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8-21

异时空情恋之清水漪澜I (苍痕鸢陌) 9-19

by 苍痕鸢陌

9.  清秀女子

  岳添翎看他终于动摇了,马上“乘胜追击”,又道:“你说她背弃了你的父亲,那么你父亲,他在哪里?他有找过你们吗?而你有可曾想过他在哪里?你没想过!对吧?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没想过!你一定不知道,你父亲抛弃过你母亲,对不对?你母亲从来未向你吐过苦水,对不对?因为,她爱你,非常爱你!她不想让你背着对父亲的恨长大,她更不想让你知道她是为了你,才自甘下贱,堕落风尘,那是因为她想让你像正常的小孩子一样长大,尽管这并不可能,但是她还是想尽最大努力,她不想你小小年纪就背负一身的责任!他不想让你觉得自己是个累赘,不想让你以为自己是迫她走上绝路的罪魁祸首,不想你活在巨大的罪恶感中!”
  抓住岳添翎手臂的手骤然松开,雷霆镜云挺拔的身躯颓然下沉,一遍遍的说着:“错了吗?错了吗?”
  “她,她和我说,父亲已经死了,是骗我的吗?是骗我的吗?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让我以为她耐不住寂寞,不甘心为父亲守节,为什么要让我错恨了她那么久?!”
  该是他自己理理思绪的时候了,岳添翎不再说话,静静的凝望着湖面。
  也不知过了多久,雷霆镜云终于慢慢冷静了下来,攥紧了双手,问道:“为何这些竟没有人和我提起过。”
  岳添翎微微一笑,道:“因为他们也爱你,他们和你娘亲一样,不想让你背负着罪恶感。”
  “那么姑娘又为何要告诉我?”
  “哼哼——那是因为本姑娘看不惯你瞧不起女人喽——所以才不吝时间来点化一下你!”岳添翎拽了起来,一脸的俏皮,这样的气氛,是该缓解一下了。
  显然,她想的太过容易了,她的搞怪并没有得到预期的效果,雷霆镜云更加沉默了,眉中眼中都是忧伤以及深深的悔恨!
  她错了吗?之所以没有人来告诉他或许就是因为大家都觉得那样会对他更好些吗?
  “为什么?为什么?她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宁愿她告诉我,我宁愿背着罪恶感长大,我,我怎么会那样对她,怎么可以那样对她,怎么可以……”
  “现在补过还来的及呀,快快振作起来,做个好儿子吧!你可以……”岳添翎故作轻松的激励他。
  “可是……她……我已经永远都不可能再见到她了……她,她走的时候,我都没有去看她一眼……就在我跟了主子的两年后,就得了她走了的消息……我没去看她……没去看她……”
  两行热泪就那样滑出了雷霆镜云的眼眶,顺着脸颊静静流淌着,岳添翎一阵心痛,她是不是太残忍了些,她真的错了吗?一个如此坚毅冷酷着的人居然忍不住在她的面前就落下了泪……
  她静静的靠过去,把他的头放在自己肩上,“哭吧,哭过就不要再愧疚再悔恨了,开开心心的活着,为了你娘亲也为了你自己。你娘亲也一定不愿看到这个样子的你,这个样子的你只会让她很心痛很心痛,她就是在九泉之下也难安心的。”
  泪水很快打湿了岳添翎的肩。
  空气中泛起一抹浓愁……
  许久。
  当雷霆镜云自岳添翎肩上抬起头时,竟发现她已睡着了!
  这是那个刚才那个大声教训他的姑娘吗?
  之前还那么激动呢,这会子就睡着了!
  雷霆镜云俯下身子,打算抱起添翎,却没想到这一动倒把她扰醒了。
  添翎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雷霆镜云正注视着自己,脸上也没有了泪,想也不想,一句话冲口而出,“色魔的跟班!你不哭啦!”说完马上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忙掩住嘴巴,暗自咬了一下舌头。岳添翎,在做什么啊?弄得好像人家伤心,你还在这里幸灾乐祸一样。
  雷霆镜云却却被这个调皮的表情逗得笑了,岳添翎见到差点没把眼珠儿也瞪出来,他在笑哎,那个冷漠的雷霆镜云居然笑了!那是不是表示他已经从痛苦里走出来了?
  “添翎姑娘,谢谢你!”
  “呃?”
  “我已经想明白了,会开心的活下去的,会让娘亲含笑九泉!”
  真的这样快就想明白啦!看着他已有光流过的眼眸,岳添翎还是有些怀疑,真的自痛苦中走出来了?!
  “那么——关于你的父亲——你——会恨他吗?”这下不会转为痛恨男人了吧?那岂不是也要带上他自己?
  “我从来都不知道他是谁,长得什么样子。自我记事起,母亲告诉就我他已经去世了,如今看来也说不定是骗我的。也许他还尚在人间,也许也已经不在了。不管怎样,他对于我来说都是不曾存在过,将来也不会存在的人,一个从不曾融入过我生命的人,我没必要再去恨他。何况娘也是不希望我带着恨生活下去的吧?”雷霆镜云眸光深远,似乎再用灵魂同他的娘亲交谈。
  “太好了!”岳添翎高兴的跳了起来。
  “镜云哥哥,你能这样想就太好了!开心也是活,不开心也是活,为什么不开开心心的,没事为难自己呢!恨一个人,很辛苦的!呵呵,以后都要开开心心的,最好再也不要摆昨天那种臭脸了!”
  “好!”雷霆镜云应道。一声镜云哥哥更是叫得他不由自主红了脸。
  她的发丝亮丽如锻,乌黑光滑;她的笑颜明亮如花,光辉夺目;她的眼睛清澈如小溪,明动闪亮;她的皮肤粉嫩如花瓣,剔透莹润;她的唇瓣晃若雨后的樱桃,娇艳可人……
  这样美丽的女孩子竟又是那样的善良着……
  *** ***
  卓然山庄 写意居
  “色魔轩,跟你借一天镜云哥哥。”岳添翎飞快的说完这句话又飞快的拉起雷霆镜云就跑,她才不会笨到给那个色魔轩摇头的机会。
  已经被硬拉着走出已有几步的雷霆镜云,显然有些搞不清状况,低声问道:“添翎姑娘,这是……”
  岳添翎只管拉着他跑,边跑边说,“先别管那么多,快跟我走,走慢了被色魔轩叫回去可就完蛋了。”
  雷霆镜云还是一头雾水,也不知是该跟去,还是不该跟去,回过头望向厅内,却见宇印沉轩正抚弄着流苏莫测高深的注视着添翎,目光煞是奇怪!
  雷霆镜云忽地一惊,转过头来,又看了一眼岳添翎,心下盘算起来,莫非……
  镜云哥哥?什么时候这两人变得这样熟识了?
  前两日,镜云顶着一只乌眼回来,有人说看见了是那丫头打的,第二天又加了五个指印,据说是也是那丫头干的。问了镜云,他也只是含笑不语,当日就觉得奇怪,以前的镜云绝不会是那个样子。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何以之前拳脚相向又何以今日竟似老朋老友一般?
  镜云和那丫头……
  那丫头怎么会穿成那个样子,那分明就是男子的打扮,她又要做什么?
  宇印沉轩抚弄着流苏微敛眼眸探究疑惑的目光一直追寻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直至不可再见。
  *** ***
  劲城
  苦着脸,岳添翎仰着头看着眼前这座富丽堂皇的楼阁,将眼球聚焦在那块明晃晃镶着“霜雨楼”几个大字的红木华贵匾额上,很怀疑的问道:“镜云哥哥,你确定这里真的是春意阁吗?”
  雷霆镜云点点头,道:“应该是这里没错。”
  “可是它不叫春意阁叫霜雨楼啊?”
  “或许是改了名字也说不定。”
  岳添翎转过头瞄了一下这条街上的环境,结果还是不能肯定这到底是不是那个春意阁。也难怪她会认不出来,当初被困春意阁的时候,她几乎都没怎么出过那间小屋,根本不知春意阁外面是个什么样子。
  不管怎样,得先进去探听一下情况,站在外面永远也不会知道结果,想着岳添翎就向前迈了一步,还没迈出第二步,人已被雷霆镜云拉住。岳添翎转回头诧异的看向雷霆镜云,却听得他神色颇有些凝重的道:“添翎姑娘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添翎凑近雷霆镜云些许,甚是小声的说道:“镜云哥哥,不必这么紧张,我自然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我是来救人的,详情一会儿救了人之后再说。”说完就率先走进了霜雨楼。
  雷霆镜云虽说仍旧是不明所以,但见添翎已然进去了,只有无奈跟上。
  添翎前脚刚踏进那霜雨楼,就立刻有另一个花枝招展的老鸨迎了上来,“哎哟,两位大爷,第一次来吧,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一看到那老鸨,岳添翎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典型的尖嘴猴腮,根本就不是那个一脸横肉的月华姨,这里真的不是春意阁!
  “嗯……啊……我们走错门了!”岳添翎讪讪的笑着,支吾了两声,然后拽起雷霆镜云就向外走。
  刚一转身,就已被人拦住,黑色的压抑感迎面扑来,岳添翎抬头一看,笑容僵在了脸上。果然是同行,连走狗也穿一样的服装,还各个长得跟金刚似的。见状雷霆镜云手已握上剑柄,岳添翎赶紧按住他,能不出手最好还是不要出手,她并不喜欢以打架来解决问题。找了雷霆镜云来也并非是要他打架的,只是想着如果月华姨太无赖不肯放了如兰姐姐就用雷霆镜云的功夫吓她们一吓。
  岳添翎缓缓转回身,刚刚转过一眼就瞥见那老鸨正扬着眉毛眯着眼睛一脸奸笑的上下打量着她,“老娘才不管你是不是走错门!我这些个水灵灵的姑娘们可都被你给瞧着了,难道一点表示都没有,就这样想一走了之?”
  岳添翎无语,难道这作老鸨的都是无赖,还真是一个更赛一个!
  “喂!这位大娘!有您这么不讲理的吗?”岳添翎也笑道。
  果然,一声“大娘”出口,那老鸨本来还满是傲慢得意神色的脸瞬间拉了下来。转眼间,脸色便已难看至极。
  “毛头小子,你叫谁呢?!”
  岳添翎又是一笑,刚要答话,却在这时,厅里骚乱起来。
  岳添翎和那老鸨同时一惊,转过头,望向引起骚乱处。
  “谁让那丫头跑出来的,关到后院去!好好管教着!”老鸨恶狠狠的声音一字字传入岳添翎的耳朵。
  岳添翎不由气恼,难道这些个做老鸨的都黑了心!一个是这样,两个还是这样。不用说她口里的那丫头一定也是和她一样,不肯就范,所以就被关起来棍棒相加逼迫屈服。
  “公子,救我。”轻轻柔柔略显虚弱的声音自脚下传来,就在岳添翎走神间,那姑娘竟已抢到她跟前。
  闻得声音,感觉到有人在轻扯她的衣摆,岳添翎低头望去,只见一个相貌甚是清秀的姑娘,可能是刚才跑得太急摔倒了吧,此时正伏在地上,一只煞是苍白的手无力的抓着她的一角衣摆,仰着头含泪的眼满是欺切恳求的凝望着她,嘴里仍旧喃喃说着:“救我,救我。”
  岳添翎一颗心顿时抽紧!
  那样无助着的眼神,那样憔悴着的面容,那样虚弱着的声音!
  一个好好的姑娘,竟已被那狠毒的老鸨折磨成这般!
  她要救她!
  “起来!给我滚回后院去!”紧追而来的走狗如同拎小鸡一样就把那姑娘字地上揪了起来。
  岳添翎一把自那人手中扯过那姑娘,笑道:“这位姑娘,爷我看上了!”继而转头向那老鸨道:“开个价吧!爷儿我今儿要为这位姑娘赎身。”
  那老鸨奇怪的打量起岳添翎来,鄙夷的问道:“赎人?你赎的起吗?”虽说“他”一件衣裳还算华贵,但是一进门就吓得要跑的人,看来定不是有什么大钱的人。
  “先说个价吧。”
  “不多,这个是刚买来的丫头,就少收些,三百两!”
  “好,这可是你说的!”
  “自然是我说的。”老鸨见岳添翎似乎无为难之色,难免心下后悔起来,真是马有失蹄,二十年来,她阅人无数,是贫是富,一搭眼,便会看出个八九,不曾想今日竟然看走眼了!早知是个有钱的大爷,就应该多要些。
  “这是三百两银票!人,我带走了。”岳添翎狠狠的扫了那老鸨一眼,扶着那姑娘就出了霜雨楼。
  *** ***
  返回卓然山庄途中
  “公子,你……是位姑娘。”清秀女子惊讶的有些结巴!仔细打量了一下身旁的添翎,如水双眸里更是满满的灌上了欣赏。
  她一头如云的青丝,似流水般滑下,浓墨般漆黑,锦缎般光滑,吹弹可破的肌肤,犹如露中的花瓣,干净的没有半点杂质;不画而黛的眉毛,灵活俏皮;一双灵活闪动的大眼,几分清灵几分明澈,盈盈有波光流动;小巧挺立的俏鼻细嫩白净;俏鼻下一对薄唇娇俏如桔瓣。
  好一位玲珑剔透,清丽出尘,空婉灵秀的姑娘!
  岳添翎看她仍处于惊讶中,握住她的手,向她点了点头,以示肯定。
  自出了霜雨楼,她就看出这女孩儿一直在紧张,想必是以为他是男的,担心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所以一上了马车,岳添翎就扯下了束发的丝带,现出了自己的女儿身。

10.  看榜遇难

  看着看着,清秀女子眼里拢上了大片的泪光。这位姑娘,本是女儿身,显然不是如她所想,是因为看上她的容貌才会……
  那么她竟然会花那么多的银子救她这个素不相识的人,她太善良了。
  见清秀女子眼现泪光,水气迷蒙,眼看这泪就要落下来了,岳添翎慌了起来,难怪总是有人说女人是水做的,这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转眼间竟要哭起来了,又不知她是为什么哭,真是要哄都不知从哪里下手。
  正在岳添翎忙乱不知所措间,那清秀女子,倒先开了口,只是声已哽咽,“小女子名叫顾梦颜,本是灵州府台府洛小姐的贴身丫鬟,老爷罪犯贪污发生家变,小女子就被卖入了霜雨楼, 幸得小姐搭救,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有贱命一条,以后顾梦颜的命就是小姐的。如小姐幸不见弃,小女子愿意终身为奴,随侍小姐左右,决不怠慢,定无二心。”说完起身便要下跪。
  岳添翎忙拉住她,急道:“姑娘,千万不要再行此礼,岳添翎不会接受的,说起青楼,添翎也是有一番差不多的遭遇的。”
  顾梦颜诧异的望向添翎。
  岳添翎随即便把在春意阁的事情一一向顾梦颜讲述了一遍,并顺带着解释了今天为何会去霜雨楼。
  言罢,车里一片安静。很奇怪的,三个人居然都沉默起来。
  许久。
  “添翎姑娘,没想到你还受过那样的苦。”声音是喃喃的,双眼却已怒意喷张,雷霆镜云攥紧了拳头,又道:“那日让那些混蛋撞在我手里,定有她们好看。”
  “岳小姐,没想到,您也曾经落难在那种地方。像您这么好的人……”说着顾梦颜眼圈儿又湿了。
  岳添翎见状,慌忙亲昵的拉过她,笑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都忘记了,你们又何必这么挂怀呢。现在,我不是过得很好吗?而且,还救出了和我同病相怜际遇甚似的顾姑娘你呀。”
  这下可好,顾梦颜的眼泪堆的更快,终于,小小的眼眶圈不住越聚越多的水气,大颗的眼泪噼里啪啦就掉了起来,边哭便抽气说:“岳小姐,人真是太好了,竟然反来安慰我这个丫头。”
  岳添翎无奈,相必做丫鬟的被是别人欺凌惯了的,一旦有人对她好了些,就要感动成这般。
  “顾姑娘,我们能够相识,就是缘分,又有过一番几乎相同的遭遇,本该惺惺相惜,以后我们就以姐妹相称可好?我们并不是主仆关系,我都没有姑娘的卖身契,不是吗?”
  “小姐,那么就让顾梦颜行个拜主大礼,如此小女子和您就是主仆关系了。”
  岳添翎无奈又新奇的双眼狂眨,天下怎么会有这种极力要做人家丫头的人啊。
  见顾梦颜手又要下跪,岳添翎忙妥协的道:“好,好,我们是主仆,千万不要跪我。但是有一点小小的要求,可不可以答应我?”
  听得此话,顾梦颜高兴得急忙用袖管擦干脸上的泪痕,展颜笑道:“小姐的命令,奴婢——”
  “停——,我的要求,就是这个。”
  顾梦颜一愣,不明白添翎说的是什么。
  添翎接着又道:“叫我小姐,可以,但是还是把这奴婢给去了吧,以后顾姑娘自称颜儿即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对这两个字特别敏感。
  “可是——”
  “没有可是,颜儿,这是我这个作主子的第一个命令。”
  “哦。奴婢——不,颜儿,日后不叫便是。”
  “这样才对嘛!”岳添翎嘴角眼间都漾开满意的笑容。
  转过头,看见雷霆镜云正含笑看着自己,想起还未引见两人认识,遂拉过顾梦颜,笑道:
  “颜儿,过来见过一下镜云少爷。”
  顾梦颜来到雷霆镜云面前福身行礼道:“顾梦颜见过镜云少爷。”
  雷霆镜云站起身拱手回礼道:“梦颜姑娘,幸会。”
  “哎呀——”这时,顾梦颜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止住笑声惊叫出来。
  岳添翎雷霆镜云也是一惊,两双眼睛齐刷刷望向顾梦颜,目光停在她半张的嘴上。
  “小姐,方才您说您是要找那个春意阁去救你的恩人,因为错把霜雨楼当作春意阁才来到霜雨楼的。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小姐,恐怕您不是错当作,这霜雨楼恐怕就是当日的春意阁。我记得好像听楼里的姑娘们谈起过,说什么之前那里也是个窑子,据说那老鸨昔日一个姐妹找了个肥地儿做大了,也叫了她去搀了火,所以才迁了。那么,这样说来,您的恩人岂不是也随着迁走了?这天大地大的,小姐您哪里还能找得到她?”
  话落,顾梦颜发现岳添翎早已苦着脸坐到了角落里。
  “小姐……”
  “这个,我方才就想到了。以镜云哥哥对劲城的了解,要找错地方的可能性实在很小,又听到你说霜雨楼最近才迁来的,心里就已估摸出了八分。如今,春意阁也不知搬去了哪里,叫我如何去救如兰姐姐?”讲到这,岳添翎难过地将头埋了起来,握紧的拳头不住的颤抖。
  顾梦颜走过去,轻拍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
  “我应该早去些的,为什么要等到伤好才去,或许那样就来得及了,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添翎姑娘……”雷霆镜云沙哑着嗓子抵唤她一声,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终究只是张了张嘴。转过身去,不再看她难过的样子,那个样子的她揪紧了他的心!
  “小姐,不要再自责了,这都是命,都是命……不怪你,不怪你……”
  岳添翎忽然抱住顾梦颜,泪水无声的砸到顾梦颜的肩上,“我对不起如兰姐姐,我应该早些去的,我应该早些去的……”
  顾梦颜抱紧岳添翎,心里隐隐作痛。
  小姐真是太善良了!
  小姐,颜儿以后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不让你再有难过的机会。
  *** ***
  卓然山庄 岳添翎居所 映景小筑
  “颜儿,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说着岳添翎便带着顾梦颜一起进了房,雷霆镜云跟在后面。
  “走了一日,岳姑娘一切安好?”略带慵懒充满磁性的声音字字飘入岳添翎的耳内。
  岳添翎本来春花烂漫般的笑容瞬即消失的无影无踪,空气登时凝结成冰,弥漫起一股一触即发的紧张。双眸撑大,岳添翎瞪向声音来源——正坐在红木圆凳上,抚弄着流苏,似笑非笑,凝视着她的宇印沉轩!
  果然是他!又是那个色魔!
  “喂!色魔轩,我好像不记得请过尊驾,那么,阁下不请自来是何目的?趁主人不在家,登堂入室,又是何缘由?”岳添翎很不客气满是讥讽的问道。
  “翎儿——不得无礼。说过你该叫轩弟一声哥哥的。怎么可以这样和兄长说话?”背后传来尹英凡的声音。
  岳添翎小脸瞬间垮下,慢慢转回头,可怜兮兮的道:“大哥,为什么你总帮他,他不请自来就是不对。兄长?您怎么不看看他有没有个兄长的样子!”
  尹英凡微笑,道:“翎儿,你对轩弟的成见太深了,轩弟是因为……”
  话未说完,宇印沉轩已站起身,来到二人身边,笑着对尹英凡道:“尹大哥,不必多说,既然岳姑娘已然回来了,我们这就回去吧,奔波了一天,想必岳姑娘一定累了,我们在这,她也无法休息,事情缘由,听镜云说就好了。”话毕莫名意味的看了岳添翎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尹将军,添翎姑娘,在下告退。”雷霆镜云也随着宇印沉轩离开了。
  岳添翎不屑的朝宇印沉轩的背影冷哼一声,嘀咕着,“就会在大哥面前扮好人!”
  声音虽小,怎耐距离太近,一句话清清晰晰一字不差传入了尹英凡耳内。
  尹英凡嗔怪的看了她一眼,隧道:“翎儿,以后不可再这样了。”
  躲闪着尹英凡逼迫的眼神,一双眸子四处乱转,细着嗓子不情不愿的说:“看情况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喽。”
  尹英凡搬过她的小脑袋,让她正视自己,“翎儿,轩弟其实很关心你的。”
  这句话在岳添翎听来比地球是方的还要新奇,好笑的说:“大哥,帮他说好话也不是这么说的。他,会关心我?”
  尹英凡堵住她还要喋喋不休的嘴巴,笑道:“你这个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就不能听为兄把话说完吗?”
  岳添翎委屈的闭起嘴巴。
  “你去了一日还未回来,轩弟怕你出事,这才找到我,把你强行带走镜云的事告诉我,并要我派些人出去寻你,还特意来这映景小筑来等消息。”
  是不是真的啊?那个色魔轩会那么好心的担心她的安危?岳添翎一脸不相信的眨着眼睛,愣愣的看着尹英凡。
  尹英凡被她的可爱模样逗乐,轻揉了揉她的脑袋,“自己好好想想,慢慢你会发现轩弟决不是你想的那样。”
  岳添翎脸又苦了下来,有那么一天,她是已经觉得他是不同的,可是为什么那晚他要说出那样的话呢?
  宇印沉轩,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为什么总让人感觉摸不清也看不透,就如那山间重重的迷雾。
  *** ***
  “翎儿——”尹英凡轻唤了一声,这丫头真是的,才多大会子的功夫也能走神。
  岳添翎猛地惊醒,狠狠拍了两下自己的脑门,怎么没事又想起那个人来了!触到尹英凡落在自己狂拍脑门的那只手上的奇怪目光,岳添翎心虚的垂下了头。
  幸好尹英凡似乎也并不怎么想追问,只是转了身子,来到顾梦颜身边,问道:“这位姑娘是?”
  顾梦颜忙福下身子,道:“添翎小姐新买的丫鬟顾梦颜,见过少爷。”
  “先起来吧。”说完转身询问的看向添翎,岳添翎只好将整个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讲完,尹英凡哈哈大笑,“想不到我妹妹还有侠义心肠。”又转头像顾梦颜道:“顾姑娘,以后就好好跟着小姐,她有什么不适,我可要唯你是问。”
  “是,少爷,颜儿定会全心全意照顾好小姐。”
  “好啦,为兄来了已有一会儿了,也该走了。”尹英凡站起身笑着向添翎道。
  添翎顽皮的大翻白眼,酸酸的道:“才来了这么一会儿,就急着要走,大哥真是离了鱼雁姐姐半刻也不行呢。”
  “你呀——”尹英凡无奈宠溺的点了一下岳添翎的脑门。
  “对了,经你这一说,这才想起有件大事差点忘记告诉你。”
  “什么大事?!”岳添翎双眼放光,来了精神!
  “为兄和雁儿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就在下个月的十五。”尹英凡字字句句间都透着那么一股子喜悦。
  “大哥,这真是太好了。恭喜大哥!”岳添翎高兴的抓住尹英凡的手臂跳了起来。
  “明天雁儿说要去买些布匹首饰,同是女孩子,翎儿,你陪她去吧,顺便也给自己买些。”
  “好哇——好哇——”岳添翎点头如捣蒜,能出庄玩,她可是巴不得呢。
  *** ***
  劲城
  “鱼雁姐姐,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吧。”买了布刚踏出布庄,发现前面一砖墙前聚了一层又一层的人,添翎又按耐不住好奇心了。
  任鱼雁无法,无奈的摇着头,只好随她去。这丫头的性子,相处了这几日也是了解了些的,要不看个究竟,定是坐也坐不好,站也站不住的。
  到了近处,岳添翎发现那人墙实在“砌”得太牢固了,简直密不透风,要她们两个小女子挤进去,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可是她真的很想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什么奥妙隐了什么玄机,竟引得如此多的人驻足观看。眼珠儿滴溜一转,轻搀起任鱼雁,岳添翎装着很小心以似乎故意放低实质上却是足以传出几米的声音道:“鱼雁姐姐,小心些走,大夫说了,您身上的痘子可是能传染的,切莫碰到了他人,传给他人可就不好了。”
  任鱼雁愣了一会儿,随即也明白了过来,真正低低的说了一声,“翎丫头真是个小坏蛋。”
  岳添翎拽拽的一笑。
  这招果然灵验,众人听了这话,纷纷躲野兽一样的迅速“逃窜”开去。不时还回过头惊恐的扫任鱼雁几眼。
  任鱼雁被众人当怪物一样的看得冷汗直流,悄悄捏了一下岳添翎得胳膊,笑着嗔道:“都是你这个丫头惹来的。”
  岳添翎得意的偷笑。
  不一会儿,岳添翎已经可以大踏步如入无人之境的向众人聚集的原因——一张黄色的告示走去。
  走到跟前,定睛一看,岳添翎小脑袋顿时耷拉了下来,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劲城群花会?!整个就是一个古代的选美比赛嘛!
  “鱼雁姐姐,好无聊的东西,我们走吧。咦?”岳添翎已经走出几步了,发现任鱼雁根本没给她任何反应。回头一看,任鱼雁正痴痴的盯着那告示旁的图画看的入神。

