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9-04

朱纱 (一弦羽音) 41-终

by 一弦羽音

下卷——帝王篇:NO 41 情归

  三日后,日落。残阳如血。悬挂地平线。

  终于赶上了。我长长吁了口气,车还未停稳,就纵身跃下,朝主帅营帐奔去。

  挑帘,忽视一张张震惊万分的脸,直奔左首位的蓝影人儿。握紧拳头,狠狠地招呼过去,这张媚惑众生的容颜,我想打已经很久了。

  惊愣、喜悦、疑惑……几种情感交错在碧蓝色的眼瞳里。微红的左腮控诉着某人的蛮横对待……

  我满意得瞅了眼自己的杰作,这才环顾四周。很好!本该聚集的军官,这会儿都知趣得退了出去,有不少好奇心浓重地瞥了卓两眼,当遇到我的目光时,自觉地躲避,匆匆逃走。

  “为什么把我抛下?”

  怒火旺盛,愤恨得对着一脸无可奈何的修。

  细微地啐泣声打乱了僵持的气氛:“纱,你不公平,为什么只打我?”

  一把提起他的脖领,鼻尖顶着他的,吐气如兰,却未有丝毫的温柔:“你还好意思说,送死都送得这么开心,普天之下舍你其谁?!”

  这家伙还想挨一拳是不是?!

  “卓,有些时候选择沉默,会让你少很多苦——”修气定神闲,居然还不忘打趣。

  “黄埔修——”我愤怒地吼,“为什么不等我?!你故意的是不是?!你知道我听到你们走了的时候有多担心吗?你竟然联合耀来欺负我,药是你给他的对不?先是卓去请命,再一起合计把我留下……是,我是一点忙都帮不上,还每次让人担心,但是为什么没有人跟我说……你们任何一个,只要开口说,‘纱,你这包袱不要再拖大家后腿了。’我就立刻离开……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不觉间已泣不成声,那夜的委屈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渠道,眼泪落得彻底,“我讨厌……讨厌这样的你们……”

  身体一软,跪坐在地上,脆弱尽现。

  伴随着叹息,修的臂腕缆过我搂入怀中。卓也靠了过来,手轻轻地擦拭着我的泪水,眼里满是疼惜。

  “傻丫头,你哪里是包袱……我们是舍不得呀!”

  “上一次,你倒在血泊里的样子,吓死我们了你知道么?赤月耀这混蛋是怎么拦人的,给了他药还能叫你跑出来……”

  卓抱怨的声音乍然而止,目光落在脖颈处淡去的吻痕上面,绛蓝深了深,瞳孔迅速收缩。一用力,衣领的珠扣应声而落,撒了一地。

  突来的寒意引得前襟一片细微的疙瘩,欢爱的痕迹一路深入到胸线。我抬手就遮,却被一左一右的挡住。

  “耀做的?”修的声音冰冷,隐隐杀气。

  我沉默。

  咣当——!身边的长桌在怒火下碎成千片,毛刺扎进肉中,血顺着手滴落在藏蓝色衣衫上。身影愤怒而哀伤,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往外走。

  “站住,去哪?”修压抑的嗓音低沉。

  “去……整顿军纪……”

  直到营帐中仅剩下我跟修,呜咽的频率缓和。疲倦侵袭。几天来绷紧的神经终于得到了松懈。修身上淡淡的茶香似有催眠作用,慢慢地引我如梦。半梦半醒间,被人抱起,穿过了营帐,轻轻地放在了床上。温柔的声音淡淡地让人舒心:

  “纱,对不起……”

  

  眯懵间,身边的位置塌陷,热力的源头贴着我的背,手横过腰际从身后拥住我。清新的茶香预示着来人的身份。

  “修……”我懵懂得睁开眼,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什么时辰了?”

  “过了子夜了……”手臂收紧,牢固得扣住我。

  “嗯……那你还不去休息?”干吗窝在我这里?

  “这是我的床。”声音沙哑低沉。

  “呃?!”我瞬间清醒,“那我回我的……”我尴尬地就要起身。却低估了他手臂的力道,强如顽石般拥住我的腰,不给我丝毫的空隙。

  “你还没有分配营帐。”一句话把我打入深渊。

  “那我可以去跟月挤一挤……”背后的身躯滚烫得贴着我的,脸烧得红彤彤的,暗自庆幸幸好是晚上。

  “月睡下了……”

  “没关系……”我做着最后地抵抗。

  “纱不困么?”

  嗯……被他一说我还真不困了,从日落睡到子夜,那能困嘛!不过这种暧昧气氛,我又不敢妄动。

  很久,身后的呼吸变得均匀。我才长长地出了口气。

  他还是在乎我的吧!不论我是否真的是神女。虽然我并不无意要揭示我跟耀发生的事情,但那悲伤愤怒的眸子是骗不了人的。

  一直已来的依赖让我的心觉得平静,仿佛有他世界就算崩塌也不是末日。我不知这种感觉算不算爱,活着说,怎样才算爱上一个人……

  他在心上是不同的,占据着一个特别的领地。那种心灵的契合感觉,我让幸福……

  “修,倘若我不是神女,你也不会抛下我的对吗?”明知他听不到,我却小声地呢喃,就当说给自己听吧……

  突地,身子被板得面朝上,男性的身躯压在我身上。肘撑住我脸颊两侧。隔着月光,碧绿色的瞳孔幽深,在我的心脏上晕开翠莹的水痕。

  “你……没睡……”我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声音不稳。

  “你最近有意的疏离都是因为这个么?”

  声音听起来温柔,我却怎么感到危险,想要立刻逃跑地冲动。

  “纱,你怎么还再在意我爱的是你的前世还是今生,”如水的目光带着伤痛与无奈,粗糙的掌摩擦着我的脸颊,丝丝痛痒,暧昧却又有淡淡的情欲气息,“一百五十年,我找了你整整一百五十年,那么多相似的容颜,只有这双眼,这双倾倒众生的眼睛我永不会认错……知道为什么吗?”声音磁性诱惑,眼神迷离盈满了情愫。

  心中有个声音在等待确定,我不答,凝视那张儒雅中透着性感的容颜。

  “这里……”执起我手贴上赤裸的左胸,“永不会认错主人……”

  手中的触感灼热滚烫,心被填满,却又悲伤:“修,我不值得的……我给不了你全心全意……那样对你并不公平……”

  笑容苦涩却又坚定:“没关系,我给就好……不用同等……你心里的角落有我就好……”

  眼眶积蓄的泪,顺着眼睑落入发髻,打湿了枕,源源不断……

  “你这个傻瓜,就算不是全部,你也要我么?”

  像是答复,吻落下,轻柔却又浓情蜜意,先是轻轻浅尝,重温甜蜜的滋味,随著我的嘤咛轻颤,吻得更深。他的唇舌,灵活的喂入口中,霸道的尝吮丁香小舌,诱哄著我沉醉其中……

  隔着朦朦雾水,看向那幽碧波,褪去了慵懒被情欲取代。不觉间,衣衫已经散落,吻顺着脖颈一路向下,徘徊在滚圆上,啃咬出点点红痕,烙下印记……

  像是膜拜,温柔撩人,浅尝却勾引着我迎合,跟随着呻吟低喘,欲火难耐……

  身体因那粗糙的手掌带来的欢愉,羞人却又难以抗拒,带领我攀上欲望的高峰……

  “啊……”

  进入的瞬间,花茎深深的吸住他的坚挺。有片刻的停顿,为了让我能适应那巨大的存在。渐渐地交汇的私处,战栗传来,那感觉奇异又甜蜜,昏晕而清晰。像被人置于汪洋中浮沉……

  律动开始,渐渐快速,霸道温柔。进与退,深与浅。汗水淋漓,香气馥郁。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甜腻诱惑,让人沉醉不已……

  纤细的臂膀环住他,指甲在宽阔的背上留下红痕,欢爱的印记……

  激狂的欢愉,使得我战栗不休,更攀紧了他的强健,泪湿的脸儿,贴在他的颈窝中,直到他的冲刺,将我推过某个无法回头的点……

  

  晃动让我渐渐清醒,睁开眼睛时,人已在马上,宽阔的臂腕环住我的身子。舒适安心,难怪我连何时拔营的都不知道。天蓝色的长发垂在我脸上,搔地我一阵痒,手无意识地拨拉开来。

  等一下,蓝色?!

  当在宽厚的臂腕中醒来,发现拥着你的人儿不是昨夜跟你翻云覆雨那个他时,你该是什么反应……

  当其实没啥“大关系”,但却像个怨夫般铁青着脸,死死得盯着你脖颈处的吻痕时,你该做何反应……

  当原本漂亮柔媚的脸蛋,此刻被万年寒冰取代时,你该做何反应……

  我浑身僵硬地坐在卓怀里,不敢妄动。他脸色阴沉,恨不得想要随时掐死我来个痛快。

  唉!怎么会这样……

  修死到哪里去了?到底我是什么时候落入卓手的,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果真是太信任他们,连基本的防御都在熟悉的气息中瓦解,完全失去抗争的能力……

下卷——帝王篇:NO 42 接纳

  卓的马儿走得很慢,似乎是刻意放慢速度从而减轻我的不适。细微的体贴反倒让我觉得如坐针毡。

  我俩几乎已是队伍的最后面了,僵硬的挺直身体维持了一个多时辰,后腰开始严重投诉我的不良虐待。

  瞟了一眼诱人的温暖胸膛,有贼心可是没有贼胆啊!万一惹怒了他,就这样把我卡叉卡叉了……

  呓……想想都觉得怕怕……

  唉!这个家伙要生气到什么时候啊!

  “你的腰不疼么?”卓的声音如清泉般流淌,听到耳朵里怎么都觉得凉飕飕的。

  “呵呵——”我干笑,“还好……”才怪!一点都不好……

  “……”

  “几时拔营的?”

  “卯时……”

  “……”

  “……”

  “我们何时休息?”

  “酉时……”

  “……”

  “……”

  “天气不错——”

  “……”

  天!气氛好僵。这家伙平常不是很多话的么?突然间变成闷葫芦,让我浑身不舒服。想开个话头,却又无法继续沟通。幽怨的眼神像是抓住潘金莲红杏出墙的武大郎。

  当然盯人的凤眼是很漂亮没错,但那目光恨不能我血溅墙头,这就不好了……

  微微转动一下僵硬的身子,让自己舒服点。无意之间瞟到他昨日手上的伤口,白色的纱布随意包裹,泛着红甚是碍眼。眉头皱了皱,这家伙还真不爱惜自己呢!

  刚要开口数落,却被打断,白马靠近,白衣红发,还真是阴魂不散。

  “纱将军,还真是博爱啊——”红眸闪着异样的光芒,冷冰冰的腔调。

  “我的私事不劳烦神女大人操心——”

  “喔?呵呵……”笑声尖锐,“我开始只是好奇,我从前的侍从对你惟命是从,人事已非可以理解,我并不怪他;陛下对你百般纵容,怕是青梅竹马;你身边似乎还有个半大不小的麻烦;如今看来卓将军也是拜倒在你裙下。将军果真是桃花朵朵开啊!”

  我脸色暗黑,明显感觉到身边的人身体一僵。这女人真会给我找事,挑拨事端似乎是她的专长。我目光阴冷望了回去:

  “经历过生死的人又怎会不懂得珍惜,神女大人为何只记得你的辉煌,却忘记了死亡瞬间的悲伤……”

  挑衅的双眉败下阵势,凌厉的眼光扫过我,冷哼一声扬长而去。留下我陷入缭乱的思绪。

  博爱的另一解是无情,我真的无情么?

  不舍得伤害修,却给不了全部,其实也是一种伤害吧!

  放不下烙,明知道记不得我对他来说将是最好的决策,我却强制把他留下,倘若记忆恢复了,他会悲伤吧!

  还有卓,我一次次的把他往外推,他却如盘丝般根深蒂固,那推拒的手怕是早已冻伤了那颗心吧!

  耀,你告诉我怎样才能像你一般,抹杀一切的爱恋……

  

  酉时,大军驻扎休憩。从马上下来的时候,就见卓僵直的背影,手握成拳,血迹斑斑。

  还在闹脾气呢!我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撩开帘,军医的无奈劝慰传来:“将军,您的手需要消毒,这样放着是好不了的……”

  “哪那么多废话,我说不用费劲了,它就是能好,出去出去……哪个人放你进来的……”怒吼声震得上了岁数的老人一阵哆嗦。

  这家伙吓唬人的本事还真大,不知道老人家心脏不好,人要是给他吓死了,军队没有军医怎么行军,难道要修做兼差么?

  “交给我吧!”接过军医手里的药,安慰地拍了拍老人家,如蒙大赦般泪眼婆娑地看看我,逃出营帐。

  卓坐下床边,仰首凝望我。近身来到跟前,无奈地叹口气,执起大手,小心地剪开污垢的纱布。原本白皙的手背,血肉模糊,骨节处的皮已与纱布相连,撕扯间带出浓血,看着让人心惊。

  他却很安静,只是眉头皱了两下,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这样美丽的人不都该娇嫩柔弱的么?他却很矛盾,有时展现得风情万种,有时却又刚毅执扭。

  一点点挑去内里未清除的木屑,我闷闷地道:“手是自己的,你这样虐待它,最痛的是谁,自己最清楚——”

  “母后喜欢女孩子,我就着女装,可是她再也看不到了。父王仇视我,我认了,母亲的确是因我而死,倘若我没那么贪玩,倘若我如现在一般强,那刺客就不会得手。我就不会是孤单一个。”声音哀伤悲凉,“我要是能够最早认识你,我就不会是蹲在角落里等你怜悯的懦夫。他们每一个都比我有资格,我从来都是被抛弃的。不过是只手而已,没关系,没人在乎不是么?”

  啪——!我扬起的手,以及他那泛红如霞的左颊。

  “一个人连自己都不爱,还有谁会爱你?!假如我当真不喜欢,我干吗要理你在醉情楼舞首弄姿;假如我当真不在乎,就该认你在大雨里淋死;假如我当真对你无情,你的请命对我来说不过是无聊之举。幽凌卓,那不是我的个性!我朱纱是冷情了些,但是我还有心!看来,卓将军似乎并不想要,就当我给错人好了。”

  气死我了!东西一甩,转身就往外走。

  双臂从身后拥住,脸贴着我的背。声音沉闷而乞怜:

  “别走……别抛下我……不是你最爱的没关系,不是最在乎的也无所谓,不是最喜欢的我也认了。你的爱分我一点点我就满足……只要你别抛下我……别不要我……”

  眼眶红盈盈得蓄满了泪,一张绝世容颜倾城惹人怜爱,唇娇艳欲滴,待人采撷。

  “笨蛋……”

  唇贴上他的,冰凉颤抖,一点点清甜的芳香。我吻得轻柔,像是珍惜又似抚慰,打开冰封枯竭的心。

  “我没有不要你,纱愿意与卓在一起,只要卓不介意……”

  唇被堵住,吞下了我后面的话语,承诺也是确定,心意再也不会漂浮不定。

  唇舌间的嬉戏却并不能满足,衣襟被粗暴的扯开,叮咚清脆得散落的满地的珠扣,如美妙的乐曲谱出醉人的音符。娇柔的身躯是上好的琴,在那双修长的手指间颤动附和……

  柔润的香甜沾湿了仰首的颈项,我吻得轻慢而挑逗,舔噬着泛出丝丝汗珠的肩胛,咸涩却并不讨厌。含住突起,引得身边的人儿胸腔跳动,低沉压抑的吼叫从中发出,一个翻身把我压在身下,迅速的褪去衣衫。

  我笑得柔媚,用最性感甜腻地嗓音阐述:“卓,我饿了……”

  天蓝的瞳孔如碧淘般深邃,声音沙哑难耐:“我也饿了……”

  我笑得坏坏的:“我是说,我肚子饿了……”像是配合我的话,肚子适时地发出鸣叫。

  卓的脸黑了黑,莫明的情绪跳动在蓝色双瞳中,突地笑了,妩媚倾城:“纱,这次我不会再让你逃掉了——”

  单手反扣住我的双掌,置于头顶,没有弄疼我却轻易得控制住主导权。

  “纱……”火热的气息撩过我的腮,热烫的呼吸灌入耳中,惹得通红。像是很满意它的反应,笑声由身上的精壮的躯体中散开……

  “我要你……”他轻声宣布着,手握住滚圆,指尖摩擦,引得我全身一颤,逸出柔媚的低吟。

  薄唇蜿蜒而下,啃过细致的颈项,滑上柔软的丘陵,将粉红色的蓓蕾,纳入湿热的口中。

  “嗯……”强烈的快感,让我嘤咛一声,难耐的拱起纤腰,双眼缓慢睁开,柔媚迷蒙,微张的红唇溢出的声音像是邀约,等待着被人品尝。

  指掌滑入腿间,隔着隔着薄薄的底裤,拨弄柔软湿嫩的花瓣。柔嫩的花瓣因为挑情的逗弄,春潮泛滥。

  本能的加紧双腿,却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置身其中,而我的本能恰巧环绕上有力的腰。突来的举动,让我由片刻的呆愣,下一刻,我几乎羞愧得想要逃离,却已失去了时机。只能深陷情欲的网……

  唯一的遮拦在手掌间破碎,热烫的唇舌,沿着纤腰的曲线滑下,在惊喘中,分开我粉嫩的双腿,往下吻去……

  天!这也太香艳了吧!

  “不、呃……不可以……啊,嗯……”

  我已分不清该阻止这羞人的举动,还是灵舌带来的欢愉让我情不自禁催他继续。口齿不清的颤抖,想要逃走,他却偏又不放手,钳制住纤腰,轻易的分开柔嫩的花辨,寻找到春潮中粉红色的豆蔻。

  以舌尖反覆挑弄,再以唇齿折磨,惊人的快感一波接一波,我无意识的拱起又放松,放松又拱起,重复了不知多少次……

  唇回到了开启的粉嫩,与我交缠吞掉了我的呻吟。喘息着,无力抗拒,感觉到他拨开濡湿的花辨,以长指缓慢的探入紧窒的花径,摸索着泛滥春潮。

  长指来回移动,先是缓慢,接着逐渐加快加重,快感接连袭来,撞击在柔嫩的花蕊间,让我虚弱无力,空气变得稀薄,像是逆水的人儿般攀住他的颈项……

  当他好不容易撤出长指时,我已经瘫软在床上,不住的喘息。他却丝毫不打算给我休息的机会,坚挺瞬得滑入内壁,撑开花茎。

  “啊——”花茎间巨大的压力,使得我呼叫出声,眼睛泛着泪光,晶莹闪亮锁住布满欲望的幽蓝。

  手指擦拭去泪水,露出满足的神情。律动开始……

  由慢而快,几乎完全抽离,再凶很的刺入最深处。狂野的律动,激烈的贯穿,随着他每下沉重的撞击,把我的意识带离现实,步入粉色天堂……

  

  餐桌前,瞥了一眼对面满足得傻傻地朝我笑的卓,以及身边悠闲自在,往我碗里夹菜的修,皱了皱眉头。

  预谋,一定是预谋。这两个家伙这么的和平,肯定是早就商量好的。反到是我傻不愣登地被吃干抹尽,还在这里担心他们会因争风吃醋而大打出手。

  挑眉娇笑:“修,为何我头次见你的时候会是十三四岁的样子,愈合花不是可以长生不老么?怎么你的身体还可以生长呢?”

  “花也寿命期的,”笑眯眯地解释,“只因植入体内,所以寿命期会变得很长。只要在枯萎期闭关等待下次再生就好。置于身体嘛,是可以自由改变形态的。”

  呃?那岂不是变大变小都可以?

