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两个饭局
那天上午，黄小凡还在为头天晚上的事郁闷。
XX研究所的那个“青春痘”终于约到了黄小凡，在金寨路的韩式烧烤店里。
“青春痘”看来是精心打扮了，穿着一身李宁牌藏青蓝运动装。可惜的是，衣服似乎小了一号。他的身材是那种运动员型的，肌肉发达浑身滚圆。看上去似乎他的衣服裤子随时都有可能突然“炸线”，让他当众出丑。
他难不成不晓得自己的身材？
哦，黄小凡明白了。他是想把自己打扮得看上去更瘦削，更年轻好看。人一胖，看上去总有些蠢。
噗！黄小凡好笑。“削足适履”的成语，在这里变成“削身适衣”啦。
他的头发，亮油油明晃晃，让人想起电视剧里面的黑社会马仔。
“黄……小凡同志，你好！”他伸出手想和她一握。
不知道为何，她竟然拒绝了人家。把手缩了回来。事后想起，她这是一种本能。人，有时候是有一些下意识动作的。
“再次感谢你帮我找回了戒指。”青春痘有些尴尬地缩回了手。
“不用谢。老是谢，谢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嘿嘿。”黄小凡自己都觉得奇怪，怎么在这个青春痘面前，自己这么油滑。随意。
青春痘开始了相亲的惯常问话。
他的话是那些俗得不能再俗的。年龄啊毕业学校啊，家住哪里啊等等。让黄小凡十分无趣。
开吃了。烤得鲜嫩可口的牛排，猪排，鱿鱼卷，鱼片，生菜，马铃薯。沾着不同的酱汁，好吃没得说。
黄小凡埋头吃着美味。偶尔抬头看看青春痘帅哥，回答一句庸俗的问话。看在美食的面子上，应该和人家周旋一下是不？
吃得差不多了，黄小凡在想，如果帅哥再约，怎么答复。
“小凡同志，”青春痘喝了一口啤酒，看着她的眼睛说：“过几天，我想约你去旅游，去爬黄山，好吗？”
“黄山，我去过了。”
“那……去青岛，行吗？”
“我……最近工作一直很忙，没时间。”
青春痘皱了皱眉头，终于说：“你是不是……不想和我……交朋友？”
黄小凡也愣了一下，硬着头皮说：“我觉得吧，咱俩……是不太合适哦。”
沉默。青春痘的神经肯定受到刺激。
“那……我们就此拜拜吧。”青春痘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黄小凡准备起身。
“不过，今天买单……咱俩还是AA制吧。”青春痘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这句话。
噗！黄小凡心里一惊。
如果我刚才说同意继续见面，是不是他就全部买单？
黄小凡看了他一眼，最后一眼。然后，她按照服务生的菜单，付了自己的那一半，无语走人。
正想着，手机铃声“致爱丽丝”响起。
是那个K大教授！倪雨虹的朋友。
“你好！黄小凡。我是朱庆瑞。”好听的男中音沿着话筒传过来。
“你好！朱教授。”
“今天晚上你有空吗？”声音里漫过一丝儒雅，字正腔圆。
“晚上……有空啊。你有事吗？”黄小凡想：不会是又请我吃饭吧？
“是这样。我的同学XXX，和你是一个单位的。今晚我们在如一坊豆捞吃饭，你也一起过来叙叙吧。”
天，果然又是吃饭。去不去呢？黄小凡脑袋里迅速思考着。
这人温文尔雅，似乎学识渊博。这人是个大教授。这人是倪雨虹的朋友。如果……我不去赴约，人家会不会说我……骄傲，不给人面子？倪雨虹会怎么说？
最后她想，去吧。今晚起码三个人，教授大概不会让我AA吧？她看了看自己的钱包，最后回答说：“好吧。”
“你家住在哪里？我去接你。”
“接我？”黄小凡受宠若惊：“不用了啊。我打车去就行了。”
“别客气。你住哪里？”教授的口气不容反驳。
“我住在……世纪阳光花园。”
“哪个门？”
“东门吧。”
“那好。我6点半准时在门口等你。”
下班后，黄小凡回家换了件衣服。为了和教授温文尔雅的绅士风度搭配，她找出一件小碎花旗袍穿上。想想，又在上面添了一件抽纱吊褂，对着镜子照照，感觉良好。
教授约的时间，黄小凡不敢怠慢。她6点20就出门了。到了小区门口一看手机：6点25分。
刚刚左顾右盼了一下，就听到身后“嘀嘀”的汽车喇叭声。
