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llyujia
下午时，宫妤向伏惟请了假，说是自己有些事情要去处理，他没有多问，准了她的假。她临出办公室时，用公司的电话，打了一通给平凡，说是伏惟约她吃午饭，地点在“蓝馆”。
“蓝馆”——是处在近郊的一家咖啡牛排馆，也是伏惟的第一个客户，在这里，整个空间都是蓝色，各式各样的蓝，只在你能说出名字的蓝，在这里，都有它存在的空间，这里的地板，是墨蓝色的；这里的天花板，是像天空一样的空蓝的；这里的墙壁，是介于墨蓝色和空蓝色之间的深蓝色的；这里的桌子，是青蓝色的；连用的杯、盘、料碟、刀叉，都是特别定制的蓝色的。
平凡接了电话后，换了套衣服，就出门，叫了计程车，向“蓝馆”赶去。
宫妤放下电话后，进洗手间，精心上个淡妆，就向伏惟的办公室走去，一路上，连平时看惯她的同事，都不由的回头多看了她两眼，她原本是很有自信的去的和他说，她先走了，却是很沮丧的从他办公室走了出来，因为他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和平时一样，甚至比平时注视她的时间还短，眼中完全没有她逗留的空间。
她到了“蓝馆”后，选了个正对着门，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点了怀蓝山咖啡，贴着杯壁倒下了奶，拿起咖啡勺，顺时针方向的，轻缓的搅拌着，然后提起咖啡勺，在咖啡杯上轻点一下，放在了一边，才端起杯子，沿着杯沿，轻啜了一口杯中奶咖啡色的液体，再轻轻的放了下来，目光一瞬的也没有离开过门口。
宫妤大约喝了小半杯咖啡，就看到了从计程车上走下来的平凡，她穿着正是早春时，伏惟和自己一起去“井”选购的那套衣服，她这是在炫耀吗？她眼中闪着怨毒的眼神，但很快掩藏了起来，她也释然的一笑，自己太多心了，她怎么会知道来的是自己，不是他呢？只是巧合罢了吧！
“平凡！”她走到门口，牵着她带到了自己的桌子。
“宫小姐。”她认出了她的声音，对于她的出现有些意外，他呢？怎么没感觉到他的气息？
“伏惟临时有事，怕你来了找不到担心，让我在这等你，要点什么吃吗？”宫妤一径热络的为她张罗，仿佛她才是做为主人的那个。
“宫小姐要点些什么吗？”她礼貌的询问她。
“噢！我刚刚和伏惟用过正餐了，他让我留下来陪你用完餐！”她很自然的说着刚才在心里编排已久的台词。
“这样啊，那我不耽误你时间了，我回去吃就好了！”她还记得凌母上回说的话，她是伏惟的助手，那她应该也是很忙的。
“不急平凡，其实我有点话要和你说，你有没有空呢？”她拉住平凡欲离开的手，让她又重新坐好。
“有的！”她点了点头，以为是凌母要她教自己东西。
“其实我和伏惟，五年前起，就一直在一起了！”她缓缓的起了头。
“这么久了啊，我和他是年初才认识的！”她微笑着回忆，发现对那段时光，在自己的记忆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竟然已经不是那么的苦涩了，连那时的心痛，此时也似雁过无痕般，没了踪迹。
“我知道，你身上的这套衣服，还是我带他去‘井’买的，他那时还是让我按我的内衣尺码，为你添的内衣呢！是我亲手挑的喔，是白色带蕾丝的！他最喜欢的一种！”她掩嘴轻笑，眼神却是冰冷锐利的，一直观察着平凡的反应。
“是吗？那真是麻烦你了！”她的脸色有些白，但还是礼貌的道谢。
宫妤很满意自己在她心湖投下的石子，她能看出，她被自己的话引起了疑心，那是肯定的，一个男人要明白另一个女人的内衣尺码，一般情况下，基本上只有一种方法，就是在床上！很显然，现在的平凡，正一步一步走进她的陷井。
因为平凡看不见，所以她不知道，宫妤现在的脸上，有算计得手后和诡笑。伏惟怎么会知道宫妤的尺码，真的和她上过床了吗？当然不是，平凡是他的第一个女人，虽然，这点他从没有告诉过她。他会知道，是因为工作，他的工作性质，让对尺寸的东西特别敏感，当然也练就了他的好眼力，他仅是凭目测肯定了她们俩的尺码接近。
“怎么会麻烦呢，这也是我份内的事嘛！其实……在你之前，我们一直很亲密的！”她又端起咖啡啜了一口，有意无意的提起。
“是吗？！”她皱起了眉，他不是说过，在和自己开始之前，没有过女朋友的吗？怎么现在她跳了出来这么说？她到底想对自己说些什么呢？
“平凡我也不和你拐弯抹角了，你怀孕的那几个月，我们又重新走到了一起，我能原谅他一时的迷失，本来我们是想马上告诉你的……但是，那时你怀孕，他说不能对不起孩子，说是想让你把孩子生下来后，才和你说，不过谁知道你就这么出了事！我真为你的孩子难过！”她假意安慰的，拍了拍她放在桌上的手。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瞌了瞌眼帘，深呼吸着，维持平静问宫妤。
“你的宝宝没了，可是我和他的孩子，现在正在我的肚子里成长，你也知道，孩子没有爸爸，是很可怜的，他一直说怕你受不了打击，不愿告诉你，可是我不能对孩子不负责任，让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她拉着平凡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那里面有一个她幻想出来的孩子，但才失去宝宝的平凡，一定会退让的，她很有把握。
“他说过，也许他不浪漫，也许他不是特别了解我，也许他不是世上最好的男人，也许他的很多都让我无法接受，但他能为我准备一个最温暖的怀抱，他愿意用他的一生来了解我，呵护我，爱我！为我抚平所有的伤痛，不让我再有一丝一毫的不安，成为他这世上我唯一的信任，不论在什么时候！所以，对于你和他的孩子，请你让他亲口告诉我，他知道的，我不会缠着他不放手的，只要他亲口告诉我！”平凡冷漠的将被宫妤拉去，放在她小腹上的手，慢慢的抽了出来，坚定的对宫妤陈述自己的信念，自己既然选择了相信他，那就只听他亲口对自己说的，其他人的转述，她没有那么聪明的脑袋去分辨。
说完之后，她抽出口袋里的盲杖，轻点着向门口走去，接待小姐好心的领着她，去到路边等计程车，因为“蓝馆”位处近郊，所以经过的计程车不是很多，来往的货车倒是不少。
宫妤扭曲了容颜，没有想到自己的精心计划的一切，就毁在了她对他的“信任”上，明明刚开始时，她是都已经开始相信自己编造的一切了，为什么最后竟功亏一篑？她生气的付了账，提着包走了出来，看到了在站路边等计程车，还没有离开的平凡，在她身边经过的是，是一辆辆呼啸而过，高速行驶的大货车，而她的周围，是静谥的环境，根本无人经过的街道。
她轻轻的走到了她身后，屏起了呼吸，看准一辆货车飞驶而来时，在平凡的背后猛击力一堆……
货车司机猛力的踩下煞车，双手死命向另一方打着方向盘，轮胎和水泥路面的摩擦，发出尖锐的嚣叫，路面上留下长长的一道近十米的黑痕，停稳后的路面，扬着轻烟，轻烟里有着刺鼻的臭味，平凡纤纤的身躯，被高高的抛起，然后重重的摔在了水泥地上，血，从她的五官、后脑和身体各处，没有停止的溢出……
司机慌张的打着电话，叫来救护车和交警，宫妤则快速的离开了现场……
平凡在摔到地上的一刻，身边的空气怪异的扭曲了起来，所有关于以前的一切，极光的、阿守的、还有这一世关于伏惟的，都回到了她的记忆中，她知道那两个鬼差要来带走自己了，可是这次，她还有很多没有告诉他，她不想离开，最少……让自己把话说完了才走呀……
黑、白显然没有听到她的心声，就算听见了，也不会完成她的愿望，对于他们来说，她的的确确是个麻烦，而且是个大麻烦，送她到“轮回别墅”是桩麻烦，再到“异域”，更是麻烦之中的顶级麻烦，一不小心，会连鬼命都Say over的！
地府•轮回别墅
轩辕华生今天的心情特别好，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可是嘴角始终不听话的向上弯起，他跺步立在了门边，远远地一直眺望着黑河的方向，黑、白两个，每次都是从那将她带回来的吧……
正想着间，那方向淡淡的飘来三抹鬼影，越近也越渐清晰了起来，正是黑、白带着他日夜思念的人，向着他飞来。
黑、白见到门边的轩辕华生，心里同时打了个兀，是不是这回慢了，他生气了？竟到了门外等候了，唉！命苦！还不能怪地府！快点让他们也转生吧！就不用这么担惊受怕了！
“有劳轮回王恭候，小黑（白）失职了！”黑、白同时扔下手上的魂魄，双膝一屈，伏地请罪。
“走吧！”他不悦他们竟将她扔下，故口气不是很好，忙上前两步，从地上扶起了被摔下的她，转身回去别墅，没看到两鬼差同时松了口气。
向“孟婆馆”飘去的黑、白，心中同时下了一个决心，下回要加快收魂的速度，不能再惹他生气了，一点也没发现他生气的原因，其实是另外一个。
轩辕华生看着软在自己怀里的她皱起了眉头，怎么她这一世是这么离开的？全身的骨头，因为受到了冲撞，几乎没有一根是完好的，所以她只能靠他的力量，才能站着，身上的几处大伤口，也还在汨汨的流着血，还没完全收起了口，由此可见，黑、白已经算是速度很快了！
虽然血对于鬼来说，没起到什么直接的作用，但流多了，也会伤点元气的，所以轩辕华生的手上，这时乍出了一篷白光，缓缓的向她全身罩去……
约五分钟后，他收起了白光，对着她一笑问：“还觉得哪疼吗？”
她摇摇头，表示没有，然后问：“能洗个澡吗？”
“当然，我去帮拿套衣服！”他牵着她来到二楼自己的起居室，在壁柜里取出了一套衣服，这里面为什么会有她能穿过的衣服？当然是阴伺魂留下的啦！
然后领她进浴室，出门前对她说：“我帮你去看‘孽镜台’和‘望乡台’，回来的时候帮你去拿‘孟婆汤’，你洗好了别乱跑，在这里等我回来，好不好？”
“谢谢！”她颔首道谢。
自己一定给他添了不少麻烦吧，她能感觉到，带自己回来的两个鬼差对他那么恭敬，他人还挺好的，每次帮自己做这些事，还这么的为自己着想，等会，一定要好好的谢谢他！洗去一身血渍的她，换过以前阴伺魂留下的衣裳，那是处于古装和现代衣服之间的衣衫，内衣是现代的，却有中衣和外衣，还好她两个地方都住过，没有难倒她，只是她才穿好衣服，却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里，有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在。
“是谁？”她小心的问，怕自己打扰了到了华生的客人。
“你真的都不记得了？”阴伺魂将双手撑着墙壁，将她困在自己的身前，贴近她几乎挂在她身上问。
她不知道为什么，全身打起了轻颤，是因为冷吗？他的存在，的确让这里的温度下降了很多。
怎么说阴伺魂也是雪族的后人嘛！
“很冷吗？”他柔声问，将她搂进了怀里，他带来的空气那么冷，奇怪的是他的怀抱却怪异的温暖舒适。
“现在不冷了吧！”他的头枕在她肩上问。
“你是谁？”她疑惑着，为什么他能这么了解自己的感受，他和被自己遗忘的从前有关系吗？自己好像很熟悉他，也很……怕他，是的，是怕他！她能肯定自己的感觉，自己刚才的轻颤，不是冷，而是惧怕！
“记住我的名字，我叫阴伺魂，阴间的阴，人司伺，魂魄的魂，不许你再忘记了！”一说完，他就堵上了她的唇，在她恍惚间，侵入了她的口内，准确的挑逗着她所有的敏感，无理的逼迫她给予自己回应。
“不要！”她愤力的推开他，反手抽了他一个耳光子。
他始终笑着，让她推开，是他故意装的，她的这个耳光，也是他有意让她扇到的，在他的感觉里，和她分开已经太久了，他需要一点证明，证明眼前她，不是自己在“玄光镜”里看到的。
他轻轻咽回唇齿间的血，她又像以前一样了，还是这么的喜欢逆自己的意，他浅笑了笑，将她重新拥回怀中。
“你怎么还是这么不乖？！忘记了反抗我的后果了吗？！”他在她的耳边细声的呢喃，语气里有着对她极度的宠溺。
“……放开我……”她在他的怀中挣扎，她不明白，刚才她明明还能推开他的，为什么现在反而挣不出他的怀抱了！不过这不是让她最惊慌的，她最惊慌的是，她发现，他的心脏在——跳动！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害怕他的心脏在跳动！心脏在跳动不是正常的吗？！
忘记了以前所有记忆的她，当然不明白！其实神仙的心脏早就已经是不会跳动的了，因为他们的生存，已经超脱出了心跳这个规律，只有让他们动了凡心的人，在触碰他们时，才能感觉到他们心脏的跳动，这也是为什么月小呆，后来能那么的肯定昊天说的都是真话，没有在骗她！
“你知道，我知道，我们谁也离不开谁的，所以你要乖点，这样才能少吃点苦！还有，你是没心的，你不会真的爱上他们的！”他肯定的断言着。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放开我！”她不知道他在发什么混言，她只知道，自己要离得他远远的，最好永远都不要再遇上他。
“放不掉了……”他没理会她的挣扎，只说着自己想说的话，然后在她的耳后用一按，她就乖乖的再也没有挣扎，柔顺的任由他抱着、吻着……
地府•异域
黑、白领了“孟婆汤”，偷偷的，小心的潜入了这里面，在心中暗叹自己走狗屎运了，这里竟然有点像空城，不但阴伺魂不在，连院子里也没见到半个鬼影！
他们俩小心的向着离得最近的屋子摸去，那里面的人竟在睡觉！他们冲了过去，黑一掌在他的额上拍了一下，手顺势下滑，在他的下颚处一捏，白默契的快速将手里的“孟婆汤”倒入了他的口中，然后两人架着他，火速的离开了“犯罪现场”……
就在跨出异域的最后一步时，两人的眼角瞄到一抹青影，也施施然的在寻找着什么，那个人应该是司夏的昊天神，他来这找什么？黑、白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疑问，不过他们没多加理会，现在能管好自己的鬼命都偷笑了，其他神仙的事，少管为妙！！
阳昊天来这做什么呢？他是来找空的，他很好奇空，他在几个房间探看过了之后，在一间屋子门口停下，敲了之后，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空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自己并不认识他，他来这找自己做什么？空没有开口的打算，他交叠着双脚，取过桌上的杯子，缓缓喝了口茶，然后抬头，继续盯着昊天看，思考着他的来意。
昊天一样盯着空观察，他发现空很从容，而且很沉得住气，对于自己的打量，他依然故我的坐在那，品着茶，好像自己从不曾存在过，但谁，都不能忽略他的目光，他打量着自己的目光，就好像能看穿自己的所有一般。
“你就是空！”他能肯定，只是不明白，他和自己反差得这么显著，为什么他，不但走进了她的心里，还让她愿意，为了他连“心”也抛弃了。
“我不认识你。”空平平常常的开口，没有一点的情绪。
“我们都认识同一个人。”他注视着空说。
“应该不只一个吧！”空回视着他的双眼。
“但只有一个，对我们来说是同样的重要！”他发现和空说话很轻松，因为他对自己的话，能了解的很明白。
“不一样，至少在你的心里，她不是你的一切，也许你眷恋她，但仍有比她更重要的事物，占据了你的心！”他轻轻放下杯子，又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前一秒昊天还算是欣赏空的，这一秒他是讨厌他的，讨厌他能这这么短的时间，就看穿了自己，讨厌他将事情分析的这么透澈。
“你又这么肯定我没把她放在第一位？！”他不服的嚷着。
“如果……她对于你，真如你所说的那么重要，那你现在的身上，怎么还会有足以抗衡阴伺魂的灵力？”他瞌起眼帘，不想和昊天多争论。
“你想她恢复记忆吗？”他一掀衣袍下摆，在他的对面自发的坐下问。
“那很重要吗？就算她什么都不记得，她也还是她，从没变过，不是吗？变的那个——是你吧！”他微弯起嘴角，略带嘲弄的看着昊天。
“知道不知道，如果我要让你魂飞魄散，是很容易的！”他眼中微透着恨光看着空。
“知道！”他点点头回答。
“那你还这么胆大？”他暗里有点佩服空的勇气。
“阴伺魂比你还想让我们魂飞魄散，但我们能在这里么久，而他却没这么做，说明你们不是没能力，而是不能，既然你们都不能这么做，为什么我要害怕？再说，就算我魂飞魄散了，她也不会想起你的！”空多少能明白他的目的，但如果从前的事，只能带给她伤害，那就让她像现在这样不是更好，一个能够坚强的人，是要在多少次的跌倒之后，才能做到的！
“我叫阳昊天，记住我！我一定会让她想起我的！”他郑重的说完，站了起来，缓步慢行的走了出去。
自己有点明白了，为什么空能让她愿意逼出自己的“心”了，只是他不甘呀，她就这么轻易的忘记了一切，只留下他一个人记得与她过往的所有，在这个恒静的国度里，守着那流沙般的点滴……
“不要再去逼她了，她……受的伤害够多了……”空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请求，为什么他和阴伺魂一定要她想起所有？他们之间……到底还发生过什么……
阳昊天没有回答他，只是像没听见似的继续走着，消失在了异域那四季如春的花园里……
地府•轮回别墅
“小呆，我回来了！”轩辕华生未进门时喊了声。
阴伺魂听了后，皱了皱眉，停下了对她的进一步的侵占，为她系好了衣服，放在床上，替她掩好被子，摩挲了下她被自己吻得红肿的双唇，淡淡的消失了身形……
轩辕华生一进门，就敏锐察觉到，里面的空气和外面的差了许多，他快步的冲进了自己的起居室，在看到安睡的她时，轻轻吁出一口气，才放轻了脚步走了过去，未离开过她的双瞳，在看到她红肿的双唇时，怵然的收缩起来，宽阔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该死的！你对她做了什么？华生知道阴伺魂能收到自己心里想的，咒骂了他一句。
“你不是都看出来了吗？！再问有意义吗？！”阴伺魂的声音，远远的飘来，绵绵的在房间里响起。
你下回再这样，信不信……我到哪都带着她，不让你接近她一步！他心里恨恨的应着。
“劝你一句，不想找麻烦，就不要带她到‘孟婆馆’去，这是送你的，不用你付出代价……”他的声音渐渐的远了去，室温又回到了正常，也不再比外面冷了。
他会这么好心？不是又有什么阴谋吧？为什么带她去“孟婆馆”会惹来麻烦？他没有太多时间考虑，手中白光放出，很快小呆就张开了眼。
“小呆，是我！他走了，没事了！”他看到她瞳眸里飞逝而过的惶恐不安，虽然只是那么的飞快一个眨眼。
“我没事！”小呆咬紧牙关，保持着平和的语气。
“伏惟他……在你走了之后，结束了公司，整日里钻研鬼怪杂记，修习咒术，想和你再见一次，也是想了解你现在的世界，知道你过得好不好，他有做到他的誓言，用他的一生了解你，呵护你，爱着你；宫妤，没有逃过，因为牛排店门口的摄像机，拍下了一切，法律的制裁，也没让她逃过良心的谴责，即便是入了狱伏刑，你去时的惨状，夜夜在她的梦中回放，白天在狱中，里面的人也欺负她，有几个甚至对她进行了性虐待，她那时……还是个处女，她多次寻死未果，最终得了精神分裂；你婆婆和公公，因为伏惟没有孩子，他们始终带着遗憾，当然对你……不是那么谅解；梅冰冰，她是和高林明结婚了，不过她不肯要孩子，一是怕生了孩子后，身材走样，二是怕在她怀孕期间，丈夫出去偷腥，所以她和婆婆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高林明夹在中间，左右不是人；高林明，在婚后半年，就养了情妇，就是他以前的秘书，后来挖‘理解’的客户，自己出来办公司，但他的诚信不好，最后他的情妇，带着钱和公司资料又和其他男人跑了，梅冰冰知道后，提出了和他离婚，在出国旅游时，遇到地震，她没能躲过。”他握着她的手，缓缓的为她讲述着，她走了之后各人的际遇。
“……谢谢！”她深吸了口气，她将自己的手从他掌中抽出。
他想拉回她的手，但在一半时顿住，怕自己太过鲁莽，让她更加无法接受。
“给我吧！”她抽出的手，展在半空中。
“什么？……喔！”他一时有些跟不上她跳跃的思绪，微愣一下，才明白过来，将装着“孟婆汤”的小瓶，轻轻放在她那小小的手掌心上。
她旋开瓶盖，一仰头，将瓶里的汤药灌入了口中。
“慢点喝……”他有些担心她的现在的举动，她还在害怕吗？自己这里让她没有安全感了是吗？
小呆喝完了“孟婆汤”，旋回了瓶盖，将瓶子向着他的方向一伸，脸颊上渐渐浮上了绯红，上眼皮频繁的向下掩去……
他微一叹气，接过她手上的瓶子，顺势将她带入怀中，手轻轻爱抚着她的双眼，确定她已经入睡了之后，抱起她，向她这次要投胎的地点飘去……
凡间•宪朝•北面皇宫的墙角
二更的更鼓刚过……
“娘娘快点，要不他们就追来了！”一个内侍打扮的人，焦急的对另一个大腹便便有妇人，压着声音催促着。
“永碌，我不行，我要生了！”那妇人艰难的扶着墙，勉强站稳身形，她感觉到身下有液体正在溢出。
“娘娘，您可千万不能在这生啊，再撑两步，前面就是出宫有狗洞了，您一定要忍着呀，要不让他们追了来，别说您，就是这孩子，怕是也保不住的！”永碌不再顾忌，上前扶着妇人，向前走去。
“娘娘，小的冒犯了！”他小声的道了个谦，将妇人塞入洞里，在她的后面用力一推，将她推了出去，自己也忙猫腰钻了出来，扶起妇人在黑暗无人的街道上奔行着……
“不行了，我要生了！”那妇人抓紧了内侍的手，一步也挪不开步了。
“娘娘，再忍忍吧！”他哀求着。
“等不了了！啊！——”妇人发出了痛苦的叫声。
“娘娘，前面有间破屋，我们去那吧！”内侍猛力抱妇人，向破屋里冲去。
两人几乎是跌入了屋内，永碌不顾自己自己身上的疼痛，连忙爬起来，将破屋的门关起，那门也已经是破烂不堪了，根本也挡不住什么。
“娘娘，您觉得怎么样？”永碌压着声音问。
“好疼啊！——啊！——”妇人痛呼着。
“娘娘，你别叫这么大声，会把他们引来的，我可以做些什么？”他慌了手脚，没有丝毫的主张了。
“……我……我不知道……我……我是……第一次……生孩子……呀……啊……”她急促的吸着气，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压仰着痛楚。
永碌跑到门边，想去找个接生婆，手才碰到门，又缩了回来，不行，要是让他们找来，就完蛋了！不行，他急得在破屋子里打着转，耳边是妇人一阵紧过一阵的呼痛声。
“……帮……帮我……脱裤子，孩子要出来了……”她的声音低如蚊叫。
“是！小的得罪了！娘娘！”他奔过来，在女人的腰上一抽，解了裤带，利索的为妇人褪去了外裤和亵裤，就见那里有个血淋淋的小脑袋。
“娘娘……孩子的头出来……”他惊喜的说。
“……扶……好……不……要……摔……着……啊……”她使着劲，似懂非懂的吩咐。
“是！”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捧着那颗血淋淋的小脑袋。
妇人虽然是第一次生孩子，也许了老天垂怜，异常的顺利，伴着三更的敲更声，孩子算是平安的生了下来，也发出了一声不小的哭声。
“……永碌，……你将这枚‘传子钱’给孩子系上……”妇人颤微微的取下脖子上的一枚玉钱。
“是！娘娘！”他接了过来，为孩子挂在了脖子上。
“……你……带着孩子……先跑吧，不要管我了……记得，……一定要为我……保……保住……这唯一的骨血……”妇人的眼中落下热泪。
“娘娘，小的带您和小公主一起走！”他陪着落泪不肯离开。
“……都……什么时候了？……一起？……逃得……一个是一个，……带着我……只会……是个负累……快走……”妇人用仅有的力气推了他一把。
确如妇人所料，远远的已经传来阵阵马蹄声，永碌抹了把泪，对着妇人磕了三个响头，留下把匕首。
“娘娘！小的一定会照顾好小公主的！您放心吧！”他悲声保证着，然后抱着女婴，毅然的离开了。
妇人拾起匕首，静静的在黑暗中等待着，他留下匕首是怕自己受辱吧……只是以后要难为他了，带着孩子东躲西藏的日子，一定比自己这么一走了之，更加的苦吧……他和自己一样，都是富贵之家呆贯的，那种苦日子他能挺得过来吗……
正思量间，破屋的门，被一股刀风劈了开，一个的手持丈二堰月刀的将领，抬脚跨过了一地的木碎。
“未将钟镇，参见宓妃娘娘！”他毫无诚意的说着，一点也没有跪拜的意思。
“……钟将军，……免礼吧……”她保持着应有的仪态。
“娘娘的孩子呢？”他看了一眼她已经平坦的小腹问。
“……不敢……有劳将军……费心。”她冷漠的回答他，为孩子能走远一点，拖延着时间。
“怎么说……娘娘的这个孩子，也是皇上的骨肉，末将岂能置若罔闻！”他黄豆大的眼中，闪着嗜血的光芒。
“你不是……向皇上进言，……这孩子是……孽种吗！……怎么现在……又成皇上的……骨肉了！”她轻蔑的看着他。
钟镇的面上一僵，很快又回到了虚笑，假腥腥的劝说：“娘娘深得皇上的宠爱，皇上他……愿意不再与娘娘计较，派末将迎娘娘与孩子回宫，不知道娘娘，为皇上再添了位小皇子还是小公主呢？”
“……我不会……想信你的，……也不会……和你走的！”她是娇生惯养，但为了孩子，她愿意从现在起学习勾心斗角。
“娘娘，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外面的兵卒……可是许久没闻过女人香了，你说要是让皇上知道，你这么的淫乱，你的孩子还会有活路吗？”他支着刀柄，浅浅的笑着，眼睛在屋子里四下转悠，想找到线索。
“……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她将永碌留下的匕首，一个猛力，没入自己的心房，然后用沾满鲜血的手指，颤微微的指着他吼：“……我诅咒……你，……这一生……都……食不下咽、……夜不安枕，……被恶鬼纠缠，……保佑我的……孩子，……一生……安康平顺……”
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完全没了声息，眼睛还是警戒的死瞪着钟镇，嘴角怪异的牵起，仿佛看到了他的报应，看到了自己孩子美好的未来……
“宓妃娘娘，你这又是何苦？我也只是想为你照顾孩子罢了！”钟镇深叹了一口气，伸手掩上了她的双目。
“传我命令，明日起，凡带婴孩出城的，一律将孩子先送来给我过目！”他走来到门口大声的下了令，并命人将宓妃厚葬了。
次日•宪朝皇宫•御书房
“钟爱卿，可有她的消息？”带着病态的老皇帝，佝偻着身子询问。
“回皇上，宓妃娘娘……她自觉无颜面对皇上，愧疚自尽，那孩子也让她一起带走了！”他恭敬的回禀。
“怎么是这样的……怎么会是这样的……朕只是想……咳咳……咳……”皇上一时受了打击，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快传御医！——”钟镇大声的吼道。
“……不用了……不用了，……爱卿先回去吧！”皇上缓过气，对他和冲进来的内侍，摆了摆枯瘦的手。
“是！微臣告退！”钟镇一躬身，缓缓退出了御书房。
“等等，她的后事？”皇上关心的问。
“未将已经都安顿好了！”他转回身，诚实的说。
“那就好……那就好……你下去吧……”皇上靠向椅背，无奈的捺了捺嘴角，挥退了钟镇。
宪都•东城门
永碌在这已经观察了许久，发现但凡有带着婴孩的路人，都被带到了另一边，看来自己要想带着小公主出城，是不太可能了……
“你！——是不是要出城？”一队巡逻出经过的士兵，远远的冲着永碌询问。
“不是的、不是的！兵爷，我只是路过的！”永碌弯低了身子，点头哈腰的快速离开。
“等等！”其中一个小兵，多疑的喊了一下。
永碌以为自己被认了出来，更是没停的，撒了腿，跑得飞快。
这一跑，那些兵士也肯定了他有问题，向着他追了去，一边追，一边还喊着：“停下！——”
永碌对皇宫的路熟，可是对都城的路，可以说是完全不认得，他现在又是这么的慌不择路，虽然他跑得快，但是跑错了路，跑进了个死胡同。
后面的那些兵，见他选了条死路，也不急着追，大老远的就停了下来，悠悠然的缓步，向他拐入的路口堵去。
永碌这下真的是慌了，不知道要怎么办，不经意看到墙角有个狗洞，灵光一闪，将小公主塞了进去，自己也猫腰钻了进去，将小公主藏在一间下人房，自己则在房间里拿了个枕头，用刚才包小公主的布，将枕头包好，再从刚才钻进来的狗洞钻了出去，背靠着墙壁喘着气，等那些士兵追来。
“怎么不跑了？！”为首的小兵，嘲弄着永碌问。
“啊！——”永碌一声怒吼，使着蛮劲向着他们冲去。
那几个小兵一个愣神，竟然让他冲出了巷子。
永碌显然也是一愣，但没多停留，又没停的逃着命。几个小兵很快反应过来，向着他快速追去，而另一个小兵向着相反的方向跑去，去向上面报告。
钟镇收到了报告，率着人马，向东皇城赶去，那几个小兵，终于在越过五个街口，穿过七条小巷，砸了两条菜市，惊扰了无数良民之后，抓住了已经苟延残喘永碌，将他押到了钟镇的马前。
“带他回府。”钟镇淡淡的看了永碌一眼，随意的吩咐了手下的人，自己先调转马头，向着来的路上走去。
宪都•威远将军府
威远将军钟镇，十五从军，十六那年，孤身单骑潜入敌营，在十万敌军中，砍下其将领首级，却未惊动一兵一卒，次日将头悬于己方城头，订下永好契约，立下汗马功劳，双十之龄受封——“威远”，统领皇都禁卫。
其妹钟铭，次年入宫，封为祥妃，喜报连连，为皇上诞下一子二女，她也母凭子贵，现在已是母仪天下。
哪知道……平地起惊雷，去年临水郡，送来一美人——虞宓，就此引去了帝皇所有的目光和宠爱，不久也怀上了孩子，一日她路经“安宓宫”，竟听到皇上对宓妃许诺，若她产下男孩，就立为太子。这下她才真正的惊慌了起来，急急找来兄长商议，钟镇让她放心，没人能动摇得了她的地位。
钟镇的办法很简单，也很有效果，原本皇室，最注重的就是血统，他让皇上看到了宓妃与他人通奸，皇上一怒之下，将怀孕三月多的宓妃，打入了冷宫，就此不理不问，还好有永碌算是忠心，一直随侍在她身边，她在冷宫之中，总算过得还不算太苦，但眼看着，她也快要临盆了。
皇上一日散步，在后花园中想起往日里，与她的几番恩爱，心上一酸，原谅了她，想看看她和孩子可还安好，于是下旨招见，钟镇的耳目报于他知晓，他只好先一步动手，不想竟让永碌藏在假山之后，听了个真切，连夜带宓妃逃离皇宫。
威远将军府•地牢
永碌被带到这里已经一天了，地牢里所有的刑具，他基本都已经啊自己的身体领教过了，身上当然也是伤痕累累了。
“永碌公公，怎么样？我手下对你，可还算招呼得周到？”钟镇客气礼貌的询问奄奄一息的他。
“……好……很好……”永碌强打起精神来回答。
“肯说了吗？”他微皱起眉头。
“……小……小的……不知道，……将……将……军……想……知道……些……什么……”永碌微微撇撇薄薄的唇。
“关于宓妃娘娘的孩子……这个提示够不够呢？”钟镇靠近他，用马鞭挑起他的下巴。
“……宓妃……娘娘……不是……在……宫里……吗？……小的，……一个……逃出来的……阉人，……如何知道……”永碌暗里祈祷，那户人家能好好抚养小公主，也许不再回到皇宫，就是小公主这一生最大的幸福。
“你的主子——宓妃娘娘，已经畏罪轻生了！交出那个孩子，本将军就放你一条生路！”钟镇恨恨的威胁着。
“……娘娘！——”永碌一声悲吼，嘴里喷出一股血箭，就没了声息，他知自己生还无望，咬舌头追随而去了。
“该死的！”钟镇一声低咒，没躲开他最后的那股血箭，被喷了一身，也为了没有得到那孩子的一点讯息懊恼。
就这么一晃眼，足足过了十六个年头……
宪都•城东•丞相府
“大人，门外有个穷书生求见！”下人在大厅处禀报。
“一个穷书生，你不会打发了他？”一个富态的夫人，厌恶的挥着袖子驱赶。
“小的赶过了，他说他姓岳，还说大人要是知道了他的姓，一定会见他的。”下人如实的回报，要不是看那书生说的信心十足，他实在也是不敢来禀告
“管他姓什么，快赶他走！”夫人没什么耐心的说。
“是！”下人得了指示，转身就准备离开。
“等等！”正位上的丞相，忽然张开了一双蕴含精光的双眼，喊下要离开的下人，然后一捻胡子说：“安康，去带他进来！”
“是！”安康领命，疾步向门口走去。
“老爷，一个穷书生，你见他做什么？”夫人不能理解他所想的。
“还记得岳长永吗？”他看着夫人，若有所思的回忆着。
“你是说……那穷书生，……是他的儿子！”夫人有些明了的想了起来。
这时那个叫安康的下人，带着他口中的穷书生，来到了正厅上，一躬身后，退了出去。
“小侄岳兢嘏，见过林大人、林伯母！”他长长的躬身一揖，然后起身，不卑不亢的站在了堂中，任他们打量着自己。
“你是长永兄的孩子吧！坐！别客气，安福，上茶！”林丞相抚着长须，打量了他片刻后，略带赞赏的看着他。
“谢谢大人！是的，家父正是岳长永！”他说完，从怀中掏出一方玉牌，递了出去。
林夫人起了身上前接过玉牌，在掌中反反覆覆的来回看着，恨不得将那玉牌给生吞了似了，许久之后，才交到了林丞相手上。
“呵呵……不要那么客气，喊声‘伯父’便可，许久未见过你父亲了，长永兄他身体可还安好？”林丞相轻抚了下玉牌，想起故人，无限感慨的探问。
“家父在十五年前已经辞世了。”他略敛下眉眼回答。
“怎么会？！……他是……如何去的？”林丞相急切的向他打听。
“那年家乡发山洪，爹爹为了救舍弟……被山洪给吞噬了……”他悲伤的忆起过往。
“那嫂子……她的身子，还咳得那么厉害吗？”林夫人打着岔询问，想冲淡些悲伤的气氛。
“娘她……在三日前，也找爹爹去了……”不问还好，一问之下，他微红了眼眶，这十五年，娘一个人拉拔大了他和弟弟，现在他们终于能担起家计了，怎知道……还来不及尽孝……
“唉！——贤侄……你节哀顺变……”林丞相一声长叹，为逝去的故友追思。
“现在你家中，还有些什么人呢？”林夫人也红了眼眶，想不到十六年前一别，再见面已经是天人永隔……
“就我和舍弟二人。”他深吸了口气，不至太过失态的回答。
这时安福端了三杯茶上来，分别放在众人面前，一躬身，退了下去。
“贤侄这次来……可有什么要老夫帮忙的？”林丞相脸上和蔼依旧，心下却在恂思，可了为了那事……
“家母辞世前，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当年爹爹与伯父定下的儿女亲事，怕误了林小姐的终身……”他打住了话头，让他们自己去接。
岳兢嘏知道，自己这一身的穷酸，他们定是看自己不起的，而他自己也从没想过要娶这么个千金小姐，要不早些年娘亲嘀咕时，他就早来说亲了，只是这回，是娘临终留言，他不得不走这么一遭，他也将话改了改，本来母亲是要自己，百日之内，定要与这林家小姐完婚的……
“贤侄今年多大了？可已有了家室？”林夫人神来一笔的问了一句。
“已是双十年纪，尚未成婚。”他如实回禀。
“那你可考取功名了？”她微现不愿继续问。
“只考了秀才。”他根要本无意于朝殿之上。
“那你和令弟……安身何处？以何为维生？”她略皱起眉。
“现居都城北，簇叶胡同中，平日里，舍弟会和猎户一起围猎，我则在家中代写，冬天里帮忙邻里写写联子。”他隐去事实回答。