  我两眼放光:

  “真的?!那变个十岁孩童来看看——”

  剑眉微蹙,疑惑:“为何?”

  “我喜欢,我喜欢修小时候的样子,很可爱……”眼里透着狡黠。余光瞟见正前方凤眼中的笑意隐去。

  修的脸抽动一下,识破我的诡计。贴近我,手抬起我的下颚,呼吸喷吐在面颊上,呓语:“那今晚陪我——”

  笑容扩大,还未及回答,卓的拳头就已招呼过来。

  放下手中的碗筷,满足地抹抹嘴,挑帘步出营帐,抛下身后乒乓的武斗声。

  阳光甚好,不错的一天呢!

下卷——帝王篇:NO 43 断弦

  半月之后的傍晚,我军与轩辕会于赤月跟天辰的交界峡谷处。

  先是小规模的巡回战,谨慎地试探对方实力。将近一天一夜后,两军仍处于对峙局面。胜负未见分晓。

  夕阳光彩夺目照映峡谷。前方百米处轩辕军铁甲墨黑与我军的火红形成鲜明反差,黑红相间在峡谷处独成风景,当然倘若忽略那杀气阵阵的气流波动的话,也将是道美丽的风景。我坐在白马上,自我催眠地想。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边人马均未有动静。时间仿佛冻结一般停滞。对垒的弓箭手,却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轩辕帝轩要干吗?考验我的忍耐力么?既不进攻也不露面。眉头微蹙。

  这时,对面的黑衣精甲终于晃出个宫服的人影,朗声道:“吾王有请神女阵前一叙——”紧跟着,一张锦绣棚帐被人抬到中央空地上。

  转头看了一眼早已跃跃欲试的白色身影,我扯动嘴角提高声音:

  “麻烦公公回去询问你家主人,他想见哪个神女?我们这里,不巧偏有两个。”

  场中的公公先是一愣,怕是没想到我会这样答他,一脸的诚惶诚恐,躬身低首,吐字谦卑:“神女大人,别拿小的寻开心了,这两军阵前的,小的还想多活几年呢!”

  “呵呵……”我笑得灿烂,怕是我在轩辕宫的恶行还在余毒他脆弱的神经,于是从马上下来,亮出身后的黄埔姬瑶:“公公可看到了,我还真不是蒙您,我这确实有俩个,还劳烦公公再跑一趟。”

  宫人这才大惊失色,迅速闪入人海中。过了一会再次出来,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说话稍许结巴,声音也不似刚才般宏亮:

  “回神女……大人,吾王先有请您……您身后的那位神女……神女大人,再……再者才是……才是您……”

  我微笑,也不多刁难,闪开身子,让出路来。身后的人儿像是斗胜的公鸡,趾高气昂的从我身边走过,步入帐篷。

  轩辕帝轩这才由军队中心步出,走进帐篷。

  太阳晃得刺眼,看不到两人的谈话的表情,声音也压得很低。不过结束的也很快,一驻香过后,黄埔姬瑶慢慢走了回来,这次没有表情。

  “纱,小心点……”修在身后叮嘱,卓的手搭在我肩上按了按。我回了个安心的笑容,走上前去。

  风撩起黑色衣襟,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度。轩辕帝轩双手环胸半倚在帐篷的支架上,神情慵懒,双眼微眯,似笑非笑得瞅着我,那双漆黑如潭水般的瞳孔中没有情绪波动,只是单一地看着我。

  “好久不见,陛下——”我故作轻松的笑,他这模样还真让我有些许忐忑。

  “是呀!我很想念你,所以特来看看……”

  眉头抽动,就为了看看哪用这么大阵势?!还真是他的风格,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呵呵……这人似乎多了点吧!”我干笑。

  “人不多,哪能让我的瑶儿亲自带兵前来呢?”剑眉上挑,笑得奸诈。

  “你怎知我是黄埔姬瑶?”

  “我不确定——”

  不确定?当初非说我是的可是你喔!

  “呵呵……那陛下定知这军中还有另一个咯!”

  “听过……”

  听过?我眼睛眯起,他轩辕情报网络,哪里只能是听过那么简单。漏洞太大了些吧!收起了笑容,瞬间面无表情:“轩辕帝轩,我懒得跟你打哈哈。目的到底是什么,说出来吧!”

  “呵呵……”笑容在俊颜上扩大,却丝毫未减逼人的寒意,“这么快就抵不住了么?我以为你至少也能再扛个几句的。还真是急性子啊!”

  我沉默,神情冰冷。

  “我要你前世的记忆回到这具身体里……”眼瞳深邃地锁住我,“我要完整的你,记得我的瑶儿……”声音很轻,仿佛呢喃在我耳边徘徊。眼里的情愫震慑着我的心灵,没来由的一阵哆嗦,身体颤抖。

  “你当我什么?玩拼图游戏么?左拉右凑,就算找回你的记忆又怎样?再次爱你么?”我冷笑,“你也太自大了。爱是包容不是毁灭,当你亲手屠杀黄埔族的时候,就该有所觉悟……”

  “没有记忆的你,又怎知你不爱我?!你又凭什么判断爱早已离去?!我不过是要你记得我,为何你留着修的记忆,却唯独忘了我的?怕我揭你伤疤吗?没有爱哪来的恨,没有过去的你又怎知不是因为爱我太深,所以封锁了伤痛的痕迹……”

  手握成拳,用尽了全力才止住自己挥出打掉那张自大的嘴脸的冲动。刘海挡住了视线,抿起唇,深呼吸。这个沙文猪,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尊重别人。就算他的爱霸道猛烈,最初有那么点感动,也因最后的独裁而埋葬在萌芽状态。黄埔姬瑶倘若真的曾经爱过他,封闭心灵也是可以解释的。他的爱是掠夺与独占,爱上这样的男人只可能把自己伤的体无完肤……

  “我要是不答应呢?”沉默了良久,我淡淡地开口。

  玄色的瞳孔收缩,暗了暗,冰冻三尺:“谈判破裂,你说呢?”

  “轩辕帝轩,这一刻以前,我从未想过要你的半壁江山,毕竟那些置于我不过是可有可无的身外之物。是否是神女,也许曾经因为某人心意会漂浮不定,现在已不再重要了。他爱的从来就是只是我这个人而已,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而你……”我看向他,眼神冰冷,仿佛不过是一个陌生人,“你的大军已经威胁到我跟我要守护的人,要是你硬要上前的话,那么我会全力抵抗。争夺天下,从未是我的愿望。赢不过是半块疆土而已,而输却是我爱的人的性命。而至于你……希望你知道自己最终要的到底是什么……”

  伤痛化开了冰冷的刚毅面颊,权势与爱放在天平上时,放弃一端的人往往较为幸福吧!我本就无求,所以得到的较多些;修求的是爱情,所以他拥有我的真心相待。而他,轩辕帝轩,一个从未放下任何一方的人儿,怕是两边都抓,到头来却偏偏什么也不曾抓住。

  我仰起倔强的脸庞,最后一次用平静的心,面对眼前的他,微笑:

  “若是你赢了,那么不要让我知道你是怎样对待我想要守护的人,那样我会恨你。假如你真的认为补回记忆我就能再次爱上你,那么就先磨灭掉我现在的记忆吧!让我留在黄埔城毁灭之前的记忆……下次见面,我不会手下留情的,希望你也是……”

  不忍心再去看那张被我伤透了的幽暗黑眸。转身之际,心中的关于他的心结解开。像是一场情债,上一世我欠他,这一世他来还。若是我还记得爱着他的感觉,那么曾经伤害也因这个男人用半生的生命跟内疚填平了。可是我却不曾记起,撕裂记忆,断了纠缠。

  “明日午时,我赤月军会正式发动进攻。陛下请准备——”

下卷——帝王篇:NO 44 峡谷之战

  月光如水,散落在巨石上面,点点晶亮。睡不找出来散散心,没想到却发现这么个好地方。独自坐在石头上,沐浴月光。心分外的宁静。

  只是,有人却并不打算让我长久舒服下去。白色的身影闪进视线里,走得飞快向我这边过来,却又犹豫停顿。

  唉!我叹了口气。

  “人都来了,还怕什么?”

  红发披散,一脸的阴霾,走上前来:“轩辕王都跟你说了什么?”

  我扯动嘴角,微笑:“那么,他又跟你说了什么?”

  银牙咬了咬唇,声音僵硬紧绷:“我不会把记忆给你的,它是我的——”

  “我没想要。”

  “可是……”

  “你的那段记忆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我并不在意。假若你当真认识墨择师父,一个半仙能做到的,远远比我能相象的要多。当然相比之下你认为自己付出的代价真的值得么?”我问的轻柔,止住她想说的话,继续道,“我并在乎那段过往,你想要的话就自己留着吧!不过,似乎轩辕王比较感兴趣呢!那么就请你务必要保佑我军胜利,这样你我也不会有机会落在他手上……”

  “朱纱……”红眸中蓄满了恨意的泪水,“你从不知道努力想要得到的艰难,所以你高傲的认为自己无欲无求……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当人什么都有了才会无欲无求,因为他们什么也不缺……上天为何如此不公平,像你这样的人,没有力量、没有背景,你不过是个什么也不是的蠢货。凭什么在这里炫耀自己的一切。你以为你的施舍我该磕头感谢么?不,一点也不……你一点也不值得,那些爱你的人根本就是瞎了眼……”

  我冰冷地注视这个疯女人。或许吧!我的确不懂,所以每当失去那一刻,才会觉得痛彻入骨,伤痕累累。

  “这唯一的记忆对我来说,就算是生生植入体内的,也是我的部分,我不会给出去。就算拼了命也不会给出。一个丢弃记忆的人,就如同丢弃了自己,所以……我可怜你,朱纱……”

  望着远去的白衣,我扯动嘴角,哭笑不得。不知墨择用了什么手段替换了她的记忆,而如今我却反倒被她怜悯了。

  突然间,很想很想远方的烙,不知他好不好,是不是想起来了。

  烙,等我喔……等我打赢了……回去救你,所以你一定撑住……

  抬头看向漫天的星辰,晶莹透亮,仿佛记忆中那双烙印在心上的眼睛,单纯清澈。不由的嘴角上扬,心情也变得好起来。

  “小纱,在这里啊——”说着蓝影已到身前,头枕在我的腿上,一脸的疲惫,合上了双眼。

  青衫紧随其后,坐在我身边,手环住了我的腰,靠在我身上,闭目养神。

  这两个家伙怕是累坏了吧!我心疼地想。没有动,任他们靠着,明天将是苦战,夜还很长,就让我们享受难得的平静。

  “纱……”

  修的声音温柔,我还以为他已睡着了。

  “呃?”

  “你的护手伸过来……”

  怎么突然提到这个?我疑惑的偏头,伸出了右手。

  血光一闪,修的手划开一道血口,鲜红的血滴入护手上面,洗亮了黯淡的绿色石头。

  “喂……”我大惊,手忙脚乱盖住血口,震动了躺在我腿上的卓。蓝眸好奇地琢磨起我的护手,很快恍然大悟:“唔,原来如此——”

  还没来得及反应,银针闪烁,却不是我。卓执起了我的针,划开了手掌。仅剩的无色宝石瞬间转变成晶莹的天蓝。

  “天,你们……”心房潮湿温润。我知道这护手有这样的作用,但从未想过要他们伤害自己换得力量。

  大手揉碎了刘海,温柔疼惜:“明天,要照顾好自己……”

  红了眼眶,张开双臂搂住他们。

  “会,我会……”

  不会再分开了。我不要再承受失去他们任何一个的痛苦。

  

  苍穹碧蓝,阳光点缀在飞舞的战旗上,洒下暗色投影。

  “攻——”

  伴随轩辕军的号角声,长枪步兵压境而来。吼声颤动天际,回荡在山谷中,黑色的战甲如地狱来的魔使,另人窒息的战栗。

  “盾——”

  巨型圆盾阵的先头军,成扇型在我军最前方整齐的列队,抵住第一轮的进攻。红色与黑色在交锋出互相撕咬,敌军明显在人数上面占取绝对优势。得势急进,压制对方。盾阵渐渐向后方撤去,十米,二十米,三十……扇翼缩小,接近长矛兵种区域,突地停顿……

  “攻——”

  前锋副将驰风的高喊声震慑着敌人的心脏。锋利的矛如鹰的喙,穿过圆盾的缝隙,精准的直取脆弱的肩胛,尖锐的锋端穿透身体,带来血腥与恐惧。摧毁冲在最前面的勇猛敌军……

  一盾一矛,完美的交替谱写出血的诗篇。局势瞬间变化,我军反客为主,推动着黑色步兵的走向,盾与矛的所到之处,尸骸遍野。很快已步出百米……

  “放——”

  箭如暴雨,急骤而下,遮住了灿烂的艳阳,黑暗笼罩……

  “防御——”

  可惜却晚了一步,盾阵未能及时归位,外翼的裂口暴露了致命的弱点,迅速塌陷……

  箭雨停歇,我军的号角响起。喊杀四溢,马蹄扬起尘土,勇士们双目充血,飞跃过塌陷的盾阵,杀入敌军。蓝色的步兵紧随其后,卓的幽凌军如凶猛的野兽,直捣敌军中心。

  刀撕裂身边的敌人,不停地有人倒下,浴血中的战士们,手上的武器毫不留情,沉稳而狠绝地置敌军与死地。此时此刻,所有的怜悯与懦弱,都有可能威胁到自身的性命。在这血腥的屠杀中,灵魂卖给了死神,而生命却掌握自己手中……

  十月的天空晴朗辽阔,却被这地狱的场景染上了阴翳。旋风卷起附近的敌人,被长藤抛高坠地,金色的叶片为我开拓道路。脚下的步伐缓慢,却目不斜视,红色的瞳孔里映出前方马上的玄衣男子,高傲绷紧的俊颜。清明而霸气的目光锁住我身,烙进心灵的最深处……

  风起,黄沙张扬飞舞,在我与他之间产生磁场,隔开了战场,阻断了呼啸的喊杀。声音突地宁静,仿佛穿透了时空,停住了时间,却挺不下源源不断的杀气……

  不知是谁先乱了方寸,混浊了气息。阻杀开始,银针与巨剑在空中闪着辉耀的光,剑映出了我的苍白的脸孔,却阻止不了我手上的针刺向冷酷脸庞下的喉颈。

  剑锋旋转,避过了致命的攻击,针擦过面颊划开血痕,黑瞳暗了几分,撤步退开。我的声音张狂清冷:

  “轩辕帝轩,我早已说过,我不会手下留情。还望你认真点——”

  硬挺的鼻梁下,薄唇微扬:

  “一日不见,竟让在下刮目相看。瑶儿你增进不少呀!”

  凝神聚气,黑色的气息聚集包围住帝轩,仿佛是这大气之中的吸附体,死亡的味道蔓延开来,充斥在四周围,原本晴空万里的艳阳天,迅速的乌云密布。雷电交集,笼罩在峡谷处。

  要来了么?从未真正正面与黑龙交锋过,我却丝毫没有惧怕的感觉。身体里的细胞沸腾,每一股我都能清晰的体验到它的跳跃。我等待着,脉搏与心脏剧烈的震动,几乎超越我的相象。

  龙成型了,头部的眼睑先是一条缝隙,接着缓缓张开。不凡的气魄冲击着四周的士卒,较弱的,已在这冲天的气焰中,失去了仅有的斗志。身边不停得有剑掉落的声音。颤抖的膝盖传达着众人的恐慌。

  我却无所畏惧的站在峡谷边。炽热的火焰弥漫在身体四周,自己其实也不知能否接下这一击,却没来由的觉得兴奋,像是身体中所有的好斗因子,都因这强大的非凡力量凝聚成气。

  “瑶儿,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不用了,”我打断他,笑得灵动倾城,“我比较想知道,你的龙到底有多强大。更或者,该是我放你一马……”

  玄瞳收缩,冷炙的气焰瞬间从体内爆出。龙的眼睑已完全打开,红光乍亮,再也没有后悔的机会。

  “纱——”撕心裂肺的悲鸣由战场的东面传来,一青一蓝两幅身影飞速掠来,却不及黑龙的分毫。

  红色的气焰从右手中释放,迎向狂妄的黑龙。烧吧!不论是你还是我,总要有一个人在下一刻躺下的话,那么就让我全力一搏好了!

  火焰未能吞噬掉黑龙,龙也没有强盛过炙炎。就在火红色的气焰与黑色交汇的那一瞬间,白色的身躯挡住了黑龙,巨大的玄龙穿透了娇小的白色身体,银发在风中舞动,晃的我的心跟着悬浮不定。巨大的白色寒冰铺天盖地从那具白衣中释放,裹住了黑色的兽,在鳞状肌肤上留下伤痕,玄龙发出痛苦的吼叫,盘旋狂怒。

  我却被那如落叶般飘零的身体,震慑住了心灵。血在白衣上扩大,怎样也阻止不了它的扩散。

  “月……”我的嘴唇震动,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谁来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不……”泪夺眶而出,滴落在冰凉苍白的唇畔,我已泣不成声。手要去抱住她,却又僵住,我怕,我怕那紧闭着的双目再也不会睁开,那温热的身躯已经在逐渐冰冷……

  纤长的睫毛扇动,银眸温柔如夕:

  ‘纱……’冰凉的手费力的想要抚去我的泪水,却无力地落下。

  “月,你怎么那么傻呢?为什么冲出来啊……”我搂紧那副残破的娇躯,“听着,别死,千万别……修就来了,坚持住……给我活着……为我、为耀活着……不然……不然还有谁……还有谁能……”

  ‘纱,你一直误会……误会我们了……’眼波如斯,气息薄弱,‘耀他从来爱的都是你……他有不得意的苦衷……而我……我是谁……你真的想不起来么……为何你能听到我的声音,你真的回忆不起么……纱……’

  银眸映出我的模样,将我的灵魂吸入。我无力的摇头,迷茫而恐惧……

  风轻轻地刮过,撩起了银发,握住我的手垂落……

  悲伤流淌,心中有扇门启开了尘封的锁,回忆的思绪如流水源源涌入……

  

  “月,我看到他了呢!立在百万大军的最前端,黑色的长发飘动,好不威风呢……”

  “月……谢谢你助我……不过,我想我不会与他为敌吧……忍不下心啊……也许是喜欢他吧……”

  “月,他说他要娶我哦……那个男人会娶我……你会不会为我高兴……唉……可惜你只是剑……多希望你能跟我说话啊……不是说剑是灵性之物么……算了,没关系,那你就听我说好了……”

  “月,只有你最好……愿意陪着我……他们都离我好远……”

  “月,男人的事情我不懂……为何他要与修怒目相向……他们谁是对的,谁是错的……我分不清啊……”

  “月,他离开了……下次见面,怕是会兵戎相见吧……别伤他……求你……哪怕我把你刺入那具身体……你也别伤害他,好么……”

  “月,我下不了手……怎么办……我的族人在哭泣……血溅高墙……我却下不了手……”

  “月,陪我走一程吧……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们一起……”

  

  双手中的人儿不见了。晶莹的光柔和的从怀里散开,飘荡在空气里,随风而去……

  “月,别走,我想起来了……你是……你是赤月剑,对么……”我伸手去抓,却只剩下漂浮不定的颗粒。聚合成虚幻的泡沫,娇丽的容颜朦胧透明:

  ‘神女啊!谢谢你记得……你的愿望就是我的使命。做你的朋友我已达成。下一愿望是什么呢?说出来吧……’

  “留下来——”我看着飞散的泡沫,无望地喊。

  光中的容颜笑了,美得如仙子。瞬息间,聚拢置入我的体内……

  

  轩辕帝轩呆愣地看着这一切。哭的如泪人般的纱,对着天空大喊着留下。说她记得了,想起来了……

  他的心因那句话,狂喜万分,向她奔去。多想抱住那具娇小的红,听她说她记得他了。可那漫天飞散的银光却隔开了他们,模糊了视线。想要去寻找放出的黑龙却发现它已伤痕累累在空中咆哮,失去了控制。

  突然间,银光被红色身躯吸收,玄龙得到机会,俯冲而下,朝峡谷边那具柔弱的娇躯飞速冲去,噬血的红瞳闪着残暴的光辉,恨不能把那人儿撕成粉碎。而红衣却对如此的突变未及反应,毫无抗衡的气焰,连最基本的防御能力都失去,仿佛依旧处在在震惊中,没能平复……

  大脑在思考之前,身体就已动了。想也没想,迎上那抹嫣红,坠了下去。

  龙的齿擦过背脊,生疼。心却踏实,怀里的娇躯未有分毫的损伤。扣住细腰的手施力,翻身换了方位,置于她身下,这样就算下面是乱石岗岩,她也会少受很多苦吧……

下卷——帝王篇:NO 45 记忆碎片

  姬瑶

  被称为黄埔姬瑶,那已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在那之前,我叫做瑶华,天帝最小的女儿,瑶华水镜的掌控者,管理三界的平衡。

  云之彼端,群山的深处,日子过得平静却寂寞。而我却不是个安逸的仙子。

  事情的开端到底是源自瑶华水镜中那潭深邃满怀心事的黑眸,还是我逞强好动的性子,我已记不得了,倘若再让我选择一次的话,我依旧会做同样的决定吧!

