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9-10

有花堪折直须折 (我爱PIPPO) 22-32

by 我爱PIPPO

  第 22 章

  寝阳宫这会已经乱成一团,太医院里老的少的太医一个没留全被请到寝阳宫,凤后更派人把早就退休的秦太医连夜从家里搬了来,伺候过其他六位后卿的十四位稳公齐聚一堂,寝阳宫里几十个宫侍简直忙的脚不沾地。
  艾希丝刚踏进寝阳宫便听到哥哥撕心裂肺的惨叫,陈雪脸色煞白的走来走去,额上不断滴下汗珠。
  “行儿,为什么这么久还没生?他叫的那么惨,是不是难产啊?”陈雪忍无可忍,向凤后发问。
  上官行眼底有着淡淡黑影,显然同样好几天都没睡好,一听陈雪的问话没好气的说:“你就那么想让他难产啊?他才疼了没到一个时辰呢!”
  旁边坐着的龙卿、蓝卿、宏卿、轩卿、辉卿本来担心的脸色发紧,听这二人一问一答,禁不住掩嘴而笑,艾希丝接了一句:“你已经经过十一次这样的场景,还没习惯呢?”
  陈雪激动的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前,让艾希丝听自己过分活跃的心跳声:“你听听,你听听,它已经快的像擂鼓了!”
  艾希丝不着痕迹的抽回手,开玩笑,她好容易才洗去对袖的名声,陈雪想害死她啊。“我知道你担心,但是这孩子不是你担心就生的出来的,”强按陈雪坐下,“你这样走来走去于事无补,要是你昏倒太医还要分出一部分照顾你,这样我哥哥更没保障了。你好好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边泛起鱼肚白,艾希锦的叫声开始弱了起来,这下连凤后也有些慌了,派贴身宫侍进去打探,宫侍出来,脸苍白的像纸一样,紫着嘴唇回复:“希主儿羊水破了,但是孩子没动静。”
  陈雪急的想冲进去,艾希丝一把拉住她,“你给我好好待着!你进去只会扰乱哥哥的心神,他是男人,生来就有做父亲的本能,他会平安的。”话虽这么说,其实她心里比谁都紧张,她就这么一个亲人,要是去了……她狠狠甩头,不会的,不会的,艾希丝你要有有信心,希锦一定会平安的!
  陈雪双手合什不断喃喃祈祷:“佛祖保佑,佛祖保佑,是女是男都无所谓,只要父亲孩子都平安就好……”
  这时一个小宫侍在宫外探头探脑,龙卿走去问他:“有什么事?”
  “那个,”小宫侍惴惴不安,目前这样的情形他怎么开口啊?
  “若是有事就快说,耽搁了不是你担的起的。”龙卿心中急是急,不会往宫侍身上发泄。
  “朝臣们已经在朝房候了一个时辰,请皇上示下,早朝上不上?”
  “上什么上?叫她们滚!一群没眼色的废物!”陈雪火大的破口大骂。
  “遵旨。”小宫侍被吼的差点瘫在地上,龙卿把他搀起来,责备陈雪,“你凶什么呀,他还是个孩子。要吼你去吼那些官员,别把火发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凤后插话:“叫那些大臣把奏折呈上御书房,早朝就不上了。”
  “遵懿旨。”
  中午,御膳房呈上御膳,谁都没胃口,艾希丝劝着陈雪和六位君卿吃了几口,自己的饭菜丝毫未动,闭着眼睛在寝漾宫外养神。心里仿佛油煎,面上还是镇静自若。不然能怎么样,皇上已经撑不住,凤后也心急火燎,五位君卿也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统共就她一个人还能掌的住,她若焦虑形于外,还有谁能压的住形势?
  细小的脚步声传来,她睁开眼,陈冰眨眨眼,拍拍胸口,娇声道:“你,你怎么睁眼了?”
  艾希丝被他逗笑了,“我听到你来了啊。”
  陈冰被她的笑容迷的呆呆的,说不出话,身边的宫侍拉拉他的衣角他方回过神来,羞的无地自容,他居然这么不知羞,看一个女人看到呆掉,幸好她是他未来的妻主,不然自己和淫娃荡夫有什么区别。
  艾希丝虽然和陈冰有了婚约,毕竟没有公诸于众,在人前只能和普通男女一样保持距离,严守男女大防。后退一步,做出请的姿势,“十七皇子,请进。”
  陈冰边走边偷偷的看艾希丝,越看越觉得皇姐待他不薄,为他指了如此玉树临风,俊秀潇洒的妻主。心下越爱,越想让她喜欢他,可是听说她府里那两个小厮又漂亮又会撒娇,皇姐说过“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她可会喜欢他这样不会撒娇不会说话脑筋不灵光的小呆瓜?
  不知如何讨好艾希丝的陈冰拼命想着该说什么,又怕自己说的话不合她心意反而讨嫌,直恨自己笨嘴拙舌,平日里皇姐的几位君卿说了那么多好听的话自己为何没学到一句,这么笨的人如何讨人喜欢,越想越觉得自己没用,眼泪簌簌的掉下来。
  艾希丝只当他是担心艾希锦,见他哭的可怜,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教,掏出帕子小心翼翼的给他擦泪,强挤出笑容安慰他:“别哭,我哥哥没事的,男人生孩子的时候都这样,别看叫的惨,其实没有什么危险的。”
  “恩,希君哥哥这么好的人不会有事的。”他哭的抽抽噎噎,几乎喘不上气,不知该说什么的他只能顺着艾希丝的话题走,特别的柔弱无助。
  “所以你不要再哭了,这个时候应该振作精神,好好为产夫鼓劲,相信他可以平安的生下健康的宝宝。”
  陈冰马上用衣袖胡乱擦泪,她不要他哭,他就不能哭,他要振作精神为希君哥哥祈祷,他不可以让她不喜欢,可是越不想哭越是擦泪眼泪越是一串串往下落。她不喜欢男人哭吧,凤后哥哥说过,越是厉害的女人越不喜欢动不动就流泪的男人,她们需要的是可以和她并肩站立的男人,丝毫不逊于女人的男人,而她是那么聪明睿智、英勇善战的女儿,她更不会喜欢他了,越想心越酸,又一心要强忍眼泪,小脸憋的通红,最后竟晕了过去。
  艾希丝手疾眼快,抱住陈冰快要摔倒的小身子,阻止他的宫侍们的惊叫后,她开始掐人中,按摩心脏,不是揩油胜似揩油,好半天,陈冰才幽幽醒转。
  美丽的大眼睛甫一睁开,看见的就是艾希丝焦急的脸,他意识到,自己又惹麻烦了,她现在已经为哥哥心急如焚,他居然还晕倒,没帮上忙也就算了,还添乱,眼角一热,泪水再度夺眶而出,“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
  艾希丝否认:“没有,没人看到。”现在人都在内殿里,外殿里除了她们一个耗子也没有。
  “我,我太没用,太没用了。”他真唾弃自己,什么都做不好,只会添麻烦。
  艾希丝温柔的替他擦泪,开始心疼。他素来对柔弱的男孩子没辙,小时候为了动不动就哭的哥哥不知和小伙伴干了多少架,在她印象里,男人都是柔弱的,都是需要女人保护的,所以她后来见到凤后等强悍的男人之后受到不小的冲击,学会欣赏他们的同时更加对水一样的男生好感倍增,苦于一直没有合适的对象来表现她的大女人气概。现在府里那两个表面弱势,内在不知多强悍,而眼前这朵茉莉花从小长于深宫,陈雪视他如掌上明珠,一切不纯洁的事物都不会出现在他面前,费尽心思将他抚养长大,没接触过人类阴暗面的他洁白的如一张白纸,脆弱的像个易碎的琉璃娃娃,柔弱的轻轻一击就会再也站不起来,这样的他激起她心中久违的强烈的保护欲,他将是她的嫡夫君,她三媒六聘、十六人抬的大轿娶回家的嫡正室,她如不能保他一生快乐无忧,算什么女人!
  “你不是没用,你来看望哥哥,想陪他,就已经帮他的忙了,这说明你关心他,爱护他,已经是很大的帮助了。“
  “可是……?“他都什么都没做,连祈祷也没有。
  艾希丝抱紧他,沉重的语气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没有人能真正帮助他,能帮他的只有他自己,我们这些人能做的只有关心他,陪他度过这一艰难的时刻。”
  她知道男人生产很痛苦,可是她没想到是这么危险的事情,太医每一次出现脸色都更加难看,哥哥凄惨的叫声也诉说着他正在承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她发誓,绝对会让她的夫郎们永远幸福,因为他们为了他愿意忍受无限的痛苦甚至死亡的威胁。
  
  回到内殿,仍是老样子。
  陈冰的到来给沉闷的空气加入活泼的元素,大家嘘寒问暖,希望能借着谈话消弭心中的慌乱。陈冰有问必答,乖巧的他即使什么都不做,所有人也感到轻松多了。
  时间在煎熬中流走,白天转成黑夜,各宫里挂起宫灯,艾希锦依然在呻吟。
  “会不会撑不过去?我哥哥的身体不见得能挺过这么长时间的痛苦。”艾希丝沙哑着嗓子开口。八九个时辰过去还是没生,是不是该考虑要大人还是要孩子的问题了?
  “保大人,孩子以后会有的。”陈雪闭着眼睛,毫不犹豫的说。
  宏卿不同意,“再等等吧,说不定父女平安。”
  凤后掀起茶盖,优雅的吹散浮叶,腕上黄玉手镯叮当作响,“当然要等,希锦看起来柔弱,但是男人为了自己的孩子是可以坚强起来的。”一瞥陈雪和艾希丝,“女人,不懂的。”
  “可,可是,”陈冰怯怯的开口,本来在这种场合,他既不是女人,也不是男人中有实力者,不应该插话,但是他同样担心艾希锦而坐立不安,“希君哥哥真的连喊都喊不出来了呀……”
  凤后把茶杯往桌上一置,“哐当”一声响,在座的全被吓到,他柳眉倒竖,凤眼圆睁,喝道:“别说这种没出息的话!希锦他是父亲,他知道自己的使命,他不会离开他即将出生的孩子的!”扫视一圈,陈雪缩起脖子,又道:“既然知道自己的夫君辛苦,就多多疼他,爱他,男人想要的,不就是这个么?”
  酉时,滂沱大雨渐渐停止,与此同时,一声婴儿的啼哭骤然响起,所有人又惊又喜,孩子是没问题了,那大人呢?
  稳公喜不自禁的抱着明黄襁褓裹的婴儿跪在陈雪面前,报告她天大的好消息:“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希主儿生了一位小公主!父女平安!”
  “公主?”所有人异口同声的重复,陈雪开心的简直要跳起来,“我有女儿啦,我有女儿啦!”
  艾希丝则喜忧参半,哥哥平安无事,又生下长公主,这可是普天同庆的大事;不过凤后目前膝下只有一对双胞胎皇子,哥哥抢先生下公主,凤后是不会有什么举动,但是凤后背后的人不会那么好打发的。
  此后陈雪和凤后以及几位君卿先进去探望了刚刚晋升父君的艾希锦,然后是陈冰,艾希丝最后才进去。
  艾希锦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旁边吃饱喝足的小家伙睡的正香,睡梦中还吮着小手指。她紧闭着眼睛,全身皱皱巴巴,“真丑,像个猴子。”艾希丝下了结论。
  艾希锦皱皱鼻子,假嗔道:“人人都说她漂亮,偏你这姑姑说她丑。还好她睡着了,不然一定哭死。”
  “本来就很丑嘛,还怕人说。取名字了没有,不若就叫丑妞吧。”艾希丝用手指碰碰小家伙的脸,恩,还挺嫩的。
  “什么丑妞啊,人家明明很漂亮。将来你有了孩子,一开始也是这样的,我就不信你也会说丑!”艾希锦将艾希丝的手打掉,微怒道,“嫌她丑就别碰她!”
  艾希丝讪讪的笑:“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嘛。”生了孩子就是不一样啊,凶悍的像只公老虎。
  “取了什么名字?”
  “怜希。”艾希锦骄傲的回答。
  怜希?既取怜惜之意又有怜爱希锦之心,这名字陈雪取的很别致。
  “皇上早就说过,不管男女,都叫怜希。”艾希锦眼角眉梢都洋溢着幸福。
  “既然知道自己的夫君辛苦,就多多疼他,爱他,男人想要的,不就是这个么?”
  凤后啊凤后,你说的对,男人要的幸福其实很简单。
  
  第 23 章

  由皇宫回到府里时已经亥时,府里却灯火辉煌,张灯结彩,人人笑意盈盈,心花怒放。
  甄凤儿领着全府的下人在门口列队迎接,飞燕和春生盛装打扮,一人一边搀着艾希丝,朝阳和中月并排在前面领路。
  “恭喜主子,贺喜主子,希主儿诞下长公主,这不仅是皇室的荣耀,更是护国公府的荣耀啊!”甄凤儿喜的嘴都合不拢。
  进了宫的男子谁不盼着生下女儿,一来后半生有了保障,二来又为家里增光添彩。当今皇上的七位君卿里有六位都在暗暗较劲,看哪个能先生下长公主,只天不遂人愿,六年来只生下十一位皇子,而唯一一位于世无争的人却拔了头筹,历来辰国皇太女多是立长立嫡,凤后进宫六年仅在第一年生下二皇子和三皇子,其后再无所出,由此看来,极有可能皇太女的位子就要属于这刚刚出生的长公主,若真是如此,护国公府前程远大呀!
  艾希丝微微一笑,她不认为哥哥生了公主就会父凭女贵,一举超越其余六人,陈雪对七个人一视同仁,同样的爱,同样的宠,同样的纵容,这些不会因为生男生女而改变。不过生了女儿毕竟是好事,起码,不会找个旁系血亲继承皇位,凤后将来的父后皇太后当的也比较有底气。
  “是啊,皇上终于有女儿了,皇室宗亲们这些可以放心了,皇上的祖先地下有知,也该瞑目了。”这下,那些以延续子息为由逼皇上选君选卿的大臣们可以闭上嘴了。
  “主子要不要给两位老主子上上香?主子的娘亲和爹爹地下有知,也是欣慰的。”甄凤儿擦擦眼,她对两位主子过去的事情有些许了解,两位英年早逝的老主人若知道儿子生下长公主,必然欣慰异常。
  “当然,娘亲和爹爹会很高兴的。”
  她举步前往祠堂,恭恭敬敬的于父母牌位前摆供品,上香,叩头。默默念道:“娘亲,爹爹,哥哥生下了女儿,是皇上的第一个公主,皇上也一直很疼爱哥哥,你们二老放心吧。九泉之下,莫要再为不肖女儿儿子操心了。”
  站起身时招呼飞燕和春生,“愣着干什么啊,来见见我娘亲和爹爹。”
  飞燕和春生吃了一惊,他们虽然以后会有名分,但是现在名义上还只是艾希丝的贴身小厮,根本没有资格给艾希丝的母亲父亲上香磕头,就是日后有了名分,若没有生下一女半男,同样没有资格在祠堂内磕头,现在艾希丝居然枉顾礼教,准许他们上香磕头,两位老主人会不会不高兴、不开心?齐齐摇头。
  艾希丝咂咂嘴,真是的,“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我难道还会把你们赶出去?快,给我娘我爹好好磕几个响头。”
  飞燕和春生终究惶恐,不敢,艾希丝干脆一手牵一个,对牌位宣布:“娘亲,爹爹,我左手牵的叫飞燕,右手牵的叫春生,他们目前是我的贴身小厮,日后就是你们的小女婿,他们都是好男孩,都是我的心肝宝贝,今天借着哥哥的好日子,让他们先给你们二位见见礼。”
  听到艾希丝说“心肝宝贝”,飞燕和春生都红了脸,不过也清楚了艾希丝真心把他们当她的侍郎,于是扭捏着,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自此,府里下人见了飞燕和春生越发恭谨了。
  第二日,朝廷下了圣旨,为了庆祝长公主陈怜希诞生,大赦天下,今年比武大会与田猎合并,从七月初一至八月初一,持续一个月。
  
  艾希丝在哥哥生产之后颇忙了几天,主要是准备给陈冰和林未央的聘礼,甄凤儿拟订好礼单,她审查过后感觉很是满意,于是金银珠宝流水似的被运进护国公府,然后小心翼翼的封存起来。
  这日,天高云淡,阳光明媚,艾希丝想起答应过飞燕和春生要教他们骑马,于是叫吴红挑选两匹性情温驯、外表光艳的公马,然后兴冲冲的来找飞燕和春生。
  春生喜不自禁,没等艾希丝说完就忙不迭答应,飞燕反而有些踌躇,他脸色不是甚好,往日红艳艳的脸颊微微泛白。
  艾希丝看他有可能身体不太舒服,便说:“飞燕,身体是不是不舒服?那就歇一歇,我下次教你。”
  “不!”飞燕激烈的拒绝,他不可以输给春生,谁知道艾希丝和春生单独在一起会发生什么事,他不能给春生留一丝成为一侍的机会,勉强笑着,“主子,飞燕没什么,您不用担心。”
  “那,若是支持不住就告诉我一声,不能逞强。”艾希丝反复叮嘱,飞燕争强好胜的心意她懂,所以不好强迫他留下休息,不然不知这小子怎么刻薄春生呢。
  “您放一千一万个心吧。”话虽这么说,腹中阵阵抽痛让他忍不住皱起弯弯的细眉。
  春生心里算了算,有七八分猜到飞燕的身体状况,飞燕不说,他也不说,对他而言,这是个上好的机会。
  艾府的后院有方圆十几里的跑马场,几个马倌牵着两匹公马已经等在那里。飞燕挑了一匹白马,春生要了余下的红马。
  春生和飞燕皆是聪明透顶的人儿,艾希丝稍稍点拨,他们就全部明白,只小半个时辰两人就能很熟练的骑着马慢慢的小跑。艾希丝非常满意,然后告诉他们可以松松缰绳,让马跑快一点,因为田猎过后去比武大会会场时,人们的速度会快一些。没想到却出现了问题。
  飞燕从早上身体就大不如往常,肚子一阵阵疼痛,身子发软,手脚无力,头也昏昏沉沉。他晓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最好是卧床休息,或者尽量少做激烈的运动,但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艾希丝和春生单独在一起,他承担不起这个后果,因此执意跟来。一开始还少,只是学习上马下马,学习骑马走路,到练习骑马小跑时他在马上颠簸得直想呕吐,手几乎握不住缰绳,全靠倔强的意志才撑下来,现在艾希丝要他们骑的再快一点,让本就极力勉强的飞燕再也承受不住。
  刚跑上几步,飞燕只觉得天旋地转,周围的一切都模模糊糊,耳边仿佛听到艾希丝再大声喊什么,似乎是在喊他,语气很焦急,他想告诉艾希丝他没事,他很好,可是声音却像被吞噬一般,一点也出不来,而且眼前一片漆黑,天这么快就黑了么?他奇怪的想,失去了意识。
  艾希丝站在太医身后,急的满头大汗,飞燕那么突然的从马上摔下,她倒是来得及在他落地前抱住他,但是如今平时活蹦乱跳,精力充沛的小鬼气息奄奄的躺在床上,脸白的像纸,嘴唇像抹了蜡,如何叫他不焦虑?
  春生抱着朝阳做在桌子边,朝阳因为是飞燕的宝贝,平素春生瞧它一眼它都竖尾炸毛的,今天它好似知道主人情况糟糕,乖乖的让春生抱着,不给主人添麻烦。
  春生当然知道飞燕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昏倒,当时他本可以提醒飞燕休息一会再继续跑,可是他没有,既然飞燕希望他不知道,他就不知道,反正有艾希丝在,出不了太大问题。结果如他所料,飞燕昏倒落马,被艾希丝救起,飞燕不会有事,顶多卧床几天,保不准还因祸得福呢。他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他已经忍受这小鬼那么久,也该让他收收利息了吧。
  
