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8-22

异时空情恋之清水漪澜I (苍痕鸢陌) 30-41

by 苍痕鸢陌

30.  再见珮笙

  “岑翌真摔下山崖了!”岳添翎瞪大了眼睛,还以为是打败了,落荒而逃了呢,没想到竟是摔下山崖去了,那岂不是凶多吉少?
  “打斗中,他自己失足落下去的。”
  “可惜了,好好的一个人……”人生果然无法预测,前日还与他谈笑游玩,如今却已阴阳有别。他纵使是坏了些,也还不至于要落得如此下场。
  “你还在惦念他?”宇印沉轩语气很是不善。
  岳添翎噗哧一乐,道:“是呀,怎么样,你吃醋啊。”
  “我是在吃醋,还吃了很多,今后,心中只可以想我。”宇印沉轩并不否认。
  “霸道!”岳添翎表面上嗔他,心里却很甜蜜。
  “翎儿,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我。”忽然,宇印沉轩收紧他还住她的手臂。
  岳添翎后背紧紧贴上了他的胸膛,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心跳。
  轩哥哥,曾为情伤,心清姑娘的离去一定给他的心理造成了不可磨灭的阴影,所以他才会这么恐惧,这么没有安全感吧。
  敛去脸上的凝重,岳添翎狡黠的一笑,昂起了头,道:“这个我可没办法保证。”
  然后她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身体剧烈一震!
  她“得意”的坏坏的笑了,又道:“谁知道日后,你这个色魔会不会变心,难道你变心了,还要我傻傻的死守着你?”
  “我们两人之中,如若有人变心,那人一定是你,决计不会是我。”淡淡的语气却有着勿庸置疑的坚定也带了那么些微的怒意。
  岳添翎蹙起秀眉,凭什么他这样肯定?
  不过为什么她听了,她心里竟然会这样欢喜这样受用。
  花儿似乎开得更艳了,飘散的香气愈发浓烈,鸟儿的鸣叫也是更加欢快动听。
  岳添翎伸出手扳开了他扣在他腰腹间的大手,转过身,面对着他,坚定的望着他。
  望着,望着,忽然,她调皮的笑了,踮起了脚尖,凑到他的耳旁,轻声说着:“只要你不抛弃我,我就不会抛弃你。”
  宇印沉轩听了,笑意瞬间爬上面颊,迷人的酒窝浅浅浮出。他再次将她拥入怀中,动情的道:“我不会抛弃你,我怎么会抛弃你,你要守住诺言。”
  岳添翎闭上了眼睛,伸出手,环注了他的腰。
  轩哥哥,希望你也要守住你的诺言。
  *** ***
  “轩哥哥,你在找什么啊?”岳添翎坐在红木圆凳上,拖着下巴,问着正在檀木雕花橱柜里找着什么的宇印沉轩。那柜子里那么多东西,如果要找的是个“小家伙”,那不得猴年马月啊。
  宇印沉轩,回过头,只是冲她笑笑。
  没半刻,岳添翎就见他拿了一个漂亮的锦盒来。
  “好漂亮的玉锁!”锦盒刚刚打开,玉锁刚刚见光,岳添翎就夸张的叫了出来,迫不及待的伸出手去,抢在宇印沉轩前面将玉锁拿到了手里,来回把玩着,两眼冒光。
  那是一块锁状的浅绿色的玉,色泽通透,莹润光滑,锁上有类似于项圈似的同样以浅绿色玉制成的圆环,看来应该是挂在脖子上的物事。玉的边缘是些简单的花纹,中间大概有两寸见方的地方刻着字,正面刻着“良缘天定”,背面刻着“携手天涯”。
  岳添翎窘了,红了脸,站在那里不再言语,只有心还在“扑通扑通”的跳着。
  傻子一看也知道这锁是用来做什么的,明摆着的定情信物。
  宇印沉轩自然明白她为何会脸红,淡笑着自她手中接过玉来,撩起她的头发,将玉锁带在了她的颈项上,道:“它叫做‘锁情锁’,是当年我父亲送给娘亲的定情信物,也是我娘亲留给我的唯一遗物。我一直都珍藏着它,从未拿出示人。翎儿,今日把它交给你,就是希望你能够明白我对你的心,相信我对你的心。你要好好的对待它,永远都不要辜负我。”
  岳添翎直感觉脸儿更烧,她这才体会到原来害羞也是一件折磨人的事。
  “这玉有点邪门!”岳添翎忘记了脸烧,忽然叫出声来,“怎么这么凉!”转而声音又低了下去,“可是又凉的很舒服。”
  宇印沉轩笑道:“此玉取自茗渊潭底,乃旷世奇玉,遇热它凉,遇凉它热,现在是暑日,它自然是凉的。”
  岳添翎惊奇的垂下眼去看脖颈下的玉,天,这盛景皇朝果然什么稀奇的事都有。
  *** ***
  傍晚 映景小筑
  “早些休息。”宇印沉轩轻吻了一下岳添翎的额头,叮嘱着。
  “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轩哥哥,你变罗唆了。”岳添翎调皮的翻着眼睛说道。
  宇印沉轩嗔了她一眼,没有多话,又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了。
  岳添翎站在廊中,扶着柱子,浅笑着望着他一步三回头的身影,直到再不可见。
  没想到,她和轩哥哥也有这么一天,没想到她们两个人还会这么别扭,像夸张的言情剧一样,明明在一起一整天,小小分别却还要这般依依不舍。
  抚上项上那块浅绿色的“锁情锁”,抿嘴浅笑,这样就定情了吗?
  正自甜蜜间,眼前攸地就是一道白影晃过!
  岳添翎不敢相信的撑大了双眸!
  那个身影……那个身影……
  “珮笙哥哥!”岳添翎慌张的叫了出来。
  白影陡地一震!
  那疾走的身形瞬时顿了下来!
  他停在那里,也未回头,自远处看去,似乎正隐隐颤抖。
  岳添翎几步跑过去,跑到了白衣人面前,当她看清了他绝世俊颜,惊喜的叫了出来,“珮笙哥哥,真的是你!”
  *** ***
  岳添翎卧房
  看着津平珮笙静静的在一边饮着茶,也不说话,岳添翎脸上罩上了几分忧色,再三思忖,还是问出了口,“珮笙哥哥,方才,你为什么要走?既然来了,为什么……”来都来了,结果没看看她就走,太奇怪了。
  “天色晚了,你又还没有回来,打算明天再来的,谁知刚走竟然又碰上了。翎儿,”津平珮笙放下手中的茶盏,温柔的眸子定定的望向岳添翎,“你不要多想。”
  “原来是这样。”岳添翎淡笑着在他对面的圆凳上坐了下来,“我还以为我做了什么惹珮笙哥哥生气了。”
  津平珮笙望着她,望着她毫无杂质的眸子,心想,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如何能生你的气。
  “珮笙哥哥,你知不知道,你走的那晚,我还梦见你说有重要的话同我讲,真是好笑,如果是有重要的话,怎么又会拖着再说呢。做梦还真是毫无逻辑可讲。”岳添翎呵呵笑着好似在讲述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津平珮笙暗自握紧了拳头!
  她……她居然以为那个是一个梦。翎儿,你可知我是真的有重要的话要同你讲。
  他的拳头握的更紧,指甲深深陷进了手心的皮肉中!
  可是现在重要的话已经不重要了,甚至根本没必要再说出口!
  “玉很美。”的确很美,不逊于他的“最美莲”。
  岳添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脖颈下方,忽地,脸红了。
  以她和津平珮笙目前的距离,相信他可以清清楚楚看清上面的刻字,自然也就知道那是干什么的。
  “轩哥哥送的。”她低低的说着。不知为什么,总感觉这个“锁情锁”挂在项上,那么明显的让“良缘天定”几字暴露在外,很是羞人。
  “宇印沉轩?”尽管他已经看得真切,今晚送她回来的男子就是那日照顾她喝药的华衣男子宇印沉轩,但是他还是想问出口。他不懂,明明那两日,添翎看他的眼神是有些许爱意的,为何,不过数日,竟然一切都变了。
  “嗯。”
  “翎儿不是说过,你们的关系只是令兄的拖嘱。”温柔的眼中,平静已然撑不下去,满满的罩上了痛苦。
  岳添翎的脸更红,轻声道:“本来是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今天。”的确,就是到现在,她也还是很迷糊,怎么两个人就走到了一起。她完全不晓得自己是何时对他倾了心。
  “你爱他?”这声音中已隐有颤抖。
  岳添翎吃惊的望向他,大眼眨了几眨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了那样一个问题。珮笙哥哥怎么会问得如此直截了当?
  以他的细心,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样直白的问题会让人很难为情甚至尴尬。
  “和他在一起,你开心吗?”看到她久久没有回答,津平珮笙终于还是退了一步,如果她开心,那么他就什么都不多问了。
  “至少现在很好。”她的脸儿微微红了,嘴角的笑容却很甜蜜。
  “那就好。”津平珮笙低低的说着。
  “我该走了,翎儿,你早些休息。”津平珮笙站起了身。
  “珮笙哥哥,怎么这么急?”
  “明天夜里之前,我要赶去仙云门见若雨。”津平珮笙胡乱编了个借口。
  这边的添翎却听出了另一番意思,抿嘴偷笑,原来是急着见仙云姐姐。
  悄悄敛去笑意,岳添翎故作正经的道:“那么,添翎就不敢再留哥哥了,仙云门路途遥远,珮笙哥哥夜间赶路,一切小心。”
  津平珮笙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只说了一声,“好。”说完转身向外走去,添翎随后。
  出了卧房,来到长廊,两人依旧一前一后的走着。
  突然,一个粉色的东西自津平珮笙衣袖内滑了出来!
  添翎只看到了一道粉光划过,“呀!”的惊叫一声,忙伸出手去接。
  终于赶在它落在地面前接到了手里,岳添翎长舒了一口气,有惊无险,总算保住了。
  定睛一看,原来那是一块粉色的大小刚好可以捧在手里玉莲花。
  粉色的玉?!似乎很少见。
  玉莲花做工非常精细,花瓣的粉色也是深浅有据,栩栩如生,如不拿近细看,定能以假乱真。
  “好精致的莲花啊!”岳添翎忍不住惊叹出声。今天还真是有眼福了,居然接连见到两件玉中极品。
  津平珮笙神色更加复杂,一双眸子凝在她写满惊叹的脸上,心中更是百味陈杂。在城中的时候,他不只一次的想过,把“最美莲”给翎儿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却从未想到竟是今日这样。
  他也从不曾想过,当他心爱的人把“最美莲”捧在手里,他有的不是幸福,却是这种复杂又沉重的痛、满腔的遗憾。
  “它叫‘最美莲’。”声音很淡,很静,任谁也听不出这话的主人此刻心里是怎样的一番翻江倒海。
  尽管心里早已波涛汹涌,表面上却还是平静如斯,浅笑淡然,犹如春日微风,这就是津平珮笙,只想自己忍受不想给别人尤其是爱人空添烦恼的津平珮笙。
  “‘最美莲’?”添翎默念了一遍,抿嘴浅笑,“虽然是个霸道的名字,但是很配它呢,它,真的很美。”
  “你,喜欢?”平静如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嗓音也控制不住略有沙哑。
  岳添翎噗哧一笑,道:“我喜不喜欢有什么要紧,要仙云姐姐喜欢才好啊,珮笙哥哥,要赶在明天夜里之前去见仙云姐姐,想必这‘最美莲’是要送给她的吧。嗯,这‘最美莲’这么精致,我相信女孩子都会喜欢的,仙云姐姐见了也一定很高兴。”
  “是啊。”淡淡的语调中隐着莫大的失落。
  岳添翎拉起珮笙哥哥的手,将“最美莲”放进他的手心,笑道:“仙云姐姐一定会喜欢得不得了的,珮笙哥哥不用担心。”
  津平珮笙接过“最美莲”握紧在手里,看着她纯真清澈笑望着他的眼眸,直感觉心都翻了过来,肠子也绞在了一起。
  “我走了。”挣扎了半刻,最后只有力气说出这样三个字。
  “一路顺风。”她的眼睛依然如小溪一般清澈。
  津平珮笙点了点头,转回身,大踏步向外走去。
  “珮笙哥哥,希望你幸福!”忽然,岳添翎冲着津平珮笙已然走远的背影喊着。
  津平珮笙浑身一震!
  幸福?
  苦笑。
  翎儿,你可知道,我这一生的幸福恐怕自今以后就只能是个奢望。
  “你也要幸福!”津平珮笙停住了脚步,冲远处的她说道。
  “不必担心,我现在已经很幸福。”添翎在远处喊道,笑着回答他。
  津平珮笙握紧了拳,转回身去,快步决绝的离开!
  走了几步,忽然,他停了下来,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转了头回来,飞掠几步来到了添翎面前!
  他按住她的肩膀,神色复杂的望着她,道:“翎儿,记住,津平珮笙是你一生的朋友,如若你有什么困难,如若谁敢欺负你,写信到天下无悲城,我会第一时间赶来。”
  “珮笙哥哥,你对我真好。”岳添翎眸中波光闪动,感动得声音颤抖。
  “黄金易得,知己难求,我很想把翎儿当作知己,不知翎儿可愿意……”
  不能让她看出他的感情,他不想让她为难,他不要她为她神伤。
  既然无缘做夫妻,那么,就做知己!
  这样,倘若日后思念太甚,也就给了他一个还可以再来探望她的理由。
  “当然愿意!”岳添翎忙打断他。
  津平珮笙缓缓收回手,一双眸子不知不觉又凝在了她的脸上,“贪婪”的看着她,看着,看着……
  半晌,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敛住了眼眸,道:“记住我的话,有事一定要写信来天下无悲城。”
  “好。”添翎答应着。虽然她觉得有宇印沉轩在,根本不用怕会有什么解决不掉的困难,但是她还是答应了,总感觉今天的津平珮笙不容反驳。
  津平珮笙又看了她一眼,转身飞速掠出了映景小筑。
  岳添翎眸子微暗,珮笙哥哥为何走得这样急?竟好似在逃?