  

  帝轩

  我并不好命,真正的运气该是那种生来就是高坐权势宝座的仙神,而我不过是渺小的众多繁星中的微尘。从无名的小卒做到真武神君这个位置,只有自己最清楚其中的坎坷。那是用饱偿轮回之苦的战友们的鲜血换来的。身上的伤口愈合了,却并不表示心上的也同样可以。

  当天后有意无意地向我提及她最宠爱的小女儿时,那看似繁花胜景的未来,却被我毫不犹豫的回绝门外。我真武的才干是靠能力,血与汗拼搏而来,不是靠联姻这种低微的勾当。我并不在乎那仙女长得到底有多美,她的得势能给我带来怎样的锦绣前程。我的心早已沦陷,虽然不知道她是谁,更甚至与她的模样。

  很久以前就隐约觉得有双碧波深潭,紧随着我。不论到哪里,她从未移开过。我不知她是通过什么渠道,窥探到我的。原本易怒的个性却首次有了耐心,接受了它的追随。时间长了反倒从最初的好奇变得依赖起来。

  多次想要抓住这抹如水的眼瞳,却每每退缩。捕不到她,对彼此来讲也许会更好些吧!

  

  姬瑶

  收到他回绝亲事的讯息,我真的很生气。委屈、悲伤以及妒忌……

  我痛恨那个他心中的女子,虽然作为一个神仙,这样极端的私心是不被允许的,我却无法控制。我注视了他那么久,看着他从无名的小将一点点爬到现在的神君。我知道他所求的是什么,同样我也为自己能够给他的而高兴。不用再次身先试卒不好么?不用再次抱起身边的倒下的战友不好么?不用靠血汗就能安定不好么?而他却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女子,放弃了我拱手相送的锦绣前程。到底是我傻还是他笨!

  我一怒之下,求母后惩罚他去为我抓天极之地的神兽貔貅,作为道歉的礼物。其实他为不为我做都好,我也只是私心的想要见他一面啊!哪怕是当面告诉我他的心思也好。为何这个傻楞子,宁愿负身天极,身处寒川之苦也不愿看一眼尾随了他多年的眼睛呢?

  

  帝轩

  奉命至天极之地为遭受屈辱的金枝玉叶抓神兽貔貅。接到命令的时候,我不由为这个破天荒的鬼旨意,弄得哭笑不得。庆幸我未曾答应这门亲事,不然怕是要被这刁蛮的公主指唤地坐不安宁。

  极地的雪积得有半人多高,高耸入云的陡峭山崖缝隙,狭长的一条幽冥小径,通往山谷的内里。万物宁静无生息,晃若战争在即的死寂。

  貔貅不愧是神兽,原比我所见过的任何一只生灵都来得难以对付。几百回合下来,坐骑玄龙已经呼吸不畅,吞吐着白色烟雾。身上的大小伤口也证实着它的强悍及我的狼狈。

  苍白的烟雾覆盖在兽身,风中飞扬的耳羽擦出点点的雪状冰晶。瞳孔放大,怒意乍现。看来似乎失去了耐性。

  寒光瞬息,冰雪冷凝了空气,暴风雪压迫而来。当我打算拼上性命与之一博时,一抹娇艳的红挡住了视线。

  发如丝纱,飞舞跳跃。薄衫轻轻飘荡,裹住玲珑妩媚的曲线,背对着我看不到脸孔,却不禁猜测那正面的容颜是多么的风华绝代。

  

  姬瑶

  貔貅的耳羽在空中划出波澜,尖端处寒气凝聚,怒火几乎沸腾了这只千年神兽,风雪狂乱的厮打在精甲之上。割裂了精甲战衣,透入肌肤血沿着盔甲滴落在耀眼的雪白上,看得我心惊肉跳。

  风雪越积越烈,对原本就处于弱势的真武,更加是雪上加霜。千钧一发之际,想也没想我冲破了水镜,越过了那近在咫尺的唯一屏障,来到了他身前。抄起水镜丢了出去,光芒万丈,收复了貔貅也砸碎了镜子。

  旋身,终于那张梦中的俊美颜容真实的存在于我的眼前,摒除束缚,他的模样清晰而真切。气息那么近,这身体是温热的,血液也是跳动着的。我心满意足地笑了。

  

  帝轩

  这嫣红温润的光辉远胜过于世界上任何一种珠宝的明媚。似苍茫大海之上的一缕明灯,指引迷途的水手归航。

  是她么?那跟随我多年的依赖。

  手不由自主地触了上去,蝶翅般的朦胧睫毛微张,在手掌间惹得一阵痒。笑声如百灵般悦耳动人,我不禁相象它所能吟唱的歌谣将会是多么的美妙。

  “是你么?那双不曾移开的视线。”

  小巧的下颌像是应我的召唤,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拥紧她的时刻,我瞬息惊觉强烈的渴望已超出了自己的相象。这样人儿我早该去寻找的啊!

  玄龙挑唆着奄奄一息的貔貅。那畜生的生死哪里及得上我怀中的温软。雪白的六瓣花纷纷扬扬覆盖住我们,在这苍穹的尽头仿佛就已是永远。

  突然间,她像是想起什么,眼因恐惧睁得老大,声音丝丝颤抖。这模样我不喜欢,心灵弦波动,疯狂的想要抚去黛眉间的不定因子。

  “怎么了?”

  “我……把水镜扔了出去……”小脸垮了下来,苦笑。

  我还未回过味来,迷惑的寻思。

  “瑶华水镜啊!掌管三界平衡,这下糟糕了……”

  我震惊地睁大眼:

  “你是……瑶华仙子,天帝的小女儿……”

  

  姬瑶

  一步错,步步错。

  雄健的身躯挡在我的身前抵住父王愤怒地咆哮,我无措地颤抖好似快要凋零的落叶。他没有半分怨言的承担下我的过失,连句话儿我都插不上。

  这个笨蛋知不知道我打碎的不是一般的圣物,那是三界封印,一旦碎裂天庭将遭受前所未有的劫难啊!

  门将慌张地冲进来时,我无力地闭上双眼。该来的总会来,却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快。

  北斗七星君叛乱,真武戴罪立功打头阵位于最前端。而我跟随。

  父王的惩罚么?我却不这么认为。这一次我终究不用透过水镜来抚平我忐忑不安的心。他的背将交于我来守护。哪怕经历轮回我也心甘情愿。

  兽吞噬着四周的仙卒,我的剑被血洗涤的通亮宛若悬空中那抹诡异的红月。背贴着他的,我们并肩立于血泊里。

  瑶儿,怕么?他问得小心。

  我却笑,有你在又岂会惧怕,我怕的只是我们同生共死的瞬间,你抛下我独自轮回啊!

  战争持续了十年,七星君死五人,活捉一人,阳明贪狼星君逃脱。

  辉煌的战功并不能弥补犯下的错误。水镜需要再次修造,而真武却要背负打入凡尘的辛历之苦。

  我跪在大殿之上整整三天,人间有句话说,天上三天,人间三年,他已经离开我三年了啊!这么久了么?别人都说天恩浩荡,为何我的父王就不能发发慈悲呢?!

  母后的手搀起了我:

  “瑶华,你当真要尾随其后么?”

  “是——”我从所未有的肯定。

  “哪怕他不再记得你,哪怕他抵挡不了人间的诱惑么?”

  “是——”

  叹息声轻不可闻,柔和的光笼罩在母后的脸庞上:

  “好吧,你去吧!人间将会经历劫数,去抚平你所犯下的错误吧!”

  “谢母后!”我惊喜的叩拜,转身时停顿,“敢问母后,父王给真武的考验是什么?”

  “权势,坐拥天下的权势,不过是镜花水月,虚妄而已……”

下卷——帝王篇:NO 46 晨光•峡谷

  碧珠般的雨水坠落成帘,在山洞口隔开了世界。篝火发出呲呲的声响,跳动着啃噬干柴。我坐在角落里,瞅着对面昏迷中的苍白容颜发愣。

  赤月剑归入了体内,剑套也被我偶尔找到。回来的不仅仅是黄埔姬瑶的记忆,还有作为仙子的那部分。这男人原来我早已经找到,可是心境却不似当年那般单纯与坚定。权势的考验到底是给他的还是给我的呢?父王你这盘棋下的连我也揣测不透。

  身体坠下时大大小小的划伤,都不及龙的齿在背部留下的那道来得猛烈。几乎夺去了他生命。还好我清醒得早,寻到些药材止血。不然怕是我又要尝下悔果。

  笑得无奈,似乎遇到他开始我就在无止境地泛着错误。战火是人间的灾祸,权势是他的劫数,而他就是我的命定。

  算了,无意的人亦无错,不是么?心变得宁和,手擦过紧锁的深眉,像是打扰了梦中的人儿,呓语嘟囔,却分辨不清。反手被抓住柔纤,握于胸前不让我逃离。

  扯动唇角,在他身侧坐下。等待着雨停。

  

  晨光点亮了地平线,艳红轻意地夺去了黑暗的主宰,灿烂辉煌。

  步出了山洞,这才看清这片深渊峡谷。漫天的葱郁附著在陡峭的壁岩之上,一夜的雨水使得谷底的植物娇艳欲滴,晨露无声地顺着叶脉坠落在清澈的湖泊里,惹得碧波荡漾。

  清澈的自然与我身上的泥尘形成强烈的反差。天!我已经三天没有清洗过了。回头望了一眼窝在角落里的人儿,看情形怕是还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怎样也要等他的伤好到六七成。峡谷的高度我是不可能背负一个七尺男儿攀越的。那么这样的美景诱惑下,不去游个水,多么对不起自己不是!

  褪去了身体上的束缚,纵身跃入湖中。冰凉清透的湖水罄人心脾。舒服的任流水拂过肌肤,疏散的长发浮在水面上,全身放松享受着晨露的芬芳。

  突地,脚腕处莫明的流水波动,惊扰了微酣的我。巨大的暗影流窜,迅速掠过碧湖。霍得飞出水面,红眼璀璨爆裂,盯猎物般锁住我。

  没想到真武的坐骑竟然也随主人下凡,隐藏在帝轩的身体里。抬起手伸向它,像记忆中他无数次做的那般触碰脖颈,安抚暴怒中的玄龙。

  

  背部伤口被处理的很好,依稀丝丝作痛。朦胧间她始终在她左右,尽心的呵护。让他感到心安。终于这一次,她没有舍弃他而去。

  醒来后看不到她,慌乱的寻找那抹丽影,却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一直高傲难以驱遣的玄龙在她的手中温顺的如猫儿一般,舒服的眯缝双眼,发出呜呜的声响。藕臂张开拥住龙身,笑声如最悦耳动听的音符。肌肤光华透明,清澈的流水包围住她,而那娇美的胴体根本未著寸屡。

  喉结颤动,难耐吞咽着。像是一团火瞬间点燃了他的腹腔。情感往往比理智来得更加的迅速。顾不得背后的伤口,跃入池水中。

  

  水波涟漪,由身后滑了开来。龙眼警惕地睁开,看到来人又温顺的闭合,脱离我的怀抱,隐去身子。

  回身之际落入一双臂腕中,深邃的墨黑里情欲的火苗跳动,气氛暧昧。粗糙的大掌摩磋着我的唇畔,沾染上咸湿的味道。细嫩的丁香小舌无意地舔噬而过,对方再也按耐不住,低吼一声,俯身覆上了唇。

  冰与火的交叠,沾染上情色的气息,吻得猛烈又强势。仿佛等了千年的爱恋,又似混沌懵懂间的初次相遇,舌尖邀之共舞缠绵,不愿放过口腔中任何一处的香甜。

  我的眼映出他迷醉的神情,心中像是打翻了的五味杂坛。怨么?恨么?已随记忆的痕迹淡去;甜蜜像枯木回春的芽儿,蓬勃生机。心底有个地方潮湿而温暖,双臂不自觉地收紧。

  闭合的黑眸张开,锁住我笑意浓浓的双目,眉头微蹙:“瑶儿,你很不专心……”

  再次的俯身,攻城略池般倾注了全部的情感。我的思绪彻底的罢工,沉静在他情欲的网中忘了呼吸。空气一点点的被抽干,身体渐渐虚软无力。终于在坠落时分停歇。银丝牵连在双唇间,晶亮透明。

  我大口吸气,缓解肺部的缺氧,脸蛋微红,嗔嗲地望着笑的得意地帝轩。那抹得逞的笑颜甚是碍眼。扬手就要锤打,却被禁锢住在大掌中,抬高举过头,板过我后顷。另一只托起俏臀,长腿攀在他的腰际,弓起的身子映在双瞳里一览无余。

  原本在水中冰凉清透的身躯,这会儿因那灼热的视线以及撩人的姿态而粉红点点。我羞愧得妄图挣脱钳制,却更有煽风点火之势。私处蹭过他的,巨大傲人的火焰隔着衣服传递着急切的需求。黑眸又深了几分。

  像是火焰点燃了肌肤,与水面的冰冷形成强烈的感官刺激。唇攀上粉颈,一路向下,游走在锁骨处。不轻不重地啃咬。手松开了钳制,掬握住胸前的圆润,以粗糙的指尖,轻刷粉嫩的蓓蕾。我禁不起诱惑地呻吟出声。强烈的快感,像是电流般窜过身躯,颤抖不已。

  无助的弓起身子,柔嫩的肌肤摩擦著他,这个动作仿佛火上加油,一声愉悦的低吼,在耳畔响起。

  “看着我——”他命令道,炯炯透亮的眼瞳闪着光泽,压抑着渴望,“告诉我,我是谁?”等待着答案的黑眸期待而惶恐。

  柔情在心底溢开,我笑得温柔恬适,含住他的耳垂,轻咬:

  “轩……我的爱人……”你也是真武,那个倾注我所有视线的神明。那个与我共赴沙场的爱人……

  褪去了衣衫,他的灼热像是刀刃,缓慢而坚定的探入。划开柔密的花心,不适缓缓地逝去,饱满取而代之。酥麻瞬间渗入四肢百骸,我拱起纤腰,容纳他的全部,迷醉地轻泣著,在他狂野的占有下,逸出娇呼……

  爱意绵长,眼神眯懵、欢愉。光撒在交缠的身体上,雾气缭绕……

  轻轻的微喘,晃若间又回到了那个漫天雪花的极地。白茫茫的一片,一起走向世界的尽头,直到沧海桑田……

下卷——帝王篇:NO 47 逝去的爱

  火光跳动,映出满室的余晖,红艳照人。

  手拂过精壮的裸背,小心奕奕涂抹上草药。

  “伤口有结巴的趋势,再过几天就能够愈合。”我轻声道。

  “谢谢——”手大掌揉开火红的前额碎发,眷恋的目光惹得我脸颊烧烫,迅速地移开视线。

  我们已经在这里呆了五天了。这千丈峡谷像是大地裂开的井,庞大没有出口。唯一回去的途径就只有攀爬的岩壁。而那所耗费的体力不是单单地说说就能完成的。伤口的愈合就意味着,距离返程的时刻不远了。有些该面对的事情终究要面对。

  “伤好的差不多了,再过三天就能回去了。”完成最后的工序,我淡淡疏离地开口。

  “瑶儿,想要回去?”黑瞳深沉,语气平静听不出波澜,视线却紧紧地锁住我,仿佛要把我参透,让我无处可逃。

  低头沉默。心中有个角落拼命的抗争着。急切地想要回去,我知道修跟卓都很担心,怕是这会儿找我找得急疯了。但是回去势必又要与他兵戎相向。那是现在的我不愿看到的。

  大手托起我的腮,厚茧磨蹭着我的脸颊,眷恋而心疼:

  “瑶儿,我们一定要这样敌对么?”

  心颤抖,笑得凄凉:

  “轩,从开始就已回不去了,”睫毛颤抖,如将要凋零的枯叶,“就像你不能容忍与他们和平共处一样。之前的屠杀不就是导火索么……那是我的过失,所以我不恨你,从来不恨……”

  瑶华水镜是我的责任;背负杀戮的命运并非你的错;让你被欲望左右,卷入这场本不该发生的悲剧,是我最悔恨的事情。也许在一切结束时,我将彻底的失去你。那么就断了这纤绊吧……

  “我放不下他们的,就如同你放不下这天下一样。我不能那么自私……”

  曾经我也希望只有我们两人,没有江山报复,没有烟尘战火。简简单单的过日子。可是那是没有瑶华仙子的记忆的我啊!有些错误一定要去弥补。而依附我的爱恋已不单单只是我的责任,更是我的生命的部分。这一切从我被拖到这个世界开始,就已注定,我不仅是爱着你的瑶华仙子跟黄埔姬瑶,我也是朱纱。

  黑眸渐渐拢上冰霜,怒火灼烧着我的心,伤痛蔓延在彼此之间。

  “为什么?为何你还是要护着他,从前是修一个,现在又多了几个?幽凌卓么,还有那个蚩尤烙……赤月耀是否也是你的裙下降臣?”瞳孔收缩,声音愤恨绝望。手板过我的下颚,惹得红肿生疼,“这张艳芳红唇中吐出的动人爱意,连个三岁孩童都不会相信!”

  黑眸中气息撩动,悲凄、苍凉、伤痛、怨恨……演绎着千百种情感。

  “黄埔姬瑶——你又置我于何地?!到底谁才是自私的哪一个?!”

  咆哮声震慑着我的耳膜,嗡嗡作响。眼无力地闭合,不愿迎上那黑眸中的伤痛。被狠狠的甩开,背对我,语气冰冷狂妄:“也许回去了,你也只能给他们收尸也不一定。”

  寒意划过心坎,我的笑容肆意却悲伤:

  “胜败还未是定数。轩辕现在可是群龙无首,而我赤月却不过是少了一个徒有虚名的帅。你认为谁的几率大些呢?”