  太医把过脉,一副啼笑皆非的模样,艾希丝不乐意,生气道:“丘太医,你这是什么意思?居然笑的这么开心?!”
  艾希丝不说还好,一说丘太医笑的更加灿烂,直揉自己的肚子,艾希丝努力克制自己不给她一拳头,要敬老尊贤,要敬老尊贤,“太医,飞燕到底生了什么病?”
  丘太医喝口茶,慢条斯理的说:“没病。”
  “没病?他明明病的很重!”开玩笑,飞燕气息微弱,手脚冰凉,看起来一脚已经踏起鬼门关,她还说没病?庸医!
  “是没病,就是癸水来了。”丘太医笑眯眯,等着看艾希丝的好戏。
  艾希丝腾的一下从额头红到脚底,结结巴巴的,话都说不利索:“癸……癸……水,癸水来了?”她想了一千一万种可能,但是就是没有这一种。本来也是,她是女人,如何知道男人什么时候来癸水!
  “那,那怎么办?”听说,来那个似乎很辛苦,以前他们俩左右不过在院子里,做的活也不重不多,她没发现他们哪天有异常情况,今天大概是骑马太辛苦,所以才会这样。飞燕那么痛苦,她要怎么作才可以减轻他的痛苦呢?
  丘太医拿起笔,开了药方:“那,一日二次,连服两天即可。记住,最重要不要他沾凉的东西,不能吃凉的食物,不能碰凉水,更不能喝,不可以坐在凉的地方,食物忌辛辣,要平和为好,穿着要暖和一些,多喝热水,加红糖。”
  艾希丝郑重的一一记下,春生偷偷的笑,被艾希丝瞪了一眼,吐了吐舌头。然后艾希丝问:“丘太医,我听说行精期都是很有规律的,是么?”
  丘太医点头,“是的,一般是三到七天,有固定的日子,偶尔会迟些或早些。若迟了一个月,那八成是有娃娃了。”
  哦,艾希丝受教。
  送走丘太医,飞燕依然没有清醒,春生自告奋勇留下照顾,艾希丝一想自己今天也没什么事情,不如就让春生照顾飞燕,说不定还可以让他们两个化敌为友,就答应了,顺便告诉春生,“以后你行精的时候千万要提醒我,今天的事我不想再来一次。”春生当然无条件答应。
  飞燕缓缓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暖和轻软的羽绒被,肚子还是有些痛,不过比起昏倒前好了太多。
  “你醒了?”飞燕抬眼一看,春生掀了帘子似笑非笑的瞅他,“醒的刚刚好,药恰好煎好了。”说完放下帘子离开,不一会用端盘端着一碗药走进来,“这药稍微冷了一会儿,一点也不烫了。”
  飞燕警惕的盯着药,没有要喝的意思。
  春生用银勺子舀起一勺,劝他:“这药是主子特地从宫里请来的丘太医给你开的,对你现在的情况大有帮助。趁热,快喝了。”
  飞燕死死闭上嘴,眼睛恶狠狠的瞪他,鬼才知道这药里有没有加作料呢!
  春生等了半天,见飞燕没有要喝药的意思,就着汤匙自己喝了一口,擦擦嘴,“这下放心了吧?我可没有加东西。”
  飞燕这才一小口一小口的喝完。
  春生又拿来红糖水,照例自己先喝一口,然后给飞燕,飞燕拧眉,厌恶道:“我刚喝了一大碗水,你又让我喝!”
  春生冷冷笑道:“谁要叫你逞强,来精的时候还要去骑马。没听人说嘛,天作孽,犹可道;自作孽,不可活。”
  飞燕一抬手,想打翻茶碗,春生眼疾手快,起身把茶碗放到桌上,飞燕恨恨道:“感情是看我笑话来了。想来今日我必定在主子面前丢尽了脸,你在主子面前倒做的好人,背着主子要算帐是不是?平时给你苦头吃的多,见我丢脸,今天要连本带利讨回来是不是?你讨啊,你讨啊,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要是皱一下眉,我就不是飞燕!反正你人缘好,做什么其他下人都是向着你,我死了也没人管,横竖我只仗着主子疼我罢了,才活到现在。”

  第 24 章

  话音刚落,飞燕就觉得一股热流从下腹流出,顿时头晕眼花,重重的靠在床背上,大口大口喘气。
  春生见他只管嘴硬,可气又可怜的样子,没好气的端过糖水,命令道:“给我喝!主子特地叫我给你弄的,糟蹋我的心意不要紧,糟蹋主子的心意你就不怕天打五雷轰!”
  主子的心意?飞燕立时撑开无力酸涩的眼皮,眼睛里只剩下那碗糖水,二话不说,咕咚咕咚喝个精光。暖暖的糖水下肚,仿佛五脏六腑都暖和慰贴起来,飞燕惬意的靠向床柱,春生抢先在床柱前放了靠枕,飞燕顿了顿,终究抵抗不住舒适的诱惑,靠了上去。
  春生无奈的叹气,“你要我说你什么好,我不过说了一句,你倒有十句八句等着我。既然这么伶俐精干,为什么做起事来卤莽粗疏的紧?”
  飞燕眉毛一挑,眼神利的像刀,冷笑道:“我倒不知道我做什么事卤莽粗疏了,你倒是说说看,说的出来,我服你;说不出来,就别怪我到主子面前告你一状!”
  春生坐上床沿,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打量了飞燕一番,看的飞燕浑身不自在,色厉内荏的说:“你,你看什么?”
  春生轻笑,说:“你不是要我说嘛,我已经说啦。”
  “你哪里说了?”飞燕恼火的反问。
  “为了争宠,你连自己身子都不顾了,还敢说做事谨慎不成?”春生颜色一变,口气严厉已极。
  “我,我……”飞燕想辩解,被春生打断,“若是这次坠马主子没有及时接到你,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你会死的你知不知道!”
  会死?飞燕惊呆了,他确实没想过这一层,就想着不能让艾希丝和春生单独在一起,自己吃什么苦都行,却忘记状态不好骑马的话会出意外,甚至会送掉自己的一条命。
  “你平时做事总想占第一,我不是不知道,我忍着你,我让着你,我想我年纪比你大,你又帮我天大的忙,我怎么容忍你都不为过,没想到,把你越发纵容的无法无天了,把自己的身体也不管不顾。人的命一辈子只一条,人人都金贵的很,你倒好,把它当垃圾,随便扔!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的人,还谈什么谨慎稳当?”春生越说越生气,这孩子,都被艾希丝和他宠坏了,“要不是看你现在这可怜相,我恨不得狠狠打你一顿!”
  飞燕听的愣愣的,春生似乎在骂他,可是既然骂他为什么他会感到心里暖烘烘的,鼻子酸酸的?“我不是不要命,我只是……”他说不下去,不知为什么他不想把心里的那些想法说出来,他突然认为那些想法似乎并不是很正确。
  “只是什么?只是不想我和主子单独在一起,怕抢了你一侍的位子是不是?”春生干脆替他说完,飞燕被说中,心虚的垂下眼帘。
  飞燕心虚的模样浇灭了春生的怒火,春生其实很喜欢飞燕,有些小心计,爱玩些小手段,可是心地蛮好,给人吃些小苦头有时还怕人受不住偷偷的帮忙,所以他一直很想让飞燕与他和睦相处,想找个机会收服他,天赐良机,他不可不用。
  于是他亲密的拉着飞燕的手,语重心长的和他谈心:“你呀,就是个小孩子。你说多大的事呀,你至于拿你的命去冒险吗?我什么时候说过或者表示过我要和你争一侍的位子了?”
  飞燕羞愧的摇头。
  “我从没想过和你争,我只想和你做对好兄弟,一起好好服侍主子。如果你做一侍后能和我和睦相处,我不争这一侍又如何?一起共同努力服侍主子才是正经,你说是不是?”
  飞燕心思一转,气哼哼道:“我才不信呢,你会不想做主子的一侍?你要是清高,当初干吗要跟了主子,不干脆绞了头发做和尚去?”
  春生点头,承认道:“我是想做主子的一侍,但是如果那会损害我和你之间的关系,我宁可不做。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等飞燕开口,他继续说:“皇上为主子指了君郎,是林家的五公子,林未央。还指了嫡夫君,十七皇子陈冰殿下。他们出身高贵,背景深厚,据说人又年轻貌美,这些哪里是我们比的上的,我们在他面前更是一点地位都没有。你想过吗?”
  飞燕僵住,他只想着要当一侍,只想着当一侍后不用再像如今般低眉下气,到是忘记了艾希丝即将下聘的夫君和君郎各个不是好惹的。春生的话一下子挑起他的恐惧感,他就是当上了一侍又怎么样,陈冰和林未央只需要勾勾手指,他的小命就没了。
  “如果主子娶的夫君和君郎是普通官员的公子,一侍的身份的确能让我们好过一些,可是偏偏这二位哪个也不是会对一侍另眼相看的人,一个是皇子,高高在上,与我们是云泥之别;一个是丞相最宠爱的公子,嫁过来做君郎主子也要礼让三分的,对他们而言,我们就是最不入流的小蚂蚁,高兴不高兴,一个脚趾就碾死我们了。如果按传统,娶了皇子的妻主是不可以纳君郎纳侍郎等等的,所以十七皇子要愿意接纳我们还好,要是不愿意,他就是把我们打死,主子又能说什么?林五公子是皇上指婚的,他的身份地位自不比平常的君郎,主子不看林丞相的面子,也是要看皇上的面子的,林五公子只要做的不过分,主子根本不能动他。”春生愁苦的看着已经煞白了脸的飞燕,狠狠心,继续说下去,“林五公子的父亲是林丞相唯一的夫君,几十年来林丞相始终连君郎也没有纳,通房小厮生了女儿依然连名分都没有,为什么?还不是林家夫君御下有方,管理内宅手腕高超的缘故,林丞相在婚前的一侍和几个得宠的小厮,死的死,嫁的嫁,如今的几个通房小厮全是婚后由林家夫君亲自选的,这手段,谁比的上?你来京城来的晚,这些事你不清楚,我可是从小生长在京城,林丞相家的事京城早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虽说现在林丞相终于纳了一个君郎,可是林丞相绝对不会把他扶为侧夫君,这是林丞相纳郎的前提条件!你说说,有这样的父亲,林五公子能差到哪去?林家夫君尚且不识字文,林五公子却是从小诗书礼乐栽培长大的,这心思,怕是早以超过他父亲,这样的人进了府,成了我们的主子,若真想弄些手段,我们还有活头吗?一侍又如何,难道还能和他平起平坐?”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我们不是死定了?”飞燕惊慌失措的抓住春生的手,他的手冰凉冰凉,身子抖的像风中的落叶,“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春生反手抱住飞燕,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所以我才不和你争啊,我们本来就强敌环伺,若自己再闹的不可开交,两人两心,那将来就一点出路都没有了。我们要团结,齐心合力的应对将来发生的一切,我们两个人的智慧,总比一个人单打独斗强吧?好好的服侍主子,让主子离不开我们,那十七皇子和林五公子就不会轻易的做出要除去我们的决定了,他们毕竟是主子的夫郎,主子的心意他们还是要看重的。”
  飞燕越听越觉得自己过去委实太肤浅,为了眼前小小的利益就放松了对未来巨大威胁的警惕,始终把春生当成最大的竞争对手,处处打压,差点就把自己唯一的帮手亲手推开,幸亏春生年岁大一些,不和他计较,处处忍让,如今又振聋发聩,醍醐灌顶,告诉他那么多道理,言语之间,殷殷期盼,兄弟情深,使他不由得眼眶一红,泪水滚落,哭道:“春生哥哥,春生哥哥,是飞燕不对,是飞燕太笨了,让哥哥如此为飞燕打算还被飞燕欺负。哥哥,哥哥,飞燕这里给你赔罪,哥哥,飞燕对不起你,你原谅飞燕吧!”说完,挣扎着下床要给春生请罪。
  春生忙拦住他,把他按回床上,嗔道:“我要是真的怪你,我还会告诉你这些吗?我比你年纪大,经的事也多,难道我的手腕就真比不上你?我是把你真的当弟弟,当朋友,才事事谦让,你若再这样,我可恼了。”
  飞燕哭的鼻子通红,死死抓住春生的衣角,哭道:“哥哥,你是飞燕的亲哥哥,从今而后,飞燕绝对不和哥哥争了,这一侍,飞燕也绝对不再和哥哥争了。”
  春生戳了他额头一下,假怒道:“说混话呢。这一侍你想了多久了,我会不知道?我说过我不会和你争,我就不会和你争。你的心计城府不深,多一个一侍的身份对你有保护作用,有极大的好处。我不需要,只要我们一心一意,我就能保护自己。”
  “可,可是……”飞燕还要再说,被春生捂上嘴,正色道:“你正经听我说。”
  飞燕现在自是事事都听春生的,见春生似乎有正事要说,便咽下想说的话,洗耳恭听。
  春生犯愁的说,“我们做了主子的小厮也有三四个月了,眼见得希主儿的长公主都快出满月了,主子快还没有碰过我们。这事说出去,谁信啊?若不是主子对我们搂也搂过了,抱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而且主子情动时的欲望不容错看,我真要怀疑主子是不是对袖了。”
  听到这,飞燕的耳朵都红艳艳的,春生拍拍他,提醒他注意,“别害羞,这事关系到我们的将来,你一定要认真听。”顿顿,道:“这一段时间以来,主子也没少去青楼喝花酒,虽说主子从没在那些地方过过夜,可是那些地方的男人各个都是狐媚子,迷惑女人的本事高着呢,不然怎么会有俗语说,家花哪有野花香,又说,君不如郎,郎不如偷。现阶段主子是没被诱惑,可是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若是让一个青楼男人破了主子的处女之身,我们可没有面目再活在世上了,到时不用希主儿来拷问我们,我们自己都得羞的自尽。”
  飞燕垂头丧气,是啊,他一直想不通,好几次艾希丝的眼神恨不得把他吞下肚去,他以为自己成功了,可是艾希丝却推开他自己去冲冷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到底在顾忌什么?!若是真有一天应了春生的话,他必定吞金自尽,太丢人了。
  “所以我想,你,哪天透透风给甄管家,”春生对着错愕的飞燕点头示意,“对,告诉甄管家,主子一直没和我们行房,不要说的很明白,朦朦胧胧就可以,要装的像无意间说出来的。我估计甄管家对我们的事心里也有底,只是没有证据不好乱说,你就偷偷透点风,甄管家是希主儿委托来我们府的,和希主儿的关系比你我都近的很,希主儿一直希望主子能开枝散叶,只是碍着十七皇子还小才没有过问主子的事,若他知道主子根本没碰过我们,肯定会询问主子,到时候不管主子心里顾忌什么,总能有个说法。我们也不用天天隔靴搔痒的猜来猜去了。”
  飞燕大喜,称赞道:“哥哥真是好计谋,飞燕简直对哥哥佩服的五体投地。以后飞燕遇事再不会自己乱想,必和哥哥一起分析讨论。”
  春生淡定一笑,说:“兄弟间本当如此。”
  辰国长公主满月酒是近年来辰国重大庆典之一,陈雪当日先携七位君卿拜祭了天地、祖先、父母,然后在坤宁宫摆下酒宴,招待六国使者和众大臣,为长公主贺喜。
  酒宴的主角穿着凤后特意缝制的喜庆的大红衣物,外面围着辉卿绣的四爪金龙斗篷,乖乖的躺在父君的怀抱里,不哭也不闹,一双湛蓝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大家。小宝宝脾气好的很,谁逗他都笑,谁抱他都愿意,直把六位君卿爱的恨不得天天待在寝阳宫里不回去。
  没有嫁的皇子们破天荒出现在宴会上,因为是未婚男子,故隐藏在珠帘之后。影影绰绰,珠翠满头。
  六国使者分别送上贺礼后,庆祝酒宴正式开始,其间觥筹交错,莺歌曼舞,人人开怀畅饮,兴致盎然。
  酒过三巡,陈雪起身,宣布本次宴会的另一个目的。

  第 25 章

  她春风满面,做了一个请安静的手势,霎时整个宫殿寂静无声。
  陈雪乐呵呵道:“今天,我要在大家面前宣布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护国一等公、龙啸大将军艾希丝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文武兼备,性情温柔,实乃可遇而不可求之良媳;十七皇子陈冰,容貌秀丽,性情贞淑,实乃可遇而不可求之良婿;两人年貌相当,性情相近,为天造地设之佳偶,故,朕今日传旨,立定赐婚,明日选吉时下聘。”
  这事多多少少出人意料。当初陈雪为艾希丝指了林未央作君郎,人人都清楚了艾希丝的嫡夫君肯定也是皇上指婚,不过没想到指的是皇上最疼爱的嫡亲弟弟,艾希丝本就是国姑身份,如今鲤鱼跃龙门,又成为真正的皇亲国戚,前途不可限量啊。
  于是乎,贺喜恭喜之声不绝于耳,陈冰在珠帘后被哥哥们取笑的抬不起头,艾希丝被众使者和大臣们轮番灌酒,饶是她千杯不醉,还是找了明日下聘先回家准备的借口先行回家才没落到酩酊大醉的下场。
  翌日,艾希丝骑着神骏的眉眉,率领着浩浩荡荡的下聘队伍,抬着近百个金漆嵌玉木箱来到坤宁宫,陈冰母皇父君俱已仙去,陈雪以男方家长身份接待。
  艾希丝呈上礼单,陈雪展开观看:
  黄金一千零一两;白银一万零一两;
  钻石一百颗;红宝石一百颗;黄宝石一百颗;蓝宝石一百颗;祖母绿一百颗;翡翠一百颗;紫水晶一百颗;琥珀一百颗;龙眼珍珠一百颗;黑珍珠一百颗;
  八宝凤钗十件;镶钻金钗十件;攒珠累金凤十件;翠玉簪十只;镶钻簪十只;飞凤簪十只;红宝石耳坠十对;蓝宝石耳坠十对;钻石耳坠十对;珍珠项链十条;钻石项链十条;玛瑙项链十条;翡翠手镯十对;钻石手链十对;绿玉手镯十对;玫瑰玉佩十块;吉祥如意符十块;牡丹香囊十个;白玉如意十对;白玉佛像十尊;九尺红珊瑚十尊;
  胭脂水粉若干;绫罗绸缎若干。
  陈雪非常满意。
  然后叫出陈冰,一身梅红吉服,化了稍浓的妆,可爱的小娃娃看起来成熟不少,羞的额头都红艳艳的,手脚没处放。
  陈雪越看越满意,两个人站一起,女才男貌,天作之合。
  接着拜见了先皇和先君的牌位,陈雪又叮嘱艾希丝要好好对她弟弟,最后中午时御赡房送来丰盛酒席,陈雪拉着艾希丝,不依道:“昨日让你逃了,我没话,今日若再不能不醉不归,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艾希丝无奈,连忙求饶:“你就饶了我吧,我昨天忙的觉也没睡塌实,你看看,都有黑眼圈了,你说过,女人要对自己好一点,你还说过,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所以,你就别难为我了,你知道我酒量不好。”
  陈雪嘿嘿笑,死缠烂打,“你酒量不好?当初在山顶和我拼酒的是谁啊?是谁把我活活拼桌子底下的?是谁第二天嘲笑我说没本事就不要喝酒的?现在说酒量不好了,你当我傻子啊?喝!”
  说完,硬塞给艾希丝一个大好金杯,然后豪气千云的将满坛男儿一品红斟的满满,道:“这男儿一品红,就是在下聘时灌倒儿媳妇的!我母皇早去,如今我来代她拼倒你!”
  艾希丝看着杯子里满满的嫣红液体,知道自己不被死死灌上一场是不可能脱身的,其实男儿一品红说是灌醉儿媳妇实际上就是喝上三杯小酒而已,但是陈雪明摆着是要报当年之仇,她是推不过去的,只得硬着头皮应了:“好!”
  结果艾希丝请假,连休三天,接连五日皇上没有上朝,凤后垂帘听政。
  