11.  再遇仙云

  岳添翎走过去,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那画,凤冠霞帔,漂亮得耀眼,炫丽得夺目的凤冠霞帔!
  那是劲城群花会芳冠得主的奖品。
  “鱼雁姐姐,您喜欢?”
  “嗯。”任鱼雁轻轻应了声,人好像还沉迷在对那凤冠霞帔的向往里。
  “那么,就让大哥按样找裁缝给您做一身。”
  任鱼雁摇摇头,缓缓道:“这凤冠这霞帔都是出自台州卢家,每年同种样式的只作一件,而这唯一的一件也是只提供给这劲城群花会作奖品。寻常人就是想买也买不到的。说来好笑,明明知道得不到,我却仍旧固执的喜欢着,仍旧梦想着能够穿着它出嫁。”
  “姐姐可以参加这个什么群花会呀,把那个什么芳冠拿到手,这凤冠霞帔不就是您的了。”
  任鱼雁满是无奈的又摇了摇头,道:“那芳冠哪里是那么好拿的,共考六项,这其中的琴,书,画,或许我还可以,那些个什么歌,舞,棋,我是万万不行了,即使参加了也是定然没有什么胜算的。”
  听到这,岳添翎若有所思的盯着那告示又看了一会儿。这六项当中,只有书这一项她是不行的,但是小时候也练过一些大字,如果再努力练个几日,也说不定会有小成,能够练到不至于拖她后腿的程度也就行了。大会日期是下个月初十,今天是初五,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应该足够她准备了。那时又正好是大哥大婚前夕,如果有幸做了芳冠,把那华丽的凤冠霞帔送给鱼雁姐姐,圆了她能够穿上那嫁衣出嫁的梦岂不是美事一桩。大哥对她那样好,她也是时候为他作些什么了。想到这,岳添翎忽然释怀的笑出声来,倒好似这花冠已然在手一样。
  任鱼雁却根本没有听到岳添翎不合时宜的笑声,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唉!”。转过身,拉了岳添翎无精打采的说道:“翎儿,我们走吧。”
  “这么快就要走啊?小美人,你走不了了,先陪大爷我玩玩吧。”不知什么时候,身后多出一个长相恶心形容猥琐大概三十上下,此时正一脸淫笑,不怀好意的渐渐向岳添翎和任鱼雁靠近的男子。
  岳添翎见状,暗叫不妙,看样子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只是这里是在大街上,他怎么那么大的胆?!
  “什么人?!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调戏良家妇女,最好快快走开,不然,我喊人了!你别忘了,这可不是什么鲜有人来的幽深小巷,而是一条大街。”岳添翎期望着能吓到他。这里是大街上,虽说有些偏僻,比不起那些繁华的大街,但也总是条街吧,他多少都应该顾忌些。
  “可是当一条街上一个人也没有的时候,那么,它比起你口中的幽深小巷又差些什么呢?”
  猥琐男笑得更加猥琐。
  岳添翎闻言拿余光瞄了瞄,瞄过之后,险些当场晕厥过去!
  此时,该街上竟已是空空如也,除了三人不再见半个人影!而界面上的店铺竟也全部全都上上了厚厚的板子表示关门闭户。
  这谣言传播的速度真是让岳添翎无言了!
  “大哥!你来了!有坏人!”岳添翎装作惊喜的向猥琐男身后望去。
  猥琐男也果然够笨,居然真的回过头向后望去。
  趁着此刻,岳添翎拉着任鱼雁转头就跑!
  这街并不长,没几步便到了街尾,此处已没有什么店铺,都是一些普通的居民住户,一条条小路交织分散。
  岳添翎回头一看,那猥琐男已追得近了,回过头来,只好赌一把了,顺着一条小路就冲了进去,希望那小路上人家多些,会有人出来走动!
  然而,显然,今天,岳添翎的运气是背到了家的。
  那条路上只有一户人家,且大门紧锁!
  跑到尾部,岳添翎又绝望的发现,那竟是一条死路!一堵墙横在那里,根本不通向任何地方!
  停住脚步,转过身,岳添翎一步跨到任鱼雁身前护着她,冲正一步步向她们靠近淫笑着的猥琐男喊道:“别过来!我姐姐有怪病,可是会传染的!”
  那猥琐男仰头哈哈大笑,一双闪着精光的眸子盯向岳添翎,道:“小姑娘,大爷我不是三岁小孩,也不是刚才那些笨蛋,要骗我可没那么容易。我已经盯你们许久了,刚才小丫头使得小伎俩,大爷全看在眼里了,这会儿又搬出来吓唬谁?说起来,大爷我还得谢谢小丫头,把那些笨蛋赶走了,到给我制造了机会呢。嘿嘿,来吧,陪大爷玩玩!”说完就狞笑着向添翎和任鱼雁扑将过来。
  岳添翎眼看着那个人越来越近,心里焦急万分。大哥本来是派了侍卫保护她们的,都怪她嫌他们太麻烦,找个借口就把他们支出去办事了,弄得如今连个能救她们的人也没有。明显感觉到身后任鱼雁的身子有些发抖,岳添翎心一横,一咬牙,就这么办了!无论怎样,也不可以要鱼雁姐姐有事,她就快做新娘子了,怎么可以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岔子。
  “鱼雁姐姐快跑!”岳添翎突地冲将出去,用上了全身力气,猛地将那猥琐男推倒,一下子跳到他身上,狠狠的压住他。那男人开始一惊,随即淫邪的笑了开来,“原来有人着急了呢。”
  岳添翎才懒得理他,回头看向呆呆愣在原地望着她的任鱼雁,不禁心下大急,喊道:“鱼雁姐姐,快跑啊!愣在那里做什么?!”
  任鱼雁像是刚从梦中被叫醒,恍惚了一下,随即向这方奔来,岳添翎以为她是知道逃跑了,这才放下一颗心。然这颗心还没放实,就马上又被提了起来。原来那任鱼雁并非是要跑的,反倒是来到了二人身边,以一双粉拳捶打着被岳添翎压在身下的猥琐男。嘴里说着“翎儿,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跑掉的。”岳添翎简直快给急死了,她那么柔柔弱弱的一个姑娘家,就她那小拳头估计打在她身上也不会疼,打在这男人身上更恐怕是在替人家挠痒痒吧。果然,任鱼雁打了已有一会儿了,那男人根本哼也没哼一声,淫笑着,“两个都主动过来了,哈哈,两个一起来,大爷我喜欢!”说着竟抓住了任鱼雁的一只手臂。岳添翎大急,狠狠的咬向猥琐男的胳膊,这下可能是真的痛了,猥琐男低哼一声,真的就放开了任鱼雁的手臂,岳添翎见状,忙道:“姐姐快跑!不要管我!两个人遭殃总比一个人遭殃的好!大哥还等着你成亲呢。快跑,超这街的另一头跑!咱们刚才是从那头进来的,那头一定跑得出去的。快跑……”
  “翎儿……”任鱼雁声已哽咽。
  “快跑啊。”岳添翎大吼。再不跑可就来不及了,她明显感觉到她快压不住这个猥琐男了。
  任鱼雁含着泪一咬牙转头向外跑去。
  岳添翎松口气的笑笑。
  “真是个勇敢的丫头,大爷喜欢。”说着猥琐男一个用力便已将添翎掀翻在地!
  岳添翎吓得攸地闭上眼睛,大喊着,“不要过来!我大哥是当朝大将军,如果你敢对我怎么样,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轻笑传来。
  “刚才不还很大胆的吗?怎么这会儿又这么没出息,都不敢睁眼了。”
  那声音是那样好听,轻轻软软,任谁听了都会不自禁的沉迷其中。
  好熟悉的声音!
  那是……
  岳添翎霍地睁开眼来,只见由于匆忙赶来正大口喘着气的任鱼雁身旁迎风站着一位青衣少女。
  那少女肌肤盛雪,面若银月,眼似葡萄,唇如红樱,及腰长发,随风飞舞,如浪滚滚,飘然若仙,不是仙云若雨,还会是谁?
  岳添翎惊喜的自地上弹起来,“仙云姐姐,真的是你!”
  仙云若雨笑道:“看来我们真的是有缘的。总会不期然相遇,而且每次都是你有难。”
  岳添翎不好意思的笑笑。
  “对了,那个猥琐男呢?”
  “猥琐男?”
  “就是刚才那个坏蛋。”
  “在那。”仙云若雨向添翎的身后望去。
  岳添翎转身一看,那猥琐男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如同一具尸体!
  “他,死了?”
  “只是晕了,等着官差来抓走好了。”
  “仙云姐姐,我们好久不见了,可不可以一起聊聊叙叙旧。”
  “那样自然好。只是……”仙云若雨水眸扫向任鱼雁。
  “鱼雁姐姐,您先回去,大哥问起我,就说我遇到故人,想叙叙旧,今晚就不回去了。”岳添翎急忙说道,生怕一个意外错失了这个机会。
  任鱼雁奇怪的望着两人,这两个人竟是相识的吗?
  刚才她跑出去,半路上那个姑娘突地自天而降说什么交给她,叫她不要找人了,她还有些迟疑,怀疑她能不能救得了添翎,毕竟她也不过一介弱质女子,却没想到她的武功那样好,电光石火间便已解决了那个人。
  “鱼雁姐姐……”岳添翎又轻唤了一声,。
  “那好,翎儿,我就先回庄了,明天记得一定赶回来,不然尹大哥会担心的。”既然是旧相识,叙叙旧也是理所应当的。
  “一定。”岳添翎爽快的答应着。
  叙旧是自然要叙的,但在岳添翎来讲,却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
  她要求仙云若雨教她武功!
  她羡慕极了仙云若雨的功夫,打定了主意非要缠到她肯教她那刻为止。
  *** ***
  翌日 午后 卓然山庄 映景小筑
  仙云姐姐居然那么痛快就同意教她武功了!岳添翎简直高兴的就快要找不着北了!这一路上她几乎都是哼着歌,蹦跳着回来的,快乐得似乎返回了童年。
  “翎儿!”一个明显恼怒着的声音响起。
  前脚刚跨进房门,岳添翎就感觉到了迎面扑来的紧张气氛!怎么感觉有好多道目光都在盯着她!抬眼望去,果然,并不算大的屋子里站着的坐着的足有十来号人!
  大哥,鱼雁姐姐,颜儿,色魔轩以及他的四大跟班都在。
  大哥满含怒气的看着她,鱼雁姐姐,颜儿,镜云哥哥担心的看着她,色魔轩古怪的看着她,雷霆雨岌好奇的看着她,另两大跟班冷漠的看着她,不管是怎样,他们此时都在看着她。
  不知如何反应,岳添翎干脆咧开嘴干干的笑了笑。
  她好像没犯什么错,怎么跟会审似的,弄得她冷汗直冒,鸡皮疙瘩直跳。
  “你怎么可以这么不小心呢!”尹英凡冲到岳添翎面前把她扯进了屋里,抓住她的手臂道。
  尹英凡显然正处在暴怒之中,额上青筋根根爆出,岳添翎吓得不敢多话。
  “为什么要把侍卫支开!遇上歹人,你们两个姑娘家的,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我会保护嫂嫂!”
  “保护?怎么保护?牺牲自己来保护?!雁儿回来,说你为了救她,甘愿自己犯险,你知不知道那时我是什么感受?!如果你出了什么事,这辈子叫我怎么心安?!虽说我们并不是血缘至亲,但是从来我都是把你当亲妹妹看的,你出了事,还是为了救我妻子出的事,你说,我这个做哥哥的怎么还能有脸再活在这人世间?!”尹英凡越说越激动,额上甚至渗出涔涔的汗珠。
  岳添翎帮他擦擦汗,笑道:“大哥,这不是没出什么事吗,您别这样了。”
  任鱼雁也走过来,拉了拉尹英凡的衣袖,柔声道:“尹大哥,冷静些,你这样会吓坏翎儿的。”
  尹英凡这才放开添翎,默默的走到一边坐着,似乎是独自生气去了。
  岳添翎疯狂呼吸,刚才紧张得好像都忘了吸气了。
  “救你的姑娘是谁?”过了一会子,尹英凡问道。
  “仙云若雨,一个行走江湖的女侠,武功奇好,相貌出众,一个神仙一般的女孩子。”岳添翎又开始兴奋起来。
  “不是早上就该回来了,怎么现在才回来,搞得大家都坐在这担心。”尹英凡的火气似乎还没消。
  “对不起,大哥,我和仙云姐姐去了一个地方,耽搁了。”这句话说得很小声,在这件事上,她做的的确不对。可是为了能学到武功,她必须得随仙云若雨去她的住处,熟悉一下路。没想到这就把时间给耽搁了。
  尹英凡颇为无奈的看了岳添翎一眼,看她垂着眼,一副知错可怜兮兮的模样,心慢慢软了下来,怒气消了大半,也不忍心再去骂她。
  “好了,为兄也就不再说你了,以后出门一定要带侍卫,听到没有?”
  “一定!”岳添翎立马举起手做发誓状。
  “这才像话。”尹英凡满意的拍拍她的脑袋。
  “好了,轩弟,雁儿,我们都走吧。翎儿,刚从外面回来,让她歇着吧。”尹英凡冲着宇印沉轩和任鱼雁说道。
  色魔轩好像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呢,岳添翎奇怪起来,这可不太像她认识的宇印沉轩啊。
  偷偷抬眼,发现他幽深的眸子也正望着自己,岳添翎触电一样马上别开头。
  哼!被那色魔发现她在偷看他,指不定又要以为她在喜欢他呢!想起那晚他的话,她就来气!就没见过像他这样自恋的人!她岳添翎会去喜欢一个阴晴不定,心思莫名的家伙?!
  正自出神间,众人已行至门口。
  岳添翎刚刚抬起眼眸,就见宇印沉轩回转了身子,奇怪的望了她一眼后,复又转身离去。
  岳添翎愣住,那个眼神,好奇怪,什么意思……