  感觉身边的人儿明显地震动。站起身来走向火光的对面,无声的坐下,隔开距离。我的叹息轻如绒毛,微不可闻。手腕一抖,篝火跳动得更加猛烈。

  他还是未能放下啊!还是我奢求的过多了呢?得到他的接纳,对一个心高如此的人来讲真的是太难了些吧……

  明月如勾高悬天际,我们各怀心事难以成眠。

  两天的沉默相对,黑色的身影终于从愤怒的刻意忽略中缓和。在我面前停住脚步,眼瞳里看不到情绪的波澜:

  “我们离开这里。”

  简单地陈述,不给任何回旋的余地。我扯动嘴角,笑得凄凉,跟随其后。

  触摸上陡峭的岩壁,皱了皱眉。这壁石太过外倾,很难攀爬。凝神聚气,青色的藤条顺着手腕窜出。却被突然打断。我微怒地瞪向那寒冰似地脸庞:“做什么?没有藤条我们怎么爬?”

  “不用那个,我不喜欢。”语气霸道执扭。

  我大翻白眼,不过是个藤条而已,这种醋他也吃。好呀!那我倒要看你怎么爬。双手环胸,随意地靠向岩壁。作个了请的手势。

  黑色气息奔腾散射。湖中的玄龙收到信息,跃出水面飞掠过来,在帝轩的面前低首俯身,臣服了身子。手臂一抄揽过我腰,坐于龙首。

  “抱紧——”话没落音,龙已腾跃窜入天际。宽厚的臂腕如那轮回记忆深处的模样,而我们却早已回不去恋人的相拥美好。藕臂收紧,明知他不会把我摔下去,我却还是想要拥住他,如记忆深处曾经的过往,也许这也将会是最后一次……

  

  十一月初一。轩辕军与赤月交战于天辰峡谷,惨败。

  立在山坡的顶端,目送着黑色的军甲离去。我军几乎吞并所有的轩辕力量,如今他的兵力不足来时的三分。士官提议乘胜追击,被我一口驳回,没有丝毫的转折余地。士兵们均是敢怒不敢言,我却不与理会。

  深知自己的决定太过感情用事,但就请宽恕我这次吧!我真的没有勇气再去打击他那所剩无几的自尊。兵败如山倒,从前那狂妄的人儿,虽依旧在马上坐得笔直,但我却明白我伤害的不仅仅是那颗爱着我的心。

  手握紧又放下,强迫自己忍下冲动,挽留的话到嘴边却硬生生地吞回去。那般高傲的人儿我拿什么留住他。就连那颗本该完整的心,我给的也并非全部。心境变了,人也变了么?到头来一切皆空的,不仅仅是宏图霸业,也有那颗爱恋着的心。放不下的也不单只是他……

  “小纱——”身后的呼唤传来,透着无奈,“回去了……”

  回眸时刻,一左一右两只手伸向我。卓难得什么也没说,安静地等待。修一脸的担心,眉头深锁。心悸动,仿佛开泻的闸门,泪在转身之际落得彻底。

  青色的怀抱温暖,语气疼惜且包容:“想留住他,为何不追呢?”

  我却在臂腕里无助地摇头,泪水沾湿了衣襟。卓从背后拥了上来,叹息声透着心疼与不舍。

  云在苍茫的天空上卷动划开。心却随着飘荡的云分裂,碎成千万块……

  

  回营时已是晚饭时间。我突然找到了这一整天都不对劲的地方。

  “修,那个黄埔姬瑶呢?”

  碧波深沉,蹙眉。夹菜的手停顿。

  “逃跑了……”

  我瞪圆了双眼,“什么时候的事情?”

  卓白皙的手擦去我唇边的饭粒,不太赞同地望了眼脱离我筷子的肉。又夹了一块递到我嘴边,解释道:“你失踪这几天,我们只忙着找峡谷的入口,忘了顾及她。她却逃的快,看事情露馅,立马闪人了。”

  就这样跑了?!我嚼着嘴里的食物,有些纳闷。不对,事情没那么简单,凭她的个性哪可能轻易服输。正想着,外面来报:“王宫传来急件——”

  随着纸张的张开,修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我心悬起,被不安笼罩。

  “怎么了?”

  “天牢走水……烙失踪了……”

  啪!竹筷应声断裂,碗敲碎在地上撒了一地的饭粒。

下卷——帝王篇:NO 48 地狱之城 (上)

  失踪?!

  虽然并不指望耀善待他,但却从未想过烙会因为一场火灾失踪。失去防御能力的他,现在不过是一个孩童啊……

  心脏几乎蹦出胸腔,连呼吸都急促。纱,冷静,一定要冷静!这个时候不能自乱阵脚。有什么……什么是我忽略掉的……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问,尽量让声音平稳。

  “三天前……”

  大口的吸气,手指间的力道失了分寸,抓住卓的手印出红痕,透露着我的不安。

  “传令下去,全军连夜拔营回师——”

  一刻我也坐不住,恨不得立刻奔回去。

  修的碧眸深邃,剑眉聚拢,不赞同我的草率。

  “纱,事有蹊跷,现在回去烙已不在城中……”

  “等一下,”我阻止正要离开的传令兵,混乱的思路虽理不出个头绪,却本能的觉得修是对的,“派人去查一下,西方蚩尤城可有动向。速去速回。”

  一桌的菜,彻底没了胃口,筷子抬起又重重地落下。依旧不能抚平内心的恐惧。最后干脆站起身来,在狭窄的营帐里踱步。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丝毫不能阻断内心涌动的急剧膨胀的不安全感。身体中的灵魂仿佛要蹦出来,飞跃到千里之外。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少圈,总算在眩晕之前,被新到来的消息打断。

  “蚩尤族发生暴乱,隐藏多时的蚩尤侯现身调停,掌控了局面。”

  合上眼,心头急躁嗔怒。当初攻下蚩尤城,赤月与轩辕因瓜分问题迟迟未得到满意的结论。现在倒好,逃跑的蚩尤侯这次卷土重来,不知又要惹出什么事端。烙的失踪一定跟他脱不了干系。

  可是,蚩尤侯要一个失去气息的烙做什么?!对他来讲不是已经无用了么?难道用来牵制我?!

  心像是打成的结拧在一块,怎样也解不开,却又如火焚烧。不自觉地呢喃:“烙……又是我连累你么……”

  手冰凉罄人心肺,触摸上的我的额头,狂暴的感觉瞬间被清新取代。蓝如碧空的眼盈盈地瞅着我,手上的红痕控诉着刚刚我的暴力:“小纱,这只是个失误,别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媚眼如丝,心疼我的自我施压。

  “纱,冷静点。烙要是被蚩尤侯救走的话,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不远处修悦耳的声音如清泉一般流入心田,驱走不安。

  拿下额头的大掌,轻轻地揉搓着那碍眼的红印。转头对修道:“这里距离蚩尤最快要几天?”

  “十日。”碧波平静无波。

  “太慢了,”我浅笑,“我们五天抵达,好不好?”

  

  缩短的行军时间,并未给处在胜利热潮中的战士们带来多少的疲惫感。除了通过雾缭山脚下时,遇到一些为数不小的兽群攻击,基本还算顺利的抵达蚩尤城。

  蚩尤城现在的防御设施,说好听点是临时凑集的民兵团体,不好听了就是流氓团伙。对于我军来讲俨然螳臂当车。

  整顿军容半日,修跟卓决定傍晚时分开始攻城。

  一切超乎预料的顺利,完美的突破、碰撞、击打、攻城掠市,进入主城池。当我开始觉得不对劲时,却晚了……

  云遮住了月,原本该是晴朗秋冬的夜空,此刻诡异的让人不寒而栗。之前还在叫嚣着的民兵,突地消失不见,城瞬间安静得可怕。

  “聚拢防御——”卓及时地阻断城外冲入的兵卒,改攻为守。

  凶兽的鸣叫断断续续地响起,忽远忽近,分辨不出准确的方向。

  漆黑一片的宫城,隐约辨得出高耸矗立的城墙,十米之内的景物却也模糊朦胧。

  碧光闪烁,凶恶贪婪,如盯住了猎物般,等待着盾甲下的漏洞。

  “小心,是兽群……”

  云散开,红月血一般的阴沉。野兽尖利的锋牙反射着光,扑了上来……

  至少不下千头,蜂拥而上,撕扯啃噬……

  渺小的人类哪里还是对手,惨叫声在兽群的齿缝间消失,化作不完整的尸体碎片……

  一驻香的时间,攻击乍然而止。而眼前的景象却惨不忍睹。

  死城。方圆百里遍地尸骸,血腥与恶臭交汇在空气中,谱写着地狱般的恐怖气息。巨型妖兽遍布城中,肆意的吞噬着死尸,血与腐肉顺着尖利的牙流淌,滴落在地面上,汇成暗红色的河流。不时的从浓密的鼻腔里发出满足的呼啸声……

  就连最英勇的战士都不能抵御这罪恶之城带来的死亡恐惧。拿剑的手抖动着,脸色煞白,眼中传递着惊恐。虽依旧站立着,却早已全军覆没了……

  我无力地叹气,让这么多人卷入我个人的纷争的确非明智的举动。看情形,硬要攻打的话怕是损耗非常。不如先撤回军队,等入夜后我独自前来寻人,也许更加有效率些。

  想着就要下达撤退地命令,手还未扬起,前方百米视线里,白衣闪而过,一红发女子隐去,消失在宫墙之中。

  眼睛眯起,我改主意了。拔出了银针,扭身道:“修,你跟卓带领全军撤出去,我去探探路——”

  手腕一翻,无数颗金色叶片包裹在火焰中,如雨射出击向附近的妖兽,在皮毛上爆裂,激怒了兽性,咆哮着冲来。我笑得轻蔑,杀入兽群吸引住大部分的野兽,留给我军充分的撤退机会。

  

  卓眼看着火红色的娇柔身躯淹没在兽堆中,凤眼被愤怒笼罩。这丫头为何永远不知轻重,对他来说,她的安危远远比身后的那几万大军重要的多啊!

  转头对上身边的墨绿深眸,眼中跳动着相同的火焰,这一刻,某种东西像是在慢慢在他们周围沉淀,如置于一条战线上的兄弟,相互信任依赖,因共同的目的存活着……

  修俊朗的容颜投射出阴影,优雅地笑:“驰风,带领全军撤。我同卓去抓拿性急的神女大人。”剑眉聚拢,“这丫头真该好好打一顿屁股……”

  柔美的光笼罩在卓倾城的容颜上,笑容宠溺:“是啊!我也有这念头——”

  

  挥舞着手里的银针,侧身避过飞溅的血液,穿梭在银牙利齿的缝隙里。记忆退回到很久以前的灰色时段,战火纷飞的炼狱沙场,那时的我也如此这般狂妄地横行在妖兽的血腥尸体间。不同的是身边缺少了一具黑色身影,他永远的被我遗漏在那一天那一刻的山谷,再也寻不回来……

  青藤扫过扑向我的兽,旋风滚动卷起附近的障碍,抛高狠狠地摔落,哀嚎声阵阵。一青一蓝迅速地来到身前。

  二人手里的动作未减,语气却有些无奈与愤怒:“纱,你就不能提前打个招呼么?再有下次的话,我就把你捆在身上——”

  一拥而上的兽在青藤的弧光里碎成千断,看得我一阵恶心。暗暗缩脖,修生气的时候还真不是一般的凶狠,还是少招惹他为妙。

  “小纱,精力还真是旺盛啊!我都没能满足你么?!那是在下的失职,下次你再冲到最前面,我一定要你下不了床——”

  腾的,我的脸涨红。这个混蛋,说什么呢!虽然他们都是我的爱人,但这样公开的讨论床第问题还是头回。

  狠狠地瞪回去,却对上两双认真埋怨的眼,内疚在心上播种发芽。挥手烧掉身后的妖兽,我笑容坚定与满足:“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原本我还有他们啊!不是么……

  这场战役一直我都不曾是孤军奋战的,不论是从开始还是到终结,再大的风雨,我也不会惧怕孤单,而我的羽翼将会足够的大,撑得住这片蓝天,抵得住天幕下的阴翳……

  掠过内城突进宫殿,红门大敞请君入瓮。蚩尤侯的身影立于高殿门槛上面,身边的那抹白衣不是那个黄埔姬瑶还会有谁。闹了半天正主在这呢!

  我笑容妩媚:“蚩尤侯,别来无恙啊!啊!神女大人,原来你们是旧识……”

  难怪嚣张,原来有这么大一个后台。不过她与蚩尤侯合作倒是我始料未及。

  一步步踏上台阶,有个人需要确认。那屋檐遮盖下,黑色阴影中的挺拔身姿,慵懒地斜靠在朱红色圆柱上面,掌控全局的尊贵气势。看不清脸孔,却又熟悉异常。

  我认识么?那抹视线冰冷陌生,气息却又仿佛熟识很久。

  身姿晃荡,迈出了阴暗,光打在棱角分明的俊颜上。看到来人我几乎握不住手里的银针。

  怎么会是他……

下卷——帝王篇:NO 49 地狱之城(中)

  我震惊得合不拢嘴。眼前这个男人华衣锦服,银发披肩,一双眼瞳没有丝毫温度,通透到空无,微抬高的下颚透着不可一世的傲慢与不凡,似人似仙。但却又非是,野心膨胀到全身的骨血里,掩盖住了仙人的本来面目。

  “师父……”

  我大脑罢工,完全丧失思考能力。是师父么?但又不像,野心与残忍替代了原本清冷的性子。要是说之前像个半仙,如今却似地狱来的魔鬼。那模样,反倒更像另一个人……

  贪狼星君?!天神大战中唯一的逃亡者。

  我有些发蒙。从前没有记忆不觉得,如今突然出现的这张脸庞、发髻的颜色,与记忆中的那个人重叠,弑血的气质完全同出一辙。那模样分明就是贪狼星君本尊。假如我没有认错的话,那么这一切就容易解释了。

  兽群的狂暴并非是意外,他本身就是兽语者。至于为何我会遗漏记忆怕也是他在招魂时动的手脚。他早就认出了我,为以防万一让记忆出现断层。却没料到赤月剑归入体内连带着把瑶华仙子的记忆也一并唤醒。

  深呼吸稳住阵脚。试探地问:“师父不是一向不问世事的么?怎么突然转了性情?”

  薄唇扯动,笑意丝毫未达眼底,吐出的话语让我大惊失色:“亲手毁灭爱人的感觉如何?”

  “师父再说什么?徒儿不明白……”

  我干笑着跟他周旋。他不可能知道我记得他,不过是试探而已。

  冰瞳眯成缝:“喔?瑶华水镜的碎片归位,仍旧没让你想起来么?”探究地望向我,突地又笑了,“没关系,是不是都无所谓……”

  瑶华水镜的碎片?!自从我抛出去打伤神兽貔貅后,就再也未见到它,本以为它随貔貅飞回湮灭了,竟然还在?该不会是赤月剑跟护手吧?!

  惊愣瞬息划过心口,却未露声色。目光与他的在空气中交汇,妄图通过微小的破绽穿透对方的伪装,可惜同是擅长此道者,高耸的心房壁垒哪是如此轻易被瓦解的。

  “小丫头片子有点本事啊!”蚩尤侯的声音突然插进来,打破了僵持的局面,“可惜进得来不一定出得去喔!”

  我咧嘴笑笑,“谁说的,今天我不但要三个人进来,还要四个人出去——”

  乖张的笑声震天动地:

  “四个人?小女娃,这话从何说起?”

  “明人不打暗语,天辰走水,您可听说了?”

  对方沉默。

  “烙现在已是半个废人,对你而言可利用价值是什么,我们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速战速决各取所需,更为快些?!”

  “闹了半天,原来是来跟我讨人的。”眯眯眼合成线,“我也不诓你,人是在我这里没错,但是既然是交易,你总要拿点什么我看的上眼的,才能互惠互利不是?!”

  杀意的眼光狠狠得瞪过去,对上他挑衅的眉。

  “价钱由你开,先让我看到人再说——”

  姬瑶弹指间,啪的一声响,殿堂顶层的灯笼瞬间同时燃亮,照得巨大的广场晃若白昼般通明。殿堂左侧粗壮的旗杆上,一个人形双手反绑高高悬坠,金色的发被暗红的血渍粘黏在脸颊上,遮住了容颜,昏迷不醒,衣服残破,半大不小的伤口深深浅浅分布在身上。

  “烙——”

  虎毒不食子,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烙。身体里的暴虐因子被唤醒,在狂躁的跳动。眼因充血肿得胀疼:“蚩尤侯,他是你儿子——”

  视线冰冷没有温度,仿佛不过在议论天气:

  “就因为他是我儿子,才有这样的荣幸。何况他很高兴认识女娃你,这机会是我提供给他的,自然他该好好报答我才是——”

  这个老匹夫!三字经都不能够喧嚣我心中的怒气,现在恨不能一把火把这里烧个干净。毁灭的能力有时不光是颠覆,偶尔也是清除垃圾的绝佳武器。火药味浓重的扩散开来,要不是修与卓拉住我几欲冲上前去的身子,怕我早已手起刀落,让高台上那颗狐狸脑袋搬家了,当然前提是身边没有贪狼星君的话。

  “你要什么?”尽量让声音显得平稳。

  “天辰与幽凌的全部城池——”

  “贪心不足蛇吞象。你何不连赤月也一并要了去。”卓的声音阴沉、瘟怒,阻挡我身子的手攥成拳。

  修的声音插了进来,冰冷而谨慎,压制住我濒临崩塌的怒焰:“不知您想怎么换?”

  “无条件器械投降。修书给赤月耀,让他退出天辰城,滚回赤月族。”

  刘海遮住视线,在我的脸颊上打下阴影。唇溢出笑:

  “呵……兵是赤月耀的,城也是他的,凭什么您就认为他会为了我一句话放弃他的江山……”余光瞟向黄埔姬瑶,“她也曾呆在天辰,自然明白,我对于赤月耀来说从来就不是弱点……”

  我也曾希望我是,我也曾希望那句萦绕耳畔的爱语如同寒川的雪水般厚乘,可惜只不过印证了它的寒冷,却似干涩的潭洞一切空无。

  上了年纪的苍黄肌肤抽动,脸色阴郁,嗓音狠绝:

  “丫头,你这么聪明自然有办法的,你最好知道,我不喜欢别人跟我说不的……”

  眨眼功夫,数十只妖兽聚拢过来,围住我们。腐肉的味道哪里媲美活着的猎物散发的鲜嫩肉味的香甜。碧绿色眼瞳里散发出贪婪的光亮,银牙在红月下反射着光,口水顺着血盆大口滴答在地面上……

  贴上身后的两具宽背,修的声音暗哑:

  “纱去救烙,我对付蚩尤侯。墨择对卓的气息并不熟悉,由你牵制他,但是千万不可穷追猛打,他的深浅还是未知。”

  蚩尤侯无法忍受我的沉默,些许沉不住气。

  “朱纱,你在搞什么鬼?”

  “蚩尤侯,您的条件听起来都很‘优厚’,可惜并不在我能力以内。”

  话落,三个身影同时窜出妖兽群,往不同方向奔去。

  不过是几十只妖兽而已,雾缭山我见识多了哪里够入我的眼、我连针都懒得提起,蜻蜓点水蹭过兽族的头部,几个起落朝旗杆方向冲去。殿堂左侧的黄埔姬瑶间势头不妙,首先发难,手中的剑红光闪烁,火种飞速扑向旗杆砥柱。星星之火跳跃奔腾,瞬间从中底层扩散到半个柱身。原本汇集而来的兽惧怕得哀嚎。

  心中暗叫不好,这种烧法,就算火势不会再蔓延,但柱子很快就会断裂,烙不被烧死也要被摔死。手腕一抖,金属叶片向麻绳飞去,青藤紧随其后。

  “哼!想救人,没那么容易——”

  青藤缠绕上烙的腰部,而火苗借着青藤一路攀爬,一路燃烧直冲烙而去。

  我低咒一声,放弃了藤条。人已踏上柱子。穿梭在炎红色里,足尖踏上旗杆时,放轻了力道,深怕已经处于焦黑状的木头难以承受两人的重量,就这样断裂。偏偏有个人非要与我作对,紧追不舍,阻挠我的进度。脆弱的木质结构,难以承受三人的体重,开始摇摇欲坠。我一边要顾及旗杆的中心,一边还要应付这女人,真是越打越乱。

  “妈的,你平时不能少吃点么?没想到竟然这么重!”