  又过几日,艾希丝到宫中探望哥哥和侄女,发现艾希锦有些冷冰冰,小娃娃也不让她多抱抱,艾希丝莫名其妙,最近她好象没干什么坏事吧,怎么她哥哥的态度变化这么大?
  满头雾水的离开寝阳宫,忽听有人小小声叫她,顺声音一看,陈雪躬腰躲在虬龙盘柱后冲她招手。她啼笑皆非的走过去,调侃道:“你至于嘛,这辰国都是你的,你怎么还像做贼似的?”
  陈雪直起腰,敲了她一个爆栗,气哼哼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若不是为了你,我干吗鬼鬼祟祟的。”
  艾希丝揉揉可怜的额头,下手这么重,一定起包了,奇怪的问:“为了我?我怎么了?”
  陈雪左右看看,四周无人,拉起艾希丝蹑手蹑脚的离开,“到我的寝宫里再说。”
  卧龙宫是陈雪的寝宫,平时陈雪不临幸君卿时就待在卧龙宫里。卧龙宫名副其实,到处都是龙,天花板上画着龙,地面用地砖拼成龙,柱子上浮雕着龙。连龙床上的纱幔都绣满了龙。真是,什么品位啊。
  两人分君臣之位入座,宫侍们呈上艾希丝最爱的雪球纷飞茶。
  “到底我有什么问题,你快说吧。”隐隐约约的,艾希丝感到这事和艾希锦对她的冷淡态度有关联。
  陈雪喝了一口雨前润润嗓子,正颜道:“我给你的那本册子,你看了么?”
  册子?哪本?艾希丝无辜的眨眨眼,转转脑子,重重击掌,恍然大悟:“哦,你说那个啊……”
  陈雪面露喜色,艾希丝接着说:“没看。”
  陈雪恨不得揍她一拳,“没看你哦什么!”
  “我哦的意思是说我想起来你说的是什么了。”艾希丝异常无辜的摊手。
  陈雪不怒反笑,“你就气我吧,那我什么也不说,你就看你哥的冷脸去吧。”说完细细品茶,全当艾希丝不存在。
  艾希丝见事情果然牵扯上自己的哥哥,便没了玩笑的心情,见陈雪不理她,于是说了无数好话,捧的陈雪乐颠颠的,终于陈雪放下茶杯,开始说前因后果。
  昨天,甄凤儿托人带了一封书信给艾希锦,在信里告诉艾希锦,艾希丝选了贴身小厮快三个月,却没有让他们侍寝过,也就是说,艾希丝到目前为止,依然还是个处女。艾希锦在生完女儿之后,最大的愿望就是看艾希丝开枝散叶,多生几个侄女给他抱,虽说嫡夫君没有进门,艾希丝是不应该有孩子的,可是眼见得聘礼都下了贴身小厮都选了三个月了艾希丝居然还是处女就超出他的承受范围了。
  “你哥接到信后就想冲到你家去,问你是不是对袖的,幸好当时我在,才拦了下来。”陈雪同情的对艾希丝笑笑,“你哥现在也就这点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还闹成这样?”若不是她知道艾希丝不是对袖,恐怕她同样认为艾希丝不喜欢男人了,二十三岁的女人,还是处女,说出去都没人相信。
  艾希丝苦恼的挠头,她有她的难处啊,虽然这个难处在别人眼里可笑了一点,但是她没有解决这个难处之前她真的和男人没办法做啊,“我,我有难处嘛……”
  陈雪听得难处二字,紧张起来,跑到艾希丝身边,小小声发问:“什么难处啊?你哪里不舒服?或是身体哪里有缺……哦,不好的地方?”眼睛上上下下的瞄,仿佛要脱光艾希丝的衣服看看她身体哪里有难处。
  艾希丝没好气的推开她那颗大头,嫌弃道:“你少什么都往那方面去想,我的身体很正常。”
  “那,那到底什么难处啊?你有钱,你有势,你身体健康正常,你容貌秀丽漂亮,你的哥哥已经出嫁又生了女儿,你究竟有什么难处啊?”陈雪眉毛都快连成一条线,她实在想不出艾希丝究竟有什么难处。
  听到陈雪一番话,艾希丝气的想揍她,吼道:“你还好意思说,如果不是你,我至于到今天这地步吗?!”
  陈雪惊诧莫名,她和艾希丝一向关系极好,从没红过脸拌过嘴,可以为对方两肋插刀,她没有任何地方对不起艾希丝啊,为何艾希丝会说这样的话?
  “丝丝,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我,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吗?”她小心翼翼的问。
  艾希丝哼了一声,“得罪倒没有,不过你让我有心理阴影是真的。”想起那事,她就呕。
  “心理阴影?拜托你说清楚么,我问一句你说一句很麻烦的。”
  艾希丝叹气,那事真的挺丢她面子的,可是如果不解开心结她怕是一辈子也无法行房,一狠心,说吧:“你记得以前在山上的时候吗?”
  “记得啊,怎么了?”那段时间是陈雪最无忧无虑的日子,始终珍藏在心中。
  “那时,你和我哥好上了。我说不拜天地你就别想碰我哥,你就急着要拜天地。”艾希丝说起当年的事,嘴角漾起温柔。
  “是啊,当时我和你哥接吻都得偷偷摸摸,你耳目那么灵敏,我可被你整惨了。”不过,这和她的难处有啥关系?虽然往事回忆起来挺有意思的。
  艾希丝想起当年自己围追堵截的手段,不禁笑出声来,“谁叫你要勾引良家闺男,幸好你是遇见我,若是个古板的妹妹,你早就被乱棍打死了。”
  “嘿嘿嘿嘿……”陈雪讪笑不已,“也亏得是你,才会在不知道我身份的情况下还能愿意我和你哥在一起,而且连闹洞房都省了。”
  艾希丝耳朵里接收到某个敏感的词汇,脸刷的就沉了下去,恨恨道:“你还好意思说洞房!”
  自己洞房招她惹她了她那么咬牙切齿?陈雪简直弄不明白艾希丝在想什么,“你到底想说什么你就直说吧,我快被你弄糊涂了。”
  艾希丝张张嘴,没说出话来,好不尴尬,“你,你……”
  陈雪歪头瞧她,用眼神催促她快讲。
  “你,你洞房时叫的好大声……”
  陈雪想不到艾希丝居然这么说,哈哈大笑,道:“我说丝丝啊,做那档事爽的话叫出来很新奇吗?你为何会有心理障碍呢?”
  “你才不是爽咧,你是痛的惨叫吧!”艾希丝忍不住反驳。
  痛的惨叫?艾希丝这么一说陈雪想起来了,那时候的她还不知道自己这具身体当时还是处女,所以只顾着安抚因为是头一次比较羞涩的艾希锦,对自己比较大大咧咧,造成的后果就是当她们合二为一时她因疼痛而痛的大叫,眼泪都流了出来。她点头,“恩,是的,好疼啊。”
  艾希丝脸灰灰的。
  看到好朋友灰白的脸色,陈雪似有所悟,这家伙,是不是因为那个问题才有心理障碍的?“丝丝,你怕疼的毛病改好了没有?”
  艾希丝的脸更灰了。
  原来如此。
  陈雪不禁嘲笑她:“真不明白你,都已经做到大将军了,居然还那么怕疼!你在战场上怎么没怕过?”
  艾希丝一撇嘴,不屑道:“你当我和那些笨蛋似的,弄的自己浑身是伤?我可是从没受过伤!”她的武功好是一方面,怕疼的她会尽量避免自己受伤也是原因之一。
  唔,陈雪沉思,女人第一次都会痛,可艾希丝偏偏宁愿死也不愿意痛,实在难办啊。思来想去,她对艾希丝说:“疼痛是女人第一次必经之路,你是不可能避免的。现在只有两条路,一,你永远不破身,这意味着你永远不会有孩子,希锦会难过一辈子;二,把疼痛降低,你在第一次时绝对比我舒服的多,不过还是会痛。你自己看着办吧。”

  第 26 章

  艾希丝撇嘴,“我还有得选吗?我是不可能没有孩子的。”
  陈雪拍拍她的肩膀,宽慰她:“没关系的,丝丝,我们可以把疼痛降到最低,你忍忍就过去了。”
  “怎么做才能把疼痛降低呢?”艾希丝愁眉苦脸。
  眼睛转转,陈雪爬上龙床,在枕头下摸出一个苹果绿的浅底圆形玉制小盒子,有些像男人用的胭脂盒,笑的奸诈:“你试试这个喽。”
  艾希丝接过打开,里面是齐口平的深绿色油脂,扑鼻的香气,艾希丝不明白,抬头问陈雪:“这是什么?”
  陈雪笑的很淫荡:“油脂,润滑用的。”
  艾希丝一下就明白了,盖上盒盖,虚心请教:“我用,还是他用?”
  “最好都用。”陈雪用过来人的经验教她,“男人用不用都可以,但女人如果没有经过充分的润滑,一旦行房就会因为太过干涩而疼痛,所以女人一定要用。你那么怕痛,当然给你的小侍宠也要用,引导他进入时会更顺畅,女人的疼痛也会少很多。不过呢,若是你的小侍宠能懂得如何利用他的身体使你充分润滑,这东西你也就用不着了。”
  艾希丝揣起小盒,道:“他们不是烟花男子,清白纯真的很。我先谢了。”
  “清白我相信,纯真恐怕就未必了吧。”陈雪舒舒服服的把自己埋进椅子,就今天这件事来说,说那两个小厮没心计,鬼都不会相信。
  艾希丝吹吹雪球一般的茶叶,品尝香醇清冽的茶水,无所谓的说:“他们没有把心计用在害人上就行。以我的身份,内宅里的男人若没有点心眼,或迟或早,必死无葬身之地。”
  “难道上官珊瑚有什么动静?”
  “现在还没有,不代表以后不会有。迷惑女人最好的方法,她早晚会用上。所以我的小厮不能和我哥哥一样。”
  陈雪不可思议的望着她,讶然道:“你可以拒绝的。”
  “为了那么点事和齐国公的女儿交恶,不明智。我是为你好。”艾希丝头也不抬的说。
  作为既得利益者,陈雪摸摸鼻子,没有话可说。
  回到府邸,艾希丝找来春生,也不说话,风清云淡的看着他。春生见状,知道八成是东窗事发,心里发虚,跪倒在地不肯起来。
  艾希丝由着他跪了一个时辰方命他起身,春生跪的膝盖青青紫紫,疼的钻心,可是艾希丝依然淡漠的脸令他不敢叫一声苦,战战兢兢的立着听训。
  “知道错了?”
  “奴才知道错了,奴才不该,不该插手主子的事……”春生小心的从眼角瞄艾希丝,见她没有生气的意思,才大胆说下去,“这次事是我利用了飞燕,主子若要惩罚,罚春生一个人就是,飞燕是无辜的。”
  艾希丝终是浅笑了一下,说:“也不怪你们,是我总拿不定主意,你错有错着,倒是逼的我做了决定。”
  艾希丝的笑容虽然浅,但已足以让春生长出一口气,“主子……”
  “这次就算了,下次要再算计到你主子我头上,我再不饶你。”语气依然平缓,却把春生吓的又跪了下去。
  “没深没浅的孩子,这么好的头脑,以后有你用的机会,少拿我来试探。明白了?”
  “是,春生明白。”
  “此事无须告诉飞燕。”
  “是。”
  当晚,艾希丝取出了书房最高书架上小盒子里的册子,趴在床上认真的钻研,飞燕几次提醒她该睡了,置若罔闻。
  说起来,陈雪送她的册子还真不错,男女之间的一百零八种姿势上面都画的齐全,栩栩如生,妙处毕现。艾希丝一边研究,一边品评,看哪种姿势估计最有快感。要做就要做到最好,这是艾希丝的信念。
  
  春生还是飞燕?这是个问题。在艾希丝心中他们的地位一般高低,选谁做一侍都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可是一侍只能有一个,到底该选谁呢?艾希丝斟酌了两三天,决定选择春生,无它,春生年龄稍长,是曾经差点就成为别人的夫君的人,对于情爱之事,自是比毫无经验的飞燕懂得多些。
  一日午后,艾希丝算着轮到春生晚间侍候,便悄悄拉过春生,先是一番唇齿温存,待到两人气喘吁吁,衣衫凌乱之际,告诉春生:“晚上到我房里来,打扮的漂亮一点。”
  春生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他的主子是在要他准备侍寝。这是天大的好事,在他和飞燕苦等苦盼了近四个月后,主子终于愿意接纳他们了,他的心就像雀跃的小鸟,兴奋的急剧跳动。然而他几乎是同时又冷静下来,想到自己即将成为一侍,那飞燕呢?那个虽然有心计但是却没有什么大城府的男孩子,他该如何办才好呢?
  晚上飞燕没有差事便回屋准备沐浴早早睡觉,却看到春生皱着眉头,捂着肚子站在他房门口。这一段时间以来,两人打开心扉交流后感情好的如同蜜里调油,所以看见春生不适的模样,飞燕上前搀扶,关切的询问:“春生哥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叫个太医吧?”
  春生勉强勾给一个无力的微笑,拒绝道:“我没事,老毛病,休息休息就好了。”
  飞燕搀扶春生坐下,斟了一杯热茶递给春生,道:“那晚上我代哥哥值夜吧,哥哥好生休息。”
  春生虚弱的笑了笑,说:“那就麻烦弟弟了。”
  这时丫鬟们抬来盛热水的大木盆,飞燕打算简单洗洗,被春生反对,春生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各色花瓣,通通撒入水中,又拿过飞燕准备睡前喝的牛奶倒进水里,搅拌均匀后方抬头对飞燕说:“今个儿可不能那么简陋,一定要洗的香喷喷,皮肤滑腻腻。”
  飞燕呆呆的看着发生的一切,实在想不通是为什么。以往值夜时因为随时要警惕艾希丝的召唤,他和春生总是简单沐浴,待自己晚上空闲时再好好清洗。今天春生为何要他如此费神费力的洗澡?这样主子不会等的焦急吗?
  他被春生催促着走进木盆,春生干脆帮他清洗,除去最隐私的地方春生嘱咐他要仔细清洗外,其他从头发到脚趾,无一遗漏。看着春生因为忙碌而通红的脸颊,从额角滴下的汗水,飞燕下意识问了一句:“春生哥哥,你的病没事了?”
  春生顿时僵住,手中的皂角啪啦掉进水里,他眼睛游移不定,嘴角扯起僵硬的微笑,期期艾艾的说:“啊……啊……哎呦!”他再次捂住肚子,满脸痛苦之色,“还是,还是很疼啊!”
  飞燕刚才只是无意中问一句,可是春生的反应引起了他的怀疑,他不是个笨人,从宫里回来后艾希丝努力钻研看春宫图他不是没看见,前后联系想想,他晓得了春生的心思,一把抓住春生慌乱的问:“哥哥,是不是主子点你做一侍?而你想把这机会让给我?”
  春生强迫自己静下心,镇定的否认:“没有,没有,你想哪里去了。我不过是觉得你应该弄的漂漂亮亮,主子看着也舒坦。”
  “那你干吗装病,要我替你去服侍主子?”飞燕步步紧逼。
  春生坚决否认装病,“我真的不舒服啊。”说着又开始痛苦的呻吟。
  飞燕见问不出实情,一摔手,也不继续洗了,披着外衣跨出木盆,假怒道:“既然哥哥如此痛苦,那飞燕还是派人给哥哥请太医的好。飞燕也不能再浪费时间了,主子那边要等急了。”
  春生见势不妙,怕飞燕果真去请太医,急忙扯住飞燕的衣袖,赔笑道:“飞燕,好飞燕,你别真去找人啊,哥哥招了还不行?”
  飞燕斜眼瞥他,嘴抿的死紧。
  春生知道自己不说实话飞燕是不会按照自己安排的去做,只好一五一十的全部说了出来,末了解释说:“其实咱们俩条件一样,我看主子挑中我,不过是因为我年岁大些,男女之事略略懂些。其实这些我知道的仅是皮毛,当年以为可以出嫁时爹爹告诉了我几句,可是没有实践过,不知能行不能行。总的来说,今晚我去和你去根本没两样。”
  飞燕急了:“什么没两样!主子选择的是哥哥,我去做什么。咱们俩这么好,谁做一侍不都一样。”
  “所以我才让你今晚去啊。你想当一侍那么久,我当然要成全你的心愿。而且你忘了我说过的话了?你的心思不如我,你有一侍的身份多少能有帮助,我自己足可以自保的。”春生按住飞燕的肩膀,郑重的告诉飞燕为什么自己会做这样的决定。
  飞燕沉默了,他无法说服自己放弃这个机会,他做梦都想当艾希丝的一侍,成为那样俊美、那样威武、和神祗一般的主子的一侍,那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春生见飞燕半天不语,明白自己的劝解起了效用,乐滋滋的帮飞燕洗干净,然后挑选最漂亮的衣裙,戴上华丽富贵的钗环,精心为他上妆,比对自己还上心。
  大功告成后,又面授机宜,将从父亲那里听到的敦伦之事毫无保留的转授飞燕,听的飞燕羞红了耳根,又笑不可抑。
  夜色深沉,春生亲自送飞燕来到艾希丝房门外,小声说:“哥哥在此,提前祝弟弟大喜了。”说完不管飞燕羞涩不依,娇笑着离去。
  飞燕的心提到嗓子眼,手抖的几乎推不开门,进屋来绕过新添置的四季花开四扇屏风看到垂下绣着鸳鸯戏水的浅红丝缦的大床,脚一软,差点摔倒当场。
  “主,主子,飞燕……来了。”他的声音细如蚊蚋,心里羞怯之意褪去,恐慌袭上心头,听春生的话来了,可要是主子依然要春生怎么办?自己是不是就必须回去?
  见是飞燕,艾希丝说不惊讶是假的,但是既然飞燕来了,想必春生什么都与他说过,反正春生同样是纸上谈兵,飞燕来那就是飞燕吧。有春生在,有个一侍的身份对他有益无害。
  掀起帐幔,艾希丝轻轻一笑,勾勾手指,“过来。”
  飞燕像踩在棉花上一样,深一脚浅一脚,短短几步他竟觉得像永远走不完似的,好容易走到艾希丝面前,望进那双惊艳的眼眸,终于承受不住,软软倒进艾希丝怀里。
  飞燕满头乌发梳成堕马髻,用一根长长的金制盘龙簪固定,细长的双层粉红色珍珠项链环绕如天鹅般优雅的颈项,桃红色的斜尾裙仿佛第二层肌肤,勾勒出细不盈握的小蛮腰和平坦的小腹,裙下露出大半笔直修长的美腿,裙子的衣袖是透明的轻纱,掩不住白净手臂上嫣红的朱砂痣,手腕上碧玉的镯子叮当作响,淡扫娥眉,轻点丹唇,此刻他因羞涩而浑身无力,秋水大眼朦朦胧胧,仿佛笼烟芍药,娇艳动人。
  艾希丝只觉得有把火在身体里燃烧的厉害,舔舔干涩的唇,她命令飞燕,“为我宽衣。”
  艾希丝只穿了一件黑色丝绸睡衣,腰间松松的系了一条同色腰带,飞燕颤颤巍巍的伸手,没怎么用力便扯开腰带,显露出艾希丝身为女性线条健美流畅的躯体。高耸的双峰,鲜红的果实,劲瘦的腰线,充满力度的长腿,还有斜飞入鬓的长眉,黑白分明的大眼,漂亮的双眼皮,高挺的鼻梁,窄薄的双唇,和男人迥然不同的力与美让飞燕晕眩窒息。
  艾希丝摘下盘龙簪,乌黑的秀发如瀑布般铺在床上,然后轻巧的挑开飞燕的腰带,衣衫尽褪,洁白如玉的胴体在晕红的灯光下分外诱人,她轻咬上胸前粉色的果实,飞燕一震,随着艾希丝啃噬流泻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娇滴滴的声音令艾希丝感到下腹开始有湿润的感觉,空虚感充满身体,她从枕下摸出小盒,里面的油脂已去了浅浅一层,她挖出一些,涂满飞燕已经硬的肿胀的欲望,飞燕羞愧的快哭出来,眼角湿润。
  艾希丝温柔的亲吻他,安慰他,随着两人重重的颤抖,艾希丝将飞燕纳入体内,真……疼啊!
  好在艾希丝乃习武之身,很快适应了破身后的痛楚,前后上下韵律摆动,弄的飞燕莺啼婉转,哀哀求饶,又哭又叫,闹了大半宿方才停歇。
  待艾希丝兴致方歇,飞燕已累的瘫在床上,浑身汗水涔涔,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艾希丝爱抚着他的藕臂,鲜艳的朱砂痣渐渐退去,标志着男孩已经成为男人。飞燕看着空无一物的手臂,不知为何,悲从中来,鼻子一酸,眼前已朦胧一片。
  艾希丝知他心情复杂,遂倍加温存,体贴入微,悄声细细安慰不说,又亲自抱他在浴池中清洗,紧紧拥抱他入睡,真真是呵宠到了极点。
  天放亮,艾希丝慢慢抽出飞燕枕了小半夜的手臂,悄无声息的下床,春生已满脸带笑等在屏风之后。
  艾希丝稍稍用力捏捏春生秀气的鼻子,假意嗔怒道:“就你大方。”
  春生嘻嘻笑,一边服侍艾希丝梳洗一边说:“飞燕年纪小,哥哥让着弟弟,本就是分内的事。”
  艾希丝凑进他小巧玲珑的耳朵,说悄悄话:“今晚,你可再不能推脱了。”
  春生难得扭捏了一下。
  艾希丝用毕早饭,叫来甄凤儿,甄凤儿不见飞燕在跟前伺候,很是吃惊。
  艾希丝问甄凤儿:“飞燕和春生原本月例银子是多少?”
  甄凤儿说:“一人二两银子。”这已是寻常人家一年的用度。
  艾希丝吩咐:“从即日起,飞燕和春生的月例银子再涨三两,每人每月五两。”
  甄凤儿立刻晓得其中的原委,喜的脸上笑出一朵花,殷勤的说:“呦,这真是要恭喜飞燕和春生小哥了。”甄凤儿不用提点就改了口,以前是直呼名字,现在可不行了,他们两个虽然没有名分,但是艾希丝给涨了月例银子,意味着昭告所有人,飞燕和春生已经是未来的小爷之一,所以称呼上必须加上敬称。
  春生甜甜一笑,“甄管家莫要忘记告诉府里的人们,飞燕是一侍。”
  甄凤儿更高兴了,难怪飞燕今天不来侍候,原来昨晚春生没有一起侍寝,让飞燕独占鳌头,自己的眼光果然好的不行啊!“是,甄凤儿不会忘记。”
  艾希丝去上朝后,春生来到她房里探望飞燕,恰巧飞燕醒来,虽然娇慵无力,还是要勉强起身给春生下拜谢恩,春生赶紧制止他,气道:“我是把你当弟弟,你却给我来这套虚礼!”
  飞燕不知该怎么感谢春生,哽咽道:“飞燕能有今日,全靠哥哥成全。别说是一拜,就是哥哥要飞燕死,飞燕也无法偿还哥哥的恩情。”
  春生轻叹一声,为飞燕拭去泪痕,亲热的说:“你才刚刚有了福气,就说丧气话。以后有的是富贵荣华,你要好好的活着才能享受的。主子已经有了吩咐,以后我们的月例银子都涨到五两了呢。”
  “真的?”飞燕睁圆了眼睛,五两银子啊,可以吃京城里最好的雅客来里一桌最上等的上八珍酒席,然后还能剩余二两多银子呢。
  春生笑着点头,飞燕一下扑到他怀里,“哥哥,哥哥,太好了,太好了。”
  正当小哥俩喜笑颜开,憧憬日后的美好生活时,房门外传来一个男人低哑的嗓音:“飞燕小哥,老奴来看您了。”