31.  沉痛的笙

  夜,格外的寂寥。
  风,肆无忌惮的吹着,诡异的声响四处流淌。
  星,稀稀疏疏的几颗缀在天空的角落,慵懒的半合眼皮看着这个沉睡着的世界。
  月,很圆很大,却被几缕如丝如纱的薄云遮得忽明忽暗,清冷的光辉披洒下来,似是卷走了温度,竟使得这个夜有着彻骨的冰冷。
  山顶,银辉中,一白衣男子,衣袂翻飞,长发舞动,犹如踏霜而来的仙人!
  夜很清冷,一股湿热的血腥气却正在悄声的弥漫,吞噬着山间的空气!
  月光下那白衣仙人右手上正滴答滴答的鲜红妖娆得分外恐怖!
  “翎儿……”一声犹如蚊吟的低喃。
  “翎儿——”一声犹如狮吼的狂叫!
  他的手收紧,收紧,再收紧!
  粉色莲花的花瓣深深的陷入了那手掌的皮肉中!
  血,犹如小溪静静流淌,淹没了莲花晶莹的粉,成就了那承载着千吨悲痛的红!
  红,放肆的四处蔓延!
  不过半刻,那地下便已有了很大一滩!
  然,这红的主人,却似早已麻木了般,任那一滩静静阔土开疆,竟然感觉不到半丝半毫的痛!
  抑或是只有这样强烈清晰的痛才能稍缓他心里那犹如百毒啃噬、千虫撕咬、万箭刺穿的折磨!
  为什么不过数日,竟然一切都变得这样无可挽回。
  她望着他的眼,不再有激动,不再有不舍,不再有其他的复杂,清澈的如同看着透明的物事,他知道,他在她心里已经变得普通。
  将手中那个早已被血淹没的“最美莲”递到眼前,津平珮笙无助苦笑,果真是天意弄人。
  为什么城中要定了这么古怪的规矩,为什么城主少城主要一定拿着“最美莲”向心爱的姑娘示爱,为什么要有那个传说,城主家族只有拿着“最美莲”示爱,才会幸福美满,否则便会受到诅咒!
  如若,没有这个传说;如若,他没有回天下无悲城;如若那晚,他便表明了心迹,一切就可能都不一样!
  维系爱保护爱的“最美莲”如今反而可笑的断送了他的幸福!
  “翎儿——”他再次痛苦的嘶喊!
  同时身子一低,那拳头竟然直直的捶进了泥土中!
  “最美莲”又深入了他的皮肉一分!
  血,喷的更涌!
  混着泥土是怎样恐怖的暗红!
  忽然,那红淡了。
  一种透明的晶莹的液体驱赶了那灼眼的颜色!
  津平珮笙低垂着头,一头青丝糊在脸的两边,随风轻舞,似是正在体贴的遮住主人那满面的晶莹!
  翎儿……
  想要放她幸福,竟是如此的艰难。
  他心中那万千不舍,空阔的失落要怎样来填补。
  脑中再次浮现她明媚如春花的笑颜,以及那清澈如小溪的眼眸!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这些他贪恋的画面就可以每天都来重温!
  然而,然而,只因为一个迟来的表白就让一切都化为乌有,从此成为那不可触摸的梦!
  “我喜不喜欢有什么要紧,要仙云姐姐喜欢才好啊。”蓦地,他的脑中飞速的掠过这句话!
  为什么她要认定了这“最美莲”是送给若雨的?
  这无疑是一道惊雷轰隆隆的在他脑中炸开了!
  他想起了那晚泪流满面的岳添翎!
  想起了那日慌张离开脸色苍白的岳添翎!
  她不让他问,他就没问。
  难道说,那个时候,就已经种下了这遗憾的果子!
  翎儿竟是误会了他和若雨吗?!
  可是……她……是怎么误会的!
  再次苦笑。
  已是这般时候,还在追究这些,有什么用呢。
  就算他知道了她是怎样误会的,就算他返回去解开这个误会,又能怎么样呢!
  她的心已然装下了宇印沉轩,已然满满的都是宇印沉轩!无论他再说什么,恐怕也只是给她空添烦恼!
  背着另一个人的感情,要让她如何放心的去幸福!
  津平珮笙,像个男人!
  既然想让她幸福,就要果断的放手!
  爱,不能太自私。
  *** ***
  映景小筑
  岳添翎躺在床上,睁着大眼望着一起一落的床帷,睡意全无。
  没想到再见到珮笙哥哥竟然可以心如止水。
  刚见到的那一刻还有一阵强烈的激动,却没想到半晌之后她竟然可以平静得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
  努力的回想着那几日短暂的爱,那感觉却是那样的模糊,虽不过数日,却好似已经过去了一千年,已然尘封在不再清晰的角落。
  她真的有爱过那个温柔似水犹如仙人的男子吗?
  为何现在竟然一点也想不起那种感觉,想不起那种怦然心动。
  为何那几日梦幻般的短暂爱恋竟然如同泡沫破碎一样没留下半点痕迹。
  难道是因为这些日子的接连发生了这么多事,是轩哥哥的真实挤走了那些虚幻?
  还是因为她对珮笙哥哥的感情或者根本就不是爱,而是虽然单纯却是有些过激的小女孩的崇拜,抑或是在这里那样孤独的她对那样的温柔不可避免的产生的强烈依赖,只是她不知道,就像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了轩哥哥一样。
  岳添翎烦闷的翻一个身,侧躺了过来。
  扯开嘴角,忍不住自己笑自己。
  岳添翎你有毛病吗?爱与不爱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
  何必自寻苦恼,在这苦苦思索?
  唯一确定的是,当日的决定做的是对了的。
  正是当日的没有执着才会有了今天的四人圆满。
  她和宇印沉轩很幸福,而津平珮笙和仙云若雨也应该会很幸福。
  能够这样,有多么好。
  *** ***
  镜缘湖
  添翎坐在石板桥上拖着下巴静静的看着坐在一旁一身华衣的宇印沉轩。
  宇印沉轩此时正望着湖面吹着那管玉箫。
  要不要问呢?
  岳添翎在心中不住的问着自己上面那个问题,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快把秀眉拧成了麻绳。
  “有什么话,同我还不能讲?”宇印沉轩放下箫,含笑看向她。她的五官都要聚成一点了。
  岳添翎抿起嘴,又向他身边噌了两步,眨了两下眼睛,神经兮兮的道:“那,首先说明了,我问这个,纯粹是因为好奇心,你要答应我,不要多想。”
  宇印沉轩眯起了眸子,但却浅笑不语。这丫头总是喜欢故弄玄虚。
  岳添翎眼睛瞪的很大,闪着水盈盈的光,一眨不眨的看着宇印沉轩。
  宇印沉轩轻笑,浮出了那个浅浅的酒窝,轻声道:“好。”
  岳添翎一步窜到他身边,紧靠着他坐下来,低下了头,脸儿微微红红的,道:“我是想问,轩哥哥不是说,”添翎低头,小手抚上颈下的锁状奇玉,“这个‘锁情锁‘从未示人,可是怎么可能……”
  “没给清儿?”还没等添翎说完,宇印沉轩便把这话接了过去。
  岳添翎抬起头望向他!
  这个问题她想了很久,但仍是未能想明白。张开口问这个问题,她积聚了整整五日的勇气。毕竟,沈心清这个名字在他们之间无疑是分外敏感极其微妙的,由她来问,太过尴尬。
  宇印沉轩望着湖面的眼神瞬时变得格外幽远,似是直直望到了天边。
  添翎心里一阵酸楚,果然她还是踩了个地雷!
  沈心清在他心中还是不可触碰的。
  “还没来得及,她便已经走了。”半晌后,忽然有极低的声音自宇印沉轩的嘴里缓缓逸出。
  “原来是这样。”添翎装作若无其事的回答着,心里却在忍不住泛酸,早就应该知道,以轩哥哥对心清姑娘的深情,是不可能有什么理由让他保留了这“锁情锁”的。手轻轻抚上颈下美玉,“锁情锁”啊“锁情锁”,原本它是用来锁住她的感情,可是现在也不知到底是要锁住谁的感情。
  突地,她被搂入了一个清爽的胸怀!
  岳添翎身子忍不住的颤抖。
  “这样不好。”耳边传来了宇印沉轩低低的声音。
  岳添翎眨着大眼,心儿狂跳。
  “叫我不要多想,自己却在一边绞着心思。”
  “我没有……”添翎心跳的更快。
  宇印沉轩收紧扣在她腰间的臂膀,轻声道:“不要否认,你,瞒不了我。”
  岳添翎忽然格格笑了,复又低下声音来,道:“轩哥哥,我不会吃这陈年旧醋的,也从未想过要取代心清姑娘,你不要担心。”
  宇印沉轩身子猛地一震!
  他将她抱得更紧!
  “取代?!”这声音中夹着怒气!
  “对,你是取代不了她,可是你也没必要取代她!你们两个完全不同,你是你,她是她。”
  宇印沉轩松开她,捧起她的脸,凝视着她,又道:“翎儿,我对你的感情不是假的,也没把你当成谁的替代品,这‘锁情锁’之所以这么早便给了你,就是因为我太害怕失去你。它就是一个承诺,我给你的承诺,也是你给我的承诺,既然叫做‘锁情锁’就是希望能够锁住我们的感情。”
  岳添翎甜甜的勾起了嘴角,抬起手握住他捧住她脸的手,泪眼莹莹,喃喃道:“轩哥哥……”
  *** ***
  箫声很动听。
  岳添翎含着笑依偎在宇印沉轩的怀里,看着他俊绝的侧颊,很是甜蜜。
  “轩哥哥,”岳添翎轻轻的唤着,“其实你可以偶尔想一想心清姑娘,可以去心荷榭。毕竟,她是你的初恋,我知道,要忘却很难。”
  箫声嘎然而止!
  宇印沉轩蓦然低下头来,一双眸子似要穿透她般,凝在了她脸上。
  “初恋忘却很难,难道,你还在想着尹英浩!”
  岳添翎叫苦不迭,一腔的好意倒惹来这样的怀疑。
  “我是怕你太辛苦,只是想再给你一些时间,那样深切的爱,就算模糊了,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完全泯灭。”岳添翎皱着脸委屈的说着,表示着自己的不高兴。不可以怀疑她!
  宇印沉轩无奈的抚上她的面颊,道:“要怎样,你才能明白,清儿已经是过去,我已经很久没有再想她了,现在,我心中关心的只是你。”
  岳添翎只是微微一笑。
  也许,这只是因为她近在身侧,两年都不曾淡忘的爱,怎么可能在这一朝一夕间就完全埋入了黄土?
  “轩哥哥,你看!”正自微笑着,岳添翎忽然惊叫出声,“那个是不是颜儿啊,抱着她的那个是不是雷霆墨伊?!”
  宇印沉轩皱起了眉,道:“是。”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岳添翎吃惊的张大嘴巴。
  “去看看。”说着,宇印沉轩站起了身。
  “好。”岳添翎也站起了身。
  *** ***
  “颜儿,你怎么了?”岳添翎焦急的问道。刚走到她们身边,她便发现顾梦颜的小腿上隐隐有血迹渗出。
  “主子。”雷霆墨伊向宇印沉轩点头,表示见过。
  “小姐!”顾梦颜见到岳添翎小小的吃了一惊。
  “先告诉我,你是怎么伤的?这怎么有血?”岳添翎紧张的看着顾梦颜染了血的裤管。
  “小鸟从树上掉下来了,我把它放回去,没想到自己摔了下来,腿就伤了。”
  “伤得重不重?”情急之下,岳添翎伸手就去拉她的裤管。
  顾梦颜慌忙按住她“差点做了坏事”的手,向她使了个眼色,岳添翎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顾梦颜上方的雷霆墨伊又看看了自己身后的宇印沉轩,意识到自己的莽撞,不好意思的收回了手,差点忘了她们这里的女子小腿是不能随随便便就给男人看了去的。
  “多谢墨伊少爷,如若不是墨伊少爷碰巧路过,我估计还困在那里,只能看着刮破的地方继续血流了。”顾梦颜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竟然现出若有若无的红晕。
  岳添翎望望此时正抱着她的雷霆墨伊,发现他还同平时一样,眼睛空洞的什么都没有,似乎已经死掉了般沉寂。
  “多谢墨伊大哥,救了颜儿。”尽管他总是冷如冰雕,面无表情,这声谢也还是要说的。
  “岳姑娘,客气。”雷霆墨伊微微颔首答道。
  岳添翎瞪大了不可思议的眼看向他,这个家伙居然会说“客气”两个字!
  自从她来了卓然山庄几乎就不曾听他开口讲过话!
  甚至,他的眼睛也从来没撇向任何人!
  一直以来,都觉得那是个只生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
  没想到今天居然破天荒的可以同她说“客气”这两个字!
  “您是日后的主母,不必同我一个侍卫客气。”冰雕又说话了。
  岳添翎却一下子脸红了,原来这变化,是因为她和宇印沉轩的关系发生了变化。
  “颜儿的伤口需要尽快上药,我们不要在此耽搁时间了。”见顾梦颜因疼痛皱起了眉,岳添翎慌忙说道。
  “好。”

