠在他胸口。
原靖宇立时心情大好,直怪自己刚才生气有些莫名其妙,好在他只在心里不悦,没有表现出来。
“我打算让锦鸿认轻云为义父。”她轻轻地说。
若是先前她这么说原靖宇肯定又要不悦了,但此刻他心情大好,只要不把他赶出去,她说什么他都高兴。
原靖宇闻着她的发香,低声道:“这样也好……”对轻云来说,是一个补偿,对锦鸿来说,是一个依靠。“只不过……”
“什么?”
“只不过……你什么时候也给我一个儿子?”他笑望着她,眼睛里却是满满的期待。
她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却没有说什么,反而红了脸转过身去。
原靖宇一时情难自禁,低头在她脸上印下一个轻吻。

第一卷 缘起裕阳:第二十六章 一生一代一双人

除夕夜,按旧例原靖宇本来该宿在王妃房中的,而事实上他自然还是住在衡香苑,对此,所有人早已心中有数,也没有人多话,仿佛历来就从未有过这样的规矩。
新年伊始,按照旧例需在正月初九日祭祀天地,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正月初六,原靖宇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轻颜知道他有事瞒着自己,但既然轻云和轻尘都没有跟她提什么,那就不是什么大事情吧!
原来他不在的日子这样无聊啊,她想。还是在江湖上跑的时候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虽然有时候很疲惫,甚至有时候辛酸心痛,但总也是一番生命的滋味。如今自己困在王府中,凌霄阁有师傅坐镇她倒是不担心,但江南义军那边她实在有些放心不下。虽说临走之前已经作了安排,之后又让喻炀带着自己的手谕暂时接管协助义军的训练,但心里总惦记着,不知道南王什么时候会动手。
实在不习惯这样的清闲,她干脆去自己的药房捣弄调配新药。
刚刚开个头,侍女小荷进来禀报说王爷派秦统领来请她过去。
轻颜微微皱眉,他在搞什么名堂?竟然让秦翼过来接她。
“有没有说什么事?”她问。
“回禀夫人,秦统领没有说,奴婢不知。”小荷摇摇头。
“那就走吧!”她轻轻叹了口气,这个时候让她出门过去,应该是有大事吧。她看了紫玉一眼,紫玉轻轻摇头,示意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夫人要不要换件衣服打扮一下?”一个年纪稍大的侍女春杏眨巴眨巴眼睛道。
轻颜低头审视了一下自己今天的装扮,然后摇摇头:“不必了,就这样很好。”
她向来穿得素净,今日也不例外。白色外袍,裙摆上盛放着大朵淡蓝色的绣花,宝蓝色的腰带上绣着简单的银色云纹,垂着一块麒麟碧玉佩。她没有穿耳洞,自然也没有带耳坠,头发简单的挽了一个飞仙髻,侧面别了一朵约手掌般大小的浅蓝色绢花,插了一支白玉簪固定发髻,连步摇吊坠都没有。
刚走到门口,小荷已经取了一件银色的狐皮披风过来给她披上,这才扶着她坐上软轿出了衡香苑。
再次前往威德殿,一路看过来似乎更胜除夕夜的热闹喜气,地上竟然铺着厚厚的红色锦毡,从正殿大门外宽广的青石大道开始,到起伏的台阶,一直延伸到正殿里面。大道两旁一溜的大红灯笼高高挂着,比她和崔瑞瑶进府的时候更加喜气。
“怎么又是威德殿?”轻颜问道。
秦翼答道:“每年的正月初九日王爷都会带文武重臣祭祀天地和祖先,今日特招大家在威德殿聚会商讨一下。”
那又为什么让她过来呢?既然需要她出席,又为什么不提前告诉她?轻颜心中疑惑,却没有再问。看着这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她忽然想起年前王妃与原靖宇谈话间提及的事情,他说要给她一个惊喜的,莫不就是现在?可是,究竟是怎样的惊喜呢?
正要上台阶,秦翼却道:“夫人稍等。不如先去偏殿等候?”
轻颜点点头,淡淡一笑,心道:还真是折腾人呢,既然来了,又不让进。且看看他究竟想给她怎样的惊喜吧!
正在此刻,忽然从大门出来一个人,快步走到易轻颜面前单膝跪地道:“王爷请夫人进殿!”