转身，一辆丰田凯美瑞轿车停在她的身边。
朱教授满脸笑容地从驾驶座走出来，转到另一面，为她拉开副驾驶的门。
她赶紧过去，说了声谢谢，坐进车里。
“吃过豆捞吗？”朱教授和蔼地地问。
“没，没吃过。”黄小凡老老实实地回答。只听说“豆捞”这个词儿，好像是澳门的。但是从没有去吃过。
“也就是一种火锅。不过和四川火锅不同罢了。”朱教授温和地给他解释：“豆捞，谐音是‘都捞’，大家一起在火锅里捞东西吃，这个意思。”
黄小凡笑笑。他看着教授的侧面。那时一张保养的很好的知识分子的脸。教授的皮肤不但白而且细腻，是男人中很少见的。他的五官端正分明。
“怎么？看什么呢？”教授忽然转过脸来。
“没，没看什么。”黄小凡不好意思地。
“如一坊豆捞”到了。这是一个较为偏僻的街区。门前的马路对面一片绿地，看上去清新雅致。门前照例是一排排小轿车，说明这里绝不亚于闹市区——食客盈门。
饭店的装潢清一色亮晶晶不锈钢，衬以黑色条纹。在二楼的小包厢里，黄小凡看见了朱教授的同学，一个中等个子，面貌微黑的人。
介绍，寒暄。虽然他和黄小凡在一个设计院，但是不在一个科室，所以并不熟悉。
朱教授热情地为黄小凡拉开座椅。
和朱教授在一起，黄小凡真正体会到“女士优先”这个词儿。
席间，很自然谈到各自的毕业学校和所学专业。朱教授是K大物理学毕业，到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读了博士后回来，现任教于K大物理学院。
“来来来，快吃。”朱教授先烫了一片羊肉，放到黄小凡的碗里。然后又给自己的同学烫了一片。
“谢谢朱教授，我自己来吧。”朱教授的热情体贴，让黄小凡有些不知所措。
“世根，我们学校下周末有摄影展，有我的作品，要不要来看看，给我捧捧场？”朱教授问他的同学。
“好啊。到时候你通知我时间。一定争取来。哈哈。你是多才多艺哦。教理科的，在文学艺术方面又有特长。你的文章写得也很不错哦。我在报纸上看过你的两篇文章，写你在美国的经历，很吸引人。”朱教授那个同学，被叫做世根的说。
朱教授微微一笑说：“世根过奖了。其实就是爱好而已。人若知识面太窄，生活会很没意思的。“
听着他们对话，黄小凡暗想，朱教授看来真是个所谓的“精英”哦。
“小凡，到时候你也来吧？影展。”朱教授邀请道。
“好吧，我来。”不知道是朱教授的魅力，还是自己的好奇心。黄小凡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46] 摄影展
初夏的清晨。空气清新无比。窗台上那盆米兰开出了淡黄色小花，凑上去嗅一嗅，馨香淡雅。
黄小凡吃罢早饭，仔细地画了淡妆，又把一堆衣服摊开在床上，仔细挑选后，穿上了那件白底紫色圈圈的连衣裙。这件大方又不失雅致，比较庄重些。与之相配，脚上是白色坡跟凉鞋。
“这么早，你出去干嘛？今天又不上班。”黄妈妈关心地问。黄妈妈正在收拾早饭的碗筷。黄爸爸泡了杯茶，慢悠悠地端着走向书房。
“跟谁一起去啊？不是苏丽华么？”黄妈妈又问。
“不是。一个同事约的。说是那里有影展。”黄小凡撒了个小谎。要说是什么K大教授约的，老妈肯定又像个密探似地询问没完。
“什么是影展？电影展览？”
“不是。是摄影。照片。”
“唔。早点回来啊。”
“嗯。没问题。”黄妈妈就是这样，女儿的什么事情都要问个没完。好像自己一不小心，女儿就会出什么问题。
黄小凡步履轻松地走在小区的道路上。小区的绿化带，草坪碧绿如硕大地毯，晶莹的露珠在草丛中折射出太阳的笑脸。
距离K大虽然不远，但没有直达公交。所以黄小凡还是打车过去。
K大校园里，早起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在校园里。到处是青春洋溢的面孔，让黄小凡好生羡慕。
K大艺术中心，坐落在校园里的一个僻静角落，绿树掩映中的一座白色建筑。走近了，看到低矮的白色栅栏内，鲜花丛丛。英文书写的艺术中心几个大字，镌刻在青藤缠绕的门口上方。建筑物的外墙，由一个个巨大的玻璃窗组成。这样，从门外面就可以看到，里面墙上挂着的一幅幅艺术照片。