12.  轩的忧伤

  自第二日起,岳添翎就过起了异常忙碌的生活。
  午前练字,为劲城群花会做准备,她已报了名,就准备背水一战了。
  午后习武,武功要学好,不是一日两日的事,要想学有所成懒惰是不行的。
  这日,她正坐在房内,分外卖力练着毛笔字。写的正入神处,忽听得门外传来浑厚有磁性的嗓音:“添翎姑娘,今日可有空?”
  “镜云哥哥,你怎么有空来?今日没差事?”岳添翎惊喜的抬起头,但见雷霆镜云正倚着门框笑吟吟的看着她。
  “有啊,不过差事的对象就是添翎姑娘你呢。”雷霆镜云笑道。
  “我?”岳添翎指着自己的鼻子,怀疑的问道。这下她可给弄糊涂了,镜云哥哥的差事怎么会和她有关?
  “主子说您是个能惹事的主,指不定将来还会出什么事,又不会武功,一个姑娘家,很难保护自己,所以要我来教姑娘一些拳脚上的功夫。”
  岳添翎一听,立马自椅子上窜了起来,几步奔到门边的雷霆镜云面前,两眼放光,不敢相信的说道:“镜云哥哥,这是真的吗?你要教我武功。”这两天运气好像转好了,怎么好事一件接一件呀!虽说她已经开始和仙云若雨学武了,但是多学些总是没坏处的。
  “主子的命令,作属下的定是要从的。”
  主子,主子,一口一个主子的,不知为什么,岳添翎总觉得雷霆镜云有时候就是刻意要在她面前提起那个色魔轩!那个色魔轩会派人来教她武功吗?她才不相信他有那么好心!那个人最喜欢看她的笑话了!
  不过岳添翎也并不想拆穿雷霆镜云的“谎话”,好歹色魔轩是人家的主子,她也不能总在他面前诋毁他的主子,或许,他这样说就是想改善她对色魔轩的印象,缓解她和色魔轩之间颇为奇怪的关系。他夹在她和色魔轩之间一定也是不好做的。
  唉!就装一次糊涂,就当是那个色魔轩派她来的。
  *** ***
  “不练了,不练了!”岳添翎不管不顾一屁股坐在地上,怎么镜云哥哥教的功夫和仙云姐姐的这么不同,累得要死还毫无趣味!
  雷霆镜云也在她身旁做下,笑道:“学功夫是要慢慢来的,开始是很枯燥,需要耐心。”
  岳添翎只是叹着气,哎呀,再这样下去,她还不被无聊死。
  怎么学仙云姐姐的功夫就没这种感觉?
  忽然,她眸光一扫,目光随即落在雷霆镜云腰间斜跨的银鞘宝剑!
  颓丧下去的情绪瞬间又高昂起来,很是甜美的一笑,道:“镜云哥哥,可不可以把你的剑借我把玩把玩?”想到这样说似乎对剑不太尊重,忙又改口道:“是见识见识。”
  雷霆镜云笑了开来,岳添翎暗暗开心,可是显然这开心来得早了些,只听雷霆镜云道:“添翎姑娘喜欢剑,明日我可以叫人去打一把适合姑娘用的剑,我这剑,添翎姑娘还是莫要看了吧。”
  添翎高涨起来的情绪一下子又跌落了下来,笑容立马消失,小脸瞬间垮下,好失望啊。低低的道:“可是我就是想看看镜云哥哥的剑呀。,又看不坏,干嘛那么小气!”
  她居然说他小气!
  雷霆镜云苦笑道:“不给姑娘看,那是因为这剑不是普通的剑,重的很,姑娘恐怕是连提也提不起来的。”
  “镜云哥哥,虽说女孩子比起你们男孩子力气是小了些,可是也不至于连一把剑都提不起来吧。”岳添翎委屈的说着,将手递到雷霆镜云面前,耍起了无赖,“我要看!”
  雷霆镜云无奈,只好自腰间解下佩剑交到添翎手里。也没怎么重嘛!镜云哥哥就会唬人!
  岳添翎乐颠颠的站起身,想要戏耍一下,却没想到差点被那剑拽一个跟头!
  镜云哥哥果然没有骗人,这剑还真是挺重的!
  她怎么就没注意到刚才之所以会觉得那剑也不怎么重,完全是因为雷霆镜云将剑放到她手上的时候,剑身还有一部分是拖在地上的,有亲爱的大地顶着,自然不重!
  偷偷转头,发现雷霆镜云没有看她,还好,还好,要不然还不被他笑死!
  转过身子,岳添翎巧妙的用身体挡住雷霆镜云的视线,这样,即使他突然转头也不知她在干什么了!贼笑两声,岳添翎开始双手并用使出吃奶的劲儿去提那剑,结果还是连身子都快给抻断了,那剑也没离开大地分毫!
  岳添翎泄气的一屁股又坐回到地上,抬眼望向旁边的雷霆镜云,发现他脸上的肌肉极其不自然的在抽动着,显然已是想笑的不行,却还在极力的忍着。
  “镜云哥哥,竟然笑我?”
  岳添翎这一质问,雷霆镜云倒一个忍不住真的笑了出来,道:“就是普通的男人,也拿不动我这把剑,添翎姑娘一个姑娘家又怎么能拿得动。姑娘太过逞强了。”
  “镜云哥哥,这么重的东西,你天天挂在身上,不累啊?”岳添翎情绪转变之快真是堪比天气,这不,才一会儿,这拿不起剑的沮丧已经转换成了对雷霆镜云的敬佩。
  雷霆镜云笑道:“早就习惯了的。开始时还会觉得有些重,如今拿它已和普通剑没什么区别了。”
  岳添翎崇拜的看着他,果然神力呀!
  *** ***
  是日 黄昏 卓然山庄 心荷榭
  “心荷榭。”看到前面一块青石上刻着的几个字,岳添翎轻轻惊叫出声。这心荷榭在山庄的东侧一角,而她的映景小筑却是在山庄的西侧,两者相距甚远,所以,平日里岳添翎就是在山庄里闲逛,也很少走到这边来过。
  天下的事果真都邪门的紧!
  雷霆镜云刚和她提过这个心荷榭,怎地,从不曾来过的她居然这么邪门的就走来了?!
  午前,她随雷霆镜云练完功夫,雷霆镜云突然很奇怪的告诉她心荷榭内小池塘里的荷花开了,要她去看看,说是那里的荷花极美,她还笑问他怎么看怎么也不像一个懂得赏花的人,怎么突然提起这个来,结果他只是很奇怪的笑笑。她虽说有些糊涂他为什么突然要她来看荷花,不过她也没多问,还是答应了下来,反正她也挺喜欢荷花的,去看看也好。
  岳添翎是打算来的,可是并没有打算今当晚就来,可是一个巧字当头,谁能知道她逛着逛着就走了来?
  拣日不如撞日,既然已来到门口,那么,就进去看看吧。推开院门,一股子清香迎面扑来,岳添翎欣喜的走进去,依着清香味,顺着一条青石铺就的小径走了大概十来米的距离,就发现了雷霆镜云口中的荷塘。果然很漂亮呢。
  此时荷花已开得不少了,硕大的荷叶挨挨挤挤,翠绿翠绿的,铺满了整个荷塘,正显示着它鲜活的生命力,粉白色的荷花傲然的挺立着,点缀在这盈目的绿中更显娇艳。
  一缕箫音自混着清香的空气中传出,轻轻柔柔宛若少女低吟,只听得岳添翎都忘记了一池荷花,多么动听的箫声,仿佛来自天外又仿佛来自花间。
  只是这箫声中为何凝着那么重的忧伤?
  这吹箫人定是经历过什么无法忘怀的伤痛的。
  循声望去,岳添翎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怎会是他?!
  荷塘对面,精致的绣房,窗子敞开,华丽的八仙桌旁,坐着一位俊美卓然的华衣男子,正是宇印沉轩!
  怎么会?怎么会?他萧吹得好,她不是不知道,她也不是为这个惊奇,只是——只是——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吹出这样感觉的曲子?!
  那么沉重的忧伤那么浓烈的愁绪……
  是他吗?那个真的是他吗?岳添翎迷惑了……
  顺着塘边的长廊,岳添翎来到了荷塘的对岸,来到了那扇窗前,这个距离,她可以清楚的看见宇印沉轩拧紧的眉头以及脸上浓重得化也化不开的愁绪忧伤。
  那样的表情是作不了假的,此刻他的心里一定是很沉痛的吧,是什么事可以让他这样忧伤?是什么事可以让警惕性那样高的他出神到竟然还未发现已来了这许久正站在窗外看着他的她,又是怎样的一番心情可以让他吹出那样的曲子?
  环顾四周,这间屋子明显可以看出是女孩子的香闺,可是这里又明明没有人居住,进了这庄子已经有些时日了,没有道理这里住个女孩子,她也不知道的。那么,这里就应该是“曾经”住过一个女孩子的。那个曾经住过这里的女孩子和色魔轩又是什么关系?恋人?嗯,看神情像。那样沉重的忧伤是定是为了爱吧。
  难道她一直都错了,这个色魔轩不仅不是色魔,还是个情痴?
  是什么样的姑娘会让色魔轩如此神伤?
  月下,木窗外,荷塘边,岳添翎手托着腮看着屋内的俊绝男子,陷入了神思……
  *** ***
  “镜云哥哥,镜云哥哥……”第二天一大早,岳添翎就“偷偷摸摸”的溜进写意居,跑到雷霆镜云房前,轻拍着房门喊道。俏眼滴溜溜四处乱转,一副做贼心虚怕被人逮住的样子。
  屋内的雷霆镜云听到岳添翎的敲门声,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心中已了然她此行的目的。
  果真去了吗?那么,她应该是都看到了的吧?
  看来故事正在按他的预想顺利的发展着呢。
  他应该高兴的。
  可是为什么,他的心底会有隐隐的有痛意涌出。
  苦笑,那时,在她解开他心底死结时,他就沦陷了吧?是的,是的,他知道他早已沦陷,为她的善良,为她的勇敢,为她的一切!
  每当午夜梦回,浮在脑子里的总是她清澈如小溪的双眸,明亮如春花的笑容,清脆如银铃的笑声……
  她的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已刻在了他的脑子里,挥之不散,抹之不去……
  嘴角勾起,雷霆镜云自嘲的笑了起来,那笑声中居然透着一股子浓重的悲凉!
  不是早就下定决心要这么做了吗?不是说爱一个人就要给她幸福的吗?你不是也已经决定要给她最大的幸福了吗?你不是也很明白她最大的幸福是什么吗?只要她幸福,要你怎么样都好的,不是吗?
  关键时刻,雷霆镜云,你千怎么可以自私,怎么可以退缩,怎么可以如此舍不得她!
  她,你只要能远远的观望着就够了。
  仰起头,克制住眼里的热流,稳了稳心神,雷霆镜云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房门一开,岳添翎立马溜了进来,很快的又把门关上,惊魂未定的拍着胸口,喘道:“幸好没被发现。”
  “添翎姑娘,你在怕什么?”雷霆镜云很是奇怪她为什么这么紧张。
  “我怕碰到色魔轩。”说完,岳添翎就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真没办法,有时候她的嘴巴就是比脑子快,如果镜云哥哥问起她为什么怕见宇印沉轩怎么办?难道要把昨天的丑事说出来。
  说起昨晚,岳添翎就来气,生宇印沉轩的气,也生自己的气!她怎么能看他看得呆了呢?
  人家忧伤,关你什么事啊?这下可好,弄得自己被那个色魔轩笑话,想到他那句什么“窗外荷花开得正好,岳姑娘是何原因,舍弃荷花,竟会在此看了在下整整两个时辰?”她就恨不能捏断他的脖子。混蛋果然还是混蛋!真搞不懂他,才跟还那么忧伤呢,怎么这么一会子功夫,就又换回那戏虐的丑恶嘴脸了!
  “添翎姑娘找我有事?”雷霆镜云并没有追问,此刻,他更想确定岳添翎此行的目的到底是不是他想的那样。
  “镜云哥哥,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一件事?是关于色魔轩的。”尽管昨晚后来那个色魔轩表现得很可恶,但是她敢肯定他之前得忧伤绝对不是装出来的,不为别的,就单单胸腔那一颗好奇的心,也不允许她不弄清楚。
  雷霆镜云笑了开了,既而道:“自然是可以的,不知道姑娘想知道关于主子的什么事?”果然如他所料。
  “那个……那个……色魔轩是不是曾经喜欢过哪个姑娘?”岳添翎不好意思的问出了口,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又与她无关,她本不该多事的。
  “主子是爱过一个姑娘的。”淡淡的叹息自雷霆镜云的口中溜出,他开始缓缓道出一个发生在两年前的故事。
  或许,他这样作,既是帮了添翎姑娘,也是帮了主子。

13.  初吻被夺

  镜缘湖
  岳添翎坐在石板桥上,望着碧绿的湖水,想起才听来的故事,心里荡起层层涟漪。
  沈心清,多么好听的名字,那位姑娘一定也很漂亮吧。镜云哥哥说两个人很相爱,可是既然相爱,那位心清姑娘又为什么会在两年前突然不辞而别呢?而且一去就是两年,至今仍杳无音信。色魔轩就是在那样的忧伤中度过这两年的吗?镜云哥哥说他只要有空就会去心荷榭坐坐,睹物思人。那个色魔轩真的竟是那样的痴情着?两年了,心清姑娘走了已有两年了,他,却仍旧陷在痛苦中,无法自拔。
  是失去爱人的伤痛令他变得那么古怪吗?还是他在用古怪的脾气在掩饰着什么,他怕别人看到他的脆弱?
  她是不是应该帮帮他?她最看不得别人为情所苦了。
  打定了主意,岳添翎站起身,回到映景小筑,搬了一张古琴,就向写意居走去。
  镜云哥哥说这个时候色魔轩都喜欢坐在写意居后院的树上吹箫,或许,她现在赶去,能遇到也说不定。
  来到写意居后院,岳添翎欣喜的发现宇印沉轩真的在树上,也悲哀的发现,那树的高度,她根本是上不去的。虽说她已经开始学轻功,可是也是才开始学,那样的高度,她是根本没法子的。
  那是一颗至少有百年的老树,树干粗到要几个人合抱才能把他完全圈住。树干是白色的,很光滑,光滑的有些不可思议,估计就是用爬的,那可怜的摩擦力,也是不允许的。树的枝桠很粗,树叶很茂,此时一身华衣的宇印沉轩就倚在其中一根很粗的的枝桠上吹着萧,神情仍如昨夜的忧伤。
  有风吹过,宇印沉轩的衣袂随风飘起漾出如水般流动的光华,发丝轻舞,流苏微拂,温柔的拍打着他如玉的面颊,映着密密实实的树叶间透出的斑驳阳光,他的忧伤似乎愈发浓烈了,竟好像感染了周围的空气,令人见了也都会不自觉的忧伤起来。
  莫名的,见到这样的她,添翎心里一阵刺痛。
  那样高傲着的人也有这样的一面,果然这世间真的是没有人能走的出情这一关的吧。
  来到树下,抬头望向半空中的宇印沉轩,轻声唤道:“色魔轩——”
  箫声未断,树上的人仍旧游离在自己的世界里,似乎根本就未看见这一大早便来聒噪的“小鸟”。
  岳添翎没法子,走到他正对面去,对着他又唤了一声,树上的人仍旧只是吹着他的萧。
  “色魔轩,我们可不可以聊一聊,就算为了大哥,我们也不应该再这样下去……”没有回音。
  “色魔轩,你下来,把我带上去,好不好,我也想坐在树上看风景。”还是没有回音。
  岳添翎无奈,径自走到树旁,依着树干做了下来,将古琴放置自己腿上,纤指一拨,流畅的琴音和着箫声飘出。
  两人就这样谁也不说话,树下,她弹着她的琴,树上,他吹着他的萧。寂静的写意居里,似乎连空气也死去了,只有那浸着忧伤透着哀切的曲调还在流淌。
  “岳姑娘,也会这首曲子?”淡淡的声音自头顶灌下来,树上的人终于有了反应。
  “之前是不会的,不过昨晚已然听过,今日自然就是会的了。”她自小就有音乐天分,普通的曲子,只听过一遍,便可流畅的弹出来。这曲,虽忧伤,却不是什么难曲,昨日又听过不只一遍,又怎会弹不出呢。
  “没想到岳姑娘也是懂曲之人?”树上又传来他低低的好听的嗓音。
  气愤!真是小瞧她!这东西自小就学过了!
  “打小便学过的。”岳添翎忍着气说道,这个时候一定要心平气和。自从进了这写意居,她就时刻在提醒着自己她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千万不可以冲动。
  “色魔轩,我可不可以……”岳添翎抱着琴站起身,抬头向着树上的“宇印沉轩”道。话说一半,嘎然收尾,那树上哪里还有宇印沉轩的影子!
  那根枝桠仍旧静静的伸展着,没有半点摇晃,竟好似从未有人坐过。
  果然如幽灵一样呢,可以来无影去无踪。
  什么时候走的,她都浑然未觉。
  如果不是弹了过久的琴,手指还微微发痛,她一定会以为刚才的一切都是在做梦。
  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 ***
  次日清晨
  这个色魔轩还真是会享受,这颗大树真的是观赏山庄风景的绝佳地点,坐在这里居然可以把整个山庄都收在眼底。
  搬了梯子来爬上大树的岳添翎正坐在昨天宇印沉轩坐过的枝桠上看着山庄的风景。
  看了一下东方渐渐升起的火红朝阳,色魔轩快来了吧,岳添翎赶紧收了收伸出去的腿,小心翼翼的将身子一点点向树叶更浓厚的地方挪去,不能让他太早发现。
  脚步声传来,岳添翎心儿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奇怪,怎么会突地紧张起来?
  脚步声近了,岳添翎偷偷的拿眼透过缝隙,迅速的向下扫了一下,一身华衣,一张俊绝的脸,一把浅碧色的玉箫,果然是他!
  岳添翎得意洋洋犹如抓到了耗子的猫,将头探将出去,还朝宇印沉轩挥了挥手,很拽的道:“色魔轩,恭候大驾多时了。”
  见到添翎宇印沉轩颇感意外,那么高,她是怎样上去的,眼眸微扫,目光随即落在了树旁的梯子上,居然用这个方法上去?!
  这个丫头!
  奇怪,这丫头平日里都是避他唯恐不及的,为何这两日竟然会连连主动现身?
  “色魔轩,魂飞掉了,在想什么?”他不会因为看见她,都不敢上来了吧,她有那么可怕?
  然而,谁知,接下来让她更气愤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宇印沉轩甚是优雅的走将过来,嘴角勾起一抹笑,二话未说,拿起梯子,转身,扬长而去!
  他怎么可以这样?!
  拿走梯子,要她怎么下去?!
  岳添翎两眼喷火。
  向着他的背影喊道:“为什么不敢上来?我已经知道沈心清姑娘的事了,我找你只是想和你聊聊她的。你明明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总要伪装自己?!”
  已走出许远的宇印沉轩身子猛地一震,她找他居然是为了清儿,她都知道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知道?
  *** ***
  是日 入夜 写意居
  “天已黑沉,岳姑娘这样闯入我的房间,都不害怕的吗?”戏虐的声音,慵懒的语调。
  宇印沉轩俯头淡望着此刻眼睛一眨也不眨正迎视着他的岳添翎。
  “有什么好怕的!”
  “呵……呵……岳姑娘心里,我不是个色魔吗,那么,黑夜寂寥,姑娘与一个色魔共处一室,就不怕会有不该发生的事发生?”嘴角扯开,浅浅的酒窝浮出,映着不甚明亮略显昏黄的烛光,邪气魅惑。
  岳添翎灿然一笑,“这个我自是不用担心,那样痴恋着一个女子的人绝不会是一个色魔。想吓唬我,今后这招可就不灵了。”
  “是吗?”调侃的话语自头顶传来, 话声未落,沉轩一手便探向了岳添翎的后腰,只轻轻一个用力,便已将她拉进了怀。“这样也不怕吗?”
  此时相当于趴在宇印沉轩怀里的岳添翎其实紧张的要死,这样近的距离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心跳!
  脸火辣辣的烧起,心跳也乱了节拍,简直快要跳出胸腔!
  镇定,镇定,他是在吓你!
  仰起头,对上他幽深的眼眸,努力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该死,好像克制不住紧张!
  尽管这样,她仍旧死撑着,装作若无其事的说:“不怕!不过就是你在耍的鬼伎俩!笨蛋才会相信你会做什么!”
  他不是深爱着心清姑娘吗?怎么会对她做什么,不会的,不会的。岳添翎不停的在心里告诉着自己。
  可是一颗心还是跳的要命的快!
  看着毫无畏惧圆睁灵活闪动的眸子倔强的昂着头迎视着他的人儿,宇印沉轩心里莫名的一荡,既而却忽然极其邪佞的笑了开来,映着烛光,闪着光华,道:“是吗?我不会做什么?”
  说完俯头含住了岳添翎的嘴唇。
  岳添翎犹如木刻一样定在了那里,眼睛瞪成了灯泡,不敢相信——他在吻着她?!
  可是那似温热又似冰凉的触感,他近在眼前的脸庞以及那可恶的似乎正陶醉着闭起的眼分明在告诉她,这是真的!
  瞬间反应过来,岳添翎抬手就去推他,混蛋家伙,他居然真的,真的……
  可是她的力气推到他身上就如小溪注入了大海,丝毫没有作用,反而激得他抱得她更紧了,她感觉自己的腰已要折断!
  心一横,她毫不客气的就咬了下去,顿时,浓浓的血腥味冲入了两人的嘴里,微咸的液体贯入两人的喉咙!
  然,宇印沉轩仍旧没有放开她,仍旧恣意品尝着她的芳香,竟好似丝毫也不在意唇上的痛意!
  岳添翎气极,抬脚狠狠的向他的脚踩去,或许这回真的痛了,宇印沉轩终于放开了她,薄唇上点点鲜红分外刺眼!
  大颗大颗的眼泪控制不住的自眼眶中滑落,岳添翎狠狠的用手擦了一下唇上存留的血迹,低低的骂了一声“混蛋。”,然后,转身奔了出去,留下兀自愣在当场的宇印沉轩。
  为什么他会吻了她,为什么看见她的泪水,看见她奔跑而去的背影,他的心会隐隐的抽痛,竟然说不出的心疼……
  “主子。”门外传来一声呼唤。
  宇印沉轩收回心神,循着声音望去,竟是雷霆镜云!
  他,都看见了吗?
  “主子,属下,早已说过,您早已爱上添翎姑娘。”说话间雷霆镜云已来到宇印沉轩身侧,凝望着他,希望能看出他的内心。
  “呵……怎么会?”宇印沉轩的语气就如同听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
  “主子何必又要自欺欺人,您对别人何曾向对添翎姑娘那样刻薄,您根本就是在排斥着自己对她的好感。”他能看的出主子是喜欢着添翎姑娘的。
  “好感?”宇印沉轩忽地冷笑。
  “主子,您还是面对自己的心吧。”
  “我的心?”呵呵,他也不知自己的心究竟是怎样的呢,或许它早已经麻木毫无知觉了。
  “添翎姑娘那日出庄,离久未归,那个担心得到映景小筑去等消息的不是您?听见她遇了匪徒怕她日后再有危险派了属下去教她功夫的不是您?刚才情不自禁吻了她的不是您?主子,在她身上,您这么多的反常自己都没发现吗?还是您是在逃避着发现?”
  宇印沉轩双手猛地收紧,不,他爱的是清儿,不是那个丫头!他怎么可以这么快就忘记清儿!不,他没忘记清儿!前日,他还去过心荷榭,看着清儿用过的东西还会心痛,他没有忘记她!尽管她不辞而别,尽管不知道她什么原因离开他,但是他要等她回来!他一定要问个明白,是什么原因让她舍他儿去?他是爱清儿的,他是爱清儿的!
  可是那丫头不见的时候他也的确是忧心如焚,半刻也坐不下去,刚才还……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刚才居然会舍不得放开她,为什么即使她咬了他,也还是贪恋着她的唇,难道在他的内心深处真的已经有了她的影子吗?
  不可以,不可以,他不可以爱上她,不可以……
  雷霆镜云转过身,就让他自己静一会儿吧。刚行至门口,却听得身后的宇印沉轩淡淡的声音传来,“镜云,你是喜欢着她的吧?你最近和以前大不相同了,也是因为她吗?”
  雷霆镜云身子猛地一震,却只是轻舒了一口气,道:“属下的事无需主子费心,主子还是多关心下自己的事,尽快理清自己的感情。”
  理清自己的感情……
  宇印沉轩心再次抽在一起,眼前交织着出现沈心清和岳添翎的容颜……
  他的感情……
  *** ***
  轻抚上自己的唇,宇印沉轩的温度仿佛还在,刚才真的被他吻了吗?
  岳添翎气恼的拿被子盖住脑袋,她的初吻就这么飞了!被那个色魔轩这么轻易的就拿走了!
  为什么他会突然这样?
  他不该这样的,就看他在心荷轩的忧伤,她也知道他绝非那种见色起心的无礼之徒,他的心里应该是只有那位心清姑娘的。
  那么他那样算什么,驱赶她的手段,他不喜欢听她谈起心清姑娘?
  真是可气!她可是要帮他的,却得到这种“特殊”的待遇!
  不管了!让他在情伤中死去吧!她又何必作这费力不讨好的事!
  可是,为什么,想起他哀泣的箫声忧伤的脸,她的心里就会好难过。
  或许是同病相怜,她也曾为情所苦,所以才会这么见不得别人为情所伤的吧。
  岳添翎给自己的过分热心找了个理由。
  明天再去找他一次,如果他再这个样子,那么她就再也不管了,随他去!
  折腾了大半夜,岳添翎最后作出了这样的决定。