  第 27 章

  这声音两人都熟悉,是甄凤儿的嫡夫君甄乔氏。两人面面相觑,他来有什么事情呢?
  “请进吧,甄大叔。”春生扬声说。
  一推门,鱼贯而入五六个中年男人,俱是艾府里有头有脸的老人,其中一个用黑漆托盘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紫黑色的药。领头的就是甄乔氏。
  几个男人首先祝贺飞燕成为艾希丝的一侍,说些富贵如意的吉祥话,然后好一会才进入正题。甄乔氏严肃的对飞燕说道:“主子昨晚要飞燕小哥侍寝,是飞燕小哥的福气。但惟恐成胎,所以请飞燕小哥喝下落孕汤。”
  飞燕顿时脸色煞白。
  落孕汤,顾名思义,是为了防止男子怀孕而用草药制成的汤剂,在男子与女子交欢后让男子服下。按礼俗,嫡夫君没有进门前,任何小爷不得怀孕,即使是最得宠的君郎或是一侍也不可以,这代表对嫡夫君将来内宅主夫地位的尊敬。
  昨晚还被良人百般温存,风光旖旎,两厢缱绻,今日里就要喝下象征着划分地位的落孕汤,太大的心理落差让飞燕难以接受。他竭力向床脚退去,对落孕汤深恶痛绝。
  春生心里同样不是滋味,他今晚同样要侍寝,明日肯定同样要喝落孕汤。因为身份的低下,他们连为自己心爱的女人生育孩子都要受到限制和约束,这是世界上最让男人伤心欲绝的事情。可是他们只是下人,没有能力改变这不合理的礼教等级约束,他们能做的,就是顺从。
  他坚定的把飞燕拉回来,告诉他:“飞燕,这是规矩,我们都必须遵守。”男人走上前,春生捧起药碗,递给飞燕,说:“喝吧,以后有的是机会。”
  飞燕抖着嘴唇,无助的看向春生,当看到春生坚定的眼神时忍不住泪如雨下,索性抢过碗,苦药和着眼泪吞下,心中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为艾希丝生育尽可能多的儿女。
  入夜,春生只穿了一件粉蓝长裙,上面银丝绣着朵朵虞美人,高梳盘龙髻,发带五龙夺球发钗,妩媚诱惑,风流宛转。
  经过昨夜洗礼,艾希丝不再是懵懂女郎,各种姿势一一使来,饶是春生意志坚强,也早早丢盔弃甲,只求能高挂免战牌,奈何艾希丝毕竟是西梁洲女儿,性欲旺盛,春生的柔弱越发刺激了她的野蛮的一面,直把春生弄的无数次昏迷,再也承受不住方才罢手。
  翌日,春生毫无抗拒的喝下落孕汤,他从容淡然,飞燕却禁不住再次泪洒当场。
  稍晚时候,甄乔氏再次到来,又是满脸堆笑,后面跟着同样的六个男人,其中一人捧着金漆托盘,上面放着绿豆、银针,还有两对光灿灿的耳环。
  “真是天大的恩宠啊,主子吩咐了,要给两位小哥穿耳呢。”
  穿耳,是男子嫁人前一天必行的仪式,表明男子从此嫁为人夫。通房小厮一般是不穿耳的,要等到有了正式的身份方可穿耳,而艾希丝认为既然飞燕和春生已经是她的人了,即便暂时不能给他们正式的身份,但是其他方面可以直接按小爷和侍郎的规矩来。
  戴上光彩流曳的耳坠,飞燕和春生原本抑郁的心情突然明朗起来。
  七月初一,天气晴朗,天空显得格外高远,灿烂的阳光在几抹白云中间肆无忌惮的发散光芒,是狩猎的好天气。
  京南近郊的宗继狩猎场旌旗招展,彩旗飘扬,欢声笑语,马嘶犬鸣。陈雪和六国的使者在第一排,朝臣们按品阶带着驯犬师和猎犬依次排列于后,再后面就是各家男子所乘马车,高高低低,绵延百里。其中最令人瞩目的不是凤后和六位君卿以及皇子们所乘的富丽堂皇的皇家马车,而是护国公府的队伍。
  和其他人家一样,艾希丝命甄凤儿带了几十个丫鬟护卫春生和飞燕,还挑着写着“护国公 艾”字样的大旗,与众不同的是飞燕和春生。飞燕骑着白马,梳了双环髻,发根处用五色珍珠攒着,整齐的刘海下戴着鲜红的二龙夺珠抹额,耳朵下摇荡着水滴状红宝石耳坠;颈上戴长串红色珊瑚珠链,祖母绿宝石串成的手链,右手无名指上粉色钻石戒指闪闪发光,一身枣红色仿女装,即上身短衣小靠,增添了银丝披肩,缀满细碎的透明水晶,下身是类似女装的长裤,撒着宽大的喇叭式裤脚,滚着银红色双层大波浪,镶着雪白的珍珠,枣红色的小蛮靴,手中抱着朝阳,朝阳已经长至快一尺,金红色的长毛足有三四寸,在阳光下闪烁七色光芒,一黄一蓝的鸳鸯眼仿佛两颗上等的宝石,温柔的依偎在飞燕怀中,美人与名猫,相映生辉;春生骑着红马,将头发挽成纂,用碧玉冠固定,耳朵上挂着大颗琥珀;颈上戴着钻石项链,一双赤金镯子,蓝色猫眼石戒指,一身同样的鹅黄色仿女装,新绿色披肩,长裤侧面上新绿色的两条裤线,装点浅绿色水晶,新绿色长靴,体格庞大的中月全身黑如子夜,威风凛凛却又温顺的跟在他的马旁。这两个人自从得到雨露滋润,风情越发出众,本就丰姿绰约,体态风流,如今更是散发出挡不住的春意,加上穿着仿制女装,骑马而非坐车,颇有几分女儿风采,不仅官员们频频回望,就是那些内眷公子们也忍不住掀起车帘,偷偷窥视。
  陈雪笑道:“丝丝倒是好艳福,这么水葱似的男孩子,竟叫你一下得了两个去。”
  朝国的使臣点头微笑,说:“那也要艾公懂得调教装扮,瞧那两个小子,竟是英姿飒爽,马上风姿不逊于女儿呢。”
  众使臣皆拊掌附和,艾希丝也不推辞,大咧咧的说:“女人嘛,就要会看男人,会调教男人,否则就太没用了。”
  一语既出,惹的所有人心照不宣,哈哈大笑。
  上官珊瑚狠狠盯着飞燕和春生低领出露出的白皙胸脯和纤细的腰肢,咽了一口口水,一个计划开始有了端倪。
  陈冰因为已经和艾希丝定了亲,又和艾希锦关系很好,所以赖着和艾希锦一辆车,他看到飞燕和春生如此漂亮,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向来开朗活泼的他平生第一次有了纷繁复杂的心绪。
  “丝主很疼爱她的小厮呢。”
  艾希锦开心无比,说道:“丝丝很疼人的,只要是她认为重要的人,她为之死都可以。”冲着陈冰促狭的一笑,“你以后就知道了。”
  陈冰茫茫然,“我,我可以么……”他这么不出色的笨瓜……
  艾希锦重重点头,“当然了,丝丝告诉过我,她很喜欢你呢。”
  陈冰原本低沉的情绪一下子高昂起来,“真的吗?”他追问被他突然高亢的情绪转变吓到的艾希锦,“希君哥哥,丝主真的说过喜欢我吗?”
  艾希锦呆呆的点头,不明白陈冰开心的要飞上天的理由。
  另一辆只掀起一条缝的马车内,一个梳着抓髻的小厮和一个梳麻花辫的小厮面面相觑,皆是烦恼愁苦。梳抓髻的小厮低声对伙伴道:“小天,这可怎么好,艾公爵似乎很喜欢她那两个小厮呢,咱们公子嫁过去,不是要夜夜空房了。”
  小天回望他们的主子,见对方没任何反映,方回头和伙伴商量:“是啊小空,你看那只猫,少说也要二万两,这么阔绰的大手笔,就是咱家丞相奶奶,也做不到啊。以后公子怕是要吃苦吃的大了。”
  冷不丁马车角落里冒出一个清亮而冷淡的声音,“是啊,阔绰的大手笔,赶得上上官珊瑚了。都是国姑奶奶,一路货色。”
  “公子……”小天和小空胆战心惊的回头,一双黑暗中分外明亮的大眼冷的像结了冰般的看着他们,他们害怕的垂下头。
  “以后少在我面前提起那个莽妇,我宁可独守空闺也好过刻意讨她欢喜!”
  “……是,公子。”
  
  陈雪一声令下,鼓声震天,所有参与狩猎的官员催动座下马匹,驯犬师牵着猎犬,冲了出去。一时间各种动物乱作一团,慌不择路。
  两只猎犬追逐一只高大丰满的母鹿从树林里跑出来,金钏喜道:“主子,您看,多棒的鹿啊!” 艾希丝从箭匣内抽出一只长箭,搭弓瞄准,手放处,箭似流星般离弦,挟带雷霆万钧之势,正中母鹿的心脏,母鹿抽搐了几下,便再无动静。金钏一挥手,几个身强力壮的丫鬟跑过去抬起母鹿,放到为艾希丝划分的地盘内专人看守。
  金钏一伸大拇指,由衷夸赞:“都说主子箭法好,未能得见,只当大家言过其实,今日一见,主子的箭法果真非常人可比。”
  艾希丝格格一笑,说:“你这家伙,真是油嘴滑舌。”
  金钏一脸冤枉,“奴婢只是实话实说。”
  艾希丝摇摇头,说:“这哪算本事,今天本将军就叫你开开眼,看看什么是神射手。”
  说完,抽出一枝金箭,这箭是艾希丝当年平定安云京叛乱后陈雪特地命人为她打造的,箭身上用篆字写着“钦制龙啸大将军 艾”的字样,箭尾处艾希丝穿了两个小金铃。艾希丝反手搭弓,看也不看,直接反手一箭,玲玲之声不绝于耳,刹那间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仰头观望。只见两只大雕应声坠地,竟是一箭双雕。整个狩猎场陷入空前的寂静,然后仿佛爆炸般,如雷的掌声骤然响起,喝彩声此起彼伏。
  “毕竟是艾公啊,这一箭,可谓旷古绝今哪!”平国使臣赞叹不已,有国使臣一脸惊惧,想当初艾希丝平定有国,这金铃之声所到之处一片血雨腥风,后来有国人听到金铃响起便弃械投降方才没有遭到屠国的命运。
  里国使臣放下刚刚搭凉棚的手,笑言:“这狩猎一事,现在只能权当玩玩罢了。毕竟有艾公在,她称第二,谁敢称第一?”
  非国和流国使臣纷纷点头称是。
  “哇,艾公爵好厉害,一箭双雕啊!”小天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小空也是钦佩赞叹,向往无比:“是啊,真不愧是我国第一将军!”
  “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一介武女而已。”林未央虽然同样吃了一惊,但是心中对艾希丝的嫌恶没有消弭半分。
  两个小脑袋互相看看,各自转开视线。
  三天狩猎期过,清点猎物,艾希丝自是当仁不让的第一名,得到五千两黄金的赏赐;第二名由赵婷获得,她拒绝了赏金,提出想得到艾希丝射下的两只大雕。众人齐齐愣住,艾希丝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蓝色头发,灰色眼睛,长方脸,浓眉,一种坚硬的气质,她就是从绿林大营调至兵部的赵婷?
  陈雪用眼神询问艾希丝,艾希丝大方的点头同意,管她赵婷想干什么,一只小母鸡,还能飞上天去?
  狩猎大会归来,艾希丝着实热情的和飞燕春生亲热了一次,第二天起身去赴比武大会,两人腰肢酸软无力,全程仰躺在铺满雪白毛毯的马车里,到了比武场由小厮们搀扶着入座贵宾席,座位上特意放置松软的羽毛坐垫,稍稍缓解了腰部的酸痛。
  艾希丝才要坐下,身边来了几人,领头之人头戴五龙冠,身穿四爪龙袍,四方脸,细长眼,额头上有几道深深的皱纹,像一把出鞘的利刃,竟是平亲王陈雨。
  平亲王陈雨是陈雪的王姑,亦是王室势力的代表人,过去的六年里她不断抨击艾希丝手握重权,架空王室在军方的力量。她非常不相信艾希丝的原因是,艾希丝是外戚,辰国在过去几百年里发生过很多起外戚专权,王室衰微,国将不国的情况,所以她激烈的主张不给任何外戚实权,本来靠着裙带关系攀上皇家就已经是格外的恩宠,再给予实权又会重蹈覆辙。故上官珊瑚即便支持者众多,只有一个有名无实的职位。
  “平亲王。”艾希丝拱手施礼。心中不免疑窦,陈雨素来与她没有交集,偶尔遇上也是冷哼一声,不待艾希丝行礼便甩袖而去,今日亲身造访,福耶?祸耶?
  再仔细一瞧,陈雨后面还跟着几位年轻人,一个二十七八岁,束着白玉小冠,白底蓝纹长衫,一个二十五六岁,紫金冠,大红箭袖,这两人容貌与陈雨有七八分相似,是陈雨最得意的两个女儿,大女儿陈霜,嫡女陈露。后面还有两个女孩,年纪稍小,一个和艾希丝年岁相当,瓜子脸,柳叶眉,浅黄衫子外罩鹅黄纱衣,发束金环,腰挂佩剑,小一些的有十七八岁,头戴水晶冠,身着桃红衫,外面一件猩红大氅,腰间斜挎一把宝刀,团脸,圆眼,一团孩气。瓜子脸的是康亲王的嫡女陈凝,团脸的是安郡王的独女陈潇潇。
  陈雨一反过去的冰冷态度,亲热的抓过艾希丝的手,一一为她介绍,态度十分亲切。
  艾希丝非常惊讶,因为她的身份较受排斥,她与王室中人几乎没有往来,而今天不仅反对她的人中最有力量的陈雨对她一反常态的亲近,还为她引见了王室新生代中最受好评、最有希望的四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到底出了什么事?
  许是她的惊讶表现的有些明显,平亲王看了出来,哈哈一笑,拉着艾希丝到了王室专席,命人给艾希丝斟酒,然后和其他四个小辈连灌艾希丝三杯,弄的艾希丝满头雾水,疑虑丛生。
  酒过三巡,平亲王对艾希丝说:“艾公一定很奇怪吧。”
  艾希丝轻轻颔首,陈潇潇快人快语,一语道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艾姐姐是小冰儿的未婚妻主,大家都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过去的事情自当抹过。”
  艾希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她过去是靠哥哥的关系和皇室扯上关系,但艾家的血缘和皇室没有丝毫牵连,皇室成员当然对她不假辞色,没个好脸,如今她即将和陈冰成婚,陈冰尽管年纪小,辈分低,可是他年纪再小地位再低,他也是皇室血统,皇室成员,而且他唯一的嫡姐是皇上,他就算是个白痴,也是皇宫里最受宠的宝贝,而即将拥有这个宝贝的艾希丝必定会有血脉拥有皇室血统,艾家和皇室有了交集,爱屋及乌,皇室的人也就同样接受了艾希丝。艾希丝当日接受赐婚只是因为女大当婚,男大当嫁,自己年岁大了总归是要成家,既然好友愿意为自己操办这件事,她就没拒绝,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不仅解决了自己的婚姻问题,顺便还清除了自己的仕途上的障碍,一举两得。
  艾希丝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对待五人的态度也和以往有了转变,五人相谈甚欢,五个小辈还序了生辰,以姐妹相称,大姐陈霜,二十八岁,二姐陈露,二十五岁,陈凝与艾希丝同岁,陈凝生于八月三十一,艾希丝生于腊月二十三,故艾希丝唤之“凝姐”,陈潇潇十七岁,排行最末。
  比武大会开始之前,有陈雪宣读诏书,无非是祈求苍天降福,希望武士尽显才能之辞,因为是皇上亲自宣读,所以艾希丝必须回座位聆听,陈雨以长者身份命令艾希丝在陈雪致辞后即刻回转王室专席,陈霜调侃她说:“若是怕我们这里阳刚之气太重,没有男儿娇态调和,舍不得你那两个美丽娇艳的小侍宠,我们可以喊小冰儿过来的,嘿嘿。”
  艾希丝望望旁边竹帘隔起的内宫席,连忙摇头,四个女子嘻嘻哈哈笑作一团。