32.  镜云中药

  十日后 映景小筑
  “颜儿,你歇着。我去看看镜云哥哥。他出庄有七天了,不知道这次出去又碰上了什么有趣的事!”岳添翎冲床上的顾梦颜说着,说完便要起身。
  顾梦颜一听一下子坐起了身,两眼放光的道:“小姐,可不可以带我去,我的伤早就好了,就是您太紧张,非要我赖这床上,我也想出去走走活动活动筋骨。”镜云少爷回来了,那么他也应该回来了,想到这里顾梦颜就忍不住高兴。
  岳添翎停下脚步,笑道:“也对,都有十日了,是应该出去走走了。”
  “小姐,你真好!”顾梦颜立马掀了被子。
  *** ***
  站在这里这许久,居然也没能见上他一面,难道他没回来?
  她要站在这里等小姐,就是想能够见上他一面,竟是这样难吗?
  顾梦颜站在写意居的长廊中,心里愁肠百结。
  “颜儿。”头顶响起一个好听的嗓音。
  顾梦颜一惊,抬起头旋即对上宇印沉轩探究的眼。
  “轩少爷。”顾梦颜马上收回神思站好。
  “你怎么在这?”
  “陪我家小姐来找镜云少爷。”顾梦颜垂首答着。
  “她去见镜云了?!”宇印沉轩忽然拉起她的手臂叫道,眼中涌出可怕的恐惧!
  “嗯。”顾梦颜被吓得很小声的应了一声。
  宇印沉轩立马仍开她的胳膊,身影一晃,人已消失在长廊中!
  顾梦颜兀自愣愣的站在那里,天啊,风的速度也大抵如此吧!
  只是……轩少爷何故这样着急呢!
  *** ***
  “砰!”宇印沉轩一把推开了雷霆镜云的房门!
  那房内竟已是一片狼藉!
  桌凳几案倒的倒,歪的歪,零星的还可以看见衣服的碎片!
  而那碎片,宇印沉轩最熟悉不过,正是岳添翎的!
  宇印沉轩瞬间捏紧了拳头!
  双肩急剧颤抖!
  他几步跨进了内室,几步跨到雷霆镜云床前,却见他额头上淌着血,双眼紧闭的仰躺在床上。
  驱眼四顾,哪里看得到岳添翎的身影!
  宇印沉轩慌忙自雷霆镜云床边的矮柜中取出止血的药,飞快的向他额头上洒了洒,随即转身奔出了房。
  *** ***
  早该想到,以翎儿的性子,只要镜云回来一定会去看他的,他怎么能这么粗心,他应该事先封锁镜云回来这个消息的!
  如果镜云真的对翎儿……
  宇印沉轩握紧的拳头指节格格作响!
  会去了哪呢?
  已然寻遍大半个卓然山庄的宇印沉轩焦急得心都要烧起来了。
  两个时辰了,一身华衣,一直行色匆匆,穿梭于卓然山庄各个角落,不肯错过一个可能。
  当他看到石板桥上那个把自己抱成一团蜷坐在那里的小小人影时,一颗悬挂在桑眼上的心总算落下了稍许,小小的松了一口气。
  他静静的走过去,慢慢的坐下,轻轻的将她蜷缩着的身体揽入怀中。
  “别怕,翎儿。”他轻轻安慰着。
  怀中的人儿,没有说话,呜呜咽咽开始小声啜泣起来。
  宇印沉轩将她抱得更紧,颤声道:“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会抛下你的,在我心里,你还是以前的那个岳添翎。”
  岳添翎却好似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哽咽着道:“轩哥哥,我好坏。真的好坏。我居然逃出来了,为什么我没有勇气救镜云哥哥?轩哥哥,镜云哥哥会不会死掉?人家都说中了这种药,可以死人。”
  宇印沉轩颤抖着扶住她的肩膀,轻轻扶正她的身子,望着她水泪蒙蒙的眼,不敢相信又明显搀着喜悦的问道:“你……没事?”
  岳添翎眨了两下眼,奇怪的看着他,道:“我没什么事呀。”
  宇印沉轩激动得一把将她拉入怀内,抱紧她,颤声道:“太好了!你没事!”
  岳添翎轻微得挣扎着,道:“轩哥哥,松开我一些,这样有点累。”
  宇印沉轩闻言,这才意识到自己抱得她太紧了,略微松了松,笑道:“我太激动了。你……居然没事。”转而又想到地上她衣服上那些碎片,眸色又是一暗,道:“可是……镜云房里怎么会看到你衣服的碎片?”
  岳添翎撑出他的怀抱,向后退了退,望着宇印沉轩,道:“轩哥哥去过镜云哥哥房间了?”
  宇印沉轩点头。
  岳添翎坐到他旁边,头枕上他的肩膀,仍夹着些许哭音,道:“今天的镜云哥哥,真的很可怕。碎片是我刚进去时候,被他扯下来的。当时,他好似疯了一般,眼睛红的可怕,眼神直直的,好像根本就不认识我。看到他那样,我当然要问问他怎么了,谁知居然被他一把抓了过去,之后……”岳添翎顿了一下,接着又道:“我意识到他的不对,开始挣扎着向外跑,这个时候,衣服就被他扯下来一些碎片。本来,我已经绝望了,我以为这次真的完了,那时候的镜云哥哥比暗夜流香还要可怕!谁知,就在我绝望的时候,镜云哥哥赤红的眼睛突然清明了些许,他似乎认出我了!他极快的放开了我,将我丢出了房外。他在房内对我说他中了媚香让我不要靠近他。我正要问他要不要紧,谁知紧接着就听到一声巨响,巨响之后房中就寂静的没有半点声音,我想进去看看镜云哥哥怎么样了,可是想到之前他的样子,我又没敢进去。轩哥哥,人家都说中了这种药,会死人的,镜云哥哥,他会不会有事?如果,他有什么事,我这一辈子都会愧疚的。我为什么就没有勇气进去看他呢!清白与他的性命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岳添翎嗓子又有些哑了。
  “没有声响,是因为他把自己撞晕了。我想他是怕自己伤害到你,所以把自己撞晕了。”宇印沉轩很缓很轻的说着,语气却沉重得可怕,又股可怕的压抑在两人之间流窜。想起他额头上那触目惊心的鲜血,他暗自握紧了拳头。镜云,看来他又欠了他一次情!他为他这个主子做的实在是太多了。
  “镜云哥哥,他真好……”岳添翎喃喃说着,忽又想到撞晕,“撞晕?!他有没有……”她明显又焦急起来。
  宇印沉轩转头望向她正凝在他脸上的眸子,眼中已掩去方才的凝重,现出丝丝屡屡的柔情,抚着她的发,道:“不会有事,镜云是铁铮铮的男儿,这么多年出生入死的场面他经历了不少,这点小伤对于他不算什么。”
  “可是他中的那药……”
  宇印沉轩淡淡一笑,道:“不必担心,他中的是普通的媚香,虽是难受了些,但是以他的身子,熬过去这几个时辰,在缓个几天就没什么大碍了。”
  “真的?”岳添翎一下子坐正了身子,眼中闪出狂喜。
  “真的。”
  “太好了!”岳添翎高兴的一跳而起。“轩哥哥,你不知道,我刚才骂了自己几百遍了,镜云哥哥不会有事就好了。”这会儿,她一直苦在一起的小脸终于舒展了开来。
  宇印沉轩只是淡笑望着她。
  岳添翎兀自在一边开心着,忽地,她似想起了一件什么事,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转身就要离开石板桥。
  “去哪?”岳添翎刚迈出一步,就已经被宇印沉轩按住了肩膀。
  “我刚才跑得匆忙,是自后门出来的,忘记颜儿还在廊里等我呢。这么久,她一定急了。”
  *** ***
  匆匆赶到写意居,发现长廊里空空的,没了顾梦颜的影子,岳添翎瞬时凝起了眉头。颜儿等不到她是不会走的,她刚才从后门出去又未遇见一人,应该也不会有人告诉她她已经了离开了写意居,那么颜儿是去哪了?
  “别急,也许她已经回映景小筑了。”宇印沉轩一手按上她的肩膀,安慰着她。
  “不可能,颜儿不会……”
  “她回去了。”长廊尽头传来一个冰冷毫无感情色彩的男音。
  听到这个声音,岳添翎瞬时撑起了眼眸,这个声音,她认得,如同死人一般的雷霆墨伊的声音!
  她转头,果然是他!
  他怎么知道颜儿回去映景小筑了?!再者说,以他的为人,就算他知道颜儿回去映景小筑也不应该有这个“热心”告诉她,这也太反常了。
  “主子。”雷霆墨伊走过来向宇印沉轩行礼。
  宇印沉轩没有说话,微微敛起了眸子。
  “墨伊大哥,您看见颜儿出了写意居?”
  “他似乎有些不对,岳姑娘,您回去多注意……注意她。”依旧冰冷不含半分感情色彩的语调。
  岳添翎一双眸子撑得更大!天,她似乎没看错,方才他那死去的眼里居然有几分异样!虽然那异样一闪即逝。他似乎也没听错,他居然让她多注意颜儿,这个人是在关心别人?!可是他不是除了宇印沉轩,谁都不会放在眼里?!
  宇印沉轩望着雷霆墨伊,黑眸敛得更深!
  “好……好。”岳添翎尚未自惊愣中走出来,这比晴天下雨还要令人震撼!
  “主子,属下告退。”雷霆墨伊抱拳向宇印沉轩行礼,也转头向添翎行了一下,然后便转身离去了。
  “轩哥哥……”岳添翎轻轻唤了一声,她发现宇印沉轩竟然直直看着雷霆墨伊的背影看了好远,那目光好……奇怪。
  “回去映景小筑看看颜儿吧,我去看看镜云。”宇印沉轩敛回眼眸,笑望着添翎道。
  岳添翎看了看他,然后点点头,转头向外走,走了两步,停在了那里,似是下了很大决心,一个转头又折了回来。
  宇印沉轩奇怪的看着她,道:“怎么又回来了?”
  岳添翎抓住他的手,很小声的道:“我知道我不该问,可是我还是想问。”
  宇印沉轩好笑的看着她,道:“什么事居然可以让翎儿也这样为难?”
  岳添翎抬起头,水晶般的眼眸闪着晶亮晶亮的光,道:“我知道轩哥哥不是普通人,知道轩哥哥有很多事情要做,也知道轩哥哥不愿意把这些告诉我一定是为了我好,只是我还是想知道,轩哥哥到底是什么人?甚至连你身边的侍卫都可以不把我大哥这个大将军放在眼里。最近,轩哥哥又在查些什么?镜云哥哥频频出庄,每次出去面色都是那样凝重,而且一去就是半月余。这次,镜云哥哥又中了这种药,想必也是在为你办事时遭的殃。回来得又较往日早些,想必也是因为中了药才不得以返回。方才又想起早在江府的时候江老爷那晚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什么全家上上下下几十口都要完了,还有好多我没明白也记不太清的话,心里就更加担心。轩哥哥,你到底是谁?又在作些什么,为什么接触的事这样危险,甚至令对方不惜用了下春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对抗你们,又是什么事竟然可以威胁到江家全家的性命?轩哥哥,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自己猜真的很累。我不想轩哥哥像个谜一样,不想轩哥哥有那么多我不了解的地方,轩哥哥,你知不知道,这个样子,我会觉得你很虚幻,虽然很亲近,但是又感觉很遥远,虽然看的真切,却又觉得那样模糊。轩哥哥……”
  宇印沉轩看着她满眼期切的光,五脏六腑都绞在了一起。
  他轻轻将她拉入怀中,颤声道:“原来你的小脑袋已经偷偷想了这么多。你的脾气,一直没问,一定忍的很苦。”怀中的人儿动了动,似是又有话说,宇印沉轩按回她不安份的脑袋,又道:“就像你说的,我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我的身份,无关紧要,无论我是谁,我都是宇印沉轩,喜欢了岳添翎的宇印沉轩。我在做什么,这个就更不重要,事情现在已经有了些眉目,相信很快就可以水落石出,只要这事情一办完,我就了无牵挂了,到时候,就可以同翎儿浪迹天涯,过我们两个人的生活。翎儿,不要再想,也不要再问,总之,一切都要结束了。”
  “可是……”
  “翎儿,你只要明白无论什么时候,我做什么事,我是什么人,对你的那颗心都是一样的就好,其他的都不要管。”他真的不想她再问下去。
  岳添翎无奈的放弃了挣扎,既然他这么不愿意说,她也不愿再逼他,现在只能希望这件事早些结束。
  *** ***
  映景小筑
  “颜儿。”岳添翎站在顾梦颜的房外,呼唤着。
  半晌没有动静,岳添翎心下奇怪,正欲推门进去,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门居然开了,神色有些惊慌的顾梦颜走了出来。
  “颜儿,你真的回来了。咦?脸色怎么这么差?”岳添翎探上她的额头,担心的问着。
  “没……没事,小姐。也许是方才站的久了,太累,所以脸色才会不好。”
  “那赶紧进房休息吧。”岳添翎紧张的将她推入房内。
  顾梦颜躺回床上,盖好被子,看着岳添翎满是担忧的眼,感动的道:“小姐,你对我真好。”
  岳添翎浅浅一笑,道:“那是因为你对我好呀。”
  顾梦颜泪花闪闪,又道:“小姐,可不可以答应颜儿,不管颜儿做了什么错事,小姐都不要嫌弃颜儿?”
  岳添翎笑道:“颜儿能做什么错事?”
  “小姐……”
  “好。”岳添翎怕她担心,爽快的答应了,心里却奇怪起来,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感觉大家都怪怪的,连颜儿也有些不对劲了。

33.  颜儿怀孕

  时间如梭,快得让人抓不着半分痕迹。
  转眼,时间又过去了两月余。
  这日清早,岳添翎刚刚起床,坐起身却未见颜儿进来,心下奇怪,遂穿了衣服出去寻她。
  顾梦颜的房间门大敞着,里面却看不到她的踪影。
  岳添翎更是奇怪,照理说颜儿不会粗心到出了门都不记得带上门。
  颜儿发生了什么事?这两个月来她都是魂不守舍古里古怪的。
  又有什么事不能同她讲呢。
  “咳……咳……”隐隐的有咳喘声传来。
  岳添翎顺着声音寻去,走了几步,就看见长廊中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扶着柱子不住的呕吐着,而那个身影分明就是顾梦颜!
  岳添翎慌忙跑过去,轻拍她的后背为她顺气,担忧的道:“颜儿,你怎么了?”
  “小姐,我没事。”顾梦颜看到岳添翎明显一惊,可是又马上恢复了平静。
  这一切,岳添翎当然都看在了眼里,心下更是担忧。
  “我们去看大夫。”
  “不要!”顾梦颜惊叫出来。
  “必须去!”岳添翎没有让她,身子不好,怎么能不看大夫?
  *** ***
  “怀孕?!”岳添翎几乎是咆哮的声音震得房屋似乎都颤抖了,愣是给那大夫吓得激灵灵就是一个哆嗦。
  “庸医,你不要胡说,颜儿尚未出嫁,可还是一位黄花闺女。”岳添翎冷了眸子,盯着面前骨瘦如柴的郎中逼问着。
  郎中忍不住捂嘴偷笑了一下,遂又马上敛了神色,道:“在下是否胡说,姑娘何不去问问那位姑娘?”说完,他的手向外一指。
  岳添翎顺着她的手指一看,这才发现顾梦颜竟已走出房去很远了。
  孤单的背影,虚浮的脚步,都显示着此刻她的无助。
  岳添翎慌忙追了出去,静静的揽住了她的肩膀,给她力量,却没有说话。
  *** ***
  映景小筑
  “孩子是谁的?”岳添翎试探着问了一句,自她的表情,她已经能够肯定那郎中说的话并非虚假。
  顾梦颜笑了,很灿烂的笑着。
  她握住岳添翎的手,眼中浮上点点泪花,道:“小姐,您会觉得我是耻辱,会抛下我吗?”
  岳添翎反握住她的手,道:“当然不会。颜儿,快告诉我,这孩子父亲是谁,他应该负责呀!”
  顾梦颜又笑了,这笑容搀进去了无限无奈。
  “小姐,不要再问,这孩儿的父亲是谁已经不重要。”
  “怎么不重要!”岳添翎抓紧了她的手臂,“颜儿,难道那男人不肯负责任?!为什么你不敢告诉我他是谁!”
  岳添翎这一逼问,顾梦颜再也忍不住,泪水犹如浪潮一样喷涌着向外滚落。
  见她这般,岳添翎更急,粉拳一下子拍到了桌面上,忿忿道:“什么烂男人!敢作却不敢担当!颜儿,你告诉我他是谁,有我在,你不要怕!”
  顾梦颜抬起泪莹莹的眼,道:“他有苦衷的,小姐,我……不怨他。”
  “不怨?你不怨我还怨呢。你现在可是有了他的孩子,难道他不应该负起这个责任?!”岳添翎气得脸都红了。
  顾梦颜忽然拥抱住岳添翎,哭着道:“怨只能怨我命不好,小姐,这事您就不要再管了,我只想静静的生下这个孩子,不想再想其他。如若要让我成为他的包袱,我宁可带着这个孩子一起死掉。”
  “颜儿!”岳添翎嗔了她一声。心下难免感叹,古代的女子果然痴傻更胜现代。只是这颜儿喜欢了谁,怎么一点迹象都没有呢。这日日夜夜的几乎都同她在一起,是什么时候就爱了人,还爱到如此地步,甘愿为他生孩子,却无所谓他知道与否。
  不管怎样,她一定会揪出这个人的,一定要让那个人负起责任,一定不能就让颜儿这么稀里糊涂的就做了娘。
  颜儿没有机会出这山庄,所以那个男人应该是这个山庄里的,这山庄仆人虽多,男人却没有几个,要揪出一个人来想必也没那么难,会是谁呢?岳添翎一边轻拍顾梦颜的后背安抚着她的情绪,一边将山庄里的男人面孔一张张的自自己脑中翻过。
  突然,岳添翎似是受到了雷击一样的定在了那里,手中的动作也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难道是他?!
  可是……怎么会是他?!
  “雷、霆、墨、伊,这个孩子的父亲是雷霆墨伊?!”岳添翎惊叫了出来。
  顾梦颜浑身一震,抬起放在添翎肩上的脑袋,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半晌,忽然道:“不是!”
  这种反应反倒完全肯定了岳添翎的推测。
  “果然是他!”岳添翎一双眼睛都红了!说完,转身就出了顾梦颜的房,回到自己房中,取了半月前买来玩耍的鞭子就向写意居走去。
  *** ***
  平时,弄个死人的眼神装高深,原来也是色胚一个,还是一个有胆作没胆承认的低级色胚!
  他曾经救过颜儿,颜儿十六岁上的年纪,又没怎么与男人接触过,会爱上他也就显得顺理成章。所以,那个伪面孔的家伙就利用了颜儿这份纯真的爱?!
  怪不得那日他会让她多注意颜儿,怪不得那日颜儿会没有等她,怪不得自那日以后颜儿开始就古里古怪,原来就是在那天颜儿受了这么大的伤害!
  混蛋!
  今日,要么他就负起这个责任,要么就好好吃她一百鞭!
  刚进了写意居,岳添翎便看见宇印沉轩正坐在潸然亭中喝着茶,四大侍卫陪同在侧。五人似乎正讨论着什么。没管那许多,岳添翎眉头一皱,二话未说,她手中的鞭子已然飞了出去,直直抽向雷霆墨伊的面颊!
  亭中五人同时一惊,雷霆墨伊何等身手,一个抬手便已将那鞭子抓在了手内!
  可是当他看清是岳添翎时,神色一晃,那手攸地又松开了,添翎见状,毫不客气的向他脸上就是一鞭子!
  瞬时,雷霆墨伊的脸上就现出了一条狰狞的鞭痕!
  众人全部吃惊的看向添翎,添翎没有理会众人,抖动手腕就又要挥鞭!
  鞭子还未挥出,手腕已被抓住,岳添翎愤怒的身体已被包进一个结实的胸怀。
  宇印沉轩包裹住冲动的她,担心的道:“翎儿,怎么了?你在做什么!”
  岳添翎奋力挣扎,手腕仍在用力,试图将鞭子挥出去!“轩哥哥,你问问你的好属下,他做了什么事情?!”
  众人又全将目光调向了雷霆墨伊。
  雷霆墨伊神色一暗,什么也未回答,转过了身去。
  岳添翎更气,怒声道:“雷霆墨伊,你是不是男人?!敢作不敢当!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竟然会低劣到伤害颜儿?!”
  宇印沉轩瞬时敛起眼眸,淡淡的瞥了亭内背对着这面的雷霆墨伊一眼,看到他略有颤抖的身躯,再想起两月前的情景,顿时明白了个八九。
  “翎儿,你冷静些,我们回到房内去商量。”宇印沉轩低低的哄着她。
  “没什么可商量的,我来就是要一句话,雷霆墨伊,你,肯不肯负责任?!”
  众人看向雷霆墨伊的目光,瞬时就加进去了吃惊的神色!
  “对不起,我不能。”很低很低的声音,低的大家要听清似乎也很困难。
  岳添翎现在就是头上没有那么顶帽子,否则此时一定已经被竖起的头发掀起来了!
  “雷霆墨伊,我瞧不起你!真是不明白颜儿,怎么会愿意为你这种人生孩子?!”
  瞬时,所有人的目光又都齐刷刷的射向岳添翎,包括雷霆墨伊,他也回转了身子,死气的眸子里飘出了难得的惊慌。
  宇印沉轩趁机扯过她手里的鞭子,扳过添翎怒视雷霆墨伊的身子,让她看着自己,道:“翎儿,你别激动,小心伤了身子,先稳定一下情绪,然后慢慢说。墨伊又跑不了。”
  岳添翎却已泪光闪闪,说话也带了鼻音,道:“轩哥哥,我没法安静,现在我总感觉是我害了颜儿,如果不是我把带到卓然山庄,就不会发生这种事,她才十六岁,她以后要怎么办?”她都急死了,怎么能不激动!
  “她……真的……”不知什么时候,雷霆墨伊竟已来到了两人身边,很难得的那语气竟有些许颤抖。
  岳添翎转头狠狠瞪向他,冷冷道:“真的,假的都不关你的事!你放心,这孩子不会成为你的累赘的。因为,我绝不会让颜儿生下这孩子!我这就去买打胎药!”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翎儿,别任性!”宇印沉轩扯回她的身子。
  “轩哥哥,你护着你的人,可我也要心疼我的人。”说着,岳添翎眼眶里的泪水已经圈不住,大颗的开始滚落。
  宇印沉轩心整个的抽在了一起,轻轻的给她擦着泪,道:“我这不是护着,不能怪墨伊,这是个意外。”
  岳添翎将脸别向一边,不想听下去。
  “那日,他也同镜云一样中了媚香,所以,这一切都是个不幸的意外,我想他当时根本就不知颜儿是谁。”
  岳添翎撑大了眼,转头望向了雷霆墨伊,只见他低垂着头收紧了拳。
  “可是……为什么他不肯负责任?”
  “添翎姑娘,不要逼他。”这次却是雷霆镜云和雷霆雨岌合声说的,他们的神色很是古怪,竟……有些像是在求她!
  岳添翎又转头望向宇印沉轩,宇印沉轩向她点点头,表示默允雷霆镜云雷霆雨岌的话。
  为什么大家都要帮他!明明做错事的是他!岳添翎握紧了粉拳!
  “小姐……你不要逼墨伊少爷。”就在这时,岳添翎身后传来一个细弱的声音。
  “颜儿!”岳添翎吃了一惊。
  颜儿来了多久了,她也看到了雷霆墨伊不愿负责?岳添翎心里一酸,此刻,颜儿心里一定很难过很难过。
  顾梦颜走过来,握住岳添翎的手,笑道:“小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这件事真的就像轩少爷说的一样,是个意外,不能怪墨伊少爷,他也有苦衷。况且,救他是我自愿的。”本来就是因为她想见他,这才去寻的他的。如果不是她去寻他,这之后的事情也不会发生。其实,是她害墨伊少爷有了负担才对,怎么还可以这样倒打一耙的逼问他。
  岳添翎她不了解细节,只道颜儿是在替雷霆墨伊开脱,遂皱起了眉,道:“不怪就不怪,但是颜儿,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不可以!”顾梦颜很激烈的叫出了声。小姐方才就说要去买打胎药。她一定是要她打掉这个孩子。
  “小姐……我要这个孩子。”声音变得很小,泪水却很大颗。
  “颜儿!”
  “小姐,颜儿就求您这一回。”
  岳添翎看她如此坚决,轻轻护住她的肩膀,道:“既然颜儿坚持,我不会强迫你。明日,我们就搬出这卓然山庄。养胎,也需要个安生的地方。”
  “搬走?!翎儿,你在说什么!”宇印沉轩将她扯到了一旁。
  岳添翎却很决绝,道:“我只是不想颜儿看见某人一回就伤心一回,孕妇身体弱,耐不住那一把把的眼泪。”
  “打掉孩子。”这时,身后却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虽很缓很轻,却不容置疑。
  岳添翎匆忙转回头,果然,正是雷霆墨伊,他居然残忍的在和颜儿说打掉孩子,说的还是那么轻松!那个也是他的孩子呀!
  顾梦颜的身子瑟瑟发抖摇摇欲坠,似乎还在反应着方才自他嘴里飘出的那四个字。
  “墨伊少爷……”
  “打掉孩子。”这声音更轻,却也更加不容反驳。
  “雷霆墨伊,你混蛋!”岳添翎大叫一声两步窜到他面前,抡起拳头,使圆了劲,实实的就砸到了他的脸上!
  雷霆墨伊身子晃了几晃,稳定下来后,眸子越过添翎复又凝到顾梦颜脸上。
  “看来这孩子给墨伊少爷带来了很大的困扰,顾梦颜太自私了,只想到了自己。墨伊少爷,我不会强留他的。请你一定要开心。”说到后来,顾梦颜已经泣不成声,转头狂奔而去。
  “颜儿!”岳添翎提步就去追。
  顾梦颜只是没命的跑着,自那日树下受伤遇到他,她就再也无法忘记他,这个孩子虽说是个意外,但是她还是很开心,她高兴着她可以为他生孩子。可是……可是……他希望她打掉。墨伊少爷真的就忘不了那位姑娘吗,不喜欢她没什么要紧,为什么连他的骨肉也不愿意要?!
  “小心啊!颜儿!前面是台阶!”后面传来岳添翎惊慌的呼喊,顾梦颜惨然一笑,晚了。
  “颜儿——”
  岳添翎见她滚了下去,奋力一扑,抱住了她,结果变成两个人成团向下翻滚。
  “翎儿!”随后而来的宇印沉轩看见岳添翎扑了出去大惊叫道,同时提气一个纵身,便已跃到了台阶之上,一手抓住她们一个,然后一个翻越稳稳的落在了平地上。
  “翎儿,有没有受伤?”宇印沉轩担心的检查着岳添翎的身体。
  翻滚了几圈,岳添翎给转的晕晕乎乎,睁开迷迷蒙蒙的眼,触到宇印沉轩担忧的眼,这才又反应过来方才的情形,一下子睁大了眼,忙自他怀中抽出身子寻找着顾梦颜。
  谁知刚抬起眼,就看见滴答滴答的血一滴一滴自空中向下落着,岳添翎一颗心瞬时缩紧!
  她颤抖着缓缓向上移着目光,只见雷霆墨伊表情木讷的抱着顾梦颜,而顾梦颜的裙摆已经是鲜红一片!
  “快叫大夫!”岳添翎惊叫!
  雷霆墨伊木雕一样的僵硬转过身躯,一句话淡淡的自他嘴里飘出:“看来这是怜渊的意思。”