14.  危险来袭

  翌日 清晨 写意居
  “依次摆好。”岳添翎一边看着树上的宇印沉轩一边吩咐着她带来的随从。
  随从们闻言,立刻将六把梯子一一支到树上,一把挨一把的把那颗老树给围了起来。
  岳添翎满意的看了看摆好的六把梯子,挑衅的看向树上的宇印沉轩。这样她就不用怕他拿走梯子了,她就不信他有那个闲心把这些梯子一把一把的搬走。
  昨天幸好有雷霆镜云来救她,要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树上的宇印沉轩听到喧哗声,皱起了眉头,向下一看,险些被她的行为逗的笑出声来。
  这丫头脑子里都装着一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这样的法子,她也想的出?
  顺着梯子,岳添翎爬上了大树,笑吟吟的坐到宇印沉轩旁边的枝桠上,竟好似已经忘记昨晚的事。
  宇印沉轩心下奇怪着,她,为什么还可以对着他笑,昨晚,她都不生气?
  “昨晚……”
  岳添翎眉头瞬间凝起,这个不懂得察言观色的家伙!她都不开口了,明白着就是不愿提,在装忘记了嘛!大家都装着忘了岂不是很好,要不然这以后经常见面的总想起昨晚那一幕多尴尬!
  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是颇为感伤的说道:“有些事还是忘了的比较好。”
  宇印沉轩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这太不像她了。
  “可以听听我的故事吗?”岳添翎的语气中竟然略带着伤感。
  宇印沉轩更为吃惊,吃惊着这个样子的她,也吃惊着看见这个样子的她竟会有些心疼的自己。
  岳添翎见他不答话,转过头望向他,道:“那日,在马车上,你问我可有过伤心事,如今,我想讲了,不知你可否还愿意听。”
  “闲来无事,愿闻其详。”
  想听就是想听,还非得加一句闲来无事,色魔轩什么时候可以不这个样子?!
  压住火气,岳添翎开始讲述一个很长的故事,一段现在对她来说都是宝贵记忆的日子。
  “十岁的时候,我父母出了由于意外双双离开了我。父亲的离开,使他的公司,不,是家业一度陷入低迷,还有一些奸诈分子对我们的家业虎视眈眈。那个时候,我很无助,一个十岁的孩子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处理这些事情。就在这个时候,他出现了。那天,他穿了一件白色的西装,呃,就是一种衣裳,他的皮肤很好,很适合穿白色,帅气干净。那天我感觉他就像上天派下来拯救我的天使,呃,天使就是天上的神仙。他赶走了所有那些正逼迫着我签一些不知代表什么的文件的人,嗯,就是和你们这里的批阅文书差不多的事,然后笑着安抚我这个明显受着惊吓的小女孩儿,他的笑容如同冬日里的阳光,让我倍觉温暖,他告诉我说他是父亲生前刚请的总经理,总经理就是一个管理家业的头头,呵,那种情况下,我本该警惕的谁都不相信的,可是不知为什么我就独独的相信了他。事实上,我的信赖是没有错的,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将家业打点的很好,对我更是爱护有加。十岁起,我就默默的喜欢他,着急着长大,着急着做他的新娘。一直以来,我都傻傻的以为在他的心里也是爱着我的,因为他对我是那样的好,甚至已经骄纵到了众人都看不下去的状况。可是,这终归只是我以为的。有一天,美丽的梦想破碎了,他带回一个女孩子,说那个是他的未婚妻,我也终于知道了,他不爱我。他为了她和我吼过,他……他甚至和我说,他对我的爱是父爱。”说完,转过头望向宇印沉轩,攸地对上他流露出些许怜惜的眼,岳添翎失笑道:“我还没那么可怜,不要用这种眼光看着我。”
  宇印沉轩忙别开眼,道:“原来姑娘曾为情所伤?”
  “就是因为曾为情所伤才知道为情所伤的苦,才不愿意看到别人也为情所伤。色魔轩,心清姑娘,两年未归,相信归期已是渺茫,你又何必如此执着?生活还要继续,每日浸在思念忧伤中,又有什么好处呢?何不放开胸怀,去过全新的生活。曾有过那么一段日子,我也是想不开的,那段日子心每时每刻的都揪在一起,痛苦难耐,可是自从想开了放下了,生活就轻松了,自在了,也开心了。呵呵,像我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再次抬眸,发现宇印沉轩幽深的眼紧紧的盯着她,竟逼得她有些胆怯,很小声的嘀咕着:“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宇印沉轩却忽地笑了开来,道:“岳姑娘费心了,只是有些事并不只是像你表面看到的那样, 我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好的,不过还是谢谢岳姑娘。在下还有事,先告辞了。”说完就跳下了大树。
  他不能再待下去,他无法在面对那样的她,为什么这个样子的她会让他那么心痛?为什么听她提起那个男人,他的心竟会隐隐泛起些许酸意?为什么他竟然不希望她那样平淡的讲着清儿?
  难道他竟真的如镜云所说爱上了她……
  怎么会……怎么会……
  *** ***
  日子快若流水,转眼便到了次月初十,也正是劲城群花会的举办之期。
  “主子,有人来报。”
  “讲。”
  “添翎姑娘进入第二轮。”
  “主子,有人来报。”
  “讲。”
  “添翎姑娘进入第三轮。
  “主子,有人来报。”
  “讲。”
  “添翎姑娘进入最后芳冠的争夺。入列者,除添翎姑娘还有洛音庭,柳意香两位姑娘。”
  宇印沉轩勾起嘴角,没想到那丫头还有这样的本事,她的琴艺和棋艺他是晓得的,难道其他四项她也都那样精通吗?
  究竟,她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事?
  可是她为什么会去参加这种玩意儿?难道她也如那些女人一样是想攀权附贵?据说之所以这劲城群花会会有这么多姑娘喜欢参加,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几乎每年的头几名都嫁得非富即贵?她,也是这个目的?
  想到这,宇印沉轩很是不快起来,最好不是!
  “主子,又有人来报了!”
  “结果如何?”
  “添翎姑娘喜得芳冠!”说着那人恭恭敬敬递上一张单子。
  只见上面写着:第一项 琴 首位 岳添翎 次位 洛音庭 末位 柳意香 第二项 棋 首位 岳添翎 次位 柳意香 末位 洛音庭 第三项 画 首位 岳添翎 次位 柳意香 末位 洛音庭 第四项 书 首位 柳意香 次位 洛音庭 末位 岳添翎 第五项 歌 首位 岳添翎 次位 洛音庭 末位 柳意香 第六项 舞 首位 岳添翎 次位 柳意香 末位 洛音庭 综合六项 本届芳冠 岳添翎姑娘
  “添翎姑娘果然不是一般的姑娘。”雷霆镜云见到结果由衷高兴的说着。
  宇印沉轩淡笑着站起身,道:“也许我们现在该去通知一下尹大哥,恐怕到现在他还不知道他的宝贝妹妹参加了劲城群花会,还捧了个芳冠回来,一会儿那个锦芳车来到庄子门口,不知尹大哥会是什么表情?”那丫头还真是能挺,若不是那日无意中听见她和颜儿说起这事,恐怕现在庄子里还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去参加了这玩意儿,也不知她打的什么主意?
  *** ***
  卓然山庄 门口
  “好漂亮的车子,小姐您真是太威风了。”顾梦颜看着岳添翎身后那辆四壁全是白色轻纱,轻纱外又垂有串串珍珠的甚是华丽的车子,两眼直冒着光。
  岳添翎翻翻白眼,不就是一个多了几面纱,挂了几串珍珠的车子。看把这丫头兴奋的,她可不知道刚才一路上行将过来,被众人注视着, 那是个什么滋味。
  也不知这个烂大会定的什么烂规矩,芳冠要乘坐这叫什么锦芳的车子绕城一圈,然后还非要坐着这个车子回家!再看看她身上穿的这叫一件什么衣裳!都是鸟毛,弄得跟一公孔雀似的!
  “翎儿——你——”任鱼雁双眼含泪的来到岳添翎身旁,哽咽着。
  没想到翎儿竟是这样有心,她不过就说了一句喜欢,她就……
  方才听宇印沉轩说起岳添翎去参加了劲城群花会,她就已经了然她的用意,心里早已是万分感动。
  岳添翎展颜一笑,“亲爱的嫂嫂,我叫早五天,不介意吧。”
  任鱼雁红着脸略低了头。
  岳添翎回过身体,招手示意车旁拖着托盘的小丫鬟过来。
  那丫鬟端着托盘款款而至,岳添翎掀开罩在上面的红布,立刻现出的正是任鱼雁梦寐以求的凤冠霞帔。那霞帔是上好的丝绸所制,红的耀眼,红的亮丽,摸上去光滑细腻,轻柔得如同薄雾,凤冠上更是极尽奢华之能势,珍珠,翡翠,玛瑙各种宝石应有尽有,竞相闪着光辉,尽显华贵。
  “嫂嫂,这凤冠霞帔就作为小妹送给您和大哥成亲的贺礼怎样?就不要再向我要红包了啦。我是个穷妹妹。”岳添翎故作可怜的说道。她不想让大哥和大嫂把这也当作一种恩情。
  “翎儿——”尹英凡也站了出来,张了张嘴,似要说话,岳添翎慌忙打断他,“大哥,都是自家人,做什么事也都是应该的,不必放在心上,如果您再要说什么话,可就是拿我这妹妹当外人了,我们还是快进去吧,大家都站在这门口感觉怪怪的。”她可不想再听什么感激之类的话了。
  “尹大哥,既然岳姑娘都这么说了,那么,我们还是先回庄吧。”岳添翎感激的看了宇印沉轩一眼,调皮的冲他一笑。
  自从那日树上小谈之后,两个人就不再向之前那样剑拔弩张。
  *** ***
  时间飞逝,这弹指的一挥间,一个月的时间便已逝去了。
  大哥离开也有十日了。
  这皇帝还真是半点人情也不通,一道圣旨下来,就把刚刚成亲半月余的大哥派去守边了!
  这盛景皇朝就没别的将军了,非要派一个新婚燕尔的去?!还好,守边的将军是可以带上妻儿的,大哥和嫂嫂至少不用受那种分别两地的苦。
  正恍自出神间,忽听得门外有“噔噔”的脚步声传来,没一会儿,顾梦颜就慌慌张张的自门外跑了进来,一边跑着一边大叫着:“小姐,小姐,不好了!”
  。
  “颜儿,做什么这样惊慌,平日里你可不没有过这样的时候?”岳添翎奇怪的问道。
  “小……小姐,大事不好了!”顾梦颜跑到岳添翎面前,手撑住桌子大口的喘着气,显然跑得非常急!
  “呵……”岳添翎笑了开来,“能有什么不好?”
  “小姐,您还笑!知不知道,大祸都临了头了!”顾梦颜急得跳脚。
  “大祸临头?”在这个盛景皇朝她认识的人十分有限,又几乎都住在这个庄子里,应该是没得罪过什么人,哪来的祸?
  “那个……那个……就是前几日震惊整个江湖的暗夜流香送了拜香贴来我们卓然山庄,说是势必要得到劲城群花会的芳冠——小姐你呀。”顾梦颜一脸焦急,就好似此时暗夜流香已在门外了般。
  暗夜流香?!
  岳添翎心里也是一惊!
  这个暗夜流香最近可是风头正劲呢,乃是当今武林的风云人物,声名响彻大江南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一个臭名昭著的采花大盗!
  据说,毁在他手里的少女已有几百,其中不乏一些武林世家的小姐!
  听闻,此人武功极高,行踪甚为诡秘,没有人知道他身在何处,更没有人见过他长什么样子!
  又据说,此人一旦递出那纸拜香贴,就必在贴上给出的指定时间犯案,从未失过手!
  又听闻,此人身有奇香,有风舞动,香气就会四处流淌,又因只出没于半夜,故叫做暗夜流香!
  这个人竟然送来拜香贴,指名要她吗?!
  嘴角勾起,来得正好!
  那么就由她来除去这个超级大祸害,百年难遇的人渣!
  顾梦颜奇怪的看着岳添翎,背脊上层层的冷汗渗出,小姐是怎么了?!怎么会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一副见到了猎物兴奋异常的表情!
  “小姐——”顾梦颜轻唤出声。
  “嗯?”岳添翎仍旧笑着,拿起身旁的茶,清啜了两口。
  “您——您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吗?暗夜流香可是要来了!”
  “呵呵,你说的那么大声,自然是听到了的。”岳添翎云淡风轻的说道。
  “小姐,那个可是轰动江湖的暗夜流香啊!您都不害怕的吗?!”顾梦颜简直快被这个不知长着什么神经的小姐给气死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可以这样悠闲?!
  “有什么可怕的?或许……”岳添翎站起身抚弄着垂在肩上的一缕青丝含着笑颇为骄傲的说着,说到一半想起以颜儿的性子,若是将她的想法告诉她了,定然会百般阻挠,遂马上又转口道:“我们卓然山庄这么多高手,我就不信那个什么暗夜飘臭有那个能耐自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捋了我去。”
  “万一人家真就有那个能耐怎么办?”极好听的富有磁性低低的男音自门口出传来。