轻颜认出此人竟然是杨晋。也是,既然她的伤都好了,也该放他们出来了,毕竟那天他们都没有动手,再大的罪也惩罚过了,更何况主谋是她亲哥哥,看她和父亲的面子,原靖宇也不好罚得太重。他们原本就是原靖宇心腹之人,也该让他们戴罪立功才是。
缓缓步上台阶,却见原靖宇含笑站在门口迎她。见她缓缓步上最后一级台阶,他意气风发地向她伸出手来,眼睛里全是期待和兴奋。
轻颜有些不解,但人前却不便拂了他的面子,于是红着脸轻轻将自己的手放到他掌心。
原靖宇紧紧握着她的手,牵着她慢慢走进大殿。
只见大殿里面密密麻麻跪满了人,不仅有侍女下人,还有诸多文武大臣,临近主位竟然跪着王府女眷,只有王妃站在主位的台阶下面,脸上带着一贯的高贵笑容看着他们。
轻颜刚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开始迈步,就听大殿里众人齐声道:“恭迎易王妃!”
易王妃?
是说的她吗?
轻颜一边走,一边愣愣地望向原靖宇。
原靖宇握紧了她的手,含笑望着她,满眼的温柔爱恋。就在她进殿之前,他刚刚宣布将易明臣之女,侧妃易氏晋为平妃,称易王妃,与简王妃不分大小,同为裕阳女主人。
走到主位前,简王妃微微屈膝行礼道:“恭贺王爷!贺喜妹妹!”
原靖宇含笑点头,说:“辛苦你了,一起上去吧!”然后带着二人走上台阶,坐上主位。
底下众人再次恭贺道:“参见易王妃!祝愿易王妃福寿安康!祝愿王爷与王妃早生世子,同心同德,白头偕老……”
“都起来吧!”原靖宇沉声道。
众人起身,缓缓抬头望向主位上的新王妃。
方才原靖宇带着易轻颜走过之时,他们不敢抬头,只见到她白色的群摆上绣着大朵大朵的淡蓝色牡丹,透着一股子淡淡的药香,与今日的喜庆气氛完全不相宜,待重新归座之后看清了这为新王妃的容貌打扮,不禁再次叹然!她竟然如此朴素,清丽的容貌和神态如高山积雪般质洁高远,与他们想象中的狐狸精形象一点都不相符。本来还在疑惑向来正直的易老将军怎么会生了一个迷惑君王的女儿,不想竟是一场误会。看易王妃的样子也不像是以色惑主之人啊!
之前王爷为易王妃发疯的传言也很快变换了版本,从以前的被狐狸精迷惑了神智变成了痛失所爱伤心过度的一时鲁莽不智。也是,这样一个容貌气质均出众不凡的女子,王爷会动心并不奇怪。男人嘛,都是贪新厌旧的,一时专宠也难免。
但也有人认为王爷太看重一个女子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好在这个女子并不狐媚,又是忠臣之女,想来不会有太大危害。
与除夕夜的华服比起来,今日她的装扮确实太朴素了,当日参加除夕夜宴见过易轻颜的臣属们有的不解,有的疑惑,还有些人认为一切不过是这位新王妃有意为之,意在收买人心。
众人还在遐想,原靖宇又道:“今后,王府内政依然由简王妃打理。”
底下众人暗自点头,王爷还是那个明智的王爷嘛,看来王爷被易王妃迷惑一说只怕有失公允,也许王爷只是想重用易氏一门而已。这位王爷何曾让他们失望过?
原靖宇神色肃然,眸子里却忍不住有几分得意。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他还不知道?不过,他的家事岂容他们置喙?
“从今往后,易王妃随本王住在幽澜水榭,参知军政!”
原靖宇沉声说出这个决定,神情肃然冷漠,与平日的温和大度全然不同,无声地传递着一个信息:这件事情他已经决定了,不允许任何人质疑和反对!
不等下面开始议论,他又道:“撤去原王府护卫统领易允捷统领一职,着回忻州军中历练,没有军功,不得升迁!”
易允捷上前领命道:“多谢王爷王妃开恩,臣领旨谢恩!”
听到这个决定,知道内幕的人都忍不住松了口气。易允捷他们几个可是被关了好久了,到现在处罚下来了,这件事情也算是结束了。看样子王爷是想让他们戴罪立功吧!也是,易允捷的身份摆在那里,王爷也不能真正拿他怎么样。
而那些不清楚内幕的人却想:王爷不糊涂啊!将易将军的女儿晋为平妃,却撤了易允捷统领之职,看来不至于因为美色误事。
紧接着,原靖宇又宣布了由秦翼担任护卫统领一职,林飞(轻云)为副统领,凤凌(轻尘)为随身护卫兼传令密使,喻炀为江南特使,负责与江南义军的所有事宜……
一系列的人事任命下来,让原本对真相不甚了解的臣属们晕头转向,不知道王爷为何突然有了这么大的调动,难道真的要与南王动手了?