“可有参加科举的打算？”她追根究底的不懈探查。
“无此打算。”他不以为然的如实回复。
“好了……夫人，贤侄打算何日……迎娶蒲儿过门？”林丞相抚须笑问。
他微一变脸色，没想到他竟会答应，但马上回复了，淡淡的说：“三日后吧！”
“好！就这么办，按贤婿定的，三日后完婚！”林丞相更是对他刮目相看。
“小婿这就回去准备完婚事宜，告辞了！”岳兢嘏从椅中站起身，抖了抖衣服下摆，一拱手，缓步向门外走去。
“老爷，你真要将蒲儿嫁过去？”等兢嘏走远了之后，林夫人担心的询问。
“此子若假以时日，定非池中之物，你看他与我们交谈，仍能这么淡定自若，蒲儿能嫁给他，是她的福气！”林丞相欣慰的抚着须，对自己的眼光很有信心。
“福气？蒲儿嫁过去，只怕是有得苦头吃了，她在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大小姐，他岳家供得起吗？！”林夫人不悦的一甩袖子，找自己的宝贝女儿去了。
“唉……妇人之见！”林出丞相望着结发快二十载的妻子，一阵顿足。
宪都•城北•簇叶胡同岳家
“哥，怎样？林家肯将女儿嫁给你吗？”眉宇间与岳兢嘏有七分相似，身形也一样俊挺的岳兢业问刚进门的兄长。
“嗯，三日后完婚。”他平淡的说着，语气里没有一丝当新郎倌的喜气。
“怎么？他们摆脸色你看了？”兢业多少能猜到的经过。
“林伯父还好，林伯母不是很愿意。”他接过弟弟递来的茶，掀起盖子，在茶碗里轻推了推几推，才低头喝了一口。
“那你……三日后，真的……要娶林家小姐？”兢业不肯定的询问，如兢嘏一般桃花的眉头紧拢着。
“这是娘临终的愿望，我会为她老人家完成的，也算是告慰她老人家在天之灵，怎么？你又打听到什么了？”他了解自己弟弟，他如果不是知道什么，绝对不会对自己的决定有怀疑的。
“林小姐的闺誉不是太好，上一个月她去‘姻缘庙’进香，路上轿子撞了个老婆婆，她催促家丁快走，不要耽搁她上香的时辰，倒是她的丫环还好心，扶老婆婆起来，还留了些钱和药，却没跟上轿子，听在丞相做长工的王伯说，那林小姐回去后，把那小丫环打得半个月下不了床，差点就一命呜呼了！”他有点气愤的握着拳头。
“还有呢？不是才这么点事吧？”他转着手中的茶杯，等弟弟继续说下去。
“洗衣做饭她肯定是一窍不通的了；琴棋书画她也没那耐心学，还打跑了几个夫子；女红手工更是一塌糊涂；心肠歹毒狠辣，长相也是平平，总之除了她爹是当朝丞相外，没有一点可取之处，要不……也不会十七了，仍旧待字闺中，无人敢上门前去提亲。”兢业完全不屑于那个林小姐，要自己叫她大嫂，简直是污辱了自己。
“她是怎么样在人，三日之后自有分晓，现在断言……还为时过早了吧……”兢嘏闭上眼，靠入椅背中，闭目养起了神。
见兄长一意已决，兢业也不再多言，转身向门外走去。
“兢业，让他们把置办的东西，置办起来，怎么说人家也了丞相的千金，不要亏待了人家。”就在他要跨出门时，兢嘏的声音，在他背后淡淡的传来。
兢业跨出门的脚僵了一下，才放了下去，然后闷声应道：“知道了！”
丞相府•后院
“娘！——我不嫁！”林蒲儿在母亲的怀中，撒着娇，不依的嚷着。
“你爹他都答应了，这次由不得你了！”林夫人也舍不得送自个的女儿去受苦，但是老爷是个死脑筋，答应了，就不可能改变的，她只好抚着女儿的背，安慰她。
“娘！——哥哥都还没娶，我怎么能先哥哥而嫁呢？你帮我求求爹爹嘛！”她摇着林夫人的手臂，想着所有能不嫁的理由。
“由不得你，过三天，你乖乖的打扮上花娇！”林丞相严肃的从门外进来说，他就知道这个孩子想使坏。
“我不嫁！不嫁！不嫁！不嫁！不嫁！不嫁！不嫁！……”她掩着自己的耳朵，口中大声的嚎叫着。
“夫人你出去！”他将夫人先请出去，然后招来家丁，将门窗都锁了上。
“你就在里而老实的呆着，到了出嫁之日，花娇到了家门口，我就放你出来！”他愤怒的隔着门吼，这孩子……也不知道随了谁的性了，这么的撒泼耍赖，无怪及笄后至今仍无人提亲。
“啊！——”她大声的喊，在屋子里摔着、砸着，对着门窗踢打着。
“看好小姐！要是让她跑了，我就剁了你们几个的狗腿！”林丞相也发了狠，对下人吩咐。
“是！”几个家丁躬身，同声应着，为自己捏了把冷汗。
林夫人难过的看了几眼屋子，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尾随着老爷一起离开。
“老爷，其实蒲儿说的也在理，恺儿也老大不小了，也该为他娶房媳妇，收收他那野性子了！”她觉得女儿这句话说得算了最在理了。
“男儿志在四方，恺儿有分寸的，他比蒲儿懂事得多，蒲儿要是有他一分的性子，今天来提亲的人，就能排到西城门了！”他对这个女儿头大得要命，现在好不容易岳兢嘏愿意娶走她，自己就怕他知道蒲儿的性子后，将她休了回来。
“他再怎么有分寸也二十有一了，老爷你也应该和他说说了，要不在耽搁下去，哪还有好姑娘肯嫁过来！”林夫人唠叨着追着说，和自己一样大的几位夫人，孙子都能快五、六岁了，就自己，还在这里，为了儿女的亲事烦着，都快成她们的笑柄了。
“好！晚上恺儿回来，我和他说说。”他喊来一个家丁，吩咐他道：“去少爷房里传个话，让他一回来就来见我！”
“是！”家丁垂首领命去了。
“夫人，这下可中意了！”他说完话，用手轻抚抚额际。
“可是老爷……我还是不放心蒲儿嫁过去……”她说着，眼泪都快夺眶而出了。
“放心吧，她嫁过去，只要收收性子，苦不了她的！”他能肯定，岳兢嘏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懦弱，虽然他穿得寒酸。
“你怎么能肯定他养得活蒲儿？我看他连自己也不一定能养得活！”她不依不饶的，就是想让他改变主意。
“夫人你想想，要是他真不济，如何能说动安康来禀报，虽然他将说得自己很贫苦，但一个贫苦不得志的人，岂有他那份从容的气度？！最后那三日的约定，那份下决定的气魄，会了一个懦弱酸书生所能拥有的吗？所以你放心，他决非是个平庸无能之辈。”他认真的对夫人说，自己怎么会对女儿的终身胡乱轻许。
“还是不要那么急，不如让他守完三年孝，我们再看看他的人品？”虽然她听老爷说得很有把握，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他真是那么一个“万一”，那女儿一生的幸福不都葬送了。
“不要说了，我林仲晨一生，一言九鼎，重情守信，难道要我临老背个轻诺无信的骂名吗！”他被她烦得发了火。
“你要清誉，就不理女儿的死活了吗？老爷你……你好狠的心……呜……我的蒲儿呀……你好苦的命啊……呜……”她说着着，涕然泪下。
“她还命苦，她都要让你宠得无法无天了，真是慈母多败儿！哼！”他不悦的拂袖而去。
晚上，林蒲恺回到了家中，听是自己屋里下人传的话，急急忙忙的赶去了书房，不知道爹爹找自己有什么事，一路上他都在思考。
“爹爹！”他轻敲了房门，在门外等候。
“进来吧！”林仲晨在屋里说。
“爹爹唤孩儿来，有何吩咐？”他进门后，关上门，走近书桌问。
“恺儿啊，你今年也二十有一了吧！”他放下手里的朝折，打量着眼前的林蒲恺。
“是的。”他点着头回答，不明白爹怎么突然问起自己的年龄。
“别人像你这么大，都是几个孩子的爹了，你呢？可考虑过自己的婚事了？”林仲晨认真的盯着他的双眼，不让他逃避。
“爹爹怎么忽然问起了这个？”他舒了舒唇角，松了口气。
“你妹妹再过三日，就要出阁了，你呢？准备什么时候了了我们二老的这个心愿？什么时候去下聘？”他看得出，这个孩子的心上已经有人了。
“等我手上事办好，妹妹的事办完了，我就去下聘。”他的脸上微微一红，对父亲保证
“别到时又让我催你！”他也露出了笑容，孩子们终于都长大了。
“是！那孩儿先告退了！”他轻快的走出了书房，穿过花园，来到了厨房。
“大少爷！你要吃什么吩咐下来就是，怎么劳您亲自来厨房呢？这油烟大得……可别薰坏了您！”胖胖的厨娘安柿，局促不安的请礼。
“没事，小瞎子呢？”他的目光游走了一圈，没有看到她，只好开口询问。
“不是那孩子又犯错了吧？大少爷，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她计较了，看她是个瞎子，又是从小在府上长大份上，饶了她这次吧，她什么没做好，我这就去收拾！”安柿紧张的求饶，上次她跟丢了小姐的娇子，伤才刚好没多久，经不起再一次打了。
“我只问你她在哪？”他板起脸问，自己不在府上的这段日子，蒲儿找她撒过气了吗？
“她在东院角洗衣服。”安柿连忙回答，大少爷平时对下人都挺好，原来他板起脸，和大人一样的可怕。
他重新挂起了笑，转身向东院角走去……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伴着甜柔的嗓音，中间夹杂着有节奏的捶衣声，听来倒像是在和着声。
他也不去打扰她，靠着拱门看着她边洗衣服，边欢快的将白居易的诗词，编入了小调里哼唱，月光轻柔的照拂着她，就像为她披了件羽衣，如同她是个乘风而来、随风而逝，偷下凡尘的仙子一样。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江南忆，最忆是抗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江南忆，其次忆吴宫。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早晚复相逢……”她没有察觉到有人，依旧胡乱编着歌谣，捶洗着衣服。
“小瞎子，你在偷懒！”他移着步，来到她身前突然出了声。
“给大少爷请安！奴婢没有偷懒！”她忙在围布上拭了拭手，起身请安，并为自己辩解。
他目光一收，看到到她手背上的青紫，蹙起眉头问：“你的手又怎么了？”
“回大少爷，是奴婢不小心摔的。”她慌忙将手藏到身后，不过还是晚了。
“蒲儿做的？！”他声音里的压抑着的怒气。
“不是的，不是的，不关小姐的事，真的是奴婢自己摔的！”她认真的解释，虽然小姐是曾打过自己，还罚自己不许上药，但那次的伤已经都好了，这次的伤，是自己下午才刚摔的，但她不知道的是，绊倒她的竹竿，正是蒲儿忽然横起来的。
“给我看看！”他命令她伸出手。
“不用了的，奴婢上过药了！”她轻轻摇了摇头，不肯伸出手。
“你不听我的话了吗？”他佯怒的冷声说话。
“不敢……”她将双手在身前晃得急切。
他拉住她摇动的手，将目光放在了上面，那伤的确是摔的没有错，但他不相信她的跌到，会和自个那恶妹子没有关系，他一声轻叹，心下庆幸，还好再三日妹子就出嫁了，娘可能开始不会同意她嫁给自己，不过爹爹会赞成自己的选择的吧，以后他会好好的疼爱她，不再让她被人欺负了……
“还痛吗？”他搓揉她被水浸得凉透的双手。
“刚摔时有点疼，上了药后就已经不疼了，大少爷……奴婢要洗衣服了……”她从他手掌里抽双手，重新蹲下了身子，摸到了捶衣棍，又开始洗起了衣服。
“你到府里多久了？”他斜依在井边，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十六个年头了。”她回答着他的提问，手下没停的起落着。
“要在外面，你怕是早嫁人了吧，孩子也能抱上了吧！”他有些喟叹的说。
她面上红了红，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和她说这些，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是府里耽误了你了，过些日子我和爹娘说说，你来我房里吧！”他下了决定，现在先让她知道一下。
“少爷房里的贵重东西多，也没有适合奴婢的工作，奴婢觉得现在……在洗衣房很好，不去可以吗？”她轻声问，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少爷对自己很好，也很照顾自己，但她从没想过成为少爷房里的人。
“不可以，你只要乖乖听我的安排就好了，就这么定了，我去和娘先说一声！”自己已经下的决定，还没有她说不的余地，他有他的骄傲，她一个小婢，就只要听话，顺从他的安排就好了。
他说完，不容她再多拒绝，举步离开了东园角，向着南边林夫人的院落走去。
“娘，你睡下了吗？”他敲了敲母亲的房门，礼貌的询问着。
“还没呢，恺儿吧！进来吧！”林夫人，对着铜镜拢了拢发，从里间走了出来，在外室坐下，为自己和孩子各倒了杯茶。
“怎么？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娘了？”她略带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娘！——我怎么会忘记你呢？没有你就不会有我的！”他在林夫人对面坐下，说着好话，自己这个娘，每次都要人哄着。
“好了，别嘴甜了，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这次来找娘，又想要什么了？”自己能生下他，还能不知道他那点性子！
“娘，我想收了小瞎子。”他认真的回禀。
“不行！”她没有商量余地的拒绝了。
“为什么娘？你不是很想抱孙子吗？”他虽然料到她会反对，但没想到她会这么坚决。
“我林家的长孙，轮不到她那种来路不明的人来生，就她那身份，凭什么跨进林家的门，能让她留下做个下人，已经是她福份了！她还妄想进我林家的门！”她一说起这个瞎子，就火不打一处来。
“娘，我只是收她入房而已，您和爹想让我娶谁，我就娶谁，决不再推托了，这还不成吗？”他喝了口母亲斟的茶，也为她加了些新茶。
“不行，你给我早点死了这个心，她那种狐精转世的样，小心她以后来个红杏出墙，到时你让我们林家这脸往哪放？”她一看到小瞎子那张脸就知道她是什么种人了，就知道留不得她，看！这不，已经勾了儿子的魂了。
“她不会的，娘，她从小就在府上长大的，也和我们生活这么久了，你就让我收了她吧！”他哀求着母亲。
“不行，你不要再说了，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别想成这事！”她什么都能宠着这儿子，就这事绝对不能随了他意。
“我不管，您不让我收她，我就不成亲！”他也上了脾气，自己已经不坚持娶她做正室了，为什么母亲不能退让一步！
他说完站起身就走了出去，母子俩个第一次不欢而散。
第二天一早，岳兢嘏带着弟弟岳兢业，一起上门下了聘礼，他们的穿着，依旧是棉布的长衫，没有过多的装饰品，聘礼也没有下得特别丰厚，只依着平常人家的惯例，下了些成双成对的东西。
林仲晨带林蒲恺出门迎接，三个年轻人相识之后，倒是蛮有得聊的。林夫人看了聘礼后，脸上是堆着笑，可眼里有着苦。
簇叶胡同•岳家
“哥，王伯说……林小姐让他父亲给关起来了，她可是坚决不肯嫁你喔！”兢业眼中有些打趣的透露。
“林伯父敢收下我们的聘礼，自然后天就有个林小姐会嫁出门，担心什么呢你？”他倒不在意，林小姐不肯嫁最好，他比她还更不愿娶，所以这次下礼也没敲锣打鼓，大肆铺张，为的就是大家日后都有个台阶下。
“虽然说后天林小姐就要进门了，但是哥，再问你一次，你真想娶那种女人吗？全皇都可没有一个人愿意去林家提亲的呢！”兢业对林小姐可以说是不屑一顾。
“礼都下好了，娶了就是娶了，没什么真的还是假的。”他倒是波澜不兴，随着别人喜欢怎么说，就怎么说，就连和他一起长大的兢业，也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哥！——别这样嘛！说说你的打算嘛！”他用自己的手肘拐了拐兢嘏的手肘，还是好奇的想知道。
“我的打算！”他看了兢业一脸的猴急样，焉然一笑，非常认真的说：“后天让你骑上高头大马，帮我迎亲去！”
“啪！——”一声巨响，兢业摔了一跤。
“又是我……”在地上的他，哀嚎了一声。
丞相府•蒲院
“娘！……帮我想想办法呀，我不要嫁给那个穷酸啦……”林蒲儿无力的趴在床上，皱起了一张脸。
“唉！……你爹的牛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这次是吃了铁称砣了，改不了了！”她一阵唏嘘，还好他还让自己来进来看看女儿，要不这孩子怎么过这些日子呀……
“娘，……要是我有办法不嫁，你会帮我吗？”她忽然来了精神，神神秘秘的伏在了林夫人的耳朵边问。
“你这孩子，又想到什么坏主意了？”林夫人轻拍着她的背，说不好奇她的办法，那是在自欺。
“其实也不是坏主意啦，也许还能成就一段佳话呢！”她眨着一对老鼠眼，装出一副的天真浪漫。
“快说吧，还卖什么关子，小心那……到时候帮不到你了！”林夫人催促她。
“娘，让小瞎子替我嫁掉不就好了，反正她无父无母的，就算在府里失了踪，也不会有人在意的。”她轻轻的说着，小心的观察母亲的反应。
“让我想想……”林夫人还有一些犹豫，她是视小瞎子为眼中盯、肉中刺，但兹事体大，万一要是有个什么闪失，老爷那里要怎么交待……
“娘……”林蒲儿生怕母亲不答应，不依的抓着母亲的手，淌着“鳄鱼泪”。
“放心吧，娘最疼你的……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儿是母亲心头肉，看到她的泪，林夫人的眼红润起来，轻拍了拍她手背，用手娟为她拭去了泪水，对她展了展个笑脸。
“……嗯……”她这下很乖巧的点着头，放开了抓取着母亲的手。
走出屋子的林夫人，很认真的考虑女儿的办法，这女儿长大了，也懂事多了，她这两日说的，都挺在理的，那小瞎子在府上，也有十六个年头了，她白吃白住的，没少惹事，再留下去，只怕要出事了，儿子昨晚的坚决，不是自己三言两语，就能说住的，恺儿要是和老爷说了，他……应该是会许了的……
那看那岳兢嘏，一脸的桃花，真让蒲儿嫁了去，将来少不得争风吃醋的事，让小瞎子嫁过去，倒也便宜了她，不但能做了个正室，还能做个当家主母……
两天时间过得很快，一大早林夫人将小瞎子招来了房里，让她跟着，一起去林蒲儿房里帮忙。
进了林蒲儿的屋子后，林夫人啊眼神安红（林蒲儿的贴身丫环），去将下了药的茶，拿给小瞎子喝，等她喝下茶，睡了过去后，就动手为她换上了凤冠霞披，盖上了喜气的红盖头，林夫人扶着她坐着，装着不舍，就等喜娘来接人了。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小姐嫁了个如意郎，日后定是夫妻恩爱，白头偕老！”一身喜装的媒婆，说着吉利话，夸张的扭腰摆臀，打进门起，就堆着一张奉承的笑脸。
“喜婆，我女儿她……今天的身子有些不适，这一路上，要多劳烦你了……”林夫人摸了个大红包出来，递给她，然后对安红打了个眼色。
“当然、当然！夫人放心，一切就包在我身上！”喜娘接过红包，弯身背起新人，向门外花轿走去。
林夫人边跟着，边小声的对安红吩咐着，在门口处，还干嚎了两声，算是做全了戏码。
林仲晨轻轻拍着她安慰：“放心吧，蒲儿嫁去岳家，决不会受苦的！”
“我的蒲儿啊！……”她将脸埋进了他怀里，嘴角正得意的偷笑。
看着身形抖动的林夫人，林仲晨和林蒲恺的心里都还在奇怪：怎么今天的蒲儿这么乖巧？！……
簇叶胡同•岳家
惊天动地的炮竹声后，岳兢业领着喜队回到了家门口。
“请新老爷踢轿门！——”喜婆高声的嚷嚷。
岳兢嘏一身盛装的开门走出来，缓步走到花轿前，轻轻一脚，象征性的碰了碰轿门，他原还以为，这轿子到不了门前面，难道林蒲儿改主意了？是怎样也都无妨了，自己娶她，也不过是为了完成母亲的遗愿，只要她安分守己的不到处惹事生非，自己是不会让她太难堪的。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共入洞房！——”
喜婆高声的唱着喏，而新娘子的一切动作，都是在安红的“协助”下，顺利的完成了，但也同时引起了岳家两兄弟的疑心。
“哥，这林小姐，今天怪异得厉害呀！”等在房门外兢业，在陪兢嘏去酒席的路上，忍不住说出自己的疑惑。
“可能是岳父大人怕她不从，喂她喝了些什么吧！”他想了一想，猜测着。
“明天我真要喊她嫂嫂吗？”兢业到现在仍不愿相信，那恶女已经成为岳氏妇了。
“呵呵！——到正厅了！”他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岔开了话题。
几番推杯换盏之后，酒宴从中午一直吃了二更天，在岳兢业的多番催促之下，那些邻里才打消了闹洞房的兴头，他扶着醉猫似的兄长，向他的新房走去，才出正厅，醉猫岳兢嘏就推开了兢业的搀扶。
“哥，你装的啊！还没醉呢！”他笑打了他一拳。
“不这样，他们肯放过我！”兢嘏伸了个身子。
“那我不送你回去了！”他返身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明早要请你茶吗？”兢嘏望着他的背影问。
“饶了我吧！”他回头，做了个鬼脸，加快了回房的脚步。
兢嘏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向新房走去，远远的，就看到喜婆站在门外，不时的探着正厅的方向……
房里，两根林红烛，将新房照得通亮，小瞎子在黄昏悠悠醒转了过来，她觉得头上的重量压得难受，伸手想将它取下来。
“别乱动！”才伸出手，让安红打了下来。
“红姐姐，现在什么时辰了？我们在哪啊？”她迷惘的问，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睡了去，自己不是和夫人去小姐房里帮忙的吗？自己不会是睡了小姐的床吧！
“荗时三刻了，夫人将你嫁给岳秀才了，你和他已经拜过堂了，这是在他的新房里！”安红平静的回答。
“岳秀才……他！……他不是姑爷吗？”她对这几日府里发生的事，还是略有所知的。
“小瞎子，夫人要我和你说，府里养了你十六年，现在就是你回报的时候了，你现在嫁了岳秀才，怎么也算是个正室，总比一世为奴当婢强上许多，以后你就不欠府里的了。”安红转述着林夫人临行前的交待。
“那……红姐姐，你以后都会在这陪我吗？”她有些伤心，到头来，自己仍旧是给卖了。
“不会，明儿一早，我就回府里去了。”安红嫌恶的回答，这么个破地方，还没府里下人房好呢。
“夫人不要我了是不是？”她不太甘心的问，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事啊。
“做新娘子的人，还记挂着那么些琐事做什么，乖乖地等你相公来就好了！”安红被她问得有些心烦。
隔着大红喜帕，安红没看到那红巾下，那一双勾魂摄魄的媚眼里，忍着倔强的泪。
很快的，天色暗了下来，前厅里，仍不断传来进酒的喧闹，喜婆也去催促了许多次，红烛燃尽又换，刚刚安红已经是第五次去换下残烛了……
终于——
“恭喜新老爷，贺喜新老爷，新老爷今日娶了如花美眷，日后定平步青云，子孙满堂。”喜婆连声报喜。
“是吗？如花美眷？你见过？花，也不尽是美的，凭的只是赏花人的喜恶罢了！”他掏出了个红包，递给了喜婆，自己当然知道，她就是为等着这个，才守了这么一整夜。
“谢谢新老爷！”喜婆接过红包，也不在意他到底是说些什么，眉开眼笑为他推开新房的门扉，等他进了屋，她带起门，也一扭一扭的离开了。
“安红见过姑爷！”她一敛身子，屈了屈身子。
她听到安红请安，身形不由一震，连带着盖头的喜帕，也起了波澜。
“你下去吧！”他又递出一个红包。
“谢谢姑爷！”安红接过红包，没有一丝留恋的出了屋子，连夜赶回了“丞相府”。
屋子里现在就只剩下了兢嘏和小瞎子两个人，他也不急着看她的长相，没伸手去拿喜杖挑盖头，倒先伸手为自己倒了杯水，因为刚喝过酒，口有些渴。
“咕噜……”一声轻微的响声在从她的腹中发出，虽然很微小，但这时的屋子太静，两人都听了个真切。
他喝完水的嘴，浮起些轻笑；她喜帕下的脸，飞上一抹羞红。
“你今天都没吃过东西吧！”他看了看桌上的摆放，没有丝毫动过的痕迹。
她轻轻摇了摇头，刚才她问安红能不能吃东西，安红说她也是陪着一直饿到现在的呢！
“桌上的东西，你怎么也不先吃点？”他觉得奇怪，怎么自己知道她一天未进食，竟有丝心疼，是因为早上刚和她拜过堂的原因吗？！
“喜婆说……那要两个人一起……才能吃。”她隔着盖头，轻轻柔柔说着。
他微闭上了眼，她的声音很很好听，让他感觉到如沐春风一般，他走到床前，未用喜杖，而是直接伸手，轻轻掀去了盖头……
见了她后，他微微吸了口凉气，好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如花？怕是不止！兢业说她只是相貌平平？难道是误传了什么吗？可见……人言是不可尽信的！
“想吃东西吗？”他在她身边坐下，自然的环上了她的腰。
“想，……但是……不可以……”她迟疑着，夫人是将自己嫁了给他，但是，他应该是姑爷才对的啊，自己现在这样，不是在骗他吗，自己……自己不是小姐啊……
“为什么不可以？”他想自己能猜到个大概了，她——肯定不是那个林蒲儿。
“我，……不……不是蒲儿小姐，我只是府里的一个下人！”她垂下头，等着他知道真相后，将自己赶出去。
“你和我拜过堂，以后就是我岳家的人，是我岳兢嘏的妻子，知道了吗？”他捧起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
“我是岳家的人？！……”她有些惊喜交集，大眼里隐见水气。
“是啊！你原来叫什么名字？”他柔声问她。
“府里的人都叫我小瞎子，我……没有名字……”她又垂下头。
“瞎？”他捧着她脸的手，移开一支，到了她的眼前，在她眼前，伸出根手指摆了摆。
“没事，我帮你起个名字，你就叫……汐霞好了！岳汐霞”他想了想，展开她的手心，在她手心里写下她的名字。
“汐霞……汐霞……”她碎碎的念着自己的名字，握紧了让他写下自己名字的掌心。
“喜欢吗？你……识得字吗？”他轻轻的在她的耳边问。
“嗯！——喜欢，字识得不多……”她重重的着点头。
“去吃东西吧！”他先为她除下了凤冠，才抱着她来到了桌前，端起一碗莲子桂花粥喂她。
“你也要吃的！”她咽下一小口粥，轻声的说。
“好！我也吃！”他低下头，轻舔去她唇边的粥汁。
“……不……是这样……吃的……”她呐呐的轻吐出这几个字，脸上羞涩更浓。
“那我们换种吃法！”他倒了杯酒，自己仰头含在嘴中，然后覆在她的唇上，一小点、一小点的哺她咽下。
“换你了！”他将又斟满酒的杯子，放在了她的唇边。
“你忘了喜婆说过，两个人都要吃的吗？”见她没打算含入杯里的酒，他用她刚才说的话回问。
她很怀疑，喜婆说的吃法，真的是这样的吗？可是现在屋里除了他，就没有人在了，自己要去问谁啊？
“怎么了？不相信我吗？”他假装出伤心的语气。
“不是！”她忙开口否认，含入了他在她唇边酒杯中的酒。
他伏下头，覆上她的唇，在她的口中吮吸着，喝着酒，吮吸完了酒后，依旧没有离开她的双唇，而是继续吮吸起了她口中的芬芳，手上也没停的为她解下了霞披，抱她离开了桌边，将她轻轻放在了喜床上，挥掌扫灭了一室的光亮，放下艳红的幔帐，渐渐的艳红的幔帐剧烈的抖动了起来……
“喔—喔—喔——”鸡叫三声，东方慢慢亮起了鱼肚白，漫天的朝霞显示着，今天将是一个好天气。
“怎么不再睡了？”兢嘏被她的坐起惊醒。
“鸡叫了，要起来做饭了，一会公公和婆婆要起身用饭的，府里的妇人说过，过门后第一天……不能赖床的……”她急急的摸着衣服，但不知道被他扔去了哪。
“我爹娘都已去了，现在只有个弟弟，他今天……不会那么早起身的，再陪我睡会……”他的话音，消失在了她的双唇间……
正当他正兴起的时候……
“啪！—啪！—啪！——”传来一阵规律的敲门声。
“哥，你起身了吗？”兢业的声音的声音不是时候的响起。
“什么事？”他的声音藏着隐忍和暗哑，不悦的问，那小子不是说今天不喝茶的吗？这会这么早来敲什么门。
在他的身下，她秀气的贝齿，咬紧自己的下唇，双手抓紧了自己身下的锦被，不让自己发出羞人的声音，因为他的手，依旧在她身上，轻柔的作着画，没有因为兢业在门外停下……
“出来下好吗？哥，我有事和你说。”他没有听出来，向兢嘏说明了来意。
“晚点我去找你！”他飞快的回了一句，一声低喝，进入了她……
“……啊……”没想到他这么突然进入的她，因为疼痛，低呼了声……
在门外的兢业脸上也布满了丹红，他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只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哥哥会在这个时候和嫂嫂还在……
“我在我屋里等你！”他说了一句，也不等兢嘏回答，飞快的奔回了自己的屋子，回屋后，忙倒了杯水猛灌。
日上三竿的时候，他终于等来了精神奕奕的兢嘏。
“有什么事？”他在兢业对面坐下，伸手为自己倒了杯水。
“王伯一大早来说，昨天嫁过来的不是林小姐。”兢业小心的注意着他的反应，怕他一下子不能接受。
“我知道。”他看着自己弟弟这么小心的说话，嘴角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你知道？！”自己还是一大早和知道的，哥哥是怎么知道的？他很是惊奇。
“汐霞告诉我的。”他轻轻放下怀子。
“不是汐霞，是小瞎子！她是‘丞相府’的下人，没有名字的！”兢业完整的说着王伯的话。
“岳汐霞，昨晚我为她起的名字，你也记好了！”他目光略带警告的看着兢业。
“是！”他很明白，当哥哥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时，自己最好是要将这件事记牢了，要不后果会很惨，因为这是自己第三次看到这种眼神，也是哥哥第一次用这种眼神看向了自己，前二次有幸看到这种眼神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那就是说……哥哥很喜欢这个嫂嫂啰，想到这，他咧着嘴，笑了起来。
“傻笑什么呢？”兢嘏轻弹了一下他的脑门。
“没什么，我什么时候能喝茶？”他乐呵呵想知道。
“你先去把方嫂调来这边。”兢嘏吩咐了一下，就向门外走去，到门边时，忽然转回头来说：“别去吵她，让她多睡会！”
“哥，你去哪？”他不明白的问。
“帮她添些衣衫。”他边说边向外走去。
“我不吵她，我只偷偷看一眼！”兢业小声的嘀咕，像极了个小贼，捏手捏脚的向兢嘏的新房飞去，他小孩心性还未完全退尽，为的是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岳兢业从窗户跳入了屋子里，轻轻撩起了艳红的幔帐，借着微光，看到了熟睡着的岳汐霞……
他原来只是想偷看一眼的，他发誓自己从没打算和哥哥抢女人的，特别是这个女人在昨晚已经是自己名符其实的嫂嫂！他以前也想过自己喜欢的女子，他觉得自己的妻子，一定是和自己一样，会是个酷爱闯荡江湖的侠女，她一定会有高强的武艺，不一定要很漂亮，但一定要有副正义的心肠……
但她，完全不符合自己的遐想，为什么自己就是不能将眼光移开，他告诉自己快离开，可为什么脚下像生了钉子，一步也能挪动，他看到了自己的手在向她的容颜伸去，怎么会这样的，不能的，她是嫂嫂啊！越是想打住自己有思绪，越是拉不回自己的意识……
“汪！—汪！—汪！——”对门的黄狗忽然吠了起来。
终于！前一刻的魔咒被这阵狗吠给惊扰了，他快速的放下手中的幔帐，从来的窗口又跳了出去，不敢多做停留，也不敢再流连一眼，可笑，真可笑，那个是自己的嫂嫂，自己都还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也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这么荒诞丢了一颗心，为什么老天，要让她成为自己的嫂嫂后，才让自己遇上她……
他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生怕自己不知道会对她做些什么事出来。
兢嘏到东市的衣铺里，为她选了几套绢衫，他觉得她穿绢衫一定比其他的衣服都更加的出色，然后选了几匹布料，让店东明日派人去家里为她量身裁衣。
他买好了之后，只带走了衣服，而布料则是继续放在店里，等他们缝好了之后，自会派人送去家里，顺道的，他去了一趟“回春堂”，请大夫明日抽个时间，到家里去出趟诊。
兢嘏一路愉快的回到了家，进房时看到她仍在熟睡，轻伏下身子，用自己的唇，轻描着她的五官，自己真是捡到个宝了，突然他轻描的唇在她的身上停下，昨晚天黑自己没注意，今早让兢业岔了神，他也没怎么在意，但这会……算让他看了个真切，她身上的这些个伤是怎么回事，并不是自己昨晚带给她的，乍一看是很像摔绊的，但她一直都是看不见的，不会这么不小心的，除非……是有人故意让她摔的，他想到这拢起了眉头，兢业曾说过，林蒲儿是歹毒狠辣的女人，会是她吗？要真是她，他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的……
“汐霞……要不要起身了？”他轻握着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唤，她昨天一天没怎么好好进过食，昨晚和今晨又让自己累了这么多次，他总是在她身上忘乎所以的停不下，明知道她承受不起，还是想给她更多。
“……嗯？……嗯！”她勉力将自己撑了起来，全身传来阵阵酸楚，下面甚至传来了……如同撕裂般的疼痛……
“很难受吗？那你再休息下！”见她撑着身子手打着轻颤，自己的心也跟着一起颤着，后悔着昨夜和今晨的没有节制。
“没事的，我起晚了，明天我会早些起来的！”她翘起了红菱般的嘴角，不好意思的说，怎么能让他叫自己起来呢，应该是自己照顾他们的起居才对。
“还说没事，今天还是别起身，我让方嫂过来照顾你！”他将她按下，不让她再挣扎，才出了房门。
“兢业！”兢嘏没有敲他的房门，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哥！”他从地上弹了起来，没想到哥哥会突然来找自己。
“你坐地上做什么？又想练什么怪功夫了？”兢嘏好笑的看着，有些犯傻的他，这个弟弟，老是想些怪东西，爱武都快成痴了，自己现在也成了亲了，看来什么时候，也该帮他成个家，找个好姑娘了。
“哥，你才是，进来前也不说一声，要是我在做什么私事，让你撞见多不好！”他收起遐思，平淡的说。
“好！——兢业长大了，下回我出了声才进来！”他在他身边坐下，然后开口问：“方嫂呢？我不是让你去找她来？”
“我……我忘了……”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你啊！你一练起武，还能记得什么？现在还不快去？”他飞了兢业一个“桃花眼”。