34.  京中来客

  十天后 镜缘湖
  石板桥上,岳添翎和宇印沉轩相依而坐。宇印沉轩吹着箫,岳添翎望着湖发着呆。
  顾梦颜的事情暂告一段落了,孩子没保住,大人的身子正在调养。添翎也已弄明白了大家所谓的雷霆墨伊的苦衷。真是没想到平日里最冷的人竟是一个十足的痴情种。
  怜渊,端城首富的女儿。一次偶然,雷霆墨伊和怜渊邂逅了,两人很投缘,很快便坠入了爱河,谁知就在两人规划美好未来的时候,她们的恋情被怜渊的家人知道了,虽然雷霆墨伊身份地位还不错,可惜对怜渊的家族生意毫无帮助,怜渊的父亲自然不会同意女儿嫁给一个对自己毫无用处之人,于是狠绝的上演了一出棒打鸳鸯!怜渊的父母趁雷霆墨伊外出办事之际,给怜渊披上了嫁衣,强推她们的女儿上了花轿,也强推她们的女儿走上了黄泉!怜渊,何等贞烈,为表情贞,在花轿上毅然决然的就服了毒!雷霆墨伊返回的时候,看到的只剩下那一把黄土。他悲愤难挡,遂在怜渊坟前立誓,雷霆墨伊终身不娶,如若再娶不容天地。自此以后,雷霆墨伊便敛去了真性情,人们都说他的心早已随着怜渊死去,活着的不过是一个可以行走的躯壳。
  这样的故事,小说里已经泛滥,人们已经读到麻木,然而当它真真实实发生在身边时,还是刺得人心阵阵的疼。
  这个故事,是顾梦颜讲给她听的,她说这个是雷霆墨伊亲口同她讲的。她不信,又去寻了雷霆镜云,结果听到了同一版本,至此,她才相信了,雷霆墨伊真的经历了这样一场恋情,也明白了他那句“对不起,我不能”的无奈,更清楚了他看到顾梦颜失足小产时,说出的那句简简单单的话“这是怜渊的意思”,包含了多少复杂的情感进去。
  知道了这些,她就不能在再多说什么,毕竟雷霆墨伊要守着承诺没什么不对。那件事又是在他无意识的情况下发生的,如果强逼他接纳了顾梦颜,恐怕两人将来也不会幸福。只是可怜了顾梦颜,自始至终她都是最无辜的受害者,尽管她一直说自己是心甘情愿的,但是她知道她心里面很苦。如今只能希望就像轩哥哥说的一样,雷霆墨伊表面上没什么,实际上却已将顾梦颜放进了心里,只是还需要时间让他消化。一个痴情儿,无论怎样冰封自己,身体里的血液也还是热的。顾梦颜不但为了救他失了清白而且还甘愿为他生孩子却不祈求他的爱,对于这样一个女子,他不可能无动于衷。一句“打掉孩子”看上去残忍无情,其实却恰恰是他有情的体现,他也是不想让孩子拖累顾梦颜,怕她未婚生子遭到世人唾弃吧。面上的平静也是极力伪装奋力死撑,内心的挣扎又有谁能看到。
  “在想什么?”宇印沉轩放下箫,望向两眼已经直掉的添翎问道。
  添翎抬起头,看向他笑道:“我在想,原来两情相悦真的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而两情相悦又终成眷属的就更困难。”
  宇印沉轩皱起了眉,道:“怎么好端端的想这个?”
  岳添翎苦笑,道:“这几日都在照顾颜儿,怎么会不想。颜儿喜欢雷霆墨伊,而雷霆墨伊却不喜欢她,单方面的情恋结果就是颜儿现在的痛苦。雷霆墨伊和怜渊姑娘是两情相悦,却已天人永隔,这又是更高一层的痛苦。轩哥哥,我们将来会怎么样呢?我们……会幸福吗?”
  宇印沉轩轻轻又将她揽入怀中,坚定的道:“我们当然会幸福。”
  岳添翎只是浅笑,看着湖又发起了呆,不知为什么,这几天她的心里总是很不安,总感觉要发生什么。
  “轩哥哥,雷霆侍卫为什么对你那么衷心,就像雷霆墨伊,尽管心已死掉,已成行尸走肉,却还是要留在你身边。我常常在想,如若不是这世间还有个你在他心中有点分量,说不定当年,他就已随怜渊姑娘去了。”
  “我命好而已,他们的忠诚是上天赐给我的。遇见他们的时候,他们或无家可归,或受人凌辱,我只是救下了他们,并收养了他们,结果他们都以命来还,而且已经不知道还了几条。”宇印沉轩面色逐渐凝重。
  岳添翎忽然噗哧一笑,道:“雷霆侍卫绝对不知道他们的主子正为他们赶到亏欠呢。”
  宇印沉轩淡笑着看看她,转了头去,望向湖面,瞬时,眸光变得深远。
  *** ***
  时日匆匆,转眼又已过了一月。
  顾梦颜的事情似乎已经随着时间埋入了泥土,没有人再提,没有人再问,就是岳添翎也不再问她是否还在难过。既然事情已成这样,还不如任由伤口成痂,又何必一次又一次的去揭开,再惹疼痛。雷霆墨伊似乎比以前更加沉默寡言了,只是添翎惊喜的发现,他的目光偶尔会飘过顾梦颜,眼中总会有刹那的悸动。看来,轩哥哥,说的没错,不知不觉的,顾梦颜在他的心中已经占有那么一个小小的角落。也许,随着时间,这角落会慢慢扩大,那时,就是另一片海阔天空,两个人的解放。
  这日,岳添翎早早的就起了床,听说京里什么王府的银屏郡主要驾临卓然山庄,她也要去迎接。
  刚见到银屏郡主的时候,岳添翎着实吓了一跳。那郡主头上大大小小带了能有几十只珠钗!难道盛景皇朝的贵族女子头上都要顶那么多的珠钗?天,合起来还不得几十斤重?走路都等同于在做苦力。还是因为这个郡主太爱美了,恨不能将天下的珠钗都带到自己头上去,想到这,岳添翎忍不住掩嘴偷笑了一下。
  “那个丫头是谁?”银屏郡主语气中透着不悦。
  “尹英凡大将军的义妹。”门外传来一个清爽的嗓音。
  众人向门外看去,正是一身华衣的宇印沉轩来了。
  添翎也看向他,向他笑笑,他也向她笑笑,然后转头便向银屏郡主走去。
  不知为什么,那一刻,岳添翎觉得那个笑容好陌生。
  银屏郡主自上座站了起来,莲步轻移,走到宇印沉轩近侧。岳添翎惊奇的发现,自进门起就盛气凌人的她忽然间变得小鸟依人了。
  她方才那个动作是什么?!
  她怎么看着……像是要拜宇印沉轩!
  可惜宇印沉轩扶她扶的太快让添翎没有时间确认。
  两个人并行到上座入了座。
  “七……轩哥哥,让奴才们都下去吧,这么多人都在这,看着,我都头疼。”银屏公主刚坐稳就撒娇似的说着。
  宇印沉轩淡笑,一摆手。
  岳添翎巴不得早点出去,拉了拉旁边顾梦颜的衣角,向她点头示意,随着人流就要向外退。
  雷霆镜云抓住她一只衣袖,压低了声音道:“添翎姑娘,你不是奴才,不必退出去。按理说,你也应该在这里待客。”
  岳添翎着急的扯出自己的衣袖,也压低了声音,道:“这里太压抑,我快喘不过气了。反正我也是个无关紧要的人,郡主不会注意的。”说完,不着痕迹的转了身子,带着顾梦颜,随着人群退出了那间方才容纳了百人的巨厅。
  出了巨厅,岳添翎大大松了一口气。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方才在里面,总感觉那个郡主一直在拿余光瞄她,瞄得她浑身都不舒服。
  想到回到映景小筑,也是闲着没有事做,岳添翎索性带着顾梦颜在卓然山庄散起步。来到梅花障,隐约的看见几个丫鬟在折梅枝,岳添翎也来了兴趣,回头向顾梦颜道:“颜儿,我们也折些梅枝回去插吧。”
  顾梦颜含笑点头随添翎进了梅花障。
  谁知刚进了梅花障,就听到丫鬟们在谈论着银屏郡主。
  “不愧是郡主,好贵气!”
  “不贵气又怎么配的上我们轩少爷。你看看那两人站在一起,真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
  “听说两人还是青梅竹马呢,这么相配的两人也难怪自小就订了婚约。”
  “夏草,你可不要胡说,轩少爷不是喜欢那位岳姑娘?”
  “切。”夏草冷哼一声,“我们轩少爷何等人物,会只娶一个老婆吗?喜欢那位岳姑娘又有什么大不了,可以收为妾室呀。”
  “嗯。也是,不过,看那位岳姑娘的样子,似乎不太可能会愿意作人家的小妾。”
  “不愿意就走呗,我们轩少爷如果想要女人还愁找不到吗?”
  “也是哦。听说当年那位沈姑娘就是因为知道了轩少爷有婚约在身,才一气之下离开的。我们轩少爷如今不是也好好的,现在不是又有了新欢?”
  岳添翎摇摇头,抿嘴浅笑,折了两枝梅花出了梅花障。
  “小姐……”顾梦颜试探着叫了一声。
  “嗯?”岳添翎一边摆弄着梅花枝,一边回应着。
  “您没听到她们方才的话吗?您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吗?”顾梦颜有些焦急。
  岳添翎轻扯嘴角,淡淡的笑着,道:“我相信轩哥哥。”
  “小姐,您真的……”顾梦颜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我相信他。无论婚约真假与否,我都相信他,他一定不会让我受委屈。”那一刻,有彩霞的颜色欺上她的面颊。
  他说过无论什么时候,他做什么事,他是什么人,对她的那颗心都是一样的。
  那个时候的他面容坚定,眼睛里有钻石的光彩。
  她相信这句话是出自他的真心。
  *** ***
  听到几声轻轻的敲门声,早就等在门口的添翎笑着开了门,毫不意外的看到一身华衣的宇印沉轩。
  “在等我?”宇印沉轩浅笑。
  “谁等你。”岳添翎向上翻白眼。
  “这个样子,就更说明你是在等我。”宇印沉轩走进房内,自后面抱出了她。
  “我在等你向我坦白错误。”岳添翎佯装生气。
  “嗯,今天一整天都没有陪你,是我不对。”
  “不是这个。”
  “那还有什么?”
  “银屏郡主同轩哥哥有婚约?”
  “嗯。”出乎岳添翎的预料,宇印沉轩只是很轻很淡的应了一声,竟然没有半点向她解释的意思。
  “原来竟然是真的。”岳添翎也静静的回着,语气平淡的似乎两人之间根本没有什么关系。
  感觉到箍在她腰腹间的手臂骤然收紧,岳添翎悄悄的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为什么你要这么平静?为什么你不吃醋,我喜欢看你吃醋。你从来都不曾为我吃过醋。难道听到我和别的女人有关系,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忽然间,宇印沉轩变成了絮叨的小孩子。
  岳添翎抿嘴一笑,拔开他的手臂,转过了身,头枕向他的怀中,笑道:“因为我不想上你的当啊,你分明是故意要这样,就是想看我着急,想看我的笑话,对不对,大坏蛋!”
  宇印沉轩唇角勾起,又道:“可是我真的很介意你的不介意。”
  岳添翎忍不住又是一笑,自他怀中抬起了脑袋,大眼睛望着他忽闪忽闪,道:“那是因为我相信你呀,笨蛋轩哥哥!”
  宇印沉轩唇角的笑意更明显了,动容的看着她,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再次将她拥入怀内,道:“谢谢你的信任。”声音很轻很轻,却清晰的显示出了他的激动。
  “其实,我们没有婚约。那些,是谣传。”半晌,宇印沉轩笑着凑到添翎的耳边说。
  岳添翎只是微笑。
  “这辈子,我的妻,只会是你。”他的气息再次袭向她的耳畔。
  两片大大的火烧云瞬时完全遮盖住了添翎的脸颊。
  那样的热度使得她觉得宇印沉轩火热的胸膛都如同放了冰一样有丝丝的清凉。
  夜在悄无声息的离去……
  *** ***
  翌日
  添翎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安宁,她被银屏郡主传了去陪着逛卓然山庄。
  当添翎把腿走软,也差不多把嘴说破的时候,她总算明白这个郡主到底为何要点她陪她了。
  她分明就是在故意找她的茬!
  她一会儿嫌她语气太软,一会儿嫌她语气太硬,一会儿嫌她走的快,一会儿又嫌她走的慢,一会儿嫌她靠她太近,一会儿又嫌她离她太远,真是嘴巴长在她身上,任由她怎么说了!
  有事没事的还总是在提轩哥哥小时候的一些事情,讲她们怎么要好,讲她们怎么两小无猜,摇着尾巴一个劲儿的炫耀。
  看这个样子,这个鬼郡主一定是喜欢轩哥哥,又不知自哪里听来了她和轩哥哥的关系,这才会这样的百般刁难于她。
  说白了,嫉妒心作祟。
  她忍!
  谁叫人家是个有背景的郡主,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她真的不愿意再给轩哥哥惹麻烦。
  “前面有个亭子,我走的乏了,到里面歇息一下吧。”银屏郡主又发话了。
  岳添翎忙表现出谦恭的样子,笑着道:“一切听从郡主安排。”心里却翻腾了起来,好端端的,突然要停下,不知道又有什么花样。
  果然不出添翎所料,那银屏公主刚刚坐下,就很奇怪的看了添翎一眼。
  那一眼如同带了冰剑,添翎激灵灵就是一个冷颤!
  “肩膀很酸,你,来给我捶捶。”银屏公主纤手一指,直直指向岳添翎,然后又那么一拐,指向了她旁边的顾梦颜。
  “是。”顾梦颜忙答应着,走过去,给她捶背。
  岳添翎皱起了眉,这个郡主想做什么?
  “捶得这么轻,你在挠痒痒!”银屏狠狠得拧了一下顾梦颜得手背。顾梦颜白皙得皮肤顿时红了一片,岳添翎很清楚的看到颜儿方才痛的都咧开了嘴。
  岳添翎握紧了拳头,装着银屏公主得意笑容的瞳孔明显的已经有两朵火焰在燃烧!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鬼郡主,有什么事,大可以直接冲着她来呀,欺负一个丫鬟算什么本事!
  半刻,她的拳头又松开了,眼睛也恢复了平静。忍,一定要忍。她就是想让你气,就是想你失去理智,然后她就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折磨你。不可以,不可以让她得逞。
  “用力这么重,你这是在捶背,还是在打人啊!”这回,银屏郡主更过分,竟然直直拧到了顾梦颜脸上去。
  顾梦颜委屈的落下一颗泪,慢慢走回去,继续给她捶。
  岳添翎拳头“刷”地又握了起来,想到一个“忍”字,“刷”地又松开了,摆出一个无害纯良的笑容,道:“郡主,添翎同颜儿情同姐妹,平日里不会让她作这些,手脚不熟,您多担待些。”
  “好,”银屏郡主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添翎后,懒洋洋的说着,又歪了脑袋向顾梦颜道:“那么别捶了,口渴了,给我倒杯茶吧。”
  “是。”顾梦颜答应着,走到桌边,小心翼翼的倒了一杯茶,送到银屏郡主面前。
  那郡主眼睛也没抬,手向上一扬,刚刚好就打在那茶杯上,茶杯里的茶水瞬时就溅了出来,洒满了她的衣袖。
  “啊——你想烫死我吗?!”银屏郡主夸张的叫了出来,同时,站起身,毫不犹豫的狠狠的就给顾梦颜一个耳光!顾梦颜柔弱的身躯,哪抗得住那样的力气,身子晃了几晃向一侧倒去,摔倒在地上!
  岳添翎强压去的怒火顷刻间全部窜了上来。
  她噌的站起身,目光不善,道:“野蛮郡主,你别太过分了!”
  烫?!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这茶壶里的茶应该是辰时添进去的,据现在已有两个时辰,怎么可能还是热的,分明就是在找茬!
  “岳添翎,别以为你是尹英凡大将军的义妹,轩哥哥又看重你一点点,你就可以对我这般无礼!”银屏郡主狠厉的眸子如有刀子射出。
  “恕不奉陪!”岳添翎冷冷撂下一句话,扶起顾梦颜,就向亭外走去!
  “给我站住!”
  “小姐……”顾梦颜试探着叫了一声一脸坚决的岳添翎。
  “走。”岳添翎淡淡说着。
  “你自找的!”