只有少数人知道喻炀因为保护易王妃有功从而得到王爷信任委以重任,秦翼因为及时悔悟救回易王妃从而得到王爷王妃信任这才当上护卫统领一职。而林轻云与凤轻尘分明就是易王妃的师兄弟,这才得王爷重用。这样的任人唯亲,这样的偏袒宠爱一个女子,只怕裕阳危矣……
首先坐不住的不是别人,正是易王妃的父亲,三军元帅易明臣!
只见他起身走出来,站在大殿中央鞠躬行礼道:“王爷,臣有异议!”
“老将军对何事有异议?”原靖宇微微皱眉,放在桌案下的手握紧了轻颜的左手。
易明臣冷漠甚至敌视地看了易轻颜一眼,大声道:“历来女子在家相夫教子是其本分,岂能如同男人一道参知军政要务?既然易王妃是老臣的女儿,也只有老臣能站出来说这句话了。王爷要宠爱一个女子做臣子本无权干涉,但王爷岂能将家事与国事混为一谈?”
“易元帅这是在指责本王被女色迷惑头脑昏庸不分轻重吗?”原靖宇沉下脸来,直视易明臣的目光中带着明显的震慑和冰寒。继位九年来,他甚少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臣属。
此刻,他心中真的是怒到了极至,算来算去竟然没有算到会是轻颜的父亲站出来反对。这个人怎么这么古板这么愚笨?就算轻颜没有跟他明说,他自己就不会想吗?自己的女儿认不出来也就罢了,竟然质疑他的能力和决策?他原靖宇是公私不分的人么?
“老臣不敢!老臣只是对易王妃参知军政一事有疑议,请王爷收回成命!”
原靖宇缓缓侧头看着轻颜,易明臣这番话不仅仅是对他决策的质疑,更加伤害了轻颜啊!
却见轻颜眼中的伤痛一闪而逝,随即镇定地站来身来淡然地将所有人扫视了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易明臣身上,缓缓开口道:“父亲说这话如果只是因为我是您的女儿,那您就太让女儿寒心了!如果您是质疑王爷的决定,那您就实在太让王爷失望了!王爷是什么样的人您同诸位大人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他会为了一个女子拿天下大业开玩笑么?如果您只是质疑女子干政,那女儿只能说您浅薄。女子的才智如何就不如男子了?不过从出生开始便失去学习的机会,即便有聪明才智也被局限在闺房之中。若是女子生来便如同男子一般学习历练,未必就不如男子!元帅应该感到庆幸,你的女儿虽然出身将门,却在江湖中长大,当今天下分属七大藩王,还没有女儿没有去过的地方!各地的民生经济甚至政治措施兵力分布,我无不了然于心,如何就不能参知军政?如何就不如你们这些男子了?”
不但底下众臣皆怔然缄默无言以对,连简王妃和原靖宇都被她突然爆发出的气魄震撼,一时间竟全都呆呆地望着她,移不开眼去。
她依旧是那个清丽出尘简朴素然的女子,却又明显不同了。此刻她好似从天而降的女神,熠熠光辉自她双眸间散发出来,绝代风华从她唇齿间流泻而出,那一刻的激情澎湃,那一瞬的绚烂光芒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崇敬,心甘情愿折服在她傲然的目光下……
轻颜冷冷嗤笑一声,悠然地喝了一口茶,忽而又重重地放下茶杯,傲然道:“今日王爷在这庄严肃穆的威德殿晋我正妻之位,允我参知军政,日后我定要陪伴他东征西讨,逐鹿中原,一统河山!”