“我马上就去！”他落荒而逃的离开了屋子，而在兢嘏的眼里，却是他为补过在赶时间。
兢嘏转身去厨房打了些热水，打算让汐霞好好的洗个澡，他想这对她的恢复，应该是很有帮助的，只是今晚，自己要收敛些了，要不……又要苦了她了，她的身子好像比平常人弱了许多，奇怪……她这种典型的江南女子，怎么会到了这皇都北的？看来有空要问问她还记不记些别的，也许能找到她的父母，说不定现在，他们还活着，盼着这个女儿回家呢……
“汐霞，来沐浴！”他将木桶放入房中，为她除去了衣物，轻轻将她放入木桶中。
“我自己来就好了……”她羞红了脸，怎么能让他连这些事也做了……
“好，我去门外为你放风！”他出了房门，关上了一屋春色。
很快的，兢业带着方嫂来到了兢嘏面前。
“少爷！”方嫂见到他，躬身行礼。
“方嫂，今天起，你就伺候少夫人吧！她的眼睛不方便，身子也较弱，你伺候的时候，手脚放轻柔些。”兢嘏吩咐她。
“是。”方嫂回答，她是个四十出头的寡妇，以前是服伺老夫人的，她应了声之后，就推门进了屋。
“兢业我们去厅里聊！”兢嘏拉起他的胳臂，向正厅走去。
“有什么事吗？”他随着兄长，来到了正厅。
“后天，应该是三朝回门了……”他支着下颚，略有所思的考虑着。
“后天……你要带嫂嫂回‘丞相府’吗？”兢业有些无法想像的问。
“嗯，帮我去‘鑫楼’订只金猪，海味干货各一百五十担，办得越热闹越越好！”他要知道她身上的那些伤，到底是不是林蒲儿下的手。
“好！”兢业点头应下，然后看着兄长又继续问：“之后呢？要带嫂嫂回大宅去住吗？”
“不急，你找些工匠，将大宅里多余的物品移去，再将桌椅埋些没入地，等这些都好了，我们再搬回去。你呢？先回去住？还是和我们一起回去？”他转头询问兢业的打算。
“我和你们一起！”他微笑着回答，不让兄长发现自己暗埋的苦涩。
“也好，让你一个回去，我也不是很放心。”兢嘏微微转头看向门外。
“怎么不在屋里多休息下？”他起身迎向门外，从方嫂手中扶过自己妻子，带她进了正厅。
“按礼，新少夫人早要起身，见祖宗、给二少爷跪茶的，这会已经晚了许多了！”方嫂守礼的回禀，以前自己当媳妇时，哪有这么不按规矩的，要是老夫人还在，早就发上火了吧，这新夫人也是的，亏她还是相府的小姐，出阁时，怎么家里长辈，都没给过交待……
“方嫂！”兢嘏提了声音，轻喝了她了一声。
“老奴多嘴了！”她轻退了一步。
“方嫂你去备茶吧，要不我怎么有茶喝？！”兢业忙出来打着圆场。
“是，老奴这就去。”她应声退出正厅。
“我带你去给爹娘进香！”兢嘏带着她向着另一间屋子走去，那里面住着岳家所有家人的牌位。
岳家还有另一座大宅，坐落在皇都南的朱雀大街上，簇叶胡同的这座院落，是岳兢嘏和岳兢业尚未振兴家业前的屋子，只是他们的母亲不愿离开这间屋子，说是在这住惯了，离开了就混身不自在，所以兄弟俩白天办完了事，晚上都回到这里陪母亲。
岳兢嘏燃好了三柱香，交到她手里，自己也燃了三柱捏在手里，对着历代的家人说：“爹、娘，爷爷、奶奶、祖公婆、各位祖先，我，岳家第五十三代长孙——岳兢嘏，带我的妻子——岳氏汐霞，来给大家跪安，你们放心吧，她是个好女子，也是会是个好妻子的，将来我们定会为岳家将来开枝散叶的！”
说完拉着她跪下，一起向大家行了三个叩首，和她一起将六支香插入了香炉里，才退回了刚才站立的地方。
“要和爹娘说些什么吗？”他搂着她的纤影，柔声的问。
“公公、婆婆，其实我……并不是你们期盼已久的长媳，我不是有意要骗你们和相公的，现如今，错已也铸下，汐霞会照顾好相公，让他能在外面安心的做事，成就功名，不必为家中琐事劳神。”她认真的对他们讲述。
“放心吧，只要我喜欢，爹娘也会喜欢你的。”他知道她还介怀自己的身份，桃花的双唇，在她的颈边游走，让她放宽心。
“骗了就是骗了，相公不介意，是因为你大肚，不能让公公、婆婆受得不明不白，这柱香是我——岳汐霞，相府的一下人上的，要是他们不肯受……就来找我吧，不能拖累了相公你！”林府对自己有恩，相公对自己更是宠爱有加，所以，她不能对不起他们任何一方，若真的果报，就让自己一个人承担吧……
“放心吧，香没灭，爹娘也很喜欢你的！我们回厅里去吧！”他牵着她缓步的走回了正厅。
“哥，……嫂……嫂！”兢业立在门口，有些不太自然的叫人。
兢嘏没多在意，只当自个儿这弟弟，是不习惯罢了，过些日子，他就不会这样了。
“二少爷请坐，新夫人要跪茶了！”方嫂插了句进来。
“喔！”他找了张椅子坐下。
方嫂拉她来到兢业面前，将茶交到她手上，她盈盈屈下了膝，将茶碗高举过头顶，柔柔的说了声：“小叔请用茶！”
“多谢嫂嫂，嫂嫂快请起！”他接过茶，喝了一口，放在一边，忙扶起了她。
“怎么？你这个小叔没见面礼吗？”兢嘏将她扶到自己身边坐下，不客气的问。
“我没准备，嫂嫂你要什么？我一定帮你买来！”兢业慌了神问，他因为不喜欢林家小姐，根本没想过要喝这杯茶，所以是真的没备见面礼。
“不用了小叔，相公是和你说着玩的！”她浅笑着轻轻摇首，他们肯接受自己，将自己看做一家人，没有苛责自己的瞒骗，就是给自己最好的见面礼了。
“才不是，我是可没说着玩，兢业，你自己看着办！”他在桌下轻捏她的小手，不让她多说拒绝的话。
“知道了！”他趴在桌子上应承。
“方嫂，开饭吧！”兢嘏对一边久候着的方嫂吩咐。
“我去帮方嫂。”汐霞站起身，就要去帮忙。
“不用了，方嫂一个人有多了！”兢嘏拉她坐好，不让她离开。
“让她一个老人家，忙来忙去的不好，这些事我能做的。”虽然他这么说，但她还是觉得不能这样。
“放心吧，嫂嫂，你不知道，方嫂以前在江湖上也……”兢业大大咧咧的要宣传方嫂的事迹。
“兢业！那边有只老鼠，你去看看！”兢嘏打断他，伸手指了指墙角。
“在哪？在哪？”他卷起袖子，准备抓来，表演一场“人鼠大斗一百回合”。
“没有啊！”他转了一圈，什么也没有发现，悻悻然的坐回椅子上。
“你去慢了，所以老鼠就跑了！”兢嘏轻笑着回答。
“是这样的吗？”他不相信的瞪了兄长一眼。
“对了兢业刚才说一半，汐霞，我告诉你，方嫂以前的相公，是浪里人家，她跟着她男人在江湖的大风大浪里过来的，所以这点小事，你就不要去给她添乱了！”兢嘏看到方嫂也进了来，故意大声的说。
“就算是这样，照顾相公你，也是我的份内的事，不可以让方嫂一个人忙碌的！”她认真的说着自己的想法。
“好，过些日子让你做好不好，等你身上的那些伤好了后，好不好！”他轻轻哄着她，将碗筷分别塞入她的左右手里，他的心里甜丝丝的。
“那些伤……我都习惯了，没什么的。”她没有想到，他会将这些放在心上。
“伤？嫂嫂伤得重吗？怎么会伤到的？”兢业目光在她身上看了个遍，终于看到她手上微露出来的青紫。
“没什么伤，也就是平日里不小心……绊倒的，让小叔见笑了。”她不好意思的将袖子拉下来了些，怕被他看到取笑。
“嫂嫂，这些……伤，是不是林蒲儿做的？”兢业气愤的敲了下桌子，那个千金大小姐，什么都不会，就欺负人最在行，她的这些伤，肯定和那女人脱不了干系。
“不是的，小叔不要胡乱猜想了，这和小姐没关系的，是我不小心，自己绊了自己一跤，才会这样的！”她急忙放下碗筷，解释着让兢业相信自己。
“好了，吃饭不说这些事了！”兢嘏端出家长的身份，打断了争论。
方嫂的眼里，对汐霞展现了些许的满意，她那下人的身份，的确是配不上大少爷（兢嘏和汐霞去进香时，兢业把所有事都和她说了），但人倒是个难得的好人儿，比那传言中的林小姐，好上了许多……
第二日巳时一刻，衣铺派来了个裁缝，为她量了身，然后和兢嘏聊了几句，也就是赞汐霞美得少有，美得让人不相信是个凡人等等，收了钱后，离开了。
未时刚至，“回春堂”的王大夫就上门来看诊。
“怎么样？”兢嘏急切的询问，刚诊完脉的老大夫。
“老朽无能，实在是诊不出夫人的眼睛，是缘何看不见的！”王大夫，轻叹着摇头，眼前这女子，明明脉相一切如常，毫无阻滞，为何就是看不见呢？
“皇都里最出名的就是你王大夫了，怎么连你也诊不出吗？”兢嘏小心的问，难道说她就真没有能见天日的一天吗？！
“哎，此言差矣，老夫也担当不起，不知岳大公子可听说过‘古怪’此人？”王大夫一脸神秘的问。
“‘古怪’？是什么人？”兢嘏一脸疑惑的皱起眉，怎么有人取这个名字。
“他是当今第一国手，老朽的医术，也是有幸得他指点一、二，才有今日的成就，要是岳大公子能请到他为夫人医治，也许夫人能有得见天日的一线希望。”王大夫很有信心的推测。
“那要怎么才能请到他？”兢嘏虚心的请教。
“近年来，他已经是一步也不肯离开皇宫了，要见到他，只有亲自面圣，求皇上下旨，让他出手。”王大夫也无限唏嘘，自己也想很再见他一面，让他再指点一、二，只是已经多年未再见过他了。
“……面圣……”兢嘏思量着这个可能性。
“那老朽先告辞了！”王大夫见他认真思考，就提起自己的药箱，先离开了。
傍晚时，汐霞和方嫂一起去溪边洗衣服去了，兢业在院里找到了发呆的兢嘏。
“哥，在想什么呢？”他突然在兢嘏背后跳出来问。
“今年……我打算去考科举。”他思考了一下午，只有这个办法，可以光明正大的朝圣，请皇上下旨让“古怪”为她医眼睛。
“为什么忽然有心朝堂了？娘亲劝了你那么多年，你都不肯参加科考的！”兢业也感染到了他的严肃，不再嘻皮笑脸了。
“下午王大夫说，皇宫里有个叫‘古怪’的御医，他是汐霞能见天日的唯一希望，可是要他出手，只有皇上下旨才有行，所以这是最快，最简单的办法。”他握紧了双拳，下定了决心。
“那我去参加武试。”他轻扬起唇角，站在兢嘏的身后。
“为什么？”这下轮到兢嘏不明白了，扭头看着这个弟弟，不知道他那脑袋里，又想到了什么！
“要是你落榜了，还有我多一个希望，不是吗？算我给嫂嫂的见面礼好了！”他轻松的搭着兄长的肩膀。
“……也好！”他沉吟了一下，也觉得这样希望会比较大些。
“先别和汐霞说，万一我们都那么倒霉，……还是办成了再告诉她吧……”兢嘏打算结束这个话题了，叮嘱了他一声。
“我明白的，哥！但是昨天，你为什么不让嫂嫂知道，方嫂原来的身份？”他从昨天想到今天，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些事……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要不她会担心的！”他就是不想让江湖的血腥沾染了她的美好，他要她的这一生，都安安逸逸、和和美美。
“我知道了，以后嫂嫂在，也不能和你谈那些事了，是吧！”兢业从兄长的眼中，了解了他的想法，也想通了以后自己以后能做些什么，不能做什么。
“兢业……你真的长大了！”他欣慰的也拍拍弟弟的肩膀，这才发现，这个弟弟，原来，也已经和自己一般高了，不再是那个流着鼻涕，一直追着自己讨糖吃的顽童了……
“我也都十八了……哥！——你不会以为，我到现在……还在追着你要糖吧！”兢业看他吃惊的眼神，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一声哀嚎，用手捂住了双眼。
这两个晚上，兢嘏都克制着自己的冲动，没有要她，想让她好好的休息，这样明天才有精神回“娘家”。
很快就迎来了这个清晨——三朝回门。
门外三百多人的挑队，早早的就侯在了那，一抬十二人的大轿，让簇叶胡同显得份外拥挤，烤得皮脆肉嫩的“鑫楼”金猪，还丝丝的冒着热气。
岳兢嘏挽着一身披褂的汐霞，一起坐进了轿，起轿后，喜炮一路上没断过的，从岳家放到了“丞相府”门口，锣鼓沿途喧肆齐鸣，惹得路人都对这队人驻足停看，纷纷打探这是哪家回门，摆了这么大个排场……
“丞相府”今天的看门还是安康，他也算是见过不少大场面了，乍见之下，还是有一会才回了神，忙冲进府里禀报。
“大人……岳……姑……不，岳……秀才……他来了！”他微喘在正厅向刚回朝的林仲晨回禀。
“……他……到哪了？”林仲晨不安心的问，他是第二天一早才知道的这事，气得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又放不下脸，亲自去岳家认错。
“已经在大门口了！”安康缓过气来，飞快的回答。
“唉！——请他进来吧！”他心下一横，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人家都已经找上门了，就走一步是一步了！
“是！”安康飞快的跑了出去，大开正门，让挑队的人进院，放下东西。
兢嘏不紧不慢的下了轿，再扶出轿里的汐霞，牵着她向正厅走去，本来，她是不能和他并排而行的，但他不放心跟在后面，定要拉着她和自己走在一起，细心的提醒她脚下有些什么，没一会来到了正厅。
“小侄见过林伯父！”他看在汐霞的面子上，仍叫他一声伯父。
“汐霞给大人请安！”她敛身轻屈，行着大礼。
“嘏侄儿，……老夫……汗颜啊……”他抚额闭眼，没脸见这个故人之后了。
“伯父言重了，汐霞很好，小侄今次来，是多谢伯父的成全！”他始终带着灿烂的笑，一手轻扶她。
“是吗？！”林仲晨不敢相信，他竟觉得一个小婢强过自己的女儿，原来自己的女儿已经及不上了一个小婢了吗？！
“老爷！——院子里……”林夫人一脸紧张的跑进来，在见到岳兢嘏时，哑了声音，嘴微张着，因为还没人告诉她，岳兢嘏和小瞎子回府了。
“林伯母，院子里的那只金猪和那些挑担，是朱雀大街‘岳府’，为汐霞置办的，还望伯母笑纳！”他客气的施了礼。
“汐霞给大夫人请安！”她轻轻一福，语气里生疏了许多，说她不怨被夫人卖了？她没那么快能放下，也许日子久能淡忘，但现在，她还没完全放下，即使这一刻的她 ——是幸福的！
“你不是……住在簇叶胡同吗？”她不确定的再次询问
朱雀“岳府”，那不是这几年凭空出现的吗？那家到底做什么？没人知道！那家是怎么发家的？也没有人知道！只知道，凡是有事求那家的，他几乎都能为你办得妥妥当当，只要你出得起价！她从未把那个“岳府”和眼前的这个“岳兢嘏”放在一起想像过，早知道是这样的，当初……
“家母不愿搬出以前旧居，所以我和舍弟自是要回旧居陪伴的。”他不紧不慢的解释，她当时是问自己“现下的居所”，没问自己有几处居所，所以自己当日可是知无不言，只是言有所尽罢了，并没骗她。
“打猎……代书……”她惊愕的找不出语言来表达。
“好了！不要说了！”林仲晨打断了夫人，然后客气的对他们夫妇说：“坐吧！”
“夫人，当日我嫁得匆忙，可否让我回屋取些自己的私物？”汐霞在他们谈了一小段后，提出自己的要求。
“安苔，你带岳夫人去她以前的屋子。”林仲晨招来一个丫环，让她带汐霞回屋理东西。
“谢谢大人！”她请了福，搭着安苔的手，让她领着自己回屋。
其实她的屋子也不有太多的东西要拿，就这十六年来攒的五十两银子和一枚玉钱，她可以不拿那五十两银子，但一定取走那枚玉钱，安柿厨娘说，那是她当时发现自己时，自己身上唯一佩带着的物品，也许靠这枚玉钱，能找到自己的父母……
“小瞎子！——”
她正回想着，下人房的门被猛得推了开，带着微薰的酒气，林蒲恺冲了进来，汐霞将玉钱收进了内袋，起身行礼。
“汐霞给大少爷请安！”她柔声像以前一样，没有什么分别的请安。
“……他……对你好不好？”他一时愣了神，知道她原本就很美，现在眼前的她更多了份华贵，是衣服给自己的错觉吗？怎么感觉此时的她，竟那么的高不可攀！
“相公对我很好，很疼爱汐霞，多谢大少爷劳神记挂！”她垂首颦笑，颊边露出了两个小小的笑窝。
“他怎么会对你好，他是骗你的，跟我走！——”林蒲恺被她笑里的完满，深深的蛰伤了，他不愿相信，除了自己外，会有人真心喜欢她的，恼怒粗鲁的抓起她的手，要带她回自己的世界。
“大少爷……你不要这样，相公真的对我很好，请你放开我！”她努力的稳着自己的身子，只是力气比不上他，还是被他拖着向他的院落走去。
“你放心吧，我不会介意他要过你，只要你以后好好在我房里伺候我就好了！”他其实比林蒲儿还更加的自我，只是以前掩饰得很好，他没在意她的拒绝，拽着她，半拖行的向自己房间走去。
“大少爷，我已经是岳家的人了，我叫岳汐霞，不再是府里以前的小瞎子，请你自重！”她冷起了脸，严肃的申明。
“那又如何，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小瞎子，我现在就让你认清楚自己是谁！”他蛮横的将她揉进自己的怀里，伏下头，想亲吻她的双唇。
“不要！——”她闪躲着他的侵袭，解放出来的双手，拍打着他，指甲在他的脸上留下几道划痕……
安苔在少爷拖走她的那一刻，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劲，跑回了正厅，
“……大人，……不……不好了，……大少爷……将岳……岳夫人，拖去了自己房里！”她边喘着气，边紧张的回禀。
“什么？！！”林仲晨惊讶的站起了身，他不能理解，怎么自己引以为傲恺儿，竟会做出这桩不知分寸的事情来！
一边林夫人也用手捂住了双唇，她以为自己将小瞎子嫁了人，就算恺儿心有不甘、会一时的难受，只要多给他些日子，他就会将她忘了，然后安安分分的娶妻生子，怎么今天竟做出这么冲动的举动。
岳兢嘏一听这话，哪还能坐得住，腾地站了起来，阴寒着一张脸冷森的问：“林蒲恺的屋子在哪？”
“出厅左转，往西南的‘翔院’！”安苔不自觉的让震摄在他的气势之下，乖乖恭敬回答，头低垂着，不敢直视他一眼。
他捞起衣摆，向安苔所示的方向射了出去，也不理会厅上另外两人的反应……
“翔院”，占了整个“丞相府”的西南角，足可见林仲晨对这个儿子的疼爱，从园门通往主屋的，是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径，而院里栽满了枫树，每到深秋，满院红叶，如火如荼，别是一番风情，只是现在，在小径上急走的人影，根本没有空去留意这一园的风情。
“汐霞！——”兢嘏一脚踹开了屋子门，紧张的找寻着心中的那一抹纤影，就怕……自己已经晚了一步……
映入他眼帘的先是那一滩的红，并不算是非常大，也就一个圆盘的大小而已，红色里，躺着一个精致的匕首鞘，四下里，飞散着不少的血珠子，一室的宁静，宁静得针落可闻，也宁静得让他烧心的恐慌……
“……汐霞……”他走向里屋寻找，放低声音唤她的名。
他终于在内室的墙角里，看到了想到的人儿——岳汐霞，她的双手里，坚定的握着一柄泛着青色寒光的小匕首，那刀刃上正堕下一滴红水珠儿，落在了她穿着的红褂上，因为一样的红，所以让人分不清到底哪个才红得真实，她的衣衫，有些撕口，但还都不是太大。
另一端的墙角，还依着另一个人——林蒲恺，他一身的青衫，一脸的不可置信，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右边的肩膀上，还在汨汨的涌出红……
“……汐霞……”兢嘏轻轻靠近她，轻轻的唤了她一声。
她没什么表情，眼中只有一片的死寂，双手紧紧的捏着匕首，没有一丝松懈。
“汐霞……我是兢嘏呀，来……将匕首给我！”他柔声的说着话，一双大手包住了她布满了青紫的小手，等她自己放松下来，将匕首放开。
“……相……公……”感觉到了他的温暖，她慢慢的松下了绷紧，双手这才慢慢放开了一直紧握的冰凉。
“没事了，你还有东西要拿吗？没有的话，我们回家了，好不好？”他接过她放开的匕首，丢到了一边，将她轻揽进怀内，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才算是稍稍放下了心来。
“……相……公……呜……”迟来的泪，汹涌着挤出了她眼眶，灼痛了他的心。
“不怕，有我在呢，我们回家了，好不好？”他拍着她的背，从地上抱起她，向外缓缓的走了出去。
在门口，他们和姗姗来迟的的林仲晨夫妇打了个照面，岳兢嘏恶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越过他们向前院走去，林仲晨惭愧的低垂着眼眉，而林夫人依旧不知错的，恨恨的瞪着汐霞。
岳兢嘏见林夫人依旧一副趾高气扬的神情，心下更是打定了主意，以后再不要和这一家子有所往来了，他加快了离去的步伐，来到了前院，先将她放入了轿子，自己也低下头，准备上轿离开。
“站住！怎么？伤了人就想这么轻巧的离开了吗？叫小瞎子滚出来受死！”一个声音带着沙的声音冒了出来，这个嗓子的主人，正是林蒲儿大小姐，她并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只看到了结果，只是奇怪，为什么父母不为哥哥讨个公道？不过就算爹娘不出面，这点小事，她林蒲儿也能为兄长讨会公道的！
“你是谁？”兢嘏站直了身子，缓缓的转过了回来，脸上布满了讪讪的笑。
林蒲儿见到了他，他就是那个……原来要成为自己相公的岳兢嘏吗？！要是自己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一表人材，就算一过门就要死，她也不会让那个瞎子代嫁过去的。
岳兢嘏也看到了她，心底里生出一股子的厌恶，说她长相平平，还真是夸奖她了！林仲晨夫妇并不是特别出色的人，而她更是集两人的缺陷于一那张脸上了，不是自己要以貌取人，人说相由心生，就她那一脸的恶相，无怪乎无人敢上门提亲了！还好，是汐霞嫁了过门，要换了是她，就算她安分守己，怕是自己就算有心善待她，也是善待不了她了！
“……相公，你真是的，你不是来接我回去的吗？还故意装得不认识我，人家会怕羞的啦！”林蒲儿轻摇着身子，一脸的“欲语还羞”。
那十二个轿夫，忍不住用手搓搓了自己的双臂，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有几个夸张的，甚至做势欲呕。
“我娘子？你？这位小姐怕是认错人了，我的娘子已在轿中了！”他轻笑出了声，这林家小姐还真是不要脸到了极致。
“相公你误会了，那日我身子不适，才让小瞎子代我出了门，等你门今日回门，再接我回去，难道她没和你说吗？”林蒲儿撒起谎来，真是直接连串供都省了。
“就算如此，如今汐霞也已经是岳氏妇，我的人了，我——岳兢嘏，自问没有那享齐人之福的命，实在是攀不上丞相这根高枝！”这无耻的女子，还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兢嘏让她搞得哭笑不得，要不是记挂着轿里的汐霞，他还真想戏弄戏弄她，让她出出丑。
“那小贱人竟敢勾引你，看我不拔了她的皮！”想起了哥哥的伤，更是让她失了理智，她怒气冲冲的想上前，准备拖小瞎子出来暴打一顿。
“够了！安福、安家，带小姐回房去，她又犯病了！”林仲晨及时回来，制止了林蒲儿的胡闹，为了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只得佯称是她生病了。
“唉！……不好意思，让贤侄见笑了！”林仲晨这下真是觉得这张老脸是没地方搁了。
“那里，只是伯父要着人……小心伺候着林小姐，要不哪天在府外，她犯了病……那时……伯父真是要贻笑大方了！”他一拱手，算是告辞，低身坐进了轿子。
一路回到家中，给轿夫打了赏，他抱起汐霞走回了房里，她这一路上算是渐渐平下了心绪，不再落泪了。
“我想沐浴。”回了房后，她从床上跳起来，就要向厨房冲。
“好！我让方嫂去打水来！”将她欲走的身形按回了自己的怀里，岳兢嘏对着门外吩咐了一声：“方嫂，去打桶热水来，汐霞想沐浴。”
“老奴这就去。”门外响起了离开的脚步声。
不多会，方嫂抬着装着八分满热水的大木桶子，走进了房里，慢慢放在了地上，垂手在一边等候他出去。
“你先出去吧，其他的事我来就好了！”兢嘏对她吩咐了一声，让她先出去。
“是。”方嫂对他们兄弟的吩咐，从不多说什么，只有绝对的服从。
他等方嫂出了门，为他们带起了门后，伸出手，想为她宽衣沐浴，但手才碰到了她的衣襟口……
“不要，……脏……”她一侧身子，避过了他伸出来的手。
“傻瓜！”他轻拉回了她的身子，手下继续着，嘴里说着：“要觉得脏的人是他——林蒲恺，是他的想法太龌龊，怎么会是你脏了呢！”
他好心疼她，就她那么那么弱的气力，当然抵不过一个大男人的暴行的，但她却那么勇敢的保住了自己，她怎么会认为自己会嫌弃她了呢……
“真的吗？……我……我真的……不脏吗？……”她低着头，以前自己偷听过夫子教小姐的《烈女传》，自己刚才……不是让……夫君之外的男子轻薄了吗……
他没有用语言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用自己的行动，给了她，她想知道的答案，他深深的吻着她，放下了床幔……
床幔外，那一大桶热水，并没有因为床幔内两人的热情，而停下降温的速度，氤氲飘渺的水气，不断的从桶子升腾而起，直到那水——凉透，不再有水气升起，一室才又回到了原来的平静……
岳兢嘏从床幔里伸出了头，然后才穿戴整齐的从床上走了下来，留恋的看了一眼昏睡着的她，轻摇了下头，真是的！不是一直告诫自己要节制的吗，怎么一碰到她，就什么都控制不了了，这样什么时候才能让她身子养过来，就她现在这身子骨，要是有了孩子，能经得起那折腾吗？！！他抬起那……水已经凉透的木桶子，推门走了出去。
“大少爷……这怎么使得？还是老奴来吧！”方嫂见他抬水出来，连忙想接过来，怎么能让少爷做这些事？！
“没事的，这只是小事，以前你还没来，我和兢业还不都是这么做的！怎么你来了，我们反而做不得了？一会汐霞醒了，你陪着她吧，我有事，要去大宅一趟！”兢嘏吩咐完，径直将水抬回厨房后，就去了朱雀大街。
朱雀大街•岳府
手艺工匠在房前房后，穿梭忙碌着，难得能接到这么个活，做好了，可足够家里三年吃穿不愁了。
整个府里唯一没有动的，就是北角上的“书楼”，这会岳家两兄弟都出现在了这里。
“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林家没留你们用午膳？嫂嫂呢？没和你一起来吗？”兢业没想到这时候能见到兄长，还以为今天，要回老宅才能碰上面的。
“她累了，在家歇着呢！”他想起自己的索要无度，有些愧疚。
“是被你累着的吧！”兢业了然的打着趣，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心底的一角在涟着苦。
“不说这个了！”他中断了这个话题，从没仔细注意过兢业，因为他没想过自己弟弟曾对她有过妄念。
“好吧，这么急来这里做什么？”兢业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兄长要没大事，避着这个“书楼”还来不及呢！
“看看这个！”他从耳光里掏出一枚玉钱，在兢业面前展开手掌。
“青白玉！”兢业一声惊呼，一把将兄长手掌上的玉钱，小心的取过来，对着阳光仔细的端详着。
“……啧……是真品，而且是极品，玉色柔和、干净，毫无瑕疵，比玉更好的是这雕工，手法纯熟，是名家‘圣手’温彝祢的真迹，哥，你哪弄来的？就这一枚玉钱，最少……可以将半个皇都换下来了！”他感慨的对这枚玉钱定了个保守的估价。
“它是汐霞的，她说，她在相府被人发现时，发现她的人，在她身上只找到了这个，除了这玉钱，她身上连襁褓布也没有一块，那人见她当时年纪小，怕她将这玉钱不小心碰碎，就帮她收了起来，后来她大了，才还了给她，而她呢，则是因为自己老摔倒，也怕一个不小心给摔碎了，所以也包了起来，埋在了床底下，今天回去才取了出来。”兢嘏刚才帮她宽衣时，在她的内袋里发现的，随口问了声，没想到居然有这么个大秘密。
“能买得起这玉钱的人不多，嫂嫂该不会是什么忠臣之后吧！”兢业半开玩笑的乱猜着说。
“至少……以林伯父的财力，到现在也未必能买得起这玉钱的一角，就别说以前了，我相信玉钱是她的！”兢嘏没对他说“丞相府”发生的事，反正他最晚明早之前，也会知道的。
“我没有想过会是嫂嫂牵来的！”兢业将玉钱交回兄长手里，打死他也不会相信她会做那事，要是有人对自己那么说她，那就一定是那个人栽赃她的！
“查查这玉钱吧，应该能有点线索的！”他收好了玉钱，思量了一下定下了方向，他一定帮她弄明白自己的身世。
“好！包在我身上！”兢业自信满满的下了包票。
“别找得太张扬。”兢嘏突然皱起眉，忧心的叮嘱。
“为什么？这事又没什么？”他不明白为什么兄长忽然这么担忧。
“你想想，会是什么原因，让她能那样被遗弃在屋子里，而不是在荒郊野外？”兢嘏也是刚刚才想起了这个，难怪自己老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你的意思是……嫂嫂的亲人，……有可能让仇家追杀，迫不得已……才留下了嫂嫂！”兢业也很快的反应了过来，他一直都是兢嘏最得力的帮手，这个家，也是他们兄弟同心才重建起来的，只是，有的时候太相近了也不好！
“玉钱的事就靠你了，明天起，我要温书了，也荒废了这么多年了，没想到……还有重拾起的一天！”他自嘲的笑笑，自从为自己定好了以后要走的路，他就不曾再摸过了书了，没想到啊……真的是没有想到，又要作回书虫了！
“放心吧！哥！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兢业又半搭的靠在了他的身上，因为，他身上……有她的味道……
“怎么最近老跟没骨头似的？！是不是欠操练了？！”他松着指骨，发出声响，发笑的询问。
“我这就查事情去！”他“咻！”的一声，从窗户跳了出去。
“臭小子，说了你多少次了，要走门，不许跳窗户……”他追到窗子边，对着他的背影教训。
兢业没有回头，只是扬手对他挥了挥，消失在了午后的街角里……
兢嘏在“书楼”呆了一个下午，直到掌灯时分，才缓步的慢慢走回了家中。
“相公，你回来了！”她感觉到他的接近，从椅子中站了起来。
“怎么不在房里休息？要等也在屋里等，门外风大，要得了风寒怎么办？”握着她冰凉的手，猜着她的身子这会也一定凉透了，他又拧紧了两道桃花眉。
“我衣服穿得厚着，凉不着的，相公在外面忙了一天，我想早些见到你……”她越说声音越往下收。
他的耳尖，一个字也没听漏，轻舒起了嘴角，将她揽得更紧，向着门里走去。
“兢业回来了吗？”他带她在厅里坐下，回头问着方嫂。
“二少爷刚才着梢话回来，说是晚上不回来吃了，也没那么早回家，不必为他等门了！”方嫂一字不拉的回禀。
“那我们开饭吧，不等他了！”他对方嫂吩咐了声。
“是。”她转身向厨房走去。
“让方嫂和我们一起吃罢，要是我们吃完她才吃，饭菜都凉了，她年纪大了，对身体不好的！”方嫂走后，她央着对他说。
“好啊！”他没什么，以前娘在时，她也是和他们同桌吃饭的。
“那你一会和她说，中午我和她说，她怎么也不肯答应。”原来中午她就已经尝试过了，但碰了一鼻子灰。
“好，我来说。”他轻揉着她的手背，那上面还是青紫得吓人，再过四、五天，这淤才能都散尽了吧……
他还正在想着，方嫂捧着食盘，将菜一样一样的放下，然后垂手，站在了一边，等候他们进食。
“方嫂，坐下一个起吃！”他抬起头，对她吩咐着。
“是。”方嫂放下食盘，在下位坐好。
大家动手开始吃饭，吃了几口，兢假放下筷子，帮汐霞添了点菜，看着方嫂赞扬的说了一句：“今天的菜，很好吃！”
“老奴惭愧，这些菜是新夫人做的。”方嫂微红了老脸，以前还以为自己做得很好了，今天才知道，自己做的那些，原来只是能入口罢了。
“是吗？！累着了吗？”他又夹了块扣肉，放在她碗中，不高兴她老这么忙进忙出的，她的身子还这么不好，就应该乖乖的休息着。
“不会累的，这只是小事，现在要做的，比起以前在相府，已经少了很多了！”说完低下头继续吃饭。
吃完饭后，汐霞要帮方嫂收拾，让兢嘏拦了下来，拉着她回到了房里。
“明天起，我要读书了！”他未点起蜡烛，抱她在身前，贴着她的耳，闭起眼，深吸着她的芬芳。
她靠在了他的怀里，轻点了点头，脸上红红的，精神还算不错。
“兢业和我，打算参加今年的文、武科举。”他的呼吸渐渐有些急切了起来，真是的！他低咒了自己一声，然后轻摇了摇头，不行，今晚不能要她，她会累着的！他微微直起身子，轻轻离开了她一点。
“放心吧，有方嫂陪我，家里不会有事的，相公和小叔就安心应试吧！”她握紧他的大手，用力的保证着，小手掌里，因为长期的劳作，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茧子，虽然不是水嫩嫩的，但还算柔软，握着很舒服的。
“晚上早点歇下吧，别等我回来了！”他回握着她的手，他的大掌里，也布满了茧子，因为早期他们的生活，也不是特别好，有今天，全是靠他的兢业的两双手，风里来雨里去，一点一滴用智慧和性命拼回来的。
“好，院里还有点衣服，我洗完了就去睡，你有事就去忙吧，不必记挂着家里，累了就回来，我会在这等着的！”她给予了他全部的信任和自由，为他备着最温暖的安身之所，也许这是她唯一能做，但就算如此，她也是用全身心在做着。
“我知道……我知道的……”他搂紧着她，心里有满满溢溢的温暖。
之后的三个月，他日夜在“书楼”苦读，天未亮就离开了她，她睡下了才回来，他就和衣在搂着她共眠，小心的不吵醒她，但每天的晚饭，他都会准时的回家，四个人同桌用食。
终于，开考的日子一天一天的接近，迎来了这声鸡啼，他就要进考场了，他卷好了被子，带齐了笔墨，深深吻了她之后，在鸡啼时，准时出了门……
文试的考场很枯燥，但却很有“味”！你想想看，举国上下，几千号人，聚在一个“文院”里，一个应试屋子里，少说也有大几十人了，要是遇上该次应试人多的话，就要一百多人一间屋子，应试的十天里，考生都不能离开“文院”，大家吃、喝、拉、撒、睡，在自己的隔间里完成，这“味”——还能少了吗？遇上冬天还好，要是遇到夏天，那“味”才真的更让人闻了发呕呢！
岳兢嘏的运气很好，他这次正是赶上了冬试，所以赶考的人也特别的多，其他的人他倒没多在意，只有一个人，让他多看了两眼，他就是林丞相的儿子——林蒲恺！他瘦了很多，比自己每一次见到他的时的精神，也萎靡了许多，看来……他还没有将汐霞放下……兢嘏轻轻叹了一口气，虽然气愤他对她做的事，却更庆幸自己没有错过她！
林蒲恺似乎也发现了有人在看自己，凭着感觉，向那方敏感的望了一眼，看到了一身光鲜，精神饱满的岳兢嘏，只淡淡看了他一眼，就转开了视线，他比以前更加的英挺了，看来她将他照顾得很好，很用心，只是……她用心的那个应该是自己啊！为什么……是什么让自己错过了她……
不及两人多想，科考官宣了圣旨，大家都开始了漫漫考途。
岳兢业那边的武试，也在同一天的卯时初，拉开了战场，一早的骑射，午后的对战，看似简单，却也是费时累人，大多的时间用在了等候上，其实这等候也是另一番的较劲，一比耐性，二比城府，三比体力。
武试比文试好的就是，住得近的考生，晚上能回家休息。
汐霞这十天仍像平常一样，每日寅时初起床，为兢业做好早饭，等他出门后，拿脏衣服，在方嫂的陪伴下，去溪边捶洗，在去小溪的路上，将做晚饭要用的菜买齐了，回来将衣服晾晒起来后，就差不多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用过了午饭后，回房里小睡一会，大约在未时时分起身，起身后，若有要缝补的衣服，她就摸索着缝补，有时会心血来潮，做点小东西，立春时，兢嘏帮她在院里，移来了一棵无花果，她每日去做晚饭前，都会为它浇浇水。