15.  暗夜流香

  岳添翎和顾梦颜双双一惊,齐齐向门口望去,却是宇印沉轩及他的四大跟班来了。
  此刻宇印沉轩一双眸子正死凝在岳添翎脸上,眼中有掩饰不住的担忧和些许的恼意。
  “色魔轩,怎么有空来?”完了,障碍不请自来了!
  “如若不来,又怎会听到你这番傻话?”话语中的恼意已经很明显了。
  受不了他略带逼迫的目光,岳添翎赶紧别过脸来,心里很是郁郁,干嘛呀!那语气弄得好像她犯了什么大错一样。
  “颜儿,为你家小姐收拾一下东西,今晚就在写意居歇着。”语调虽平缓却是不容置疑的。
  岳添翎立马跳起来反对,“喂!色魔轩,我为什么要在写意居休息。”有没有搞错,这个人为什么总是这样独断独行,都不理别人的意愿的!住在写意居那算怎么回事啊!
  “为了你的安全,今后你都要住在写意居。尹大哥把你交给我,那么我对你就有责任。我绝对不会要你出事!”说着便已来到岳添翎跟前。抓起她的手臂就向外拉她。
  岳添翎用脚勾住桌腿,另一手也扮扳住桌沿,就是不肯走,“我不去!”
  宇印沉轩见她这个样子,眉头紧皱,他的写意居又不是龙潭虎穴,干嘛这么怕!“啪,啪。”宇印沉轩点了岳添翎几处穴道。岳添翎立马僵在那里无法动弹,一双大眼直直盯着宇印沉轩。没有理会她充满控告的眼神,宇印沉轩略俯下身子,拦腰将岳添翎打横抱起,大踏步向外走去,冷声道:“这可由不得你。”又转回头对顾梦颜道:“把你家小姐要用的东西都备好了,一并带过去。”
  “噢!”顾梦颜愣冲了一会儿,忙收拾起东西来,今天的轩少爷好像有些奇怪!
  然而门外的雷霆镜云见到此景,却有一抹笑意自嘴角一点点化开。
  *** ***
  是夜 映景小筑
  岳添翎坐在自己的闺房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怎地还未来呢?怕了卓然山庄?不会呀,那个暗夜飘臭不是虏过很多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武林世家的小姐吗?再者说既然已然送来拜香贴,那么就应该是不怕的,可是那为什么还是不来?再不来,她都要睡着了!
  岳添翎一头栽倒床上,坐着等,不如躺着等!
  不知那个色魔轩知道她逃出了写意居会是个什么反应?他千算万算还是算露了两条。第一条,她已经偷偷的和仙云若雨学了整整两个月的武功,虽无大成但有小成。把她关在三楼,就算她的轻功不是很好,但是自三楼的高度跳下去还是小菜一叠。锁上窗子?可惜仙云姐姐送了她一把防身薄刃匕首,削断那锁再容易不过。第二条,派雷霆镜云守在窗下。镜云哥哥虽然对他死忠,奉他的命令如圣旨,可是他忘了像雷霆镜云这样的人是最容易被哄骗的,对他,她可是拐一次成功一次,看看吧,她不过几句话,雷霆镜云就已经不顾他的命令,投入到她的阵营了。现在正躲在暗处等她的讯号咧!
  夜已深,不久前添翎换过的蜡烛又已燃烧了大半!
  夜风透过半掩的窗子,吹进了室内,烛火忽明忽暗的摇晃着。
  此时,岳添翎已从床上爬起来,正坐在桌旁,手托着腮,头一点一点的大着瞌睡。
  忽地,一缕奇异的暗香传来!
  半睡半醒间的添翎猛然惊醒,暗夜飘臭,来了?!
  眼刚睁开,只见一道白光如闪电般划过,下一秒,岳添翎已被人像背麻袋一样抗上了肩!
  果然是这样的吗?
  那就太好了!
  昏迷前的添翎露出一抹计谋得逞的笑容。
  看了看自己垂下去的袖管,心想都看你了!
  模模糊糊看着渐渐远去的映景小筑,暗夜飘臭,你的迷香速度很慢呢。
  想完便就沉沉昏睡过去!
  *** ***
  不知过了多久,添翎再次醒来,人已经在一座荒山上。
  不远处,月光下,一男子负手而立,白衣飘飘,发丝飞扬。
  岳添翎不禁好笑,看这背影,料谁也不会想到是个残害妇女的采花大盗,倒更像是个虚怀若谷,情操高洁的诗人。
  “你醒了。”那人未回身,便已开口。
  岳添翎惊得半张了嘴巴,这样的距离,她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居然知道她醒了!
  那是什么样的听力!
  “你是暗夜流香?”
  低低的笑声传来,那人缓缓转过身,满眼含笑的看向添翎。
  岳添翎又是一惊!此人的长相与她想像的相差也忒远了些!
  那张脸是典型的白面书生,奶油形象,甚至还带了那么一点点病态的感觉!
  不应该是相貌猥琐,面目狰狞,长相极其恶心的吗?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添翎姑娘,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不觉得很愚蠢吗?暗夜流香轻迈步伐缓缓向她走来。
  岳添翎紧绷了神经,做好了放手一博的准备。
  “这个主意,是你想的。”说话间,暗夜流香自袖管中掏出一个绿莹莹的竹筒。
  岳添翎一颗心立马提了起来!
  那个竹筒——他——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原来岳添翎在自己的袖子里逢了一个竹筒,一面有针孔大的细眼,竹筒里装了荧光粉。按众多武侠小说里的情节,采花大盗大多是将“猎物”扛于肩上,如果这个暗夜流香也是这个习惯的话,那么只要她被扛起,袖管口一朝下,竹筒有细眼的一头也就会朝下,那么,荧光粉就会流出,不知不觉的滴出一条引线,万一雷霆镜云跟丢了,也就可以顺着这线在再寻来。
  如今看来,雷霆镜云定是没能跟来,无法寻来此处了!
  “是又怎样?”
  “不怎样,只是想告诉你,别存有幻想会有人来救你!”说着,那暗夜流香古怪的笑着就向添翎扑来!
  *** ***
  卓然山庄 写意居
  一声怒吼划破黑夜的寂静:“你说什么?她不见了!我不是要你看守她的吗?!”宇印沉轩一下子揪住雷霆镜云的胸襟,怒意滚滚,杀气腾腾!
  雷霆镜云握紧了双拳,低下了头,头上血管根根爆出,显然也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嘶声道:“都是我不好!太相信了自己,太低估了暗夜流香!太想让添翎姑娘开心!”
  “快说是怎么回事?!”宇印沉轩已快将雷霆镜云的衣服扯烂!
  雷霆镜云迅速将添翎怎样跳出窗子,怎样说服他帮她捉拿暗夜流香,又怎样发现暗夜流香不知什么时候已虏走添翎,怎样发现添翎留的荧光粉半路消失这些事大概的说了一遍。
  宇印沉轩一拳狠狠的就垂在了桌子上,上好的红木圆桌硬生生的被震得裂了开来,顿时分成两半,颓然向两侧倒去!
  一把推开雷霆镜云,吼道:“雷霆镜云,最好她不要出什么事情,否则,我不会原谅你!”
  说完,便隐身于茫茫的夜色中!
  此刻,他才知道心里是多么的惦记着她,此刻,他才知道她对他有多么重要,此刻,他才知道他关心她根本不是因为自己找来的那个荒唐的理由——是什么尹大哥的托付,那根本就是因为他早已不知不觉的喜欢上了她。对,是喜欢,他肯定了,他承认了,他喜欢她,尽管不知是何时开始……
  岳添翎,千万不要有事才好,一定要等他,要等他……
  *** ***
  荒山上
  看着一点一点靠近的暗夜飘臭,岳添翎全身血液都凝在了一起,只能拼这一回了,千万要成功,现在已经没有镜云哥哥这个保障了,所以一定要一次就成功!
  暗夜流香的臭脸正在噌过来,岳添翎抽搭着鼻子,装作吓得哭了,似是很恐惧的喊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求求你……”
  果然,一抹快意的神色自暗夜流香脸上飘过,嘲讽地道:“原本以为你有些不一样的,看来也不过一个普通的女人!”说完一把拽住过添翎,劈头便吻了下来!
  看着那上下跳动的喉结,近在咫尺的喉咙,岳添翎却很是振奋的一笑,迅速的将藏于舌下的细针翻倒舌上,轻轻一吐,那细针顺势飞出,直直的就射向那暗夜流香!
  可惜,她还是低估了暗夜流香的实力!
  虽说那针自射出到射进他的喉咙,只需刹那的时间,然而就是这刹那的时间却拯救了暗夜流香!
  细微的银光一闪,暗夜流香便已察觉,飞快的一个闪躲,脆弱的喉咙轻而易举的就躲过了那致命一击!
  而细针则穿入了他的前胸!
  岳添翎看他躲过先是一惊,心立马跳到了嗓子眼,见针穿入了他的胸膛,一颗心马上又扑通掉了下去,大大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任务完成的满意笑容。
  那针上,她可是喂了很厚的软骨迷魂散的。
  嘿嘿,多么强壮的人,挨上这一针也得栽!
  当然,她是事前服了解药,要不然早躺了。
  岳添翎大摇大摆的自地上站起来,走到躺在地上的暗夜流香身侧,蹲下来,看着他紧闭的双眼,颇有些自得的说:“震惊江湖的采花大盗暗夜流香也不过如此!”
  谁想到那暗夜流香竟霍地睁开眼来,一双眸子定定的看向岳添翎!
  岳添翎惊的连忙倒退几步,转身就跑,这个暗夜飘臭,是人是鬼?那么重的软骨迷魂散居然也迷不晕他?!
  跑了几步,没听到追来的风声,岳添翎嘲笑起自己的瞎紧张,所谓软骨迷魂散,除了可以迷晕人外,还可以同时令人浑身酸软,如同没有骨头支撑一样的!
  停下脚步,转回头,果见暗夜流香还躺在原地!
  看来定是骨头软的站也站不起来了!
  岳添翎贼笑两声,又快步返回到了暗夜流香身边,这种人渣,不好好气气他,羞辱他一番,又怎对的起那许多被他残害过的女性!
  见岳添翎去而复返,暗夜流香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沉沉说道:“添翎姑娘果然是与众不同的。这一切可是都在你的计划之中吗?”
  岳添翎笑道:“自然。”顿了一下,岳添翎自怀里掏出一个袋子,“只是了漏了一步,这个没用上。”看着暗夜流香迷惘的眼神,岳添翎再次笑了开来,道:“之前还以为你已经趁我昏迷搜了去,没想到刚才一摸居然还在。”
  暗夜流香却忽然笑了,道:“那么,这个又是什么古怪的东西?”
  岳添翎笑道:“一种粉,据说一旦喷到人的脸上,嗅觉,视觉,听觉全部失灵。”
  “姑娘为了对付我,没少花功夫呢。”暗夜流香苦笑。
  “要除去你这样一个阴险狡猾的人,自然要准备的充足些。”岳添翎接着得着意。
  “你拿自己作饵就不怕的吗?相信你也知道采花一行都是用迷香的,姑娘刚才也是有大段的时间是处于昏迷的,姑娘就不怕我在这段时间对你做什么?”
  “那是因为,本姑娘早就听说过,暗夜流香从来不对没有意识的女孩子下手,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会让你因为我破这个例,所以这点我自然不用担心。而且我也早已算好就在我刚刚醒转,你要行凶时,应该恰恰就是你警惕心最低的时候,呵呵,也就正是我要对付你的最佳时机!为了要除掉你,我可是苦练了整整几个时辰的吐针功夫!”
  “那么万一要是击不中呢?”她那么相信自己吗?听她的吐息,并不像什么武功高强之人。
  “这就是我洒荧光粉的原因,万一失手,还有镜云哥哥在,我们二人联手定能把你除去。可是,没想到,我还是低估了你,你的听力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荧光粉顺着袖子滑出那么轻微的声音你居然也听得到!不过,总算老天是有眼的,那一击虽没中要害,却也大伤于你!就算没有镜云哥哥,我也不怕了!”
  “是吗?”暗夜流香忽然冷笑出声,“添翎姑娘,在下不得不告诉你,有机会逃的时候还是应该抓紧机会尽快逃的好,像姑娘这样跑回来耀武扬威又有什么好处呢?这软骨迷魂散对凡人来讲也许还能迷他个把个时辰的,可是对于在下……嘿嘿。”说完,那暗夜流香便翻身坐起!
  岳添翎见状,大惊之下,立马转身,施展开还不成熟的轻功,迅速向山下掠去!
  暗夜流香随即追来!
  岳添翎回头探望,发现那暗夜流香的速度竟是和她在伯仲之间,两人间的距离一直不见拉远,也不见拉近,看来那软骨迷魂的药力还未尽除,那厮的速度还提不起来!
  谁想到就在她回头遥望的时候,突地,脚下一空,岳添翎身子一个咕噜,顺势就滚了下去!(此时她还不会那种能够飞上天的上乘轻功,所谓轻功也不过就是能在地面上疾行的那种功夫罢了,所以才有踩空此说。)
  夜太黑,人又是向后看的,竟未注意到前面是一山坡!
  *** ***
  笛音,如虫儿浅吟如鸟儿低唱般好听的笛音,丝丝缕缕断断续续的传入添翎的耳内,是在做梦吗?怎么有人吹笛?
  一阵凉风袭来,岳添翎禁不住一个哆嗦,顷刻间便清醒了过来。记起她是被暗夜流香追赶,一脚踩空,跌下了山坡。那山坡极陡,她收不住身子,疾速向下翻滚着翻滚着……之后怎么样……之后……她就不知道了……完全没有记忆……是昏过去了吧?想着她睁开了眼帘,闯入视线的仍是那片黑漆漆的天空,天还未亮吗?看来也未昏睡许久。
  梦中的笛音再次传来,岳添翎微微吃了一惊,不是做梦吗?竟是真的有人在吹笛?
  循着笛音,她偏过头去。这一偏头,却是大大地吃了一惊!
  前方,一个男子,白色锦带束发,一袭合身的白色纱衣,月光自他身后投下,周身上下都泛起一层空幻如梦,淡薄如雾的光晕。他的手中正拿着一只天蓝色的短笛,映着月光,晶莹闪亮,如梦似幻。有风拂过,扬起他飘逸的衣摆,扬起他宽大的衣袖,荡起了层层涟漪,漾出了银色的光华,就似天上的银河在缓缓流动。一头青丝也俏皮的飞起,漆黑的发丝在月光下,就似刚洗过的海带,黑且泛着晶莹的亮光,束发的白色锦带淘气的飘到他的身前,落在了他那通体蓝透的短笛上。
  岳添翎手撑着地想要坐起,却没想到这微微一动,瞬间便有撕心裂肺的疼痛传遍了周身,“嘤咛”一声便痛呼出来。
  笛声猛地停歇,前方男子迅即转身,一个纵身便已飞速向天翎掠来!
  看见这一幕,岳添翎更是被震撼得呆在那里!
  好个玉树临风,风采卓然的男子!
  那形那态那神那貌,都可比美九天外的嫡仙!
  这吃惊的一瞬,白衣“仙人”已“飞”到她的身前。
  这距离一近,清楚的看见了他的脸,岳添翎更是觉得连呼吸也紧滞了起来。

16.  津平珮笙

  眉若远山,目似寒潭,挺鼻薄唇,细致无暇的肌肤泛着玉的光泽,月光映射之下隐隐有流光闪动。
  连脸也是这样精致无疵,天下怎会有这样的男子!
  眼前的这个人比起色魔轩恐怕也是丝毫不差的,或许还更盛些,比起色魔轩,眼前的他似乎更多了一种叫做超然的东西,就晃若来自红尘之外,竟不带半点人间的污浊半丝人间的俗气。
  “姑娘,你醒了。”白衣“仙人”开口说话了。
  岳添翎再次被震撼住,连声音也这样好听,满含磁性仿佛来自深山又晃若来自云间,堪比天籁。
  “姑娘……”
  对面的人儿,兀自发呆中,没有反应……
  白衣“仙人”见岳添翎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随即笑道:“姑娘何故这样看着在下?”
  岳添翎更加呆了,他的笑容温暖的足以融化冰雪!
  “姑娘……”白衣“仙人”又轻轻唤了一声。
  岳添翎猛地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刚才居然看男人看的呆了,脸瞬即红了开来,火辣辣的烧成一片,心想幸亏是黑天,要不然这脸可丢大了!随即暗暗骂起自己来,岳添翎你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少女,又不是古代那种养在深闺从来看不着男人的小姐,居然看一个男人看的呆了!尽管那男人实在俊得实在不像话,但是你也不能这么没出息得看人家看得呆了啊!丢脸丢脸丢脸死了!自己都鄙视自己!
  “姑娘……”白衣“仙人”再次唤她。
  这回岳添翎倒是很争气的有了反应,展开一个自认为最合宜得笑容,问了一个刚刚想好,绝对不会引发笑话她又很好奇的问题:“敢问公子怎么会在此?”
  这里漆黑一片,模模糊糊的能看见树影,她又记得昏迷前是滚下了山坡,那么这里应该是山坡下才对,可是这个超级俊男怎么会大半夜的出现在山坡下?
  白衣“仙人”笑道:“其实在下是一路追随姑娘和暗夜流香来到此地。”
  “暗夜流香,公子竟是跟踪暗夜流香来的?!”岳添翎双眸都写满了惊叹号,以暗夜流香那样的听力都未发觉他的跟踪,那么眼前这位俊男,不仅长相没得说,连功夫也是没得说呀!天!幸亏她“抵抗”能力比还算较强,要不遇上了这样的男人,还不瞬间沦陷,溃不成军啊?
  “暗夜流香作恶多端,使得江湖已有百日不得安宁,应几大门派之邀,区区在下特来捉拿此贼。一路追到劲城,听闻卓然山庄收到拜香贴,本想赶到贵庄等他,却不想他竟比在下快了一步,在下赶到时他已经虏了姑娘去,幸亏姑娘洒了荧光粉,虽然中途被他发现了,但是赶巧,他发现那个时候,在下已然追上他了。”
  听到这里岳添翎却不高兴了,看来这个人也是空长了一张好脸,既然一直跟着,那么干嘛不早些把那个暗夜飘臭抓起来,还非得等她着实受了一番惊吓,然后滚下山坡,他才冒出来救人?
  那边的白衣“仙人”看着添翎瞬间皱起的小脸,低低的笑出了声,“姑娘可是在怪在下为什么不早些抓住暗夜流香?”
  岳添翎立马圆睁了俏眼看向白衣男子,连智商也高!居然能给他猜出她的心思。
  看见她可爱的表情,白衣“仙人”已经了然他猜得没错,笑道:“说来惭愧,那是因为在下好奇着姑娘接下来会作些什么?”
  岳添翎随即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定是她的行为太出格太过匪夷所思,所以才会引起这个古代男人这么大的好奇心,讪讪的笑了笑,尴尬的问道:“是不是从没见过像我这样的姑娘?”
  白衣“仙人”笑道:“是没见过。”说到这他顿了一下,一双眸子紧凝在添翎脸上,目光瞬间炯炯起来,喃喃的声音仿佛在对添翎说也仿佛是在对自己说:“从没见过一个姑娘有姑娘这样勇敢,大胆,善良,居然甘愿以身作饵为民除害。”
  听着那低低的好听的嗓音轻柔的吐出这一个一个字,不知为什么,那一刻,岳添翎心里忽地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来。
  白衣“仙人”见到岳添翎有些错愕的表情,笑道:“在下唐突,有些吓到姑娘了。”
  岳添翎笑着摇摇头,示意她并不是被吓到。
  白衣“仙人”笑道:“姑娘可有身上刻带有丝帕?”
  岳添翎不解,奇怪的望着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起她带没带丝帕?
  白衣“仙人”笑道:“姑娘摔下山坡时,在下正在与暗夜流香纠缠,没能及时接住姑娘。想必姑娘在翻滚的过程中脸也接触了泥土沾上了泥沙。”
  岳添翎忙抬手向脸上探去,却不想这轻轻一抬,那剧烈的疼痛又瞬间袭来!
  白衣“仙人”慌忙按住她,道:“姑娘现在不要妄动,小心扯了伤口,流了血就更痛了。”
  那白衣“仙人”的脸上竟然现出掩饰不住的焦急和心疼来,又道:“那山坡上显是碎石极多,姑娘一路滚下来,才会割破了皮肉,身上应该都是一些虽然很小很细却是只要略微扯动就会很疼的伤口。”
  岳添翎已经感动得一塌糊涂,她和他素不相识,他却这样关心着她,眼圈泛起了晶莹的泪花,却笑着说道:“难道我要一直这样污着脸对着公子?”
  白衣“仙人”一张俊脸忽然罩上一层淡淡的红云,道:“如果姑娘不介意,在下可以代劳。”
  岳添翎笑道:“我没什么可介意的,只是我身上并没有带着丝帕。”
  “或许只有这样了。”白衣“仙人”扯过来自己的衣袖,看着添翎笑道。
  “冒犯了。”一句话出口,白衣“仙人”便拿起自己的衣袖一角给添翎擦起脸来。
  他擦得是那样的轻柔,就好似只要一用力,添翎就会碎掉。
  岳添翎心里已暖融融成一片,感动得不行,低低略带鼻音的说道:“仙人哥哥,可以再用些力的,我不是一碰即碎的泥人,这样擦下去,要什么时候才能擦的干净呀。”
  白衣“仙人”凝眉道:“不可,姑娘身上都是伤口,估计这脸也是避免不了,万一用力猛了,扯到了伤口,定然会很疼的。”
  忽然想到添翎叫他仙人哥哥,转又笑道:“仙人哥哥?”
  添翎也笑道:“公子刚才出现的时候就像天上的神一样,我又不知公子叫什么名字,叫公子吧,我又不喜欢,所以我就自作主叫您仙人哥哥了,仙人哥哥,你不介意的吧?”
  白衣“仙人”又笑道:“我又不是仙人,怎配得起这样的称呼,在下复姓津平名珮笙。姑娘可以叫我津平大哥也可以叫我珮笙哥哥,一切随姑娘喜欢。”
  “那么就叫珮笙哥哥吧,珮笙两个字真是太好听了,我喜欢!”添翎笑道。
  津平珮笙只是淡笑着凝望着她,仍旧轻柔的给添翎擦着脸。
  “珮笙哥哥,你也别总是姑娘姑娘的叫我啦,我姓岳,名添翎,珮笙哥哥若不嫌弃,日后叫我翎儿就行。”
  “好的,翎儿。”一朵红云悄悄的飘上津平珮笙如玉般的脸颊。岳添翎不会知道她的一句话让眼前的这个男人心里有多么激动,甜蜜漾满了他的心房,使得他给她擦脸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时间在两个人欢快的闲聊中一点点逝去,岳添翎脸上的脏污终于被津平珮笙小心翼翼的全部去除干净,花瓣般晶莹透明的小脸终于“重见天日”。
  津平珮笙手握着衣袖,看着岳添翎月光下闪着莹莹光彩的精致小脸,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美丽的女子,他家里就有许多,行走江湖也有些时日,江湖中的美女也是见过不少,却从没有一个女子能向她一样给他这种感觉。
  天地灵气之所钟,日月辉华之所聚,空婉清丽,灵秀剔透。
  她,真是太美了,至少,在他眼里,她是绝美的,无人能及。
  灵活闪动的大眼此刻正含笑望着他,清澈的眼神不含半丝杂质,浅笑间有波光闪耀。
  此刻他很庆幸自己听了父亲的命令来到这盛景皇朝捉拿那暗夜流香,如若不然,他又怎会遇到她,遇到这个那样的善良勇敢同时竟然也这样美丽着的姑娘,遇到这个只此一面他便已认定了的姑娘。
  本以为这世上不会有什么姑娘让他心动,却不曾想会遇上了她,一个不期然的就这样轻悄悄的闯入他心底的姑娘。感谢上天,让他遇到她,让他一直平静如湖的心也漾起了层层的涟漪,让他这个二十年来未曾尝过情滋味的人也知道了怦然心动是什么样的感觉,知道了注视着心爱的人是怎样幸福的一件事。
  那种幸福甜蜜泛滥在心底,竟好似可以把人溺毙。
  “轰隆隆——”一声闷响自天空传来,慢慢的化开。
  收回神思,津平珮笙抬头望向天空,恰逢这时,一道闪电划破漆黑的夜空,和着隆隆的雷声在空中泛出诡异的白光!那一瞬的光亮让他清楚的看到此时的空中已是乌云滚滚,如洪水翻腾,其势汹汹的正愈拢愈浓!月亮早已不知被吓得躲去了哪里!
  “看来要下雨了。”岳添翎苦着脸说。老天果然喜欢玩她,倒霉得跌下山坡摔了一身伤,他还非要幸灾乐祸的下点“甘露”来浇灌她!
  正愁闷间忽地想起此刻她身边可是还坐着一位武功更胜暗夜流香的武林高手呢,希望瞬间涌上心头,扬起春花般的笑容,道:“珮笙哥哥,你轻功那么棒!应该可以带翎儿上去的吧?那么我们就不用在这等雨淋了。”
  津平珮笙苦笑摇头,“本来就是黑夜,再加上乌云遮天,现在伸出手来也未必能辨清五指,就更别说看见那山坡的形状,在这看不见的的情况下,施展轻功非常危险,如若有个万一,落脚点踩空,我们就又要自那上边滚下来了,翎儿,你的身子断然不能再受第二回这样的苦。如若一点点靠人力摸爬上去,别说翎儿的身子撑不住,就算是能撑得住,恐怕等我们爬上去,这雨也早就停了。”又苦笑了下,道:“这雨吓得也真是有些邪门,如若闪电打的频些,或许我就可以借着闪电的光亮带着翎儿上去,就是不上去也可借着光亮找找这附近可有山洞什么的能避避雨,可是你看看,这么许久了,就只见刚才那么一个闪电。”
  话声刚落,豆大的雨珠便已噼里啪啦的向下砸来,冰冷的雨水,落在身上,沉重的寒意直直钻入肌肤,窜入了骨子里。
  岳添翎忍不住一个哆嗦,一个喷嚏应时而出。
  尴尬的朝津平珮笙笑笑,触到他黑夜中分外清亮闪着焦急担忧的眼,岳添翎马上逞强的说:“我没事。”
  听着面前的人儿明明颤抖着却还在逞强的声音,津平珮笙的心,疼成一片。
  她一个纤弱的姑娘家,又有伤在身,怎么经得起这样的雨淋!
  一咬牙,迅速转过了身去,解开了腰间的玉带,看来只有这样办了!
  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的岳添翎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玉带被置于一旁,津平珮笙转过身,一句“冒犯了”说出口,下一秒,添翎就已经被他包裹在怀内,是被他以及他的衣衫包裹在内!
  此刻,岳添翎的俏脸就贴在他只着了一层中衣的胸膛上,可以清楚的感觉他狂猛的心跳,火烫的体温!他的手臂环着她纤细的腰肢,他的外衣将她严实的包裹住,她微蜷的身体在由他的外衣和他火热的胸膛构成的那个小小空间里找到了甚至已有些灼人的温暖!他的身子前倾,头也向前俯着,似乎正在努力的用自己的身躯为她遮雨!
  这种时候本该感动得泪流满面,但岳添翎却没有,因为,她的一颗心早已丧失了感动的能力。此刻,它正在她的胸腔内调皮的乱跳,砰砰作响,让人怀疑是不是下一刻便会撑裂肌肤,弹跳出来!
  而这边的津平珮笙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拥抱着一个女孩子,还是一个第一次让他有了心动感觉的女孩子。
  她温热柔软的身子此时就在他的双臂内他的胸怀中,这样亲密的接触他可以清楚的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幽香!他感觉得到她的慌乱,她的心跳甚至震到了他!“咚咚”的声音在这寂静的雨夜里似乎也格外响亮起来!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呢,一颗心自抱她入怀就从未停止过“玩闹”,猛然的撞击胸腔,一下又一下,与近在咫尺只隔着两层肌肤一层衣衫的她的心呼应着“戏耍”,似乎正极力的嘲笑着两位主人。
  *** ***
  夜,终于离去了。
  乌云,也随着夜色离去了。
  朝阳自东方绚丽的升起,红彤彤的脸儿,像极了害羞着的孩子。
  微风拂过,一缕发丝调皮的抚上她的脸颊,犹如羽毛的拨弄,痒的难耐,气愤的拂开那缕发丝,岳添翎扁着嘴很生气的说道:“是谁?快滚开!不要打扰本小姐睡觉!否则打你屁屁!”说着翻了身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睡她的大觉。在她看来,睡觉是头等大事,谁也不能打扰!
  低低的好听的笑声自头顶传来,岳添翎猛然惊醒,脸腾的红了起来,又丢脸了!岳添翎,你呀你,真该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永远都不要再出来现眼了!
  低头一看,发现津平珮笙的衣衫正齐整的盖在她的身上,此时那上面沾染的雨水也早已被风吹干,而自己正躺在他的大腿上,不,是放在大腿上的手臂上,昨晚的一幕飞速划过脑海,瞬时脸儿更加火辣起来,如同贴到了正燃烧得旺旺的炉子。
  抬头向上望去触到津平珮笙漾着温暖蕴着柔情满含笑意的眼眸,岳添翎慌忙掀开身上的衣衫一坐而起,却没想到坐的太猛,扯到了身上的伤口,吃痛的“呀”了一声的同时,身子竟软软的直直倒向了津平珮笙的怀里!这下两个人的脸都红了,就像那正喷薄着冒出的东方的朝阳,光辉绚烂。
  “小心。”含笑温柔的吐出这一句话,津平珮笙抬手想扶起添翎,抬了几下却只能可怜的抬起少许,无奈的悄悄的又把它归回于腿上。
  他以为自己很小心,却不知道这一切已经全部被添翎收到眼底。
  抬眼望向他如玉般的脸颊,岳添翎眼生泪花,天下间竟还有如此体贴着的男子?