众人还在发愣,原靖宇却起身握住她一只手道:“今日在此当着文武众臣面前,原靖宇以裕阳之主的身份,以我的尊严和生命向你起誓,自此后,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天,定不让你失望,也定不辜负你这番情意。”
别人或许还不甚明白其中的意思,但易轻颜和简王妃却是一听就懂的。
轻颜凝望着他深邃的双眼,释然一笑,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简王妃看着他们紧握的手,先前那个高贵从容的笑便再也伪装不下去了。却见她忽然往下面看了一眼,就见一个五十来岁的青衣老者站出来,躬身道:“王爷,臣有疑议。”
原靖宇拉着轻颜一起坐下来,脸上依旧带着喜悦的笑容看过去,却是自己的亲舅舅,同时也是自己的岳父大人,简王妃的父亲。
“舅舅有何疑议?”他不紧不慢地问了一句,脸上的喜悦温和渐渐冷去。
简父淡淡地扫了易轻颜一眼道:“易王妃巾帼不让须眉,得之乃王爷之幸,裕阳之幸。然,王爷无嗣乃是大事,臣恳请王爷多置妻妾,为王爷多多孕育子嗣。”
易轻颜面色一冷,不着痕迹地看了简王妃一眼。这样才对嘛,她从来就不相信会有女人贤德成这个样子,帮着丈夫纳妾不说,还要面带微笑恭贺另一个女子名正言顺地抢走自己的丈夫,分享自己的地位。
简父虽然是原靖宇的舅父兼岳父大人,但原本只是个落魄书生,没有大才,目前只不过领了一个虚职。但他为人老实本分,不虚荣也不奢华,又是至亲,向来为原靖宇敬重。他这番话本身是没有问题的,但说在此刻分明意有所指。
既然有人开头,另一些人也就坐不住了,纷纷站出来附议,说王爷年纪也不小了,应多为后嗣费心,多纳新人也好,恩施旧人也罢,总之独宠一个人是不应该的。又隐讳指责易王妃专宠已久却无身孕,怕是身体单薄,还是多多调养为好,不宜长期霸占着王爷……
易轻颜心中自然是又怒又羞又气的,但面上却一片淡然看不出来。
易明臣方才也附议了简大人的话,指责易王妃不该一个人霸占着王爷。而此刻,他静静地坐在人群里,耳中听着大家的议论,眼睛却始终注意着主位上的王爷和女儿。
“好了!都给本王闭嘴!”原靖宇怒吼一声,拍着桌子站起来。
众人立时安静下来,看着高台上那个愤怒冷峻的王爷,忽然感觉有些陌生。
易轻颜静静地看着他,一点都不着急。这样的状况他应该早已预料到了吧,所以也肯定想好了对策的。
果然,就听原靖宇继续道:“本王保证,三年之内,必定给裕阳一个继承人!三年之内,本王不想再听到类似的声音!”
众臣想不到连简大人出马王爷都没有好声气。不过万幸的是原靖宇迫不得已有了三年的允诺,想来王爷是不会食言的。三年之后,若易王妃不能生下一个健康的儿子来,王爷也难堵幽幽众口,势必得广纳姬妾了。当下众臣也就不再此事上纠缠,于是话题很快引开。
原靖宇心中不忿,见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便宣布明日将带易王妃祭祀祖先,请众臣带着家眷前往太庙观礼,三日后的天地祭祀不作更改,让众人做好准备。他正要下令众臣告退,就见简王妃的心腹侍女悄悄过来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原靖宇脸色一变,而简王妃更是震惊地瞪大了眼。
想那侍女虽然说得小声,却如何能瞒过原靖宇的耳朵,不但他,连易轻颜都听得很清楚。
见易王妃也因为这句话血色尽失,底下众臣已经开始猜测究竟出了何事。
却见原靖宇迅速恢复常态,宣布散会,让众臣全都退下去,然后回过头静静地望着简王妃。
简王妃被他看得不自在,怯懦地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轻颜缓缓站起身来,伸手拉住原靖宇道:“算了,还是过去看看吧!”
原靖宇冷哼一声道:“好一个贤惠大度的简王妃啊!”而后便拉着易轻颜快步走出威德殿。
简王妃颓然地坐在椅子上,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想解释,却无从为自己辩驳。是啊,这原本就是自己想要的不是吗?她只是没有想到那个女人竟然如此狠绝……
但,她真的没想到吗?

第一卷 缘起裕阳:第二十七章 恩爱两不疑

就在侧妃易氏于威德殿晋封为平妃的时候,另一位侧妃杨氏,即燕王的玉颜郡主却在自己的院子里自尽身亡,只留下一封血书泣述原靖宇的无情,诅咒易王妃必遭最亲之人背叛而亡……
原靖宇扶着轻颜坐在暖轿上,站在外面紧握着她的手说:“不要胡思乱想。你先回去好好休息,让侍女们收拾一下,明日我们就搬到清风苑去住。我过去看看就回来……”
“我很好,你去吧!”轻颜点点头。或许因为愤怒,或许因为挑衅,她的眼神反而变得越发坚定。
杨如月妄想以自己的死亡报复原靖宇的欺骗和无情,真真是天真可笑!她以为自己的死能挽回什么?能破坏他们的感情?能让他或者她内疚?能让局势复杂?
哼!轻颜冷笑一声。活着的时候他尚且不将你放在心中,死了又能如何?不过亲者痛仇者快罢了!她从来都相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自不会将那些什么血的诅咒放在心上,但很显然其他人不这么看。一路上总有些人小心翼翼地偷看她,有担忧,也有讥讽,还有幸灾乐祸。也是,原本幸福美满的一天却因为那个女人的死亡和诅咒变得灰暗,换了别人只怕伤心恐惧成什么样子,只可惜她易轻颜不是让人给吓大的!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她不会也不能心软了!简王妃既然已经向她宣战,她再也不会有心软和愧疚了。既然她付出了真心,也一定要得到相同的回报才行!