  我气急了,开始对她进行人身攻击。原本娇美的粉颜一阵青一阵绿。手上功夫却不停歇。

  叶子再次袭向麻绳,坚固的绳索欲断未断。她的剑却在此时迎面而来,直冲我的脸颊,狠准而阴险,似有不戳个窟窿誓不罢休之势。晃身闪过剑,飘逸的几屡红发在锋利的刀刃上坠落。改变角度拉近彼此空档,回转顺势靠近她,银针翻挑奔着脸颊而去,却被轻易躲过。扬起的嘴角轻蔑的讥笑,迎向我得意的目光时却一愣,慢了动作。

  愚蠢的女人,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有毁人容颜的嗜好么?!

  手臂从耳畔穿过,把握时机,针由后颈刺入,卡在脖骨脊椎,血如泉水顺势喷出。回转手腕一掌拍向前襟,她带着错愣与不可置信,被我生生打落坠下。旗杆失去一方的压力,从中部折断。借力提气,砍断最后的绳索,抱住烙,落入安全地段。

下卷——帝王篇:NO 50 地狱之城 (下)

  鹅黄色的护手中心红光闪烁,剑身浮现。扭转手腕,在坠地前画出一个赤炎圈,驱赶欲掠身上前的妖兽。隔离出一小部分安全地带。

  火光撩动,分离开危险气息。我神情冷漠地注视着不远处,白衣女子恐慌惊惧的容颜。血顺着后颈飞射而出,几乎染红半身白裙,殷红衬在雪衣上刺眼夺目。

  鲜红与纯白的强烈反差,让我厌恶得皱了皱眉头。应该说我与她并没有似海深仇,让我恨得几欲除去她而后快。充其量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丢失了自己,被人取代了记忆,沦为棋子。可是她却一再的挑衅我的底线。我不是圣人,不过是个杀手而已。没有那么强烈的是非观。

  “下一世,希望你不会再在欲望的旋涡中丢失自我……”

  望着那白色身躯直挺挺地倒下去,落地的刹那,我喃喃地道。

  怀里的身躯动了一下,纤长的睫毛忽闪,琥珀色的瞳孔干净透明,晃若这污浊之城中唯一的莲花:

  “纱……”细微的喘气低不可闻,对我来说却如天籁之音。

  “我在这里……”

  抚开他额角的血污,我的喉咙像是卡住般,低沉沙哑。

  “烙安全了,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

  抬眼关注战事,不看倒好,这一看差点没吓得我心惊肉跳。

  修那边到还能支撑,力量上的悬殊差距,牵制住了蚩尤侯,但周围的兽群却不断骚扰,使得他很难抽身。

  卓相比之下分外狼狈。旋风腾跃,席卷四周的物体,尘土飞扬却完全贴不到墨择的衣袖,每每眼看就要击中却轻而易举的被划开。墨择闪躲间不时的抛出冰状物,细小的刀锋撕裂着细致雪白的肌肤,虽没有重大伤痕,但每一个小小的刀口密密麻麻交叠重合。持续不了多久,怕是那上好的雪肌将不再有一处完好。

  青藤从我手腕抖出,扣上一青一蓝两具身形,往回扯动的同时,妖冶的火焰顺势蔓延,阻隔开敌人,拦截下危机。

  墨择冰封的视线扫射过来。白光从银色阴森的瞳孔中迸裂,刺痛双眼,本能的避开,伸出的青藤却在这一刹那间断了……

  失去了指间的触感,我大惊,再次睁眼时景象却变了。

  苍茫缭雾间水汽眯懵住双眼,看不到五米以内的任何物体。本该在身边的烙此刻也不见踪迹。我有些慌,分辨不出诡计。

  “纱……你在哪儿?”

  呼唤声从左翼传来,是修的声音。刚要迈步,呲得一声响,左肩重了埋伏,冰划开衣服,蹭过肩胛,血飞溅。

  SHIT!我低咒,竟然是幻术!

  “小纱……”这一次是卓的。气息竟然还带着些许缭乱,难分真假。

  啪!冰划过脖颈留下半大不小的血口,紧跟着如骤雨急下,划开衣衫,舔噬我的肌肤,如数千支细针扎入,撕麻疼痛。

  我的怒气已濒临崩溃。压抑的火焰跳跃在身体周围,却不敢释放。并不能确定烙是否仍在我附近。倘若真的炎息爆裂,会不会伤到没有自保能力的他。更加不能确定是否大家都中了幻术,还是仅我一人?!云雾缭绕的苍茫里很难分辨出真假。

  怎么办?我很担心墨择切断青藤下一步要采取何种手段;修跟卓此刻是否也遭受困境。卓身上的伤口,想到我就心痛;还有一个重伤的烙,周围虎视眈眈的兽群,无不是最大的威胁……

  手攥成拳,指尖深深刺入肉里。

  ‘纱……’

  虚空的女声缥缈回荡,似从我身体中发出。

  月?!是月么?赤红色的光游走过剑身,倒影出诡异的血月。没有半点冰封的寒冷,却如月的眼瞳温柔似水,气息波动婉软倾诉。

  传音术——

  我怎么把它忘记了。月的沟通方式啊!

  收敛心神,试探:‘修,卓……你们在哪?’

  ‘纱——’

  ‘小纱?!’

  惊疑与不确定,夹在两种气息间,传递回来。这回我能肯定是他们两个没错。

  ‘你们没事吧?在白色雾气里面么?”

  “还好,倘若没有这该死的弄不掉的冰层会更加的好——”

  我皱了皱鼻子,卓这个家伙,这个时候还有心情侃调。

  “白色雾气?!纱……你中了幻术?”

  修透着明显的担心,也传达了一个事实,他们被冰困住手脚,只有我一人处在幻术中说明墨择目前并不打算把他们怎样,他主意力都集中在我这里,心顿时落下了一半。

  ‘烙呢?’

  ‘烙在你附近,可是看情形似乎不大好,兽群在聚拢……’

  ‘纱,正面——’

  急迫地气息伴随着锋利的刀,迎面而来。寒冰一般的眼瞳透着冻彻入骨的杀气,以及胜券在握的自信。却不想被我的剑硬生生架开。短暂的愣忪停歇晃过冰瞳,却又迅速的反应过来,退入迷阵中。

  我再一次陷入弥幻的烟雾里。凭借之前的印象,伸手想要去触摸烙,刚抬起,冰雨的攻击又一次袭来,眼前的雾更加浓烈了……

  看不清敌人的状况下,我完全处于被动局面。渐渐的越打越气闷,这白色屏障严重困扰到了我。

  “贪狼星君,给我滚出来——”

  提声高喝,怒火震动着朱红色的剑身铮铮地厉响。通体透亮的赤月映照出红月的寒光,光影之下,那身华服不正是我要找的人么……

  眼眸流转,嘴角擒笑,反守为攻。

  冰眸瞬息惊惶失色,乱了阵脚:“你……想起来了?!”满眼的不可置信。

  我笑得惬意,却不答话。赤月回转间,剑气划开衣衫,焦痕一片:

  “是啊,我是记得了。那场无聊的战役,没想到竟然拖了这么久。今天就来做个了断吧!”

  “哼,狂妄!就算你没有打破瑶华水镜,我贪狼照样会反。不过是命好,生来就为公主,如此弱小凭何掌管三界的平衡的水镜……”

  寒霜汇聚,侵蚀四周的空间,凝集成冰,霜一点点爬上我的小腿,企图阻断我的跃进。炎焰燃起,腐化反侵,水汽蒸腾。

  金色的叶片燃烧、坠落、砸下,撩搔着衣角发梢。寒霜瞬间扑灭,只剩烟雨丝丝。

  我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与他对决上,却忽略了在半大不小的广场上本不该被忽略的人——蚩尤侯。

  ‘纱小心后面——’修跟卓的讯息传递过来之际,蚩尤侯的刀也将要舔上我背……

  刀穿透了胸膛湿意一片,几滴鲜红飞溅在我苍白如纸的面颊上,咸湿腥甜……

  白雾不知道什么时候退散了,而那嫣红璀璨的花朵却不是绽放在我身体之上。宽宏的肩膀背对着我,金发旋舞,血在腹腔上开出妖异的红……

  这个笨蛋,他已经伤的够重了啊!为何还要挡剑呢……

  “父王,不……不要……伤害她……”

  断断续续的话语,最后停留在失去意识的刹那。

  他不能接受我被伤害,难道我就能接受么……

  紧闭的双眼仿佛永不会再睁开,恐惧袭来,战栗的电流游走在我的骨髓间,痛彻心扉。

  “啊——”

  爆裂的怒吼伴随这火焰如挣脱堤坝的潮水崩溃。

  蚩尤侯震惊的眼,烙失去力道下坠的身体,贪狼星君把握时机将要落下的刀,远处冰封在冰柱里修与卓的身体……一切的一切,刚刚看清明,却又突然间模糊了……

  扶住下坠的烙,火势瞬息攀升,压抑多时的炎龙冲破了拘束飞腾跃向天际。

  屠杀开始了……

  兽的哀嚎仿佛是来自黄泉的协奏曲,伴随着风中的火龙舞蹈。蚩尤侯的身躯化成烟灰随风逝去。未及上前的贪狼星君,临死前心有不甘睁大的双眼,不可置信的喂了龙的肚腹。

  冰融化了,心却寒冷。手握不住的剑柄,剧烈地颤抖。

  对不起……我又让你面临危险了……

  我才刚刚救回你啊,难道你要我再一次面对失去你的痛楚么?

  睁开眼睛好不好?不要闭上,不要……

  我痛恨你的长睫毛,它们那么的碍眼,每每总是掩盖住单纯的琥珀繁花。

  请把那跟随我的纯净还给我,不要……不要再这样从我手边溜走……

  龙首低垂轻吻着我泪流满面的脸颊,伤痛与迷惑的红色琉璃盈盈地对着我,悲伤哀怨,仿佛是我心灵的镜子……

  “一直深藏在我体内的力量是你么?”抚上温暖的脖颈,我呢喃,“对不起……第一次相见就让你看到这么狼狈的样子……但是你能不能帮我……帮我救救他……拜托……”

  目光在我与他之间徘徊犹豫,从疑惑不解到了然于心,舌尖舔过我的泪痕,化作红色气焰,贯入烙体内。炎火接连着我们,从我身体中进入他的……

  力量源源不断的被吸走,我却深怕给的不够多,挽不回那颗濒临停滞的心脏。眼前的景物变得模糊,意识薄弱。

  恍惚间,两具身形奔向我们,墨绿色的发拂过我的眼睛,娇艳的愈合花在眼前绽放,失去了意识刹那,我笑得安心,栽倒在蓝影臂腕里。

下卷——帝王篇:NO 51 最终决定

  军帐中柔和的烛火晃动,映得一张苍白的娃娃脸平添些许红润。

  抬手抚开了紧锁的眉梢。悠悠地叹气。修说烙他已经没事了,为何还是不醒呢?已经过去两天了啊!

  眯懵清醒时,我隐约记得自己放出了一条炎龙,破了幻术也吞噬了威胁。火舌凶残焚烧了整座蚩尤宫殿。待我再去查看时,完全找寻不到昨夜的半分恐怖气氛。只剩下废墟一片,灰黑的断臂残骸隐隐约约透析着死亡的片段。

  手轻触上熟悉的容颜,顺着眉一路向下,高挺的鼻梁,抿起的唇,俊朗的下颚,以及突起的喉结……

  突地,轻微的喉结触动,惊扰到一路游走的柔纤。抬眼之际,浓密的睫毛缓缓地忽闪几下,张了开来……

  手还停留在喉结处,遭遇到那双清澈的琥珀色眼瞳,些许愣忪。眼睛的主人定定地注视我,从分散初醒间的迷茫到没有情绪反应的凝视。

  “醒了?”我尴尬地打破沉默。

  “嗯——”

  淡淡的应声,却捕不到额外的情绪。心中某个角落萌生的小小的希望破碎开来。

  我懊恼地甩甩头,纱你在企盼什么啊?烙他能活着已是最大的幸运了不是么?难道还在奢望他记得么?

  扯出一个不算太难看的笑容:“还有哪里不舒服,我去找军医给你看看?”

  “……”

  安静的沉默。得不到回应的我,继续努力道:“还是饿了?我去下面给你吃好不好?亲自下哦!烙很久没有吃纱做的炸酱面了吧!”

  “……”

  又是沉默。

  蚩尤侯刺入胸膛那一幕,对一个仅有十三岁记忆的他而言,是沉重的打击吧!毕竟是曾那么尊敬的父王。

  长长地叹了口气,苦涩的扯动嘴角,也许他更需要的是安静。

  “你醒过了就好。要是不想说话,那么我不打搅你了。累了就多睡一会吧!”

  拍了拍他的手背,起身就要离去,却突然被反掌抓住手腕。烙的声音干涩哀伤却又性感沙哑:

  “你一直是个懒猪,从不习惯早起……”

  背对他的脊背僵持,几欲站不住身子。不敢去确认那刚才的话语,怕是自己的幻听。声音却又传来:

  “只会做加料的炸酱面……”

  泪失去了控制夺眶而出,顺着面颊滚落。

  “最讨厌青枣的酸味,被你说成最不能入嘴的食物……”

  心盈满了喜悦以及难以致信。缓慢地转身锁住那双盈满爱恋的剪水晶瞳。

  “你这个小骗子,”温柔如旭日,深邃如幽潭,“明明早已嫁我为妻,却硬说我们是师兄妹……”手轻柔如羽,抚去我的泪珠,“我哪有这样哭得像兔子的师妹——”

  泪打湿了衣襟松散的胸膛,源源流淌。宽厚的臂膀牢固坚实紧紧地锁住我。吻轻柔得落在头顶上方:

  “对不起,我把你忘记了……忘记了最不该忘记的……”深深地歉疚萦绕在耳畔,让心踏实满足。

  烙他回来了……

  那个守护我的骑士回来了……

  那个纯净清澈的爱回来了……

  真好……

  到底是谁先开始的已经分不清了。是我的舌尖轻触过他的肌理,还是在那撩人的吻中迷失了意志……

  喜悦的呻吟声伴随着唇齿游走在脖颈处,仿佛是隆冬的火焰,炽伤雪肌熏得红晕撩人。衣衫滑落瞬间,寒冷的气息突兀地窜入毛孔,触动我所剩无几的理智:

  “烙,你的伤还没有完全……呜……”

  唇堵住了恼人的粉润,吞掉不完整的句子。手顺着肩胛骨滑下,掬起椒乳在外围打着圈,轻如薄纱般拂过,却并不急于掠夺。像是有意忽略那急需救赎的花蕾,不紧不慢地引诱着。热烫的呼吸灌入耳颈间,酥麻的电流传递在四肢百骸,那欲迎还拒的大掌,成功的阻断我的思考能力。身体不自觉地弓起,妄图索取更多。

  笑意从坚实的胸腔处传来,牵带着情欲的微熏和沙哑:

  “纱,忘了么?你欠我的洞房花烛啊……”

  精壮的赤膀压下妙曼的雪肩,手徘徊至腰肢,顺滑过肚腹,轻揉挑拨着最为隐秘的花心,糜烂的情欲气息伴随着爱液弥漫开来。

  朦胧半开阖的眼睑,他爱怜的目光如海,像不愿错过每一个欢愉的瞬间,深锁住我的模样。手羞愧得捂上璀璨的星辰,吻却在此时落下。

  爱意如罂粟的毒,唇舌却像传递毒素的手段,而我吸食成瘾……

  被穿透的刹那,肿胀填满了花茎,身体深处某样东西被充满,前所未有的喜悦带领着我攀升……

  爱伴随着灼热,在我眼前如泉水涌冒而出。在昏暗的墨黑色海洋上面,开出了夺目的纯白莲花……

  

  懵懂初醒,枕在温暖舒适的胸膛上,聆听有力的心跳声。浑浑噩噩之际,外面的军号响亮,已是晨练时分。我却恣意的又蹭了蹭,换了个更加舒适的位置。继续我美梦。

  腰上的手臂收紧,有一下没一下的搔着我的脖颈,轻痒却怜惜。磁性的声音从头顶双方传来,带着丝丝笑意:“纱,晨练了……”

  “唔……知道……”我睡意浓浓。

  “你是主帅吧……”

  “唔……”这胸膛还真舒服啊……

  低低地轻笑,淡淡地洋溢。不再骚扰我的晨梦。我满足得又贴近温暖几分。身体完美的贴合,闭合双眼,手慵懒地穿过金色发梢,抚上耳垂。享受这一分的幸福时光。

  可惜幸福是短暂的。砰的,支架倒下的破碎声,以及卓紧张兮兮的大嗓门非常有破坏力的穿透营帐:“小纱,你在哪儿……”奔到床前时乍然而止,转为暴怒,“蚩尤烙——”

  身下的身躯没什么大反应,而我却彻底的惊醒,被人阻断好梦的怒火飙升,转头对上醋意泛滥的水蓝色凤眼时,很没种的连滴火星都未留下。

  脸瞬间垮了,苦笑着迎向依旧悠闲自得的琥珀眼瞳:“为什么不提醒我?”

  宠溺的光闪烁在眼瞳里,对于身边暴怒的狮子视而不见,手疼惜地撩过红肿的双唇:

  “我有啊……”一脸的无辜,“是你不愿意起来……”

  话音刚落,卓再也忍耐不住圈起趴在烙身上的细腰。风卷起不远处的纱帐,裹住我赤裸的身体。随着一阵晕眩我落入另一具臂腕。卓的目光落在脖颈处的吻痕时,暗了暗。

  风过,借力把我扫出安全范围。拳头适时地奔娃娃脸而去。

  “卓,他伤刚好……”

  我妄图阻止一场火拼,没想到却有火上浇油之势:

  “刚好?!我看他好的很呢!装纯真博取同情呵……”

  黑线布上额头,好像是这样哦!昨晚某人体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脸颊染上红霞,衣服却在此时落在头顶出,适时地为我遮去了视线,修温柔的响起:“快去穿衣服,小心着凉。”

  “但是……”拿下头顶的衣服,我颇为担心得又瞟了几眼战况。卓的力道狠猛,丝丝劲风逼得烙连连败退。

  “没事,他们只是玩玩……”

  修安抚着,推我步入屏风里。

  由于担心烙的伤,衣服换得出奇地迅速。再次探出身来时,战局却已非常巧妙的方式逆转。而逆转的主要因素就是……

  “蚩尤烙,你这什么破龙,怎么出来的……”

  没错,就是原本在我身体中,现在却已进入烙体内的炎龙。雄赳赳地挺立在烙的身侧,一脸的傲慢地藐视卓。时不时地喷出一两个火星蹭过锦衣锻服,甚是狼狈。烙却站在一旁笑的得意。

  “靠……”卓学着我的口气骂道,脏话与那张绝世的容颜极其的不相衬,“把纱的龙还回去,靠女人算什么本事——”

  我的眉毛挑起,本想叫回炎龙的手压下。好枕以遐地找了张凳子坐下看好戏。

  一阵乒乓风火过后,结实的营帐再也难以负荷,哄地一声坍塌,青衣晃过,带着我旋出避过危险,而我手里成功的解救了桌上的一盘糕点。至于全神贯注地处在战事中的二人,可就没那么好命了,砸了正着。

  狂风烟火后,仅存的帐布这回彻底地四分五裂。而打斗却在继续,仿佛是两个没有长大孩子,抢夺一样颇为得心的玩具。

  没看头!我无聊地撇撇嘴,填完最后一块糕点,拍了拍指尖的碎屑,站起身来挽过青衣臂肘,扬手招呼生龙活虎的炎龙:“炎儿,走了——”

  场中正在兴头上的炎龙,惋惜地看了一眼卓,却很有原则地华丽转身,跟随上我的步伐,扬长而去,留在仍旧较劲的两人。

  身边的修温柔地逝去我嘴角边的残渣,从我脸庞转到前方,声音低沉:“纱,今后有什么打算?”