  第 28 章

  回到座位时,艾希丝看见飞燕和春生交头接耳,不知在讨论些什么,便笑问:“你们在聊什么?那么投机?”
  飞燕努努嘴,悄声询问:“主子,右上第二家,标有‘林’字的,是林丞相家么?”
  艾希丝依言抬头,果然看到林婉和几个女儿围坐,便称是。春生和飞燕交换了一个眼色,问:“那主子,那位青色衣裙的公子,可是林五公子未央少爷?”
  艾希丝眼一眯,仔细看去,在林婉旁边桌上果然坐着几位内眷和六七个年轻的公子。其中有一个瘦长脸,细高挑的漂亮少年已将长发在脑后挽了髻,插着一只双凤钗,一身黑色亮绸做的斜尾裙,三寸高的高跟鞋,想来便是林婉新纳的君郎尤氏。其他几位年轻的公子姿色俱佳,有一人尤为出色,他年约十三四岁,暗红色头发,灰蓝色眼睛,左眼下有一泪痣,面如满月,眼如秋水,体态丰满,雍容华贵,他没有穿时下流行的斜尾裙,而是一袭青色的无袖拖地长裙,胸口开鸡心领,脚穿三寸半长的绣花鞋,肌肤洁白如雪,光滑细腻,衬托得手臂上朱砂痣分外撩人,他披散着齐腰长发,胸前佩带一串樱桃大的珍珠,手拿轻小竹扇,意态冷傲,高不可攀。他是一颗最美的珍珠,有着最圆润的线条和最优美的光泽,只可惜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啊,应该是吧。”艾希丝下结论,好一个冰美人,仿佛高挂天空的明月,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飞燕和春生心里沉甸甸的,像压了一块千斤巨石,这样一个冰冷的人,如何交好?以后的日子,恐怕要多用些心思了。
  比武大会前几日,波澜不兴,该晋级的晋级,不该晋级的被淘汰,四位小郡主中陈露陈霜参政时间虽长,到底是文官,看这样没什么悬念的比赛提不起精神,陈凝和陈潇潇武艺高强,看这种没什么质量的比赛更是看得昏昏然。陈雨和艾希丝一个关心国家军队的发展,一个毕竟是带军出身,看的津津有味,不时点评。到后来四位小郡主也不看比赛,都拉长了耳朵听陈雨和艾希丝的指点讨论。
  半决赛时,艾希丝在赛场上发现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是她的手下洪芍药,一个,又是赵婷。
  “这赵婷可是过去三年来的蝉联冠军呢。”陈雨意味深长的眯起眼。
  “我在前线可没听说过。”艾家军是辰国最彪悍的军队,她们靠军功升职,比武大会一次也没参加过,在艾希丝的军队里超过三个月的,起码也是参将。艾希丝挺瞧不起赵婷的,既然有如此本事,不保家卫国,只在京里转算什么女人!
  陈雨不禁呵呵笑,“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去参加艾家军的,那可是真刀真枪,拼死人不偿命的。”一指陈凝和陈潇潇,“这两个曾经倒想换个身份到你那里锻炼锻炼,可惜家里人死活不同意,想告诉你她们的身份,让你帮忙照顾些些,这两孩子又不乐意。终究是家里的宝贝,武功再好,做个大元帅大将军的,也就罢了,真要到前线上去拼死拼活,几个老姐妹怕不闹翻了京城。”
  闻言,陈潇潇嘟起了嘴,埋怨起自己的娘亲:“老说什么死了她就无依无靠的,女人家生在世上,自当顶天立地,既然学了武艺,就当冲锋陷阵,身为王族,更该身先士卒,总是憋在京里,和几个姐妹一起耍耍,有什么趣儿。”
  陈露一点她的圆鼻头,道:“以前不是拉你去找过赵婷比试,是你自己不乐意去的。”
  陈潇潇不屑的冷哼一声,说:“就赵婷?算了吧!那丫头只想着讨好我们,哪会和我们真干!不信你问凝姐。”
  大家都看陈凝,陈凝平静的赞同陈潇潇的观点,说:“潇潇说的没错,我和赵婷暗地里比过几次,次次都是我赢,而且赢的比较轻松呢。可是每次看赵婷和其他军官比武就明白,说不定我还逊赵婷不止一筹半筹的。”
  陈霜冷下眼,鄙夷的说:“赵婷依附上官珊瑚,本就不是什么清白自守的好人。从九门提督的副将到兵部的侍郎,官级虽然降了,可是增加了实权,上官珊瑚功不可没。本以为她是个人物,没想到如此趋炎附势,令人唾弃。”
  陈雨但笑不语,良久,问艾希丝,“艾公有何见教?”
  艾希丝沉吟片刻,莞尔,“赵婷是否趋炎附势,是否一味讨好上级倒无所谓,人嘛,都这样,不然就不必当官了,是不是?一个平民想要出头,没有手段是不行的,她的做法还在我能接受的范围内。现在她是上官珊瑚的手下之事可谓尽人皆知,那平亲王肯定不会让她在兵部待的很舒服。”
  陈雨笑的前俯后仰,用力拍打艾希丝的后背,“艾公就是艾公,在外六年,果真不是京城里养尊处优的女孩子可以比的。”缓缓收敛笑容,正色训诫陈凝和陈潇潇,“你们一个是工部尚书,一个是二品将军,文韬武略是够了,可惜运筹帷幄,操纵掌控人的手段,实在是要好好向艾公学学才是。”
  两个女孩恭敬听从。
  陈露突然惊讶的咦了一声,吃惊的说:“看!以往洪芍药和赵婷比试,五十个回合就大败而归,今日竟坚持到两百回合,还不分胜负呢。”
  众人依言望场内看去,洪芍药果然和赵婷战的难解难分。陈雨细细观察,抚掌笑道:“洪芍药今年的底盘要扎稳的多,过往她吃亏就吃在这。”
  艾希丝也定睛看去,洪芍药在场面上和赵婷旗鼓相当,甚至一柄长枪一枪快似一枪,抢占了优势,而赵婷的宝剑平稳从容,套路丝毫不乱,只眼中戾气一闪而过,快的让人看不清楚。
  艾希丝摇头不已,“洪芍药看似占上风,实则心中求胜心切,过于莽撞,而赵婷身处逆境却不慌不忙,意志坚定,剑法依然规矩如故,五十招之内,洪芍药必败。”
  第二百四十三招时,赵婷挑飞洪芍药大枪,剑指咽喉,洪芍药悲愤认输。
  陈霜轻出一口气,接过丫鬟递来的丝帕,擦拭因为紧张观战而弄洒的茶水,轻松的说:“有了艾公,我们可以少操多少心。这赵婷,再不是必须入眼的人物了。”
  中午,比武中场休息,艾希丝起身更衣,欲在树林中稍作休憩,忽见一个男子罩着大斗篷,将身体裹了个严实,只露出两只金莲,频频回头张望,向她的所在行来,背对她停在几尺外处。
  谁呢?偷偷摸摸的到这偏僻的地方来?也不怕出事情。
  远处又走来一个女子,四品文官打扮,白净皮肤,细眉细眼,眼神有些柔弱,艾希丝认得,她是礼部员外郎季逢春。这季逢春乃忠义侯的遗腹子,先帝怜其孤女鳏夫,想恩荫她五品文职,但是季氏夫君断然拒绝,说要女儿靠自己的能力为国效力,从此监督女儿寒窗苦读十载,功夫不负苦心人,两年前高中榜眼,任职翰林院,二年来官运尚算不错,如今位居四品。艾希丝和她打交道并不多,但朝野上下皆知她有个严厉无比的父亲,季逢春今年二十岁,两年前中了榜眼后她父亲才挑选了一个品貌端庄文雅淑静的寒门男子为她破身,并一切都照君郎的待遇对那男子,半年前奉父命季逢春登门向福伯爵家的十九岁嫡子西门抚剑提亲,现在还有十几日婚期便至。
  已经定亲的女子偷会情人,艾希丝并不惊讶,可是对方是季逢春她就惊讶异常了,季逢春对她父亲言听计从,从不敢有丝毫违抗,现在居然也学会私相授受了,情之一字,果然魔魅。看季逢春甘愿为了这男子放弃她父亲日日耳提面命的礼教道德,想来成亲之后不久便会迎娶这一位了吧。
  男子见季逢春来到,于是取下斗篷,如乳燕投怀一般钻进季逢春怀里,口称春主,垫起脚尖主动送上樱唇。
  季逢春任由男子如何亲吻,不作什么回应,男子终于失望的停下亲吻,奇怪的问:“春主,你怎么了?”声音甜美清脆,如黄莺出谷。
  季逢春冷淡的说:“林五公子,请自重。”
  林五公子!已经想离开的艾希丝停住身形,张大嘴,不敢置信这红杏出墙的事居然发生在她家里,这,这,这,真是……太好玩了!这几日见这林未央冷的毫无人气,没想到遇见心爱的人也会如此热情如火,看来还是食人间烟火的,就是只怕所托非人,徒留满腔心伤。
  林未央踉跄着后退几步,不可思议道:“你叫我林五公子?你叫我林五公子?你以前都叫我央儿的!”
  季逢春冷脸不看他,径自说道:“林五公子即将与艾希丝将军定亲,而逢春亦将迎娶西门世子,过往种种,俱是年少无知,幼稚轻狂,尽付东风,毋须留恋。”
  季逢春几句话说完,也不看林未央反应,甩袖离开。
  林未央静静伫立,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眼看季逢春将要走出他的世界,一口鲜血喷出,颓然倒下。
  艾希丝吓了一跳,就要冲出去,但是季逢春似乎听到林未央倒地的声音,扭头一看,目眦欲裂,大喊“央儿!”箭一般冲了回来,艾希丝收回跨出去的腿,继续看戏。
  “央儿,央儿,你醒醒,你醒醒啊!”季逢春不住摇晃林未央,希望能寻回他的神智,哭喊道:“央儿,央儿,我是爱你的,我真的是爱你的!今日之言,没有一个字出自我的肺腑,我爱你入骨,又怎么会要离开你呢?央儿央儿,你不能死,不能死啊!”
  林未央幽幽醒转,看到季逢春满面泪痕,抬手为他拭去,悲哀的说:“春主,我们相识四年,相恋三年,我对你的感情你是知道的,你对我的感情我也铭记在心。你为何要如此决绝?不如干脆让我死了,也好过这心碎之痛!”说罢,泪如雨下。
  季逢春哭着说:“央儿,你业已经皇上指婚,指给了艾将军,我们俩,是有缘无分……”
  林未央也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我可以求艾将军,让她成全我们……”
  季逢春一惊,忙捂住林未央的嘴,惊慌的左顾右盼,没发现任何人才放下心来,说:“央儿,你不可如此任性。此次艾家与林家联姻,是皇上的心意,想让你家和艾家的恩怨在这一辈了断,你若悔婚,林、艾两家势必旧恨未了,又添新仇,你娘亲已经年近花甲,你不可让她抱憾终身啊。”
  “可我除了你谁都不想嫁!”林未央绝望的亲吻她,然后猛的撕扯自己的衣物,夏季的衣服本就单薄,他又极为用力,几下便露出下身白色的亵裤。
  艾希丝冷笑,心想,林未央你就是想付出你的清白,起码也要找对人吧?找这么一个乖宝宝,啧啧。
  季逢春大惊失色,按住林未央的手,斥道:“未央,不可!你是有妻主的人,不能与她之外的女人行这苟且之事!”
  “什么苟且之事?!我与你两情相悦,情比金坚,做这件事是情不自禁!我既然不能和你在一起,我可以把我宝贵的贞操给你!”林未央一边说一边急切的解季逢春的衣带。
  季逢春实在躲不过,一把推开他,他重重的倒在地上,季逢春想上前扶他,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讷讷道:“不可以,不可以的,爹爹说过,未婚男女私相授受是不合礼教的,而且,而且,将来你的妻主会发现的。”
  林未央僵硬,眼中喷出怒火,大吼:“什么爹爹说!你和我私相授受的还少吗?你第一次给我传情诗时怎么没有说爹爹说?你第一次握我的手时怎么没说私相授受不合礼教?你第一次吻我时怎么不说将来我的妻主会发现?现在你倒说爹爹说,私相授受不合礼教,将来我的妻主会发现了,你当时怎么不说?”
  季逢春嗫嚅不能言。
  林未央慢慢站起,不顾自己几乎赤身裸体,只想好好和负心女算帐,“从我十二岁时起,我几次三番要你到我家提亲,你说我年纪小,要我再等等,等我十四岁时就来提亲。我信了,好,我等就是,没想到我还没到十四岁,你就奉你爹爹之名上福伯爵家提亲了,你把我置于何地?我堂堂相府千金,难道不配做你忠义侯家的嫡夫君吗?为了你,我忍了,我只求能和你在一起,什么身份我都能接受,我让你去我家提亲做侧夫君,庶夫君,你说你爹爹说只准你娶嫡夫君,我认了,我说好,拼着让我娘亲难做人,我做君郎就是,你满口答应,下次见我时又说你爹爹只准你娶一个君郎,还是你家里已有的那个。你自己说说,你说的是人话吗?你要我这相府嫡夫君所出的儿子,做你的侍郎不成?拖到现在,我没有妻家,皇上才放心替我指婚,但凡当初你早点和我定下名分,艾希丝能得到我?!”
  季逢春不敢看他,自顾说:“别气坏了身子……”
  “不用你假惺惺!”林未央气的混身发抖,声音都喊哑了,“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心上,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青楼花馆里的小倌吗?”
  季逢春激动的否认:“当然不是!天上地下,我只爱你一个!若有虚假,天打五雷轰!”
  “那你为何不愿娶我?”林未央寸步不让。
  支吾半天,吞吞吐吐,“爹爹说,爹爹说……你家家世不好……”
  林未央几乎要气晕过去,“我家家世不好?我娘亲是当朝一品,堂堂丞相!”
  “可,可是你祖母,曾祖母,太祖母等等,都是平民白衣,而我家世代公侯……”
  林未央只觉得嗓子眼一甜,知道又涌了血,强自按下,颤着嗓子道:“那我娘亲毕竟是丞相,我做侧夫君不行吗?我做庶夫君不行吗?做君郎不行吗?”话到最后,清泪再度落下。为了她,他已退让到这种地步,竟然还是得不到一丝承认,她平时千般温柔,万种体贴,甜言蜜语,千依百顺,他知道她是爱他的,可她为什么就不能对他负责任呢?想用身体栓住她,即使可能会为此被赶出家门,万人唾骂,他都不怕,甚至为最疼爱自己的娘亲召祸他都下了狠心不去内疚,结果,这最后的下下策,还是一场空,她根本不愿意碰他!
  季逢春低头,声音细小的几乎听不见,“我爹爹说,勾引女人的男人没有资格做夫君和君郎……”
  林未央一阵晕眩,几乎当场昏倒,“勾引?我勾引你?!”他指着季逢春的鼻子,厉声质问:“当初是谁先传的情诗?是谁知道我喜欢金丝雀就花了九千两给我买了一只讨好我?是谁知道我身体不舒服就买好吃的好玩的托小厮交给我?是谁为了和我约会钻狗洞?谁勾引的谁,季逢春你说,你倒是说啊!”他简直难以置信,他所爱的女人居然如此羞辱他,心碎了,意灰了,所有的一切,都只剩下灰蒙蒙的一片……
  季逢春依然不敢抬头,无奈道:“他是我爹爹呀,他就是有什么不对,我做女儿的能说什么?他不喜欢你,我努力过了,我说了很多你的好处,他就是认定你不该婚前和女孩子发生感情,他说你是狐狸精、浪蹄子,我,我也很为难,我总不能说他错了,和他顶嘴啊,他是我爹爹啊,他一个人把我拉扯大,吃了那么多苦,我怎么能为了一个男人让他生气、患病,我不能不孝顺他老人家啊……”
  林未央再也听不下去,那个说会爱他的女人哪去了?哪个说会保护他的女人哪去了?说会一辈子宠他疼他的女人哪去了?碰上他的父亲,一切都成了过耳微风,连影都没了!所有的痴心爱恋,所有的心血全部都付诸东流,他将自己所有的幸福都押上赌桌,结果血本无归,倾家荡产。死心了,自己眼瞎了才会看上她,一切的痛苦理应由自己承受。