35.  心碎离开

  “你自找的!”
  一股阴凉的风袭来!
  岳添翎暗叫不妙,慌乱中,一把推开了顾梦颜,同时也感到了胸腔中那撕心裂肺的痛!
  她结结实实的挨了银屏郡主一掌!
  她忘了,这个银屏是会武功的,而且还不是三脚猫!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天空,但是,这声惨叫并不属于岳添翎,却是施暴者银屏郡主!
  她掌贴上岳添翎后背时竟然被一股奇异的力量震得飞了出去!
  “瓶儿!”一个熟悉的声音,那声音还是那样好听,可是此刻在她听来却是那样的让她心痛,他居然……居然没有理她,他首先看到的居然是那个银屏郡主!
  岳添翎缓慢的转过身,看到一身华衣的宇印沉轩自远处赶过来,奔到了银屏郡主身边,看到了他怎样轻柔的扶起了她的身子,看到了他眼中浓重的焦急。
  岳添翎无力苦笑,再也熬不住体内那如浪翻滚的疼痛,“哇”的就吐出一口鲜血!身子颓然向下倒去。
  “添翎姑娘!”雷霆镜云及时抱住她倒下的身子,岳添翎只是两眼空洞的望着银屏郡主的方向!
  她看到那身华衣赶过来了,她感觉到自己被他抱进了怀抱,可是她仍旧两眼空洞的望着他,望着,望着……
  他想起来还有一个她了吗?他终于想起还有一个她了吗?
  血,汩汩自她嘴里向外涌着,如同拍打沙滩的海浪,一浪接一浪。
  她感觉到他在给她擦着血,那手指正剧烈颤抖……
  只是,是他在颤吗,还是她在颤?
  “翎儿……翎儿……”他一遍一遍的叫着,她脑子里却只能听到方才那一句“瓶儿!”
  她张开满是血液的嘴,冲他极其灿烂的一笑,然后两眼无力的垂下,转瞬便跌入了一片漆黑!
  不懂……一点也不懂……
  难道他对她的爱,真的就只是对一个未来小妾的爱吗?
  *** ***
  卓然山庄 映景小筑
  “翎儿……”宇印沉轩握着添翎的手,看着她苍白毫无血色的面颊,想到她临昏迷前望着自己的眼神,五脏六腑全部翻绞在一起。那眼神中充满了质问,她一定是在怪他没有先看到她!昏迷前的那个笑更是充满讽刺,她一定是误会了他!他根本不知道她受伤!如果他知道他也受了伤,又怎么会不管她……
  天知道他赶到的时候,只是看到银屏重重的摔在地上,他本能的叫了一声,他根本不知道银屏是因为给她一掌才会被震得飞出去,也根本不知道她中了掌……
  他的手指抚颤抖着抚上她晶莹的有些透明的面颊,心抽的更紧!她的眼睛紧闭,嘴唇紧抿,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他现在能感觉到的只有那微弱的体温!不过一掌,银屏的功夫虽说不差,却也不高,怎么会将翎儿重创到如此!想给她输入真气竟然也不行!他输进去多少就被吸走多少,她的身子似乎变成了无底洞,他的真气进去如同小溪汇入了大海,毫无痕迹,对她的身子竟然半点用处也无!
  真的要失去她了吗?真的要失去她了吗?!
  宇印沉轩瞬时被卷入了将要失去她的恐惧漩涡!
  忽然,他坐到了床上去,将添翎的身子包裹在自己怀里,紧紧的抱着!
  翎儿,千万要坚持!一定要醒来!她还没有听他解释,她还不知道那只是一场巧合,她还不知道他之所以会赶去都是因为她,她还不知道他是因为才刚刚收到她被银屏叫去的消息所以过了那么久才去寻她,还有好多好多她都不知道,一定要醒来,要给他讲的机会,不要这样就撒手而去,千万不要这样就撒手而去!
  就算她仍在昏迷,他也要她感觉到他的感情,他绝不允许她抛下他!
  双眼热热的湿了,躲开房内另外两人雷霆镜云及顾梦颜的目光,宇印沉轩将头埋进了岳添翎的发间。
  只有他自己知道,有晶莹在她的发间缓缓流淌。
  “主子,您不要太过担心,三天之后,添翎姑娘自然会醒。”雷霆镜云上前一步劝着宇印沉轩。
  宇印沉轩一听,自添翎发间抬起了头,诧异的道:“三天?”
  雷霆镜云叹了一口气,道:“所谓关心则乱,主子只顾着着急难过,竟然没有想过为什么添翎姑娘会把银屏郡主震的飞出去?”他之前把过添翎姑娘的脉,发现了一件令他震惊良久的事情!
  宇印沉轩如梦惊醒!
  翎儿那三脚猫功夫应该没什么内力才对,怎么能把自幼习武的银屏震出去?!
  宇印沉轩忙抽出手来,摸向她的脉搏,眸子瞬间变得雪亮,狂喜翻涌!
  雷霆镜云走到床边,看到宇印沉轩的神色,知道他已了解,道:“主子,这下可放心了?”
  宇印沉轩微蹙眉头,道:“她体内那股力量似乎像是一种奇异的内功。”怪不得他的真气会毫无效果,想是被这内功吸了去。
  雷霆镜云接着道:“这股力量能够自动运行护着添翎姑娘的身子,之前又可以将银屏郡主反弹出去,天下间这么奇异的内功似乎只有一种,那就是——”
  “芳、阴、经、录!”宇印沉轩一字一字吐出。
  “对。就是传说中只有绯衣羽仙前辈一人习得的芳阴经录神功。此神功贵就贵在能够自动运行护主安全。银屏郡主出手袭向添翎姑娘,想必是激起了添翎姑娘体内的神功,这才被震得飞了出去,而且居然五脏都受到了损害!相信添翎姑娘的伤,实质原因也并非银屏郡主掌力所为,十之八九是添翎姑娘根本不晓得如何控制功力,反被自动运行的神功所伤。如今值得庆幸的是,这芳阴经录神功可以自行疗伤,经历三个十二时辰周期,添翎姑娘应该就可以苏醒。”
  宇印沉轩再次拥紧岳添翎,喃喃道:“翎儿,你一定要醒过来。”虽知道如此,他的恐惧却还在继续,只要她还没醒来,恐怕这颗心他是放不下了。芳阴经录添翎是怎样得到的,他并不关心,他只想看到她醒来,看她生气的样子,看她害羞的样子,看她甜笑的样子。天知道此刻他有多么怀念她以前“张牙舞爪”叫他“色魔轩”的样子。岳添翎,一定要醒来,知不知道他有多想再听她叫他一声色魔轩……
  雷霆镜云和顾梦颜悄悄退出了房内。
  出了房门,顾梦颜含着泪看向雷霆镜云,问道:“镜云少爷,方才您的话是真是假?小姐真的没事?”
  雷霆镜云微笑点头示意。自岳添翎昏迷,她就一直在哭,估计是吓坏了。
  “难道添翎姑娘练了芳阴经录,颜儿竟然也不知道吗?”
  “芳、阴、经、录?没听小姐提过呀。呀!”顾梦颜忽然瞪大了眼,又道:“难道小姐偶尔会睡到房梁上去,说是练什么气功方便,莫非就是在练镜云少爷口中的芳阴经录?”
  “应该没错。”看来添翎姑娘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练的是什么,好人必有好报,添翎姑娘能有幸习得此功也算是造化了,想到此,雷霆镜云安慰的一笑。转念又想到银屏郡主,他不禁皱紧了眉头,那个银屏郡主伤得比添翎姑娘要重许多,恐怕性命堪忧。不过雷霆其他三侍卫一直都没有送来消息,想来到现在为止还不至于已经垂危。但愿她不要有事,否则以她父亲在朝中的势力,主子若要保全添翎姑娘,恐怕就又是一场风波,那麻烦可就大了。
  *** ***
  三天后
  映景小筑
  “小姐,您醒了!”顾梦颜看到岳添翎的睫毛忽闪了几下,激动的抓住添翎的手叫道。
  岳添翎缓缓睁开眼,浓密的睫毛忽闪了几下,眼眸微扫,没有找到期盼的人儿,心里就是一酸,瞬时便有泪水在眼眶聚积,不在,不在,他真的不在!
  果然,她在他心里是没什么地位的,还不如那个野蛮郡主!
  扯来被子,蒙住了头,岳添翎把自己关进了一片昏暗。
  不大一刻,便有呜呜咽咽的哭声传来。
  她那么相信他……
  她那么相信他!
  “小姐……”顾梦颜慌了,这怎么刚刚醒来就哭啊。
  哭声仍在持续。
  也不知过了多久,哭泣开始断断续续,被子被缓缓的拉了下来,岳添翎露出了头,露出了已经肿如核桃的眼。
  “轩哥哥为什么不在?”这声音犹如结了薄冰的江水,表面很平很平,却不知道里面翻腾着怎样的波澜。
  顾梦颜眼神飘忽,顿了一会儿,笑着道:“轩少爷给您寻名医去了,他担心您的身子留下什么病。”
  岳添翎把她的表情收在眼底,心里更痛,虚弱的身子隐隐颤抖。
  看了几眼躲着她目光的顾梦颜,岳添翎忽然笑道:“颜儿,我饿了,给我弄点吃的吧。”
  顾梦颜喜出望外,道:“小姐,您想吃东西,我这就去弄!”太好了,小姐想吃东西就说明心情好了。
  顾梦颜一出了房门,岳添翎就下了床,撑着仍很虚弱的身子就像写意居走去。
  这个时候,她哪里有心情吃东西,那不过是一个支开颜儿的借口。
  寻名医?如果要寻名医又何需他亲自前去?看颜儿的神情,一定是别人指使她那么说的,再加上她也怕她难过,所以才会撒了这个谎。一定是这样!
  她要去问他,她一定要问他!
  *** ***
  写意居 潸然亭
  岳添翎躲在树后,看着亭中偎依而坐的两人,身子颤抖如风中落叶!
  泪水“不听话”的一直向外涌着,宛若两道瀑布。
  月光下,银屏郡主头枕在宇印沉轩的肩膀上,手指着天上的星星,看样子是那样的幸福。
  可她们又怎么会知道她们的幸福是怎样的刺痛了树后的人儿!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全部破裂开了,不,似乎就算五脏六腑破裂了,也不会有她现在痛!
  她们也很相配呢!
  岳添翎悲哀的想。
  似乎她总是看见自己喜欢的人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然后发现她们很相配,然后觉得自己是多余的,然后再自己去忍受那种难言的痛,没有人爱的孤独!
  这次的痛更重一些吧,以前的痛只是单纯的失恋,这次却加进了那沉重的背叛,那痛意又岂止是加重了几分!
  骗子,骗子,大骗子!既然不是真心的,又何苦来招惹她?!难道玩弄她的感情,他真的会很快乐?!为什么要弄出那么多事情,让她沉沦,让她爱上他,让她依赖他!
  “轩哥哥……”她叫出口了,尽管这个声音在这样的环境中显得那样微弱。她要确认!就算是假的感情,那么也要由她来抛弃他!
  亭中的人儿,身形一震!
  岳添翎冷笑,看来她在他心中还不至于半分分量也无,至少他还害怕她的“发现”。
  宇印沉轩噌的站起身,转回身,看到风中颤抖的人儿,眼中闪过狂喜,她醒了!
  可惜,这喜悦岳添翎看不到,她只看到黑暗中,他漆黑的眸子似乎亮了起来。
  “翎儿。”宇印沉轩叫了她一声,便欲向她走来,不曾想就在这时,一旁的银屏郡主忽然歪倒在他身上,昏迷了。
  她看见他要走过来,她在等着他走过来,那一刻,她的心中竟然莫明其妙的又燃起了小小的希望火苗,也许现在的才是假象,也许轩哥哥有什么还没有告诉她。
  然,火苗还未燃旺,就已经被无情扑灭!
  她再次被抛入了绝望的深渊!
  他弯腰抱起了银屏郡主!
  他抱着银屏郡主转身向另一侧走去了!
  他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
  他何其匆匆的就抛给她那么一句,“回去,等我,我一会儿就过去!”
  岳添翎再次冷笑,回去,她为什么要回去,等他,她又为什么要等他!他一会儿就过来,既然她在他心中已经排在第二位,他过不过来对于她还有什么干系!
  “宇、印、沉、轩!”岳添翎一字一字叫道!声音之响,连她自己都震惊,人的潜力果然是无限的,谁也不会想到如此虚弱的身躯也可以喊出这么响亮的声音!
  前面的人,顿住了脚步,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复又转回身去,投身进了远处的黑暗!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她知道,他只看了她一眼!
  也许那是不耐烦的一眼,为着她在这种时候的“无理取闹”。
  一把扯下颈上的“锁情锁”,岳添翎握紧了它,剧烈颤抖了几下,终于含着泪,毅然决然的将它抛了出去!
  “算我岳添翎瞎了眼,看错了你!这玩意不需要了!”
  “锁情锁”划过黑色的夜空,精准的砸到了宇印沉轩的后脑,他回过头,看到躺在地上的“锁情锁”,看到月光下闪着光泽的“携手天涯”四个字,心狠狠的抽在了一起!
  再抬眼看见已然奔跑出许远的添翎,又看看怀中紧闭双眼的银屏郡主,终于咬牙又转回了头去。
  等他,他马上就去寻她!
  宇印沉轩也许不知道,“马上”虽只有很短的一段时间,却总是在扮演着不容忽视的“命运之神”,可以玩转人生,扭转乾坤!他虽只是迟了这个“马上”的时间,却已经注定了几年的别离,几年的思念!
  *** ***
  岳添翎没命的跑着,不是怕被追到,因为根本没有人来追。这样的跑只是希望体力的消耗可以化解一点点她心中那无边的痛!
  她以为会过瘾的,她以为那个样子将“锁情锁”抛出去会过瘾的!
  可是没有!
  痛!很痛!
  只有痛!
  她甚至没有勇气去看他看到她扔出去的“锁情锁”会是什么反应,她很想看的,天知道她有多想看!可是她居然没有那个勇气看!居然像个怕死的士兵一样,那样狼狈的卸甲而逃!
  月亮很圆,却昏昏暗暗,迷蒙的光使得这个夜晚也显得悲悲切切!
  风不算大,也不算小,却刚刚好可以发出那种似狼嚎似鬼哭的声音!
  夜,黑的可怕。
  天地,也寂静的可怖。
  除了风声,就只剩下岳添翎奔跑的声音和泪水滴落的脆弱声响。
  “站住!”
  岳添翎一惊,停住了身子。
  本以为是天地已经死去了,原来竟是她忘记了在这寂静中,还存活着其他有气息的同类!
  看着这身前突然冒出来的五号黑衣人物,岳添翎只有嘲弄的笑笑,看来老天嫌她的命运还没有悲惨至极。
  “对,就是她!看画像,就是她!我们果然没有跟错人!”一个黑衣人抱着手臂打量着岳添翎。
  “是你偷了劲城府台的账本?”一黑衣人问她。
  岳添翎沉默。
  “不要以为你不说,我们就不能拿你们怎么样!”一个黑衣人发狠说道!
  “黑虎,别多说了,先灭了她!”另一个黑衣人动了手中的道刀。
  岳添翎仍旧沉默。
  心已麻木,又怎会还晓得恐惧。
  “唉——停!”前一个黑衣人拦住了要拔刀的黑衣人,又道:“这丫头长得这么水灵,直接杀了岂不可惜,既然是要为老大报仇,只是了结了她的性命,那不是便宜了她!”
  此话一出,几个人互望了几眼,随后意会的释放出放肆的笑!
  黑衣人得意的笑着,一步一步向添翎靠近,边靠近边道:“小丫头,别怪我们,谁叫你多管闲事,居然去偷我们大哥府台老爷的账本!现在,虽说他家被抄了,但是我们这些做兄弟的不能无情无义,总要帮他作些事情!”
  黑衣人的表情已经接近狰狞,仍旧一步步靠近面前这个奇怪的、出奇的冷静、似已死去的女孩。
  添翎看着他们靠近,脚却挪不了半分,他们的面容也一点点的模糊着,她的体力已撑不住了。
  他们近了,她也倒下了,临闭上眼的那刻,她看见远处的圆圆的有些昏黄的月亮中飘出一条绯色的彩带,一身绯衣的女子踏着彩带款款而来。
  是嫦娥吗?
  好美。
  然,她已经没有力量看下去了。
  黑暗面前,她再次做了奴隶。