  是啊!有何打算呢?是个选择题啊!就这样功成身退,还是一举攻下天辰?

  回身望向不远处,玩得好不惬意的二人。功成身退固然能保我们大家平安,却不是万全之策。烙虽然已恢复了气息,但却是蚩尤后裔,耀倘若知道他还活着,随便安个罪名就会成为悬赏的榜首;而卓,我答应他要挽救他的民族的;还有帝轩,我依旧未能彻底挽救我的过错……

  定住脚步停顿片刻,再次抬头之际,我笑得娇媚:

  “修,百年前未完的功业,我们这次完成它好不好?”

  墨绿色的眼眸闪着激动的光,像是给我的肯定答案。

  灿烂的笑容在我脸庞上绽放。给你一个安定祥和的国家,这也是你曾企盼的吧!只是你掩饰的太好,从未道出,不愿增加我的负担么?假若我选择身退,你是否会深埋着意念,直到永恒呢?

  心疼的吻落在薄唇上面,流连那淡雅的茶香。

  竹叶青?!嘴角勾起笑意,吞下那甜蜜的芬芳。

下卷——帝王篇:NO 52 决战(一)

  回程的路那么漫长,仿佛要走上几个世纪。我却宁愿就这样走下去,永远到不了尽头。算算离开天辰已三个月了呢!走时酷热末夏,再次踏上这条路时,却已是腊月飘雪的季节。心由最初的痛彻震怒,到如今已化作无止境的悲凉。

  不想再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庞前一秒的温情及下一刻的残忍。紧闭的双唇开壑时分吐出的话语,刺穿我本就不够坚强的内心。自尊原本是如此可笑,我们却以此为利器,毁灭对方的同时,自我摧毁,从而以舔噬伤口为乐趣。对峙的情焰如上好的鸩毒,痛到骨血缝隙间。

  马儿颠簸,身后的蓝影胸膛温暖安全,闭上双眼,却未有睡意。

  “小纱,你还在怨他么?”

  我沉默,这话不知该怎么答。

  怨,怎会不怨,那时候我恨不能一剑杀了他。但拿针的手抵在胸膛那一刻,犹豫了不是么?

  感情就像一场追逐游戏。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未尝过的滋味才会趋之若骛,才会伤害到体无完肤,忘记自我保护。每每跌倒却顽固的不愿放弃,享受征服快感的同时,欲罢不能。

  那个时空的他跟耀,他们都一样啊!在我心灵上划开的刀口滴血生疼。

  腰上的手臂收紧,叹息声由头顶上方传来,悲伤疼痛,“耀他不是如表面上这般冷酷的人,至少我认识的他不是。虽然我没有你认识他的时间长,但我所知道的耀是个内敛、懂得心疼属下的好将军——”

  “将军?!”我嗤之以鼻地冷哼,“那怕是很久以前了。”

  从成为帝王那一刻就改变了,抑或更早,变得连我都认不出……

  “皇位并不好坐。倘若他真的残暴不仁,又怎会广言纳谏;当真冷血无情,又怎会有将士甘愿为他奔赴沙场。这些都是一个贤君所具备的。而往往伴随而置的身不由己,却总是要付出的代价……”

  我笑得无力,话怎么说都对,重要的是说话人的心境,以及看问题的角度。环绕他劲腰的手臂收紧:

  “他要是知道这次回去,不是会师而是篡夺王位,我们的帝王将会怎样的面孔呢?”我有些坏心眼地笑。

  卓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语气认真:“你做好与他为敌的打算了么?当真如此,为何还要露出那么悲伤的表情呢!”手指托起我的下颌,强迫我对上凤眼蓝眸,“我不是帮他说好话,而是不愿看到违心的你伤心。你从未想过要争霸吧!那句什么统一七国的豪言壮语不过是为了讨好赤月耀的手段,从开始你就没有放弃过他,哪怕他把你伤得再重。你早已爱上他了啊……纱……”

  五分悲凉、三分伤痛、两分心疼,划过绛蓝色眼瞳,话语却似惊叹号在我心中停顿。

  爱么?不可能!我抗拒地摇头,我又不是疯子,怎会爱上这样一个冷血无心的帝王。

  唇溢出笑:“爱他?!在他把我双手捧上的心踩在脚下之后,在他一次次的把身边的人推上断崖之时,在他多变的情感波潮中难分真假之际?!我的爱哪有如此廉价!”

  头埋入温暖的胸膛,“这一仗势必要打,我要一个安宁的天下,一个不再对你们的生命构成威胁的王朝。”考验未曾停止,我又怎能退缩,为了一个虚无缥缈至今从未确定的情感。如同对决轩辕一样,既然不能共存,那么就要放弃。

  斗篷裹住我,隔开了刺眼的阳光,昏沉欲睡之时,轻微的叹息声传来:

  “口是心非的小女人……”

  

  夕阳的余晖,散乱在山坡上。刚下过雪的大地一片苍茫。放眼望去刺眼的亮白反射,打在树梢间,映在山脚下的天辰城上面。

  十五万军族列队,整齐的分布在山上,气势磅礴却又安静无声。万里苍白间只闻积雪滑落树梢的声音。

  傍晚已过,现在该是天辰最热闹的时刻。夜色妩媚灯红酒绿,琴瑟笑语间千金散尽,春梦了无痕迹。

  可是那是往常概念上的天辰城。今天却反常的宁静。城门已闭,没有穿流的人群,听不到隐隐透出的烟语调笑。人影全无,静得诡异。

  这也是我军按兵不动的原因。耀果真是熟识我的作战手法,料得我喜好夜晚行动啊!

  月已高照,双方却未有动静。都在试探对方耐性。宫门此时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隙。一个宫人小跑着,胆战心惊地朝我军奔来。

  箭上了弓弦,瞄准了目标,我却拦下。轻挑柳眉,我到想看看他玩什么花样。

  离城五百米,站定高喝,颤抖身体却泄漏了恐惧:

  “陛下有请纱将军觐见——”

  喔?!只有我一个么?

  “修,炎龙一出就立刻进攻。”我交代一句,迈出了山坡。

  大手扣住了肩膀,回眸时对上三双晶亮:“小心点——”百种情感波动只化作简单的三个字,留连于唇畔边。

  嘴角上扬,笑嫣如花:“你们也是——”

  

  红衣飞舞,踏雪无痕。轻轻飘落在宫人身前。抖了抖肩头的雪花道:“带路吧——”

  愣忪的宫人似乎对于我的突然出现吃了一惊,完全不能理解我如何从高山上下来,瞬间出现于他眼前。忘了惧怕的傻在那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必恭必敬地行礼带路。

  坚硬的宫门再次开启,步入内里。迎接我的却是千人内廷军的尖锐长矛,以及蓄势待发的戒备。眼神扫视过去,我无畏地笑笑。

  拔出了银针杀气肆意,与千人军族的气焰在空气中交锋。莲足踏出第一步,我进,矛退。千百将士却未有丝毫松懈于惧怕。

  明知不敌,却气势不输啊!小小的赞誉一下。唇溢开贝齿显现,弱化了线条。收回了针掩埋了气焰。

  穿过敞开缝隙的人群,消失在城门附近。身后的士卒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仿佛完成了一件艰巨的任务般,细微的呼吁声一片。

下卷——帝王篇:NO 53 决战(二)

  天辰宫殿,灯火明亮。

  空旷的殿上,突兀的多了一副桌椅。刚刚沏好的茶,芳香满室淡淡的甜润。望了一眼高坐的白衣锦袍人儿,我甚是随意的朝椅子走去。坐定,悠闲的掬起茶杯,轻轻吹拂过飘荡的叶片,抿了一口竹叶青。不慌不忙地又放下,陷入沉默。

  直到半杯的茶水下肚,冰冷的声音才扬起,泄漏出一丝疲惫:“回来啦——”

  仿佛不过是问候一个很久没见的老朋友般随意自然。气氛变得和谐。当然倘若没有隐藏在暗处的一个个暗影,会更加好些。

  “唔——”我应和。

  “赢了?”

  “唔——”

  “想要点什么?”

  “……”

  我沉默。挑眉,对上摄人心魄的银眸。

  “天牢失火,烙被劫走了……不过,你也不在意了吧!夺回来了不是么……”

  “月……她不在了……”我口气悲伤淡淡地道。

  对我来说月是朋友是剑,而对他来讲却是亲人也是剑套。如今压制煞气的剑套已不在,剑的锋芒将会更加凌厉吧!

  寒气瞬间的凝集扩散,在距离不到一米的地方顿住。气焰吹拂过脸颊,生疼。红眸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前方的白衫。冰冷的双瞳由阴霾到疑惑:“为何不躲?!”

  伸出手抖落衣角的霜痕。我的声音幽婉:“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是在师父宅院的那颗大树下面……”

  眼神涣散,陷入回忆里:

  “冷冰冰的气质却又像个哥哥一般护着月。攥着月的手那么紧,紧到让我嫉妒。”

  眯起眼我随意的笑笑,没有焦距的穿透他,长桌后的人儿杀气隐没,悲伤的神情一闪而过,却又快速被压制。

  “最初的情感不能称之为喜欢吧!只是从未被疼惜过,而产生的对某些未知的渴望。啊!忘了说,你长得很像我来到这里之前的爱人……真的很像……”

  仿佛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个片断闪过脑海,我有些许晃神,停顿了片刻继续道:

  “可惜,你们却不一样。他利用一切的时候可以显得理所当然,而你却依旧保留一分愧疚……有时我会想,也许你干脆彻底一点,那么也就不会显得如此的残忍。微小的怜悯施舍反而更加令我痛不欲生呢!”

  扬起一个不算难看的笑容。对面的人儿手握成拳,捏住的木质扶柄吱吱作响。难懂的神色闪烁,像是在极力抗争着,我却依旧陷入回忆中,未能察觉。

  “喜欢你是从新年那天开始的吧……烟火那天,那个笑容很美,仿佛昙花一般,虽然不是对我,却震彻了内心……”

  手拂过心口,跳动的感觉隐隐传来,“一直以为你爱的是月,月也同样爱着你……”

  莫明的光划过暗如星辰的眸子,快速地让我难以捕捉。

  “你的怀抱比我想象中的要滚烫,那句表白的话幸福得我想要哭泣。原来喜欢一个人竟愿为他赴汤蹈火啊……”

  “可是它竟如此脆弱不堪一击……”嘴角扯动,我笑得无力:“从开始我就是被你放弃的,不论我是否曾做出多大的努力。对你来说,我的情感碰上这霸业,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银眸中曾出现的伤痛已不复存在,彻底被冰冷取代,无情的银眸冷妄的锁住我。诡异的笑声洋溢。震慑了大殿之上。

  我愣忪,耀他竟然是在笑么……

  “纱,你曾有机会挽救这颗自弃的灵魂,可惜……”托腮的手抚上额角,随意狂妄,煞气尽现:“可惜你的恨意,彻底让他失去生存勇气!”

  笑仍旧停留在脸上,魅诡的光瞬间迸裂出银眸,寒气逼人穿透我的心脏。

  我皱紧了眉头,不对!这人不是耀。身体与气息都是,但是灵魂不对!

  耀很少笑,更不会笑得如此轻狂。当我意识到时,杀气袭来震碎了长桌,冰刃亮出,直奔我的门面而来。

  足尖轻点借力后撤,冰刃紧追不舍。剑气划过领口,锁骨处血口立显。

  冰霜的剑气笼罩,杀意阵阵。耀的剑术本身已是我们之中最强的,再加上暴增的气息。我被逼得节节后退。生生由殿堂中段滑到朱红门边,冰刃毫不留情的落下,檀木椅与身后的门板碎成两半,我的人已退到空地上,想要反击却又被疑惑困住手脚。

  ‘纱,快走……’

  压抑的气息传入脑海,耀?!

  银眸时而残忍时而伤痛,交替在一起,像是努力在抗争般,挤压着对方。

  “你是谁?”

  冰刃铮铮厉响,寒霜爆裂。眼神冷佞:“我?!呵呵……”

  笑容邪魅,布上那张刚毅的面颊。寒霜聚拢,白色的庞大身躯隐现。冲破了拘束狂舞着,纤长的耳羽在空中打击着火花,冰晶妖异。

  “貔貅?!”

  我震惊地难以名状。它怎么会在耀的身体里。谁来告诉我这到底是这么回事?为什么貔貅也会出现。不是在瑶华水镜抛出去的时候就死了吗?!

  兽眼锁住我,张开血盆大口一个猛子就朝我扎来。

  炎龙被迫腾跃而出,抵挡住貔貅的攻击。冰与火的碰撞在空中交汇,花火、冰晶妖冶夺目,点亮了星辰。

  我等待着,可是进攻的号角却迟迟不曾吹响。银瞳邪魅,嘴角勾出弧度:“你在等救兵吗?”

  我心里一惊,却闻:“他们不会来了。用我的人反我,这计划是不是笨了一些呢!我的女神!”

  是啊!我怎会愚蠢到,连个计策都未定就一味地攻打过来,没有周密的策划,没有战斗手段……这不像我啊!难道真如卓所说,我其实排斥攻打他吗?

  银针对上冰刃,我纠缠上白衣。

  “你把耀怎么了?”

  笑容邪佞,却让人不寒而栗:

  “我已说过了,他被你剥夺了仅有的生存希望……”突地神情又变,担忧与悲凉取代,“纱,走啊——”

  “耀——”

  我晃神,手臂被冰刃舔过,生疼。

  笑又一次回到棱角分明的脸上,这一次再也没有褪变的可能,彻底地取而代之:

  “没用了,可怜的人类,因为自责到放弃性命,真是愚蠢——”

  自责?!该不会是……

  怒意乍起:

  “你——那天那个人的是你?!”那天辱没我的是眼前这个?而并非耀本意?!

  “呵呵!不全对哦!这家伙可是清醒的——”

  纱,我不是有意要伤害你,相信我……我控制不了自己……

  刺吧!死在你手上我心甘情愿……

  对不起……纱……我爱你呀……

  那句痛彻心扉的逼不得已,满满的歉意及爱语。我明明听到了,我分明已察觉到不对劲,却忽略掉了……

  本该可以救他的么……

  银针刺下去就能救他了吧!他已经给过我暗示了啊!而我却笨的不知道……

  不……不是……我做不到……

  就算我知道也下不了手啊……

  怎么一切会变成这样呢?

  望着那张熟悉的脸庞,冰晶的眼瞳寒光闪耀,银白色的发在风中飘舞。我的心却彻底的乱了方寸。

  竟是这样的么……

  一切都乱啊……

下卷——帝王篇:NO 54 决战(三)

  夜如死水,黑沉蛊惑。

  白缎锦服飘飘,尊贵尽现,我却看得一阵悲凉与落寞。本该是深邃如星辰,追随我身影的眼瞳,如今逝去了情爱的波潮,被阴霾取代,寒气刹那间腾跃。

  周遭的气流倏变,风,翻腾涌动,雪花飞舞,大颗粒般砸下来,刺痛着肌肤,雪沾染上手臂的伤口,冰冷。血如珠般滴答在满地的洁白中,开出璀璨的红。

  夜静寂,刺耳的滴答声,成为这空旷的广场上唯一的奏鸣曲,突兀尖锐。我却好似痛到封闭了感官,浑然不觉……

  啪——

  枯枝踏碎的断裂声阻断了滴血奏鸣,阴暗处黑衣窜动,一个个隐藏的暗影晃荡闪躲在飞雪间,朝我奔来。

  泣涩的红光划过眼底,锁住前方的白影,盈满了悲伤与无所是从。抖出赤月,杀戮多年的条件反射挥手弹落,仿佛那暗处的黑衣不过是几只碍眼的蟑螂,轻薄微贱消失在尚未近身的火焰中。

  恍惚间,黑色身影越集越多,我孤身立在白色冰国世界里,未曾移步。火焰燎烧呲呲作响,吞噬着四周的威胁。眼底红光暗沉,忧郁笼罩。叫出炎龙已经有一驻香时间了。却依旧未听到城外进攻的号角。难道有所变数?!

  如今我是腹背受敌,修、烙跟卓那边又未有消息传来,时间流逝,担心一点点汇聚。我知道此时此刻该是冷静思考应对,就算冲动也该是冲上前去,哪怕是一击不中,也有全身而退以求卷土重来的可能。

  可对上银眸的瞬间,我却呆滞,那毫无情感的凝视,割开心脏的伤,让我丧失了思考能力以及仅有的斗志。

  赤月在手,震动悲鸣。手攥紧筋骨凸现,分辨不清那剧烈地抖动,是自己还是铮铮烈焰的赤月剑身。

  月,你也同我一般犹豫吗?

  呵!为何我们总是在做选择题,而每每却都生死攸关、命悬一线……

  伤像是毒液从深处溢开,心千疮百孔后,腐蚀浸入血液,痛彻骨髓……而那理智却异常的清醒冰寒至极,骚扰着神经中枢,抽痛。干涩的脑部源泉,不停地催逼着我的剑刺入那具雪衣胸膛。这是唯一能结束这无止境疼痛的方法。但同样也可能杀了他!从不手软,也从不置疑自己剑术的我,却步了……

  眼无力地闭合,额前的刘海低垂,遮掩住了我脆弱的模样。

  多少次的剑术磨练,使得我可以闭上眼精准的刺入胸腹斩断气息,而不伤及心脏。却没有把握胸肺割破的瞬间,飞速流失的血液不会成为最终夺去生命的因素……

  心底有那么一个小小的声音低诉:

  倘若……倘若此刻能有愈合花的话,动脉血管的爆裂也就完全不构成威胁。可是我从最开始就已失了先机……

  仿佛是讽刺我的犹豫不决,冰凉的嗓音带着丝丝的沙哑,穿过漫天的风雪飞花,幽幽地环绕耳际:

  “赤月剑吗?!”白雪眯懵了双眼分辨不清,却只闻不屑地冷哼。

  “我被封印其中不知过了多久,本以为再也不会苏醒,直到百年前它被人震碎……”

  声音缥缈,仿佛陷入回忆:

  “不愧是神器,竟然可以幻化成婴。当我与之奋力抗衡争夺意志之时,没想到却被这个人类吸入体内,阻断了纷争……”

  “十三岁的孩童身体,却未想他的意志竟也如此顽固……”笑声沁心,却是无尽的冰冷残酷:“可惜唯一的弱点却是卑微的爱恋……”

  身体在风中颤抖。冷,寒澈的冷气让心冰凉到哀伤,拉扯着我意念摇摆不定,被无尽的悔恨填满了……

  何时开始的呢?头次攻打天辰的时候么?原本偏好黑色的他,突然间雪色飞扬。我本该留意到的。

  假如我能够多留意他一些……

  假如我能够懂每每落在我身上的悲凉目光……

  假如我能够有足够的勇气抛开该死的自尊,尝试与他沟通,而不是争锋相对的仇视……

  也许终究不用走到这一步。

  可惜一切已于事无补……

  

  空旷的广场上,赤焰的红龙与冰雪的貔貅交缠冲撞,震碎的鳞甲凋零,砸得满地的星火碎屑。貔貅不愧是上古神兽气焰嚣张,对于与自己旗鼓相当的炎龙丝毫没半分畏惧,反而更加孤傲凶残,耳羽飞旋,冰层凝结。冻得巨型龙身片片伤痕,撕吼暴怒,却咬牙死撑抵抗。

  我悲凄地注视炎龙伤痕累累的尾翼,不忍盈聚火红色的眼瞳,心酸楚难耐。刺耳的笑声传入耳鼓,本该冰冷的刚毅面颊如今却突兀的多面,挑衅地声音阵阵:

  “女孩,我一点也感觉不到你的战斗力哦!就这样让它死在我手上这可不好玩……还是我的筹码不够多,没能引起你的兴趣呢?!”