17.  真情流露

  他是任由她枕着他的手臂睡了很久的吧,要不那手臂怎么会麻掉,而且麻到竟抬也抬不起来了!那手臂放在腿上,那岂不是他一直都要弯着身子?!恐怕此时他也正在忍受着腰“叫嚣”似的酸,背“示威”似的疼!
  一阵子难言的心疼自岳添翎心底缓缓化开,慢慢的漾慢了整个胸腔!
  忽地,她抱住了他!
  双臂环上了他的背!
  津平珮笙浑身一震!
  她,为何……
  “谢谢你,珮笙哥哥!你真是全天下最好的人!”岳添翎吸着鼻子,忍着感动的泪水,动情的说道。
  津平珮笙颤抖着,一手抚上她的背,轻柔的话语如同低喃:“你也是我见过的天下最好的姑娘。”
  岳添翎却忽然抬起头来,小心的挣出他的怀抱,好像很是不满意的皱起了眉头,似嗔似怒的道:“干嘛学人家说话!”
  可爱调皮的模样逗乐了正温柔的凝视着她的津平珮笙。
  添翎见他笑了,自己也跟着莫名奇妙的笑了起来,两个人欢快的笑声穿过了树林,飘去了山间,飞去了云端……
  小鸟似乎也被他们的欢快感染了,纷纷出来鸣唱,立在枝头,高傲如王。
  “珮笙哥哥,你的手可以动了!”想起刚才津平珮笙的手曾无疑拂上她的后背,岳添翎惊叫出声。
  津平珮笙也吃了一惊,吃惊着不知何时他的手已恢复知觉,更吃惊着尽管他已努力的不着痕迹,却还是被她发现了。
  就在他还吃着惊的时候,岳添翎却已捧起他的手,揉搓了两下,又呵了两口气在上面,笑道:“珮笙哥哥,是有知觉了吧?”
  津平珮笙看着她的可爱行为,淡淡的笑容一点点自他如玉的面颊上化开,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都能准确找到翎儿的头发了,你说,它可是有知觉了?”
  说完,两人相视而笑,快乐的笑声萦绕于这不知名的山坡下,很久很久,才散了开去……
  *** ***
  卓然山庄 映景小筑 岳添翎卧房
  “翎儿,你躺着歇会儿,昨夜也没怎么睡,好好补补眠。暗夜流香还绑在树上,夜长梦多,时间耽搁久了,恐生变故,我需要去处理一下。”津平珮笙一边给添翎掖着被角,一边轻柔的说道。掖好了被角,又深深的望了她一眼,转身便要离开。
  “珮笙哥哥,我们什么时候还能再见面?”添翎一把抓住了他,同时也坐起了身子。看着他离开,不舍和依恋堵满了她的胸口。
  津平珮笙转回身,看着她略显焦急的眼眸,随即扬起一抹冬日暖阳般的笑容,做到她身侧,轻声道:“会吹笛吗?”
  “可以算会。”对于笛子,虽不及古琴,古筝那样精通,但也能吹出个简单的调调。
  津平珮笙凝眉,“什么叫‘可以算会’?”
  岳添翎“噗哧”一笑,道:“那意思就是说我是个菜鸟吹手,勉强会吹,但吹得不怎么地……”
  菜鸟吹手?津平珮笙愣了一下,不过这个时候他也没那么多时间同添翎闲话,也就没再追问。
  自袖中掏出那管通体天蓝的短笛,交到添翎手里,笑道:“翎儿,这个给你,想见我了,就吹吹它,我听到了,自然便会来的。”说完还揉了揉她的头。
  岳添翎虽然接过了那短笛,嘴里应付的“哦”了一声,心里却是难以开怀,憋的死紧。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儿,怎么会相信他这么荒唐的说法!
  难道他不愿再见到她了?她有哪里让他讨厌了?为什么要编这种只能骗得到小孩子的低级谎话来骗她?想到这里岳添翎心中一片难过,胸口越发憋闷起来。
  津平珮笙见面前的小人儿扁着嘴不说话,便已把她的心思猜出了几分,心里暗笑,却也不多做解释,轻轻的把她放倒,给她盖好被子,又看了此时已闭上眼的人儿几眼,转身便穿过窗子掠了出去。
  他不知道,屋里的人儿,自他转身那刻就睁开了眼,一直注视着他的背影,看着他一点一点化小,直至没了影踪,再不可寻。
  他,为什么不愿意再见到她?
  岳添翎执拗的一直想着这个问题。
  垂了垂隐隐有些胀痛的脑袋,不期然间,目光落在了门口。
  看着冷冷清清没有人踪的门口,岳添翎忽地想起——回来这一路上,诺大的卓然山庄竟没看到半个人影儿,宛然便是一座空城!
  怪不得总是觉得这气氛有些怪怪的!
  人呢?都去了哪里?!!
  莫非——莫非——卓然山庄出了什么事?!
  “糟了!”
  大叫一声岳添翎一个翻身便自床上弹了起来,皮肉扯开的疼痛立马窜遍了全身,免不了又是一阵呲牙咧嘴。
  顾不得疼痛,岳添翎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瓜子。岳添翎,你真是永远都是个麻烦,以前是岳家的麻烦,现在是卓然山庄的麻烦!你居然还可以在这里优哉游哉的准备睡大觉,想着一个虽然很温柔但却只是刚认识的男人为什么不愿意再看见你?怎么就没想到这庄子里的人恐怕都正到处的寻着你呢!
  掀开被子,穿上鞋子,咬着牙,忍着疼痛,岳添翎出了映景小筑向写意居走去。
  *** ***
  写意居
  “翎儿,你到底在哪里?”低吟着,宇印沉轩握紧了双拳,指节已泛白,格格作响!
  他发誓,如果翎儿出了什么事,他一定不会放过暗夜流香!
  敢动翎儿,他的死期就不远了!
  “色魔轩……”略带试探颤颤巍巍却煞是好听的声音和着清晨微凉的风飘了过来。
  宇印沉轩浑身一震!
  那是……那是……
  他猛地转过身,一双充满惊喜的眸子瞬间便抓住了那个梅花树后正似乎有些奇怪的看着他的人儿。
  可是就在看到她的那一刹那,惊喜迅即灰飞烟灭!
  转而被一种复杂得无法解析的感情替代!
  有痛苦,有心疼,有怜惜,有恼怒,有悔恨,还有很多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情感……
  她,看上去是那么的脆弱,就如同狂风暴雨中娇嫩的花瓣,摇摇欲坠,仿佛在下一刻便会凋零!
  她的脸颊苍白如纸,她的樱唇无半分血色,她的衣衫褴褛破败,若干条口子翻出的布随着风正炫耀似的飘着,透过那破烂的衣衫可以看到那大大小小细细长长的伤痕,有的甚至可以看出曾有血丝渗出,此时早已经凝固成痂,细致的肌肤上一道道暗红深深灼伤了他的眼!
  她……她一定是受了非人的折磨吧?!!
  暗夜流香!那个禽兽!究竟对她都做了什么?!!!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对他的翎儿……
  看来,看来,那家伙真的是活得有些不耐烦了!!!
  *** ***
  色魔轩刚才的背影好可怕,为什么会感觉有那么浓重的杀气自他身体迸发出来?!
  可是他的背影又是那么憔悴,不停的颤抖显示了他的混乱,他的紧张。
  他怎么了?
  这样的色魔轩是她所不认识的,竟让她有些莫名的害怕起来!
  “色魔轩……色魔轩……”她小心翼翼的叫出了口。不知他在生什么气,还是小心为妙。那样古怪着的脾气,搞不好这气可就发到她身上来了。
  她看见他的身子剧烈颤抖了一下,看见他颤抖着转回身体,看见他转过身时双眸中寸土寸方都染着的惊喜,可是为什么在见到她之后全都变了,那样的眼神竟似装载了千万吨怎样卸也卸不去的沉痛!
  岳添翎一下子蒙住,愣在那里,无法动弹。
  下一刻,她弱小的身躯,已被搂入一个宽广温暖却剧烈颤抖着的怀抱。
  岳添翎想抬起脸,可是他的手臂箍的她那样紧,她挣了几下都未能挣开!脸儿紧贴在他的胸膛上,没有半分空隙!就连呼吸也难……
  他的身子仍旧颤抖着,搂在她腰间的那只手一紧再紧,似乎要生生把她的腰折断!扣住她头的手轻轻抚摸,似在疼爱一件极为珍惜的宝贝……
  “呜……”无法张嘴说话的她,只好发出一声闷哼,表示抗议。
  没想到这一声却让宇印沉轩更为激动,双臂的颤抖由接触着的肌肤清晰的传递给她。
  她哪里会知道,她这一声闷哼被宇印沉轩误听成了正在极力忍着的小声哭泣。
  他俯下头,噌着她的脖颈,将唇凑到她耳边,轻声说:“翎儿,不要怕……不要怕……有我在……有我在……恶梦……恶梦已经过去了,今后,没谁可以再伤害你半根汗毛!无论……无论……你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会不要你,永远都不会撇下你,不会!没有谁敢瞧不起你!没有谁敢!”说到最后已有些像在嘶喊!
  这边的岳添翎却似乎根本未听进去这番话,小妮子正趁着他颤抖的厉害的空档抓紧“机会”向外拔她快被贴扁了也快被他的体温烧伤了的可怜的小脸,就顾着用劲了,宇印沉轩的话,竟只有可怜的几个字入耳!哎呀,终于把脑袋拔出来了,可以呼吸“久违”的新鲜空气了!
  爽啊!动了一下僵在他怀里许久已经很酸涩的脖子,又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忽然感觉到似乎正有一道火辣的目光盯着她,岳添翎停下摇转脖子的动作,一抬眸,随即便又对上了宇印沉轩沉痛之外又加了探寻的眸光。
  对了!
  色魔轩刚才好像嘀嘀咕咕叨叨念念的说了一大堆话……完了!
  刚才就顾着拔她的脑袋了,完全没听啊,好像只隐约的听见什么“没有谁敢”。
  天啊,惹谁也不要惹他啊。
  他说话她都不听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他要知道了,火山还不得爆发呀!
  不行,得蒙混一下,想到这,岳添翎扯开一抹绝对无害的纯良笑容,心虚的道:“色魔轩,你刚才说什么‘没有谁敢’?我……我没太听清楚……”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
  糟了,冷汗直流!天啊,她可就听见这么一句,可别告诉她,她还听错了啊!过分的紧张直接的导致她淘气的心儿又开始撞她的胸腔,砰砰作响。
  可是转而又一想,她还没怪他莫名奇妙的把她抱进怀呢!明明他有错在先,怎么弄得现在要她在这陪着小心来哄着这个无故“非礼”她的男人高兴?!看来她和色魔轩还真是相生相克,为什么一遇到他,事情总会变得混乱起来?!
  意外地,宇印沉轩并没有像她想象中的发火什么的,却只是蹙紧眉头略带疑惑很轻很轻的吐出了一个字,“你……”
  之前震撼到她的沉痛再次布满他的眼,岳添翎全身一震,轻声问道:“我……怎么?”
  “你……暗夜流香……”宇印沉轩嘴唇颤抖,眼神复杂,竟连说话也连不成句了。
  原来他是在担心她!
  忽地,岳添翎笑了开来,调皮的道:“可以放开我了,还吓了我一大跳,以为你怎么了呢?!把心放回肚子里吧,我没事!”
  说到这,岳添翎语气慢慢严肃了起来,低声道:“我还是以前的我,我还是那个完整的我,不用再担心了,色魔轩……”
  宇印沉轩震惊的看着一脸严肃不似撒谎的她,紧箍的双臂也微微松了松。
  岳添翎赶紧趁机逃离“包围”,转过身,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边走边笑着说:“色魔轩,谢谢你的关心,叫大家也不要再找我了。我先回去补补眠。”
  “翎儿……”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宇印沉轩又低唤了声。
  岳添翎却头也不回的朝他摆摆手,笑道:“不必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为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哥,不能对不起大哥的嘱托,对不对?放心,我明白,不会多想的。”说到这,忽然转回头,一脸笑嘻嘻的说道:“我不是个喜欢自作多情的人,以后这种事不必再刻意提,
  色魔轩和岳添翎就像黑夜和白昼永远都不会有交合点的。”
  宇印沉轩僵在原地,他只是想问问她,为什么她会没事,没想到却引来她这样一番话……
  他和她真的就如白昼和黑夜?
  她,竟是这样想着的?
  她不会自作多情?
  那么,他这算什么?
  自嘲的勾了勾嘴角,一直以来,似乎自作多情的那一个都是他……
  “嗯!”正出神间,听得岳添翎一声痛呼传来,他忙提步赶去。
  走得近前,发现她正紧皱着眉头,下唇已被咬得发青甚至有些透明,显然正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怎么了?”他抓住她得手臂,焦急的问。
  “走路走的太猛,扯到身上的伤口了。”岳添翎忍着痛说。那些个细细小小的伤口还真是看起来不怎么起眼,一疼起来直要人命啊!
  “啊——”话声刚落,她人已腾空而起,又跌进了那个刚爬出来不久似乎还沾着她体味的怀抱。
  “别叫,我只是送你回去。”焦急的语调隐了去,换上了不含半丝温度的口气。
  看着宇印沉轩英俊的侧脸,岳添翎心底忽地一阵温暖,其实这个男人有时也蛮体贴的,尽管他总是在掩饰。
  “色魔轩,你都改口叫我翎儿了,我好像也不应该再叫你色魔轩了。”
  “嗯,是不应该了。”表面上平静无波的声音,其实心里早已汹潮暗涌,不知她会改口叫他什么?他已经开始期盼了……
  “那么就叫轩哥哥吧,这样我也给自己一个可以说得过去允许你三番两次这样抱我的理由。做哥哥的抱了妹妹应该就不算愈礼了。”岳添翎好像很开心,不停的笑着。
  轩哥哥,他喜欢她这样叫他,可是,这个理由……
  该死的丫头,到底要他拿她怎么办?!
  正兴奋得手舞足蹈的岳添翎丝毫没有注意到此时抱着她的人早已是一脸铁青……