36.  绯衣羽仙

  香气,好奇异的香气!
  熟睡的添翎忍不住津了津鼻子,翻了个身,就要接着睡。
  “姑娘,你已经睡了三天了。”这身刚翻完,耳边就传来了一个慈祥的老者声音。
  岳添翎霍地睁开眼来,映入眼帘的首先是满目的绿色,竹子!
  她对着的墙壁完全是竹子的!
  向身下一看,一张只铺了一张薄席的竹床!
  顿时,昏迷前的景象“攸”地自脑中划过。
  美丽得虚幻的绯色彩带,一身绯衣的月中仙子!难道是那个月中仙子救了她!
  猛地翻过身,竹床发出“吱呀”的一声响,“啊——”,岳添翎小小惊叫了一声,闯进视线的不是她预想中的绯衣仙子,却是一个白发苍苍,门牙已缺,一脸皱纹,满脸堆笑的老人家!
  “您是?”岳添翎缓过神来,小声问道。
  “我叫怜香,姑娘可以叫我香婆婆。”说着,老人家热情的凑近了一步。
  “香婆婆,是您救的我?”添翎问道。难道那个绯衣仙子是个幻像。
  “不,是我家小姐救的姑娘。”
  她家小姐,难道那个绯衣仙子是她家小姐?
  添翎正思忖间,香婆婆又将话接了过去,道:“我家小姐,已经几十年没有笑过了,没想到这回出谷救回了姑娘,她居然笑了。虽然那笑容轻的几乎看不见,但是我还是知道她笑了。”
  香婆婆好像很开心。
  几十年?岳添翎纳起闷,难道真的是幻觉,看见绯衣仙子的时候,虽然距离很远,但是也还是很肯定那是一位年轻的姑娘,这位婆婆的小姐,几十年未笑过,那么至少也有几十岁了,怎么可能是她看见的那位绯衣仙子。
  “姑娘,我家小姐,在房外秋千旁等您呢。”
  岳添翎笑着向香婆婆点头,穿了鞋子,在香婆婆的引领下出了竹屋。
  一打开房门,岳添翎瞬时被惊的呆了!
  遍地的花!遍地的星状粉色花儿!
  怪不得方才有那么浓烈的香气飘过,原来这竹屋外面竟是一片花的海洋!
  再抬眼向远处望去,岳添翎看到了香婆婆所说的秋千,一个也同样被星状粉色花朵包围着的秋千,而那秋千旁赫然便站着那位绯衣女子!
  女子正依着秋千的绳索,头微低,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好美丽的背影!
  岳添翎再次惊叹。
  这样一个背影相信无论谁见了也都会刻骨铭心吧。
  而如此美丽的背影又怎么会属于一位老人家!
  “香婆婆,那位……姑娘是你家小姐?”问出这个问题,岳添翎自己都脸红,这太荒谬了。
  香婆婆看看添翎,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道:“那个的确是我家小姐,虽然她已经是七十三岁的年纪,却因食得一种奇果,至今仍保持着十八岁的样貌。姑娘不要惊慌。”
  岳添翎再次震撼的撑大眼,道:“就是传说中的长生不老药吗?”
  香婆婆哈哈大笑,道:“是不老药没错,却不是什么长生药,生命还是同普通人一样长的,不过不会变老而已。”
  不会变老,天!来到盛景皇朝遇到很多让她震惊的事情,但是最震惊的恐怕就非这一件莫属了!
  “姑娘,小姐还在等您。”
  “哦,我这就过去。”自惊叹中回过神来,岳添翎提着裙摆,挑着花的空隙,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向秋千靠去。
  就快要到秋千了,岳添翎却犯起了难,不自觉的慢下了脚步,过去了要怎么称呼呢,叫姐姐,可是她已经是七十多岁的高龄,叫婆婆,她又长得那么年轻,救了她一命,学着武侠小说叫恩公,可是这个恩公应该使用来称呼男人的呀。
  就在岳添翎犯难的那会儿,绯衣女子已然转过身来。
  岳添翎顿时呆在当场!
  手依旧提着裙摆,脚一动不动,两眼直直的看着这不期然转回身来的绯衣女子!
  那是怎样绝世的容颜!
  岳添翎自问见过美女无数,却从不曾有一位能像眼前这位女子一样能给她带来这样的冲击力!
  花容月貌此类的词汇用在她身上显然已经不够格了,花儿和月亮固然美丽,但是若是比起眼前这位女子的绝姿绝容恐怕也是要自惭形秽的。
  此刻,她终于明白了,世上为什么会有诸如“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此类的词句流传下来,原来世间真的是有担的起如此词句的绝世容颜存在的。
  她的容颜,就是这遍地的花儿也都垂下了头去,颓然失去了颜色,甘愿拜倒,俯首称臣。
  看到岳添翎的反应,绯衣女子也没有惊奇,这样的表情,她已然习惯。
  “你醒了。”她淡淡的说着,这声音很清冷,如同薄冰。
  “嗯。”岳添翎木讷的应了一声,她美的太不真实,让她紧张的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忽地,一条绯色彩带破空划过!
  添翎尚未来得及反应,人已被那绯带卷起,身子凌空,她本能的闭眼,再一睁眼,人已落到秋千旁,绯衣女子的身边。
  落定身子,岳添翎偷偷的大喘了一口气,缓过神来,眸底的惊奇更甚,美貌如斯,武功竟然也不差。
  “姑娘是自哪里练的芳阴经录?”依旧是那样淡淡的语调。
  岳添翎糊涂的眨眨眼,疑惑问道:“芳阴经录?您是说绯衣羽仙前辈的芳阴经录?”等等,绯衣羽仙?江湖上传说绯衣羽仙绯衣如霞,形容似仙,而眼前这位也是一袭绯衣,又同样有仙子一般的容貌,莫非——
  “前辈莫非就是绯衣羽仙裴轻羽裴前辈?!”惊问出口,岳添翎半天合不上嘴巴,天啊,不会这么巧吧,难道她真的遇上了昔日的武林神话绯衣羽仙?!
  “正是轻羽。”绯衣羽仙微点头应允。
  岳添翎抱拳行礼,道:“小女子岳添翎见过羽仙前辈。谢过羽仙前辈救命之恩。”
  绯衣羽仙淡淡的道:“不必。”
  岳添翎又道:“芳阴经录,添翎不曾练过,羽仙前辈何以会如此问?”
  绯衣羽仙秀眉微蹙,道:“姑娘的内功确是芳阴经录没错,虽然还只练成一层,但是也足以让人确定那是芳阴经录。姑娘是自己不知,还是要愚弄在下?”
  岳添翎忙道:“添翎怎敢愚弄前辈,之前所说都是实话,添翎的确未曾练过芳阴经录。难道……”
  岳添翎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忙自腰间抽出一叠了几叠的小册子,迅速展开,递到绯衣羽仙面前,道:“难道这个就是传说中的芳阴经录吗?”
  那是一张用比普通纸厚三倍又比动物皮薄许多的特殊纸料制成的纸绘成的图,可能由于时代久远,灰黑发黄,但是上面绘的人物却仍旧惟妙惟肖,动作可以看得很清楚,人物下面的字迹也还很清晰。
  绯衣羽仙接过那张图,波澜不惊的眼中闪过一抹悸动。
  “这图正是芳阴经录,姑娘是自哪得来的?”悸动隐去,声音有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感情。
  岳添翎再次吃惊的撑大双眸,半晌,道:“这个……是添翎在一个叫做‘心湖圣境’的地方得到的。”得到这个东西,是个巧合。还记得那晚,由于她怀疑宇印沉轩是采花恶贼,结果不敢睡觉,又困的要命,于是只好在那个精致的房子里,来回的走,画着圈圈来保持清醒。走着走着她忽然注意到屏风旁琴几上摆着一个暗红色雕有细致花纹的盒子,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尘埃,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开过了,好奇心起,她走过去便要打开探个究竟,打开之前还犹豫了好久,毕竟那个地方到处都是机关,她需要小心。当然,最后,她还是打开了,胆怯终是没有战胜好奇。那盒子里摆放的是一张白玉为底的古琴,清雅精致,她忍不住去触摸底部,不曾想摸到一处,触感和他处略有些微不同,又是好奇心作祟,她轻轻一敲,不曾想一张绘有人物动作的纸滑了出来。当时,她也没以为那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又还在以为宇印沉轩是心湖圣境的主人,觉得好玩,又想整整宇印沉轩,于是就收进了腰间,偷偷带了出来。练这个东西就更是巧合,自从仙云若雨离开以后,她每天都很闷,没有功夫可练,二十四小时的时间显得格外长,忽然有一天想起了在心湖圣境曾得到这样一张好玩的纸,遂找了出来,依着上面的动作,以及下面的解释练了起来,没练几日,便感觉神清气爽,呼吸吐纳都似乎变得更加畅快了,当时她还以为那是同现代气功差不多的一种普通的调息功夫,反正闲来无事,练来对身体也好,索性就一直练了下去,由于一些动作在床上不好摆,她还找到了格绝佳练功地点——房梁。几次被顾梦颜看到,还吓的她以为她要自杀。真是不敢想象,原来她一直在练的“普通气功”居然就是名震江湖人人都想得之的奇异内功芳阴经录!
  “心、湖、圣、境?”绯衣羽仙一直静如薄冰的面容隐隐抽动,甚至连声音都在发颤。
  岳添翎见绯衣羽仙如此这般,暗暗吃惊,羽仙前辈对心湖圣境有这么大的反应,这芳阴经录又是在那里得到,莫非羽仙前辈竟是那心湖圣境的主人?
  “姑娘是怎么去了心湖圣境的?”岳添翎吃惊的一刹,绯衣羽仙已然恢复了平静。
  岳添翎眸光一暗,心里一阵绞痛!
  那个时候她和他还不过刚刚相识,那个时候她还那样的讨厌着他,那个时候谁又能想到这之后的种种。在这不过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她们由相厌到相恋又到了现在的背叛。
  “姑娘……”
  “哦。说来也是一桩巧事,我本来是去夕情山钟情崖看日出,不曾想看到一男子跳崖,我去救他,结果反被他拽下崖去,这就到了心湖圣境。而我也在那之后得知原来那男子是特地赶去的,跳崖是我的误会。”
  “特地赶去?!”绯衣羽仙情绪又明显波动起来,“他是不是拿着一管浅碧色玉箫?”
  岳添翎怔怔的道:“是呀。”
  “他有多大的年纪?”
  “将近十九岁。”
  “确定十九岁?”
  “确定。”没错呀,那之后不久她到了卓然山庄,而在她到了卓然山庄后的不久,庄里为他举办了十九岁的生辰,所以在心湖圣境的时候他是将近十九岁没错。
  “怎么会?”绯衣羽仙蹙起了秀眉,“十九岁,不是该二十七八岁样子的他,也不是如今已四十几岁的他,去了心湖圣境也拿了一管箫,难道会是巧合?”
  岳添翎迷糊了,她完全不知道绯衣羽仙在说什么。
  “前辈,”尽管不知道可不可以问,她还是壮着胆子问了,“该是二十七八岁样子的他,和已四十几岁的他都是谁呀?”
  绯衣羽仙敛了神色,看了她一眼,道:“恋箫神侠和他的徒弟独爱我箫。”
  岳添翎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她方才说的是该是二十七八岁样子的他,看来这恋萧神侠也同羽仙前辈一样,服食了那种奇果,而且应该是在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时吃到的,所以样貌是保留在二十七八岁,而那个已经四十几岁的他是指独爱我箫,他二十岁开始行走江湖,如今在江湖上已有二十几年的声名,算起来是应该四十几岁了。
  绯衣前辈为什么要问宇印沉轩的年龄,难道她在怀疑宇印沉轩是恋萧神侠或是独爱我箫?想到这,添翎忙道:“羽仙前辈,那位男子叫做宇印沉轩,居住在卓然山庄,现在十九岁,将满二十,应该不会是实际上已经年过八十的恋萧神侠或者是四十几岁的中年男子独爱我箫。他虽然也有一管箫,且是羽仙前辈所说的浅碧色,但是添翎从未见他用过它作武器,似乎只是一件闲时拿来吹奏的乐器。”
  “卓然山庄?那个抱着别的女人跑掉抛下你的男子?”绯衣羽仙忽然问。
  岳添翎心攸地就是一空,顿了半晌,道:“羽仙前辈……”
  “我是自卓然山庄一路跟随你出来的。”
  “前辈为何会前去卓然山庄?”
  “这个你不必知道。”
  添翎微低头闭了嘴巴。
  “如果是那个男子,他肯定不是恋箫神侠,而那春驻神果五百年才会有三颗,已然被我,段浅沐还有庭意师兄吃掉,他也不可能是借了这果子保住了容颜,那么就是说他是真真实实的十九岁,绝不可能是四十几岁的独爱我箫,可是怪就怪在他怎么会去心湖圣境?”
  “他说是无意中发现,因为环境优美,闲暇时会去游玩。”这个还是她刚到卓然山庄不久时问的他,当时她还一心以为心湖圣境是他的另一处居所,变着法的想把他赶回去。
  “竟然真是巧合。”绯衣羽仙轻轻的语气中竟透出了莫大的失望。
  沉默。
  “那里……还好吗?”