  喃喃地自语声,传入耳膜轻柔却不寒而栗。

  突地陌生的气息闯入战局,紧闭的宫门猛然大开,镶黄戎装的内廷军整齐迅速的列队,包围住广场。

  尾随其后的文官手托锦盒小跑奔进,不是那个与我素不合的赵大人还能有谁。奔跑地急速,竟连宫礼都省了,跪地托高锦盒朗声道:

  “启奏陛下,反臣黄埔修与幽凌卓随同原蚩尤部族乱臣蚩尤烙已抓拿归案。”

  心脏漏了半拍。下一秒冰凉薄唇开壑,却仿佛把我推入地狱:

  “臣已命人就地处斩。此物乃旧臣黄埔修遗物。”

  思维有片刻的停顿失去意识。大脑嗡嗡作响,再也发不出任何信息。震惊得连呼吸都显得那么困难。身体中千万个声音在同时喧嚣着……

  不,这不可能!

  目光不可置信地落入慢慢打开的锦盒上。淡淡的粉色光辉自半掩的木型盒子里投射出,本该柔和的闪烁却反倒使得我的心脏一阵狂乱的跳动,被惶恐不安占据,频率快速的几乎要跃出胸腔。

  那光好熟悉……

  莫明的情感浮动,震惊着我的血液。似乎冥冥中察觉到,本能地出声阻止:“不要打开——”

  粉红色的花儿小巧宜人,娇艳欲滴绽放在眼前,根茎一应俱全。

  倘若没有折断处粘连的血痕,倘若没有那熟识已久的模样,也许对我来讲,这漂亮的五瓣小花看起来将会更加的惹人爱怜,而不是如今这般的触目惊心。

  愈合花。我从未向今天一般痛恨自己认得这朵该死的花。花茎处的血迹刺痛了双眼。泯灭了我仅有的期望。

  身体仿佛被掏空一般,大脑几乎不能运作。眼一瞬不瞬地盯在花根处。有那么一秒,我仿佛以为自己就将这样死去,停止了心跳与呼吸。

  棱骨分明的手捻起花茎,托在掌中把玩。嘴角有意无意地微笑:“这花你认识吧……”

  眼前盛开中完整的花枝,那淡淡的余光,我清楚的不仅仅只是花的名字,还有它是怎样从身体里拔出来的。

  眼无力地闭合。我干了什么啊!竟然用三人的命去换一个早已没了灵魂的空壳么……

  修被穿透胸膛的景象浮现;烙坠崖的画面;以及卓满身的伤口……

  而那汇集成海的血红,染上了我的衣,沾满了手指。

  原本是为了逃避屠杀所着的红衣,如今却仿佛被飞溅的鲜血染的满身满手……

  刺眼夺目的鲜红,却竟是我最在乎的人的……

  我像个刽子手,生生把他们送上断头台……

  纱,你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

  是谁说要保护他们的,又是谁自负地认为羽翼够强大了么……

  不过是个小小的失误,却错得如此离谱……

  心冰冷不再有温度。角落里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哭,那不是我。正想摇头否认,却发现脸颊处莫明的冰冷,原来早已泪痕点点……

  冰寒彻骨的银眸凝思,目光落在晶莹水气的脸颊,片刻的瞳孔收缩。银光汇聚在大掌中,包裹住花身层层冰封,锁住了凋零枯萎的瞬间。却在下一刻碎裂。冰层被气震开,化作万颗晶状颗粒,如纷纷扬扬的流星滑落,带走我萌生的希望……

  不过是具没有心的身躯,掏空了心脏随着碎裂的冰花陨落。身体已不再是我的,绝望与空灵。没有附带任何防御措施的身躯,直愣着朝目标敌人而去。决绝死寂,仿佛那倒在通红的剑身下的亡魂将是我而非他……

  炎龙像是感应到我濒临死寂的无望气息,挣脱了貔貅的纠缠,护主心切地晃身窜回我身体中。可惜我连最后的生存念头都已磨灭……

  既然修、烙与卓均已不在,我又为了什么拼着毫无意义的战争呢……

  冰刃爆出的气焰接近身体的瞬间,赤月油亮,红光反射处,是我闭合了的双眼……

下卷——帝王篇:NO 55 决战(四)

  赤月悲啼,剑身舔上雪衣瞬间,被我决绝地甩了出去,在空中旋转坠地,霍得刺入大理石内。失去战斗的理由,身体没有丝毫停顿地迎向寒光辐射的冰刃,接近的刹那满足的闭上了双眼……

  预期中的疼痛却迟迟未降临。龙的鸣叫高亢嘹亮,伴随着黑暗的死亡气息,君临天下的气势席卷而来。惊觉睁眼时分,霸气十足的黑色鳞甲身躯横穿过冰刃,托起处在微楞中未能恢复的耀,长尾一抖,狠狠地抛了出去。

  明黄与天蓝两色发丝飞旋,弥幻了双眼,自高耸的红墙碧瓦上缓缓飘落。喜悦与震惊的如潮水倾袭,还未来得及反应之时,被拥有一双铁制臂腕中。

  “啪——”

  响亮的巴掌烧得左颊火辣辣的疼。

  老天!这家伙下手还真重。墨如子夜的眼瞳愤恨地锁住我,化作两滩悲怨的幽潭:“笨女人,你敢死在这里试试看?!”

  “喂!你还真舍得——”打报不平地中性声音插入,暴力地把我扯出黑衣怀抱,塞入明黄的金色盔甲中。凤眼眯缝,轮起袖腕完全不看形势的,打算杠上对面无视他抗议的黑眸。

  冰凉的大掌帖服在我左颊,缓解不适。心疼与不舍爬满了琥珀色的眸子:“疼么?”

  还未适应突然间的形势逆转,傻愣在烙的怀中。好一会儿才如梦初醒般笑了:“呵……没事!多亏那一把掌,不然我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身处天堂……”

  帝轩高傲的冷哼自薄唇中洋溢,带着丝丝的抱怨传入耳际:

  “你们两个打仗都一贯不靠脑子么?竟然会被自家军队活捉。还有一个更笨的,连保命符都能弄丢……说了让你们动作快些,不然这蠢女人当真会自杀谢罪……”

  突来的岁岁念,使得我瞬息晃神。帝轩这家伙话变多了呢!这是否意味着,他愿意接受他们了吗?

  “抱歉啊!来迟了——”随后而置的青衣袅娜,步伐有些许蹒跚,却仍旧尊贵优雅。倘若没有胸口处白纱缠绕间红丝斑斓,我还当真以为刚才所见的愈合花不过是耀的障眼法。

  手触上白纱,水气缭绕在眼眶:“对不起……”

  “不碍事——”零星的汗珠点点分布在额头,泄漏了谎言,却又抵死嘴硬的咬牙死撑,“倒是耀,没有花……你怎么救他……”

  顺着眼神望去,玄龙趾高气昂地挑唆着貔貅。百年前的噩梦似乎还仍旧残留在神兽体内,畏惧的眼瞳对上暗黑的龙精,气焰顿时矮了几分。耀的体内两股魂魄再一次地抗争,压抑痛苦的撕吼声震彻着我的心脏。

  慌乱的内心平静下来,凌乱的思绪渐渐地能够理清。眼神怜悯地扫过四周群龙无首不知所措的内廷军。退出了烙的臂腕,拾起了赤月。

  月,倘若只剩下最后的一丝希望你会不会救他……

  也许他再也不会醒过来……

  明月高悬,照耀在朱红色的剑柄,淸霗摄人心魄。

  有些答案不用问也会明晰……

  剑光温暖,饮吸着鲜血,刺目的朱红扩大,在雪地上滴答汇集成泉,妖冶而悲伤。气息封断的刹那,炎龙窜出。黑红相间纠缠,杀意崩现。貔貅白色的身躯失去了灵魂的支撑,绝望地化作双龙的腹中餐肴。

  痛苦地表情隐去,睫毛舞动,银眸缓缓张开,淡凝却又绝美,无悲无怨。目光似水辗转千百次后,似有千言万语,却化作点点爱恋的光拨动着我的心弦与之缠绵。

  悲伤袭来之际,满是鲜红的手吃力地抚上我的面颊,失去温度的寒意冻得我一阵畏缩。伤痛瞬息间滑过冰瞳,刺痛了我的心脏。手迅速地覆盖住他的,阻断了退去的染血大掌。

  刚毅的脸苍白如纸,嘴唇开壑,断断续续的声音满是乞求:“纱……不要……不要怕我……对不起……忘了它好么……忘了那些伤害……”

  血顺着唇角坠落,源源不断。笑容却又溢开,似嘲似讽:

  “似乎我带给你的全部都是伤害啊……那么……就连我一起忘掉吧……”

  泪滑落,啐泣哽住了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

  风雪停歇,世界变得分外的安静。

  仿佛时间又回到了那个明媚的午后,高大的苍天古树下,银发飘逸,神情冷魅,目光却又温柔。被我逗弄后懊恼得红了脸颊。

  喂,大冰块你怎么称呼?

  耀……

  烈焰焚烧的千水镇上,熟悉的气息闯入我的怒火中,带来透彻心脾的清泉凉爽,淡薄的语气却透着心疼,奇迹般得让我安心:

  纱,没事了……

  蓄势待发的天辰大殿上,冰凉的银眸中百转千回间并非胜利在望的蓬勃野心,却似清风流水般的爱语轻吟,网住了我的心。

  如沐春风的浅笑,竟是为了我么……

  这样的你叫我怎么忘记……

  泪难以抑止地坠落,滑出凄凉的弧线,滴答在手背上,滚烫。

  利器穿透的胸膛起伏,气息渐弱,连抬眼都变得吃力。却又奋力地想要吐出最后的话语:

  “纱……”我爱你……

  唇落下,吞咽下爱语,吻的绝望……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满足的微笑停留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我唇却依旧停留不忍离去。

  耀……快点醒来……不要让我等太久……

  那样我怕自己会支撑不住……

下卷——帝王篇:NO 56 终章

  盛夏的午后,阳光刺眼夺目。

  从朝堂上下来,我快速地飞驰在千转回廊里,手上也没闲着,怨愤低咒着撕扯着丁丁吊吊碍事的朝服。

  靠!谁规定皇上一定要穿这么多。里三层外三层,起码有八件以上……这是夏天噎!那几个混蛋想害我中暑不成……

  我只不过是很不小心地穿着内衣在自家后院里晃荡了一下;又很不巧得撞见了打算觐见的新任官员。但是这么热的天,少穿点不为过吧!整个皇宫都是我的,算是自家院子吧!好不容易晚上凉快些,我突然觉得弃置政务多时,发发善心的接见一下官员,这有错吗?!

  为何我刚踏出朝堂一步,一个个就好像要把我吞咽入腹的神情。之后我就被严格赦令,未穿到三层外衫不许见人……

  靠!什么世道!到底我是皇上还是他们是!

  愤怒地瞪了一眼身后憋着笑,指挥侍女忙着给我拣衣服的紫荆。

  “笑,就知道笑!小心哪天我贬你去服侍轩辕王——”

  毫无威慑力的狠话,完全没能到达预期功效。换来紫荆痞痞地笑:

  “臣是不介意服侍帝轩主子,但是少了臣在左右,四位王爷岂能放心陛下。那样势必会把芙汐调来接替臣。陛下可是希望天天对着空气说话?!”

  我低咒一声,这丫头越来越没样子,竟然用芙汐威胁我。一想到芙汐的冰冷性子,我顿时没了气焰。无奈地撇嘴,径直朝目的地奔去。

  回廊的尽头,穿过大片的桂花树林,幽深的庭院处,两株茂盛的参天梧桐带来阴凉的世界。抬手正要触碰闭合着的屋门,却又停顿,问向身后的紫荆:“耀他醒来了么?”

  收起了嬉闹地神情,声音带着丝丝惋惜:

  “回陛下,依旧……还是老样子……”

  还是老样子啊!

  半年了,耀仍旧是如此,安静地躺在那里。有几次午夜噩梦惊醒,独自奔到床前,我几乎以为他就这样在睡梦中彻底地离开。倘若不是那胸腔中隐约地震动;倘若不是那一次,伤心欲绝的我企图一把火焚毁这庭院,而从那具毫无气息的身体中迸裂阻止的冰晶;我甚至觉得自己是真的杀了他……

  叹息轻微,伸手握住冰冷的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搓揉着,妄图温暖他的冰冷。像这半年来每天必须例行的责任一般,重复着未有丝毫的顿歇。明知不会得到回应,明知自己只是徒劳,我却依旧傻傻地企盼着。

  “耀,你好凉快喔!我都快热死了!我们调和好不好?”

  “你知道么……那几个没人性的家伙竟然让我穿那么多,夏天噎!真是恶劣!你快点醒过来变冰块给我吃好不好……”

  “我今天很负责喔!上朝都没迟到……”

  

  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庭院门边,抬手阻止张嘴欲言的紫荆。黑眸落在屋内窝在耀身上睡得很不安稳的小小身躯上,宠溺地扬起嘴角。

  她怕是又跑来抱怨了吧!真是!穿那么少还赖在室温低下的屋子里。

  剑眉皱了皱,轻柔地横抱起那具娇小,步出了庭院,来到满眼金黄的桂花林中。

  风过,纷纷扬扬的花儿坠落,覆盖了一地的金灿灿。零星几颗飘散在雪白色的娇颜处。惹得一阵痒,唔咽地声响自那红唇中发出,诱惑迷人。

  笑意拢上眼底,为她拨掉了扰人的小花。手却贪图细嫩肌肤的触感,徘徊不愿离去。

  

  脖颈处的轻痒,干扰着我的美梦。熟悉的气息笼罩在周围。迷糊间分辨出靠枕的模样。

  “轩……”半梦半醒间,我突然记起有个问题一直未能求证过:

  “那个时候,为何要来?”坐收渔利不是更好么……

  身边的人儿,有片刻的沉默,瘟怒的寒意闪过眼瞳,很快又隐去。

  “那一把掌还是没打醒你么?”无奈地轻叹,象征性的惩罚,捏了捏我被太阳烤得红扑扑的粉颊。

  突然间我像是领悟到了,抬手盖住了欲启的唇。笑容明媚:“别说……我懂了……”

  缺少了爱人跟对手,对我来说有何意义……

  很久以前的那具诳语萦绕在耳际,不知为何突然冒出。一直以为的玩笑话,原来从不曾是戏言而已……

  桂花林的午后,慵懒适意。淡淡的花香充满在空气里。阳光顺着树缝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搔得我的瞌睡虫肆意。

  恍惚间看到三具硬挺的身姿朝这里走来,神情温柔而缱绻。

  空气中融入桂花糕的香甜。睡意朦胧,我连糕点竟然也能梦到了么……

  嘴角挂着笑,闭上了双眼。懵懂失去意识的刹那间,恍惚听到卓的大嗓门吵嚷着什么。可惜我实在是太困了,听不真切,似乎是谁醒过来了……

  谁?那个人是耀么……

  —终—

番外——卓

  幽凌卓
  
  手指间绸红的幔帐溜过光洁无暇的肌肤,身边的娇颜累得连眼皮都很难抬起。我笑着擦去她身上的水滴,沐浴后的雪肌带来甜甜地芬芳,弥漫着诱人犯罪的毒。

  想着我的唇不禁落下,顺着那光洁纤细的藕臂攀爬上锁骨,舔噬过精致的颈项含住小巧的耳垂,引得身下敏感的人儿几近妖媚的呻吟。红唇微张,睫毛轻颤却微张开,抗议似的撒娇:“卓,别闹——”

  我笑。刚才的索取怕是已把她累坏了吧!心疼的揽过娇躯收紧臂腕,拉过被羽盖住了一室的春光,就连这银色的月儿我都不愿与之分享。

  怀中的纱满足的调整身子,安心踏实的沉入梦乡,我的心满溢,思绪漂泊……

  爱是什么?

  是被需要,如同父王需要母亲一般,深深的牢牢的禁锢,哪怕她从不曾爱过他,哪怕她卑微忧伤的跪在他脚边乞求自由。他都不曾放手……

  你爱着的那个男人已经死了,听明白了么?他死了,死在我手上。他说。撕心裂肺地吼,却又似悲鸣可与脚下的母后同样的肝肠寸断……

  我只是悄悄地站在门口愣忪地看着一切。当时的我还太小太小,不明白这一切的关联。不懂为何父王明明爱着母后,为何却要让她伤得那么的重……

  我恨你——

  母后的哭泣声震彻殿堂,就连一贯风云不惊的父王也为之动人,凄楚与哀凉爬满了眼瞳,重重地摔在椅背上,仿佛瞬息间苍老了许多岁。神情呆滞近乎麻木,脚步虚浮,慢慢地路过我,却不曾驻足……

  我被吓住都忘了要逃,轻声的呼唤,却没有引得分毫的注意,被忽视了彻底……
  
  有时我不禁想,母后是否悔恨生下我。因为我是父王的孩子,绛蓝色的眼瞳以及水色头发,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她,她对于这个不爱的男人的纠葛纷争……

  “我喜欢女孩子——”

  她说,笑得空灵。眼瞳冰冷穿透我。

  我说好,从此我着女装。

  “我的孩子该是骁勇善战的王者——”

  她说得云淡风轻。依旧是无视,仿佛不过是在对空气说话。

  从此我扔掉了文墨……
  
  也许她是恨我的,可是为何又在午夜梦回深处,拥紧我哭着说对不起……

  母亲啊!那一声声的对不起你是说给谁的呢!是我还是你恨之入骨的父王呢!