朱教授和他的那位同学，黄小凡的同事，以及其他几个人，正在门口说话。朱教授穿着米色西装，领带是暗褐色，庄重典雅。
朱教授一转身看见了黄小凡，立即笑着对周围的人说：“瞧，黄小姐来了。”
一群人不约而同把目光转向黄小凡。弄得她很不好意思。
一行人开始参观摄影展。
经常有人提问。朱教授不时地停下来，给大家讲解照片的拍摄时间，背景，以及摄影技术方面的问题。
一幅名为“天路——向远方”的作品，吸引了黄小凡的目光。
湛蓝的天空中，白云团团环绕，远处是巍峨的灰白色山峰。近处是一条暗黑色铁路路轨，迤逦伸向远方。铁路两旁是碧绿的草地，上面生长着一蓬蓬的骆驼草。
“喜欢这幅作品吗？”忽然传来朱教授悦耳的男中音。
“喜欢。”黄小凡转身看着朱教授。他的头发似乎定型喷了发胶，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这幅是我的作品。”黄小凡听到朱教授如此一说，才注意到照片旁边的作者名字：朱庆瑞。
黄小凡脱口而出赞叹说：“拍得真好，俊逸潇洒，苍凉深远，很大气。”
“是吗？小凡的眼光还不错哦。”朱教授高兴地说：“那是前年在青海境内的火车上拍的。青藏铁路通车后，我去了一趟西藏。”
黄小凡兴奋地说：“看了你的摄影照片，我都想去西藏了。”
“是吗？那等以后有机会，我们一起再去一趟。朱教授脸上写着笑意。
“哈哈，好啊。”朱教授这么随和，这么善解人意，让黄小凡的拘谨不安全都跑到爪哇国去了，她大着胆子说：“那你说话算数哦。我可是很喜欢旅游的。”
不待朱教授回答，一些摄影爱好者已经逐渐聚拢过来。朱教授回答了他们一些关于这幅照片的光圈速度，拍摄角度等等技术问题。
黄小凡独自离开，继续向前走，一幅幅看过去。摄影展嘛，自然都是精品。有一些抽象的画面，她看不太懂。但都是很艺术很精美的。黄小凡不由得遗憾自己不懂摄影技术，不能和人家讨论细节。
黄小凡看到一幅从高处拍摄的长城图片，名字叫做“蛟龙腾飞”，再看作者也是“朱庆瑞”。
黄小凡仔细观察这幅照片：远处的背景是暗灰色的崇山峻岭，雾霭茫茫迷蒙飘渺。近景底色是色彩斑斓的山坡。绿色植物与红褐色山石相映成趣。一道乳白色长城，在山峦上绵延伸展，向远方逶迤而去，恰似一条巨龙在腾飞，看上去视野开阔，气势磅礴。
看到朱教授和几个人正在朝这里走来，黄小凡忍不住上前问道：“朱教授，你这幅照片是从哪里拍的？从飞机上吗？”
“嗯。是的。我的一个朋友认识测绘局的人。他们搞航拍绘制地图时，我也跟他们上了飞机。”
“哇，在飞机上拍照。那一定很有意思哦。你拍了不少吧？”
“嗯。其他的属于另外的系列。今天这两幅，铁轨和长城，只是一个系列，名字叫做《逶迤》。
逶迤，多么适合的名字。黄小凡心说。
“哎，我说小凡，看了要说说观后感，提提意见哦。”朱教授一口一个“小凡”，立即就把他和黄小凡的距离拉近了。黄小凡觉得，他似乎就是邻家的大哥哥，一个自小就跟自己很熟悉的伙伴。
“我哪里懂得摄影，我根本就是一个外行，门外汉。”黄小凡诚恳地说。
“诶，小凡对摄影的直觉和感受力很强。”朱教授这句话是对着旁边的人说的。那些人看看黄小凡，又都对着朱教授点点头。
“小凡，你如果学摄影，一定会有不俗的成绩。”朱教授又下了个结论说。
看罢摄影展览，他们一行人又到附近的一个茶座，听朱教授讲了一些摄影知识，算是一个讲座。
黄小凡看看时间，已是11点。想起老妈的嘱咐，立即悄悄起身，不惊动任何人，离开了茶座，来到大街上。
初夏的阳光尽管有些强烈，但是还不至于灼人。黄小凡迅速招手打了车。
跟朱教授交往，让自己进入了一个文化艺术的氛围，感觉很不错，对陶冶自己的情操很有好处。其实，自己从前对艺术领域不是不感兴趣，而是没有条件进入这个领域。坐在出租车上，黄小凡心想。
包里的手机响起了“献给爱丽丝”。拿出来一看，是朱教授。
“小凡，你怎么不打招呼就走了呢？我至少应该送送你呀。”朱教授歉意和焦急的声音。
“没关系的，朱教授。我家里还有点事。我就先走了。谢谢你的影展。我学到了不少东西。”
“哦。那我们再联系啊。”
......