37.  艺成出谷

  “那里……还好吗?”
  添翎一愣,随即明白她问的是心湖圣境,隧道:“很好啊,美的如同仙境。梅花依然开得很艳,瀑布的水也没断,洞中的水还是很清很蓝。”
  绯衣羽仙幽幽叹了一口气,道:“几十年都没回去过,现在已经有些想不起那里是什么样子。当日走的匆匆,竟然连我至爱的琴盒也没拿。也算机缘巧合,没想到藏于其中的芳阴经录居然被姑娘拿了去。”
  添翎脸一红,抱歉的道:“没经过主人同意擅自拿走,形同偷窃,添翎惭愧。”当初她以为心湖圣境是宇印沉轩的,拿的还比较心安理得,如今见到真主人,难免会觉得尴尬不好意思。
  “这都是天意,姑娘不必自责。这芳阴经录只有纯阴女子才能习得,如若体非纯阴,练了此功,非但无法成功,还会有损经脉。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将芳阴经录传下去,就是因为始终也没能寻得一个纯阴女子。”
  “难道我……”她练了没什么不好的反应啊。
  “没错,姑娘正是纯阴之身,是修习芳阴经录以及要在它基础之上才能习得的倾恋十三绝的绝佳人选。”
  岳添翎大眼睛忽闪忽闪,绝佳人选,真的是在说她吗?
  “本以为一生的武学就要这样因为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而就此断送,没想到却在这时遇到了你,”绯衣羽仙抬眼,眸子凝在了岳添翎脸上,缓缓道:“姑娘,你可愿拜我为师?”
  岳添翎眼睛撑成了两个亮亮的灯泡,愣了半刻,欣喜的道:“羽仙前辈竟要收添翎为徒吗?添翎拜见师父!”说完俯身便要跪下,却被绯衣羽仙一把扶起。岳添翎奇怪的抬头看她,只听她淡淡的道:“不需要这些繁文缛节,叫我一声师父就算行过拜师礼了,况且这里都是碎儿星,也没有可以跪的地方。”
  岳添翎俯首一看,随即明白她说的碎儿星是指这满地的粉色花儿,不好意思的笑了,如若她真的跪下去,恐怕这花儿们就要折腰一片了。
  “如若要同我学武,这两年都不可以出谷。两年不见卓然山庄那男子,你,可以吗?”绯衣羽仙眼中奇怪的竟射出些许逼迫的神色。
  岳添翎身子一震,眼睑微垂,低了声音,道:“不只是两年,这一辈子我都不要再见他了!”
  “这样最好。”
  不知是不是添翎眼花,方才有那么一瞬,一直冷淡如冰的绯衣羽仙似乎浅浅笑了!
  *** ***
  这是一个无月的夜晚,岳添翎躺在简陋的竹床上,心空空的,任由泪水横行流淌。
  她昏迷了已有几日,那么就说明她离开卓然山庄已有几日了。
  卓然山庄现在是什么样子呢?
  他……又是什么样子?
  脑中不禁浮出他的浅笑,他的痛苦,他的愤怒,他的霸道,他的温柔,他的很多似乎已经刻在她脑海里的东西。
  “我们两人之中,如若有人变心,那人一定是你,决计不会是我。”这句话犹在耳侧!
  骗人!
  大骗子!
  心,如同有一把钢刀插过!
  很痛!
  岳添翎,为什么要这么没出息,居然还在想他!
  也许,他现在正在和那个青梅竹马的银屏花前月下两情欢畅,也许此刻他正在迫不及待的将“锁情锁”系于她的颈上,也许此刻他已经忘了他的生命中曾经出现过一个她,也许,还有好多的也许,锋利的如同刀子一样的也许!
  忘了吧,都忘了吧,既然有如此奇遇,既然能遇上武林神话绯衣羽仙,也算是苦乐相抵了。何苦还要抓着那已成过去的悲苦。
  学的一身本领,然后踏上江湖,作一位像仙云姐姐一样的侠女有什么不好?
  谁说的,人活着,就一定要谈感情!
  她岳添翎,以后就不会谈了!
  *** ***
  光阴如梭,一晃这一年半的时间就这么匆匆逝去了。
  醉星谷的碎儿星花丛中,一前一后站着两人。
  前面一人,一身绯衣,似虹如霞。
  后面一人,一袭白色轻纱,如雾似烟。
  “时间过得真快,翎儿刚来到谷中时,还不到十七岁,如今十八岁的生日也已过了三个月。我的毕生所学已然全部传授给了翎儿。翎儿是时候出谷了。”
  “翎儿舍不得师父……”
  “莫要再说这些话,难道你要一辈子耗在这里,对着我们两个老太婆?”
  “师父不老,比翎儿还要年轻。”岳添翎急急的道。
  “容貌不变,心也还是老了的了。”
  “师父……”
  “既然翎儿不愿意以真名行走江湖,以后就叫做飞仙恋雪,这是我昨晚为你想的名字。”
  “师父……”
  “冰极剑也已传于你,出了谷,也要勤练倾恋十三绝,剑法不可一日荒废,知道吗?”
  “是。”
  “我交代你的两件事,可记牢了?”
  岳添翎身形一震,然而马上又恢复了平静,道:“记牢了。”
  “说来听听。”
  “寻独爱我箫,引恋箫神侠;寻玉面神医,嫁……珮笙为妻……”岳添翎越说声音越低。
  “翎儿,你不愿意?”绯衣羽仙转回身来,凝视着她。
  “没……没有,师父吩咐的,翎儿都会去做的。”岳添翎慌忙否认,内心却一片空落,师父为什么一而再的让她嫁给珮笙哥哥呢,她们两个谁对谁都没有那种情感,怎么能在一起?
  “难道你还惦记着卓然山庄里那个男子?”看到岳添翎的神情,绯衣羽仙怀疑的问。
  “没有!绝对没有!谁还记得他!我连他长得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绯衣羽仙的话无疑触到了岳添翎最敏感的神经,使得她噼里啪啦就说了一堆。说完,添翎立马反应过来,她的反应似乎显得有些激烈了,反而倒给人以欲盖弥彰的感觉。
  “我虽然没有河珮笙正面相逢过,但是我相信庭意师兄叫教出来的,一定会是个好徒弟,翎儿,师父给你选的人绝对是没错的。”绯衣羽仙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岳添翎,方才提到卓然山庄,她那么激烈,现在又是这样一副紧张的神情,看来翎儿还是没能忘掉卓然山庄里的那小子。
  转回头来,绯衣羽仙淡眸望向远方,眸光瞬然变得坚定!没忘掉也罢,忘掉也罢,她一定不会让她再同那小子纠缠的,这辈子,她只可以做珮笙的妻!
  岳添翎沉默。
  “翎儿,你心性单纯,如若就这样走入江湖,为师还是有些不放心。”半刻沉默后,绯衣羽仙又转过头来,自腰间拿出一张薄纸,交到了添翎手里,又道:“到这里寻这位婆婆,她会教你一些虽看似小儿科但是行走江湖却会有莫大用处的小把戏。”说完,绯衣羽仙又转回了头去,道:“走吧。”
  “师父,翎儿可不可以回来……”
  “不可,为师早已说过,除非是寻到了恋萧神侠,或是你和珮笙的婚期将近,否则都不要回谷。”
  “师父!”
  “别再多说。”
  *** ***
  绛云山
  岳添翎看着手上薄纸的地址,不禁皱起了眉,师父让她来这绛云山寻什么柳蝶鸳婆婆,又只告诉她那位婆婆的居所是在一片竹林中,这里竹子这么多,要到哪里去找呢?这么久了,也没见有半个人影路过,眼看天又要黑了,真真是要急死她。
  “姑娘,为何愁眉不展呀?”
  岳添翎正在犯愁,身后突地传来一个声音,大喜,“我在找……咦?没人!”岳添翎转回头发现身后空空,只有满目的绿,哪来的人!可是,方才那声音分明真实清晰的很,绝不可能是因为太着急才产生的幻听呀!
  纳闷着,岳添翎又转回了头来!
  “哎哟!眼睛撞瞎了!丫头,你走路不长眼啊!”
  岳添翎一惊,低头一看,地上正坐着一位白胡子老者,满是皱纹青筋的手捂着眼睛,夸张的向她叫着。
  岳添翎慌忙道歉:“对不起,老人家,我没有看到。”边说着边俯下身去,想要扶起他。
  白胡子老者眼睛滴溜溜一转,悄悄的已经将手伸向岳添翎的背后,一点一点向冰极剑靠去!
  就在他手刚要碰到冰极剑的刹那,岳添翎却忽地翻过他身子,将他不规矩的手定在了那里,同时点了他背上两道大穴,然后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又蹲下来,看着他笑道:“老公公,我早就看出你有鬼啦,先是在我背后叫一声,然后又莫明其妙的反到我前面,还要装着我撞坏了你的眼睛。老爷爷,你是什么人,你也知道我背上这把剑不是一把普通的剑?”师父说过,她很少在江湖上走动,认识冰极剑的人少之又少。
  白胡子老头抬起头,可怜巴巴的望着岳添翎,不一会儿泪眼盈盈,大大的水珠堆在眼眶里,眼看就要掉下来了。他这样反而把岳添翎弄得很愧疚,好似她在欺负老人家,谁知她刚刚露出愧色,那白胡子老头忽然咧开嘴呲牙向她一笑,然后迅速的跳起了身,箭一样的飞出去了,远处传来他的声音:“小姑娘,你的心太软了,这个样子行走江湖是要吃亏的!要寻柳蝶鸳,按你现在的路线一直走便可。”岳添翎惊叹的连眨眼都忘了,当她反应过来,那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惊叹一,好快的速度,犹如豹子奔跑!惊叹二,他怎么可以动!她已经尽得绯衣羽仙真传,武功早已不是昔日的三脚猫,她点的穴,是什么样的功力可以这么快的冲开?!惊叹三,他怎么会知道她是来寻柳蝶鸳婆婆的?!师父不是说她老人家一生独居?
  “喂!丫头!你怎么还在这发呆呀!”不知何时,白胡子老者又退了回来,眨巴着眼睛双手拖着腮蹲在添翎面前望着她。
  “呀!”添翎惊的小小叫了一声。
  白胡子老者拿下拖着下巴的手,摇了摇头,道:“这样子是不行的,你看你方才发呆到我返回来了都不曾注意,这个样子怎么能在人心险恶处处陷阱的江湖混?还有,你要机灵些,方才我给了你那么有用的信息,你应该立马赶来跟着我呀,然后还要脸皮厚,不管我怎么不愿意搭理你,你也要缠着我,缠到我愿意带你去见柳蝶鸳为止。本以为,你会这么做的,可是你却没,果然是个让人担心的丫头,果然还需要锤炼。”
  “老人家,您是?”他处处不离江湖,听这话的内容又明显是在关心她,难道他就是柳蝶鸳“婆婆”?!
  白胡子老者一把扯下下巴上的胡子,胡乱的到脸上一抹,然后笑着对添翎道:“这下可明白了?”
  岳添翎瞪大了眼,不是亲眼看见绝不会相信,眼前的公公变成了婆婆?!
  这就是传说中的易容术?小说中虽见过,但是她来到盛景皇朝这么久,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呀!
  “丫头,你又发呆了。”白发婆婆眼眸垂低,不满意的抗议。
  岳添翎脸红红的笑笑,又道:“婆婆就是师父让翎儿来寻的蝶鸳婆婆?”
  “不是。”回答干脆利落。
  “啊?”岳添翎一阵失落,怎么会不是呢。
  “我是花样多婆婆,蝶鸳,蝶鸳,那么美的名字只适合年轻时的我,现在一个老太婆了,还叫这个名字,自己都脸红。”
  岳添翎忍不住噗哧一乐,这位老人家真是可爱!
  “花样多婆婆。”既然她喜欢,那就叫呗,她无所谓呀。
  “走吧。”花样多婆婆甜甜一笑,自己率先向前走去,添翎紧跟。
  “花样多婆婆,您为什么要我叫你花样多婆婆呀?”
  “因为我花样多喽!”
  “花样多婆婆,方才您怎么可以那么快冲破我点的穴道?”
  “因为我的穴道可以瞬间变动位置,你点不到啊。”
  “花样多婆婆……”
  “小丫头,你很罗唆!”
  *** ***
  一推开那扇房门,岳添翎立马就被眼前的景象惊的呆了!
  满屋子挂的都是一个男人的画像!
  那些画像虽然神态,动作,衣着各不相同,但是还是可以很明显的看出那是同一个男人,一个英俊非凡的男人!
  岳添翎木木的转过脖子看向花样多婆婆。
  花样多婆婆的目光也正停留在那些画像上,眼中满满的都是柔情。
  莫非是心上人?岳添翎暗暗偷笑,花样多婆婆真是人老心未老。但是这种恋法未免过于痴了些,比起二十一世纪那些疯狂的粉丝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呀,这个样子贴了满屋子的画像,会不会恐怖了些?
  “这位……”刚问出口,话就被卡在了喉咙,画像上还是二十几岁的年轻公子,可是如果真的是花样多婆婆的心上人,那岂不是如今已经是位老人家,她要怎么称呼呢?
  “妙手神医慕容庭意。”花样多婆婆转向添翎,憨憨的笑着,爽朗的答道,早已掩去方才神色的异样。
  “这位就是慕容前辈?!”岳添翎不禁又多像那画像上看了几眼,这位就是师父最敬重的师兄,珮笙哥哥的师父慕容前辈!果然风度翩翩,气宇非凡!
  “花样多婆婆,喜欢慕容前辈?”添翎亲近的靠过去,眨了眨眼睛,调皮的问。
  “去!小丫头!”花样多婆婆红了脸,娇羞的模样很是可爱,宛然情窦初开的少女。
  “婆婆的表情已经自发的承认啦!”岳添翎翻了翻眼睛,拽拽的说道。
  花样多婆婆却突然沉闷了下来,闷闷的走到一个纯木色椅子旁,缓缓坐下,幽幽然叹了一口气,道:“喜欢又如何,奈何落花有情流水无意,终究是一场空幻的一厢情愿。”那语气中充满了悲切惋惜。
  “慕容前辈似乎一生未娶。”这个江湖中人人都知道。
  花样多婆婆忽然一笑,道:“庭意哥哥何等固执。痴恋一人,这一辈子心中就只有她,她不肯嫁他,他自然就注定了孤苦一生。”
  “她是……”岳添翎隐隐感到了什么。
  “丫头,你猜对了,他心中的人就是你的师父裴轻羽。”
  岳添翎又是一惊,师父怎么一直都没有和她提过。她要她务必嫁与珮笙哥哥,难道竟会是和慕容前辈有关?
  “这些,羽儿都没同你说过吧。”花样多婆婆见添翎面色有异,轻笑问道。
  添翎摇摇头,思量了一会儿,问道:“花样多婆婆,可不可以多和我讲些师父以前的事,她总是什么也不肯告诉我。翎儿出谷前,她老人家交待了我两件事情,却不肯告诉我原因,只要我必须做到,添翎实在很苦闷。”
  “第一,是找到恋箫神侠,第二,是要你嫁给庭意哥哥的徒弟?”花样多婆婆问得那叫一个肯定,好似当时她就在场一般。
  岳添翎再次吃惊的瞪大眼,道:“花样多婆婆,您怎么知道?”