  可是当我有足够的勇气问出口是,却失去了机会……
  
  风很轻,细细的、卷起四周的枯枝,撕裂纷纷扬扬的散落,覆盖上尸骸……

  那满地的血是温热的,触手,朦胧了我的双目。抬眼,灰黑的天空阴沉压得我难以呼吸,就连声音都闭塞……

  然后我看到了父王,手中的刀斩断了刺客的喉咙,溅得满身的鲜红宛如死神,那眼却比以往都要悲伤难懂。

  很大力的把呆滞的我推开,夺走我怀中母后的身躯。直到确定她温热的染满鲜血的胸膛不再起伏。悲旷的哭泣声穿透树林惊得鸟儿飞腾……

  母后死了,为了保护我,挺身挡下了致命的一剑。我却震惊得连眼泪都流不出……

  我以为她从不爱我,甚至是恨我。在那些被忽视的、冷然的目光里,我活得悲怜,如父王一般,用最简单的手段妄图博得她的回首。而这些原来都是多余,她的爱淡薄却并不吝啬。只是她掩饰的很好,压抑在报复某人的快乐下……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父王的蓝眸里闪着仇恨的光,仿佛我才是那刽子手。头一次,十年来第一次父王的视线落在我身上,却是在此情此景。

  从不企望得到什么所以无所谓失去,我轻声安慰自己,用一种坚定、狠绝的呢喃语气。却被滑落的泪水反衬得这般无力……

  不是,这泪是为母后的死……

  我一遍遍的告诉自己……



  多年后,大陆上多出了个红妆公主,美得倾国,手里的刀却能轻易得割断妄图染指的喉咙——
  
  赤月攻下幽凌的时候,我碰巧被调到边界去镇压暴动。母后过世后这十年,父王几乎放弃了治理朝政。贵族专权,加上天灾造成的国库空虚,我幽凌其实也挺不了几年,只是没想到赤月竟然会在短短半年间强盛到足以吞掉锐烽两万人马,没有停歇调转马头直接来打幽凌。

  败,意料之中。收到父王的死讯时,我的内心没有太大的波澜,只是觉得松了一口气。终于,等了那么久,折磨了自己那么久,他终于如愿如土去与母后重逢了。

  天生的王族优越感却没让我放下手中的责任。从边界折回与赤月交战在幽凌的皇宫。那是今生首次吃到的败仗。败在一个不要性命,噬血的主帅赤月耀的手上。

  那样拼命的打法,好像失去了阳光与心的野兽,绝望近乎疯狂。仿佛是丢了心的战争机器,毫无顾忌,连生死都置之度外。那双眼却摄人的狠绝与坚定……

  我被迷惑,丢了灵魂的杀人工具为了什么还能有如此坚定的目光,好奇那杀戮背后的信念……

  也许是我动摇了,或者说我没有想死的念头,所以那一战输了……

  输的甘愿。不过是一场战役而已。来日方长,总会有扳回的时候。
  
  闻悉赤月主帅赤月耀被轩辕吞并,带兵攻打蚩尤,我决定在途中做伏击。国仇家恨虽不够深刻,却总要报的不是……

  然而,那天午夜我却遇到了个很奇怪的女孩。

  灵敏如矫兔避过了我的箭羽,婉转笑语回眸间,百媚横生。眼底的光华,瞬息间洋溢的千种风情,别样的灵动,是我从未见过的。那一刻心弦颤动,眼很难移开。

  发现被她吸引时,也同时惊觉自己中了埋伏。“守株待兔”是出自她的点子,让我大为惊叹。那么妖媚般的人儿该是这军队里主帅的侍妾,却没想到传闻中的神女转世竟是她。
  
  “这叫做画地围牢,把你圈起来……永生永世……”

  说这话的时候,那张俏丽的脸蛋上光彩照人,眼儿微微向上飘动,勾去了我全部的心智。我用轻咳掩饰尴尬,反倒惹得她媚眼飞舞,哪里是神女,分明就是摄人心魄的妖姬。

  却不知那娇美的人儿,倘若她要是知道我是男儿身后会是怎样的表情?为着我竟然有些期待了——

  

  我要承认,她的针确实够快,竟然让我也讨不到多少好处。

  前襟碎裂时,对面的粉颊上晃若多彩的晚霞,千般情感瞬间流转过火眸。呆愣、惊讶、甚至羞臊……

  妖精也有害臊的时候?!单眉上挑,为着突来的反应微笑。

  可爱的精灵怒火中烧,提针就要追杀“情报员”,却被我抱了个满怀。红火飞舞的发拂过我的鼻端,带来淡淡的花香,扰得一片水波荡漾。

  多久了,那种被遗忘的温暖感觉再次回归到心田,眼眯成线在她耳畔蛊惑:

  “脚伤——”

  满意地凝视那张漂亮的眼瞳里盈满了我的倒影。可惜只是转瞬即逝的繁花。

  刹那间她被拉出了怀抱,连带着带走了冬日的温暖。

  原来那个明眸早已俘虏太多的灵魂,而我连过客也不算是……

  

  再次相见已是半日光景,依旧的娇美动人,眼底却添了一分别样的光辉,微嘟的红唇有被滋润的痕迹……

  我为这小小的发现懊恼,嘴竟没了把门:

  “小纱,你平常都是这么看男人的吗?难怪……”

  说出来我就后悔了,这不揭示自己的妒忌么。

  还好她没有多大留意,粗神经的与我拌嘴,反倒是两个守护者不时的传递探究的眼神。我尴尬地转开话题回到公事上,心底却苦笑,谁说男人要比女人愚钝,那只是他们没有遇到克星而已。

  她的合作计划很轻易的就打动了我,很难想象我连半分置疑都没有,一口答应了。没来由的信任她,也许是相信我的心所朝拜的方向……

  

  美人计很成功,没有浪费一兵一卒攻下了天辰。几日未见,那双淡然的眸子里已溢满了赤月耀。我从开始就不曾赢过,不论是战场还是情场,一败涂地。冰块脸浮现的淡淡笑意甚是碍眼,曾经失心的弑血野兽也会笑么……

  算了,输又怎样呢?痛得不会只有我一个人,温柔儒雅的修怕是比我还要伤得重吧!他却甘愿把她让出,为他们制造机会,只求心中的女神发自内心的笑颜。痴傻的程度不禁让我佩服。现在放手或许是最理智的决定。

  可是心为何也会疼痛,我明明陷得不深不是么……

  

  天辰血战我们嬴了,却丢失了最重要的宝贝。心的一角空荡荡的,随那抹耀眼的火焰一起遗失在战场,却比输来得还要沮丧。原来自己也成了失心的野兽,站在没有阳光的冬季,心阴雨连绵冷到谷底……

  当轩辕提出同盟协议时,我们毫无考虑就应下了。不为别的只为追随那抹耀眼的光亮……

  

  再见她是在蚩尤战场,一身的喜服红艳夺目,却让我心脏收缩。她嫁人了么?那身嫁衣是为了谁呢!

  说好了不再爱了,打定了主意不再被那张娇颜左右了视线,可是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喜服背上大片的伤,引得我怒火中烧。下手出奇的快速,来人还没来得及搞清状况就已被我一刀锁喉。伤害到我的珍宝一刀是便宜了他!

  我方胜利的号角吹响,她的美眸里却没有该有的欢喜,反而惊恐不安。我的心也跟着纠结忐忑……

  伤不是我直接造成的却也算是帮凶……

  娇弱的身影在冬季冰冷的湖水中一遍遍地不停搜寻着,背后的喜服残破被血陰湿了大半,伤口混着污渍趔开,触目惊心。

  我却不敢上前,怕引得她更猛烈的反抗。那身影执扭的让人心疼,开口的话语宛如最锋利的刀刃划开我的心脏。看不见的刀口,血涌冒。

  倘若这样能让她好过,我宁可被刺伤;倘若她愿意停歇,我甘愿付出生命。只求她不要再哭泣了,为什么呢!蚩尤烙真的这么重要么,就连昏晕也不停止的泪流。她却从不只那颗颗的珍珠却似毒,腐蚀着我的心脏。原来死的那一个才是幸福的,那样才能占据她整个心房……

  

  耀被我打得很惨,下手没有丝毫的留情。猛烈的拳头砸在肉体上的疼痛感却一点也没有缓解失落。我知道我完蛋了,坠落得彻底……

  我需要她,像水与空气般的需要与渴望。虽然我是那个最没有可能的……

  没有宽广无限的包容,没有青梅竹马的情义,没有上一世的爱恨纠葛,没有死亡遗留的刻骨铭心。我从开始就丧失了先机,却依然极力的渴望着……

  但是为何我终于正视自己的心时,她却消失了,一夜间人间蒸发……

  我像疯了一般四处寻找,我受不了他们一脸无所谓的说给她自由,却又难以掩饰的悲流过眼底。

  倘若父王禁锢的爱是错误的,那么我选择跟随。只要她愿意,只要她不推开我……

  

  三个月,我觉得好似一个轮回之久。当我几乎快要绝望时,却在门口无意间撞上了来人。鼓鼓囔囔的信封里一打的银票却执意要送到修手中。为着奇怪的举动我驻足、尾随……

  果真如我所想的一般,她的落脚地就在天辰,是那个闹得沸沸扬扬的醉情楼的新主子。失而复得的欢跃掩盖不了心底的酸涩,她竟只透露给修行踪,只信任修么。我幽凌卓在她心底果然什么也不是啊!

  突来的念头惹得我恼羞成怒,脾气也跟着上来了。既然我与她从来的沟通方式都仅是争锋相对,那么这次再让我赌一次吧!堵上我的自尊与这皮相,换她刹那的回眸也是值得的;只要能赢得半分的关注;就算是梦里也会偷笑……

  衣带在手,以凭生最为缓慢优雅的动作松开、褪去。惊艳了满座,却不足以震撼我的她;外衫在空中展翅,锦缎上的金丝线好似流光飞舞,却不能够打动高台上冷眼的观望;旋身回眸,眼里的哀怨戚戚怯怯,衣衫半露带来初春的寒意刺骨,顺着皮肤进入骨血,心也跟着冰寒近乎绝望……

  手徘徊在腰际,停顿。苦笑的扬起唇角,卓你还在等什么,既然都已经做了为何不彻底一点,反正也没有人在乎了不是么?!

  咬唇,狠心,扯衫……

  绝望的最后一刻,外衫迎面罩下挡住了光亮,熟悉的吸气卷起我落回屋中。
  
  衣衫被轻易的扯落,那火焰般明亮的眼底跳跃的是愤怒么……

  手覆盖上蝶羽触感的睫毛,炎瞳悻然在手,我问得小心雀跃:

  “纱的怒气,是为我么?”

  怀里的人儿因我得话而僵硬了身子,这是否表示她还是在乎的,吻随即覆上,粗鲁的几乎惩罚的啃咬,带着点小小嫉妒的味道。我却心神荡漾,迷醉其中。仿佛沉淀许久的佳酿诱人索取更多。反攻为主却被压制,我疑惑的抬头,朱红的眸子里闪着欲望的光,笑得妖娆。唇落下一路下滑……

  妖精——

  天下最迷人的柔软散发着引人坠落的毒,轻易的俘虏了我。不,我早已深陷泥潭,却不愿被救赎……
  
  我仍在回味,妖魔却已挣脱。冰冷无情的语气把我从碧落拉入黄泉,却笑得云淡风轻。仿佛刚才的一幕不过是镜花水月,梦醒,灰飞烟灭。更或者是惩罚,残酷的伤人伤己。

  手被反绑在床沿边,催动内息就可挣脱我却宁愿就维持这种姿势。悲怜得乞求她的垂顾。可是为何这充满她芳香的屋子却又如此的空旷……

  泪滑落,我竟这般无力……

  心要是可以收的回,我就不会爱的如此卑微。纱,你来教我如何不再爱你……

  

  朦胧中,轻微的叹气有着熟悉的气息。是她么……

  我明明早已醒来却不敢睁眼,怕只是梦境……

  纤细冰凉的手指触摸我的面颊,抹去泪水的痕迹,嗲斥:

  “警惕性这么差,小心哪天睡着了被人杀了都不知道……”

  下一刻被我狠狠得拥入怀中,温暖的体温娇弱的身躯真实的存在原来果真不是梦境。

  放不开,原谅我,这样的你,我再也放不开了啊……
  
  “卓,我想吃东街的桂花糕,以及南门的糖山药。”

  计谋,支开我的小只俩,我怎会不知那是她再一次的消失信号。心被掏空般疼痛却笑得欣然自在。对上那双乞求的眸子我说不出不字。

  还好,还好她不是说你走吧,我不要你了……

  不坏呀!不是么……

  面对缺了灵魂的醉情楼我笑得苦涩,就连过路的姑娘们都于心不忍,而你,纱,你的心是铁做的么……

  

  原来是为了烙,抛下我一声不吭的理由,是为了那个让她哭得肝肠寸断的男人。的确比我够资格啊!

  “幽凌将军,我刚才得到消息,十日后午时,轩辕会攻打赤月。你该回去打点,别傻杵在这里。”

  心无力的哀鸣,十日后轩辕攻来又怎样,就算是赤月被灭了如今也与我无关。有你的地方才会有幽凌卓,你难道不明白么,倘若我的前二十年给的是母后,这后半生我给的是你呀!

  站在暴雨中心像枯竭的绿洲,一望无垠的沙漠,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水源,只有枯竭死亡……

  爱是惊鸿一瞥的海螫盛楼,摔得我遍体鳞伤……

  雨水打在身上冰冷到麻木,手中的糕点早已不成模样,撕裂着嘴角嘲笑我的颓废与挫败。笑就笑吧!我这副模样的确可笑。脸上的是雨水吧!那小声的呜咽不是我的,酸涩的眼角不是我的,就连心都不再是我的……

  “纱……请别再抛下我……不管你最终选择谁都好,我都不在意,只要能呆在你身边,就足已……只要你不赶我走……”

  我该恨她的,我执念着。但是为什么我依旧卑微的乞怜……

  轻轻的拥抱,她说好。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愿意了,终于封闭的心门敞开缝隙接纳了我。在这暴风骤雨的天空下,原来有了热源竟是这般无所惧怕……



  番外——黄埔修

  从何时开始爱上她的,我已经记不真切了。那仿佛是好久以前的事情,足足有一百多年之久。不过留在我脑海中的人儿却依然摄人心魄的美丽。
  初见是在她的成人礼上,瘦小的身子有些赢弱支撑着厚重的、垂至地面的礼服,头发上的饰品插的满满一个小脑袋,有些不伦不类。可是这些累赘突兀的打扮一点都不损她天生的尊贵,下巴的弧度翘得恰到好处,既不谦卑也不显高傲,仿佛天生就是如此。
  可惜,那笑容很冷,完全不似一个十五岁的少女该有的纯美。
  然后,我听见身边的长老对我说:
  “修,从今天起,她将是你的主人。你的命是她的,而她的命则是你摒除一切都要永远守护的……”
  不过是一个承诺,我却接受得理所应当,没有丝毫的质疑,也许本就不需要质疑什么,她已然向我展示了足够多的人格魅力,而这些已征服了我,甘愿双手捧上一个武士的尊严。
  之后我所看的黄埔姬瑶是立足于雄峰上的王者,所向披靡的过关斩将,以及面对强势敌人时所显示的完美的领导能力。
  跟随她东征那一刻开始,她的样子就已深植我心。打动我的不是人前强悍干练的王者,统帅全军的霸气,征服天下赐予和平与安宁的战争女神。而是独自躲在角落舔噬伤口的小女孩而已……
  开始的时候我很难相信自己的眼睛,几乎是强迫性质的告诉自己我不是认错了人。她苍白近乎透明的脸庞上,写满了孤寂、恐惧,我怎么能把这副模样与杀场上女战神联系在一起。
  可看到她躲在黑暗角落里,咬紧牙关硬是扛下那些诸加在她身上的重担,全不理会这些是否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负荷,不思索是否能够承受得住时,我这才意识她,她不过还是个刚刚满十五岁的女孩子。也会害怕,也会需要安慰……
  也许就是这样的她一点一点地走进了我的内心。想要给她温暖的情绪困扰着我。明知道不可能却又无法阻断这爱恋。哪怕她说她想要嫁给天下最有势力的轩辕族首领;哪怕她说她也许已经爱上了这个原本只存在利益关系的丈夫;哪怕他背叛了她,她仍旧不愿举起手中的剑。
  她所展现给我的那一面是摆脱了众心捧月的女神的存在,不过是站在角落里被人遗忘需要保护需要人疼的女孩……
  我选择爱她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对自己说。能够站在她身旁为她承担下风雨是我的选择,就像她选择嫁给轩辕帝轩一样。表面不过是个看似互惠互利的交易,实际隐藏的真心只有自己才道得明。不求回报,我只想这样守护她生生世世,只要她愿意……
  可惜好景不长,我与轩辕帝轩的冲突日渐白恶化。似乎是必然的演变过程,我们之间贯有的争锋相对以及妒忌像是毒刺扎得对方的脊梁骨生疼,却忽略了她的感受。当我终于醒悟那朵娇艳的花儿满眼的哀愁面临左右为难的局面时,一切已经走向了不可挽回的点。
  轩辕帝轩与我族决裂,蓄谋已久的阴谋终于不再是地下操盘,转到了明面上。在吞没了众多大大小小的外部势力以后,他掉转了马头攻向黄埔。
  前夜,姬瑶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整整一个晚上。她不知道我因此在门口守了一夜。
  人总在面对抉择的时刻,犹豫、彷徨。哪怕顶着千万般希望、背负百万条性命。她也依旧是个女人。爱与被爱,这种选择题谁又可以答的果断……
  我不知道她心理是否有我的一块小小天地。许给她陪伴一生的承诺,也许我终究要辜负了。
  我只单纯的希望她幸福,不是站立在权力的尖端,高处不胜寒的战栗。而是作为一个女子的由衷的被疼爱的幸福。
  能给她的都给了,这些是我认为对的。但这一刻,我却突然觉得也许我错了,当一只惯于飞翔的鸟儿长期被圈养时,反而会忘记怎么伸展美丽的翅膀。那些我认为最为妥善的保护却似牢笼生生困住了她……
  但是瑶儿,我爱你啊,虽然我从未说出口。极端的等级压力逼迫着我,一遍遍在我脑海里叫嚣着,可这爱是止不住的……
  最后一次,让我为你做最后一件我认为对的事情。就当作是我自私吧!我的私心舍不得看你拔剑指向你的所爱。更不愿你有丝毫的损伤,不论是身体的,还是来自心脏的……
  假如这一切是我逾越了,那么请你一定要原谅我……
  城墙上的火势猛烈,眷恋的目光停在身旁的娇美容颜上。这将是最后一眼,我要让自己刻下你的模样,就算来世丢弃了所有的记忆,我却抵死也不能忘记你。
  “你要的三个字,这一生我怕是还不了了,下辈子好不好倘若有来生我一定会找到你……”
  这已是我唯一给的起的承诺。倘若你当真不愿拔剑,那么就不要让它出鞘吧……你所要承担的责任请交付我来完成……
  胸口很疼,玄龙的牙穿透了胸腔,满眼的猩红。我却看着那白衫飘飘朝我走来。炎眸里深锁的哀愁是对我么……
  嘴角带着笑,极力想让自己看上去好一些。伸出手想要触碰冰雪凝肌,却颓然。力量流失的太过迅速,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瑶儿,你雪肌凝脂上滚落的是泪水么……那样烫手,几乎灼烧我的心脏……
  不是这样的……我要的不是你的泪水,而是你幸福……
  再笑一次给我看好不好?喜欢你没有心机的微笑。如果你的心从不曾属于我,那么至少我全部的努力仍旧能换来你真心的笑颜。
  赤月剑灼华闪亮,晃得我有些睁不开眼。倦意袭来,眼渐渐合上。
  却忽闻远处轩辕帝轩愤怒的吼叫。猛然睁眼,我几乎难以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剑穿透赢弱的身体,彻底让我呆愣,为那执手刺入自己胸膛的赤月,为你嘴角的不停吐出的鲜红,为你强行送入我口中愈合花的经络……
  为何此刻你却是在笑的……
  血怎么样也擦拭不去,环抱着逐渐冰冷的你,我前所未有的无措,手忙脚乱。完全搞不清为何要救我,你的声音却很轻,悠悠地飘荡在我耳际。她说:
  记得你的承诺,修……
  泪涌出眼眶,难以抑制的伤。花在我胸口滋长,而她我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生命的消亡……
  瑶儿,你这是要惩罚我么……惩罚我留下你独自一人……
  记仇的小东西,你这是要让我愧疚一辈子啊……
  像是回答我似的,她的嘴角上翘。眼却无力地闭上。
  瑶儿我向你起誓:
  不管要多久,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我一定会找到你,那三个字是我亏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