18.  再展情怀

  月上柳梢 夜色渐浓
  岳添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不过才一天的时间却感觉像是过去了一世纪,暗夜流香的面容模糊了,他的面容也模糊了……
  那个披洒着月光静静吹着一只蓝色短笛何其高雅着,乘着清风“飞来”掀起飘飘衣袂何其潇洒着,用自己的衣袖为她擦脸何其温柔着,用自己的身躯为她挡雨何其细心着,以自己的手臂做她的睡枕何其体贴着的晃若仙人的男子真的存在过吗?
  轻轻抚摸手中的蓝色短笛……
  蓝色短笛犹在,存在过的……
  可是为什么感觉那样虚渺,竟好似那一切都只是一个美好的梦境。
  珮笙哥哥,我们真的曾经相识过吗?
  缓缓坐起身,披上一件单衣,踏上置于床下的丝履,来到窗前,推开窗子,一抹月华涌了进来,洒满了一室,洒满了她的周身。
  抚摸着蓝色短笛,月光下那蓝更为晶莹更为剔透,晃动一下,光华浮动,犹如有风吹过的潭水。
  轻轻的将笛递至嘴边,岳添翎缓缓吹奏起来,并不是真的相信了这笛声能引来津平珮笙,只不过单单的想吹罢了。
  忽地,一道白光闪过!
  笛声“攸”地停止,岳添翎大惊之下,回过身去,只见她屋内那张红木圆桌旁正坐着一位一袭白衫,风采卓然,晃若仙人的男子!
  天下除了津平珮笙,哪里还寻的着第二个这样的人来?!
  岳添翎兀自愣在哪里,心里阵阵疑惑,这一定是在做梦吧?
  “翎儿,都不为我倒杯茶吗?”“梦境”开口讲话了。
  岳添翎机械的应了一声“哦”后又机械的走过去为他倒了一杯茶。
  “翎儿,你哪里有不舒服吗?”看着她眼神涣散毫无焦点,津平珮笙担心的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该不会是昨晚被雨淋,染上了风寒吧。
  “会烫!”岳添翎突地冒出这样一句。
  这回换津平珮笙愣住!
  “珮笙哥哥,是你,你真的来了!这笛声真的把你唤来了!”岳添翎喜出望外。他的手是暖的,她可以感觉到他的体温,真的是珮笙哥哥来了。
  津平珮笙轻啜一口茶,浅笑,道:“翎儿,你这个反应似乎来的迟了些。”
  岳添翎不好意思的笑笑,随即在他对面坐下问道:“暗夜流香处理好了吗?珮笙哥哥怎么会突然来?”
  “暗夜流香,我已经交给当地官府了,至于怎么会突然来,翎儿,方才你不是吹了笛子吗?我不是说了只要你吹笛我就会来。”说完又是浅笑。
  “珮笙哥哥,你不要把我当小孩儿哄,好不好,怎么可能是听了笛声来的,你又不是长了顺风耳,就算长了顺风耳,也不可能刚听到笛声就来到了呀?”岳添翎垂头低语,好似受了什么极大的委屈。
  “其实我早就来了。”津平珮笙低哑着嗓子,望着添翎的眸子溢满柔情!
  没错,他是早就来了,匆忙将暗夜流香送到官府回了一趟住所为翎儿取了一些擦伤药,他便来了。
  于是他看到了那个男人,一个一身华衣气宇非凡的男人,他是谁……
  “早就来了?!”岳添翎很吃惊,“那么为什么不早些进来?”
  津平珮笙笑道:“因为我在等你吹笛呀。”
  “不会吧?”岳添翎简直不敢相信津平珮笙竟是这样一个“可爱”的人,等她吹笛?!
  津平珮笙看着她瞪大的双眼,心里苦笑,等她吹笛只是想知道她到底会不会想他?他知道这个行为很傻却还是忍不住做了,看来喜欢一个人真的可以让人变得奇怪起来,不管曾经他多么冷静。
  “那个……一直照顾你的男人是谁?”他的声音极轻。本不想问的,本不想知道的,可是却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一直照顾我的,哦,珮笙哥哥是说逼我喝药逼了整整两个时辰的那个人吗?”
  津平珮笙微微颔首。
  “呵呵,他是我结拜大哥尹英凡的好兄弟,叫做宇印沉轩。”
  “他……很关心你。”
  “那是因为我大哥临走前把我托付给他了。”岳添翎笑着说,感觉到津平珮笙的目光里的探究和疑虑,忙又道:“珮笙哥哥,你不会以为他对我有什么吧?!”
  “他很关心你。”津平珮笙仍自说着这句话。
  岳添翎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一定是误会了,忙跑到他跟前,在他近侧坐定,有些焦急的解释着:“珮笙哥哥,我们真的没什么的,那家伙照顾我完全是为了我大哥,他自己就是这么和我说的,而且那个家伙还很自恋的警告过我叫我不要喜欢他,说什么他身边的蝴蝶很多了,”说到这,岳添翎忍不住仰面大翻白眼,如果那个家伙不那么自恋,可就好的多了。触到津平珮笙含笑却略带疑惑的眼眸,添翎马上接着又道:“况且那家伙痴情的不得了,一直都喜欢着一位叫做沈心清的姑娘,怎么可能对我有那份心思呢,珮笙哥哥,你真的想多了啦。”
  她和色魔轩前不久还“势同水火”呢,他喜欢她,怎么可能?
  “是吗?”轻轻吐出两个字,津平珮笙定定的看着岳添翎。不对,那男人眼神中分明有着无法割舍的爱怜有着努力掩饰着的心疼,他看的出,那男人绝对是喜欢着翎儿的。
  只是翎儿……
  “珮笙哥哥,你不信?我说的可都是事实。”看着津平珮笙满眼的疑惑,岳添翎委屈极了。
  津平珮笙自嘲的轻笑出声,心想他又何必管那么多呢,他知道翎儿并不喜欢那个男人不就行了吗?他又何必点开这层纸,为翎儿徒增苦恼呢?
  “珮笙哥哥,你笑的好奇怪。”
  “我是在笑,差点都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津平珮笙收回飞离的神思,自怀中掏出一红一黄两个药瓶,递给添翎,道:“这红瓶里的是内服的,这黄瓶里的是外敷的,三天过后,翎儿的伤势便可痊愈。”
  岳添翎接过药瓶,小脸塌了下来,又是药啊。
  看出她的心思,津平珮笙笑道:“放心吧,这药是我亲手配的,用了特殊的药材,不苦。”
  “自己配的?”岳添翎瞪大眼睛,怎么配药他也会吗?
  津平珮笙不由被她可爱的表情逗乐,道:“我是大夫。”
  “大夫?”岳添翎的表情更夸张了,哇塞,珮笙哥哥还真是“全能”,什么都会呀!
  “我不像吗?”
  “像!”岳添翎讨好似的说。
  “珮笙哥哥……”
  “……”
  “……”
  夜,在两个人的闲聊中在一点一点逝去……
  *** ***
  看着已然趴在桌上睡着的添翎,一抹幸福的笑容自津平珮笙的嘴角化开,如果可以一辈子都这样听她说话,该有多好。
  轻抱起添翎,再把她轻放到床上,给她盖好了被子,津平珮笙就这样静静的坐在床侧看着她熟睡的容颜,良久,良久……
  津平珮笙走的时候应该已经是后半夜了,听到门板合上的声音,床上的人儿睁开了一双灵活闪动的大眼。
  他抱她上床时,虽然他很小心,动作很轻,但她还是醒了。
  他给她盖被子,给她掖严被角,她都知道,她也知道他注视了她很久……
  都是因为他的注视,害得她心跳乱了节拍,害得她脸儿如同火烧,害得她此刻失眠无论怎么努力就是个睡不着……
  她是怎么了,早上舍不得他离开,晚上盼着他来,他来了又兴奋地拉着他说了那么久的话,他看她就会害她心跳紊乱,难道——难道——她竟是喜欢上他了吗?如若不是喜欢,心情怎么会这么乱呢,怎么会狂喜会激动会不知所措会有幸福的感觉?
  翻坐而起,岳添翎垂了一下自己的头,暗想,岳添翎,是不是太快了,你才见过他两面而已,就喜欢上人家了?可是,那样温柔俊逸如同仙人的男人,寻常女孩见了,都是无法抗拒的吧,你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普通少女,见了那样的男人会喜欢,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想到这,一直乱成麻团的心突然间便舒坦了,身子向后一仰,摔回那张柔软的绣床上,轻闭上眼,脑中又浮起他白衣飘飘的身影……
  珮笙哥哥,他也会喜欢她吗?
  他看她那样久,是因为心里也喜欢着她吗?
  带着两个恼人的问题,岳添翎终于步入了梦乡。
  梦中她和津平珮笙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 ***
  翌日清晨,添翎早早的就爬了起来,不知今天珮笙哥哥会不会来,如果他来了,她还在睡觉,那可就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刚刚梳好妆,就听得门外扬起一个好听的男性嗓音,“今天心情好,居然这么有耐心的梳妆。”居然在那摆弄了那么久的头发,太奇怪了,这丫头平日里那发式简单得可是连他都看不过去。
  “珮……”一心以为是津平珮笙来了的岳添翎欢快的自椅子上一跃而起,“轩……轩哥哥。”见到是宇印沉轩,岳添翎的声音一下子就低了下去,失望的又坐回椅子上,懒懒的道:“轩哥哥,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这边的宇印沉轩却已是怒气与酸意齐并昂扬,她刚才喊的是谁?!
  她在盼着什么人?!为什么见到他,会现出那样失望的表情?他讨厌极了那个表情!
  “你在盼着什么人吗?”忍着火气,他努力的要自己平静的说出这句话,他要听她的回答!
  岳添翎马上心虚起来,她可不想让宇印沉轩知道珮笙哥哥,如果让他知道她不过就见了珮笙哥哥两次面就喜欢上人家了,那还不被他给笑死!
  “没有,怎么会?你又不是不知道,在这盛景皇朝我也就认识这么几个人,我能盼谁呀?”岳添翎极俏眼四下乱晃正强装镇定。
  “可是你见到我不是很失望吗?”宇印沉轩的脸已经很阴沉了。
  岳添翎心更虚了。完了!居然被他看出来了!刚才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添翎姑娘……呃……主子!”门口响起雷霆镜云的声音。
  “啊!镜云哥哥,对了,到了练功的时候了,轩哥哥,我先走了!”岳添翎说完逃也似的就像门外奔去,却没想到刚走到门边就被宇印沉轩拽着胳膊硬是给拉了回来。
  岳添翎瞬时气苦的垂下了脸。
  “今天不用练功了。有伤在身,养伤要紧。”宇印沉轩眼神瞬间柔情似水。
  岳添翎给弄得一愣一愣的,这家伙变脸总是比云彩变形还快!
  “镜云,这三天内都不用过来叫她练功了。”宇印沉轩冲门口的雷霆镜云吩咐了一声。
  接着又朝门口一个摆手,便见绿儿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一股子中药味立时溢满了整间屋子。
  岳添翎小脸立马皱成一团,努力的想拽出自己的胳膊,完了,又要被他悲惨的灌药了!
  “我不喝!”岳添翎大叫!
  宇印沉轩紧皱起眉毛,语气不善的道:“昨天折腾了那许久,最后不也还是喝了?又不是没喝过,还这么怕吗?”
  “可是昨天那个苦又不能算上今天的份儿,今天再喝不还是个苦!我不要!拿走!”岳添翎躲闪着宇印沉轩已端在手里的药碗。还是珮笙哥哥的药好,非但不苦,还很清凉,吃完,胃都舒服!可是偏偏又不能告诉眼前这个家伙!
  “难道要我喂你,你才肯喝。”宇印沉轩的眉头越凝越紧,语气里透着威胁。
  “如果你肯喂,我就喝!”岳添翎挑衅的看向宇印沉轩!她就不信这个头发都要别人来梳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会放下身份喂她吃药!
  轻叹了口气,宇印沉轩把岳添翎“拎”到一旁的红木圆凳上,按她坐下,自己也坐到了旁边的凳上,用勺舀了一点药,吹了吹,递到添翎嘴边,无奈的道:“这样总该吃了吧。”说话间那眼神中传递出来的竟有那么一丝丝宠溺!
  岳添翎愣愣的眼睛狂眨,这家伙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吧?这两天,怎么跟换了个人儿似的?!
  想到这,岳添翎竟然一阵子恐惧!她还是比较习惯以前的那个他!
  看着他那已经递到嘴前的药勺,岳添翎心一横,接过药勺,又抢了药碗,然后将勺里的药也倒到碗里,津着鼻子,皱着脸,大口大口咕咚咕咚的就向肚子里灌,大有盛夏炎热难耐时在喝清凉爽口的深井水的架势。是药三分毒,岳添翎暗暗叫苦,她这吃了双份的药,真是可怜了她脆弱的免疫系统要接受这么猛烈的“攻击”!
  这边的宇印沉轩脸色却更阴沉了,这算什么,在嫌他吗?难道连他喂药,她都不屑?她说他们就是黑夜与白昼,竟是在暗示他什么吗?想到这里,他一把抓住添翎的手臂,冲口而出,“你不能这样!”
  岳添翎这会儿刚吃完药,要把那药碗自嘴边拿开,遭受宇印沉轩这一突来的动作,她的手一个颤抖,那碗一晃便就滑了出去,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很是悲壮干脆的“牺牲”了!碎裂成片。
  “轩哥哥……你……你干嘛?”他幽黑的双眸中载着愤怒载着伤痛似在嘶吼!这个样子的他……太奇怪了。
  看着添翎清澈无杂疑惑又有些害怕闪动着的水眸,宇印沉轩忽地觉得自己说不出话来。他能说些什么呢,是啊,他能说些什么呢,他和她本来就什么关系都不是,他们从不曾有过什么,她有权利不喜欢他,他有什么理由来质问她?!
  “没什么……”声音低了下来,宇印沉轩松开狠抓着添翎手臂的手,转身便扬长而去。走至门外传来他已经平静无波的声音,“有伤在身就别到处乱跑了,好好照顾自己。”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边的添翎却已愣了。
  色魔轩比以往更不正常了,这是她愣了半刻得出的结论。