回到衡香苑不久,林轻云便带着易锦鸿过来看望她。
几日不见,易锦鸿的病看起来似乎好得差不多了。
“多谢师兄照顾锦鸿!”她笑道,然后将易锦鸿拉到自己身边,又细细为他把脉。
确实好得差不多了,师兄的医术似乎也比以前更加精进了。她转而又问:“你娘亲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多谢姑姑关爱,娘亲已经好多了,过些时候就能进王府给姑姑请安了。”说到母亲,易锦鸿很高兴,但随即他又小声道,“锦鸿想拜林叔叔为义父,可是林叔叔说他无权作主……”
轻颜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又释然地笑了。这个孩子果然聪明!她看着林轻云道:“师兄不必顾虑太多,你既然去过元帅府,就该知道我为什么要将锦鸿带到王府来。今后有你照顾他我也放心,而师兄你也不必一生孤寂……”
林轻云霎那间明悟她的心意,赶紧鞠躬回道:“属下明白了。多谢阁主体恤!属下只是……只是觉得自己身份卑微……”
“师兄多虑了。你是我的师兄,也就是我的兄长,如何不能做我侄儿的义父?既然他父亲不爱他,师兄就替我哥哥好好抚养这个孩子吧!”
轻颜给易锦鸿使了个眼色,锦鸿赶紧走过去跪在林轻云面前,大声道:“孩儿拜见义父!”
林轻云感激地看了易轻颜一眼,赶紧将易锦鸿扶起来,温柔慈爱地看着这个聪明早慧的孩子。
他从没想过自己也能做父亲,在凌霄阁的历史上,还从来没有暗卫能当父亲的。哪怕这个孩子只是自己的义子,却因为是自己的主人给他的,还是主人的侄儿,这与自己亲生的又有何区别?
师妹还是那么心善,他虽名为私奴,她却依旧待他如兄。她是那样的美好,可惜永远都不会属于自己……
傍晚的时候原靖宇才回到衡香苑,神情有些疲惫,但望着她的目光却有些忧心。“你还好吧?”他迟疑地问。
轻颜脸上含着淡淡的笑轻轻走过去,温柔地靠在他怀中,双手环着他的腰,轻声道:“我从不相信鬼神之说,你别担心。”
因为她的主动和温柔,因为她的坚强和关爱,原靖宇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他紧紧搂着她,脸上露出几分舒心的笑意。他的轻颜啊,原本那么强势的一个女子,却这般善解人意,如此温柔似水……
“轻颜……”他低声唤她。
“嗯?”她没有抬头,在他怀中慵懒地应了一声。
“有你……真好……”他轻声叹息。
她缓缓抬头看他,心下有些动容。此刻的他,这声叹息,这份温情,真真让人难辨真假。这般的温柔深情,又有几个女人能抵御得了?可是,他的话,他的誓言……真的能信吗……
原靖宇拉着她走到躺椅上坐下,揽着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眯着眼睛道:“据说她是燕王最喜爱的一个女儿。”
轻颜将头靠在在他胸前,轻笑道:“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原靖宇嘴角微微扬起,含笑低头看着轻颜,沉默了一小会儿才点点头说:“她既然选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给我们送礼,我们若是不回报燕王一份大礼实在说不过去。”
轻颜轻轻“嗯”了一声,说,“你看着办吧。”然后便闭上眼睛,似乎没有再开口的打算。
“我打算派人将她的骨灰带给燕王,同时让凤轻尘跟着一块儿去,你看合适吗?”他细细审视她的神色,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也好,这也算是个时机吧!”她靠在他胸前点点头,甚至都没有睁开眼睛。但过了一小会儿,她又抬起头来,很认真地说:“人都给你了,你可以随意安排的。”
他静静地凝视着她的眼睛,见她似乎真的没有为这件事情伤心难过,眼中渐渐浮出些喜悦和期待来。今日是她晋为平妃的日子,也可以算是他们的新婚之夜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不是没有感觉到,她的心总是忽远忽近的,特别是伤势渐好之后。所以他才这么迫切地将她晋为平妃,就是因为心里紧张,怕她离开。他要把她套牢点,不然心里总是不放心。感情这东西太飘渺,他明白她虽然原谅了他,对自己却还不够信任,所以仅仅用感情是无法完全束缚她的,因此他又添加了名分。
她的伤势应该无碍了,可是她却总也不让他越雷池一步,让他看得到,吃不着……他现在真的不明白她。若是不打算与他共渡此生,她应该不会与他这般亲密的。他们之间看也看过了,抱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就差那最后一步了。可既然她都认定了自己,为什么总不肯将身子给他呢?难道她还是因为自己曾经毁诺而有意折磨他?