这样日子也过得飞快，转眼十日就过了，她早早的烧好了热水，站在了门前等兢嘏回家。
“汐霞！——”他远远的就看到她，她怎么又站在门口等自己回来了，说了她多少次了，她怎么就是改不过来，以前天还没这么寒也就算了，现在这一个飘雪天的，虽然说风不是很大，可她还是会冻着的，他的心头像是堵上了的痛。
“你回来了啊，沐浴吧，我烧好水了。”她伸出手，要他将东西交给自己。
“我自己来就好了，以后不许你再这样候着了！”他为她搓着冻红的小手。
“我才刚出来，身子都还没来得及站稳呢！”她甜甜的一笑，两人之间的默契那么好，就像是老夫老妻一样。
“不久？！”兢嘏提高的语气，表示出他没相信她的话，真要是不久，她的鞋面怎么会结起了小冰屑？！要是不久，她站过的地方，怎么会有一个小小洼坑？！她以为自己都看不见这些的吗？
“热水应该已经抬进屋了，快去沐浴吧！东西给我就好了！”她从他的肩上，为他取下了被褥，走向了另一边。
他没拦阻，闻闻自己这一身的酸味，是要好好的洗洗了！解了衣服，散了发，他搓洗着自己，这已经是第二桶水了，他绞了一把汗巾，盖住了眼，头轻靠在桶沿上修养……
“相公，我将衣服放在椅子上，你能够着吗？”她隔着屏风，推进了一张放着衣服的方凳。
“汐霞……过来！”他取下覆眼的汉巾，柔声的唤她来身边，自那一夜后，自己已经三个多月没要过她了，他和自己这身子……都好想她……
“怎么了？”她以为他缺了什么，紧张的摸了过来。
“我好想你……”他木桶里长立而身，不理自己一身的湿，将她拥入怀中。
“……别……这……样，……你会着凉的……”她先是给他吓了一跳，然后羞涩如蚊叫的劝说，可满心里，也就只有他。
“想我吗？”他继续在她的颈间吮吸轻舔着，双手在她的衣内游走。
“……想，……先……穿衣吧，……染……染上……风寒，……就……就不好了……”被他描绘得轻起娇喘的她，还是担心他的身体。
“我有办法，不穿衣也不会染风寒的……”他将她抱起，一起沉入了桶里。
在水中轻解去了她的小袄，抽开了她系肚兜的系带，用双唇纠缠她的唇舌，一个猛挺、深深的那一处芳草之地……
大木桶里的水，因为里面的剧烈，不断的的水溢出，水轻扑在地上，发出着细微的声响……
“……汐霞……汐霞……”他忘情的不断呓着她的名，那个他为她取的名字。
她的藕臂紧紧攀着他，三千烦恼丝已让他散下，与他的纠缠在一起，皓齿紧紧咬着下唇，就怕那羞人之声，轻逸出了唇，要是让人听去，自己还没什么，若让人将他看轻了……
“……叫我的名字吧……”他心疼她的体贴，用自己的唇，释放出被她约束的……她的红唇，那艳红一片的嫩唇……
“……嘏，……兢……嘏……”她隐带小啜的柔唤，一阵猛烈的痉挛后，双臂松开了他，人也软在了他的怀里，潮红的双颊，却没了意识。
他知道自己又过份了，站起身，将她抱出桶子，取了块大布，把她和自己拭了干净，才又将她轻轻放在锦褥上，痴恋的轻吻着她，终于，这身子回到它原来的样貌，不再有那张牙舞爪的青紫，剩下的都是自己缠绵的悱恻……
他自己着上了衣，为她取了套新衣裳，帮她穿好，收拾好屋子，重新回到她身边，拥着她美美的睡了一觉……
他是让她的转身的叫醒的，收紧了环在她腰际的手，不肯放她离开。
“再多睡会。”拉她回到身边，在她耳畔轻劝。
“睡了很久了，我去做饭，你再睡会，能开饭了我来叫你。”将他的手放回被中，按实了被子，才摸着向门外走去。
他在被中轻掀起桃花的唇，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古人诚不不欺我！原以为自己一定会娶三妻四妾才会满足的，可是现在，有她一个便足以了，一声满足的喟叹，长长的由他的唇中嘘出……
“叩！——叩！——”两声门响。
“哥，你醒了吗？”兢业小声的在门外问。
“进来吧！”他靠坐了起来，取过外衣披在身上。
“林蒲儿的疯名，是你放的吧！”兢嘏嘴角一挑，这弟弟，还是这么懂自己的心意，等放了皇榜，一定要为他讨房媳妇了。
就在他带汐霞回门的两天后，满皇都纷纷接耳着：知道吗？原来相府千金是个疯子，无怪没人敢提亲了！
“不是，是林丞相自己放的，那天可不是只有一个听见的！”兢业找了张离床最近的椅子坐下。
“不说这个了，玉钱的事怎么样了？”本来就算兢业不做，自己忙完科考也想要做的，只是早晚罢了，没分别的。
“我查了近二十年的江湖纷争，没有发生皇都附近的！”兢业用了所有办法，连人家门派内部的丑事，也打听了个清楚，就是没一桩能和她连系上的。
“没了？”他有些惊讶，三个月只查了这么点出来？不像了兢业的作风，他们为人解决了那么多事，怎么到了自家身上，却反而一点线索也没有！
“也不算完全没了，‘圣手’晚年雇了仆人，我找到了他，那时他只剩一口气了，他说，那种玉钱，他主子一共雕了五枚。”他停下了话语，盯着若有所思的兄长。
“……然后呢？”兢嘏等了半天，这个弟弟也没下文，以为他又在摆龙门，要自己问，他才肯说！
“他就断气了，没有了，他也没有后人。”兢业双手一瘫，不是自己故意的吊他胃口的，也不是他不想问，而是他自问没有和阎王小鬼抢人的本事。
“皇都这二十年来，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你查过了没有？”兢嘏微眯了一下眼，怎么自己疏忽了眼皮下的事，舍近求远的绕了个大圈，她明明是在皇都出的事，去江湖上打探什么呀！
“没有，我只查了远的！”兢业一拍自己的脑门子，也恍然大悟。
“兢业……要查皇都……你要更小心、更隐蔽，……这块地方卧虎藏龙的，多的是我们惹不起的人……”他已经好几年没有这种危险的感觉了，不知觉的对他说话的声音也压得极低。
“嗯！”兢业慎重的点了点头，这点分寸他还是知道的，皇都好歹也是天子脚下，说不准随意拎个卖菜的出来，还能和当今圣上扯什么一表三千里的关系，或是那个官家的耳目。
“对了，哥！这次的应试还顺利吗？”那事算是商量得差不多了，他想轻松一点，话锋一转，改变了话题。
“试题倒没什么难，就是里边那股子味……”他说着皱起眉，伸手又在鼻前煽了煽，仿佛那味还在身上没去干除净。
“你呢？你那边没出什么大差错吧？”兢嘏说完自己的情况，也关心着弟弟那边的情况，不过自己相信他那边，该不至于出什么大事。
“……应该没什么问题……”他沉吟了一下，略有保留的回答。
“怎么？这次武举里……有什么不得了的人吗？”兢嘏难得见他会这么没把握，看来是遇上个强敌了，就不知道他有几分胜算。
“威远公的儿子——钟子远，也参加了这次武举，明天就是和他的比试了！”他握紧了双拳，眼中有丝愤恨之色。
“他很难对付吗？”兢嘏有些意外，这种世家之后，而且还是皇亲国戚，竟参加举试，不是对自己很有把握，就是内里早定好名次，他来过过场罢了，是第一种已经就不好对付了，换了是第二种，那这明天的比试，根本就是没意义，但这二种还不是最坏的，最坏的是他即有真本事，又被内定了名次，那兢业明天的一战，让他输，他不会甘心，让他赢的话，这条性命甚虑了啊……
“我看了他今天的比试，只是那对手太弱，看不出什么，……他……应该是个值得用心的对手！”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虽然钟子远今天赢得很轻松，兢业还是看得出，他能一路长胜到现在，不只是全靠着父荫的蔽佑。
“明天要我陪你去吗？”兢嘏还是认为小心为上。
“没事，我一个人能行，你好好陪嫂嫂出去游玩一下吧，这些日子，这个家全是嫂嫂一个操持着的。”他弯起嘴角，想让兄长放下心来。
“不差这一日，汐霞的性子喜静，再说现在这天，也不是个游玩的好日子，明日我还是和你，一起走这一朝吧，小心使得万年船嘛！就这么定了，你别说了！”他一摆手，打断了兢业欲出口的推脱之词。
“随你了！”兢业见不能打消他的念头，也不再多说，其实他的心里还是挺感激的。
门又被轻轻敲响，汐霞走进来，喊他们去吃晚饭了，兢业先告辞去厅里等他们，兢嘏穿好衣衫，她为他扣好腰结，他拉着她一起来到了厅里，于是四人又向往日一样聚在了一起，饭后，汐霞沏了壶香片，取了些肉脯、豆干、生果和果脯，让他们兄弟好好的聊聊天。
“嫂嫂别忙了，过来一起坐吧！”兢业接过她手上东西。
“没事的，这些小事而已，我还能做得了。”她微微一笑，怎么这两兄弟都把自己当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小姐了，就这点事，哪能累到呢！
“来，坐炉边，你身子寒，烤烤火！”兢嘏架好烧水的小炭炉，按她炉边坐下，自己也挨着她一起坐下，取了块果脯放在她的左手心里，又倒了杯新茶放在她的右手，然后用一只手轻拢着她的细腰。
“相公啊，等天暖点，我们养群鸡好不好？”她握紧茶杯子，告诉他自己的打算。
“不好，因为啊，过些时候，我们要搬回大宅子住，然后也要为兢业去说门亲事了，你呢，要好好养胖了身子，准备帮我添个小宝宝，所以啊……不许你再给自己找活干了！”兢嘏微眯起眼，想着对未来的打算。
“哥！——我还不想成家，等晚两年可不可以啊？”他一声哀嚎，怎么兄长这么快就将主意打到自己身上了。
“不可以，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成个家了！”他对着兢业一皱鼻子，轻笑了笑，将他的反对驳回。
“你自己还不是二十才成的家！我现在才十九，再说……我也没有中意的姑娘！”兢业拿出他当榜样，有样学样的回顶。
“我和你不一样，古语云：先立业，再成家。我们那时家业未立，何以成家？现在总算也是小有成就，你也要想想娘的在天之灵，你想她老人家，一直不得安身吗？”这臭小子，居然敢拿自己出来说，看他不好好教训教训他！
“娘才去，我要守孝三年！”说到娘，又让兢业想出一个好理由。
“可以，先订了亲，三年后完婚！”兢嘏用眼角瞅着他，怎么？抬出娘，就以为自己没法子了？
“哥！——嫂嫂你倒是评评理呀……”他几乎能预见自己的悲惨生活了。
“小叔中意哪样子的姑娘？以后我和方嫂上街，帮你留意留意！”她甜甜柔柔的帮腔，觉得他们兄弟的感情，还不是普通的好。
“我啊……最中意那种高来高去的女飞贼！”他故意说出和她相反的类型，不能让兄长察觉出自己的心……早已遗失在了她身上。
“那相公，明天是不是要让方嫂在屋顶设个鸟笼子，为小叔逮房媳妇回来！”她掩嘴轻笑，相公这兄弟的眼光真是“高”！
“好啊，明天我带个‘大’鸟笼回来！”他是被她的想法逗乐的，弟弟嘴里的那种人，怎么可能这样就能逮得到。
“你们一唱一和的，我不和你们说了！”他憋红了脸，原来她还能这么顽皮的，只是……
“那小叔也快讨房媳妇回来一唱一和，就不必只听着我和相公说了。”她拐着弯，换另一种方法轻劝。
“随缘吧，不是每对夫妇……都能像你们这么恩爱的……”他垂下了眼脸。
“这倒是，好了不说了，汐霞，我们回房歇息吧！”他只以为兢业在为日后担忧，没放在心上，取过她手上茶杯放下，抱起她回房里去了。
“桌子还没收拾呢……”在他的怀里，她轻声的提醒。
“没事，兢业或方嫂会收拾的……”风中隐隐传来他的回答。
桌边，就只剩下了兢业一个，原本一室的温馨，渐渐让冷清换下，他紧紧握着她刚才握过的那个杯子，里边的残茶早已落下了他的腹中。
媳妇！他嘴角牵起了自嘲，娶回来也是被自己辜负了吧，还是不要去糟蹋人家好姑娘了，只是……不娶，他们都不会安心的吧……
收起自己的残念，收拾好了桌子，他也去休息了，明天……还有一场只属于自己的战斗，今晚要养好了精神。
东方，很快露出鱼肚白，屋檐上凝着一根根小冰柱，光秃秃的树枝上，压着厚厚的积雪，整个皇都全是一片白茫茫的，最后的一场武举试场，是设在北城门十里外的猎场。
这时的官道上，飞驰来两匹骏马，首当其冲的一个，正是岳兢业，他今天一身黑色劲装，一袭衣服在马上逆风“猎、猎”做响，岳兢嘏倒是不紧不慢的跟着，依旧一副穷酸的懦弱桃花相，只是一双桃花眼里的精光，将他卖得一干二净。
钟子远今天很早就到了，因为岳家两兄弟，远远的就已经看到了“威远”的一列旗帜，看来不止他，连久未露面的威远公——钟镇，也来帮儿子压阵。
钟镇看到了岳家两兄弟，心底也暗叫了声好，难怪儿子昨晚兴奋了一整夜，要是自己再年轻个十年，也想下场与他们一较高下了。
岳兢嘏看到钟镇时，一丝诧异掠过了心头，他今年应该正当壮年才是，以习武之人的角度来说，他蓑老得也太快了点吧，怎么看他也像个五十开外的老头了。
还未多想，主考官也到了，他先参见了钟镇，钟镇朗声称自己只是来看看，让他不必行朝臣之礼了，他这才回到了位置上，一拍案尺，也代表了最后一场比试开始了……
钟子远与其父一样，用的是丈二堰月刀，一上场，就散出收敛多时的斗气，横刀一划，带出一弧白练。
岳兢业用的是半月战弯刀，连刀带鞘在腕上一翻，也起手横在胸前，乌黑的刀鞘呈亮得没有一丝灰尘，他没急着刀抽出，凝目注视着对方的动作，气势依旧围着周身缓缓流动着，不忙着放出。
时间一点上滴流逝着，两人都没动，脚下的雪，被踏出了两个深深的坑，他们都很有耐心，也都在等，等对方松懈，等一个最佳的出手时机。
钟镇的岳兢嘏也都立在一边等，场中格外的安静，比文试的考场还要安静，日头一格格的爬动到了众人的头顶，轻轻的一阵北风吹拂了一下，众人眼一花，原本对立的两人，在这阵轻风之中交上了手。
岳兢业一个抢身，抢入了钟子远的中宫，连刀带鞘的对他劈下手中的刀，钟子远一个虎跳，要拉开和他距离，因为他使的是长兵器，近身缠斗对他讨不到半分便宜。兢业怎容他得呈，一旋身就粘了上去，顺势拔出刀，一道青光乍现于场中。钟子横过刀柄一架，险险避过他的这一扫。
“铛锒！——”一声金铁相交之声传入大家耳中，原来那堰月刀的刀柄，也是精铁所铸，两相交接处，闪出几点火花星子。
岳兢嘏和钟子远，具觉虎口一麻，兢业举刀上挑，取向钟子远的咽喉。钟子远只得再退，回眼，那弯战刀依旧在眼前，他足下又点，退势不减，那弯战刀死咬着在眼前，不多不少的距离，来势不减，也不曾改变。
钟子远见甩脱不了，一转念，一个抑身，想让过战刀。兢业持刀的手一压，止住了前冲，改追为拉，竖砍他的身子。钟子远听到了风声，只得一个懒驴打滚，又险险避过这一刀，他在雪地中，刀柄一点，也不起身，双脚交错踢而出，扫向兢业的下盘，攻其必救。
兢业翻出一个筋斗，让过钟子远的踢扫，战弯刀随着他的身法，也在空中翻着筋斗，旋转着又落向地下的他，拦腰劈至。钟子远拉回刀柄，硬接了这一刀，抽隙从地上挺起，回敬了他一砍，却哪里再见到兢业的身影，只感觉到颈子一凉，发被削下了一缕。
兢业已经还刀回鞘，远远的站回了刚才立身的地方。
其实钟子远不是技不如人，他输在没有实战经验，要知道平时与他过招的教头，都怕他有个闪失，所以谁也不敢对他以性命相搏。兢业则不同，他与兄长一起在江湖上行走，哪一次的恶斗不是在刀口上玩命，稍有闪神，都是有去无回的。
“好！好！好！真是英雄出少年，江山辈有人材出！”钟镇拍掌叫好，这一战真正短兵相交的时候是短，却足见那岳姓少年早在心中算计不下千遍，子远输得值！
“承让了！”钟子远也豪爽，输人不输阵，再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他也学了不少东西。
“承让！”兢业抱刀回礼。
这样就定下了武举的上殿三人——岳兢业、钟子远、王修仁，就等着九日后和文试三人同袍上殿试，圣上钦点名次了。
六日之后官差上门报喜，让岳兢嘏沐浴焚香，三日后殿试提名。
兢嘏打赏了来人，让方嫂去买些好菜，晚上好好聚聚，然后就去了大宅的“书楼”。
朱雀岳宅•书楼
“恭喜！”兢业也得了消息，祝贺他。
“你有查到什么消息吗？”他没把殿试放在心上，这次去，只是想求皇上下旨，让‘古怪’出手罢了，至于提名，最好是免了。
“查不到，皇都这二十年来，用四个字就形容了——风平浪静！唯一没查过的是皇宫，也许这次殿试，有机会查到些什么。”兢业也觉得懊恼，这是第一次，自己对一件事毫无头绪，怎么也找不到线头。
“皇宫！？”他也觉得事态的严重，思索了一下，下了决定说：“殿试的时候，先别去查，等过些时候再想办法吧！”
她会和皇宫扯上关系吗？这让他忧心，因为她要真和那里面的关系，也就是说，她和先帝有关，皇族的秘密不是每个人都能窥探的，而且她……不适合回去，若她是平常人家，自己当能保她平安，若扯上皇家，自己还不够强大，还要更多的帮手。
“调其他‘四鬼’回来！”兢嘏思索了一下，接着继续说：“让‘运财’保持绝对通畅！”
“哥！有这么严重吗？”他也被兄长的紧张感染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要她平平安安，其他的与我没有关系。”他可以不要皇都的这一片基业，但容不得她有丝毫的损伤。
“好！我这就去！”他深吸了口气，看来兄长是下定了决心了。
“要他们三日内都赶回来。”兢嘏特意交待了时限。
兢业重重的点了头，明白这件事会很麻烦了，也不敢再怠慢。
六日过得快，三日当然过得更快，“四鬼”也于昨晚赶了回来，兢嘏让他们在老宅周围呆着，顺便推迟了搬去大宅的时间，这天一大早，他和兢业都换上锦衣玉袍，骑上高头大马，向皇宫缓缓行去，准备应付最后一场的“殿试”。
“草民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六人齐声唱喏，下跪行礼。
“平身了吧！”皇上一挥衣袖，免了众人的礼，然后指了指兢嘏和兢业笑说：“不用说了，你们定是岳家两兄弟！”
“我这边你就不用担心了，现在古怪也医不好她，他也不能太过份的逼我，你小子别想打岔，在说你呢！”兢嘏重新把话题拉了回来。
“放心吧，哥！我又还没娶，没有人会和我难舍难分的，真要到了惹不起的地步，我还能躲呢！我只要是一躲起来，可是谁也别想找得到的喔！”兢业很有信心的告诉他自己的对应之策。
“但愿……”他还是不怎么放心，总觉得这个弟弟，瞒着些什么，不过自己想想，他也这么大了，是应该有点自己的事了。
隔日，皇上又宣了岳兢嘏进宫，这次不止是他，连汐霞也一起召入了宫。
皇上在御花园里接见了他们夫妇，还特别准了坐，不多久，前呼后拥的锦霞前来请安，她今天一大早就开始梳妆打扮，为的就是这一刻，能将他的妻子比下去，但见了他的妻子后，她只觉得自己这一身打扮，就像戏台上的奸角，他眼里、心里，无时无刻的，都在那个瞎子身上，就没好好注意过她一眼。
皇上的心里也微叹，无怪嘏卿不肯娶皇妹，她真的很美，就算没穿着华丽的衣衫，没有名贵的饰品，但却叫人无法从她的身上移去目光，此等佳人，当日为何无人送入宫中，他心中忌意一起，就恨不得将他们除之而后快。
“嘏卿，朕有一个问题？不知当不当问？”皇上眼角一冷，轻轻发问。
“皇上请问。”他垂下头，皱起眉，不知道这个皇上，又要搞什么鬼。
“朕忽然想起一话：‘君要臣死！’，但后面的那一句，朕不记得了，你可还记得？”皇上微笑着，等待着他的回答。
“臣不得不死！”他知道皇上对自己起了杀念，但自己若不这样回答，一样也是个“死”字。
“卿可以去死了！”他的手指向荷花池一指。
“臣……”他起身，正要伏身领旨。
“皇上，恕臣妇斗胆……常言道：君为臣纲，夫为妻天，臣妇愿代相公领死！”她知道，他真正想要赐死的那个自己，相公只是他的一个借口而已，她起身请求。
“朕准了，你代他投池吧！”小衮子立刻从皇上身边走过来，领着她向池子走去，不敢有所耽搁。
“不！——汐霞，你不可以去，你回来！——”兢嘏起身拉着她的手，不让她走，却让一边的禁卫，死死按住，动弹不得，他眼中因为焦急，渐渐泛起了雾气，遮挡了他的视线，她的身影越来越模糊……
汐霞被小衮子带到了池边，她在池边站了会，然后对小衮子说了些话，就见小衮子急急忙忙的跑了回来。
“皇上，岳夫人说，因为她是瞎子，所以特别容易听到鬼怪说的话，她说刚她正在投池，就听到冤死的屈平、原大夫叫她，屈大夫说当日他投江，以死明志，是因为时事不济、昏君当道、富者不仁！如今她生在这太平盛世，又是明君执政，为何也要以死明志？岳夫人说她答不上，请皇上明示，她也好回答屈大夫，日后见着阎王询问，也至于回答不了！”小衮子机灵无比，一番话一字不落的滔滔而出。
皇上听了这番话，面上一红，心思是柔肠百转，尴尬的咳了一下，宣旨说：“你让岳夫人回来吧，朕刚才只是要试试嘏卿的忠心，没想他们夫妻竟恩爱至深，都可为了对方豁了性命！”
“是！皇上！”小衮子领旨前去，又陪她在池边站了一会，才带她回来。
“……汐霞……”禁卫一放开兢嘏，他就冲上前去，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就怕会再一次失去了她。
“岳夫人刚才怎么又站了那么久才回来啊？”皇上喝了一口茶，状似随意的问了一句。
“臣妇将皇上吩咐的一字不漏的和屈大夫说了一遍，屈大夫有句话要臣妇转呈皇上，他说今日幸得他路经此地，为皇上留下了个忠臣，如若不然……要是地城多了添些这种冤鬼，会败了皇上的一世英名的！”她垂首屈身缓缓道来。
“屈大夫说得有理，岳夫人下次再见到他，替朕好好的谢谢他！”皇上红着一张脸，干笑了几声，又说了几句，就让她们夫妻退下吧，也不再提起赐婚的事了。
簇叶胡同•岳家
回来之后，兢嘏将汐霞拉回了房里。
“你什么时候通鬼怪？为什么从没告诉过我？”他放下床幔，急切的吻着她，怕她再从身边消失。
“我怎么会通鬼怪嘛！是走去池边的路上，想起以前府里人说的端午粽的故事，所以借来用了一用！”她轻轻笑着，怎么连他也信以为真了。
“你骗皇上的！”他这才省悟过来。
“嘘！被人听见，可是要杀头的！”她手指轻搁在他的唇上。
“……汐霞……”他的唇含进她的指，聪慧如她，教自己怎么能不好好的疼惜她一番呢！！
“……相公……”帐内传来了她的微喘，每次他都这么烈的要着自己……
云雨之后，她沉沉的睡着，他又回到了“书楼”。
朱雀岳府•书楼
“哥，怎么了？”见他锁着眉头，兢业轻声问，难道她出事了？
“皇上对我们起杀心了，我想带她走，你呢？还要娶公主回来吗？”他认真的问兢业，这就是为什么他一直无意于朝堂，要知道伴君如伴虎，虎的话他还有能力除去，这君？除了可后患无穷的！
“什么时候走？”兢业小声的问着。
“这一两天吧，结了这些东西，不要让人能查到我们。”他考虑着后路。
“我和你们一起走，我才没兴趣娶个什么公主呢！”兢业笑了笑，哥哥的决定就是自己的决定，何况他真不想娶妻！
“那好，你让他们几个备好沿途用的车，我们向南走，那里的气候，适合汐霞的身子，我们就去以前看好的‘断尘崖’，那底下建得都差不多了吧！”他轻敲着桌子，大约的想了下。
三日后子时，簇叶胡同来了群黑衣人，在岳家烧杀抢掠，这些人来得突然，去得无踪，成了宪朝皇都一直悬而难结的公案，而案件的苦主——岳家，当夜无一人生还！林蒲恺得到消息后，疯子似的冲进岳家找寻，后来皇都又多了个传言：原来丞相的公子，也是疯子！
此时真正的岳家人，正在驾着小驴车，在小道上赏景，兢嘏一路对她描绘着两边的风景，说着以后的生活。兢业带着个大笠，遮起了他桃花的眼脸，有一下，没一下的抽着几匹小驴，眼中不用再掩藏她的痴恋，因为现在的哥哥，根本没时间理会自己。
“断尘崖”——是他们兄弟早些年的收获，因为上面常年罩着雾，被那边的人说是神仙的居所，其实那下面是一片不可多得和沃土，很适合耕作，那些被他们兄弟收服的恶人，都被送到了这里耕种，其实那些人，也向往着平凡的生活，只是被一旦给安上了恶名，他们想改，也没有人愿意相信，但在这里，他们有了新名字，新身份，没有人再将他视为异类，他们也终于有了片清净。
用了三个月，他们才带着她来到了新家，没多久，她开始害起了喜，这个孩子很坏，老是折腾着她，她的脚肚子也一天到晚的抽筋，晚上她总是在燥心得入不了睡，她睡不了，兢嘏也跟着不安心，带了她去看了几次大夫，大夫说这没什么，开了些安胎药，让她要准时的服用。
只是她越吃安胎药，脚肚子抽得越厉害，这些日子走路都直不起来，兢嘏直接让她在床上歇息，不让她再起身了，但看到她抽筋时，脚趾和小腿肚子怪异的缩着，他的心也跟着一起抽着，这天他又去镇上找大夫。
“刘大夫，为什么我夫人越喝药，抽筋就抽得越厉害？”他揪起药店的坐堂大夫，气愤的发问，这个庸医，要是让自己知道，他胡乱开药的话，自己立时就灭了他，省得他留在世上继续害人。
“公子听老朽一言，令夫人真的只是身子不适，你要真的不想夫人受这苦，不如劝劝夫人，等她身子好点再要孩子，这个孩子就……放弃了吧！”刘大夫说了个最不是办法的办法。
“你说什么？不行，她很喜欢宝宝！”他扔下大夫，坚决不同意他的想法。
“公子不是我要说，夫人现在才刚有孩子，就这样，真要到了临盆，她熬不过来的，而且夫人这身子，腹里的孩子……要晚了，……只怕大、小都保不住！”刘大夫觉得自己可是好心提醒他，就他对妻子这么好，要是那夫人临盆时出事了，他还不来砍了自己？为了小命，一定要实话实说。
“你说什么？这事你为什么没早说？”兢嘏恶狠狠的摇着他，早知道这样，自己应该好克制欲望的。
“公子，不是我不早说，前几次你都是带夫人一起来的，我那时……有说还不是和没说一样，以夫人对孩子喜爱，一定不会同意，以你对夫人有宠溺，她不同意的，想来你也不会同意的！”刘大夫拉了拉衣襟，叹气摇头。
“难道除此之外，就一点其他的办法也没有了吗？”他不相信，老天不该待她如此不公的，她从小就没有父母的疼爱，还盲了双目，但她没有怨过，被相府设计，代嫁成了自己的妻子，她也没有恨过，为什么……到了现在，老天还是不肯放过她？她只是想过些平平凡凡的生活罢了，这……是奢望吗？
刘大夫的很认真的坐下，足足想了约一柱香，最后勇敢的抬起头，一叹气，重重的摇了摇。
兢嘏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刘大夫也不多劝，配好了这次的安胎药，令外多配了一包打胎药，一并交到了她的手里，说明了药效，让他自己选择，他取了药，缓步向家中走回去。
断尘崖下•其中的一间小院
兢业和几个猎户今天的收获不小，他将打到东西送到了厨房，让方嫂多做些，希望对她能点帮助，看她最近这闹腾，他和兄长的心，是一样揪着的，他回自己的屋子前，是一定要先经过她的屋子的，在门口站了会，想了想，还是没有进去，哥不在，他怕自己会做出些自己也管不住的事，却在转身要离开时，听到了一声痛哼……
“嫂嫂！——”他心急的冲了进去，也没敲门。
他进门就见到她紧皱着眉头，抱着左边脚肚子，牙齿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
“抽得很厉害吗？”他忘了顾忌，扯开她抱着的双手，拉过她的脚，手里运起气，帮她轻轻的顺着筋。
“……小叔……我没事的，……你别理我了！……”她羞得急着想收回自己的脚，他怎么可以这样做？要是相公看到了，那后果……
“……对……不起！”他也知道自己过分了，但是看到她刚才那样，他就忘记了一切，只想代她承受所有的苦痛。
“……呕……咳……咳……呕……”脚下才刚好，胸口就一阵翻腾，一口酸水冒了上来，她急急将头伸到了床边，从床下拉出铜盆。
他自然的伸出手，在她背上轻拍，另一手，轻轻将她揽着她的腰，等她吐完后，到桌边倒了杯水，放到她手上，让她漱口。
“谢谢小叔！”她漱过口，想起身放回杯子，但被兢业按下，从她手中取过杯子，放回了桌上。
“你瘦多了……”看着她比那天早上还削尖的下巴，他的心就揪成了一团。
“是吗？”她双手捧住了双颊，然后小声的嘀咕着：“不行，相公喜欢胖胖的很有福相的女子，我要吃回来！”
说罢她又起了身下床，想去取些东西来吃。
“想吃什么？我帮你去取！”他一把拉回她，却用多了力，一不小心将她带入了自己怀中，他先是一愕，然后身体不受控的灼热了起来……
“……小叔……你放我！……”她先也愣了一下，然后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这反应……她在自家相公身上，……已经明白那里边的意思了，慌忙挣扎。
“……就一次……汐霞，就让我这么搂你一次，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他不想放开怀中的甜美，明知道她是自己的嫂嫂，明知道这永远也不会成为自己的，至少……让他拥过一会吧……
“我是你嫂嫂，你兄长的妻子！”她冰冷的开了口，从没想过自己会遇上这种事，她是想过，希望他能将自己当做一家人，但不是这种“当”法。
“……我知道，……所以就这一次……”他收紧了双手的力气，他终于明白，怎么哥哥一碰着她，就老是让她累着了，他也想让她累一次呀……
“放开我！我不想让你拥着！”她的语气里，除了冰冷，什么也没有了。
“对不起……汐霞……”兢业轻轻放开了她，他知道她很生气。
他怎么能不明白呢？那次相府的血光，那皇宫里的坦然赴死，这一路的点点滴滴，他都知道，在她的心中——只有兄长，从来没有过自己，她对自己好，是因为自己是他的弟弟，不是因为他是——岳兢业。
“是‘嫂嫂’，请小叔以后不要再叫错了！”她淡淡的说完，转身先出了门。
“……是啊……是嫂嫂……汐霞……嫂嫂……”轻轻跟在她的身后，自己能拥有的，只有这一个逾越的拥抱，但，足够了，他真的能满足了……
“汐霞！”远远的兢嘏提着药，喊了她一声。
“相公……”她泛起笑，对头向他的方向，轻柔的回了一声。
“怎么又出来了？不是让你好好休息的吗？”他快步跑过来，将药交给兢业，不放心的搂着她，送她回房去。
“老睡着都要生虫了，陪我走走吧！”她搂回他，就是不想再回房了。
“……好吧，不过……不许太久！”他拗不过她，带她向崖下的林子里走去。
“相公，……这回刘大夫说什么了吗？”她感觉到，他周围的气氛有些阴郁。
“嗯！……他说……你身子骨太差，怕你临盆时……会熬不住，他说……让我劝劝你，先不要这个孩子，等身子多养再些，要孩子也不迟！”他脱下自己罩衫铺在草地上，扶她坐下，倒没瞒她大夫的猜测。
“你相信我，我能挺过来的，以前小姐打我，大夫也说我熬不过，可每次没多久，我又能活蹦乱跳的了！”她轻摇着他的手保证着，生怕他听了大夫的劝。
“……可是汐霞，这些日子你瘦了好多，你知道吗？这孩子太折腾你了！”他搂紧她，一只手捂在她腹上，轻愁罩上了他的脸。
“方嫂说头几个月都会这样，熬过了，后面就没事了，宝宝以后会很听话的！”她皱起一张小脸，自己一定留下这个孩子。
“哼！他（她）要是敢不乖，就扔给兢业带去！”他重重一哼，这孩子已经让她吃这么多苦了，要是生下还敢不乖，哼、哼……
“那我能留下宝宝了！”她高兴的笑得都看不到眼睛了！
相对于她的开心，兢嘏还是有一些担忧，刘大夫说过，她和宝宝都会危险的，自己的这次选择到底对不对？
“相公，你别这样嘛，……要是宝宝知道你不喜欢他（她）的到来，会很伤心的！”她将头靠在他的肩上，难得的撒着娇。
“我怎么会不喜欢？这可是我们的孩子！”他也将头靠在她的头顶上，终于又露出了桃花的笑。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着，汐霞每天都被兢嘏喂下一剂安胎药，虽然苦，但她总是喝得眉开眼笑，兢业越来越早出晚归，要是早回来了，也是一身的酒气，为这个兢嘏说了他好几回，也找了他好几回，他只是笑笑，说自己没事，让兄长别管自己了！兢嘏为汐霞的事烦得紧，也确实没有更多的心力去管他，说了几次，他都不听后，也没再多找过他了，却和汐霞商量起了为他成家的打算。
“让小叔自己拿主意吧……”她轻叹了一声回答他。
“长兄如父，我当然要为他想着点，对了明天你也帮我劝劝他吧，这种事他不愿意和我说，也许愿意和你说说！”他觉得有这种可能性，提议着。
“他不都不愿同你说了，当然更不会对我讲！”她垂下头，有一丝慌张。
“长嫂如母嘛！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去镇上，你抽空和他谈一谈！”他为她掩好薄被，头搁在她肩胛上，下了决定后，拥着她沉沉睡去。
她轻呼出一口长气，双入捏紧，看来明天是非走这一趟了，只是自己怎么和他说呀？相公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天刚蒙蒙亮，兢嘏起身穿衣，要带大家去镇里赶集，她也跟着起了身。
“别起了，我一个能行！”他按回她。
“起晚了，还能遇得上小叔吗？你不是要我去劝劝他？”她握着他的手回答。
“也对，那你下午早点歇着！”他改按不拉，为她披上外衣，等她着好了衣，送她到兢业房门前，轻声对她先走了，交待她要好好说，拍拍她就离开了。
“小叔起身了吗？”她轻叩了两下房门，柔声的问。
“……汐霞……嫂嫂……”她话音才落，门就让兢业一下子拉了开。
“相公……让我来劝劝你……”她先对他说明了来意。
“进来坐吧，别站着了，你身子不大方便。”他伸出手，引她进门，扶她坐在了椅子上，眼中的光亮黯了黯。
“小叔也应该成个家，老这么一个人，也没个人照顾，晚上回来也没盏灯亮着，心里难免就会胡思乱想的。”她坐在椅子里，轻声的劝他。
“娶回来又怎样？只是多欠了一个人，……就这么一个人……也挺好的，等你的孩子出世了，我将这孩子认来可好？”他为她斟了杯温茶，放在她手里。
“小叔这又是何苦？也许那女子能得到你更多的爱护呢？”她轻拢起了娥眉，不想他再将心放在自己的身上。
“你知道的，克制对你的妄念，已经占去了我所有的心力，我怎么可能有多余的心力，去宠爱另一个女子？”他有丝悲伤，她都明白，却不接受。
“小叔……为何……不试试？”她吞吞吐吐的劝着。
“那你能试着接受我吗？要是你能，我现在就带你走！”他目光灼热的烧着她，只要她答应，他不介意她肚里的孩子。
“这如何一样？我已经是你的嫂嫂，而且我心里只有相公一个人！”她吃力的用手垫着腰，放大了一些音量。
“都是一样的，我的心里也只有你一个人，你怎么能让这样的我，娶个妻子回来？难道你要在新婚之夜，要着她……却唤着你的名吗？”他将脸埋入了自己的双掌，她不会明白这些日子自己是怎么过的，自己在每个夜里都在全身心的念着她、想着她、“要”着她呀……
“你何苦执着如厮……”她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他误会的。
“汐霞……嫂嫂，……你莫管我了，至少你和哥哥能幸福就很好了，回去休息吧，看你脸色白得，……不是动了胎气了吧？”他紧张的上前探问。
“……不会，……才刚七个月，……还早……”她轻轻拉着嘴角，想绽抹微笑让他放心，却让腹中一阵剧痛，失去了撑着自己的力……
“汐霞……”他紧张的搂过她，横里抱起她，就见椅上，已有些微湿。
“……啊……”一阵过紧过一阵的疼痛，让再也忍不住，轻声痛呼出了声。
“汐霞你撑着点，你的孩子太调皮了！”他轻拭了拭她额际的汗，先将她抱回她自己房里，路上叫人去找方嫂来，他则紧紧握着她冰凉的小手，给她一些温暖和力量，等方嫂来了后，他就赶去了镇里找哥哥回来。
第 18 章