19.  短暂的爱

  黄昏的阳光格外温暖,岳添翎坐在映景小筑二楼的窗子前,手托着腮,望着远处的风景,心里一片低落。
  珮笙哥哥,他不会来了吗?
  她已经等了整整一天了。
  拿出那管别在腰间的通体蓝透晶莹泛着光亮的短笛,岳添翎忍不住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自怜的笑了,岳添翎,看来你还真是单相思的命呢,英浩哥哥不喜欢你,珮笙哥哥好像也不喜欢你,你真的就那么差劲吗,为什么就没有人愿意喜欢你?
  “翎儿。”她的背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呼唤。
  是幻觉吗?
  岳添翎,你真是太没出息了,居然想着人家都出现幻听了!
  岳添翎忙着自己笑话自己。
  “翎儿。”又是一声轻唤。
  岳添翎一惊,竟……竟不是幻听吗?猛地回过头,雪一样的白色衣衫,玉一样莹润的面庞,春一样温暖的笑容,仙一样的风采……
  不正是津平珮笙来了?!
  眼眶一湿,鼻子微酸,下一秒,她人便已冲进他的怀内,双臂环上他的腰,脸儿不管不顾的噌着他的胸膛,哽咽道:“怎么现在才来,还以为再也见不到珮笙哥哥了……”
  说完两行清泪便已滑了下来,很快便打湿了津平珮笙的衣衫。她不知道她为何会这样失控,为什么会哭,也不知为何只见了他两回面便已经如此喜欢他才不过一天不见就如此心焦难耐,她只知道此刻她什么都不想顾,只想真真实实的感受他!
  津平珮笙身子微微颤抖,为着突然闯进他怀中的人儿……
  轻抚着添翎的背,津平珮笙柔声担心的说着:“我这不是来了吗?不要再哭了,小心哭坏了身子。”
  岳添翎却更加抱紧了他!
  嘴里喃喃的一遍一遍的叫着:“珮笙哥哥……”
  津平珮笙心里一酸,终于抑制不住拥抱她的冲动,也拥紧了她!
  “翎儿,我来了,真的来了。”都怪他不好, 他该早些来看她的, 是他惹哭了她!
  “嗯,我知道,我知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哭,珮笙哥哥,你不要动,让我任性一会儿,让我象这样抱着你哭一会儿就好。”
  怀中的人儿哭得更凶了。
  “翎儿,以后,只要有我在的时候,就不要再见着你哭,我要你……我要你开开心心的。因为我喜欢,喜欢笑着的翎儿。”津平珮笙低哑着嗓子说着,她的泪水湿了他的衣襟,浸入了他的皮肤,狠狠的烫伤了他的心!
  说完,津平珮笙将她拥的更紧!
  翎儿只能是欢笑着的……
  *** ***
  “真的吗?珮笙哥哥,你要教我功夫哦!”岳添翎高兴的抓着津平珮笙的袖子,不敢置信的问着。
  “嗯,你的功夫太弱,根本没有能力保护自己。我不在的时候,会不放心。所以便寻了一位朋友,请她来教你,她也答应了。”津平珮笙凝望着眼前雀跃着的人儿,眼里温柔得似乎可以滴出水来。
  “为什么要找人?珮笙哥哥,你教我不就好了吗?”岳添翎扁起了嘴,还以为他会亲自教她呢,这可倒好,也不知把她抛给谁家那谁谁谁了。
  津平珮笙捉住她的手,柔声道:“我的功夫,不适宜女孩子来学,即使教给你,恐怕你也学不来。我这位朋友,她本身就是一位姑娘,所学的也是适合你们女孩子学的功夫,要她来教你会比我来教好的多。”
  “那么不用了,我现在正和一位叫做仙云若雨的姑娘学着武功呢。”岳添翎刚想开口说出这句话推掉那个“谁家谁谁谁”,却不期然撞上津平珮笙温柔如梦的目光,于是硬生生的愣是把这句话给吞回了肚子里。
  她不舍得拒绝津平珮笙的一番心思。
  “那么好吧。”岳添翎抽出她的手,低低的应了一句。尽管她努力高兴,可是她还是高兴不起来。如果既可以练功,又可以和珮笙哥哥在一起就好了。
  “翎儿练功,我会陪在身边的。”看着她几乎要皱成一团的小脸,津平珮笙捉回她抽出去的手,轻笑着说道,眼里话里都尽显温柔。
  “那样就太好了,早就说过,珮笙哥哥是天下最好的人了!”岳添翎开心的自凳上弹起来。
  把玩着垂在肩上的一缕青丝,脸上心里都是喜悦幸福的添翎走到了窗子边,看着窗外的一轮明月,一手抓住了窗棂,心里默默说着:“珮笙哥哥,你不知道,我多想天天都能见到你。”
  一双大手自后面环上了她的腰,她的后背随即贴上一个温暖的胸膛,一个下巴轻轻抵在了她的头顶,津平珮笙温柔的声音响在耳侧,“这样站在风中,会着凉。”
  岳添翎双颊一阵燥热,心儿乱跳,身子忽地紧绷在一起,全身的血液也似乎都凝结了。
  她大脑突然间一片空白,完全不知该怎么反应!
  望向夜空,怎么,连眼前的明月也害起羞,遮住了脸儿吗?
  不然,为什么她竟然看不清它了呢?
  岳添翎,这也是个梦境吗?
  仙一样美好的男子会喜欢你吗……
  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当岳添翎看到津平珮笙给她找的师父时,她和对面的“师父”一起露出了“原来是你”的表情。
  无巧不成书,这津平珮笙给她找的师父正是已经教了添翎两月功夫的仙云若雨。
  “翎儿,若雨,你们认识?”一旁的津平珮笙有些惊。
  仙云若雨和岳添翎同时转头望向津平珮笙,同时笑道:“早就认识了。”
  “我已和仙云姐姐学了两个月的武功。”添翎笑道。
  津平珮笙也笑了开来,“这样就更好了,本来我还有些担心你们两个会不会相处不来。”
  仙云若雨和添翎听完了,齐笑,几乎同时道:
  “我把仙云姐姐当亲姐姐一样看的。”
  “我一直都拿翎儿当亲妹妹一样待的”
  津平珮笙笑道:“你们两个倒是很有默契,如今看来我像个多余的。”
  两人听了互看一眼,又一齐看向津平珮笙,看着看着,一个忍不住,三个人一起笑了。
  *** ***
  “翎儿是个练武奇才。”仙云若雨一边饮着津平珮笙递过来的茶一边说道。
  津平珮笙凝望着正努力练剑的人儿,淡笑,道:“何以见得?”
  “津平大哥何曾见过谁没有半点底子,两个月就可以把剑法练到这样的?”
  津平珮笙仍旧淡笑着,道:“是未曾见过。”
  “翎儿的领悟力极高,再加上她那骨骼似乎根本就是为了练武所生,也难怪她会学的如此之快。如果她能得高人指点,将来必成大气。再学个两年,江湖中恐怕没有谁能压得下她。”
  “可是,我并不希望她把武功学的有多好,只需会些防身的功夫便好了。她那样的女孩子,江湖中的纷争不适合她。”津平珮笙一双眸子随着添翎闪动,满眼的深情。
  把这一切收在眼底,看看津平珮笙,又看看远处的添翎,仙云若雨眼中闪过一抹了然的光芒,嘴角轻勾,道:“还以为这世上不会有哪个姑娘能如得了津平大哥的眼,却不曾想,不过几天未见,翎儿这丫头就已经俘获了津平大哥的心,看来这江湖上,不知又有多少少女要伤心了。”
  津平珮笙脸微红,喃喃道:“我喜欢她,那是因为她不是别人。她是岳添翎,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岳添翎,我见过的最与众不同的姑娘。”
  仙云若雨道:“那么,津平大哥,你可要保护好了翎儿。津平珮笙有了心上人,可不是闹着玩的。女人的嫉妒心是最可怕的,那些个倾慕你的女子如果知道你喜欢了谁恐怕就是把江湖翻过来也会揪出那人来。翎儿的那点功夫,根本就没有能力来应付她们。”
  津平珮笙握着茶杯的手一紧,眼神突地坚毅起来,“我不会让其他人知道翎儿的,有我在,谁也不能伤害她。”
  仙云若雨惊道:“翎儿这丫头果然厉害,津平大哥这池如镜春水也让她给吹皱了。以前的津平大哥,就是山倒了海枯了,我想你的眉毛也不会皱一下,现在却是只要听到翎儿的事,就会如此紧张。津平大哥,自今往后,你不再是以前那个没有弱点的玉面神医了。翎儿,就是你的那个致命弱点。”
  津平珮笙嘴角微微上扬,道:“有这个弱点,我心甘如宜。”拿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又转向仙云若雨道:“若雨,你和以往也是大不相同了。”
  仙云若雨疑惑的问:“有吗?”
  津平珮笙拿起茶壶,边倒着茶边道:“以前的你似是封冻了千年的寒冰,目光如冰,话语如冰,从不会笑,至少,我从未见你笑过,而今日,你却已笑了有几次。”放下茶壶,津平珮笙神色凝重起来,一双眸子凝在了仙云若雨的脸上。“你,已经能够忘记他了吗?”
  听到津平珮笙提到一个“他”字,仙云若雨身子猛地一震,丝丝屡屡的哀伤忧愁又欺上了她的眼梢眉角,低喃着:“怎么会……怎么会……我想我这一辈子也是无法忘了他的了。”
  抬头触到津平珮笙担心的眼眸,仙云若雨故作释然,道:“津平大哥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忘不了未必不好,对他的思念,对他的回忆,如今是我生活唯一的快乐。”说到后来她的声音还是慢慢的低了下去。
  津平珮笙将新倒好的一杯茶送到仙云若雨面前,道:“或许,以前还不能理解你的心情,如今却已能深刻领会到那种痛苦,倘若,哪天要我迫不得已离开翎儿,我真不知道自己会怎样,若雨,你很坚强。”
  *** ***
  不早不晚的,远处的添翎此时恰巧正看向她们,身子不由得就是剧烈一颤!
  珮笙哥哥在握仙云姐姐的手!
  津平珮笙和仙云若雨所用的茶杯本就是木制的,和肌肤颜色甚像,距离又远,在加上角度问题,在添翎这看来,津平珮笙送茶杯到仙云若雨手侧这个动作就是在握仙云若雨的手!
  岳添翎顿时心痛如绞,胸口憋闷难耐,马上转过头来,愈加卖力的舞起剑来!
  眼花,眼花,一定是眼花!
  她看错了,她看错了,她一定看错了!
  珮笙哥哥是喜欢着她的,那晚,他还拥抱了她,她们一起看月亮,他对她是那样细心着的呵护,他一定是喜欢着她的,是喜欢,是喜欢……
  *** ***
  仙云若雨苦笑,道:“不坚强又能怎样呢?我再怎样也无法和命运抗争,我的人生自出生起就已经注定了是悲剧。翎儿说过,哭着面对生活,很累。动眼睛动鼻子动嘴,还要喝水补充水分动肚子,擦眼泪又要动手,很麻烦的一件事,笑着面对生活,却只用扯扯嘴角,什么也不用干,岂不是省事的多?她还说,本能选择简简单单笑着来面对生活却还要‘大费周章’的哭着去面对生活的人,都是傻瓜,她说这一辈子她都不要做傻瓜。没有那个力气,也不想有那个力气。她说希望我也不要做傻瓜,不愉快的就把它尘封起来,人是给自己活的,生活是向前走的,眼泪是应该保存在肚子里的,笑容才是该释放出来的。呵呵,”仙云若雨凄然一笑,“我也想做到这样,可是却怎么样也没办法完全做到,那段记忆,我根本无力尘封。”
  津平珮笙却早已愣在那了,这样的话,竟然是翎儿说出来的吗?虽然有它的不合情理幼稚之处,但也看的出定是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可是他眼中的她,是单纯着如同一张白纸,快乐着如同空中飞翔的鸟儿的,这样的翎儿竟也经历过什么伤心事吗?
  “她……”津平珮笙忍不住问出了口,声音已低哑。
  “我也不知道,她并不曾和我详细说过,只知道是一个叫做尹英浩的男人。也许,她真的将那段伤心的往事尘封了。”
  “是这样的吗?”津平珮笙望向远处练着剑的人儿,心里一片柔软,缓缓有疼痛化开。
  以后,他断然不会再让她伤心!
  风吹叶落,一片柳叶幽幽然飘到了仙云若雨的发侧,挂在了她的鬓发上。
  津平珮笙见她仍低垂着头,眉中眼中都是忧伤,显是又在回想着往事,也不想打扰于她,于是伸出手去为他拂下了那片落叶。
  仙云若雨似乎也根本未注意到津平珮笙的动作,兀自低着头,眼里的泪水越聚越多,不大一刻儿,终于忍不住还是低低哭了起来。
  津平珮笙走过去,一手轻放在她肩头上,道:“不要太伤心了。”
  这一幕又正好落在了远处正拿眼角向这边观望的岳添翎眼里。
  珮笙哥哥理仙云姐姐的鬓发,他的手可以放上她的肩膀……
  两个人竟然已经如此亲密……
  剑,不知不觉中便自她的手中滑了出去,“咣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她忘记了去拣,就那样呆呆的望着津平珮笙和仙云若雨。
  果然又是错觉吗?又自作多情了一回吗?
  珮笙哥哥喜欢的是仙云姐姐,不是你,不是你……
  他对你温柔,你就觉得他是喜欢你?
  那么英浩哥哥对你不也是这样温柔着的吗?
  可是,他,喜欢你吗?不喜欢!
  岳添翎,你还真是笨啊,有过一次教训,居然还可以这样?
  人家对你温柔一点,人家对你好一点,你就以为人家也在喜欢你!
  那晚,他拥抱你了,苦笑,英浩哥哥不也是总会抱着你看星星的吗?
  可是,那是因为喜欢吗?
  不是!
  他把你当女儿!
  那么一个“父亲”拥抱他的女儿又有什么错!
  也许,珮笙哥哥也是把你当妹妹的吧,他对你的拥抱也只是一个哥哥对妹妹很单纯的拥抱罢了!
  或许,那个拥抱就只是为了给你挡风,因为他是那样一个温柔体贴着的人。
  然这一切居然都被你愚蠢的拿来做了他也喜欢你的“证据”!
  仙云姐姐和珮笙哥哥,这样不是很好吗?
  两个武功都超棒,两个都长得那样好看,两个都是行走江湖的侠者,两个都像神仙一样,怎样看怎样配呢。
  一对璧人,神仙眷属!
  他们都是你的恩人,如果他们两情相悦,如果他们能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你难道不应该为他们感到开心吗?
  如果珮笙哥哥可以抚平仙云姐姐心里的伤痛,你有什么理由还存有争取珮笙哥哥的心?!
  岳添翎,别傻了,也不要再执着下去,爱得太执着,到最后就是悲剧,有时候,放手,就是幸福,就是圆满。
  剑,落地。
  金属碰击青石的“咣啷”声,虽不甚大,距离也远,但是以津平珮笙和仙云若雨的武学修为又怎会听不到?!
  吃惊之余,两人同时向岳添翎望去,却见微风中她的身子瑟瑟发抖,一袭水蓝色衣衫随风轻舞,称的她纤瘦的身躯更为柔弱,她就那样一直呆愣愣的看着他们,也不知被什么攫取了心神,竟好似完全忘却了那跌落在地的剑一般!
  眉头一紧,放下手中的茶杯,一个纵身,津平珮笙飞速掠至添翎身侧,双手握上她的肩,担忧的问:“翎儿,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白,累了吗?”
  微抬眼帘,看着一脸担忧满眼柔情的津平珮笙,岳添翎胸腔里,各种知名的不知名的滋味都绞在了一起,早已不辩不出那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忍不住身子一颤,鼻子一酸,眼眶一湿,这眼泪眼看着就要向下流。
  “没……没什么。”岳添翎努力忍着眼中已经圈不住的泪水。
  “定是累了,坐下来,歇会儿吧,不用这样拼命。”看着她额头沁出的薄汗,苍白的脸色,颤抖着的身体,津平珮笙一阵子说不出的心疼,提起袖管便要为她擦汗。
  看着他已抬起准备为她擦汗的手臂,岳添翎终于还是忍不住,眼泪顷刻间爆发喷涌,一下子就泄了出来。
  她慌忙转过身去,避开了他的手臂,也躲开了他温柔的眼,她不能让他看到她哭了,她不知该如何跟他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天,千万不要让她面对那种状况……
  “珮笙哥哥,我身体突然不舒服,我先回去了。”丢下一句话,岳添翎慌忙逃跑。
  “翎儿——”津平珮笙提气便要去追,却在这时,身后突地传来“嘤咛”一声痛苦的呻吟,回头看去,这才发现方才随后跟来的仙云若雨已痛的弯下了腰去,眉毛都皱到了一起,唇无血色,脸更是已经灰青!
  津平珮笙紧张的问道:“毒发了吗?药在哪里?”
  仙云若雨摇着头,虚弱的声音艰难的自她血色全无的唇中吐出:“师父……不知去了哪里,我已有一月没见着她,药……药用完了。”
  津平珮笙闻言,立马抱起她向小楼走去,凝眉道:“看来只好由我来用内力先把这毒震下去。”
  “可是翎儿她……”
  津平珮笙紧凝的脸上迅速飘过一抹担忧,半晌,道:“还是先震住若雨你的毒要紧!”
  *** ***
  珮笙哥哥,求求你不要再对我这样好……
  我会舍不得你的温柔,我会很笨的一再产生错觉!
  我已经决定了的,我想要你和仙云姐姐幸福的,请不要再对我好了,不要再来动摇我的心。
  能看着你们幸福就好了,能看着你们幸福就好了……
  珮笙哥哥,仙云姐姐……
  珮笙哥哥,仙云姐姐……
  珮笙哥哥,仙云姐姐……
  心,好痛,为什么已经决定放手,为什么已经决定要开心的看着他们幸福,她还会这样心痛。
  夜,来临了。
  大地很快被拢入到一片无边的黑暗中,死一样的沉寂,一如岳添翎的心。
  岳添翎漫无目的如同游魂一样在卓然山庄里晃着,晃着……
  脑中不停闪过两个人的身影,俊逸如仙的珮笙哥哥,清雅出尘的仙云姐姐。
  “翎儿……”轻轻有些不确信的一声呼唤自头顶响起。
  岳添翎机械的抬起眼帘,撞上宇印沉轩满是担忧的眼,随即咧开了嘴,干巴巴的笑了笑,痴痴的问着:“轩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宇印沉轩更为担忧了。扶住她的肩膀,轻声道:“告诉我,你发生了什么事情?这里是写意居,你来了写意居,你都不知道吗?怎么还会问我为什么在这里?”
  “哦?是吗?”岳添翎呆滞的目光向周围扫了扫,果然是呢,真的是写意居,怎么走着走着竟会来了这里呢?
  又咧开嘴傻笑了几声,“走错门了,这就回去。”说着拂开宇印沉轩按在她肩上的手臂,转身就向外走。
  “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有什么不开心就不能同我讲讲吗?!”背后传来宇印沉轩明显愤怒着的声音。
  岳添翎停住脚步,身子剧烈颤抖着,忽地回过头,猛地一头便扎进了宇印沉轩的怀里,眼泪瀑布一样的向下流着,“轩哥哥,我好难受,真的好难受。心疼的快要裂开了。我要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宇印沉轩颤抖着拥紧她,嘶哑着嗓子,道:“翎儿,你……”
  岳添翎也抱紧他,“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我喜欢的人都不喜欢我,为什么总是在我误以为他喜欢我以后,再让我发现其实他是喜欢着别人的,我刚刚可以放下英浩哥哥,我刚刚可以展开胸怀再去喜欢一个人,为什么又要这么快的割断,轩哥哥,我好痛,真的好痛。”
  “他是谁?!!”宇印沉轩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几个字。听着她讲述对其他男人的爱恋,看着她的哭泣,此刻他已分不出心中那是怒意还是妒意。他只知道,他很想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夺走翎儿的心可气,惹翎儿伤心就更可恨!
  他一定不会放过他!不会!
  岳添翎自顾自的哭着,没有回答宇印沉轩的话。
  “他,是,谁?!!!”三个字就像是自牙缝里生生的给挤出来的!
  岳添翎被他怒气翻腾的声音吓得一个哆嗦,自他怀中抬起头来,睁开她一双迷蒙泪眼,却见月光下宇印沉轩额上已有根根青筋爆出!
  “告诉我,他是谁?是谁惹你这样伤心?”看着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着显然有些被他吓到的添翎,宇印沉轩说不出的心疼,再也怒不起来,温柔的将她再度揽入怀内,大手轻轻的摩莎着她的后脑,压低了声音生怕吓坏了她轻轻说着。
  岳添翎却似乎突然冷静了,哭声也止住了,淡淡仍带有些许鼻音的声音自她口中飘出:“不需要。轩哥哥如果是想帮我出气,那么不需要。他根本不知道我喜欢他,本来就是我一方面的单恋,他有什么错,他没有错。这种事本来就不能勉强的,他不喜欢我就是不喜欢,你去找他了又有何用呢?”
  “可是……”
  “没有可是,轩哥哥,谢谢你的关心,哭过之后,我已经好多了,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断掉了我人生中的第二段恋情,一个才不过几天的恋情。”
  心中明明很痛,却还在逞强。听着她倔强又略带些赌气的话语,宇印沉轩又是一阵心疼,搂在她腰间的手臂忽地一紧,“翎儿,难受就接着哭,不要硬撑,哭过之后就彻底忘了他,忘了那个毫无眼光的男人!”
  听后,怀中的人儿低低的笑出了声,抬起头,眨巴着无辜的眼,笑道:“轩哥哥,你不要担心了啦,不过是短短几天的恋情,我没事的,六年的爱恋突然没了,那样的伤痛,我都走出来了,我还有什么挺不过去的。”
  “翎儿……”宇印沉轩整颗心都揪在了一起,他宁愿她像方才那样躲在他怀里哭,这样子逞强的她更让他心痛。
  “轩哥哥,对不起哦,弄脏了你的衣服。”岳添翎挣出宇印沉轩的怀抱,扯着自己的一角衣袖,去擦宇印沉轩的衣裳。轻笑着,道:“别的不多,这眼泪还蛮多的,居然湿了这么一大片。”
  宇印沉轩一把抓住她擦着他前胸的手臂,布满担忧伤痛的眼狠狠的攫住她,“非要这样吗?你非要这样吗?像之前那样痛痛快快的哭不好吗?你这样是在折磨自己还是在折磨我?”
  “折磨你?”岳添翎颤巍巍的问出这三个字。
  宇印沉轩放开她的手臂抓过她的手,压向自己的胸膛,目光如炬,炯炯望向她,“以为只有你会痛吗?摸摸这里,它也在痛!你痛,它就会痛!”
  岳添翎慌忙抽出自己的手,躲闪着他灼人的目光,踉跄几步向后退着,一个转身,迅速向外跑去。
  宇印沉轩提步就追。
  岳添翎忽地回过头,单指指向他,大叫:“别跟来!”触到他担忧的眼眸,声音又低了下来,“轩哥哥,求你,求你别跟过来,我的脑子很乱,什么也不想听,什么也不想说,别……别跟过来。”说完转头,纤瘦的身影很快便没入了黑暗中。
  看着它一点一点变小的身影,宇印沉轩握紧了双拳,翎儿,你可以误以为别人喜欢你,却为什么独独看不到我的感情!
  *** ***
  映景小筑
  “翎儿,你去了哪里?这么久不回来,我很担心。”
  岳添翎刚刚合上房门,背后便响起一个温柔的嗓音。
  心跳忽地落跳一拍,稳了稳心神,岳添翎转过头,笑道:“今晚夜色好,出去散散步而已。”说完若无其事的走到桌旁,倒了一杯茶,笑着将茶盏递给随后跟来的津平珮笙。
  津平珮笙接过茶盏,手掌沿着盏壁慢慢摩莎,一双淡眸探究的看向添翎。
  此时,岳添翎已坐到一旁的圆凳上,抬眸触到他写满疑惑的眸子,笑道:“珮笙哥哥,干嘛这样盯着我看啊。”
  “翎儿,发生了什么事吗?”津平珮笙一双眸子凝在岳添翎脸上似乎可以直直看进她的心里去。
  “没,我能发生什么事。”垂下眼睑避开两道灼人的目光,岳添翎极力镇定,压抑着惊慌。
  “今天,你有些奇怪。”
  “珮笙哥哥,你多心了。我哪里有什么奇怪。对了,珮笙哥哥,你怎么会来?”岳添翎赶紧挑开这个烫嘴的话题。
  “白天,你那样就跑掉了,我能不来吗?”
  岳添翎摆出一副很抱歉的样子,低声道:“对不起哦,突然间肚子痛,赶着回来吃药。”
  “我是大夫,身子不舒服,做什么要急着跑,应该先让我瞧瞧的。”
  岳添翎猛地一拍头,作幡然梦醒状,道:“对哦,我怎么忘了珮笙哥哥是个大夫,真是笨啊,还特地跑了回来。”
  “肚子经常会痛吗?把手给我,我来看看。”
  “不经常,不经常。”岳添翎慌忙摆手,“还是不要看了。”
  “翎儿,你在说谎。”
  “说谎?说什么谎?”岳添翎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装无辜。
  “你根本不是肚子痛。”
  触到津平珮笙似乎可以洞察一切的眸子,岳添翎咽了一口口水,心想她还真是找了个烂得不能再烂的借口,在大夫面前称病,这不是自找拆穿嘛!
  小脑袋飞速旋转,得赶紧找个可以蒙混过去得理由才好。
  “有什么事,不能同我说?”津平珮笙又发话了。
  岳添翎突地一个激灵,竟好似津平珮笙说的不是话,而是抛出了一个炸弹!
  “其实我是不好意思说啦。”岳添翎作脸红状,心里却在庆幸想到了这个主意。
  “不好意思?”
  “今天庄子里据说要请一位,叫做什么,嗯,名字我给忘记了,总之是一位很有名很有名的大厨,据说连皇上要吃到他做的菜也难呢。卓然山庄居然把他请来了,珮笙哥哥,你说我能不赶回来吗?错过这一顿,可就没下一顿了。那大厨的手艺真是没得说。”岳添翎夸张的作出很回味的表情,遂又垂眉低首作害羞状,轻声道:“不告诉珮笙哥哥,是怕珮笙哥哥笑话我嘴馋。”
  “翎儿,你又说谎。白天你跑掉时的表情根本就不是因为怕错过一顿美食的着急,你惊慌,你错乱,你无助,甚至有痛苦,有不可置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翎儿,告诉我。”
  岳添翎全身绷紧,克制不住的又颤抖起来。
  她静静的站起身,静静的来到津平珮笙身侧,静静的以双手握住他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脸上,黑长硬翘的睫毛上晶亮闪闪,波光莹莹,不一会儿,大颗的泪珠一颗一颗无声的向下坠落,闪着钻石的光芒,滑过她粉嫩的面颊,滴到她的两手之间,他的手心。
  那泪滴到津平珮笙的手心,就犹如岩浆一样滚烫,灼伤了他的手,更灼烧伤了他的心,烧哑了他的嗓音,“翎儿……”
  “珮笙哥哥,”哭泣的人儿抢过话头,抬起水雾迷蒙,莹光流动的眼眸,痴痴的望着眼前俊逸如仙的男子,夹着鼻音,很轻很轻的说着:“不要再问我怎么了?一些伤心事,不过想起了一些伤心事,一些不想告诉珮笙哥哥的伤心事。”复又垂下头去,轻轻的用脸摩擦着他的手掌,“不要逼我……珮笙哥哥……不要逼我……如果……哪一天我想和珮笙哥哥说了……再和珮笙哥哥说,好吗?”
  最后这一句“好吗”说得那样轻,就似天空中缓缓飘落的羽毛。
  心,狠狠的抽在一起。
  津平珮笙另一手也抚上岳添翎的脸庞,温柔的为她擦去纵横着的泪水,“不逼你,不逼你,只要你不哭,我,就不逼你。”声音一样很轻很轻。
  伤心事?
  不该惹她的,为什么他一定要追问?
  因关心而急切,因急切而引来她这许多的泪水。
  他还是欠了一层考虑。
  岳添翎绽出一抹烟花般灿烂的笑容,激动的道:“就知道,天底下,珮笙哥哥是最好的人了。”
  津平珮笙淡笑,宠溺的揉揉添翎的脑袋,心却抽的更紧了。
  她强颜欢笑的模样比她的眼泪更能刺痛他的心!很痛!
  之前的事他管不了,但是日后,只要有他在,就定不让她再伤心。
  津平珮笙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岳添翎伤心。
  “翎儿,睡吧,你累了,该休息了。”津平珮笙擦干她脸上的泪痕,温柔的说着。
  “嗯。”岳添翎轻应了一声。
  给她盖好被子,掖严被角,看着她合起的犹挂着泪光的眼眸,津平珮笙双手握紧,他一定要尽快让她彻底忘记以前的痛。
  不知不觉,夜已深了,添翎睫毛上的泪光已然干涸。
  津平珮笙仍旧坐在床侧,望着她熟睡的容颜,浅笑淡然。
  他要走了,明天就起身回天下无悲城,只想在这离别的前一刻,多看她几眼,可以稍缓日后的思念。
  “翎儿,家中有事,我恐怕要离开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开开心心的。开心的等我回来,我要你笑着听我讲那句对你对我都很重要的话。”拿起她的小手,轻吻了一下,津平珮笙轻轻的吐出这句话。
  说完依依不舍的又凝望了她几眼,轻声走到桌旁,吹灭了蜡烛,又轻轻的合起房门,离去了。
  津平珮笙不知道,翎儿的伤心,是因为一个美丽的误会,如果知道,他一定会立刻解释,不会等到几年后。
  津平珮笙不知道,他没有追问,反而是错,如果知道,他一定会追问下去。
  津平珮笙不知道,他这一离开,就是错过,如果知道,他一定不会离开。
  房门轻合,床上的人儿,忽地睁开一双大眼,猛地就坐起身,轻抚了一下自己的手背。方才迷迷糊糊间那个轻柔的吻,真的发生过吗?“重要的话”,模模糊糊的,她听见了这四个字,珮笙哥哥有说过吗?有说过吗?
  天啊,脑袋好沉,为什么她分不清那是梦境还是现实?
  这时,津平珮笙含笑握着仙云若雨的手,津平珮笙含笑为她整理乱掉的鬓发的画面飞速的自添翎脑海划过,划过一遍,又划过一遍!忽然间,那画面转换成了刺耳的嘲笑声,嘲笑着她又一次的自作多情。
  终于添翎受不了的大叫一声,仰面又跌回到床上去。
  侧过身,双手抱紧了被子,身体蜷缩起来,忽地,她自嘲的笑了。
  是个梦境吧,现在已是深夜,她睡了已有些时候,珮笙哥哥怎么可能还在?又怎么能跟她说了那话?
  岳添翎,你还不死心吗?为什么做梦也会梦到温柔的他?
  当断不断,只会更痛!
  岳添翎,忘了吧,忘了吧,忘了那个俊逸如仙,温暖如春的男子,无谓执着,只会空惹愁怨,事情一旦捅破,三个人都不好过。
  别了,从心动到现在,不过几日的爱恋。
  别了,梦中的珮笙哥哥。
  以后,珮笙哥哥就只是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