只有经历过的男人才明白这种心痒难耐欲火焚身的痛苦。她明明就在身边,那样的浅笑盈盈,那样的温柔善解人意,那样的馨香可人……却偏偏吃不到嘴里……
他心中无数次恼怒地想着,待到那一天,他定让她几天下不了床!哼!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晚饭后,易轻颜将凤轻尘叫过来说了前往燕王府的事情,轻尘没有多问,面无表情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轻颜看他神色淡然,于是叮嘱了一句:“燕王府里高手众多,你千万不要轻敌,若是事情不顺利,先顾着自己要紧。”
轻尘总算有些动容,偷偷抬头瞥了易轻颜一眼,低声道:“阁主放心,属下一定完成任务!”
原靖宇看他们眉目传情,心中颇不是滋味,于是走到轻颜身边道:“王妃说得对,这件事情其实不着急,你见机行事就好,若是燕王防守太严密就不要冒险了。你是王妃的师弟,也是她的亲人,你若是出了什么事,王妃会难过的。”
“谨遵王爷教诲,属下告退!”凤轻尘如何听不懂原靖宇话中的意思,于是赶紧告退。无论如何,师姐心中还是在意他的。历来暗卫没有尊严没有地位,可是她却竭尽所能地让他们活得堂堂正正,让他们学以致用,使得他们的生命也可以爆发出属于自己的光彩……他每天夜里都要在心中感叹自己的选择没有错,不但可以留在她身边帮助她,还能得她真心爱护,对他来说这已经是非常幸福的了。
这天晚上原靖宇表面上还跟从前一样,不慌不忙地脱衣服上床,然后抱着轻颜,但一双手却不太老实,在她腰部滑来滑去。她转身瞪他,他却趁机吻住她的双唇。
轻颜挣扎,却被他抱得更紧。“亲一下!就亲一下好不好?”他在她耳边小声哀求,待她放松下来又含住她的耳垂轻轻吮吸。“轻颜,我真的很想你……”小声呢喃了一句,他的唇又滑到她颈项。
她的皮肤真好啊,那么细腻柔滑充满弹性,他恋恋不舍地亲吻她颈部每一寸肌肤,双手悄然拉开她的衣襟,看着她精致的锁骨和若隐若现的酥胸,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
原本抱着戏弄心理的轻颜发觉形势有些难以控制,她的身体甚至连她的心都在颤抖,身体忽然冒出一股陌生的渴求,竟然隐隐期待他继续下去……不行!不能继续下去了!她摇摇头,紧咬着嘴唇恢复理智,然后开始挣扎。
但他却不像往常般立即放开她,反而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口中急切地说道:“轻颜,轻颜,我想你……我想要你……”说着,他又赶紧低头吻住她的抗议。
看来真的玩过头了。轻颜着急了,不断摇着头,好不容易总算摆脱他纠缠不休的双唇,赶紧道:“不行,不可以!你快点下来!”
“不,轻颜,你就给我吧!啊……轻颜,你就给我好不好?”原靖宇看着她泛红的脸蛋,感受着身下柔软馨香的身体,情欲霎时淹没了理智,一手抓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就想完全拉开她胸前的衣襟……
“你真的很想要吗?”轻颜忽然冷声问道。
“啊?”他愣了一下,稍微回复了一点理智,“是,我想你,轻颜,我想要你……”她若还不肯给他,他便要成为第一个因欲望得不到舒解而生生被憋死的藩王了。
轻颜冷漠地看着他的眼睛,说:“旁边的偏房里就有女人,你去吧!年轻又漂亮,你想怎样就怎样!”
原靖宇看着她冷漠的眼神,听清了她的话,仿佛一盆雪水当头泼下,被情欲淹没的理智一下子就全部回来了。他尴尬地从她身上滑下来躺到一边,脸上赔笑道:“都是我不好,一时没忍住……轻颜你别生气,我以后不会这样了。我不是想女人了,我只要你,只想要你……”
轻颜冷哼一声翻过身去背对着他。
原靖宇赶紧靠过去从背后搂住她的腰,将头放在她头顶,紧紧闭上双眼做深呼吸,好久才将刚才撩拨起来的情欲压了下去。“轻颜,你别生气了,我只是太爱你了,所以才急切地想要得到你……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迷人,想你想得我浑身都疼,整个身体被欲火烧得好像要炸开了似的……”
“哼!”她没有回头,依旧怒气难消,“这才多久你就忍不住了?若是将来我怀孕生产,将近一年都不能让你顺心如意,到时候你是不是又要我体谅你,让你去找别的女人消解?”