下午时，宫妤向伏惟请了假，说是自己有些事情要去处理，他没有多问，准了她的假。她临出办公室时，用公司的电话，打了一通给平凡，说是伏惟约她吃午饭，地点在“蓝馆”。
“蓝馆”——是处在近郊的一家咖啡牛排馆，也是伏惟的第一个客户，在这里，整个空间都是蓝色，各式各样的蓝，只在你能说出名字的蓝，在这里，都有它存在的空间，这里的地板，是墨蓝色的；这里的天花板，是像天空一样的空蓝的；这里的墙壁，是介于墨蓝色和空蓝色之间的深蓝色的；这里的桌子，是青蓝色的；连用的杯、盘、料碟、刀叉，都是特别定制的蓝色的。
平凡接了电话后，换了套衣服，就出门，叫了计程车，向“蓝馆”赶去。
宫妤放下电话后，进洗手间，精心上个淡妆，就向伏惟的办公室走去，一路上，连平时看惯她的同事，都不由的回头多看了她两眼，她原本是很有自信的去的和他说，她先走了，却是很沮丧的从他办公室走了出来，因为他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和平时一样，甚至比平时注视她的时间还短，眼中完全没有她逗留的空间。
她到了“蓝馆”后，选了个正对着门，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点了怀蓝山咖啡，贴着杯壁倒下了奶，拿起咖啡勺，顺时针方向的，轻缓的搅拌着，然后提起咖啡勺，在咖啡杯上轻点一下，放在了一边，才端起杯子，沿着杯沿，轻啜了一口杯中奶咖啡色的液体，再轻轻的放了下来，目光一瞬的也没有离开过门口。
宫妤大约喝了小半杯咖啡，就看到了从计程车上走下来的平凡，她穿着正是早春时，伏惟和自己一起去“井”选购的那套衣服，她这是在炫耀吗？她眼中闪着怨毒的眼神，但很快掩藏了起来，她也释然的一笑，自己太多心了，她怎么会知道来的是自己，不是他呢？只是巧合罢了吧！
“平凡！”她走到门口，牵着她带到了自己的桌子。
“宫小姐。”她认出了她的声音，对于她的出现有些意外，他呢？怎么没感觉到他的气息？
“伏惟临时有事，怕你来了找不到担心，让我在这等你，要点什么吃吗？”宫妤一径热络的为她张罗，仿佛她才是做为主人的那个。
“宫小姐要点些什么吗？”她礼貌的询问她。
“噢！我刚刚和伏惟用过正餐了，他让我留下来陪你用完餐！”她很自然的说着刚才在心里编排已久的台词。
“这样啊，那我不耽误你时间了，我回去吃就好了！”她还记得凌母上回说的话，她是伏惟的助手，那她应该也是很忙的。
“不急平凡，其实我有点话要和你说，你有没有空呢？”她拉住平凡欲离开的手，让她又重新坐好。
“有的！”她点了点头，以为是凌母要她教自己东西。
“其实我和伏惟，五年前起，就一直在一起了！”她缓缓的起了头。
“这么久了啊，我和他是年初才认识的！”她微笑着回忆，发现对那段时光，在自己的记忆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竟然已经不是那么的苦涩了，连那时的心痛，此时也似雁过无痕般，没了踪迹。
“我知道，你身上的这套衣服，还是我带他去‘井’买的，他那时还是让我按我的内衣尺码，为你添的内衣呢！是我亲手挑的喔，是白色带蕾丝的！他最喜欢的一种！”她掩嘴轻笑，眼神却是冰冷锐利的，一直观察着平凡的反应。
“是吗？那真是麻烦你了！”她的脸色有些白，但还是礼貌的道谢。
宫妤很满意自己在她心湖投下的石子，她能看出，她被自己的话引起了疑心，那是肯定的，一个男人要明白另一个女人的内衣尺码，一般情况下，基本上只有一种方法，就是在床上！很显然，现在的平凡，正一步一步走进她的陷井。
因为平凡看不见，所以她不知道，宫妤现在的脸上，有算计得手后和诡笑。伏惟怎么会知道宫妤的尺码，真的和她上过床了吗？当然不是，平凡是他的第一个女人，虽然，这点他从没有告诉过她。他会知道，是因为工作，他的工作性质，让对尺寸的东西特别敏感，当然也练就了他的好眼力，他仅是凭目测肯定了她们俩的尺码接近。
“怎么会麻烦呢，这也是我份内的事嘛！其实……在你之前，我们一直很亲密的！”她又端起咖啡啜了一口，有意无意的提起。
“是吗？！”她皱起了眉，他不是说过，在和自己开始之前，没有过女朋友的吗？怎么现在她跳了出来这么说？她到底想对自己说些什么呢？
“平凡我也不和你拐弯抹角了，你怀孕的那几个月，我们又重新走到了一起，我能原谅他一时的迷失，本来我们是想马上告诉你的……但是，那时你怀孕，他说不能对不起孩子，说是想让你把孩子生下来后，才和你说，不过谁知道你就这么出了事！我真为你的孩子难过！”她假意安慰的，拍了拍她放在桌上的手。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瞌了瞌眼帘，深呼吸着，维持平静问宫妤。
“你的宝宝没了，可是我和他的孩子，现在正在我的肚子里成长，你也知道，孩子没有爸爸，是很可怜的，他一直说怕你受不了打击，不愿告诉你，可是我不能对孩子不负责任，让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她拉着平凡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那里面有一个她幻想出来的孩子，但才失去宝宝的平凡，一定会退让的，她很有把握。
“他说过，也许他不浪漫，也许他不是特别了解我，也许他不是世上最好的男人，也许他的很多都让我无法接受，但他能为我准备一个最温暖的怀抱，他愿意用他的一生来了解我，呵护我，爱我！为我抚平所有的伤痛，不让我再有一丝一毫的不安，成为他这世上我唯一的信任，不论在什么时候！所以，对于你和他的孩子，请你让他亲口告诉我，他知道的，我不会缠着他不放手的，只要他亲口告诉我！”平凡冷漠的将被宫妤拉去，放在她小腹上的手，慢慢的抽了出来，坚定的对宫妤陈述自己的信念，自己既然选择了相信他，那就只听他亲口对自己说的，其他人的转述，她没有那么聪明的脑袋去分辨。
说完之后，她抽出口袋里的盲杖，轻点着向门口走去，接待小姐好心的领着她，去到路边等计程车，因为“蓝馆”位处近郊，所以经过的计程车不是很多，来往的货车倒是不少。
宫妤扭曲了容颜，没有想到自己的精心计划的一切，就毁在了她对他的“信任”上，明明刚开始时，她是都已经开始相信自己编造的一切了，为什么最后竟功亏一篑？她生气的付了账，提着包走了出来，看到了在站路边等计程车，还没有离开的平凡，在她身边经过的是，是一辆辆呼啸而过，高速行驶的大货车，而她的周围，是静谥的环境，根本无人经过的街道。
她轻轻的走到了她身后，屏起了呼吸，看准一辆货车飞驶而来时，在平凡的背后猛击力一堆……
货车司机猛力的踩下煞车，双手死命向另一方打着方向盘，轮胎和水泥路面的摩擦，发出尖锐的嚣叫，路面上留下长长的一道近十米的黑痕，停稳后的路面，扬着轻烟，轻烟里有着刺鼻的臭味，平凡纤纤的身躯，被高高的抛起，然后重重的摔在了水泥地上，血，从她的五官、后脑和身体各处，没有停止的溢出……
司机慌张的打着电话，叫来救护车和交警，宫妤则快速的离开了现场……
平凡在摔到地上的一刻，身边的空气怪异的扭曲了起来，所有关于以前的一切，极光的、阿守的、还有这一世关于伏惟的，都回到了她的记忆中，她知道那两个鬼差要来带走自己了，可是这次，她还有很多没有告诉他，她不想离开，最少……让自己把话说完了才走呀……
黑、白显然没有听到她的心声，就算听见了，也不会完成她的愿望，对于他们来说，她的的确确是个麻烦，而且是个大麻烦，送她到“轮回别墅”是桩麻烦，再到“异域”，更是麻烦之中的顶级麻烦，一不小心，会连鬼命都Say over的！
地府•轮回别墅
轩辕华生今天的心情特别好，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可是嘴角始终不听话的向上弯起，他跺步立在了门边，远远地一直眺望着黑河的方向，黑、白两个，每次都是从那将她带回来的吧……
正想着间，那方向淡淡的飘来三抹鬼影，越近也越渐清晰了起来，正是黑、白带着他日夜思念的人，向着他飞来。
黑、白见到门边的轩辕华生，心里同时打了个兀，是不是这回慢了，他生气了？竟到了门外等候了，唉！命苦！还不能怪地府！快点让他们也转生吧！就不用这么担惊受怕了！
“有劳轮回王恭候，小黑（白）失职了！”黑、白同时扔下手上的魂魄，双膝一屈，伏地请罪。
“走吧！”他不悦他们竟将她扔下，故口气不是很好，忙上前两步，从地上扶起了被摔下的她，转身回去别墅，没看到两鬼差同时松了口气。
向“孟婆馆”飘去的黑、白，心中同时下了一个决心，下回要加快收魂的速度，不能再惹他生气了，一点也没发现他生气的原因，其实是另外一个。
轩辕华生看着软在自己怀里的她皱起了眉头，怎么她这一世是这么离开的？全身的骨头，因为受到了冲撞，几乎没有一根是完好的，所以她只能靠他的力量，才能站着，身上的几处大伤口，也还在汨汨的流着血，还没完全收起了口，由此可见，黑、白已经算是速度很快了！
虽然血对于鬼来说，没起到什么直接的作用，但流多了，也会伤点元气的，所以轩辕华生的手上，这时乍出了一篷白光，缓缓的向她全身罩去……
约五分钟后，他收起了白光，对着她一笑问：“还觉得哪疼吗？”
她摇摇头，表示没有，然后问：“能洗个澡吗？”
“当然，我去帮拿套衣服！”他牵着她来到二楼自己的起居室，在壁柜里取出了一套衣服，这里面为什么会有她能穿过的衣服？当然是阴伺魂留下的啦！
然后领她进浴室，出门前对她说：“我帮你去看‘孽镜台’和‘望乡台’，回来的时候帮你去拿‘孟婆汤’，你洗好了别乱跑，在这里等我回来，好不好？”
“谢谢！”她颔首道谢。
自己一定给他添了不少麻烦吧，她能感觉到，带自己回来的两个鬼差对他那么恭敬，他人还挺好的，每次帮自己做这些事，还这么的为自己着想，等会，一定要好好的谢谢他！洗去一身血渍的她，换过以前阴伺魂留下的衣裳，那是处于古装和现代衣服之间的衣衫，内衣是现代的，却有中衣和外衣，还好她两个地方都住过，没有难倒她，只是她才穿好衣服，却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里，有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在。
“是谁？”她小心的问，怕自己打扰了到了华生的客人。
“你真的都不记得了？”阴伺魂将双手撑着墙壁，将她困在自己的身前，贴近她几乎挂在她身上问。
她不知道为什么，全身打起了轻颤，是因为冷吗？他的存在，的确让这里的温度下降了很多。
怎么说阴伺魂也是雪族的后人嘛！
“很冷吗？”他柔声问，将她搂进了怀里，他带来的空气那么冷，奇怪的是他的怀抱却怪异的温暖舒适。
“现在不冷了吧！”他的头枕在她肩上问。
“你是谁？”她疑惑着，为什么他能这么了解自己的感受，他和被自己遗忘的从前有关系吗？自己好像很熟悉他，也很……怕他，是的，是怕他！她能肯定自己的感觉，自己刚才的轻颤，不是冷，而是惧怕！
“记住我的名字，我叫阴伺魂，阴间的阴，人司伺，魂魄的魂，不许你再忘记了！”一说完，他就堵上了她的唇，在她恍惚间，侵入了她的口内，准确的挑逗着她所有的敏感，无理的逼迫她给予自己回应。
“不要！”她愤力的推开他，反手抽了他一个耳光子。
他始终笑着，让她推开，是他故意装的，她的这个耳光，也是他有意让她扇到的，在他的感觉里，和她分开已经太久了，他需要一点证明，证明眼前她，不是自己在“玄光镜”里看到的。
他轻轻咽回唇齿间的血，她又像以前一样了，还是这么的喜欢逆自己的意，他浅笑了笑，将她重新拥回怀中。
“你怎么还是这么不乖？！忘记了反抗我的后果了吗？！”他在她的耳边细声的呢喃，语气里有着对她极度的宠溺。
“……放开我……”她在他的怀中挣扎，她不明白，刚才她明明还能推开他的，为什么现在反而挣不出他的怀抱了！不过这不是让她最惊慌的，她最惊慌的是，她发现，他的心脏在——跳动！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害怕他的心脏在跳动！心脏在跳动不是正常的吗？！
忘记了以前所有记忆的她，当然不明白！其实神仙的心脏早就已经是不会跳动的了，因为他们的生存，已经超脱出了心跳这个规律，只有让他们动了凡心的人，在触碰他们时，才能感觉到他们心脏的跳动，这也是为什么月小呆，后来能那么的肯定昊天说的都是真话，没有在骗她！
“你知道，我知道，我们谁也离不开谁的，所以你要乖点，这样才能少吃点苦！还有，你是没心的，你不会真的爱上他们的！”他肯定的断言着。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放开我！”她不知道他在发什么混言，她只知道，自己要离得他远远的，最好永远都不要再遇上他。
“放不掉了……”他没理会她的挣扎，只说着自己想说的话，然后在她的耳后用一按，她就乖乖的再也没有挣扎，柔顺的任由他抱着、吻着……
地府•异域
黑、白领了“孟婆汤”，偷偷的，小心的潜入了这里面，在心中暗叹自己走狗屎运了，这里竟然有点像空城，不但阴伺魂不在，连院子里也没见到半个鬼影！
他们俩小心的向着离得最近的屋子摸去，那里面的人竟在睡觉！他们冲了过去，黑一掌在他的额上拍了一下，手顺势下滑，在他的下颚处一捏，白默契的快速将手里的“孟婆汤”倒入了他的口中，然后两人架着他，火速的离开了“犯罪现场”……
就在跨出异域的最后一步时，两人的眼角瞄到一抹青影，也施施然的在寻找着什么，那个人应该是司夏的昊天神，他来这找什么？黑、白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疑问，不过他们没多加理会，现在能管好自己的鬼命都偷笑了，其他神仙的事，少管为妙！！
阳昊天来这做什么呢？他是来找空的，他很好奇空，他在几个房间探看过了之后，在一间屋子门口停下，敲了之后，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空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自己并不认识他，他来这找自己做什么？空没有开口的打算，他交叠着双脚，取过桌上的杯子，缓缓喝了口茶，然后抬头，继续盯着昊天看，思考着他的来意。
昊天一样盯着空观察，他发现空很从容，而且很沉得住气，对于自己的打量，他依然故我的坐在那，品着茶，好像自己从不曾存在过，但谁，都不能忽略他的目光，他打量着自己的目光，就好像能看穿自己的所有一般。
“你就是空！”他能肯定，只是不明白，他和自己反差得这么显著，为什么他，不但走进了她的心里，还让她愿意，为了他连“心”也抛弃了。
“我不认识你。”空平平常常的开口，没有一点的情绪。
“我们都认识同一个人。”他注视着空说。
“应该不只一个吧！”空回视着他的双眼。
“但只有一个，对我们来说是同样的重要！”他发现和空说话很轻松，因为他对自己的话，能了解的很明白。
“不一样，至少在你的心里，她不是你的一切，也许你眷恋她，但仍有比她更重要的事物，占据了你的心！”他轻轻放下杯子，又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前一秒昊天还算是欣赏空的，这一秒他是讨厌他的，讨厌他能这这么短的时间，就看穿了自己，讨厌他将事情分析的这么透澈。
“你又这么肯定我没把她放在第一位？！”他不服的嚷着。
“如果……她对于你，真如你所说的那么重要，那你现在的身上，怎么还会有足以抗衡阴伺魂的灵力？”他瞌起眼帘，不想和昊天多争论。
“你想她恢复记忆吗？”他一掀衣袍下摆，在他的对面自发的坐下问。
“那很重要吗？就算她什么都不记得，她也还是她，从没变过，不是吗？变的那个——是你吧！”他微弯起嘴角，略带嘲弄的看着昊天。
“知道不知道，如果我要让你魂飞魄散，是很容易的！”他眼中微透着恨光看着空。
“知道！”他点点头回答。
“那你还这么胆大？”他暗里有点佩服空的勇气。
“阴伺魂比你还想让我们魂飞魄散，但我们能在这里么久，而他却没这么做，说明你们不是没能力，而是不能，既然你们都不能这么做，为什么我要害怕？再说，就算我魂飞魄散了，她也不会想起你的！”空多少能明白他的目的，但如果从前的事，只能带给她伤害，那就让她像现在这样不是更好，一个能够坚强的人，是要在多少次的跌倒之后，才能做到的！
“我叫阳昊天，记住我！我一定会让她想起我的！”他郑重的说完，站了起来，缓步慢行的走了出去。
自己有点明白了，为什么空能让她愿意逼出自己的“心”了，只是他不甘呀，她就这么轻易的忘记了一切，只留下他一个人记得与她过往的所有，在这个恒静的国度里，守着那流沙般的点滴……
“不要再去逼她了，她……受的伤害够多了……”空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请求，为什么他和阴伺魂一定要她想起所有？他们之间……到底还发生过什么……
阳昊天没有回答他，只是像没听见似的继续走着，消失在了异域那四季如春的花园里……
地府•轮回别墅
“小呆，我回来了！”轩辕华生未进门时喊了声。
阴伺魂听了后，皱了皱眉，停下了对她的进一步的侵占，为她系好了衣服，放在床上，替她掩好被子，摩挲了下她被自己吻得红肿的双唇，淡淡的消失了身形……
轩辕华生一进门，就敏锐察觉到，里面的空气和外面的差了许多，他快步的冲进了自己的起居室，在看到安睡的她时，轻轻吁出一口气，才放轻了脚步走了过去，未离开过她的双瞳，在看到她红肿的双唇时，怵然的收缩起来，宽阔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该死的！你对她做了什么？华生知道阴伺魂能收到自己心里想的，咒骂了他一句。
“你不是都看出来了吗？！再问有意义吗？！”阴伺魂的声音，远远的飘来，绵绵的在房间里响起。
你下回再这样，信不信……我到哪都带着她，不让你接近她一步！他心里恨恨的应着。
“劝你一句，不想找麻烦，就不要带她到‘孟婆馆’去，这是送你的，不用你付出代价……”他的声音渐渐的远了去，室温又回到了正常，也不再比外面冷了。
他会这么好心？不是又有什么阴谋吧？为什么带她去“孟婆馆”会惹来麻烦？他没有太多时间考虑，手中白光放出，很快小呆就张开了眼。
“小呆，是我！他走了，没事了！”他看到她瞳眸里飞逝而过的惶恐不安，虽然只是那么的飞快一个眨眼。
第 19 章
“我没事！”小呆咬紧牙关，保持着平和的语气。
“伏惟他……在你走了之后，结束了公司，整日里钻研鬼怪杂记，修习咒术，想和你再见一次，也是想了解你现在的世界，知道你过得好不好，他有做到他的誓言，用他的一生了解你，呵护你，爱着你；宫妤，没有逃过，因为牛排店门口的摄像机，拍下了一切，法律的制裁，也没让她逃过良心的谴责，即便是入了狱伏刑，你去时的惨状，夜夜在她的梦中回放，白天在狱中，里面的人也欺负她，有几个甚至对她进行了性虐待，她那时……还是个处女，她多次寻死未果，最终得了精神分裂；你婆婆和公公，因为伏惟没有孩子，他们始终带着遗憾，当然对你……不是那么谅解；梅冰冰，她是和高林明结婚了，不过她不肯要孩子，一是怕生了孩子后，身材走样，二是怕在她怀孕期间，丈夫出去偷腥，所以她和婆婆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高林明夹在中间，左右不是人；高林明，在婚后半年，就养了情妇，就是他以前的秘书，后来挖‘理解’的客户，自己出来办公司，但他的诚信不好，最后他的情妇，带着钱和公司资料又和其他男人跑了，梅冰冰知道后，提出了和他离婚，在出国旅游时，遇到地震，她没能躲过。”他握着她的手，缓缓的为她讲述着，她走了之后各人的际遇。
“……谢谢！”她深吸了口气，她将自己的手从他掌中抽出。
他想拉回她的手，但在一半时顿住，怕自己太过鲁莽，让她更加无法接受。
“给我吧！”她抽出的手，展在半空中。
“什么？……喔！”他一时有些跟不上她跳跃的思绪，微愣一下，才明白过来，将装着“孟婆汤”的小瓶，轻轻放在她那小小的手掌心上。
她旋开瓶盖，一仰头，将瓶里的汤药灌入了口中。
“慢点喝……”他有些担心她的现在的举动，她还在害怕吗？自己这里让她没有安全感了是吗？
小呆喝完了“孟婆汤”，旋回了瓶盖，将瓶子向着他的方向一伸，脸颊上渐渐浮上了绯红，上眼皮频繁的向下掩去……
他微一叹气，接过她手上的瓶子，顺势将她带入怀中，手轻轻爱抚着她的双眼，确定她已经入睡了之后，抱起她，向她这次要投胎的地点飘去……
凡间•宪朝•北面皇宫的墙角
二更的更鼓刚过……
“娘娘快点，要不他们就追来了！”一个内侍打扮的人，焦急的对另一个大腹便便有妇人，压着声音催促着。
“永碌，我不行，我要生了！”那妇人艰难的扶着墙，勉强站稳身形，她感觉到身下有液体正在溢出。
“娘娘，您可千万不能在这生啊，再撑两步，前面就是出宫有狗洞了，您一定要忍着呀，要不让他们追了来，别说您，就是这孩子，怕是也保不住的！”永碌不再顾忌，上前扶着妇人，向前走去。
“娘娘，小的冒犯了！”他小声的道了个谦，将妇人塞入洞里，在她的后面用力一推，将她推了出去，自己也忙猫腰钻了出来，扶起妇人在黑暗无人的街道上奔行着……
“不行了，我要生了！”那妇人抓紧了内侍的手，一步也挪不开步了。
“娘娘，再忍忍吧！”他哀求着。
“等不了了！啊！——”妇人发出了痛苦的叫声。
“娘娘，前面有间破屋，我们去那吧！”内侍猛力抱妇人，向破屋里冲去。
两人几乎是跌入了屋内，永碌不顾自己自己身上的疼痛，连忙爬起来，将破屋的门关起，那门也已经是破烂不堪了，根本也挡不住什么。
“娘娘，您觉得怎么样？”永碌压着声音问。
“好疼啊！——啊！——”妇人痛呼着。
“娘娘，你别叫这么大声，会把他们引来的，我可以做些什么？”他慌了手脚，没有丝毫的主张了。
“……我……我不知道……我……我是……第一次……生孩子……呀……啊……”她急促的吸着气，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压仰着痛楚。
永碌跑到门边，想去找个接生婆，手才碰到门，又缩了回来，不行，要是让他们找来，就完蛋了！不行，他急得在破屋子里打着转，耳边是妇人一阵紧过一阵的呼痛声。
“……帮……帮我……脱裤子，孩子要出来了……”她的声音低如蚊叫。
“是！小的得罪了！娘娘！”他奔过来，在女人的腰上一抽，解了裤带，利索的为妇人褪去了外裤和亵裤，就见那里有个血淋淋的小脑袋。
“娘娘……孩子的头出来……”他惊喜的说。
“……扶……好……不……要……摔……着……啊……”她使着劲，似懂非懂的吩咐。
“是！”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捧着那颗血淋淋的小脑袋。
妇人虽然是第一次生孩子，也许了老天垂怜，异常的顺利，伴着三更的敲更声，孩子算是平安的生了下来，也发出了一声不小的哭声。
“……永碌，……你将这枚‘传子钱’给孩子系上……”妇人颤微微的取下脖子上的一枚玉钱。
“是！娘娘！”他接了过来，为孩子挂在了脖子上。
“……你……带着孩子……先跑吧，不要管我了……记得，……一定要为我……保……保住……这唯一的骨血……”妇人的眼中落下热泪。
“娘娘，小的带您和小公主一起走！”他陪着落泪不肯离开。
“……都……什么时候了？……一起？……逃得……一个是一个，……带着我……只会……是个负累……快走……”妇人用仅有的力气推了他一把。
确如妇人所料，远远的已经传来阵阵马蹄声，永碌抹了把泪，对着妇人磕了三个响头，留下把匕首。
“娘娘！小的一定会照顾好小公主的！您放心吧！”他悲声保证着，然后抱着女婴，毅然的离开了。
妇人拾起匕首，静静的在黑暗中等待着，他留下匕首是怕自己受辱吧……只是以后要难为他了，带着孩子东躲西藏的日子，一定比自己这么一走了之，更加的苦吧……他和自己一样，都是富贵之家呆贯的，那种苦日子他能挺得过来吗……
正思量间，破屋的门，被一股刀风劈了开，一个的手持丈二堰月刀的将领，抬脚跨过了一地的木碎。
“未将钟镇，参见宓妃娘娘！”他毫无诚意的说着，一点也没有跪拜的意思。
“……钟将军，……免礼吧……”她保持着应有的仪态。
“娘娘的孩子呢？”他看了一眼她已经平坦的小腹问。
“……不敢……有劳将军……费心。”她冷漠的回答他，为孩子能走远一点，拖延着时间。
“怎么说……娘娘的这个孩子，也是皇上的骨肉，末将岂能置若罔闻！”他黄豆大的眼中，闪着嗜血的光芒。
“你不是……向皇上进言，……这孩子是……孽种吗！……怎么现在……又成皇上的……骨肉了！”她轻蔑的看着他。
钟镇的面上一僵，很快又回到了虚笑，假腥腥的劝说：“娘娘深得皇上的宠爱，皇上他……愿意不再与娘娘计较，派末将迎娘娘与孩子回宫，不知道娘娘，为皇上再添了位小皇子还是小公主呢？”
“……我不会……想信你的，……也不会……和你走的！”她是娇生惯养，但为了孩子，她愿意从现在起学习勾心斗角。
“娘娘，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外面的兵卒……可是许久没闻过女人香了，你说要是让皇上知道，你这么的淫乱，你的孩子还会有活路吗？”他支着刀柄，浅浅的笑着，眼睛在屋子里四下转悠，想找到线索。
“……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她将永碌留下的匕首，一个猛力，没入自己的心房，然后用沾满鲜血的手指，颤微微的指着他吼：“……我诅咒……你，……这一生……都……食不下咽、……夜不安枕，……被恶鬼纠缠，……保佑我的……孩子，……一生……安康平顺……”
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完全没了声息，眼睛还是警戒的死瞪着钟镇，嘴角怪异的牵起，仿佛看到了他的报应，看到了自己孩子美好的未来……
“宓妃娘娘，你这又是何苦？我也只是想为你照顾孩子罢了！”钟镇深叹了一口气，伸手掩上了她的双目。
“传我命令，明日起，凡带婴孩出城的，一律将孩子先送来给我过目！”他走来到门口大声的下了令，并命人将宓妃厚葬了。
次日•宪朝皇宫•御书房
“钟爱卿，可有她的消息？”带着病态的老皇帝，佝偻着身子询问。
“回皇上，宓妃娘娘……她自觉无颜面对皇上，愧疚自尽，那孩子也让她一起带走了！”他恭敬的回禀。
“怎么是这样的……怎么会是这样的……朕只是想……咳咳……咳……”皇上一时受了打击，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快传御医！——”钟镇大声的吼道。
“……不用了……不用了，……爱卿先回去吧！”皇上缓过气，对他和冲进来的内侍，摆了摆枯瘦的手。
“是！微臣告退！”钟镇一躬身，缓缓退出了御书房。
“等等，她的后事？”皇上关心的问。
“未将已经都安顿好了！”他转回身，诚实的说。
“那就好……那就好……你下去吧……”皇上靠向椅背，无奈的捺了捺嘴角，挥退了钟镇。
宪都•东城门
永碌在这已经观察了许久，发现但凡有带着婴孩的路人，都被带到了另一边，看来自己要想带着小公主出城，是不太可能了……
“你！——是不是要出城？”一队巡逻出经过的士兵，远远的冲着永碌询问。
“不是的、不是的！兵爷，我只是路过的！”永碌弯低了身子，点头哈腰的快速离开。
“等等！”其中一个小兵，多疑的喊了一下。
永碌以为自己被认了出来，更是没停的，撒了腿，跑得飞快。
这一跑，那些兵士也肯定了他有问题，向着他追了去，一边追，一边还喊着：“停下！——”
永碌对皇宫的路熟，可是对都城的路，可以说是完全不认得，他现在又是这么的慌不择路，虽然他跑得快，但是跑错了路，跑进了个死胡同。
后面的那些兵，见他选了条死路，也不急着追，大老远的就停了下来，悠悠然的缓步，向他拐入的路口堵去。
永碌这下真的是慌了，不知道要怎么办，不经意看到墙角有个狗洞，灵光一闪，将小公主塞了进去，自己也猫腰钻了进去，将小公主藏在一间下人房，自己则在房间里拿了个枕头，用刚才包小公主的布，将枕头包好，再从刚才钻进来的狗洞钻了出去，背靠着墙壁喘着气，等那些士兵追来。
“怎么不跑了？！”为首的小兵，嘲弄着永碌问。
“啊！——”永碌一声怒吼，使着蛮劲向着他们冲去。
那几个小兵一个愣神，竟然让他冲出了巷子。
永碌显然也是一愣，但没多停留，又没停的逃着命。几个小兵很快反应过来，向着他快速追去，而另一个小兵向着相反的方向跑去，去向上面报告。
钟镇收到了报告，率着人马，向东皇城赶去，那几个小兵，终于在越过五个街口，穿过七条小巷，砸了两条菜市，惊扰了无数良民之后，抓住了已经苟延残喘永碌，将他押到了钟镇的马前。
“带他回府。”钟镇淡淡的看了永碌一眼，随意的吩咐了手下的人，自己先调转马头，向着来的路上走去。
宪都•威远将军府
威远将军钟镇，十五从军，十六那年，孤身单骑潜入敌营，在十万敌军中，砍下其将领首级，却未惊动一兵一卒，次日将头悬于己方城头，订下永好契约，立下汗马功劳，双十之龄受封——“威远”，统领皇都禁卫。
其妹钟铭，次年入宫，封为祥妃，喜报连连，为皇上诞下一子二女，她也母凭子贵，现在已是母仪天下。
哪知道……平地起惊雷，去年临水郡，送来一美人——虞宓，就此引去了帝皇所有的目光和宠爱，不久也怀上了孩子，一日她路经“安宓宫”，竟听到皇上对宓妃许诺，若她产下男孩，就立为太子。这下她才真正的惊慌了起来，急急找来兄长商议，钟镇让她放心，没人能动摇得了她的地位。
钟镇的办法很简单，也很有效果，原本皇室，最注重的就是血统，他让皇上看到了宓妃与他人通奸，皇上一怒之下，将怀孕三月多的宓妃，打入了冷宫，就此不理不问，还好有永碌算是忠心，一直随侍在她身边，她在冷宫之中，总算过得还不算太苦，但眼看着，她也快要临盆了。
皇上一日散步，在后花园中想起往日里，与她的几番恩爱，心上一酸，原谅了她，想看看她和孩子可还安好，于是下旨招见，钟镇的耳目报于他知晓，他只好先一步动手，不想竟让永碌藏在假山之后，听了个真切，连夜带宓妃逃离皇宫。
威远将军府•地牢
永碌被带到这里已经一天了，地牢里所有的刑具，他基本都已经啊自己的身体领教过了，身上当然也是伤痕累累了。
“永碌公公，怎么样？我手下对你，可还算招呼得周到？”钟镇客气礼貌的询问奄奄一息的他。
“……好……很好……”永碌强打起精神来回答。
“肯说了吗？”他微皱起眉头。
“……小……小的……不知道，……将……将……军……想……知道……些……什么……”永碌微微撇撇薄薄的唇。
“关于宓妃娘娘的孩子……这个提示够不够呢？”钟镇靠近他，用马鞭挑起他的下巴。
“……宓妃……娘娘……不是……在……宫里……吗？……小的，……一个……逃出来的……阉人，……如何知道……”永碌暗里祈祷，那户人家能好好抚养小公主，也许不再回到皇宫，就是小公主这一生最大的幸福。
“你的主子——宓妃娘娘，已经畏罪轻生了！交出那个孩子，本将军就放你一条生路！”钟镇恨恨的威胁着。
“……娘娘！——”永碌一声悲吼，嘴里喷出一股血箭，就没了声息，他知自己生还无望，咬舌头追随而去了。
“该死的！”钟镇一声低咒，没躲开他最后的那股血箭，被喷了一身，也为了没有得到那孩子的一点讯息懊恼。
就这么一晃眼，足足过了十六个年头……
宪都•城东•丞相府
“大人，门外有个穷书生求见！”下人在大厅处禀报。
“一个穷书生，你不会打发了他？”一个富态的夫人，厌恶的挥着袖子驱赶。
“小的赶过了，他说他姓岳，还说大人要是知道了他的姓，一定会见他的。”下人如实的回报，要不是看那书生说的信心十足，他实在也是不敢来禀告
“管他姓什么，快赶他走！”夫人没什么耐心的说。
“是！”下人得了指示，转身就准备离开。
“等等！”正位上的丞相，忽然张开了一双蕴含精光的双眼，喊下要离开的下人，然后一捻胡子说：“安康，去带他进来！”
“是！”安康领命，疾步向门口走去。
“老爷，一个穷书生，你见他做什么？”夫人不能理解他所想的。
“还记得岳长永吗？”他看着夫人，若有所思的回忆着。
“你是说……那穷书生，……是他的儿子！”夫人有些明了的想了起来。
这时那个叫安康的下人，带着他口中的穷书生，来到了正厅上，一躬身后，退了出去。
“小侄岳兢嘏，见过林大人、林伯母！”他长长的躬身一揖，然后起身，不卑不亢的站在了堂中，任他们打量着自己。
“你是长永兄的孩子吧！坐！别客气，安福，上茶！”林丞相抚着长须，打量了他片刻后，略带赞赏的看着他。
“谢谢大人！是的，家父正是岳长永！”他说完，从怀中掏出一方玉牌，递了出去。
林夫人起了身上前接过玉牌，在掌中反反覆覆的来回看着，恨不得将那玉牌给生吞了似了，许久之后，才交到了林丞相手上。
“呵呵……不要那么客气，喊声‘伯父’便可，许久未见过你父亲了，长永兄他身体可还安好？”林丞相轻抚了下玉牌，想起故人，无限感慨的探问。
“家父在十五年前已经辞世了。”他略敛下眉眼回答。
“怎么会？！……他是……如何去的？”林丞相急切的向他打听。
“那年家乡发山洪，爹爹为了救舍弟……被山洪给吞噬了……”他悲伤的忆起过往。
“那嫂子……她的身子，还咳得那么厉害吗？”林夫人打着岔询问，想冲淡些悲伤的气氛。
“娘她……在三日前，也找爹爹去了……”不问还好，一问之下，他微红了眼眶，这十五年，娘一个人拉拔大了他和弟弟，现在他们终于能担起家计了，怎知道……还来不及尽孝……
“唉！——贤侄……你节哀顺变……”林丞相一声长叹，为逝去的故友追思。
“现在你家中，还有些什么人呢？”林夫人也红了眼眶，想不到十六年前一别，再见面已经是天人永隔……
“就我和舍弟二人。”他深吸了口气，不至太过失态的回答。
这时安福端了三杯茶上来，分别放在众人面前，一躬身，退了下去。
“贤侄这次来……可有什么要老夫帮忙的？”林丞相脸上和蔼依旧，心下却在恂思，可了为了那事……
“家母辞世前，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当年爹爹与伯父定下的儿女亲事，怕误了林小姐的终身……”他打住了话头，让他们自己去接。
岳兢嘏知道，自己这一身的穷酸，他们定是看自己不起的，而他自己也从没想过要娶这么个千金小姐，要不早些年娘亲嘀咕时，他就早来说亲了，只是这回，是娘临终留言，他不得不走这么一遭，他也将话改了改，本来母亲是要自己，百日之内，定要与这林家小姐完婚的……
“贤侄今年多大了？可已有了家室？”林夫人神来一笔的问了一句。
“已是双十年纪，尚未成婚。”他如实回禀。
“那你可考取功名了？”她微现不愿继续问。
“只考了秀才。”他根要本无意于朝殿之上。
“那你和令弟……安身何处？以何为维生？”她略皱起眉。
“现居都城北，簇叶胡同中，平日里，舍弟会和猎户一起围猎，我则在家中代写，冬天里帮忙邻里写写联子。”他隐去事实回答。
“可有参加科举的打算？”她追根究底的不懈探查。
“无此打算。”他不以为然的如实回复。