  第 29 章

  疲累的抬起手,他阻止季逢春继续念叨下去:“够了,你不用说了,季小姐。从此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以后别说你认识我!”
  说完,拣起斗篷,从头裹到脚,遮住所有肌肤,迅速跑开。季逢春被林未央的反映弄的一呆,半晌才回过神,喊着林未央的名字追了过去。
  艾希丝苦恼的抓头发, “完蛋了,这可怎么好,要娶个小怨夫回家,这鸡飞狗跳的日子叫人如何过……”
  林未央跑回马车,小天和小空看到自己主子发髻散乱,衣衫破碎,嘴角血痕宛然,吓的魂飞魄散,生怕林未央出了什么岔子,他们就是死都不足惜,借着为林未央换衣时刻意一瞥,手臂上朱砂痣鲜艳如初,才放下心来。他们跟随林未央五年,林未央和季逢春的恋情他们全程目睹,天天为自个少爷不值,一心想让林未央忘记季逢春,死心塌地跟着艾希丝,可是林未央始终念着季逢春的好,对艾希丝压根看不上眼。
  林未央换上干净衣裳,像个木头人似的缩在马车角落,平日晶亮的大眼黯淡无光。小天和小空只当他又和季逢春怄气,便从首饰盒的最底层拿出季逢春和林未央的定情之物,一方素帕,上面题了八句诗,他们不懂什么意思,但是每次两人怄气,他们只要拿出这方帕子林未央总能转怒为喜。只是这一次万能的法宝失了灵,林未央不见帕子还好,一见帕子像疯了似的,恶狠狠夺过去,拿出竹剪就绞,小天拦阻不及,眼睁睁看着一方上等丝帕化作片片丝蝶,翩然落下,然后林未央趴在软椅上痛哭失声,小天小空彻底傻了眼。
  小空趁林未央没注意,从马车里溜出来,去搬救兵,很快,尤氏明树跟随他匆匆忙忙赶来。尤明树一挑车帘,看到林未央还在埋头哭泣,便由小空搀扶上车,坐在林未央身边轻柔的拍他的背,宽慰他:“哭吧,哭吧,把委屈都哭出来,就不难过了。”
  过了大半个时辰,林未央哭声渐歇,尤明树命令两个小厮打水给他洗漱,又好生为他补了妆,遣退两个小厮后,见镜子里原本高贵华丽的牡丹花般的人今日眼肿如桃,一脸憔悴,心下可怜,遂劝解他:“我说五少爷啊,你是多尊贵的人物,为那种女人流泪,不嫌掉价?我虽然没见过季家那个杀千刀的小丫头,可是平时各府郎君聚会聊天时也听说过,人人都说她是个没断奶的奶娃娃,事事没有主心骨,全凭父亲拿主意,我说给你听你就是不往心里去。你也不想想,你是相府千金,若她家真有心娶你,为什么要向福伯爵家提亲?福伯爵家的威势比咱们家还低上一筹呢!是个人都看的清她家打的什么主意,就你,被季逢春几句好话就迷了心窍,平日里多精明伶俐个人,被她哄的团团转,做不了嫡夫君,就要做侧夫君,庶夫君,一听侧夫君,庶夫君做不成,居然甘心和一个平民平起平坐做君郎,你就不怕你娘亲知道气死?你娘亲是个多要面子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林未央默默无语,他当初不是没想过这些,但是爱情使他不顾一切,他只想和季逢春两厢厮守,没想到他甘愿付出所有,他所认定的良人却没有心意与他共同应对压力。
  “男人啊,是不能奢望感情的。”尤明树叹气,“世间女儿多薄幸,而我们又能有多少运气,去碰上那些不薄幸的女人?那是可遇不可求的。老祖宗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春……季……逢春是爱我的,我可以保证。”林未央忍不住出言反驳,他和季逢春四年感情,三年爱情,不容尤家树如此诋毁。
  尤明树冷笑不止,“她爱你?她爱你又怎么会让你受这等委屈?看你刚才哭成那样子,分手了吧?如果她爱你,为何不娶你而非要分手?”
  “她……她父亲不喜欢……我。”事实上,是厌恶,但林未央不忍心说那个词,季逢春父亲所说的浪蹄子和狐狸精的言辞令他分外羞辱。
  “得了吧,她父亲不喜欢你就要分手?她父亲不喜欢你,那不做夫君便是,女人除了不能任意选择夫君,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外,君郎,侍郎都是随便娶的!她却连君郎的位置也不给你,你已然退让到这个地步,她却还要和你分手,她爱你吗?”
  “她,她就是太听她父亲的话……”
  尤明树打断林未央的话,冷冷的揭穿他为爱人编造的谎言,“她就是再听她父亲的话,为了自己心爱的人她也应该去争一下,说你的好话,如果不行,就央求,如果不行就寻死觅活,我就不信,季家就她一个独生女,她要死要活她父亲会不心疼!就一个君郎而已,他至于搭上她女儿一条命吗?季逢春做到哪一步了?”
  林未央眼眶一热,眼前雾蒙蒙的。
  “她做不到最后一步,她不敢拿自己的命去换你们俩的幸福,其实那压根就是吓人而已,表达一种决心而已,谁还真叫她死了?可是她做不到,她连假装都做不到,她轻易的就放弃了和你白头偕老的心愿,她爱你吗?”
  “她……她……她习惯了遵从她父亲。”
  “这就是我反对你和她在一起的第二个原因,她父亲。”尤明树喝口茶,润润嗓子,“你也知道她对她父亲百依百顺吧,她父亲不喜欢你,你嫁过去她父亲故意找茬,故意虐待你,你说说,她会站在谁那边?”
  没人说话。
  尤明树鄙夷的说:“她肯定站在她父亲那边,任你受欺负。你爱她可以忍受这些,但是你能忍多久?一年?两年?十年?如果他把你折腾死了,你也无怨无悔?没有人能承受在自己有状况的时候,自己的爱人倒戈相向的情况,你会觉得自己在她心里无足轻重,你会觉得被抛弃了,被背叛了,最后心如死灰,宁愿古佛青灯,也好过眼睁睁看自己的爱人永远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五少爷,未央公子,你好好想想吧。”
  林未央努力挣扎,“可是,可是,没有感情,如何生活在一起?”
  尤明树忍不住唾弃他,“哎呦我的五少爷呀,你是不是风月小说看多了脑子不清楚了?还真以为感情就是一切了。告诉你,女人不需要感情,女人需要权力、金钱!感情,她们不屑。”一指自己,“以我来说,我原本有个青梅竹马,我们感情很好,两家大人都在等我长大,好与她成亲。后来她说要去参加武举,但是钱不够上京的用度,我父母便变卖财产,加上她家出的路费,送她来京城。她有没有考上我不在意,我只希望能有一天我打开房门,她出现在我面前,笑着对我说:‘明树,我回来了。’我等啊,盼啊,花开又花落,整整一年,第二年的武举都开始了,她还没有回来。没多久家乡遭了水灾,我家人和她家人全部葬身水底,我沿街乞讨,挨饿受冻,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终于来到京城。我四处打听她的消息,才知道她早在当年武举结束时就当了官,如今更是飞黄腾达,虽然没有成亲,可是她的上司的弟弟对她很是倾慕,据说好事快近了。我心灰意冷,想讨饭回家,不料却被人拐去妓院,如果不是婉主救我,我已经过上那种迎来送往,任人凌辱的低贱生活了。”
  林未央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想不到素来外向爱笑的他也有这样一段过去。
  尤明树嗤笑道:“看什么看,你当我就那么没心没肺,一点心事也无?”
  林未央赶忙摇头,辩解道:“没的事,以前就觉得二爹心里有事,一直没敢问。只想二爹现下过的开心就好,多想过去事无益,就没问。”
  尤明树一把揽过他,心里暖洋洋的,“林家六个儿子,四个女儿,包括你死去的姐姐,就你一人最出彩,你说,你娘怎么会舍得让你嫁过去受委屈?季逢春好在和你分了手,否则你娘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嫁给她做君郎。”
  说到这里,林未央阴下脸,怨道:“可她要我嫁给艾希丝做君郎。”
  尤明树恨的一戳他额头,咬牙道:“你个不知好歹的小子,你都不知道你娘亲费了多大的气力才让你嫁进那么好的家庭,你还埋怨她。”
  “艾希丝的家庭还叫好?做君郎还叫好?”林未央委屈极了,嫁季逢春做君郎他心甘情愿,不觉委屈,如今要他嫁一个他根本看不上眼的人做君郎,他难以忍受。
  “艾希丝的家庭还不叫好那谁家叫好?她虽然没有封王,可她是皇上的好朋友,希主儿的妹妹,长公主的姑姑,十七皇子未来的妻主,一等护国公,龙啸大将军,十代世袭。你说说,这身份,这背景,朝里有多少大臣比的上?就是稍逊一些的亲王郡王,也没有这如日中天的权势!况且,艾希丝的嫡夫君是十七皇子,皇上唯一的嫡亲弟弟,你总不能和他并肩做夫君吧?做君郎有什么可委屈的。”
  “可是……”林未央咬着下唇,心里的不满想说又说不出口。
  尤明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不过是觉得武人粗鲁,没文化,不懂得情调,她冷血名声在外,战场上杀戮颇多,让你这个只爱白净面皮的书生的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林未央低下头,默认了。
  “季逢春是够温柔,够有文化,够懂情调,够白净了,你跟他在一起三年,什么下场?”尤明树用眼白瞪他。
  “可是,可是我不喜欢她啊,我怎么和她……”林未央尴尬的停下嘴,他是名门闺秀,说不来那些淫靡的词语。
  “男人比女人更容易动情,到时候她还会引导你,你很快就会忘记在你身上的人是谁,只一心想得到她的爱宠了。我就怕你被她玩弄的狠了,像她那两个小侍宠似的,连腰也直不起来。三日后回门连路也走不了,岂不笑死人!”尤明树说到后来,明显是在调笑了。
  林未央反而白了脸,失魂落魄,说:“原来男人……竟是这般淫荡的。连感情都没有,就可以因为情欲而乞求爱怜……”
  尤明树干脆用拳头敲他的后脑勺,恨的想咬他:“你要我说多少遍啊,男女之间纯真感人的爱情,那是哄小孩子的!女人是不需要感情的,那男人要感情有什么用?男人同样不需要感情,需要的是权力、地位、金钱。你看你娘亲给你选的人多好,上无父母,下无姐妹,只一个哥哥还进了宫,十七皇子虽然是嫡夫君,但他那个性根本不可能成为艾府的当家主夫,而你做为唯一的君郎嫁过去,最晚等到十七皇子过门,你就是艾府的第二把手。除了艾希丝你谁都不要顾忌,只把十七皇子当成个菩萨供着,剩下的,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表面上是个君郎,实际上你就是当家的主夫,人人见你得低一个头。你到了季逢春家,她能给你这么好的待遇?你做了君郎,事事掣肘,逢人低一头,还要侍奉她严厉挑剔难伺候的岳父,天天还要给正室请安,想要什么东西还要向正室请示,然后再向老头子请示,如果人家高兴,给你个恩惠,若人家不高兴,你眼巴巴的看着你喜欢的你拿不到,以你高傲的性子,这样的日子恐怕过不了几天你就要憋屈的吐血了!男人不像女人,有广阔的天空,男人只有一方小院子,但是能站在小院子的最顶端,是男人最大的幸福,你没听过么,凤后说过,女人可以征服天下,而男人,可以征服女人。”
  林未央愣愣的听着,不得不承认尤家树说的很有道理。
  尤家树见林未央原先苦到极点的脸微微好转,知道他听进了些许劝告,又加了一把火:“人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文人要评谁是第一可难了点,见仁见智,但是武人要评谁是第一就容易了,打一场,谁赢了谁是第一。季逢春我不敢说她文采排第几,但肯定不是第一,但艾希丝可是七国公认的武功第一,而且她不是胸无点墨,她的字可是连婉主都称赞的,夸写的好,轩主儿的字,棒吧,人人都说他是男人中的第一,可是轩主亲口承认,他的字远不如艾希丝。人说,字如其人,艾希丝的人就像她的字一样,端正、大气,又不失灵活,婉主对她是赞不绝口,当初要让你当她的君郎,绝不是为了要向艾家赔罪,如果只是为了赔罪,哪个儿子都可以,你年龄实在太小,你二哥哥年龄才是相当,然而为什么不选他,偏偏选你?还不是为了给你找个好妻家,保你一辈子荣华富贵,幸福安康。艾希丝或许不如季逢春会写诗作对,吟风弄月,搞些浪漫有情调的事逗你高兴,但是她思想和皇上有颇多相似的地方,你看皇上的七个君卿,过的多自由,多快乐,艾希丝一定也可以给你自由和快乐,让你生活的比在季逢春家要好。人人都道你嫁过去是受苦,可是婉主告诉我,这是她把所有适龄女儿全都筛选过仔细考虑后下的决定。感情是可有可无的,自己一辈子的幸福才是重要的。老人们都经过了风风雨雨,见多识广,她们的安排,不会错的。”又添上但书,“如若你实在是过不下去,你娘亲那么疼你,又哪会让你委屈一辈子,她自有办法接你回来。”
  这时林未央才真正开心起来,他从小就认定“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向来看不起武人,尽管季逢春让他受到爱情上的挫折,他对读书人的好感还是极高,加上他精通诗词,擅作文章,对于武行出身的艾希丝抱定了屈就的心思,现在听到自己的娘亲已留有后路,不至于让自己受苦一生,方才对明年的婚姻有了憧憬。
  下午比赛开始时,艾希丝没瞧见林未央,这在她意料之内,可是她同样没看到尤氏,一问飞燕才知道,中午林未央的小厮急匆匆把他请了去。这林未央和尤氏感情不错啊,按理说,林未央应该挺恨尤氏的,不料两人交情倒好,这勾起了她的心思,和陈氏姐妹碰头后就询问了陈露。
  陈露倒没什么感觉,只说是小事。陈霜嘻嘻笑着,说了实话。原来尤氏是密云京人,家里发大水后便来到京城,打听他的青梅竹马,后来被人拐了要卖进妓院,他又撕又咬,找到机会逃跑,被妓院的人抓住,恰逢林婉经过,出手救了他,再往后,就老套的以身相许了。
  陈潇潇笑得暧昧,“一个千娇百媚的小男生,哭着喊着要以身相许,偿还再造之恩,就是块石头,也融化了,何况是个人呢。皇上还送了一首诗:八十新娘十八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对,一树梨花压海棠。传颂颇广呢!”
  四个人咯咯笑个不停,艾希丝也笑个不住,心知陈雪定是剽窃了她那里的古人作品,不过还真的应景。
  “那他的青梅竹马……打听到没有?”
  听得艾希丝的问话,四个人均笑的神秘,陈凝道:“其实那人,丝妹也熟识。上午还见了呢。”
  艾希丝脱口而出:“赵婷?”
  “你怎么知道?我以为你会猜洪芍药!”陈潇潇惊讶的张大嘴巴,半晌合不拢。
  “直觉。”艾希丝就是觉得应该是赵婷,按理洪芍药和她更熟的,可她一点都没往洪芍药身上想。

  第 30 章

  众人皆感叹,陈露道:“一听说尤氏的老相好是赵婷,我们派了几十个人监视丞相府,又让君郎们去刺探,发现尤氏和赵婷没有任何联系,提起赵婷时也是一副陌生人的口吻,所以感觉有些小题大做,加之林相也不是能被男人左右的蠢女人,就撤了人桩,只留了一个人,时不时察看。”
  “说起赵婷,她和上官言的婚事怎么样了?”陈霜问了陈潇潇一句,四人里陈露陈凝都是稳重型的,陈霜虽然好玩,年纪大些,还是历练的比较沉稳,就是陈潇潇入仕不久,依然孩子气性,爱玩喜闹,对花边新闻感兴趣。
  陈潇潇一脸不可思议:“黄了。上官言哭了好几回。”
  “黄了?不会是因为……”陈霜有所悟,又难以相信。
  “据说赵婷当面对上官言说,她已有一两小无猜的未婚夫君,虽然他人因为家乡大水,可能葬身鱼腹,但她宁愿为他守身终生,绝不另娶。”
  艾希丝不由得看向对面的武士席,这赵婷,倒是个重情之人啊……
  比武大会隆重闭幕,不出意外,赵婷获得冠军,她再次谢绝了陈雪指婚的美意,尤氏连连冷笑。
  比武大会后,艾希丝忙于准备九月初三的去林家下聘的时,和四个女子少了联系,九月初一,一封黑色请柬由平亲王府的下人送至,里面仅有短短数语:“明晚申时三刻,湖心亭备宴。若不至,拆府!”
  艾希丝哑然失笑,这四人,看来被她拒绝的快火烧王府了。
  平亲王府面积在众王府中不算出众,建造的很有风格,府中央有一个极大的天然湖,满植荷花,夏季时红花绿叶,分外娇娆。湖中建有一座小亭,仅容五六个人憩坐,起名就叫湖心亭。艾希丝到时,陈氏姐妹均已落座,各色酒菜都已备好。陈霜伸手招呼:“艾公啊艾公,你是真难请。知道你忙于下聘,我们邀请你的次数也不多,你倒好,次次都驳了。”
  艾希丝无辜的很,“哪有次次都驳了,我这不是来了嘛。”
  陈凝笑道:“艾公果然是精明人,真会抓小辫子。”
  陈潇潇拎起酒壶,给大家斟满,豪爽的一口干了,说:“虚礼就免了,喝酒!”
  转眼间,三壶竹叶青就撤下两壶,菜也吃了快一半,陈露一使眼色,几个丫鬟施礼退下。然后她从怀里掏出一张小纸条,递给艾希丝,“丝妹,看看吧。这毕竟关系到你家,大家要一起拿个主意。”
  艾希丝一看,纸条上写着“荐长公主封王。”
  艾希丝拧起眉,猜道:“上官珊瑚的计划?”
  众人点头。
  陈露道:“我朝向来有当长公主行冠礼后方立太女,封王的习惯,历来太女大多不是立长,便是立嫡。当今圣上目前只有一女,在其他继承人没有出生之前,长公主万万不能封王。一旦长公主封王,如果皇上龙归大海之时只有一女,那长公主是毫无疑义的皇位继承人,若皇上到时身边还有皇女,而未行冠礼却封了王的长公主却必须回封地,就失去了竞争皇位的机会,只能将皇位拱手让人,故万万不可让上官珊瑚得逞。”
  艾希丝不禁问道:“上官珊瑚以什么名义要荐长公主封王?既然没有先例,为何大家一致认为此事有可能成功呢?”
  “还不是秦芳芳在搞鬼!她会在明天的早朝上说夜观星象,发现长公主志存高远,宜早早封王。哼,封了王就要有封地,有了封地就有理由到时将长公主赶出京城,实现她们的阴谋。皇上即使有所不愿,也不能真正将神官的话置若罔闻。即使能拖上几天,如果没有对策,也只能照办。”陈霜愤愤不平,“一个神官,不说好好为皇上效忠,反而对上官珊瑚言听计从,简直亵渎了神官这个神圣的称呼!”
  陈潇潇重重点头附和,“是啊是啊,真想让她禅位,直接交给她女儿得了。”
  西梁洲七国信奉神明,皆设有神官之位,代代相传。辰国的神官叫秦芳芳,四十多岁,下任神官是她的小女儿,现年十六岁的秦素素。
  “像她那种嗜财如命、好色贪杯、只知混吃混喝的骗子,当然和臭味相投的人狼狈为奸、沆瀣一气,相互利用呗。”艾希丝语气平和,话却毒的要命。
  陈露兴奋的一击掌,称赞不已,“果然是艾公,短短十四个字,把秦芳芳描绘的活灵活现,可不就是嗜财如命、好色贪杯、混吃混喝的骗子么!”
  陈凝恼怒的一拍桌子,气道:“当初要不是她生了个好女儿,这神官之位怎么也轮不到她!论才华,论学识,论观星术,她的哪一个姐妹都比她强不知多少倍。要不是秦素素是个孝女,我真想杀了她!”
  “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再来懊悔当初的决定毫无意义。”艾希丝就着烛火点燃纸条,说:“有什么好主意吗?”见陈露并没有惊慌失措,反而气定神闲,就知道她早已成竹在胸。
  陈露深沉的笑了,说:“主意倒是有,就看舍不舍得银子了。”
  艾希丝惊讶的看着她,取笑的说:“小亲王,您不会告诉我,这平亲王府破产了吧?”
  “破产倒没有,不过事关重大,这银子是多多益善。柴渔鱼多奸猾的人,没有足够的诱饵这条老泥鳅才不肯上钩呢。”陈霜不由得嘟给嘴,想到那老太婆狮子大开口,她就肉疼。
  艾希丝讶然失笑,说:“多少银子啊,看把我们小亲王给心疼的。”
  “五十万两黄金,外加巴掌大的启云京上等翡翠四十块。”陈凝也开始皱眉。
  艾希丝腾的一声站起来,惊叫:“她抢钱啊?”
  启云京翡翠天下闻名,最劣等的四等翡翠一个指甲盖那么大也要七万两白银。
  “就是说啊,当时我们四个就傻了眼,这代价也未免太高了。黄金我们出的起,可巴掌大的启云京上等翡翠是进贡之物,一年也才两块,如今我们三家加起来只有五十块,她一口就要去五分之四。把我们给心疼的,唉……”陈露想起当时四个人的惨状,唏嘘不已。
  艾希丝轻轻敲击桌子,其实这价格真要算起来也不算多,明日朝会后柴渔鱼就算和上官珊瑚结了梁子,上官珊瑚恐怕不会放过她,心下有了计较,她慢慢的说:“我家倒有几块巴掌大的启云京上等翡翠,既然事关我侄女的未来,我这做姑姑的总不能藏私吧。”
  陈潇潇一跃而起,喜道:“就知道丝姐向来对身外之物不在意,非我辈能敌也!”一拱手,“那我潇潇在这里先谢过丝姐,我明日就去拿。”
  陈凝拍掉她的手,嗔怪的说:“小猴儿,给你个杆你还就往上爬了。”转头对艾希丝说,“别听潇潇的,这丫头诈你呢。”
  诈她?艾希丝不明白,这四个人不是一直在愁钱的事吗?她愿意出钱怎么又被诈了?
  “你平定安云京时不是下令不得伤及平民,战后又将想投奔亲戚或父母双亡的孤儿派军队送去她们亲戚家中吗?”
  陈露的话勾起艾希丝久远的回忆,似乎、好象是有那么一回事。
  “柴渔鱼老伴死的早,她又立志不再娶,所以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十年前嫁去安云京,生有一女一子。后来安云京叛乱,她儿子儿媳皆死,只有小孙女和小孙子幸免,当时你派人护送回京的孩子里就有她们。柴渔鱼老来丧子,非常悲痛,幸得小孙女小孙子承欢膝下,让她老怀大慰,所以此次虽然事情凶险,她出价极高,却分文未取。”陈露说完,从怀里拿出一个红贴。
  艾希丝接过打开看时,上面是对长公主八字的批文:“命犯地煞,此生不宜出京。”
  不宜出京,势必封地也在京城之内,这京城本是天子的封地,又怎能封王。两方代表都说是鬼神之意,陈雪大可就坡下驴,不偏不倚,禀照传统,待长公主冠礼后方论封王之事。好,的确是好批文。
  “柴家我会派专人保护,不会让一家老小吃亏。”陈凝早已做好完备的安排。
  “现在我就怕一点。”陈露语气沉重。
  “哪一点?”艾希丝给她斟了一杯酒。
  “我怕上官珊瑚会偷龙转凤,李代桃僵,混淆皇室血统!”
  艾希锦诞下长公主,这对上官家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上官行入宫六年,只在第一年生下的皇子和二皇子,五年来再没有怀孕过。如果凤后无法生下嫡公主,那便意味着九乘之位几乎就是长公主的了,长年钻营的上官珊瑚如何会甘心,她必会设法让凤后尽早“生”下嫡公主!
  陈露的担心绝对有道理,艾希丝却不以为然:“不会有这种可能的。”
  陈霜叹息:“丝丝,你太善良了,凤后那种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大家皆点头称是,艾希丝啼笑皆非,她可是太了解凤后了,那么爱陈雪又自私的人,绝对不会为了家族而去抚养一个与陈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如若凤后生下嫡公主,那肯定是他和陈雪的亲生骨肉,不过既然大家都不相信,她多说无益,让时间来检验好了。
  最后大家商定由陈潇潇的心腹去监视齐国公府,特别是内宅,再由陈凝的手下监视凤后寝宫乾清宫,更敲二鼓,众人方各自散去。
  艾希丝回家的路上,思考一个问题:如果她没有和陈冰定亲,明日之事那四位郡主还有反对的必要吗?是一个握有重权的国姑对皇室的威胁大,还是一个聪明狡诈的太后对皇室的威胁大?
  她摸摸鼻子,好象没什么疑问啊。
  第二天早朝,经过激烈的辩论,陈雪认为双方说的都有道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长公主果真志向高远,等行冠礼之后再行封王也不迟。
  上官珊瑚面沉如水。
  九月初三,一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艾希丝领着下聘队伍浩浩荡荡来到林府,林婉和林杨氏盛装高坐堂上,四个女儿分立两边。
  艾希丝观察了一下林杨氏,头发花白,满脸皱纹,比上次见面时老多了。而林杨氏见到艾希丝是恨的牙痒,眼睛里的怨怒衬的他像厉鬼一样。
  艾希丝恭敬拜见,一一磕头,和四位大小姑子分别见礼,期间林杨氏几次出言不逊,她只当没听见。
  然后奉上礼单,林婉一看,和给十七皇子的聘礼大致一样,只是品次降了一级,数量减少了三分之一,大为满意,她一心给林未央找个好妻主,今次虽然表面上是把儿子赔给人家做出气包,可是艾希丝素来恩怨分明,又得她亲口保证,自己儿子嫁过去只有受宠绝没有被打骂被虐待的份,艾希丝的礼单更显示了她把林未央放在仅次于陈冰的地位上,自己的儿子将来必定高高在上,一呼百应。
  收下聘礼,林婉唤林未央出来与艾希丝相见。三催四请后,林未央姗姗来迟,一身深红色宽松长裙,隐藏了他珠圆玉润的曲线,只行动间略略显见,暗红色的头发高高盘起,全无装饰,仅鬓边插了一枝红玫瑰,双眼沉郁,神色黯然,与艾希丝勉强一拜,一点都没有男孩子定亲时的喜悦,仿佛受刑一般。
  林婉不悦,她知道儿子不喜欢艾希丝,知道林未央觉得嫁给一个武妇屈了他,没想到他在下聘仪式上还那么任性,不给艾希丝面子,便出声略微训斥,艾希丝自然晓得林未央不高兴的原由,倒是为林未央说了不少好话,总算没让喜事变恼事。
  几日后,上官珊瑚怒气冲冲从乾清宫出来,凤后气愤的告诉宫侍,三个月内不准上官珊瑚进宫。
  