“不会!不会……我说了从今往后只有你一个的……”他赶紧解释。第一次听她说起以后,还主动说到怀孕生产,想着她怀着他们的孩子的情形,他心里感到莫名的甜蜜欢欣。
“若是将来我出征在外,或者我怀孕在家,你出征在外,肯定会有很多人敬献美色给你,甚至会有女人半夜里偷偷溜进你的卧房,反正我也不在身边,又没有人知道,哼哼……”
“呵呵!”他紧紧抱着她,愉悦地笑开了。她原来是这样在乎他呢!
“你笑什么?”轻颜没好气地在他手臂上掐了一下。
原靖宇却笑得更开心了。“轻颜,”他在她耳边说,“将来若是有女人敢偷偷跑进我的营帐企图坏我名节,我就一剑杀了她!”
“用完了再杀?”
“什么叫用玩了?”他挑眉看着她再次泛出红晕的脸,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抚着她红艳的双唇。
轻颜想到刚才的激情,不敢再撩拨他,赶紧打掉他的手,害羞地趴在枕头上,闷闷地说:“我什么都没说!睡觉了!不许再说废话,不然明晚你自己去睡书房!”
原靖宇愉悦地笑了一阵儿,这才将她的身子翻过来搂在怀中,温言道:“别闷坏了。我保证不乱来就是了……”
靠在他怀中,安安静静过了好一阵儿,轻颜忽然小声道:“我不是在惩罚你,也不是在考验你……我不是不愿意,只是现在还不能……”
“不能?为什么?”原靖宇一下子兴奋起来。这句话是他听过最好听的一句话了,美好的希望就是前方啊!
“我们凌霄阁的内功与众不同,女子失身的时候会将自己的功力传给男方,我现在功力不过恢复了三四层左右……”
“我不介意,我不介意,我又不行走江湖,要那么高的武功做什么?轻颜……”
兴奋中的原靖宇正要上下其手,却被轻颜一掌拍开。他委屈地望着她,她白了他一眼,道:“我已练至涑玉功第八层,你若得我全盛时的功力,至少可保二十年青春不改,岂能因一时情欲而舍十年寿命?”
原来她说的二十年青春不改就是多二十年的寿数?原靖宇震惊之下忍不住低叹道:“若如你所说,你们凌霄阁的武功岂不是成了修仙之术?”
“什么是仙?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仙的存在吗?我从来都不信这些的。不过,我们这门内功能延缓衰老延年益寿倒是真的。”她轻轻地笑,眼睛里闪着几分得意。
他紧紧抱着她笑道:“原来我真的抓到一个小仙女……”过了一会儿,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什么时候能恢复全部功力?”
“大概三月吧!”她说,然后将头埋在他胸口,“我要参加三月中旬在中州的武林大会,等我回来,你想怎样就怎样……”
想怎样就怎样?想怎样就怎样……
她终于给了他确切的期限了!不过,现在才正月,还有两个多月……想到这里,他还是忍不住叹气。
原靖宇紧紧抱着轻颜,估计今晚是睡不着了。
第二天祭祖,他们很早就起床了,原靖宇带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愉悦的跟轻颜道早安。
轻颜红着脸扫了他一眼,没有做声。心中却在想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办?如果每天晚上他都像昨晚那样挑逗她,她不一定每次都能保持清醒,坚定地拒绝他。他们这样同床共枕确实太危险了……
祭祖其实是件非常累人的事情,一大早就起床,沐浴更衣,走很远的路去宗庙,然后在祖先牌位前跪着。原靖宇向祖先禀报自己将侧妃易氏晋为平妃的原由,实际上就是将昨日的册封文书诵读一遍。
这份册封文书昨日在威德殿已经念过一次了,但她当时不在场,念完以后他才接她进去的,所以只要接受众臣跪拜朝贺就可以了。但今日她却必须跪着听他啰嗦完才能起身,唯一让她满足的是简王妃和原靖宇都陪着她一起跪。
听原靖宇念了一遍长长的册封文书,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竟然还有那么多的优点,真亏他记得住。若是她,这么一大堆的废话,肯定是记不清楚的。
好不容易总算向祖先交代清楚了,原靖宇亲自搀扶轻颜起身,带着简王妃三人一起给先祖上香,再跪拜,祈求祖先保佑裕阳早日有后……
回到王府,轻颜也感到累了。修养了这么久,功力恢复却非常缓慢,到如今才还不及过去的五层,但已经比一般人厉害了。想不到简王妃不习武艺却有这么好的体力。
趁他们出去,侍女们已经将衡香苑的东西都搬去幽澜水榭的清风苑了。简王妃回府后径直回了王府后园休息,原靖宇带着易轻颜乘暖轿前往幽澜水榭。
走上石桥,湖面出来一阵寒风,掀开了暖轿的窗帘。轻颜不禁将披风的毛领紧了紧,手里紧紧抱着一个小巧的手炉。看来这次受伤实在是元气大伤啊,这么多年来,她什么时候怕过冷?