“好了……夫人，贤侄打算何日……迎娶蒲儿过门？”林丞相抚须笑问。
他微一变脸色，没想到他竟会答应，但马上回复了，淡淡的说：“三日后吧！”
第 20 章
“好！就这么办，按贤婿定的，三日后完婚！”林丞相更是对他刮目相看。
“小婿这就回去准备完婚事宜，告辞了！”岳兢嘏从椅中站起身，抖了抖衣服下摆，一拱手，缓步向门外走去。
“老爷，你真要将蒲儿嫁过去？”等兢嘏走远了之后，林夫人担心的询问。
“此子若假以时日，定非池中之物，你看他与我们交谈，仍能这么淡定自若，蒲儿能嫁给他，是她的福气！”林丞相欣慰的抚着须，对自己的眼光很有信心。
“福气？蒲儿嫁过去，只怕是有得苦头吃了，她在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大小姐，他岳家供得起吗？！”林夫人不悦的一甩袖子，找自己的宝贝女儿去了。
“唉……妇人之见！”林出丞相望着结发快二十载的妻子，一阵顿足。
宪都•城北•簇叶胡同岳家
“哥，怎样？林家肯将女儿嫁给你吗？”眉宇间与岳兢嘏有七分相似，身形也一样俊挺的岳兢业问刚进门的兄长。
“嗯，三日后完婚。”他平淡的说着，语气里没有一丝当新郎倌的喜气。
“怎么？他们摆脸色你看了？”兢业多少能猜到的经过。
“林伯父还好，林伯母不是很愿意。”他接过弟弟递来的茶，掀起盖子，在茶碗里轻推了推几推，才低头喝了一口。
“那你……三日后，真的……要娶林家小姐？”兢业不肯定的询问，如兢嘏一般桃花的眉头紧拢着。
“这是娘临终的愿望，我会为她老人家完成的，也算是告慰她老人家在天之灵，怎么？你又打听到什么了？”他了解自己弟弟，他如果不是知道什么，绝对不会对自己的决定有怀疑的。
“林小姐的闺誉不是太好，上一个月她去‘姻缘庙’进香，路上轿子撞了个老婆婆，她催促家丁快走，不要耽搁她上香的时辰，倒是她的丫环还好心，扶老婆婆起来，还留了些钱和药，却没跟上轿子，听在丞相做长工的王伯说，那林小姐回去后，把那小丫环打得半个月下不了床，差点就一命呜呼了！”他有点气愤的握着拳头。
“还有呢？不是才这么点事吧？”他转着手中的茶杯，等弟弟继续说下去。
“洗衣做饭她肯定是一窍不通的了；琴棋书画她也没那耐心学，还打跑了几个夫子；女红手工更是一塌糊涂；心肠歹毒狠辣，长相也是平平，总之除了她爹是当朝丞相外，没有一点可取之处，要不……也不会十七了，仍旧待字闺中，无人敢上门前去提亲。”兢业完全不屑于那个林小姐，要自己叫她大嫂，简直是污辱了自己。
“她是怎么样在人，三日之后自有分晓，现在断言……还为时过早了吧……”兢嘏闭上眼，靠入椅背中，闭目养起了神。
见兄长一意已决，兢业也不再多言，转身向门外走去。
“兢业，让他们把置办的东西，置办起来，怎么说人家也了丞相的千金，不要亏待了人家。”就在他要跨出门时，兢嘏的声音，在他背后淡淡的传来。
兢业跨出门的脚僵了一下，才放了下去，然后闷声应道：“知道了！”
丞相府•后院
“娘！——我不嫁！”林蒲儿在母亲的怀中，撒着娇，不依的嚷着。
“你爹他都答应了，这次由不得你了！”林夫人也舍不得送自个的女儿去受苦，但是老爷是个死脑筋，答应了，就不可能改变的，她只好抚着女儿的背，安慰她。
“娘！——哥哥都还没娶，我怎么能先哥哥而嫁呢？你帮我求求爹爹嘛！”她摇着林夫人的手臂，想着所有能不嫁的理由。
“由不得你，过三天，你乖乖的打扮上花娇！”林丞相严肃的从门外进来说，他就知道这个孩子想使坏。
“我不嫁！不嫁！不嫁！不嫁！不嫁！不嫁！不嫁！……”她掩着自己的耳朵，口中大声的嚎叫着。
“夫人你出去！”他将夫人先请出去，然后招来家丁，将门窗都锁了上。
“你就在里而老实的呆着，到了出嫁之日，花娇到了家门口，我就放你出来！”他愤怒的隔着门吼，这孩子……也不知道随了谁的性了，这么的撒泼耍赖，无怪及笄后至今仍无人提亲。
“啊！——”她大声的喊，在屋子里摔着、砸着，对着门窗踢打着。
“看好小姐！要是让她跑了，我就剁了你们几个的狗腿！”林丞相也发了狠，对下人吩咐。
“是！”几个家丁躬身，同声应着，为自己捏了把冷汗。
林夫人难过的看了几眼屋子，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尾随着老爷一起离开。
“老爷，其实蒲儿说的也在理，恺儿也老大不小了，也该为他娶房媳妇，收收他那野性子了！”她觉得女儿这句话说得算了最在理了。
“男儿志在四方，恺儿有分寸的，他比蒲儿懂事得多，蒲儿要是有他一分的性子，今天来提亲的人，就能排到西城门了！”他对这个女儿头大得要命，现在好不容易岳兢嘏愿意娶走她，自己就怕他知道蒲儿的性子后，将她休了回来。
“他再怎么有分寸也二十有一了，老爷你也应该和他说说了，要不在耽搁下去，哪还有好姑娘肯嫁过来！”林夫人唠叨着追着说，和自己一样大的几位夫人，孙子都能快五、六岁了，就自己，还在这里，为了儿女的亲事烦着，都快成她们的笑柄了。
“好！晚上恺儿回来，我和他说说。”他喊来一个家丁，吩咐他道：“去少爷房里传个话，让他一回来就来见我！”
“是！”家丁垂首领命去了。
“夫人，这下可中意了！”他说完话，用手轻抚抚额际。
“可是老爷……我还是不放心蒲儿嫁过去……”她说着，眼泪都快夺眶而出了。
“放心吧，她嫁过去，只要收收性子，苦不了她的！”他能肯定，岳兢嘏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懦弱，虽然他穿得寒酸。
“你怎么能肯定他养得活蒲儿？我看他连自己也不一定能养得活！”她不依不饶的，就是想让他改变主意。
“夫人你想想，要是他真不济，如何能说动安康来禀报，虽然他将说得自己很贫苦，但一个贫苦不得志的人，岂有他那份从容的气度？！最后那三日的约定，那份下决定的气魄，会了一个懦弱酸书生所能拥有的吗？所以你放心，他决非是个平庸无能之辈。”他认真的对夫人说，自己怎么会对女儿的终身胡乱轻许。
“还是不要那么急，不如让他守完三年孝，我们再看看他的人品？”虽然她听老爷说得很有把握，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他真是那么一个“万一”，那女儿一生的幸福不都葬送了。
“不要说了，我林仲晨一生，一言九鼎，重情守信，难道要我临老背个轻诺无信的骂名吗！”他被她烦得发了火。
“你要清誉，就不理女儿的死活了吗？老爷你……你好狠的心……呜……我的蒲儿呀……你好苦的命啊……呜……”她说着着，涕然泪下。
“她还命苦，她都要让你宠得无法无天了，真是慈母多败儿！哼！”他不悦的拂袖而去。
晚上，林蒲恺回到了家中，听是自己屋里下人传的话，急急忙忙的赶去了书房，不知道爹爹找自己有什么事，一路上他都在思考。
“爹爹！”他轻敲了房门，在门外等候。
“进来吧！”林仲晨在屋里说。
“爹爹唤孩儿来，有何吩咐？”他进门后，关上门，走近书桌问。
“恺儿啊，你今年也二十有一了吧！”他放下手里的朝折，打量着眼前的林蒲恺。
“是的。”他点着头回答，不明白爹怎么突然问起自己的年龄。
“别人像你这么大，都是几个孩子的爹了，你呢？可考虑过自己的婚事了？”林仲晨认真的盯着他的双眼，不让他逃避。
“爹爹怎么忽然问起了这个？”他舒了舒唇角，松了口气。
“你妹妹再过三日，就要出阁了，你呢？准备什么时候了了我们二老的这个心愿？什么时候去下聘？”他看得出，这个孩子的心上已经有人了。
“等我手上事办好，妹妹的事办完了，我就去下聘。”他的脸上微微一红，对父亲保证
“别到时又让我催你！”他也露出了笑容，孩子们终于都长大了。
“是！那孩儿先告退了！”他轻快的走出了书房，穿过花园，来到了厨房。
“大少爷！你要吃什么吩咐下来就是，怎么劳您亲自来厨房呢？这油烟大得……可别薰坏了您！”胖胖的厨娘安柿，局促不安的请礼。
“没事，小瞎子呢？”他的目光游走了一圈，没有看到她，只好开口询问。
“不是那孩子又犯错了吧？大少爷，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她计较了，看她是个瞎子，又是从小在府上长大份上，饶了她这次吧，她什么没做好，我这就去收拾！”安柿紧张的求饶，上次她跟丢了小姐的娇子，伤才刚好没多久，经不起再一次打了。
“我只问你她在哪？”他板起脸问，自己不在府上的这段日子，蒲儿找她撒过气了吗？
“她在东院角洗衣服。”安柿连忙回答，大少爷平时对下人都挺好，原来他板起脸，和大人一样的可怕。
他重新挂起了笑，转身向东院角走去……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伴着甜柔的嗓音，中间夹杂着有节奏的捶衣声，听来倒像是在和着声。
他也不去打扰她，靠着拱门看着她边洗衣服，边欢快的将白居易的诗词，编入了小调里哼唱，月光轻柔的照拂着她，就像为她披了件羽衣，如同她是个乘风而来、随风而逝，偷下凡尘的仙子一样。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江南忆，最忆是抗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江南忆，其次忆吴宫。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早晚复相逢……”她没有察觉到有人，依旧胡乱编着歌谣，捶洗着衣服。
“小瞎子，你在偷懒！”他移着步，来到她身前突然出了声。
“给大少爷请安！奴婢没有偷懒！”她忙在围布上拭了拭手，起身请安，并为自己辩解。
他目光一收，看到到她手背上的青紫，蹙起眉头问：“你的手又怎么了？”
“回大少爷，是奴婢不小心摔的。”她慌忙将手藏到身后，不过还是晚了。
“蒲儿做的？！”他声音里的压抑着的怒气。
“不是的，不是的，不关小姐的事，真的是奴婢自己摔的！”她认真的解释，虽然小姐是曾打过自己，还罚自己不许上药，但那次的伤已经都好了，这次的伤，是自己下午才刚摔的，但她不知道的是，绊倒她的竹竿，正是蒲儿忽然横起来的。
“给我看看！”他命令她伸出手。
“不用了的，奴婢上过药了！”她轻轻摇了摇头，不肯伸出手。
“你不听我的话了吗？”他佯怒的冷声说话。
“不敢……”她将双手在身前晃得急切。
他拉住她摇动的手，将目光放在了上面，那伤的确是摔的没有错，但他不相信她的跌到，会和自个那恶妹子没有关系，他一声轻叹，心下庆幸，还好再三日妹子就出嫁了，娘可能开始不会同意她嫁给自己，不过爹爹会赞成自己的选择的吧，以后他会好好的疼爱她，不再让她被人欺负了……
“还痛吗？”他搓揉她被水浸得凉透的双手。
“刚摔时有点疼，上了药后就已经不疼了，大少爷……奴婢要洗衣服了……”她从他手掌里抽双手，重新蹲下了身子，摸到了捶衣棍，又开始洗起了衣服。
“你到府里多久了？”他斜依在井边，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十六个年头了。”她回答着他的提问，手下没停的起落着。
“要在外面，你怕是早嫁人了吧，孩子也能抱上了吧！”他有些喟叹的说。
她面上红了红，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和她说这些，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是府里耽误了你了，过些日子我和爹娘说说，你来我房里吧！”他下了决定，现在先让她知道一下。
“少爷房里的贵重东西多，也没有适合奴婢的工作，奴婢觉得现在……在洗衣房很好，不去可以吗？”她轻声问，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少爷对自己很好，也很照顾自己，但她从没想过成为少爷房里的人。
“不可以，你只要乖乖听我的安排就好了，就这么定了，我去和娘先说一声！”自己已经下的决定，还没有她说不的余地，他有他的骄傲，她一个小婢，就只要听话，顺从他的安排就好了。
他说完，不容她再多拒绝，举步离开了东园角，向着南边林夫人的院落走去。
“娘，你睡下了吗？”他敲了敲母亲的房门，礼貌的询问着。
“还没呢，恺儿吧！进来吧！”林夫人，对着铜镜拢了拢发，从里间走了出来，在外室坐下，为自己和孩子各倒了杯茶。
“怎么？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娘了？”她略带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娘！——我怎么会忘记你呢？没有你就不会有我的！”他在林夫人对面坐下，说着好话，自己这个娘，每次都要人哄着。
“好了，别嘴甜了，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这次来找娘，又想要什么了？”自己能生下他，还能不知道他那点性子！
“娘，我想收了小瞎子。”他认真的回禀。
“不行！”她没有商量余地的拒绝了。
“为什么娘？你不是很想抱孙子吗？”他虽然料到她会反对，但没想到她会这么坚决。
“我林家的长孙，轮不到她那种来路不明的人来生，就她那身份，凭什么跨进林家的门，能让她留下做个下人，已经是她福份了！她还妄想进我林家的门！”她一说起这个瞎子，就火不打一处来。
“娘，我只是收她入房而已，您和爹想让我娶谁，我就娶谁，决不再推托了，这还不成吗？”他喝了口母亲斟的茶，也为她加了些新茶。
“不行，你给我早点死了这个心，她那种狐精转世的样，小心她以后来个红杏出墙，到时你让我们林家这脸往哪放？”她一看到小瞎子那张脸就知道她是什么种人了，就知道留不得她，看！这不，已经勾了儿子的魂了。
“她不会的，娘，她从小就在府上长大的，也和我们生活这么久了，你就让我收了她吧！”他哀求着母亲。
“不行，你不要再说了，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别想成这事！”她什么都能宠着这儿子，就这事绝对不能随了他意。
“我不管，您不让我收她，我就不成亲！”他也上了脾气，自己已经不坚持娶她做正室了，为什么母亲不能退让一步！
他说完站起身就走了出去，母子俩个第一次不欢而散。
第二天一早，岳兢嘏带着弟弟岳兢业，一起上门下了聘礼，他们的穿着，依旧是棉布的长衫，没有过多的装饰品，聘礼也没有下得特别丰厚，只依着平常人家的惯例，下了些成双成对的东西。
林仲晨带林蒲恺出门迎接，三个年轻人相识之后，倒是蛮有得聊的。林夫人看了聘礼后，脸上是堆着笑，可眼里有着苦。
簇叶胡同•岳家
“哥，王伯说……林小姐让他父亲给关起来了，她可是坚决不肯嫁你喔！”兢业眼中有些打趣的透露。
“林伯父敢收下我们的聘礼，自然后天就有个林小姐会嫁出门，担心什么呢你？”他倒不在意，林小姐不肯嫁最好，他比她还更不愿娶，所以这次下礼也没敲锣打鼓，大肆铺张，为的就是大家日后都有个台阶下。
“虽然说后天林小姐就要进门了，但是哥，再问你一次，你真想娶那种女人吗？全皇都可没有一个人愿意去林家提亲的呢！”兢业对林小姐可以说是不屑一顾。
“礼都下好了，娶了就是娶了，没什么真的还是假的。”他倒是波澜不兴，随着别人喜欢怎么说，就怎么说，就连和他一起长大的兢业，也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哥！——别这样嘛！说说你的打算嘛！”他用自己的手肘拐了拐兢嘏的手肘，还是好奇的想知道。
“我的打算！”他看了兢业一脸的猴急样，焉然一笑，非常认真的说：“后天让你骑上高头大马，帮我迎亲去！”
“啪！——”一声巨响，兢业摔了一跤。
“又是我……”在地上的他，哀嚎了一声。
丞相府•蒲院
“娘！……帮我想想办法呀，我不要嫁给那个穷酸啦……”林蒲儿无力的趴在床上，皱起了一张脸。
“唉！……你爹的牛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这次是吃了铁称砣了，改不了了！”她一阵唏嘘，还好他还让自己来进来看看女儿，要不这孩子怎么过这些日子呀……
“娘，……要是我有办法不嫁，你会帮我吗？”她忽然来了精神，神神秘秘的伏在了林夫人的耳朵边问。
“你这孩子，又想到什么坏主意了？”林夫人轻拍着她的背，说不好奇她的办法，那是在自欺。
“其实也不是坏主意啦，也许还能成就一段佳话呢！”她眨着一对老鼠眼，装出一副的天真浪漫。
“快说吧，还卖什么关子，小心那……到时候帮不到你了！”林夫人催促她。
“娘，让小瞎子替我嫁掉不就好了，反正她无父无母的，就算在府里失了踪，也不会有人在意的。”她轻轻的说着，小心的观察母亲的反应。
“让我想想……”林夫人还有一些犹豫，她是视小瞎子为眼中盯、肉中刺，但兹事体大，万一要是有个什么闪失，老爷那里要怎么交待……
“娘……”林蒲儿生怕母亲不答应，不依的抓着母亲的手，淌着“鳄鱼泪”。
“放心吧，娘最疼你的……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儿是母亲心头肉，看到她的泪，林夫人的眼红润起来，轻拍了拍她手背，用手娟为她拭去了泪水，对她展了展个笑脸。
“……嗯……”她这下很乖巧的点着头，放开了抓取着母亲的手。
走出屋子的林夫人，很认真的考虑女儿的办法，这女儿长大了，也懂事多了，她这两日说的，都挺在理的，那小瞎子在府上，也有十六个年头了，她白吃白住的，没少惹事，再留下去，只怕要出事了，儿子昨晚的坚决，不是自己三言两语，就能说住的，恺儿要是和老爷说了，他……应该是会许了的……
那看那岳兢嘏，一脸的桃花，真让蒲儿嫁了去，将来少不得争风吃醋的事，让小瞎子嫁过去，倒也便宜了她，不但能做了个正室，还能做个当家主母……
第 21 章
两天时间过得很快，一大早林夫人将小瞎子招来了房里，让她跟着，一起去林蒲儿房里帮忙。
进了林蒲儿的屋子后，林夫人啊眼神安红（林蒲儿的贴身丫环），去将下了药的茶，拿给小瞎子喝，等她喝下茶，睡了过去后，就动手为她换上了凤冠霞披，盖上了喜气的红盖头，林夫人扶着她坐着，装着不舍，就等喜娘来接人了。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小姐嫁了个如意郎，日后定是夫妻恩爱，白头偕老！”一身喜装的媒婆，说着吉利话，夸张的扭腰摆臀，打进门起，就堆着一张奉承的笑脸。
“喜婆，我女儿她……今天的身子有些不适，这一路上，要多劳烦你了……”林夫人摸了个大红包出来，递给她，然后对安红打了个眼色。
“当然、当然！夫人放心，一切就包在我身上！”喜娘接过红包，弯身背起新人，向门外花轿走去。
林夫人边跟着，边小声的对安红吩咐着，在门口处，还干嚎了两声，算是做全了戏码。
林仲晨轻轻拍着她安慰：“放心吧，蒲儿嫁去岳家，决不会受苦的！”
“我的蒲儿啊！……”她将脸埋进了他怀里，嘴角正得意的偷笑。
看着身形抖动的林夫人，林仲晨和林蒲恺的心里都还在奇怪：怎么今天的蒲儿这么乖巧？！……
簇叶胡同•岳家
惊天动地的炮竹声后，岳兢业领着喜队回到了家门口。
“请新老爷踢轿门！——”喜婆高声的嚷嚷。
岳兢嘏一身盛装的开门走出来，缓步走到花轿前，轻轻一脚，象征性的碰了碰轿门，他原还以为，这轿子到不了门前面，难道林蒲儿改主意了？是怎样也都无妨了，自己娶她，也不过是为了完成母亲的遗愿，只要她安分守己的不到处惹事生非，自己是不会让她太难堪的。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共入洞房！——”
喜婆高声的唱着喏，而新娘子的一切动作，都是在安红的“协助”下，顺利的完成了，但也同时引起了岳家两兄弟的疑心。
“哥，这林小姐，今天怪异得厉害呀！”等在房门外兢业，在陪兢嘏去酒席的路上，忍不住说出自己的疑惑。
“可能是岳父大人怕她不从，喂她喝了些什么吧！”他想了一想，猜测着。
“明天我真要喊她嫂嫂吗？”兢业到现在仍不愿相信，那恶女已经成为岳氏妇了。
“呵呵！——到正厅了！”他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岔开了话题。
几番推杯换盏之后，酒宴从中午一直吃了二更天，在岳兢业的多番催促之下，那些邻里才打消了闹洞房的兴头，他扶着醉猫似的兄长，向他的新房走去，才出正厅，醉猫岳兢嘏就推开了兢业的搀扶。
“哥，你装的啊！还没醉呢！”他笑打了他一拳。
“不这样，他们肯放过我！”兢嘏伸了个身子。
“那我不送你回去了！”他返身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明早要请你茶吗？”兢嘏望着他的背影问。
“饶了我吧！”他回头，做了个鬼脸，加快了回房的脚步。
兢嘏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向新房走去，远远的，就看到喜婆站在门外，不时的探着正厅的方向……
房里，两根林红烛，将新房照得通亮，小瞎子在黄昏悠悠醒转了过来，她觉得头上的重量压得难受，伸手想将它取下来。
“别乱动！”才伸出手，让安红打了下来。
“红姐姐，现在什么时辰了？我们在哪啊？”她迷惘的问，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睡了去，自己不是和夫人去小姐房里帮忙的吗？自己不会是睡了小姐的床吧！
“荗时三刻了，夫人将你嫁给岳秀才了，你和他已经拜过堂了，这是在他的新房里！”安红平静的回答。
“岳秀才……他！……他不是姑爷吗？”她对这几日府里发生的事，还是略有所知的。
“小瞎子，夫人要我和你说，府里养了你十六年，现在就是你回报的时候了，你现在嫁了岳秀才，怎么也算是个正室，总比一世为奴当婢强上许多，以后你就不欠府里的了。”安红转述着林夫人临行前的交待。
“那……红姐姐，你以后都会在这陪我吗？”她有些伤心，到头来，自己仍旧是给卖了。
“不会，明儿一早，我就回府里去了。”安红嫌恶的回答，这么个破地方，还没府里下人房好呢。
“夫人不要我了是不是？”她不太甘心的问，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事啊。
“做新娘子的人，还记挂着那么些琐事做什么，乖乖地等你相公来就好了！”安红被她问得有些心烦。
隔着大红喜帕，安红没看到那红巾下，那一双勾魂摄魄的媚眼里，忍着倔强的泪。
很快的，天色暗了下来，前厅里，仍不断传来进酒的喧闹，喜婆也去催促了许多次，红烛燃尽又换，刚刚安红已经是第五次去换下残烛了……
终于——
“恭喜新老爷，贺喜新老爷，新老爷今日娶了如花美眷，日后定平步青云，子孙满堂。”喜婆连声报喜。
“是吗？如花美眷？你见过？花，也不尽是美的，凭的只是赏花人的喜恶罢了！”他掏出了个红包，递给了喜婆，自己当然知道，她就是为等着这个，才守了这么一整夜。
“谢谢新老爷！”喜婆接过红包，也不在意他到底是说些什么，眉开眼笑为他推开新房的门扉，等他进了屋，她带起门，也一扭一扭的离开了。
“安红见过姑爷！”她一敛身子，屈了屈身子。
她听到安红请安，身形不由一震，连带着盖头的喜帕，也起了波澜。
“你下去吧！”他又递出一个红包。
“谢谢姑爷！”安红接过红包，没有一丝留恋的出了屋子，连夜赶回了“丞相府”。
屋子里现在就只剩下了兢嘏和小瞎子两个人，他也不急着看她的长相，没伸手去拿喜杖挑盖头，倒先伸手为自己倒了杯水，因为刚喝过酒，口有些渴。
“咕噜……”一声轻微的响声在从她的腹中发出，虽然很微小，但这时的屋子太静，两人都听了个真切。
他喝完水的嘴，浮起些轻笑；她喜帕下的脸，飞上一抹羞红。
“你今天都没吃过东西吧！”他看了看桌上的摆放，没有丝毫动过的痕迹。
她轻轻摇了摇头，刚才她问安红能不能吃东西，安红说她也是陪着一直饿到现在的呢！
“桌上的东西，你怎么也不先吃点？”他觉得奇怪，怎么自己知道她一天未进食，竟有丝心疼，是因为早上刚和她拜过堂的原因吗？！
“喜婆说……那要两个人一起……才能吃。”她隔着盖头，轻轻柔柔说着。
他微闭上了眼，她的声音很很好听，让他感觉到如沐春风一般，他走到床前，未用喜杖，而是直接伸手，轻轻掀去了盖头……
见了她后，他微微吸了口凉气，好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如花？怕是不止！兢业说她只是相貌平平？难道是误传了什么吗？可见……人言是不可尽信的！
“想吃东西吗？”他在她身边坐下，自然的环上了她的腰。
“想，……但是……不可以……”她迟疑着，夫人是将自己嫁了给他，但是，他应该是姑爷才对的啊，自己现在这样，不是在骗他吗，自己……自己不是小姐啊……
“为什么不可以？”他想自己能猜到个大概了，她——肯定不是那个林蒲儿。
“我，……不……不是蒲儿小姐，我只是府里的一个下人！”她垂下头，等着他知道真相后，将自己赶出去。
“你和我拜过堂，以后就是我岳家的人，是我岳兢嘏的妻子，知道了吗？”他捧起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
“我是岳家的人？！……”她有些惊喜交集，大眼里隐见水气。
“是啊！你原来叫什么名字？”他柔声问她。
“府里的人都叫我小瞎子，我……没有名字……”她又垂下头。
“瞎？”他捧着她脸的手，移开一支，到了她的眼前，在她眼前，伸出根手指摆了摆。
“没事，我帮你起个名字，你就叫……汐霞好了！岳汐霞”他想了想，展开她的手心，在她手心里写下她的名字。
“汐霞……汐霞……”她碎碎的念着自己的名字，握紧了让他写下自己名字的掌心。
“喜欢吗？你……识得字吗？”他轻轻的在她的耳边问。
“嗯！——喜欢，字识得不多……”她重重的着点头。
“去吃东西吧！”他先为她除下了凤冠，才抱着她来到了桌前，端起一碗莲子桂花粥喂她。
“你也要吃的！”她咽下一小口粥，轻声的说。
“好！我也吃！”他低下头，轻舔去她唇边的粥汁。
“……不……是这样……吃的……”她呐呐的轻吐出这几个字，脸上羞涩更浓。
“那我们换种吃法！”他倒了杯酒，自己仰头含在嘴中，然后覆在她的唇上，一小点、一小点的哺她咽下。
“换你了！”他将又斟满酒的杯子，放在了她的唇边。
“你忘了喜婆说过，两个人都要吃的吗？”见她没打算含入杯里的酒，他用她刚才说的话回问。
她很怀疑，喜婆说的吃法，真的是这样的吗？可是现在屋里除了他，就没有人在了，自己要去问谁啊？
“怎么了？不相信我吗？”他假装出伤心的语气。
“不是！”她忙开口否认，含入了他在她唇边酒杯中的酒。
他伏下头，覆上她的唇，在她的口中吮吸着，喝着酒，吮吸完了酒后，依旧没有离开她的双唇，而是继续吮吸起了她口中的芬芳，手上也没停的为她解下了霞披，抱她离开了桌边，将她轻轻放在了喜床上，挥掌扫灭了一室的光亮，放下艳红的幔帐，渐渐的艳红的幔帐剧烈的抖动了起来……
“喔—喔—喔——”鸡叫三声，东方慢慢亮起了鱼肚白，漫天的朝霞显示着，今天将是一个好天气。
“怎么不再睡了？”兢嘏被她的坐起惊醒。
“鸡叫了，要起来做饭了，一会公公和婆婆要起身用饭的，府里的妇人说过，过门后第一天……不能赖床的……”她急急的摸着衣服，但不知道被他扔去了哪。
“我爹娘都已去了，现在只有个弟弟，他今天……不会那么早起身的，再陪我睡会……”他的话音，消失在了她的双唇间……
正当他正兴起的时候……
“啪！—啪！—啪！——”传来一阵规律的敲门声。
“哥，你起身了吗？”兢业的声音的声音不是时候的响起。
“什么事？”他的声音藏着隐忍和暗哑，不悦的问，那小子不是说今天不喝茶的吗？这会这么早来敲什么门。
在他的身下，她秀气的贝齿，咬紧自己的下唇，双手抓紧了自己身下的锦被，不让自己发出羞人的声音，因为他的手，依旧在她身上，轻柔的作着画，没有因为兢业在门外停下……
“出来下好吗？哥，我有事和你说。”他没有听出来，向兢嘏说明了来意。
“晚点我去找你！”他飞快的回了一句，一声低喝，进入了她……
“……啊……”没想到他这么突然进入的她，因为疼痛，低呼了声……
在门外的兢业脸上也布满了丹红，他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只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哥哥会在这个时候和嫂嫂还在……
“我在我屋里等你！”他说了一句，也不等兢嘏回答，飞快的奔回了自己的屋子，回屋后，忙倒了杯水猛灌。
日上三竿的时候，他终于等来了精神奕奕的兢嘏。
“有什么事？”他在兢业对面坐下，伸手为自己倒了杯水。
“王伯一大早来说，昨天嫁过来的不是林小姐。”兢业小心的注意着他的反应，怕他一下子不能接受。
“我知道。”他看着自己弟弟这么小心的说话，嘴角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你知道？！”自己还是一大早和知道的，哥哥是怎么知道的？他很是惊奇。
“汐霞告诉我的。”他轻轻放下怀子。
“不是汐霞，是小瞎子！她是‘丞相府’的下人，没有名字的！”兢业完整的说着王伯的话。
“岳汐霞，昨晚我为她起的名字，你也记好了！”他目光略带警告的看着兢业。
“是！”他很明白，当哥哥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时，自己最好是要将这件事记牢了，要不后果会很惨，因为这是自己第三次看到这种眼神，也是哥哥第一次用这种眼神看向了自己，前二次有幸看到这种眼神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那就是说……哥哥很喜欢这个嫂嫂啰，想到这，他咧着嘴，笑了起来。
“傻笑什么呢？”兢嘏轻弹了一下他的脑门。
“没什么，我什么时候能喝茶？”他乐呵呵想知道。
“你先去把方嫂调来这边。”兢嘏吩咐了一下，就向门外走去，到门边时，忽然转回头来说：“别去吵她，让她多睡会！”
“哥，你去哪？”他不明白的问。
“帮她添些衣衫。”他边说边向外走去。
“我不吵她，我只偷偷看一眼！”兢业小声的嘀咕，像极了个小贼，捏手捏脚的向兢嘏的新房飞去，他小孩心性还未完全退尽，为的是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岳兢业从窗户跳入了屋子里，轻轻撩起了艳红的幔帐，借着微光，看到了熟睡着的岳汐霞……
他原来只是想偷看一眼的，他发誓自己从没打算和哥哥抢女人的，特别是这个女人在昨晚已经是自己名符其实的嫂嫂！他以前也想过自己喜欢的女子，他觉得自己的妻子，一定是和自己一样，会是个酷爱闯荡江湖的侠女，她一定会有高强的武艺，不一定要很漂亮，但一定要有副正义的心肠……
但她，完全不符合自己的遐想，为什么自己就是不能将眼光移开，他告诉自己快离开，可为什么脚下像生了钉子，一步也能挪动，他看到了自己的手在向她的容颜伸去，怎么会这样的，不能的，她是嫂嫂啊！越是想打住自己有思绪，越是拉不回自己的意识……
“汪！—汪！—汪！——”对门的黄狗忽然吠了起来。
终于！前一刻的魔咒被这阵狗吠给惊扰了，他快速的放下手中的幔帐，从来的窗口又跳了出去，不敢多做停留，也不敢再流连一眼，可笑，真可笑，那个是自己的嫂嫂，自己都还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也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这么荒诞丢了一颗心，为什么老天，要让她成为自己的嫂嫂后，才让自己遇上她……
他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生怕自己不知道会对她做些什么事出来。
兢嘏到东市的衣铺里，为她选了几套绢衫，他觉得她穿绢衫一定比其他的衣服都更加的出色，然后选了几匹布料，让店东明日派人去家里为她量身裁衣。
他买好了之后，只带走了衣服，而布料则是继续放在店里，等他们缝好了之后，自会派人送去家里，顺道的，他去了一趟“回春堂”，请大夫明日抽个时间，到家里去出趟诊。
兢嘏一路愉快的回到了家，进房时看到她仍在熟睡，轻伏下身子，用自己的唇，轻描着她的五官，自己真是捡到个宝了，突然他轻描的唇在她的身上停下，昨晚天黑自己没注意，今早让兢业岔了神，他也没怎么在意，但这会……算让他看了个真切，她身上的这些个伤是怎么回事，并不是自己昨晚带给她的，乍一看是很像摔绊的，但她一直都是看不见的，不会这么不小心的，除非……是有人故意让她摔的，他想到这拢起了眉头，兢业曾说过，林蒲儿是歹毒狠辣的女人，会是她吗？要真是她，他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的……
“汐霞……要不要起身了？”他轻握着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唤，她昨天一天没怎么好好进过食，昨晚和今晨又让自己累了这么多次，他总是在她身上忘乎所以的停不下，明知道她承受不起，还是想给她更多。
“……嗯？……嗯！”她勉力将自己撑了起来，全身传来阵阵酸楚，下面甚至传来了……如同撕裂般的疼痛……
“很难受吗？那你再休息下！”见她撑着身子手打着轻颤，自己的心也跟着一起颤着，后悔着昨夜和今晨的没有节制。
“没事的，我起晚了，明天我会早些起来的！”她翘起了红菱般的嘴角，不好意思的说，怎么能让他叫自己起来呢，应该是自己照顾他们的起居才对。
“还说没事，今天还是别起身，我让方嫂过来照顾你！”他将她按下，不让她再挣扎，才出了房门。
“兢业！”兢嘏没有敲他的房门，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哥！”他从地上弹了起来，没想到哥哥会突然来找自己。
“你坐地上做什么？又想练什么怪功夫了？”兢嘏好笑的看着，有些犯傻的他，这个弟弟，老是想些怪东西，爱武都快成痴了，自己现在也成了亲了，看来什么时候，也该帮他成个家，找个好姑娘了。
“哥，你才是，进来前也不说一声，要是我在做什么私事，让你撞见多不好！”他收起遐思，平淡的说。
“好！——兢业长大了，下回我出了声才进来！”他在他身边坐下，然后开口问：“方嫂呢？我不是让你去找她来？”
“我……我忘了……”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你啊！你一练起武，还能记得什么？现在还不快去？”他飞了兢业一个“桃花眼”。
“我马上就去！”他落荒而逃的离开了屋子，而在兢嘏的眼里，却是他为补过在赶时间。