  一日,艾希丝下班回家,正抱着朝阳逗弄,朝阳在比武大会上令无数爱猫之人惊艳,想配种的人踏破了门槛,已经怀孕生产了三次,如今肚子里已经是第四胎了。中月则目光炯炯的盯着艾希丝,生怕她把朝阳摔了。说来也怪,打从被带回来的那天起,中月对朝阳就特别好,不管朝阳如何抓它咬它,它都没有仗着体形优势教训朝阳,后来飞燕和春生两人好起来,连带着朝阳和中月的关系也融洽起来,中月对朝阳照顾的更是无微不至,中月虽然不是什么名狗,而是春生把它养的威风凛凛,一副将军派头,配种的人同样络绎不绝。
  一个大丫鬟拿了张请贴进来,说:“主子,上官大人请您喝酒。”
  艾希丝接过请贴一看,是晚上在温柔乡摆酒。她吩咐道:“告诉来人,就说艾希丝准时出席。”
  丫鬟行礼离开,飞燕和春生交换一个晦暗的眼神,最近半年多,上官大人和艾府联络的可是太勤了,三天两头请艾希丝喝花酒,艾希丝总是欣然赴约,幸好从未在外留宿,只是每每回来必把他们折腾的几天下不来床。可是,这样的诱惑,她又能抵抗多久呢?家花哪有野花香;君不如郎,郎不如偷,两人垂首叹息。
  温柔乡,多么旖旎的名字,令人浮想联翩,它是京城最大最有名的妓院,皇亲国戚、达官贵人是它的常客,受上官珊瑚之邀,艾希丝来过几次,所以这里的老鸨一见她就熟的不得了。
  “哎呦,这不是艾大官人吗,您老一到,真是篷筚生辉啊,鲁公这里给您行礼了。”说完便深深拜了下去。
  艾希丝也不多言,“上官大人在哪里?”
  “哎呦,”鲁公娇嗔的一甩帕子,掩口而笑,“原来上官大官人是在等艾大官人啊,我就这么眼拙,笨的都看不出来。”招手叫过一个龟娘,“给艾大官人领路。”
  登楼,转阁,来到一个充满深深浅浅红色的房间。各种程度的红或错落有致或层叠交织,或挂或铺,各种浓度的香或似有若无或浓烈扑鼻,或轻或重,人仿佛置身一个红粉香浓的世界。两个小厮躬身行礼,眼角眉梢春带媚,举手投足娇又妖。艾希丝有些发笑,这次风格又变了啊。
  进入内堂,上官珊瑚敞着外衣坐在上首,一左一右两个高挑的男子紧紧依偎,又是劝酒又是夹菜,忙的她不亦乐乎。
  艾希丝咳了一声,说:“珊瑚姐,好兴致啊。”
  上官珊瑚抬头,推开两个男子,起身上前拉过艾希丝,边走边说:“丝妹妹啊,你可来了,姐姐我都等了你半个时辰了。你总也不来,姐姐都失了玩兴。”
  艾希丝调侃:“若姐姐失了玩兴,可见是这两个哥儿功夫不行,不若换了吧。”
  “功夫?”上官珊瑚眼一眯,笑的淫荡色情,“丝妹妹,这两个人的功夫,可是西梁洲最好的呦!”
  西梁洲最好的?饶是艾希丝没什么兴趣,也不禁多看了那两人几眼。
  这两人俱是深紫色头发,深紫色眼睛,身段高挑风骚,眉眼一模一样,竟是双胞胎。一人梳着双飞燕,戴着珍珠箍,一人松松的挽个纂,斜斜插着一只琉璃簪,左边穿红,右边穿紫,皆是层层透明轻纱,朦朦隆隆中,胸前嫣红的果实,腰畔黑玫瑰的纹身,胯间粗壮的玉茎,以及玉茎根部金光灿灿的避孕环隐约可见。高高挑起的勾魂眉,微微上翘的狐狸眼,厚而性感的双唇娇艳欲滴,引诱所有人的亲吻,修长又富有张力的身体,足以让女人血脉贲张,恨不得立刻压倒尽情驰骋,轻轻一笑,像罂粟花开,深沉阴暗却又摇曳多姿。

  第 31 章

  艾希丝承认,这半年多来上官珊瑚明里暗里要送给她的美人中,这两个人虽然风度不佳,气质不佳,但是却将男人最原始的资本发挥的淋漓尽致,这种赤裸裸的肉体诱惑,让从未经过这种阵仗的艾希丝有些失神。
  上官珊瑚将艾希丝的反应尽收眼底,满意的想,这八千两银子,总算花的有价值。一推两人,道:“还不给艾公见礼。”
  两人飘飘下拜,轻薄细软的纱衣遮不住大片春光,透出任人采撷的丝丝媚惑,声音竟也一模一样,低沉,挑逗,“奴才软玉、温香叩见艾大官人。”
  好一个软玉温香,如花解语!
  “起来吧。”
  艾希丝入座,温香陪座。他身上散发着阵阵如兰似麝的香气,劝酒时整个人都挂在艾希丝身上,紧绷平滑的肌肉令艾希丝想起以前猎获的豹子,他格格娇笑,不经意垂落的发丝随着动作一次次扫过艾希丝的鼻端,连头发也香的妩媚。
  艾希丝有些醉了。
  上官珊瑚见时机成熟,佯问一句:“丝妹妹,今晚可要留下?”
  留下?正和温香吻的难舍难分的艾希丝眼里掠过一道冷光,用力抱住温香,手探进他大开的衣领,捏弄已经挺立的红果,温香重重一震,软倒在她怀里,如一滩春水,媚眼如丝,吁吁娇喘,不住的用身体挤压艾希丝的下腹,动情不已,“艾公,好大人,给我,快给我……”
  艾希丝却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套弄他的欲望,“一个男人,未免没趣。”
  上官珊瑚一愣,然后哈哈大笑:“丝妹妹果然是女中豪杰!他们既然是双胞胎,妹妹都要了也是应该。”
  递去一个眼色,早已被上官珊瑚弄的欲火燃烧的软玉本以为今晚要陪这个总是喜欢弄些把戏的国姑娘娘,暗暗羡慕自己弟弟的好运气,被人人称赞的艾将军看中,从未流连花丛的艾将军此次愿意留下,日后指不定还有福气在后头,没想到艾希丝一句话,自己竟也要给她侍寝了。惊诧之余,他没忘记跟在已经抱起温香走向卧室的艾希丝身后,回头,上官珊瑚别有深意的眼神逼的他只能点头。
  上官珊瑚志得意满的走下楼,告诉鲁公:“今晚艾公在这里歇了,好生伺候。”
  鲁公连连答应。
  上官珊瑚又着人去告诉跟着艾希丝来的金钏,金钏自从狩猎归来后就成为艾希丝心腹,事事跟随。听的来人说艾希丝留宿温柔乡,金钏眼睛都快瞪的脱窗,不会吧,她家主子多正经多顾家的好女人,居然要外宿?看到对方肯定的一次又一次点头,金钏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独自打马回家。
  回府后甄凤儿见只有她一个人回来,便盘问她,一问之下,不禁大吃一惊,主子竟也被外面的狐媚子给迷得昏了头!她不敢怠慢,马上赶到清风阁,询问飞燕春生。
  “最近,主子和二位小哥,相处如何?”
  飞燕谨慎的回答:“还好,主子轮流叫我们侍寝,从未落空。”
  春生见甄凤儿问的奇怪,口气也怪里怪气,疑心大起,开口问道:“甄管家,莫非,主子今晚……”他说不下去,主子终于厌倦他们两个了么?
  飞燕脸色大变,春生话里的意思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急着追问:“甄管家,莫非主子今晚真的外宿了么?不可能吧?”
  甄凤儿沉重的点头,飞燕春生顿时脸色灰败,飞燕猛一跺脚,冲回自己房间,没一会儿便传来乒乒乓乓砸东西的声音。
  春生努力克制刺痛的心情,平静的问:“甄管家,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甄凤儿一摊手,“我也不知道啊,问了金钏,那丫头也什么都不知道。其实你们也不必太担心,女人嘛,逢场作戏是免不了的,没有今天这个,还有明天、后天……猫儿哪有不偷腥的。只要主子还对你们一如既往,其他的,就别贪心了。”
  春生无言。
  
  甄凤儿走后,春生急忙来到飞燕房里,满室狼藉,飞燕红着眼坐在桌旁。
  春生刚想劝他,飞燕先开了口:“哥哥什么也不要说,飞燕心里有分寸。”请春生坐下,又说,“主子是什么人,是天之骄子,飞燕是什么人,是个普普通通,些须识得几个字的平民小子。主子对飞燕已经是好的不能再好了,吃的,穿的,玩的,用的,都是一等一的,主子更是对飞燕呵护倍至,飞燕要是再不知足,老天娘娘都会打个雷劈死我的。哪个女人没有三夫四郎,哪个女人不去妓院,就是正式夫君也没权利阻止,飞燕,”低头拭去眼角的泪水,含混的说,“飞燕一个贴身小厮,没资格生气,没资格责怪主子。”
  春生心里何尝不是酸的像喝了一瓶醋,可是他只是个没有名分的贴身小厮,主子宠幸是福分,主子厌倦是本分,就像甄凤儿说的,只要艾希丝还会宠他们,他们还想多管她什么?
  昏黄的灯光下,两个失意的人。
  艾希丝半躺在绵实顺滑的床上,和软玉火热的口舌纠缠,享受着对方沉醉的表情,一只手上下迅速套弄几下,随着娇滴滴的嘤咛一声,软玉软倒在她怀里,不忘拉过一条丝帕为艾希丝擦拭。而温香则趴跪在艾希丝两腿之间,用舌头努力讨好她,细小香滑的小舌在她体内骚动吮舔。艾希丝和飞燕春生在一起时都是她主动,两个男生被动承受,一些要他们主动求欢讨好她的姿势艾希丝想过要他们试试,可是两个男生总是别手别脚,不肯做,多催几次竟泪眼汪汪,她只好做罢,但是心里一直很想尝试一下,而温香本就是靠床笫间的绝妙功夫出的名,现在又特意奉承,自是满口答应,做的也格外用心,和软玉一上一下将艾希丝伺候的飘飘欲仙,当他扫到两个突起的小核时,艾希丝猛然颤了一下,他越发深入,又是用舌又是用手,很快就让艾希丝到达了高潮。
  温香抬起头,鲜红的细舌在唇间一闪而过,满足的表情撩拨的艾希丝再次欲火难耐,猛虎扑食一般扑到他,压了上去,温香惊喘了一下,然后便被艾希丝激烈的动作掠去神智,情不自禁呻吟出声,双手紧紧搂住艾希丝的腰,曲意承欢。
  艾希丝是西梁洲女子,性欲旺盛,偏偏家里两个小男生身体娇弱,气力不济,每每玩上一两个时辰便瘫软如泥,无法继续,使得她颇为欲求不满,但是软玉温香不同,他们持久力强,身体强健,总能让女人满意而归,两个人一起上一些身体弱些的女人都有些支撑不住,所以艾希丝这一夜异常欢畅淋漓,而软玉温香也是头一次有女人彻底征服了他们两个,当两人满身汗水身软如棉的躺在艾希丝身边昏昏欲睡时禁不住嫉妒起她家里的男人,越发坚定要霸占艾希丝,让她一门心思围着他们转的想法。
  春生睡至半夜,忽感内急,起身解决后看见明月耀眼,不觉睡意半去,遂披上外衫打开窗想欣赏月下夜景,不料竟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艾希丝房前台阶上,细一看,粉蓝色的睡裙,手腕上三只点金镯子,不是飞燕是谁!
  春生全没了睡意,捞起一件外套就快步走了出去,飞燕脸有些冻的发白,睡的迷迷糊糊。
  春生推醒他,命他穿上外套,惊讶的问道:“你疯了不成?这春寒料峭的,你想冻着自己啊?”
  飞燕拢了拢衫子,一脸落寞,低声道:“我,我想等主子回来,有些眼困,一下,一下就睡着了。”
  春生心疼不已,揽过他冻的发冷的身子,温暖他,“傻小子,主子说要外宿,就肯定不回来了,你再等,主子也不会回来的。”
  飞燕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就是心里还有那么一点幻想,幻想艾希丝发泄过后还是想回来,就痴痴的坐在门口等,奈何终究成空。
  苦涩的垂下眼帘,飞燕的心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拳头狠狠攥住,疼的浑身发抖,“哥哥,主子会不会不要我们了?她,她会不会嫌弃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春生怔住,好像一只被丢弃的小狗的飞燕问的问题是那么的尖锐,不容人逃避,可是,答案他怎么会知道?他是个下人,是贴身小厮,主子的意愿不是他能知道的,更不是他能左右的。不管自己多希望主子留在自己身边,主子若嫌恶了他,他哪还有脸面强赖着主子?不确定的恐惧让他的心紧紧缩成一团,没有抱着飞燕的手颤个不住,心下惶然,口中还要安慰飞燕,“主子不是那等喜新厌旧的的凉薄女儿,她,她不会不要我们的。那些青楼里男人有哪个是值得主子用心的,不过是贪新鲜,或许都没有下一次呢。”
  飞燕现在急需春生的安慰,管他有没有道理,有没有底气,是不是可能,有人安慰他就觉得有希望,他就觉得一切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糟,“恩,哥哥说的对!主子一定是贪新鲜,那里的男人,各个都不干净,主子怎么会喜欢他们呢!”
  振作的站起身,他轻松的说:“太晚了也太冷了,我回屋睡了,哥哥也睡吧。”
  春生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只得点点头。
  早晨,春生起身,洗漱完毕后去找飞燕,准备和他一起到前院等艾希丝回来。敲门,没人应,再重敲几下,还是没人,索性推开门,一看,飞燕却不在房内。四处寻找,却发现飞燕正在厨房熬煮东西。
  “你在干什么呢?”
  飞燕羞涩的笑笑,“没什么,熬煮些鸡汤,给主子补身子。”声音渐渐细下去,最后两个字几乎听不清。
  春生也一愣,看着明显体力不济还强打精神的飞燕认真看着炉火的样子,脱口而出:“那我也做几道菜,给主子补补。”
  飞燕惊喜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呀,春生哥哥好久没有做菜了呢,今日主子可有口福了。”
  艾希丝回来时,发现堂屋的桌上摆满了菜肴,还有一盆热气腾腾的鸡汤,飞燕和春生恭敬的在等候她,心里内疚,昨晚没和他们打招呼就夜宿温柔乡,不知道这两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会胡思乱想些什么,瞧两人眼下的青影,一定睡的很不好。
  于是坐下后招呼飞燕春生也坐,给两人都夹了满碗的菜,盛了满满的鸡汤,以行动来表达自己的歉疚,把满桌的菜吃了个精光,鸡汤也全部喝完。见两个小男生露出甜甜的笑容,艾希丝分别热吻,告诉他们她不会不要他们,他们永远都是她的心肝宝贝,也保证以后尽量不在外留宿。虽然对艾希丝对青楼男子断不了念想飞燕和春生颇受打击,到底遵从夫道,没说什么。
  从那以后艾希丝常往温柔乡跑,软玉温香也使尽浑身解数服侍她,用尽手段勾引她,时间一长全京城都知道艾希丝迷恋上了温柔乡里两个红倌人,欲罢不能,早晚不是置外宅就是直接接进府里的。
  “果真是和上官珊瑚一样,喜欢那种胸无点墨,只知道出卖身体的男人。这种人,怎么就让我摊上了呢。”林未央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娘亲,我不要嫁他啊,她不是个好女人,无法给儿子幸福啊。”
  但是任他如何哭闹,林婉拿定主意不松口,只气的他把房里的东西摔了一遍又一遍。
  