摘星楼、文馨楼和清风苑各自相对独立,被一片苍翠的竹林和一片高大的乔木隔了开来。经过翻修,如今的清风苑更显精致,总体布置朴素却不失大气,精细处华美却不显奢靡。
轻颜虽是第一次来,心里却是满意的。
他们的卧房在主楼的二楼,推开窗户下面就是花园,远远地还能看到星月湖的湖面。若是到了六月间,那一片接天莲叶定是人间胜景。
卧房外面有一间小厅,看书下棋也罢,喝茶用餐也行。出去就是一个宽阔的阳台,倚栏而坐便可尽赏岛上美景。
可惜今日确实累了,她下楼去浴室泡了一个药水澡,顿时觉得全身都舒畅了不少,于是带着浓浓的药香上床睡了。
原靖宇知道她累了,自己又何尝不累?倒也没有闹她,抱着她很快就睡熟了。
而后几天轻颜带着小荷和周紫玉一起走遍了这座小岛,原靖宇有空时也陪着她四处走走看看。轻颜也正式开始参知军政事务,并提出自己的见解,使得裕阳众臣最初的不以为然都变成了心悦诚服。
正月初九,裕阳王带着两位王妃一起参加天地祭祀。
天子祭天,诸侯祭土,自中州篡位以来,各地藩王都是以诸侯的身份祭祀天地的,祭祀的礼节也有了一些变化。若是以前,天地祭祀是没有女子参加的,但如今七大藩王都是带着正妃一同出席每年的天地祭祀。在大炎民族的文化中,天主力量,地主繁育,因此祭祀地神便有了女子的身影。
高高的祭台修建在宗庙以东,高约十丈,以土笃实,外面铺着青色条石,四面均有台阶,每一面均为九十九级,意喻九九归一。祭台上立着大理石雕刻的天地神牌,两旁各一只巨大的青铜鼎,焚香袅袅升起,天地一片肃穆。
原靖宇带着二位王妃及众臣命妇到达祭台的时候,天色初晓,东天上飘着一带淡黄色的云霞。
今日简王妃与易轻颜均身着暗红色礼服,领口滚着黑底红花的吉祥云纹,黑色腰带与领口是同色的黑底红色云纹,在腰上打了结,垂下两条长长的飘带至膝前,随着均匀的步伐前后摆动。二人均头戴一对金凤钗,每只凤嘴叼着两串长长的小金珠垂在耳侧,行走间前后摆动碰撞,发出细小而清脆的响声。众臣这些日子里见惯了易轻颜素净的装扮,不想盛装之下的她气宇高华,雍容的气度更胜简王妃多矣,令人侧目。
原靖宇不喜戴王冠,但今日却不得不戴。诸侯的王冠与礼服同为玄色,旒冕前后以五彩丝线各垂着九串玉珠,每串九颗,形似天子旒冕,无形中倍显威严。
他挺拔高挑的身材在广袖长袍的修饰下看起来很是英武。玄色礼服显得庄严而大气,领口和腰带则是暗红色为底的黑色吉祥云纹,与二位王妃相似。一柄古朴的青铜宝剑挂在腰间,据传是原氏先祖当年争夺天下之时使用的佩剑。平日里这柄宝剑一直放在摘星楼的书房中,原靖宇平时习惯佩戴的宝剑虽好,外表看起来却是及其普通的。
原靖宇带着众人不急不缓地步上台阶,东天上云霞已变得绚烂无比,一束束金光穿过云霞透射而出,眼看就要日出了。
祭台上竖着十六跟粗大的青石柱,上面放置着十六个青铜火盆,此刻烈火正熊熊燃烧,与天边彩霞相应争辉。
原靖宇带着众人在各自的位置上站好,祭司诵读祭文,然后侍者将三牲等诸多祭品送上祭台,放置在天地神牌前面的祭坛上。接下来原靖宇带着众人跪拜,诵读祭词,焚香祷告,然后一群穿着古老礼服的年轻男子跳起了祭祀的舞蹈,祈求新的一年里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礼毕,太阳已经升起,耀眼的光辉自神牌后面照射过来,投射在原靖宇庄严肃穆的脸上,风华隐动,气宇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