兢嘏转身去厨房打了些热水，打算让汐霞好好的洗个澡，他想这对她的恢复，应该是很有帮助的，只是今晚，自己要收敛些了，要不……又要苦了她了，她的身子好像比平常人弱了许多，奇怪……她这种典型的江南女子，怎么会到了这皇都北的？看来有空要问问她还记不记些别的，也许能找到她的父母，说不定现在，他们还活着，盼着这个女儿回家呢……
“汐霞，来沐浴！”他将木桶放入房中，为她除去了衣物，轻轻将她放入木桶中。
“我自己来就好了……”她羞红了脸，怎么能让他连这些事也做了……
“好，我去门外为你放风！”他出了房门，关上了一屋春色。
第 22 章
很快的，兢业带着方嫂来到了兢嘏面前。
“少爷！”方嫂见到他，躬身行礼。
“方嫂，今天起，你就伺候少夫人吧！她的眼睛不方便，身子也较弱，你伺候的时候，手脚放轻柔些。”兢嘏吩咐她。
“是。”方嫂回答，她是个四十出头的寡妇，以前是服伺老夫人的，她应了声之后，就推门进了屋。
“兢业我们去厅里聊！”兢嘏拉起他的胳臂，向正厅走去。
“有什么事吗？”他随着兄长，来到了正厅。
“后天，应该是三朝回门了……”他支着下颚，略有所思的考虑着。
“后天……你要带嫂嫂回‘丞相府’吗？”兢业有些无法想像的问。
“嗯，帮我去‘鑫楼’订只金猪，海味干货各一百五十担，办得越热闹越越好！”他要知道她身上的那些伤，到底是不是林蒲儿下的手。
“好！”兢业点头应下，然后看着兄长又继续问：“之后呢？要带嫂嫂回大宅去住吗？”
“不急，你找些工匠，将大宅里多余的物品移去，再将桌椅埋些没入地，等这些都好了，我们再搬回去。你呢？先回去住？还是和我们一起回去？”他转头询问兢业的打算。
“我和你们一起！”他微笑着回答，不让兄长发现自己暗埋的苦涩。
“也好，让你一个回去，我也不是很放心。”兢嘏微微转头看向门外。
“怎么不在屋里多休息下？”他起身迎向门外，从方嫂手中扶过自己妻子，带她进了正厅。
“按礼，新少夫人早要起身，见祖宗、给二少爷跪茶的，这会已经晚了许多了！”方嫂守礼的回禀，以前自己当媳妇时，哪有这么不按规矩的，要是老夫人还在，早就发上火了吧，这新夫人也是的，亏她还是相府的小姐，出阁时，怎么家里长辈，都没给过交待……
“方嫂！”兢嘏提了声音，轻喝了她了一声。
“老奴多嘴了！”她轻退了一步。
“方嫂你去备茶吧，要不我怎么有茶喝？！”兢业忙出来打着圆场。
“是，老奴这就去。”她应声退出正厅。
“我带你去给爹娘进香！”兢嘏带着她向着另一间屋子走去，那里面住着岳家所有家人的牌位。
岳家还有另一座大宅，坐落在皇都南的朱雀大街上，簇叶胡同的这座院落，是岳兢嘏和岳兢业尚未振兴家业前的屋子，只是他们的母亲不愿离开这间屋子，说是在这住惯了，离开了就混身不自在，所以兄弟俩白天办完了事，晚上都回到这里陪母亲。
岳兢嘏燃好了三柱香，交到她手里，自己也燃了三柱捏在手里，对着历代的家人说：“爹、娘，爷爷、奶奶、祖公婆、各位祖先，我，岳家第五十三代长孙——岳兢嘏，带我的妻子——岳氏汐霞，来给大家跪安，你们放心吧，她是个好女子，也是会是个好妻子的，将来我们定会为岳家将来开枝散叶的！”
说完拉着她跪下，一起向大家行了三个叩首，和她一起将六支香插入了香炉里，才退回了刚才站立的地方。
“要和爹娘说些什么吗？”他搂着她的纤影，柔声的问。
“公公、婆婆，其实我……并不是你们期盼已久的长媳，我不是有意要骗你们和相公的，现如今，错已也铸下，汐霞会照顾好相公，让他能在外面安心的做事，成就功名，不必为家中琐事劳神。”她认真的对他们讲述。
“放心吧，只要我喜欢，爹娘也会喜欢你的。”他知道她还介怀自己的身份，桃花的双唇，在她的颈边游走，让她放宽心。
“骗了就是骗了，相公不介意，是因为你大肚，不能让公公、婆婆受得不明不白，这柱香是我——岳汐霞，相府的一下人上的，要是他们不肯受……就来找我吧，不能拖累了相公你！”林府对自己有恩，相公对自己更是宠爱有加，所以，她不能对不起他们任何一方，若真的果报，就让自己一个人承担吧……
“放心吧，香没灭，爹娘也很喜欢你的！我们回厅里去吧！”他牵着她缓步的走回了正厅。
“哥，……嫂……嫂！”兢业立在门口，有些不太自然的叫人。
兢嘏没多在意，只当自个儿这弟弟，是不习惯罢了，过些日子，他就不会这样了。
“二少爷请坐，新夫人要跪茶了！”方嫂插了句进来。
“喔！”他找了张椅子坐下。
方嫂拉她来到兢业面前，将茶交到她手上，她盈盈屈下了膝，将茶碗高举过头顶，柔柔的说了声：“小叔请用茶！”
“多谢嫂嫂，嫂嫂快请起！”他接过茶，喝了一口，放在一边，忙扶起了她。
“怎么？你这个小叔没见面礼吗？”兢嘏将她扶到自己身边坐下，不客气的问。
“我没准备，嫂嫂你要什么？我一定帮你买来！”兢业慌了神问，他因为不喜欢林家小姐，根本没想过要喝这杯茶，所以是真的没备见面礼。
“不用了小叔，相公是和你说着玩的！”她浅笑着轻轻摇首，他们肯接受自己，将自己看做一家人，没有苛责自己的瞒骗，就是给自己最好的见面礼了。
“才不是，我是可没说着玩，兢业，你自己看着办！”他在桌下轻捏她的小手，不让她多说拒绝的话。
“知道了！”他趴在桌子上应承。
“方嫂，开饭吧！”兢嘏对一边久候着的方嫂吩咐。
“我去帮方嫂。”汐霞站起身，就要去帮忙。
“不用了，方嫂一个人有多了！”兢嘏拉她坐好，不让她离开。
“让她一个老人家，忙来忙去的不好，这些事我能做的。”虽然他这么说，但她还是觉得不能这样。
“放心吧，嫂嫂，你不知道，方嫂以前在江湖上也……”兢业大大咧咧的要宣传方嫂的事迹。
“兢业！那边有只老鼠，你去看看！”兢嘏打断他，伸手指了指墙角。
“在哪？在哪？”他卷起袖子，准备抓来，表演一场“人鼠大斗一百回合”。
“没有啊！”他转了一圈，什么也没有发现，悻悻然的坐回椅子上。
“你去慢了，所以老鼠就跑了！”兢嘏轻笑着回答。
“是这样的吗？”他不相信的瞪了兄长一眼。
“对了兢业刚才说一半，汐霞，我告诉你，方嫂以前的相公，是浪里人家，她跟着她男人在江湖的大风大浪里过来的，所以这点小事，你就不要去给她添乱了！”兢嘏看到方嫂也进了来，故意大声的说。
“就算是这样，照顾相公你，也是我的份内的事，不可以让方嫂一个人忙碌的！”她认真的说着自己的想法。
“好，过些日子让你做好不好，等你身上的那些伤好了后，好不好！”他轻轻哄着她，将碗筷分别塞入她的左右手里，他的心里甜丝丝的。
“那些伤……我都习惯了，没什么的。”她没有想到，他会将这些放在心上。
“伤？嫂嫂伤得重吗？怎么会伤到的？”兢业目光在她身上看了个遍，终于看到她手上微露出来的青紫。
“没什么伤，也就是平日里不小心……绊倒的，让小叔见笑了。”她不好意思的将袖子拉下来了些，怕被他看到取笑。
“嫂嫂，这些……伤，是不是林蒲儿做的？”兢业气愤的敲了下桌子，那个千金大小姐，什么都不会，就欺负人最在行，她的这些伤，肯定和那女人脱不了干系。
“不是的，小叔不要胡乱猜想了，这和小姐没关系的，是我不小心，自己绊了自己一跤，才会这样的！”她急忙放下碗筷，解释着让兢业相信自己。
“好了，吃饭不说这些事了！”兢嘏端出家长的身份，打断了争论。
方嫂的眼里，对汐霞展现了些许的满意，她那下人的身份，的确是配不上大少爷（兢嘏和汐霞去进香时，兢业把所有事都和她说了），但人倒是个难得的好人儿，比那传言中的林小姐，好上了许多……
第二日巳时一刻，衣铺派来了个裁缝，为她量了身，然后和兢嘏聊了几句，也就是赞汐霞美得少有，美得让人不相信是个凡人等等，收了钱后，离开了。
未时刚至，“回春堂”的王大夫就上门来看诊。
“怎么样？”兢嘏急切的询问，刚诊完脉的老大夫。
“老朽无能，实在是诊不出夫人的眼睛，是缘何看不见的！”王大夫，轻叹着摇头，眼前这女子，明明脉相一切如常，毫无阻滞，为何就是看不见呢？
“皇都里最出名的就是你王大夫了，怎么连你也诊不出吗？”兢嘏小心的问，难道说她就真没有能见天日的一天吗？！
“哎，此言差矣，老夫也担当不起，不知岳大公子可听说过‘古怪’此人？”王大夫一脸神秘的问。
“‘古怪’？是什么人？”兢嘏一脸疑惑的皱起眉，怎么有人取这个名字。
“他是当今第一国手，老朽的医术，也是有幸得他指点一、二，才有今日的成就，要是岳大公子能请到他为夫人医治，也许夫人能有得见天日的一线希望。”王大夫很有信心的推测。
“那要怎么才能请到他？”兢嘏虚心的请教。
“近年来，他已经是一步也不肯离开皇宫了，要见到他，只有亲自面圣，求皇上下旨，让他出手。”王大夫也无限唏嘘，自己也想很再见他一面，让他再指点一、二，只是已经多年未再见过他了。
“……面圣……”兢嘏思量着这个可能性。
“那老朽先告辞了！”王大夫见他认真思考，就提起自己的药箱，先离开了。
傍晚时，汐霞和方嫂一起去溪边洗衣服去了，兢业在院里找到了发呆的兢嘏。
“哥，在想什么呢？”他突然在兢嘏背后跳出来问。
“今年……我打算去考科举。”他思考了一下午，只有这个办法，可以光明正大的朝圣，请皇上下旨让“古怪”为她医眼睛。
“为什么忽然有心朝堂了？娘亲劝了你那么多年，你都不肯参加科考的！”兢业也感染到了他的严肃，不再嘻皮笑脸了。
“下午王大夫说，皇宫里有个叫‘古怪’的御医，他是汐霞能见天日的唯一希望，可是要他出手，只有皇上下旨才有行，所以这是最快，最简单的办法。”他握紧了双拳，下定了决心。
“那我去参加武试。”他轻扬起唇角，站在兢嘏的身后。
“为什么？”这下轮到兢嘏不明白了，扭头看着这个弟弟，不知道他那脑袋里，又想到了什么！
“要是你落榜了，还有我多一个希望，不是吗？算我给嫂嫂的见面礼好了！”他轻松的搭着兄长的肩膀。
“……也好！”他沉吟了一下，也觉得这样希望会比较大些。
“先别和汐霞说，万一我们都那么倒霉，……还是办成了再告诉她吧……”兢嘏打算结束这个话题了，叮嘱了他一声。
“我明白的，哥！但是昨天，你为什么不让嫂嫂知道，方嫂原来的身份？”他从昨天想到今天，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些事……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要不她会担心的！”他就是不想让江湖的血腥沾染了她的美好，他要她的这一生，都安安逸逸、和和美美。
“我知道了，以后嫂嫂在，也不能和你谈那些事了，是吧！”兢业从兄长的眼中，了解了他的想法，也想通了以后自己以后能做些什么，不能做什么。
“兢业……你真的长大了！”他欣慰的也拍拍弟弟的肩膀，这才发现，这个弟弟，原来，也已经和自己一般高了，不再是那个流着鼻涕，一直追着自己讨糖吃的顽童了……
“我也都十八了……哥！——你不会以为，我到现在……还在追着你要糖吧！”兢业看他吃惊的眼神，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一声哀嚎，用手捂住了双眼。
这两个晚上，兢嘏都克制着自己的冲动，没有要她，想让她好好的休息，这样明天才有精神回“娘家”。
很快就迎来了这个清晨——三朝回门。
门外三百多人的挑队，早早的就侯在了那，一抬十二人的大轿，让簇叶胡同显得份外拥挤，烤得皮脆肉嫩的“鑫楼”金猪，还丝丝的冒着热气。
岳兢嘏挽着一身披褂的汐霞，一起坐进了轿，起轿后，喜炮一路上没断过的，从岳家放到了“丞相府”门口，锣鼓沿途喧肆齐鸣，惹得路人都对这队人驻足停看，纷纷打探这是哪家回门，摆了这么大个排场……
“丞相府”今天的看门还是安康，他也算是见过不少大场面了，乍见之下，还是有一会才回了神，忙冲进府里禀报。
“大人……岳……姑……不，岳……秀才……他来了！”他微喘在正厅向刚回朝的林仲晨回禀。
“……他……到哪了？”林仲晨不安心的问，他是第二天一早才知道的这事，气得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又放不下脸，亲自去岳家认错。
“已经在大门口了！”安康缓过气来，飞快的回答。
“唉！——请他进来吧！”他心下一横，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人家都已经找上门了，就走一步是一步了！
“是！”安康飞快的跑了出去，大开正门，让挑队的人进院，放下东西。
兢嘏不紧不慢的下了轿，再扶出轿里的汐霞，牵着她向正厅走去，本来，她是不能和他并排而行的，但他不放心跟在后面，定要拉着她和自己走在一起，细心的提醒她脚下有些什么，没一会来到了正厅。
“小侄见过林伯父！”他看在汐霞的面子上，仍叫他一声伯父。
“汐霞给大人请安！”她敛身轻屈，行着大礼。
“嘏侄儿，……老夫……汗颜啊……”他抚额闭眼，没脸见这个故人之后了。
“伯父言重了，汐霞很好，小侄今次来，是多谢伯父的成全！”他始终带着灿烂的笑，一手轻扶她。
“是吗？！”林仲晨不敢相信，他竟觉得一个小婢强过自己的女儿，原来自己的女儿已经及不上了一个小婢了吗？！
“老爷！——院子里……”林夫人一脸紧张的跑进来，在见到岳兢嘏时，哑了声音，嘴微张着，因为还没人告诉她，岳兢嘏和小瞎子回府了。
“林伯母，院子里的那只金猪和那些挑担，是朱雀大街‘岳府’，为汐霞置办的，还望伯母笑纳！”他客气的施了礼。
“汐霞给大夫人请安！”她轻轻一福，语气里生疏了许多，说她不怨被夫人卖了？她没那么快能放下，也许日子久能淡忘，但现在，她还没完全放下，即使这一刻的她 ——是幸福的！
“你不是……住在簇叶胡同吗？”她不确定的再次询问
朱雀“岳府”，那不是这几年凭空出现的吗？那家到底做什么？没人知道！那家是怎么发家的？也没有人知道！只知道，凡是有事求那家的，他几乎都能为你办得妥妥当当，只要你出得起价！她从未把那个“岳府”和眼前的这个“岳兢嘏”放在一起想像过，早知道是这样的，当初……
“家母不愿搬出以前旧居，所以我和舍弟自是要回旧居陪伴的。”他不紧不慢的解释，她当时是问自己“现下的居所”，没问自己有几处居所，所以自己当日可是知无不言，只是言有所尽罢了，并没骗她。
“打猎……代书……”她惊愕的找不出语言来表达。
“好了！不要说了！”林仲晨打断了夫人，然后客气的对他们夫妇说：“坐吧！”
“夫人，当日我嫁得匆忙，可否让我回屋取些自己的私物？”汐霞在他们谈了一小段后，提出自己的要求。
“安苔，你带岳夫人去她以前的屋子。”林仲晨招来一个丫环，让她带汐霞回屋理东西。
“谢谢大人！”她请了福，搭着安苔的手，让她领着自己回屋。
其实她的屋子也不有太多的东西要拿，就这十六年来攒的五十两银子和一枚玉钱，她可以不拿那五十两银子，但一定取走那枚玉钱，安柿厨娘说，那是她当时发现自己时，自己身上唯一佩带着的物品，也许靠这枚玉钱，能找到自己的父母……
“小瞎子！——”
她正回想着，下人房的门被猛得推了开，带着微薰的酒气，林蒲恺冲了进来，汐霞将玉钱收进了内袋，起身行礼。
“汐霞给大少爷请安！”她柔声像以前一样，没有什么分别的请安。
“……他……对你好不好？”他一时愣了神，知道她原本就很美，现在眼前的她更多了份华贵，是衣服给自己的错觉吗？怎么感觉此时的她，竟那么的高不可攀！
“相公对我很好，很疼爱汐霞，多谢大少爷劳神记挂！”她垂首颦笑，颊边露出了两个小小的笑窝。
“他怎么会对你好，他是骗你的，跟我走！——”林蒲恺被她笑里的完满，深深的蛰伤了，他不愿相信，除了自己外，会有人真心喜欢她的，恼怒粗鲁的抓起她的手，要带她回自己的世界。
“大少爷……你不要这样，相公真的对我很好，请你放开我！”她努力的稳着自己的身子，只是力气比不上他，还是被他拖着向他的院落走去。
“你放心吧，我不会介意他要过你，只要你以后好好在我房里伺候我就好了！”他其实比林蒲儿还更加的自我，只是以前掩饰得很好，他没在意她的拒绝，拽着她，半拖行的向自己房间走去。
“大少爷，我已经是岳家的人了，我叫岳汐霞，不再是府里以前的小瞎子，请你自重！”她冷起了脸，严肃的申明。
“那又如何，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小瞎子，我现在就让你认清楚自己是谁！”他蛮横的将她揉进自己的怀里，伏下头，想亲吻她的双唇。
“不要！——”她闪躲着他的侵袭，解放出来的双手，拍打着他，指甲在他的脸上留下几道划痕……
安苔在少爷拖走她的那一刻，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劲，跑回了正厅，
“……大人，……不……不好了，……大少爷……将岳……岳夫人，拖去了自己房里！”她边喘着气，边紧张的回禀。
“什么？！！”林仲晨惊讶的站起了身，他不能理解，怎么自己引以为傲恺儿，竟会做出这桩不知分寸的事情来！
一边林夫人也用手捂住了双唇，她以为自己将小瞎子嫁了人，就算恺儿心有不甘、会一时的难受，只要多给他些日子，他就会将她忘了，然后安安分分的娶妻生子，怎么今天竟做出这么冲动的举动。
岳兢嘏一听这话，哪还能坐得住，腾地站了起来，阴寒着一张脸冷森的问：“林蒲恺的屋子在哪？”
“出厅左转，往西南的‘翔院’！”安苔不自觉的让震摄在他的气势之下，乖乖恭敬回答，头低垂着，不敢直视他一眼。
他捞起衣摆，向安苔所示的方向射了出去，也不理会厅上另外两人的反应……
第 23 章
“翔院”，占了整个“丞相府”的西南角，足可见林仲晨对这个儿子的疼爱，从园门通往主屋的，是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径，而院里栽满了枫树，每到深秋，满院红叶，如火如荼，别是一番风情，只是现在，在小径上急走的人影，根本没有空去留意这一园的风情。
“汐霞！——”兢嘏一脚踹开了屋子门，紧张的找寻着心中的那一抹纤影，就怕……自己已经晚了一步……
映入他眼帘的先是那一滩的红，并不算是非常大，也就一个圆盘的大小而已，红色里，躺着一个精致的匕首鞘，四下里，飞散着不少的血珠子，一室的宁静，宁静得针落可闻，也宁静得让他烧心的恐慌……
“……汐霞……”他走向里屋寻找，放低声音唤她的名。
他终于在内室的墙角里，看到了想到的人儿——岳汐霞，她的双手里，坚定的握着一柄泛着青色寒光的小匕首，那刀刃上正堕下一滴红水珠儿，落在了她穿着的红褂上，因为一样的红，所以让人分不清到底哪个才红得真实，她的衣衫，有些撕口，但还都不是太大。
另一端的墙角，还依着另一个人——林蒲恺，他一身的青衫，一脸的不可置信，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右边的肩膀上，还在汨汨的涌出红……
“……汐霞……”兢嘏轻轻靠近她，轻轻的唤了她一声。
她没什么表情，眼中只有一片的死寂，双手紧紧的捏着匕首，没有一丝松懈。
“汐霞……我是兢嘏呀，来……将匕首给我！”他柔声的说着话，一双大手包住了她布满了青紫的小手，等她自己放松下来，将匕首放开。
“……相……公……”感觉到了他的温暖，她慢慢的松下了绷紧，双手这才慢慢放开了一直紧握的冰凉。
“没事了，你还有东西要拿吗？没有的话，我们回家了，好不好？”他接过她放开的匕首，丢到了一边，将她轻揽进怀内，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才算是稍稍放下了心来。
“……相……公……呜……”迟来的泪，汹涌着挤出了她眼眶，灼痛了他的心。
“不怕，有我在呢，我们回家了，好不好？”他拍着她的背，从地上抱起她，向外缓缓的走了出去。
在门口，他们和姗姗来迟的的林仲晨夫妇打了个照面，岳兢嘏恶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越过他们向前院走去，林仲晨惭愧的低垂着眼眉，而林夫人依旧不知错的，恨恨的瞪着汐霞。
岳兢嘏见林夫人依旧一副趾高气扬的神情，心下更是打定了主意，以后再不要和这一家子有所往来了，他加快了离去的步伐，来到了前院，先将她放入了轿子，自己也低下头，准备上轿离开。
“站住！怎么？伤了人就想这么轻巧的离开了吗？叫小瞎子滚出来受死！”一个声音带着沙的声音冒了出来，这个嗓子的主人，正是林蒲儿大小姐，她并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只看到了结果，只是奇怪，为什么父母不为哥哥讨个公道？不过就算爹娘不出面，这点小事，她林蒲儿也能为兄长讨会公道的！
“你是谁？”兢嘏站直了身子，缓缓的转过了回来，脸上布满了讪讪的笑。
林蒲儿见到了他，他就是那个……原来要成为自己相公的岳兢嘏吗？！要是自己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一表人材，就算一过门就要死，她也不会让那个瞎子代嫁过去的。
岳兢嘏也看到了她，心底里生出一股子的厌恶，说她长相平平，还真是夸奖她了！林仲晨夫妇并不是特别出色的人，而她更是集两人的缺陷于一那张脸上了，不是自己要以貌取人，人说相由心生，就她那一脸的恶相，无怪乎无人敢上门提亲了！还好，是汐霞嫁了过门，要换了是她，就算她安分守己，怕是自己就算有心善待她，也是善待不了她了！
“……相公，你真是的，你不是来接我回去的吗？还故意装得不认识我，人家会怕羞的啦！”林蒲儿轻摇着身子，一脸的“欲语还羞”。
那十二个轿夫，忍不住用手搓搓了自己的双臂，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有几个夸张的，甚至做势欲呕。
“我娘子？你？这位小姐怕是认错人了，我的娘子已在轿中了！”他轻笑出了声，这林家小姐还真是不要脸到了极致。
“相公你误会了，那日我身子不适，才让小瞎子代我出了门，等你门今日回门，再接我回去，难道她没和你说吗？”林蒲儿撒起谎来，真是直接连串供都省了。
“就算如此，如今汐霞也已经是岳氏妇，我的人了，我——岳兢嘏，自问没有那享齐人之福的命，实在是攀不上丞相这根高枝！”这无耻的女子，还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兢嘏让她搞得哭笑不得，要不是记挂着轿里的汐霞，他还真想戏弄戏弄她，让她出出丑。
“那小贱人竟敢勾引你，看我不拔了她的皮！”想起了哥哥的伤，更是让她失了理智，她怒气冲冲的想上前，准备拖小瞎子出来暴打一顿。
“够了！安福、安家，带小姐回房去，她又犯病了！”林仲晨及时回来，制止了林蒲儿的胡闹，为了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只得佯称是她生病了。
“唉！……不好意思，让贤侄见笑了！”林仲晨这下真是觉得这张老脸是没地方搁了。
“那里，只是伯父要着人……小心伺候着林小姐，要不哪天在府外，她犯了病……那时……伯父真是要贻笑大方了！”他一拱手，算是告辞，低身坐进了轿子。
一路回到家中，给轿夫打了赏，他抱起汐霞走回了房里，她这一路上算是渐渐平下了心绪，不再落泪了。
“我想沐浴。”回了房后，她从床上跳起来，就要向厨房冲。
“好！我让方嫂去打水来！”将她欲走的身形按回了自己的怀里，岳兢嘏对着门外吩咐了一声：“方嫂，去打桶热水来，汐霞想沐浴。”
“老奴这就去。”门外响起了离开的脚步声。
不多会，方嫂抬着装着八分满热水的大木桶子，走进了房里，慢慢放在了地上，垂手在一边等候他出去。
“你先出去吧，其他的事我来就好了！”兢嘏对她吩咐了一声，让她先出去。
“是。”方嫂对他们兄弟的吩咐，从不多说什么，只有绝对的服从。
他等方嫂出了门，为他们带起了门后，伸出手，想为她宽衣沐浴，但手才碰到了她的衣襟口……
“不要，……脏……”她一侧身子，避过了他伸出来的手。
“傻瓜！”他轻拉回了她的身子，手下继续着，嘴里说着：“要觉得脏的人是他——林蒲恺，是他的想法太龌龊，怎么会是你脏了呢！”
他好心疼她，就她那么那么弱的气力，当然抵不过一个大男人的暴行的，但她却那么勇敢的保住了自己，她怎么会认为自己会嫌弃她了呢……
“真的吗？……我……我真的……不脏吗？……”她低着头，以前自己偷听过夫子教小姐的《烈女传》，自己刚才……不是让……夫君之外的男子轻薄了吗……
他没有用语言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用自己的行动，给了她，她想知道的答案，他深深的吻着她，放下了床幔……
床幔外，那一大桶热水，并没有因为床幔内两人的热情，而停下降温的速度，氤氲飘渺的水气，不断的从桶子升腾而起，直到那水——凉透，不再有水气升起，一室才又回到了原来的平静……
岳兢嘏从床幔里伸出了头，然后才穿戴整齐的从床上走了下来，留恋的看了一眼昏睡着的她，轻摇了下头，真是的！不是一直告诫自己要节制的吗，怎么一碰到她，就什么都控制不了了，这样什么时候才能让她身子养过来，就她现在这身子骨，要是有了孩子，能经得起那折腾吗？！！他抬起那……水已经凉透的木桶子，推门走了出去。
“大少爷……这怎么使得？还是老奴来吧！”方嫂见他抬水出来，连忙想接过来，怎么能让少爷做这些事？！
“没事的，这只是小事，以前你还没来，我和兢业还不都是这么做的！怎么你来了，我们反而做不得了？一会汐霞醒了，你陪着她吧，我有事，要去大宅一趟！”兢嘏吩咐完，径直将水抬回厨房后，就去了朱雀大街。
朱雀大街•岳府
手艺工匠在房前房后，穿梭忙碌着，难得能接到这么个活，做好了，可足够家里三年吃穿不愁了。
整个府里唯一没有动的，就是北角上的“书楼”，这会岳家两兄弟都出现在了这里。
“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林家没留你们用午膳？嫂嫂呢？没和你一起来吗？”兢业没想到这时候能见到兄长，还以为今天，要回老宅才能碰上面的。
“她累了，在家歇着呢！”他想起自己的索要无度，有些愧疚。
“是被你累着的吧！”兢业了然的打着趣，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心底的一角在涟着苦。
“不说这个了！”他中断了这个话题，从没仔细注意过兢业，因为他没想过自己弟弟曾对她有过妄念。
“好吧，这么急来这里做什么？”兢业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兄长要没大事，避着这个“书楼”还来不及呢！
“看看这个！”他从耳光里掏出一枚玉钱，在兢业面前展开手掌。
“青白玉！”兢业一声惊呼，一把将兄长手掌上的玉钱，小心的取过来，对着阳光仔细的端详着。
“……啧……是真品，而且是极品，玉色柔和、干净，毫无瑕疵，比玉更好的是这雕工，手法纯熟，是名家‘圣手’温彝祢的真迹，哥，你哪弄来的？就这一枚玉钱，最少……可以将半个皇都换下来了！”他感慨的对这枚玉钱定了个保守的估价。
“它是汐霞的，她说，她在相府被人发现时，发现她的人，在她身上只找到了这个，除了这玉钱，她身上连襁褓布也没有一块，那人见她当时年纪小，怕她将这玉钱不小心碰碎，就帮她收了起来，后来她大了，才还了给她，而她呢，则是因为自己老摔倒，也怕一个不小心给摔碎了，所以也包了起来，埋在了床底下，今天回去才取了出来。”兢嘏刚才帮她宽衣时，在她的内袋里发现的，随口问了声，没想到居然有这么个大秘密。
“能买得起这玉钱的人不多，嫂嫂该不会是什么忠臣之后吧！”兢业半开玩笑的乱猜着说。
“至少……以林伯父的财力，到现在也未必能买得起这玉钱的一角，就别说以前了，我相信玉钱是她的！”兢嘏没对他说“丞相府”发生的事，反正他最晚明早之前，也会知道的。
“我没有想过会是嫂嫂牵来的！”兢业将玉钱交回兄长手里，打死他也不会相信她会做那事，要是有人对自己那么说她，那就一定是那个人栽赃她的！
“查查这玉钱吧，应该能有点线索的！”他收好了玉钱，思量了一下定下了方向，他一定帮她弄明白自己的身世。
“好！包在我身上！”兢业自信满满的下了包票。
“别找得太张扬。”兢嘏突然皱起眉，忧心的叮嘱。
“为什么？这事又没什么？”他不明白为什么兄长忽然这么担忧。
“你想想，会是什么原因，让她能那样被遗弃在屋子里，而不是在荒郊野外？”兢嘏也是刚刚才想起了这个，难怪自己老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你的意思是……嫂嫂的亲人，……有可能让仇家追杀，迫不得已……才留下了嫂嫂！”兢业也很快的反应了过来，他一直都是兢嘏最得力的帮手，这个家，也是他们兄弟同心才重建起来的，只是，有的时候太相近了也不好！
“玉钱的事就靠你了，明天起，我要温书了，也荒废了这么多年了，没想到……还有重拾起的一天！”他自嘲的笑笑，自从为自己定好了以后要走的路，他就不曾再摸过了书了，没想到啊……真的是没有想到，又要作回书虫了！
“放心吧！哥！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兢业又半搭的靠在了他的身上，因为，他身上……有她的味道……
“怎么最近老跟没骨头似的？！是不是欠操练了？！”他松着指骨，发出声响，发笑的询问。
“我这就查事情去！”他“咻！”的一声，从窗户跳了出去。
“臭小子，说了你多少次了，要走门，不许跳窗户……”他追到窗子边，对着他的背影教训。
兢业没有回头，只是扬手对他挥了挥，消失在了午后的街角里……
兢嘏在“书楼”呆了一个下午，直到掌灯时分，才缓步的慢慢走回了家中。
“相公，你回来了！”她感觉到他的接近，从椅子中站了起来。
“怎么不在房里休息？要等也在屋里等，门外风大，要得了风寒怎么办？”握着她冰凉的手，猜着她的身子这会也一定凉透了，他又拧紧了两道桃花眉。
“我衣服穿得厚着，凉不着的，相公在外面忙了一天，我想早些见到你……”她越说声音越往下收。
他的耳尖，一个字也没听漏，轻舒起了嘴角，将她揽得更紧，向着门里走去。
“兢业回来了吗？”他带她在厅里坐下，回头问着方嫂。
“二少爷刚才着梢话回来，说是晚上不回来吃了，也没那么早回家，不必为他等门了！”方嫂一字不拉的回禀。
“那我们开饭吧，不等他了！”他对方嫂吩咐了声。
“是。”她转身向厨房走去。
“让方嫂和我们一起吃罢，要是我们吃完她才吃，饭菜都凉了，她年纪大了，对身体不好的！”方嫂走后，她央着对他说。
“好啊！”他没什么，以前娘在时，她也是和他们同桌吃饭的。
“那你一会和她说，中午我和她说，她怎么也不肯答应。”原来中午她就已经尝试过了，但碰了一鼻子灰。
“好，我来说。”他轻揉着她的手背，那上面还是青紫得吓人，再过四、五天，这淤才能都散尽了吧……
他还正在想着，方嫂捧着食盘，将菜一样一样的放下，然后垂手，站在了一边，等候他们进食。
“方嫂，坐下一个起吃！”他抬起头，对她吩咐着。
“是。”方嫂放下食盘，在下位坐好。
大家动手开始吃饭，吃了几口，兢假放下筷子，帮汐霞添了点菜，看着方嫂赞扬的说了一句：“今天的菜，很好吃！”
“老奴惭愧，这些菜是新夫人做的。”方嫂微红了老脸，以前还以为自己做得很好了，今天才知道，自己做的那些，原来只是能入口罢了。
“是吗？！累着了吗？”他又夹了块扣肉，放在她碗中，不高兴她老这么忙进忙出的，她的身子还这么不好，就应该乖乖的休息着。
“不会累的，这只是小事，现在要做的，比起以前在相府，已经少了很多了！”说完低下头继续吃饭。
吃完饭后，汐霞要帮方嫂收拾，让兢嘏拦了下来，拉着她回到了房里。
“明天起，我要读书了！”他未点起蜡烛，抱她在身前，贴着她的耳，闭起眼，深吸着她的芬芳。
她靠在了他的怀里，轻点了点头，脸上红红的，精神还算不错。
“兢业和我，打算参加今年的文、武科举。”他的呼吸渐渐有些急切了起来，真是的！他低咒了自己一声，然后轻摇了摇头，不行，今晚不能要她，她会累着的！他微微直起身子，轻轻离开了她一点。
“放心吧，有方嫂陪我，家里不会有事的，相公和小叔就安心应试吧！”她握紧他的大手，用力的保证着，小手掌里，因为长期的劳作，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茧子，虽然不是水嫩嫩的，但还算柔软，握着很舒服的。
“晚上早点歇下吧，别等我回来了！”他回握着她的手，他的大掌里，也布满了茧子，因为早期他们的生活，也不是特别好，有今天，全是靠他的兢业的两双手，风里来雨里去，一点一滴用智慧和性命拼回来的。
“好，院里还有点衣服，我洗完了就去睡，你有事就去忙吧，不必记挂着家里，累了就回来，我会在这等着的！”她给予了他全部的信任和自由，为他备着最温暖的安身之所，也许这是她唯一能做，但就算如此，她也是用全身心在做着。
“我知道……我知道的……”他搂紧着她，心里有满满溢溢的温暖。
之后的三个月，他日夜在“书楼”苦读，天未亮就离开了她，她睡下了才回来，他就和衣在搂着她共眠，小心的不吵醒她，但每天的晚饭，他都会准时的回家，四个人同桌用食。
终于，开考的日子一天一天的接近，迎来了这声鸡啼，他就要进考场了，他卷好了被子，带齐了笔墨，深深吻了她之后，在鸡啼时，准时出了门……
文试的考场很枯燥，但却很有“味”！你想想看，举国上下，几千号人，聚在一个“文院”里，一个应试屋子里，少说也有大几十人了，要是遇上该次应试人多的话，就要一百多人一间屋子，应试的十天里，考生都不能离开“文院”，大家吃、喝、拉、撒、睡，在自己的隔间里完成，这“味”——还能少了吗？遇上冬天还好，要是遇到夏天，那“味”才真的更让人闻了发呕呢！
岳兢嘏的运气很好，他这次正是赶上了冬试，所以赶考的人也特别的多，其他的人他倒没多在意，只有一个人，让他多看了两眼，他就是林丞相的儿子——林蒲恺！他瘦了很多，比自己每一次见到他的时的精神，也萎靡了许多，看来……他还没有将汐霞放下……兢嘏轻轻叹了一口气，虽然气愤他对她做的事，却更庆幸自己没有错过她！
林蒲恺似乎也发现了有人在看自己，凭着感觉，向那方敏感的望了一眼，看到了一身光鲜，精神饱满的岳兢嘏，只淡淡看了他一眼，就转开了视线，他比以前更加的英挺了，看来她将他照顾得很好，很用心，只是……她用心的那个应该是自己啊！为什么……是什么让自己错过了她……
不及两人多想，科考官宣了圣旨，大家都开始了漫漫考途。
岳兢业那边的武试，也在同一天的卯时初，拉开了战场，一早的骑射，午后的对战，看似简单，却也是费时累人，大多的时间用在了等候上，其实这等候也是另一番的较劲，一比耐性，二比城府，三比体力。
武试比文试好的就是，住得近的考生，晚上能回家休息。
汐霞这十天仍像平常一样，每日寅时初起床，为兢业做好早饭，等他出门后，拿脏衣服，在方嫂的陪伴下，去溪边捶洗，在去小溪的路上，将做晚饭要用的菜买齐了，回来将衣服晾晒起来后，就差不多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用过了午饭后，回房里小睡一会，大约在未时时分起身，起身后，若有要缝补的衣服，她就摸索着缝补，有时会心血来潮，做点小东西，立春时，兢嘏帮她在院里，移来了一棵无花果，她每日去做晚饭前，都会为它浇浇水。