[107] 婚礼
2009年9月9日，夏末秋初的一个美好日子，黄小凡和成思浩的婚礼在和平国际大酒
一身洁白婚纱，集幸福和美丽于一身的黄小凡，跟穿着黑色新郎套装，脸上写满幸福的成思浩，站在酒店门口迎接客人。
苏丽华很早就来了，抱着她的宝宝，后面跟着老公胡振亚。
“快说，祝叔叔阿姨幸福快乐！”苏丽华教儿子说。
“祝……叔叔快乐！”尚在牙牙学语的孩子说不来那么长的话。
“还有阿姨呢，说祝阿姨幸福！”苏丽华赶紧又让儿子补充。
“阿……姨幸福！”白白胖胖的小家伙终于把这几个重要的词语说出来了。接着，他把手中的红包递到黄小凡手中。
“谢谢，谢谢！”黄小凡在苏丽华儿子的小脸蛋上“啪”地亲了一口。接着，她把红包交给了旁边的罗莎莎，她的伴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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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坦白，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好上的？”当黄小凡和成思浩在研究所办公室里宣布他们的婚礼，并请罗莎莎和谢峰为他们做伴郎伴娘的时候，惊愕不已的罗莎莎大声质问道。
黄小凡羞涩着，低头但笑不语。
被逼问得急了，成思浩只好回答：“从我到这个单位开始，从我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认准了她是我这辈子要找的人。”
“黄姐，你呢？你是什么时候认可了我们的成大哥呢？”罗莎莎不依不饶地盯着黄小凡问。
“我……我……”黄小凡一脸窘迫，不知如何回答。
“人家黄小姐一直在相亲。不停地相亲。我追了很久都追不到，追得很苦哦。”成思浩在一旁不无揶揄地说。
“你……不要瞎说吧。”黄小凡看了一眼成思浩，半真半假地埋怨道。
“我瞎说吗？其实我们两个都有些……意思了，人家还去相亲呢。”成思浩故意说。
“你……”黄小凡在一旁有些气愤地，伸手推了成思浩一把。
“其实吧，我早就看出来了。成工对咱们黄姐有这个……意思。可是黄姐不承认。”罗莎莎也在一旁证实成思浩的话。
“我确实没有感觉到。我觉得，他对人很凶，对我更凶。”黄小凡看了成思浩一眼，实话实说道。
“打是亲，骂是爱，对你最凶，说明他最在乎你。成工，你说对吧？”
这回轮到成思浩笑了。
“嗨，他们两个的关系，从成工这方面看，是一见钟情。从黄工这方面说呢，可以用一句词来形容，那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不知何时，谢峰出现在办公室里，他对黄小凡和成思浩两人的恋爱过程作了总结归纳。
“你说得太俗。应该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罗莎莎又接过话头说。
“对对对，这个词儿更文雅更贴切。”谢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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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成思浩先生和黄小凡小姐的婚礼现在开始！”当客人来得差不多时，婚庆公司的司仪大声开始主持结婚典礼。
在婚礼进行曲的旋律中，成思浩和黄小凡出现在大厅门口，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向他们望去。
一对幸福的新人在亲友们的祝福声中，在伴郎伴娘陪伴下，在童男童女簇拥中，缓缓地走上红地毯，向着婚庆的中心，那个红色的舞台走去。
今天，是他们人生中最精彩最华贵的一章。
台下，黄小凡的父母坐在主宾席上，脸上漾开了由衷的喜悦。他们终于看到宝贝女儿走进了幸福的婚姻中。
坐在轮椅上的成妈妈，也欣喜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终于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
“……下面，由证婚人上台发言。”
……。
“下面，新郎新娘和交杯酒。”
……。
在欢声笑语中，在觥筹交错中，黄小凡和成思浩的生活，展开了新的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