  一天上官珊瑚在温柔乡里和艾希丝喝酒,软玉温香作陪。
  上官珊瑚故作不经意的问:“我说丝妹妹啊,你到底喜不喜欢这两个小子啊?不喜欢的话,姐姐给你再介绍几个。”
  艾希丝假意紧张道:“喜欢!喜欢的不得了!姐姐再介绍天仙我也不要!”
  上官珊瑚假装吃惊,说:“妹妹喜欢他们?看不出来呢。”
  “哪里看不出来啊?我三天两头的跑过来,还不是最好的证明吗?”
  上官珊瑚摆手,“这哪是证明啊。他们还身在温柔乡,还是要接客的。你若真喜欢他们,就应该把他们接进府,把他们放在这任人采撷的地方,不是明摆着告诉大家他们两个不受宠吗?我这个介绍人情何以堪?干脆我再给你介绍几个吧。”
  软玉温香顺势做出泫然欲泣的模样,平日的狐媚顿化哀怜忧愁,别有一番风情。
  艾希丝看看他们,又看看上官珊瑚,犯难,“再过三个月我就要纳林未央做君郎,在此之前我不好纳人进府的。”
  上官珊瑚一听艾希丝的语气松动,乘胜追击,“没关系,我有个外宅,一直空着没人住,就在玄武街那里,离你家不远。不如这样,姐姐我先帮你给他们赎身了,等你把林未央纳进门,瞅个好日子我把他们给你送过去,怎么样?”
  艾希丝心想,反正这两个人是要进府的,不如让上官珊瑚出些银子,以赔偿她以后要为此付出的种种心思,于是敬上官珊瑚一杯酒,感谢她:“那妹妹在这里就多谢姐姐了,谢姐姐成全。”
  软玉温香更是乐的嘴都合不拢,夜晚打点十二万分的精神,把艾希丝伺候的欲仙欲死。
  又一天,安郡王府设宴,艾希丝为座上佳宾。
  陈潇潇拉着艾希丝,要艾希丝告诉她软玉温香到底好在哪里,她委屈的说:“娘亲总说我年纪小,不让我去青楼妓院,几个姐姐也说小孩子不能去那种地方,家里几个小侍宠难道还不够?可是丝姐姐啊,人家都十七岁了,一些官员的女儿,比我还要小的,都不知逛过几回了,就我,一个土包子,人家说什么我都插不上嘴。”
  陈霜大笑,说:“你这丫头,家里五六个美貌婀娜的小厮还不够,一心惦记着那些地方的男人。那些男人是你能应付的了的?他们都是油锅里打过滚的,又奸又滑,把你这青涩小羊羔吃了连骨头都不用吐。”
  陈凝也劝陈潇潇,“潇潇啊,家里的男孩子都是表姑姑千挑万选的规矩清白的男生,姐姐们送你的也是背景简单的聪明孩子,你现在年纪还小,这些男孩子你才能应付。若你真要去花街柳巷见识见识,你一定要再大些才可以。”
  “不然要是被哪个狐狸精迷上,非要把他纳进府,王室的尊严就全丢尽了。”陈霜做了总结。
  陈潇潇不满的撅嘴,嘀嘀咕咕:“那,那丝姐姐还被两个男人迷上了呢,早晚也是要纳进府的,怎么没人说她丢王室的面子啊。”
  陈露宠溺的摸摸她的头,耐心给她解释:“你丝姐姐是心志坚定的大人,久经考验,不会被那些撒娇弄媚的男人弄的没立场。你就不行了,连冠礼还没行呢,只是个孩子。”
  陈潇潇皱皱鼻子,她素来最听陈露的话,见陈露和其他人一样反对她,她也只好接受现实。
  说到王室,艾希丝想起陈冰,问起来:“这次的事,十七皇子没有不高兴吧?”
  陈霜爽快的摇头,“没有不高兴的。女人三夫四郎是正常的,既然皇上都为你指了君郎,小冰儿还有什么理由拦着你去妓院?只要你对他好,他难道连这点气度都没有?不用担心。”
  艾希丝这才放下心来。

  第 32 章

  “话说回来,”陈霜笑的贱兮兮,“软玉温香那两个小浪货,味道还不错吧?”
  艾希丝回想床上的香艳风流,咧开嘴,回敬陈霜,“问我干吗,我不信你没尝过。”
  陈霜眼弯弯的,咂着嘴,“美啊,美啊,简直跟做神仙似的。若不是他们是流国人,又是小倌,且没什么文化,我真想把他们纳进府,肆意享受。”
  陈凝重重打了她一拳,笑骂道:“快回神吧,你现在议论的可是丝妹妹的亲亲枕边人。”
  陈霜一激灵,忙收起快要流口水的嘴脸,向艾希丝赔罪:“妹妹,是姐姐不对,姐姐下次不会再犯错误了。”
  艾希丝倒没什么特别感觉。软玉温香是挺诱人没错,可是毕竟是上官珊瑚调教过的人,心里忠诚于谁艾希丝不是没有底,他们再怎么惹人疼再怎么让人迷恋艾希丝对他们始终怀有戒心,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在艾希丝眼里就是两个熟悉的陌生人,丝毫引不起她的爱护之情。
  陈露也被引逗出好奇心,不禁也八卦起来,“丝丝啊,这半年来上官珊瑚可给你找了不少人,先是她府里的小厮,后是各个妓院里的小倌,依我看,各个都比软玉温香两个好。软玉温香是流国人倒无所谓,是小倌同样无所谓,可是他们字都不认识,给个一字念扁担,除了床上功夫和一肚子鬼心眼什么都没有,你怎么会选上他们啊。”
  艾希丝侧侧脑袋,挑起眉,说道:“识字的人我府里还少吗,两个孩子都识字,书读的也多,将来进来的两个同样是饱读诗书。我选他们是因为我府里的两个孩子心计都不行,读书长了点心眼,可是拿到外面去就什么也不是了,我怕他们被上官珊瑚的人欺负。选来选去,也还就这两个有心计没知识,飞燕和春生还能斗上一斗。”
  大家轰笑,原来是怕自己的心肝宝贝受欺负啊,“真的,丝丝,你真是怜香惜玉的典范啊!”
  晚上艾希丝抽空进宫见陈雪。陈雪对艾希丝最近的新闻非常感兴趣,非要艾希丝把过程详细说明。
  艾希丝很是头疼,埋怨道:“你的君卿里不也有青楼出身的吗,干吗还对我的事那么感兴趣?”
  陈雪堆笑,涎着脸,说:“没办法,我那个男人他是很清高的,和你的软玉温香是不同类型。”
  艾希丝当然不会让她得逞,就说起上官珊瑚,岔开话,“我接受了上官珊瑚这次馈赠,以后就有理由拒绝她以后的送人计划了,免得她老绕着我,烦死人。”
  陈雪没察觉,顺着她的话往下走,直到艾希丝告退回府,她才猛然反映过来,她,好像,又被艾希丝,忽悠了……
  九月初三,是林未央十五岁生辰,他与艾希丝的婚事便安排在一个月后。
  而十五岁的生辰,是男孩行及笄之礼的日子。笄礼,是男孩子最重要的仪式,标志着男孩子可以盘头,嫁人。行笄礼时亲朋好友齐聚一堂,由族中德高望重的男性长辈为男孩盘上漂亮的发髻,戴上男孩父母精心挑选的钗环,然后叩谢父母的养育之恩,最后来宾们送上准备好的富有吉祥意义的礼物,还有各种首饰,多数是发钗和发簪之类。因为林未央出身相府,又即将与艾希丝结亲,所以此次笄礼来了很多公侯王孙的内眷,其中包括季逢春过门刚满一年的新婚夫君西门抚剑以及半年前晋升君郎的姚氏。
  林未央虽然和季逢春分手,又一气之下绞碎了两人的定情之物,可是男儿家心软,天天对着季逢春苦寻而来的金丝雀,没几天又想起了季逢春的好,只是她如期成亲,据说夫妻恩爱,如胶似漆,后来又将姚氏纳为君郎,他又被尤明树再三开导,终于灭了和季逢春比翼双飞的心思,但是心里仍是苦苦思恋那个无情的人。
  如今见到饱受雨露滋润,骄阳如火的天气还穿高领长袖衣裙掩盖吻痕的季家君郎,他几乎想摔门而去,但是严谨的家教知道他不能在如此重要场合失态,故尽量敛心静神,不去看那两个他恨的蚀心噬骨的男人,抢走他所爱的女人的男人,然而剧烈的心情悸动使他根本听不到司仪在说什么,幸好小天和小空忠心护主,才没叫林未央当场出丑。
  
  礼毕后,林未央和众内眷谈笑,他不想理睬西门抚剑和姚氏又不能不理睬,满腔愤怒却又必须强颜欢笑,好胜的他把掌心都刺破了。
  西门抚剑是个小巧易羞的男孩子,话没说,脸先红,文文静静,娇娇怯怯,宛如一朵弱不禁风的小花,姚氏更是从始至终半低着头,不说一句话,问的急了,才崩出几个字。林未央无论如何想不通,这两个男人哪里强的过他,比他更能入季家老太君的眼。为了证明自己更好更有能力,他抖擞精神,左右逢源,出众的美貌和过人的智慧赢得一片喝彩,人人都说林家五少爷果然是天仙下凡,非常人可及,西门抚剑和姚氏亦是一脸欣羡,这让林未央痛苦的心灵有了稍许慰藉。
  晚上新月如眉,林未央想起以前和季逢春月下吟诗,执杯浅酌,两情缱绻,深情蜜爱,不由得悲从中来,红了眼圈。尤明树来找他聊天,见他双目含泪,大感无奈。
  “我说五少爷,怎么一年了你还没死心啊?”
  “二爹,你叫我如何死心?如果是我林未央貌不如人,才华低劣,被人横刀夺爱,我认了。可是这西门抚剑和姚氏,你不是没看见,就两个唯唯诺诺的小老鼠,哪里能和我比?我怎么能认啊!”说完,掩面大哭。
  尤明树等他哭的差不多,才冷冷丢了一句:“他们再不好,是季家老太君看中的,她季逢春再不喜欢,也要娶进门,天天恩爱。”言下之意,林未央再好,季老太君看不中,季逢春也绝对不可能娶他。
  本来就委屈的林未央再次痛哭,他就是不明白,季老太君为什么就不喜欢他呢?论长相,论人品,论才华,甚至论门第,他都比西门抚剑高出不是一点半点啊。
  “二爹,你说,季老太君为什么不喜欢我?”
  尤明树一翻白眼,“我哪知道。一个青年丧偶,守着女儿长大的鳏夫,心思本来就不是正常人能理解的。”
  小天看着小空手里的东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低声吼道:“你拿这个干吗?”
  小空哭丧着脸,声音也含着哭声,说:“她那么可怜的求我,我,我不忍心啊。”
  “什么不忍心!她家主子和咱家少爷已经是过眼云烟,她家主子有了嫡夫君,咱家主子也即将做艾将军的君郎,这个时候她替她主子传这么个东西有什么意思?想让咱家主子为她守身一辈子不成?”小天劈手夺过小空手里的东西,“给我,我烧了它!”
  两人紧走几步,正撞上被尤明树拉出来散步的林未央,小天下意识的把手把背后一藏,讷讷道:“主,主子……”
  “藏什么呢,给我看看。”
  小天迟疑了半天,拿了出来。林未央一看,是一个半旧不新的手帕,翠绿的帕子上绣着交颈鸳鸯,旁边还题了四句诗,“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实在不会做诗,就借用古人了,大家包涵一下哈)
  林未央身子抖的像风中的落叶,是她,是她的字,她的诗!他厉声追问小天,“她说了什么?说了什么?”
  小天摇头,在林未央看不见的地方狠狠捏了小空一记,疼的小空呲牙咧嘴,还不敢出声。
  尤明树晓得林未央又有了歪念头,赶紧给他泼冷水,“是啊,她说了什么?一个快要娶侧夫君的女人对她分过手的无名情人又想说什么?”
  林未央迅速扭头,眼神空洞,“你……你说什么?”
  尤明树摇摇扇子,故作漫不经心,“我说什么?我说季逢春快娶侧夫君了。哦,”他假意掩住嘴,假笑道:“我不知道你不清楚这事。我和那些老哥哥们聊天时知道的,你也知道,我和你不是一辈人。”
  林未央质问:“她真的要娶侧夫君了?”
  “是啊,是葛尚书的二儿子。”葛尚书乃礼部尚书,官居二品。
  林未央气的浑身发抖,把手帕扔给小天,怒吼:“把它给我烧了!”急奔而去。
  尤明树继续无所谓的摇扇子,季逢春啊季逢春,吃着碗里的你看着锅里的,筷子上有一块,喉咙里还有一块,你可真好胃口啊!
  
  十月初一,飞燕和春生因为艾希丝就快要纳林未央进门,料定未来至少十天艾希丝不可能召唤他们侍寝,便索性丢弃平日的矜持,和艾希丝抵死缠绵,闹了一宿。第二日两人一觉睡到天过午,艾希丝因为衙中无事,早早归来,见二人在床上说悄悄话,粉脸飞霞,秋波撩人,按捺不住情动,又玩闹一回,由于大家忙着明日大喜之事,避孕汤的事就滑了过去。
  入夜,林未央屏退小天小空,一个人独自关在房间里。明日就是他的大喜之日,他就要嫁给一个他不爱甚至看不起的人,而他所爱的人尽管已经成亲,又即将迎娶侧夫君,然而却天天托亲近的丫鬟给他送感情深挚的情诗,他喜爱的小玩意,表达她深切的爱意。虽然那些东西大部分都被尤明树授意小天小空丢掉,但是秋兰有几次直接把东西递到他面前,让他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为什么她成亲了,还要来找他?
  如果真爱他,就应该努力和家里抗争来娶他,可是提分手的是她,见他快要嫁人又来乞求修好的也是她,凭什么她就可以一个夫君一个夫君的娶,他就必须嫁了人还要对她牵肠挂肚?她真的爱他吗?还是不想曾经爱她至深的他毫无牵绊的嫁人?
  他是不喜欢艾希丝,但是季逢春眼下的举动也让他难以接受,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她这样做,要是被外人知道,他的名誉不是全毁了?她是女人,顶多被认为是痴情种子,难忘旧情,而他呢?有妇之夫,和有夫之妇关系暧昧,往来情诗,他是要被浸猪笼的!而他的父母更要为人唾骂,说她们家风颓败,教养出他这个伤风败俗、无耻淫贱的儿子!
  他不可以因为一个懦弱无能的女人而毁了他的父母,既然他曾经将一份纯真的爱情放在她面前而她弃若鄙履,他更不能因为她而陷父母于不义,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他站起身,伸手打开紧闭的绣窗,做了几个深呼吸,将季逢春从心里的角落彻底驱赶出去!
  只是,要他心甘情愿的嫁艾希丝,他委实难以遵从啊!
  笃笃,有人敲门。
  “请进。”
  门开处,竟是林婉。
  “娘亲!”林未央赶忙拜见,搀着母亲坐下,倒上一杯香气四溢的热茶,恭敬的呈上。
  林婉将茶杯放到桌上,凝视着她最心爱的儿子,他长大了,以前小的能挂在她脖子上的粉嫩嫩的小娃娃仿佛一夜之间就长成一个翩翩少年,秀丽的五官,美好的身材,高贵雍容的气质,而且,明天就要成为别人的君郎,以后还要成为父亲。突然感到心里有些酸,想起以前耐心的教他叫“娘”,手把手教他写字,温和不失严厉的敦促他念书,眼角一热,只觉有水划过脸颊。
  林未央慌的跪倒在地,不解的询问:“娘亲,您为何悲伤至此?”
  林婉发觉失态,用衣袖擦擦泪水,扶起儿子,宽慰他:“没事,没事。娘亲就是想起以前的事了。明日你就要嫁人,娘亲真有些舍不得啊。”
  “舍不得,那儿子就不嫁了,陪娘亲一辈子。”林未央半真半假的试探。
  林婉呵呵笑着摇头,“不行,不行。儿子大了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不会不会,央儿也舍不得娘亲,爹爹,二爹,儿子情愿陪在你们身边,永不分离。”
  林婉沉下脸,生气的说:“是舍不得爹娘,还是舍不得季逢春那混帐?!”
  林未央有如雷击,顿时做声不得,脑海里空白一片,娘亲怎么会知道他和季逢春的事情?是二爹说的吗?不会,二爹一直帮他瞒着的;那是乳公?也不会,乳公把他当亲生儿子,不可能看他受苦;那是小天和小空?更不会,他们晓得这事不可以让娘亲知道,不然一定大祸临头,季逢春更是把这事瞒的密不透风,那娘亲如何知道?
  六神无主的他乱了分寸,软软的从椅子上滑下,跌坐在地上。
  “娘,娘亲……”由于不知该说什么,他闭上了嘴。
  林婉重重叹口气,再度把儿子扶起来。看着这个让她操碎心的孩子手足无措的可怜样子,她非常不忍心,可是若不能将他镇住,日后如果出了大祸事,她林家将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想到这,狠狠心,该说的一个字都不能少。
  “你当这世上真有不透风的墙?明树和小天小空能瞒的了什么?”林婉道,“早在两年前我就发现你和季逢春之间有事情发生了。”
  两年前就知道了?那为什么一直都不说呢?林未央很不理解,因为林婉是个很传统很保守的女人,对于男女私情深恶痛绝。
  “我以为你这么聪明的孩子,必会看清楚你和她之间是不可能的,谁知两年了你还是没有悔悟,直至被她抛弃。”因为是自己最宠爱的孩子,林婉才没有立刻当头棒喝,拆散她们,而想让儿子自己看清楚,主动离开。
  “娘亲,我和她之间怎么不可能啊,我和她年岁相当,门第相当,容貌相当,才华相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相配的不能再相配了。”林未央不明白,为什么老辈人就是不看好他和季逢春呢?
  林婉不禁叹息,她这个儿子聪明是聪明,成熟也实在成熟,然而毕竟不是女儿家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分辨的出哪是珍珠哪是鱼目,情窦初开、从没接触过女人的他见了一个文秀斯文的女儿,那个女孩又对他千依百顺,处处讨好,于是涉世未深的他就把她当成心中的唯一,全然不知有些人是绣花枕头一包草,外表好看不实用。
  “你说的,仅仅是外在条件,男孩子结亲,更注重的是内在。”
  “什么内在?”
  “你们的个性合不合啦,你和你未来的岳母岳父个性合不合啦,你能不能拿的住她们,将来嫁过去能不能掌家,这些才是娘亲关心的问题。”
  “我和她的个性很合的来,她很迁就我,事事顺着我,我说要星星,她就可以找个梯子上天去帮我摘。”林未央很自信的回答。
  “那你和她父亲合的来吗?”
  林未央哑然,他和她父亲,“狐狸精、浪蹄子”,季逢春的话再次浮现在脑海,他说他勾引他儿子,他自然百般嫌恶他,于是林未央不得不对林婉摇头。
  林婉见儿子脸上一闪而过的受伤和屈辱,不由心疼,真是傻到家的孩子,季老太君的态度几年来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可是他就是傻到被季逢春几句甜言蜜语就迷惑的地步。
  “季老太君我见过几次,为人很严肃,很保守,是个异常传统的老公公。因为忠义侯早逝,季老太君将府里几个君郎侍郎散的散,嫁的嫁,由他一个人撑起忠义侯府,没有坚忍的心性,坚定的信念和顽强的斗志,是做不到这一点的。换个平常的男人,早就疯了。当年他一开始是想要季逢春女袭母业,练武,可是季逢春身体文弱,习不得武,季老太君一直坚持,直到季逢春因为冬日练习发了烧差点送了小命,季老太君才不得已放弃,让她转而攻文。先皇想让季逢春恩荫,这是多大的恩宠,但是季老太君一口回绝,就怕人家听说是恩荫看不起忠义侯府,非要女儿自己去考功名不可。听说他每日都考教女儿的功课,如果有一个字写的不好,一句文章写的不精彩,就家法伺候,还要在祠堂罚跪三天三夜。幸好季逢春摆弄笔杆还是有一套的,中了榜眼,否则季老太君非打的她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就这样,季老太君还嫌他没有考得状元,罚跪了五天。”
  林婉淡淡道来,林未央听的浑身起鸡皮疙瘩。他晓得季老太君不好处,从季逢春的口风里能隐隐约约听出来,可他没想过是这样严苛的尽乎没人性的男人,太可怕了吧。
  “你应该明白了吧,季老太君已经习惯了事事由他做主,女儿对他俯首听命,他能让你过门吗?你过门肯定要做当家主夫,季逢春也会听命于你,那他怎么办?他辛辛苦苦支撑的家,辛辛苦苦养育大的女儿,都成了你的,他甘心吗?你看看他为季逢春娶的夫郎,各个软弱怯懦,没有主心骨,事事听别人的,这才是他满意的女婿,不会抢他的权,不会分走他的女儿,谁想和他女儿合欢,得先经过他同意。这样的家庭,能容的下你?”
  林未央摇头。
  “你想嫁?”
  林未央大大的摇头。他听的都快吓死了,一想到自己将来和妻主行房还要经过岳父同意他就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