这样日子也过得飞快，转眼十日就过了，她早早的烧好了热水，站在了门前等兢嘏回家。
“汐霞！——”他远远的就看到她，她怎么又站在门口等自己回来了，说了她多少次了，她怎么就是改不过来，以前天还没这么寒也就算了，现在这一个飘雪天的，虽然说风不是很大，可她还是会冻着的，他的心头像是堵上了的痛。
“你回来了啊，沐浴吧，我烧好水了。”她伸出手，要他将东西交给自己。
“我自己来就好了，以后不许你再这样候着了！”他为她搓着冻红的小手。
“我才刚出来，身子都还没来得及站稳呢！”她甜甜的一笑，两人之间的默契那么好，就像是老夫老妻一样。
第 24 章
“不久？！”兢嘏提高的语气，表示出他没相信她的话，真要是不久，她的鞋面怎么会结起了小冰屑？！要是不久，她站过的地方，怎么会有一个小小洼坑？！她以为自己都看不见这些的吗？
“热水应该已经抬进屋了，快去沐浴吧！东西给我就好了！”她从他的肩上，为他取下了被褥，走向了另一边。
他没拦阻，闻闻自己这一身的酸味，是要好好的洗洗了！解了衣服，散了发，他搓洗着自己，这已经是第二桶水了，他绞了一把汗巾，盖住了眼，头轻靠在桶沿上修养……
“相公，我将衣服放在椅子上，你能够着吗？”她隔着屏风，推进了一张放着衣服的方凳。
“汐霞……过来！”他取下覆眼的汉巾，柔声的唤她来身边，自那一夜后，自己已经三个多月没要过她了，他和自己这身子……都好想她……
“怎么了？”她以为他缺了什么，紧张的摸了过来。
“我好想你……”他木桶里长立而身，不理自己一身的湿，将她拥入怀中。
“……别……这……样，……你会着凉的……”她先是给他吓了一跳，然后羞涩如蚊叫的劝说，可满心里，也就只有他。
“想我吗？”他继续在她的颈间吮吸轻舔着，双手在她的衣内游走。
“……想，……先……穿衣吧，……染……染上……风寒，……就……就不好了……”被他描绘得轻起娇喘的她，还是担心他的身体。
“我有办法，不穿衣也不会染风寒的……”他将她抱起，一起沉入了桶里。
在水中轻解去了她的小袄，抽开了她系肚兜的系带，用双唇纠缠她的唇舌，一个猛挺、深深的那一处芳草之地……
大木桶里的水，因为里面的剧烈，不断的的水溢出，水轻扑在地上，发出着细微的声响……
“……汐霞……汐霞……”他忘情的不断呓着她的名，那个他为她取的名字。
她的藕臂紧紧攀着他，三千烦恼丝已让他散下，与他的纠缠在一起，皓齿紧紧咬着下唇，就怕那羞人之声，轻逸出了唇，要是让人听去，自己还没什么，若让人将他看轻了……
“……叫我的名字吧……”他心疼她的体贴，用自己的唇，释放出被她约束的……她的红唇，那艳红一片的嫩唇……
“……嘏，……兢……嘏……”她隐带小啜的柔唤，一阵猛烈的痉挛后，双臂松开了他，人也软在了他的怀里，潮红的双颊，却没了意识。
他知道自己又过份了，站起身，将她抱出桶子，取了块大布，把她和自己拭了干净，才又将她轻轻放在锦褥上，痴恋的轻吻着她，终于，这身子回到它原来的样貌，不再有那张牙舞爪的青紫，剩下的都是自己缠绵的悱恻……
他自己着上了衣，为她取了套新衣裳，帮她穿好，收拾好屋子，重新回到她身边，拥着她美美的睡了一觉……
他是让她的转身的叫醒的，收紧了环在她腰际的手，不肯放她离开。
“再多睡会。”拉她回到身边，在她耳畔轻劝。
“睡了很久了，我去做饭，你再睡会，能开饭了我来叫你。”将他的手放回被中，按实了被子，才摸着向门外走去。
他在被中轻掀起桃花的唇，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古人诚不不欺我！原以为自己一定会娶三妻四妾才会满足的，可是现在，有她一个便足以了，一声满足的喟叹，长长的由他的唇中嘘出……
“叩！——叩！——”两声门响。
“哥，你醒了吗？”兢业小声的在门外问。
“进来吧！”他靠坐了起来，取过外衣披在身上。
“林蒲儿的疯名，是你放的吧！”兢嘏嘴角一挑，这弟弟，还是这么懂自己的心意，等放了皇榜，一定要为他讨房媳妇了。
就在他带汐霞回门的两天后，满皇都纷纷接耳着：知道吗？原来相府千金是个疯子，无怪没人敢提亲了！
“不是，是林丞相自己放的，那天可不是只有一个听见的！”兢业找了张离床最近的椅子坐下。
“不说这个了，玉钱的事怎么样了？”本来就算兢业不做，自己忙完科考也想要做的，只是早晚罢了，没分别的。
“我查了近二十年的江湖纷争，没有发生皇都附近的！”兢业用了所有办法，连人家门派内部的丑事，也打听了个清楚，就是没一桩能和她连系上的。
“没了？”他有些惊讶，三个月只查了这么点出来？不像了兢业的作风，他们为人解决了那么多事，怎么到了自家身上，却反而一点线索也没有！
“也不算完全没了，‘圣手’晚年雇了仆人，我找到了他，那时他只剩一口气了，他说，那种玉钱，他主子一共雕了五枚。”他停下了话语，盯着若有所思的兄长。
“……然后呢？”兢嘏等了半天，这个弟弟也没下文，以为他又在摆龙门，要自己问，他才肯说！
“他就断气了，没有了，他也没有后人。”兢业双手一瘫，不是自己故意的吊他胃口的，也不是他不想问，而是他自问没有和阎王小鬼抢人的本事。
“皇都这二十年来，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你查过了没有？”兢嘏微眯了一下眼，怎么自己疏忽了眼皮下的事，舍近求远的绕了个大圈，她明明是在皇都出的事，去江湖上打探什么呀！
“没有，我只查了远的！”兢业一拍自己的脑门子，也恍然大悟。
“兢业……要查皇都……你要更小心、更隐蔽，……这块地方卧虎藏龙的，多的是我们惹不起的人……”他已经好几年没有这种危险的感觉了，不知觉的对他说话的声音也压得极低。
“嗯！”兢业慎重的点了点头，这点分寸他还是知道的，皇都好歹也是天子脚下，说不准随意拎个卖菜的出来，还能和当今圣上扯什么一表三千里的关系，或是那个官家的耳目。
“对了，哥！这次的应试还顺利吗？”那事算是商量得差不多了，他想轻松一点，话锋一转，改变了话题。
“试题倒没什么难，就是里边那股子味……”他说着皱起眉，伸手又在鼻前煽了煽，仿佛那味还在身上没去干除净。
“你呢？你那边没出什么大差错吧？”兢嘏说完自己的情况，也关心着弟弟那边的情况，不过自己相信他那边，该不至于出什么大事。
“……应该没什么问题……”他沉吟了一下，略有保留的回答。
“怎么？这次武举里……有什么不得了的人吗？”兢嘏难得见他会这么没把握，看来是遇上个强敌了，就不知道他有几分胜算。
“威远公的儿子——钟子远，也参加了这次武举，明天就是和他的比试了！”他握紧了双拳，眼中有丝愤恨之色。
“他很难对付吗？”兢嘏有些意外，这种世家之后，而且还是皇亲国戚，竟参加举试，不是对自己很有把握，就是内里早定好名次，他来过过场罢了，是第一种已经就不好对付了，换了是第二种，那这明天的比试，根本就是没意义，但这二种还不是最坏的，最坏的是他即有真本事，又被内定了名次，那兢业明天的一战，让他输，他不会甘心，让他赢的话，这条性命甚虑了啊……
“我看了他今天的比试，只是那对手太弱，看不出什么，……他……应该是个值得用心的对手！”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虽然钟子远今天赢得很轻松，兢业还是看得出，他能一路长胜到现在，不只是全靠着父荫的蔽佑。
“明天要我陪你去吗？”兢嘏还是认为小心为上。
“没事，我一个人能行，你好好陪嫂嫂出去游玩一下吧，这些日子，这个家全是嫂嫂一个操持着的。”他弯起嘴角，想让兄长放下心来。
“不差这一日，汐霞的性子喜静，再说现在这天，也不是个游玩的好日子，明日我还是和你，一起走这一朝吧，小心使得万年船嘛！就这么定了，你别说了！”他一摆手，打断了兢业欲出口的推脱之词。
“随你了！”兢业见不能打消他的念头，也不再多说，其实他的心里还是挺感激的。
门又被轻轻敲响，汐霞走进来，喊他们去吃晚饭了，兢业先告辞去厅里等他们，兢嘏穿好衣衫，她为他扣好腰结，他拉着她一起来到了厅里，于是四人又向往日一样聚在了一起，饭后，汐霞沏了壶香片，取了些肉脯、豆干、生果和果脯，让他们兄弟好好的聊聊天。
“嫂嫂别忙了，过来一起坐吧！”兢业接过她手上东西。
“没事的，这些小事而已，我还能做得了。”她微微一笑，怎么这两兄弟都把自己当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小姐了，就这点事，哪能累到呢！
“来，坐炉边，你身子寒，烤烤火！”兢嘏架好烧水的小炭炉，按她炉边坐下，自己也挨着她一起坐下，取了块果脯放在她的左手心里，又倒了杯新茶放在她的右手，然后用一只手轻拢着她的细腰。
“相公啊，等天暖点，我们养群鸡好不好？”她握紧茶杯子，告诉他自己的打算。
“不好，因为啊，过些时候，我们要搬回大宅子住，然后也要为兢业去说门亲事了，你呢，要好好养胖了身子，准备帮我添个小宝宝，所以啊……不许你再给自己找活干了！”兢嘏微眯起眼，想着对未来的打算。
“哥！——我还不想成家，等晚两年可不可以啊？”他一声哀嚎，怎么兄长这么快就将主意打到自己身上了。
“不可以，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成个家了！”他对着兢业一皱鼻子，轻笑了笑，将他的反对驳回。
“你自己还不是二十才成的家！我现在才十九，再说……我也没有中意的姑娘！”兢业拿出他当榜样，有样学样的回顶。
“我和你不一样，古语云：先立业，再成家。我们那时家业未立，何以成家？现在总算也是小有成就，你也要想想娘的在天之灵，你想她老人家，一直不得安身吗？”这臭小子，居然敢拿自己出来说，看他不好好教训教训他！
“娘才去，我要守孝三年！”说到娘，又让兢业想出一个好理由。
“可以，先订了亲，三年后完婚！”兢嘏用眼角瞅着他，怎么？抬出娘，就以为自己没法子了？
“哥！——嫂嫂你倒是评评理呀……”他几乎能预见自己的悲惨生活了。
“小叔中意哪样子的姑娘？以后我和方嫂上街，帮你留意留意！”她甜甜柔柔的帮腔，觉得他们兄弟的感情，还不是普通的好。
“我啊……最中意那种高来高去的女飞贼！”他故意说出和她相反的类型，不能让兄长察觉出自己的心……早已遗失在了她身上。
“那相公，明天是不是要让方嫂在屋顶设个鸟笼子，为小叔逮房媳妇回来！”她掩嘴轻笑，相公这兄弟的眼光真是“高”！
“好啊，明天我带个‘大’鸟笼回来！”他是被她的想法逗乐的，弟弟嘴里的那种人，怎么可能这样就能逮得到。
“你们一唱一和的，我不和你们说了！”他憋红了脸，原来她还能这么顽皮的，只是……
“那小叔也快讨房媳妇回来一唱一和，就不必只听着我和相公说了。”她拐着弯，换另一种方法轻劝。
“随缘吧，不是每对夫妇……都能像你们这么恩爱的……”他垂下了眼脸。
“这倒是，好了不说了，汐霞，我们回房歇息吧！”他只以为兢业在为日后担忧，没放在心上，取过她手上茶杯放下，抱起她回房里去了。
“桌子还没收拾呢……”在他的怀里，她轻声的提醒。
“没事，兢业或方嫂会收拾的……”风中隐隐传来他的回答。
桌边，就只剩下了兢业一个，原本一室的温馨，渐渐让冷清换下，他紧紧握着她刚才握过的那个杯子，里边的残茶早已落下了他的腹中。
媳妇！他嘴角牵起了自嘲，娶回来也是被自己辜负了吧，还是不要去糟蹋人家好姑娘了，只是……不娶，他们都不会安心的吧……
收起自己的残念，收拾好了桌子，他也去休息了，明天……还有一场只属于自己的战斗，今晚要养好了精神。
东方，很快露出鱼肚白，屋檐上凝着一根根小冰柱，光秃秃的树枝上，压着厚厚的积雪，整个皇都全是一片白茫茫的，最后的一场武举试场，是设在北城门十里外的猎场。
这时的官道上，飞驰来两匹骏马，首当其冲的一个，正是岳兢业，他今天一身黑色劲装，一袭衣服在马上逆风“猎、猎”做响，岳兢嘏倒是不紧不慢的跟着，依旧一副穷酸的懦弱桃花相，只是一双桃花眼里的精光，将他卖得一干二净。
钟子远今天很早就到了，因为岳家两兄弟，远远的就已经看到了“威远”的一列旗帜，看来不止他，连久未露面的威远公——钟镇，也来帮儿子压阵。
钟镇看到了岳家两兄弟，心底也暗叫了声好，难怪儿子昨晚兴奋了一整夜，要是自己再年轻个十年，也想下场与他们一较高下了。
岳兢嘏看到钟镇时，一丝诧异掠过了心头，他今年应该正当壮年才是，以习武之人的角度来说，他蓑老得也太快了点吧，怎么看他也像个五十开外的老头了。
还未多想，主考官也到了，他先参见了钟镇，钟镇朗声称自己只是来看看，让他不必行朝臣之礼了，他这才回到了位置上，一拍案尺，也代表了最后一场比试开始了……
钟子远与其父一样，用的是丈二堰月刀，一上场，就散出收敛多时的斗气，横刀一划，带出一弧白练。
岳兢业用的是半月战弯刀，连刀带鞘在腕上一翻，也起手横在胸前，乌黑的刀鞘呈亮得没有一丝灰尘，他没急着刀抽出，凝目注视着对方的动作，气势依旧围着周身缓缓流动着，不忙着放出。
时间一点上滴流逝着，两人都没动，脚下的雪，被踏出了两个深深的坑，他们都很有耐心，也都在等，等对方松懈，等一个最佳的出手时机。
钟镇的岳兢嘏也都立在一边等，场中格外的安静，比文试的考场还要安静，日头一格格的爬动到了众人的头顶，轻轻的一阵北风吹拂了一下，众人眼一花，原本对立的两人，在这阵轻风之中交上了手。
岳兢业一个抢身，抢入了钟子远的中宫，连刀带鞘的对他劈下手中的刀，钟子远一个虎跳，要拉开和他距离，因为他使的是长兵器，近身缠斗对他讨不到半分便宜。兢业怎容他得呈，一旋身就粘了上去，顺势拔出刀，一道青光乍现于场中。钟子横过刀柄一架，险险避过他的这一扫。
“铛锒！——”一声金铁相交之声传入大家耳中，原来那堰月刀的刀柄，也是精铁所铸，两相交接处，闪出几点火花星子。
岳兢嘏和钟子远，具觉虎口一麻，兢业举刀上挑，取向钟子远的咽喉。钟子远只得再退，回眼，那弯战刀依旧在眼前，他足下又点，退势不减，那弯战刀死咬着在眼前，不多不少的距离，来势不减，也不曾改变。
钟子远见甩脱不了，一转念，一个抑身，想让过战刀。兢业持刀的手一压，止住了前冲，改追为拉，竖砍他的身子。钟子远听到了风声，只得一个懒驴打滚，又险险避过这一刀，他在雪地中，刀柄一点，也不起身，双脚交错踢而出，扫向兢业的下盘，攻其必救。
兢业翻出一个筋斗，让过钟子远的踢扫，战弯刀随着他的身法，也在空中翻着筋斗，旋转着又落向地下的他，拦腰劈至。钟子远拉回刀柄，硬接了这一刀，抽隙从地上挺起，回敬了他一砍，却哪里再见到兢业的身影，只感觉到颈子一凉，发被削下了一缕。
兢业已经还刀回鞘，远远的站回了刚才立身的地方。
其实钟子远不是技不如人，他输在没有实战经验，要知道平时与他过招的教头，都怕他有个闪失，所以谁也不敢对他以性命相搏。兢业则不同，他与兄长一起在江湖上行走，哪一次的恶斗不是在刀口上玩命，稍有闪神，都是有去无回的。
“好！好！好！真是英雄出少年，江山辈有人材出！”钟镇拍掌叫好，这一战真正短兵相交的时候是短，却足见那岳姓少年早在心中算计不下千遍，子远输得值！
“承让了！”钟子远也豪爽，输人不输阵，再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他也学了不少东西。
“承让！”兢业抱刀回礼。
这样就定下了武举的上殿三人——岳兢业、钟子远、王修仁，就等着九日后和文试三人同袍上殿试，圣上钦点名次了。
六日之后官差上门报喜，让岳兢嘏沐浴焚香，三日后殿试提名。
兢嘏打赏了来人，让方嫂去买些好菜，晚上好好聚聚，然后就去了大宅的“书楼”。
朱雀岳宅•书楼
“恭喜！”兢业也得了消息，祝贺他。
“你有查到什么消息吗？”他没把殿试放在心上，这次去，只是想求皇上下旨，让‘古怪’出手罢了，至于提名，最好是免了。
“查不到，皇都这二十年来，用四个字就形容了——风平浪静！唯一没查过的是皇宫，也许这次殿试，有机会查到些什么。”兢业也觉得懊恼，这是第一次，自己对一件事毫无头绪，怎么也找不到线头。
“皇宫！？”他也觉得事态的严重，思索了一下，下了决定说：“殿试的时候，先别去查，等过些时候再想办法吧！”
她会和皇宫扯上关系吗？这让他忧心，因为她要真和那里面的关系，也就是说，她和先帝有关，皇族的秘密不是每个人都能窥探的，而且她……不适合回去，若她是平常人家，自己当能保她平安，若扯上皇家，自己还不够强大，还要更多的帮手。
“调其他‘四鬼’回来！”兢嘏思索了一下，接着继续说：“让‘运财’保持绝对通畅！”
“哥！有这么严重吗？”他也被兄长的紧张感染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要她平平安安，其他的与我没有关系。”他可以不要皇都的这一片基业，但容不得她有丝毫的损伤。
“好！我这就去！”他深吸了口气，看来兄长是下定了决心了。
“要他们三日内都赶回来。”兢嘏特意交待了时限。
兢业重重的点了头，明白这件事会很麻烦了，也不敢再怠慢。
六日过得快，三日当然过得更快，“四鬼”也于昨晚赶了回来，兢嘏让他们在老宅周围呆着，顺便推迟了搬去大宅的时间，这天一大早，他和兢业都换上锦衣玉袍，骑上高头大马，向皇宫缓缓行去，准备应付最后一场的“殿试”。
“草民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六人齐声唱喏，下跪行礼。
“平身了吧！”皇上一挥衣袖，免了众人的礼，然后指了指兢嘏和兢业笑说：“不用说了，你们定是岳家两兄弟！”
第 26 章
“我这边你就不用担心了，现在古怪也医不好她，他也不能太过份的逼我，你小子别想打岔，在说你呢！”兢嘏重新把话题拉了回来。
“放心吧，哥！我又还没娶，没有人会和我难舍难分的，真要到了惹不起的地步，我还能躲呢！我只要是一躲起来，可是谁也别想找得到的喔！”兢业很有信心的告诉他自己的对应之策。
“但愿……”他还是不怎么放心，总觉得这个弟弟，瞒着些什么，不过自己想想，他也这么大了，是应该有点自己的事了。
隔日，皇上又宣了岳兢嘏进宫，这次不止是他，连汐霞也一起召入了宫。
皇上在御花园里接见了他们夫妇，还特别准了坐，不多久，前呼后拥的锦霞前来请安，她今天一大早就开始梳妆打扮，为的就是这一刻，能将他的妻子比下去，但见了他的妻子后，她只觉得自己这一身打扮，就像戏台上的奸角，他眼里、心里，无时无刻的，都在那个瞎子身上，就没好好注意过她一眼。
皇上的心里也微叹，无怪嘏卿不肯娶皇妹，她真的很美，就算没穿着华丽的衣衫，没有名贵的饰品，但却叫人无法从她的身上移去目光，此等佳人，当日为何无人送入宫中，他心中忌意一起，就恨不得将他们除之而后快。
“嘏卿，朕有一个问题？不知当不当问？”皇上眼角一冷，轻轻发问。
“皇上请问。”他垂下头，皱起眉，不知道这个皇上，又要搞什么鬼。
“朕忽然想起一话：‘君要臣死！’，但后面的那一句，朕不记得了，你可还记得？”皇上微笑着，等待着他的回答。
“臣不得不死！”他知道皇上对自己起了杀念，但自己若不这样回答，一样也是个“死”字。
“卿可以去死了！”他的手指向荷花池一指。
“臣……”他起身，正要伏身领旨。
“皇上，恕臣妇斗胆……常言道：君为臣纲，夫为妻天，臣妇愿代相公领死！”她知道，他真正想要赐死的那个自己，相公只是他的一个借口而已，她起身请求。
“朕准了，你代他投池吧！”小衮子立刻从皇上身边走过来，领着她向池子走去，不敢有所耽搁。
“不！——汐霞，你不可以去，你回来！——”兢嘏起身拉着她的手，不让她走，却让一边的禁卫，死死按住，动弹不得，他眼中因为焦急，渐渐泛起了雾气，遮挡了他的视线，她的身影越来越模糊……
汐霞被小衮子带到了池边，她在池边站了会，然后对小衮子说了些话，就见小衮子急急忙忙的跑了回来。
“皇上，岳夫人说，因为她是瞎子，所以特别容易听到鬼怪说的话，她说刚她正在投池，就听到冤死的屈平、原大夫叫她，屈大夫说当日他投江，以死明志，是因为时事不济、昏君当道、富者不仁！如今她生在这太平盛世，又是明君执政，为何也要以死明志？岳夫人说她答不上，请皇上明示，她也好回答屈大夫，日后见着阎王询问，也至于回答不了！”小衮子机灵无比，一番话一字不落的滔滔而出。
皇上听了这番话，面上一红，心思是柔肠百转，尴尬的咳了一下，宣旨说：“你让岳夫人回来吧，朕刚才只是要试试嘏卿的忠心，没想他们夫妻竟恩爱至深，都可为了对方豁了性命！”
“是！皇上！”小衮子领旨前去，又陪她在池边站了一会，才带她回来。
“……汐霞……”禁卫一放开兢嘏，他就冲上前去，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就怕会再一次失去了她。
“岳夫人刚才怎么又站了那么久才回来啊？”皇上喝了一口茶，状似随意的问了一句。
“臣妇将皇上吩咐的一字不漏的和屈大夫说了一遍，屈大夫有句话要臣妇转呈皇上，他说今日幸得他路经此地，为皇上留下了个忠臣，如若不然……要是地城多了添些这种冤鬼，会败了皇上的一世英名的！”她垂首屈身缓缓道来。
“屈大夫说得有理，岳夫人下次再见到他，替朕好好的谢谢他！”皇上红着一张脸，干笑了几声，又说了几句，就让她们夫妻退下吧，也不再提起赐婚的事了。
簇叶胡同•岳家
回来之后，兢嘏将汐霞拉回了房里。
“你什么时候通鬼怪？为什么从没告诉过我？”他放下床幔，急切的吻着她，怕她再从身边消失。
“我怎么会通鬼怪嘛！是走去池边的路上，想起以前府里人说的端午粽的故事，所以借来用了一用！”她轻轻笑着，怎么连他也信以为真了。
“你骗皇上的！”他这才省悟过来。
“嘘！被人听见，可是要杀头的！”她手指轻搁在他的唇上。
“……汐霞……”他的唇含进她的指，聪慧如她，教自己怎么能不好好的疼惜她一番呢！！
“……相公……”帐内传来了她的微喘，每次他都这么烈的要着自己……
云雨之后，她沉沉的睡着，他又回到了“书楼”。
朱雀岳府•书楼
“哥，怎么了？”见他锁着眉头，兢业轻声问，难道她出事了？
“皇上对我们起杀心了，我想带她走，你呢？还要娶公主回来吗？”他认真的问兢业，这就是为什么他一直无意于朝堂，要知道伴君如伴虎，虎的话他还有能力除去，这君？除了可后患无穷的！
“什么时候走？”兢业小声的问着。
“这一两天吧，结了这些东西，不要让人能查到我们。”他考虑着后路。
“我和你们一起走，我才没兴趣娶个什么公主呢！”兢业笑了笑，哥哥的决定就是自己的决定，何况他真不想娶妻！
“那好，你让他们几个备好沿途用的车，我们向南走，那里的气候，适合汐霞的身子，我们就去以前看好的‘断尘崖’，那底下建得都差不多了吧！”他轻敲着桌子，大约的想了下。
三日后子时，簇叶胡同来了群黑衣人，在岳家烧杀抢掠，这些人来得突然，去得无踪，成了宪朝皇都一直悬而难结的公案，而案件的苦主——岳家，当夜无一人生还！林蒲恺得到消息后，疯子似的冲进岳家找寻，后来皇都又多了个传言：原来丞相的公子，也是疯子！
此时真正的岳家人，正在驾着小驴车，在小道上赏景，兢嘏一路对她描绘着两边的风景，说着以后的生活。兢业带着个大笠，遮起了他桃花的眼脸，有一下，没一下的抽着几匹小驴，眼中不用再掩藏她的痴恋，因为现在的哥哥，根本没时间理会自己。
“断尘崖”——是他们兄弟早些年的收获，因为上面常年罩着雾，被那边的人说是神仙的居所，其实那下面是一片不可多得和沃土，很适合耕作，那些被他们兄弟收服的恶人，都被送到了这里耕种，其实那些人，也向往着平凡的生活，只是被一旦给安上了恶名，他们想改，也没有人愿意相信，但在这里，他们有了新名字，新身份，没有人再将他视为异类，他们也终于有了片清净。
用了三个月，他们才带着她来到了新家，没多久，她开始害起了喜，这个孩子很坏，老是折腾着她，她的脚肚子也一天到晚的抽筋，晚上她总是在燥心得入不了睡，她睡不了，兢嘏也跟着不安心，带了她去看了几次大夫，大夫说这没什么，开了些安胎药，让她要准时的服用。
只是她越吃安胎药，脚肚子抽得越厉害，这些日子走路都直不起来，兢嘏直接让她在床上歇息，不让她再起身了，但看到她抽筋时，脚趾和小腿肚子怪异的缩着，他的心也跟着一起抽着，这天他又去镇上找大夫。
“刘大夫，为什么我夫人越喝药，抽筋就抽得越厉害？”他揪起药店的坐堂大夫，气愤的发问，这个庸医，要是让自己知道，他胡乱开药的话，自己立时就灭了他，省得他留在世上继续害人。
“公子听老朽一言，令夫人真的只是身子不适，你要真的不想夫人受这苦，不如劝劝夫人，等她身子好点再要孩子，这个孩子就……放弃了吧！”刘大夫说了个最不是办法的办法。
“你说什么？不行，她很喜欢宝宝！”他扔下大夫，坚决不同意他的想法。
“公子不是我要说，夫人现在才刚有孩子，就这样，真要到了临盆，她熬不过来的，而且夫人这身子，腹里的孩子……要晚了，……只怕大、小都保不住！”刘大夫觉得自己可是好心提醒他，就他对妻子这么好，要是那夫人临盆时出事了，他还不来砍了自己？为了小命，一定要实话实说。
“你说什么？这事你为什么没早说？”兢嘏恶狠狠的摇着他，早知道这样，自己应该好克制欲望的。
“公子，不是我不早说，前几次你都是带夫人一起来的，我那时……有说还不是和没说一样，以夫人对孩子喜爱，一定不会同意，以你对夫人有宠溺，她不同意的，想来你也不会同意的！”刘大夫拉了拉衣襟，叹气摇头。
“难道除此之外，就一点其他的办法也没有了吗？”他不相信，老天不该待她如此不公的，她从小就没有父母的疼爱，还盲了双目，但她没有怨过，被相府设计，代嫁成了自己的妻子，她也没有恨过，为什么……到了现在，老天还是不肯放过她？她只是想过些平平凡凡的生活罢了，这……是奢望吗？
刘大夫的很认真的坐下，足足想了约一柱香，最后勇敢的抬起头，一叹气，重重的摇了摇。
兢嘏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刘大夫也不多劝，配好了这次的安胎药，令外多配了一包打胎药，一并交到了她的手里，说明了药效，让他自己选择，他取了药，缓步向家中走回去。
断尘崖下•其中的一间小院
兢业和几个猎户今天的收获不小，他将打到东西送到了厨房，让方嫂多做些，希望对她能点帮助，看她最近这闹腾，他和兄长的心，是一样揪着的，他回自己的屋子前，是一定要先经过她的屋子的，在门口站了会，想了想，还是没有进去，哥不在，他怕自己会做出些自己也管不住的事，却在转身要离开时，听到了一声痛哼……
“嫂嫂！——”他心急的冲了进去，也没敲门。
他进门就见到她紧皱着眉头，抱着左边脚肚子，牙齿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
“抽得很厉害吗？”他忘了顾忌，扯开她抱着的双手，拉过她的脚，手里运起气，帮她轻轻的顺着筋。
“……小叔……我没事的，……你别理我了！……”她羞得急着想收回自己的脚，他怎么可以这样做？要是相公看到了，那后果……
“……对……不起！”他也知道自己过分了，但是看到她刚才那样，他就忘记了一切，只想代她承受所有的苦痛。
“……呕……咳……咳……呕……”脚下才刚好，胸口就一阵翻腾，一口酸水冒了上来，她急急将头伸到了床边，从床下拉出铜盆。
他自然的伸出手，在她背上轻拍，另一手，轻轻将她揽着她的腰，等她吐完后，到桌边倒了杯水，放到她手上，让她漱口。
“谢谢小叔！”她漱过口，想起身放回杯子，但被兢业按下，从她手中取过杯子，放回了桌上。
“你瘦多了……”看着她比那天早上还削尖的下巴，他的心就揪成了一团。
“是吗？”她双手捧住了双颊，然后小声的嘀咕着：“不行，相公喜欢胖胖的很有福相的女子，我要吃回来！”
说罢她又起了身下床，想去取些东西来吃。
“想吃什么？我帮你去取！”他一把拉回她，却用多了力，一不小心将她带入了自己怀中，他先是一愕，然后身体不受控的灼热了起来……
“……小叔……你放我！……”她先也愣了一下，然后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这反应……她在自家相公身上，……已经明白那里边的意思了，慌忙挣扎。
“……就一次……汐霞，就让我这么搂你一次，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他不想放开怀中的甜美，明知道她是自己的嫂嫂，明知道这永远也不会成为自己的，至少……让他拥过一会吧……
“我是你嫂嫂，你兄长的妻子！”她冰冷的开了口，从没想过自己会遇上这种事，她是想过，希望他能将自己当做一家人，但不是这种“当”法。
“……我知道，……所以就这一次……”他收紧了双手的力气，他终于明白，怎么哥哥一碰着她，就老是让她累着了，他也想让她累一次呀……
“放开我！我不想让你拥着！”她的语气里，除了冰冷，什么也没有了。
“对不起……汐霞……”兢业轻轻放开了她，他知道她很生气。
他怎么能不明白呢？那次相府的血光，那皇宫里的坦然赴死，这一路的点点滴滴，他都知道，在她的心中——只有兄长，从来没有过自己，她对自己好，是因为自己是他的弟弟，不是因为他是——岳兢业。
“是‘嫂嫂’，请小叔以后不要再叫错了！”她淡淡的说完，转身先出了门。
“……是啊……是嫂嫂……汐霞……嫂嫂……”轻轻跟在她的身后，自己能拥有的，只有这一个逾越的拥抱，但，足够了，他真的能满足了……
“汐霞！”远远的兢嘏提着药，喊了她一声。
“相公……”她泛起笑，对头向他的方向，轻柔的回了一声。
“怎么又出来了？不是让你好好休息的吗？”他快步跑过来，将药交给兢业，不放心的搂着她，送她回房去。
“老睡着都要生虫了，陪我走走吧！”她搂回他，就是不想再回房了。
“……好吧，不过……不许太久！”他拗不过她，带她向崖下的林子里走去。
“相公，……这回刘大夫说什么了吗？”她感觉到，他周围的气氛有些阴郁。
“嗯！……他说……你身子骨太差，怕你临盆时……会熬不住，他说……让我劝劝你，先不要这个孩子，等身子多养再些，要孩子也不迟！”他脱下自己罩衫铺在草地上，扶她坐下，倒没瞒她大夫的猜测。
“你相信我，我能挺过来的，以前小姐打我，大夫也说我熬不过，可每次没多久，我又能活蹦乱跳的了！”她轻摇着他的手保证着，生怕他听了大夫的劝。
“……可是汐霞，这些日子你瘦了好多，你知道吗？这孩子太折腾你了！”他搂紧她，一只手捂在她腹上，轻愁罩上了他的脸。
“方嫂说头几个月都会这样，熬过了，后面就没事了，宝宝以后会很听话的！”她皱起一张小脸，自己一定留下这个孩子。
“哼！他（她）要是敢不乖，就扔给兢业带去！”他重重一哼，这孩子已经让她吃这么多苦了，要是生下还敢不乖，哼、哼……
“那我能留下宝宝了！”她高兴的笑得都看不到眼睛了！
相对于她的开心，兢嘏还是有一些担忧，刘大夫说过，她和宝宝都会危险的，自己的这次选择到底对不对？
“相公，你别这样嘛，……要是宝宝知道你不喜欢他（她）的到来，会很伤心的！”她将头靠在他的肩上，难得的撒着娇。
“我怎么会不喜欢？这可是我们的孩子！”他也将头靠在她的头顶上，终于又露出了桃花的笑。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着，汐霞每天都被兢嘏喂下一剂安胎药，虽然苦，但她总是喝得眉开眼笑，兢业越来越早出晚归，要是早回来了，也是一身的酒气，为这个兢嘏说了他好几回，也找了他好几回，他只是笑笑，说自己没事，让兄长别管自己了！兢嘏为汐霞的事烦得紧，也确实没有更多的心力去管他，说了几次，他都不听后，也没再多找过他了，却和汐霞商量起了为他成家的打算。
“让小叔自己拿主意吧……”她轻叹了一声回答他。
“长兄如父，我当然要为他想着点，对了明天你也帮我劝劝他吧，这种事他不愿意和我说，也许愿意和你说说！”他觉得有这种可能性，提议着。
“他不都不愿同你说了，当然更不会对我讲！”她垂下头，有一丝慌张。
“长嫂如母嘛！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去镇上，你抽空和他谈一谈！”他为她掩好薄被，头搁在她肩胛上，下了决定后，拥着她沉沉睡去。
她轻呼出一口长气，双入捏紧，看来明天是非走这一趟了，只是自己怎么和他说呀？相公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天刚蒙蒙亮，兢嘏起身穿衣，要带大家去镇里赶集，她也跟着起了身。
“别起了，我一个能行！”他按回她。
“起晚了，还能遇得上小叔吗？你不是要我去劝劝他？”她握着他的手回答。
“也对，那你下午早点歇着！”他改按不拉，为她披上外衣，等她着好了衣，送她到兢业房门前，轻声对她先走了，交待她要好好说，拍拍她就离开了。
“小叔起身了吗？”她轻叩了两下房门，柔声的问。
“……汐霞……嫂嫂……”她话音才落，门就让兢业一下子拉了开。
“相公……让我来劝劝你……”她先对他说明了来意。
“进来坐吧，别站着了，你身子不大方便。”他伸出手，引她进门，扶她坐在了椅子上，眼中的光亮黯了黯。
“小叔也应该成个家，老这么一个人，也没个人照顾，晚上回来也没盏灯亮着，心里难免就会胡思乱想的。”她坐在椅子里，轻声的劝他。
“娶回来又怎样？只是多欠了一个人，……就这么一个人……也挺好的，等你的孩子出世了，我将这孩子认来可好？”他为她斟了杯温茶，放在她手里。
“小叔这又是何苦？也许那女子能得到你更多的爱护呢？”她轻拢起了娥眉，不想他再将心放在自己的身上。
“你知道的，克制对你的妄念，已经占去了我所有的心力，我怎么可能有多余的心力，去宠爱另一个女子？”他有丝悲伤，她都明白，却不接受。
“小叔……为何……不试试？”她吞吞吐吐的劝着。
“那你能试着接受我吗？要是你能，我现在就带你走！”他目光灼热的烧着她，只要她答应，他不介意她肚里的孩子。
“这如何一样？我已经是你的嫂嫂，而且我心里只有相公一个人！”她吃力的用手垫着腰，放大了一些音量。
“都是一样的，我的心里也只有你一个人，你怎么能让这样的我，娶个妻子回来？难道你要在新婚之夜，要着她……却唤着你的名吗？”他将脸埋入了自己的双掌，她不会明白这些日子自己是怎么过的，自己在每个夜里都在全身心的念着她、想着她、“要”着她呀……
“你何苦执着如厮……”她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他误会的。
“汐霞……嫂嫂，……你莫管我了，至少你和哥哥能幸福就很好了，回去休息吧，看你脸色白得，……不是动了胎气了吧？”他紧张的上前探问。
“……不会，……才刚七个月，……还早……”她轻轻拉着嘴角，想绽抹微笑让他放心，却让腹中一阵剧痛，失去了撑着自己的力……
“汐霞……”他紧张的搂过她，横里抱起她，就见椅上，已有些微湿。
“……啊……”一阵过紧过一阵的疼痛，让再也忍不住，轻声痛呼出了声。
“汐霞你撑着点，你的孩子太调皮了！”他轻拭了拭她额际的汗，先将她抱回她自己房里，路上叫人去找方嫂来，他则紧紧握着她冰凉的小手，给她一些温暖和力量，等方嫂来了后，他就赶去了镇里找哥哥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