38.  旧时情缠

  岳添翎再次吃惊的瞪大眼,道:“花样多婆婆,您怎么知道?”
  花样多婆婆抿嘴一笑,得意了起来,“有什么事是我花样多不知道的?”
  “花样多婆婆!”岳添翎不满意的叫嚷。
  花样多婆婆见添翎皱了小脸儿,敛住了得意神色,笑道:“你师父,这几十年,就这么点心思,我同她自小一起长大,怎么可能不知道?”
  “几十年的心思?”
  “嗯。第一,找到困了她几十年的恋萧神侠,第二,就是给他庭意师兄的宝贝徒弟找个好老婆。”花样多婆婆拉长了声音,一副懒洋洋的腔调,似乎这是件极其无聊没趣又可笑的事情。
  “困了师父几十年的恋萧神侠?”添翎不解,看了看正在撇嘴的花样多婆婆,旋即笑容满面,哈巴狗一样的,摇着尾巴,凑上前去,笑嘻嘻的问:“花样多婆婆,可不可以同添翎说的仔细些,添翎真的很想了解师父。”
  花样多婆婆眼睛一亮,好似遇到什么新奇事了一样,夸张的道:“哎哟!小丫头,学机灵了!懂得用这招了!”
  岳添翎装着脸红,又拉出了声音故作撒娇的道:“花样多婆婆——”
  花样多婆婆哈哈大笑,道“丫头,你说我可爱,我看你也很有趣!”
  “花样多婆婆——”添翎不理会她的话,继续扮撒娇,这回干脆夸张的摇起了她的胳膊。
  花样多婆婆看了她,面色瞬间凝重了起来,异常冷静的道:“丫头,既然你这么想知道,花样多就告诉了你,也许,你真的能帮你师父打开这个心结。”
  岳添翎也收起了撒娇的架势,正色准备听如今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人——她师父的故事。
  “来,坐到这边来。”花样多婆婆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子,示意添翎坐过去。
  添翎顺从的坐了过去。
  “恋箫神侠段浅沐、妙手神医慕容庭意,绯衣羽仙裴轻羽是同门师兄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到了成人的年纪,情窦初开,难免就会发生一些情情爱爱的事。两位师兄都喜欢上了小师妹,而小师妹则是爱上了大师兄段浅沐。段哥哥为了哄羽儿开心,远走天涯,四处寻觅,终于寻得一处令他满意的似画佳境,亲自设计督工,建出了 ‘心湖圣境’。”
  心湖圣境?添翎吃了一惊。原来心湖圣境竟是恋萧神侠为师父建的。
  “两人在那里过了几年的甜蜜生活,终日抚琴练剑,快活似仙。谁知就在两人即将大婚之际,却发生了一件料想不到的变故。端苏国第一高手木惊风向我们盛景皇朝发来战贴!武林大会推举段哥哥去参加。段哥哥本不想去的,但怎奈群雄相邀,其情难却,最终还是应承了下来。
  羽儿本来答应了段哥哥这一辈子都不踏出心湖圣境,”
  “一辈子都不踏出心湖圣境?”岳添翎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花样多婆婆看看她,笑了,道:“丫头,你是不知道,段哥哥是一个冰火人,既是火也是冰,虽温柔却也很霸道。他不愿意再让任何男人看到羽儿,甚至连自小一起长大的庭意哥哥,他都不许。”花样多婆婆又笑,道:“我有时候在想,如果人的身体可以开个洞,那家伙一定会开个洞,然后将羽儿装进去,藏起来。”
  添翎惊恐的瞪大眼,好可怕的感情!
  花样多婆婆又摇了摇头,似乎也是不能接受这样的感情,又接着道:“段哥哥这一去就是一月余,毫无消息,羽儿等在心湖圣境,心焦难耐,最后还是决定破除诺言出境寻他。羽儿苦寻了半月,谁知找到段哥哥的时候,竟然是那样的场景!”
  “什么场景?”感觉到了不好的事情,添翎也跟着紧张了起来,一颗心都提到了喉咙处!
  “那是一个青楼里妓女的房间,而段哥哥正在和那个妓女欢爱!”
  “啊!”添翎大叫了一声,似乎体会到了裴轻羽当时的心情,“那么,师父怎么样了?”她紧张的问着。
  “羽儿笑也没笑,哭也没哭,冰冰的表情,脸都没有抽动一下,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去取了一盆水,‘哗’的就泼到了床上那两人身上!然后面无表情的出了那家青楼。”
  “之后呢?恋箫神侠有没有追出来?我师父又怎么样了?”当年的情景宛然就在眼前,岳添翎紧张得喉咙都干掉了。
  “段哥哥没有追出来。羽儿,自那之后,三年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她,”花样多婆婆黑黑的眸子定到了添翎脸上,半晌道:“疯了。”
  “疯了?”添翎声音些微的颤抖。
  花样多婆婆叹了口气,道:“对,疯了。和别人的疯还不一样,疯加上失忆。谁她都不记得了,就连庭意哥哥,她也不认识了。”
  “慕容前辈……”
  “丫头,你是想问庭意哥哥怎么遇上羽儿的?唉,丫头,你怎么不想想我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我又不在场?”
  “对呀。”岳添翎幡然梦醒。方才只顾着随着师父的故事紧张,竟然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这些都是后来庭意哥哥同我说的。他是要我多了解一些情况,希望我能以女孩子的心思多开解羽儿。”
  “那么,慕容前辈又是怎么知道的,莫非——”难道,慕容前辈对师父的爱竟然到了那种境界!
  花样多婆婆忽然间变得很感伤,道:“庭意哥哥何等痴人,纵使羽儿不爱他,他也还是爱她,无言无悔的爱着。羽儿被段哥哥藏入了心湖圣境,他就去寻心湖圣境。所谓皇天不负有心人,只要这心湖圣境是在人世间,又怎耐得主庭意哥哥那样一番搜寻呢!”
  “慕容前辈去心湖圣境偷偷见了我师父?!”岳添翎再次惊叫。
  花样多婆婆摇了摇头,眼中有柔光闪现,道:“如若是那样,那么,他也就不是庭意哥哥了。”
  岳添翎迷糊了。
  花样多的婆婆目光变得深远,似乎眼前就站着慕容庭意,“他有大海一样宽广的胸怀,他有春风一样温暖的柔情,他从不会伤害任何人,他从来都只为别人想。他那么爱羽儿,是断然也不想她有半点为难的,他知道如果段哥哥知道羽儿见了他,一定会同她生气,他又怎么会去见她呢。”
  “没见?那么……”添翎更加惊奇了。
  “呵呵。他守在了钟情崖旁,只盼着如有一日,羽儿能上来,便可偷偷的在旁边见她一面。”
  “如此痴情男儿。天下间恐怕也就慕容前辈一人了。”岳添翎不免感叹。师父真的太幸福了,有这样的一份爱。
  “所以羽儿出事,他这个隐于暗处的护花英雄自然是知道的。”花样多婆婆的声音有些低落。
  “我师父疯的时候……”
  花样多婆婆笑笑,道:“别人疯了是闹,她疯了特别安静,就是两眼发直,一句话也不说的发呆,见到段哥哥的画像就哭,问她认识吗?她也不说话,只是哭,一哭就是一整天,是那种不声不响只流泪让大家心疼死了的哭。羽儿这个样子整整有三年。”
  “师父好了,又去寻恋箫神侠?”
  花样多婆婆又笑,道:“你师父也是一根筋通到底,那么执拗,怎么可能不寻。她一恢复神智,首先想到的就是要找到段哥哥,问个明白。结果……”
  “结果怎样?”添翎急了。师父好可怜。
  “她寻遍了天下也找不到段哥哥。听人们讲,恋箫神侠最后一次出现就是在三年前的那个青楼。从此便隐迹江湖,了无踪影,与红尘绝了缘。”
  岳添翎轻轻叹了一口气。
  “二十多年后,江湖中出现了恋箫神侠‘桑影箫’的传人独爱我箫,羽儿又燃起了希望,到处寻找独爱我箫。谁知这个独爱我萧却又是出了名的行踪飘忽,不可捉摸,羽儿努力了多年,最终仍是拿他无可奈何。”
  “也就是说,师父一直都未能找到恋箫神侠。难怪她终日总是郁郁,不曾想却是为情所困,而且竟然已经困了几十年。师父也太可怜了些。”岳添翎鼻子一酸,为师父的不幸感慨着。
  半晌,她略带抽泣的道:“千千心结,又怎能不解。怪不得,即使我对江湖一无所知,即使我怎样觉得自己无法做到,她老人家还是要逼迫我这件事。有一丝的希望,她也不会放弃的吧。她老人家是把微弱的希望寄托在了我身上。”
  花样多婆婆慈祥的摸摸她的头。
  “那么师父为何会要我务必嫁给慕容前辈的徒弟津平珮笙?”这个添翎还是没有想明白。
  “羽儿觉得自己太亏欠庭意哥哥。这么多年,庭意哥哥一直都在默默照顾他。开始,她还劝他成亲,结果他总是一笑置之,久而久之,羽儿也就不劝了,只是想着下辈子再来还他。
  十几年前,庭意哥哥收了个小徒弟。除了羽儿以外,恐怕庭意哥哥就最心疼这个宝贝徒弟。羽儿当时就说过,她一定要为庭意哥哥的这个徒弟谋幸福,庭意哥哥为她伤了一辈子的神,断然不能再让他为徒弟废心,她希望他能因为宝贝徒弟的幸福而幸福。”
  花样多婆婆手又抚上添翎的头,温和的笑道:“想必她要你嫁给珮笙,就是要了了此愿吧。”
  岳添翎不自觉的又叹了一口气,道:“自古有情痴,师父是个情痴,慕容前辈是个情痴,花样多婆婆这样爽朗的性格竟然也是个情痴。”
  “我算哪门子情痴?”花样多婆婆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道。
  “花样多婆婆,痴情不逊于慕容前辈,说您情痴,实不为过。慕容前辈为了师父终身未娶,无怨无悔,花样多婆婆您不也是一样为了慕容前辈终身未嫁,心甘情愿?慕容前辈默默的守护着我师父,您却在默默的守护他。您外表这样快乐,其实内心也很苦吧,爱人不爱自己,那种痛苦,如非亲历,是难以体会的。前辈们都太执着了,反而造成了如今的悲剧。如果有一人不向前看,肯回一下头,那么也就不会是这最磨人的链锁式情恋,闹得所有人都在痛苦。久久困于这情中,只有心还在苦苦挣扎。”添翎嗓子略有些哑了。
  花样多婆婆忽然哈哈大笑,道:“小丫头,你才多大,十八岁的年纪,瞧瞧你,扮小大人,好像自己比我这个老太婆还要懂。”
  岳添翎苦笑,叹道:“说来也很好笑,年纪虽然还轻,但却已经历了三场情伤。那种彻骨的痛,钻心的疼,刺的我满身疮口。如今,心虽麻木,不能感怀自己,却仍能体会别人的痛。”
  “丫头……”花样多婆婆听出来了不对。
  岳添翎含着大颗的泪,微微仰起脸,努力的抑制着将要滚出眼眶的泪水,又道:“这辈子,岳添翎都不会再谈感情了,接下来的生命,只想利用自师父那学来的一身本领,作些有用的事,简简单单、轻轻松松、静静的活着,然后静静的变老,再然后静静的变成黄土。”
  “丫头!你可不能太悲观了呀!”花样多婆婆紧张的握住了添翎的手,刚才那都是什么话呀,那哪里像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子说出来的!
  岳添翎凄然一笑,一颗泪滑了出来,道:“花样多婆婆,我没有悲观。只是单纯的屏蔽了感情。”见花样多婆婆仍是一脸忧色,岳添翎另一只手扣上了花样多的手,凄然的笑瞬间换成阳光一般明亮的笑容,道:“花样多婆婆,别担心,我怎么会悲观呢,我可是淘气出名的岳添翎啊,我调皮起来,谁见了我都头疼,这样的我怎么可能悲观呢。”
  花样多婆婆一句话吐到喉咙又梗在了嗓子眼,自有天命安排,她又何需废心呢。
  “对了,花样多婆婆,方才都忘了问你,之前你扮老公公,怎么会是男人的声音?”半晌尴尬的沉寂后,岳添翎突地冒出这么一句。
  花样多当然明白她是故意转移话题,而她也不愿意让这气氛继续这样沉闷的进行下去,遂拽拽的撇起了嘴角,很得意的瞄了岳添翎一眼,道:“花样多,花样多,自然是我的花样喽。”
  “什么花样?!我可不可以学?”岳添翎显得很激动,眼里尚存的泪光晶亮晶亮。
  “丫头,你来是做什么的?”
  岳添翎怔住,怎么突然问这个?
  花样多婆婆哈哈大笑,道:“丫头,看来你被我花样多扰迷糊了!你是来做什么的?不就是来学这些把戏的!”说完又是大笑。
  添翎也跟着笑,花样多婆婆真的很懂得逗人开心,可是,这么好的人怎么就得不到幸福?
  *** ***
  夜色正浓
  一处罕见人烟的荒郊野岭,一个小小的人影正在匆匆赶着路。
  那人影,一袭白色轻纱,月光下,如烟般缥缈,似雾般迷蒙,长可及腰缎子般的青丝,漆黑亮丽,随风飞舞,如同海里的黑藻,头顶几朵白色的绒球犹如傲然绽放的莲花,两根白色绒带坠在黑发上,犹似夜空中漂浮着的薄云。小巧的耳垂上挂着白色羽毛吊坠。背后一把冰极剑,透明丝薄如蝉翼,清冷剔透如薄冰。没错,这人影正是刚踏上江湖路的冰极剑传人绯衣羽仙的关门弟子飞仙恋雪岳添翎!
  赶了这么久,都没见到人家,难道今晚要在这荒郊野岭度过,莫非要像武侠片里一样,睡在大树上?
  岳添翎自小养尊处优,睡惯了大床,就是来到盛景皇朝,在卓然山庄过得也是小姐日子,在碎星谷的一年多还有在花样多婆婆小屋的一个月,虽然睡的是普通的竹床,但是多铺了几层的褥子,睡着也很舒服。如今,让她露宿荒郊野岭,难免会觉得有些恐怖。
  血的味道!
  岳添翎一惊,停下了脚步。
  血,还是很新鲜的血。
  师父杀了数以千记的动物来训练她对血的敏感,她又怎么会辩不出那是血!
  循着味道,添翎搜寻着这血的来源。
  寻了不大一刻,岳添翎便隐隐听到了喘息声。
  岳添翎又依着喘息声寻找,喘息声很弱,不大一刻,就消失了,她又只好循着血味。
  没走几步,她就发现了那血,还没有稠掉的血!
  她的面前是一颗大树,大树下依坐着一人,一个红衣似火的人!

39.  红衣少年

  他的右臂上缠着一条银色的锁链,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辉,趁着那一身似火的衣裳,显的有些诡异!
  他的头发在这个时代算短的,黑黑亮亮的,细细碎碎的散落着。
  他低垂着头,碎发遮住了他大半个脸,添翎看不清他的容貌。
  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死人。
  血,正在他的身体下无声蔓延。
  看来是伤了后背,前面,添翎看不到任何伤口。
  方才还有喘息声,怎么这一会儿就没了。晕了?!
  添翎忙蹲下去,轻轻唤了一声“喂。”
  没有声音。
  添翎张开口,大声的叫了一声“喂——”
  仍是没有声音。
  看来真的晕了!
  添翎忙伸出手去,想扮开他的身子,看一下他后背的伤势。
  手刚伸出去,人已被一股急剧的力道扯了过去!
  下一刻,她半蹲的身体已然站了起来!
  而那个伤重她以为“晕过去”的人正站在她身后,那条诡异的银链套牢了她的脖子,被他紧紧的勒着!
  顿时,她要呼吸也变得困难!
  “你没晕?”添翎问道。
  “很失望?巴不得我晕掉,趁我不知不觉就了结了我?”这声音冰冷的让添翎发寒。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看你受伤了,要来救你的。”添翎慌忙解释,看来这人是被仇家追杀,把她也误认成仇人一伙。
  银链更紧了一分!
  “我是笨蛋?会信你?!”这声音冰冷中又外加了狠厉!
  “呃……呃……”添翎呼吸明显不顺畅了。其实以她现在的功力,脱离这样一个重伤之人的舒服无需废吹灰之力,然而她担心,他那样的重伤会受不住她这一击。“我是真的要救……啊—— ”
  被锁链带着,岳添翎的身子急剧向后倒去!
  随着“扑通”一声闷响,她的身子躺实了,红衣男子躺在了地上,而她躺在了他身上。
  银链稍微松了,岳添翎瞪着眼看着月空大大的喘了几口气。
  身下的人毫无反应。
  这是哪一出啊?
  “喂。”岳添翎懒洋洋的唤着。
  没有声音。
  “喂——”岳添翎不耐烦的叫着。
  仍是没有声音。
  这回真的晕了?
  意识到这个可能性,添翎忙弄开了缠在身上的银链,自他身上翻了下来。
  当看清衣男子的脸时,自认为阅美男无数的岳添翎还是吃了一惊。
  好一张俊美的脸!
  尽管可以清楚的看出那还是一张少年的脸,犹带些许稚气,但是却丝毫影响不到他的俊美。
  尽管他双目紧闭,黑长浓密的睫毛遮盖了那片天空,看不到他有怎样的一双瞳眸,但是也依然丝毫影响不到他的俊美。
  不同于津平珮笙也不同于宇印沉轩,那是一种冷峻的美,一种似乎见了便无法忘怀,会被紧紧摄住的美。
  这张脸略带邪气,他的嘴角似乎天生微微上翘,即使现在昏迷着,嘴角仍是稍稍上扬的、噙着一抹淡淡的似有若无似嘲弄又似不屑的笑。
  岳添翎扶起他,果见他后背一大片的鲜红。
  岳添翎微微皱眉,血流的太多了。这小子还真是能撑,方才同她说话的腔调力度,如若不是她亲眼看见,她绝不会相信那是一个如此重伤的人发出的声音。
  自腰间掏出一瓷瓶,岳添翎庆幸的笑笑。
  幸亏听了花样多婆婆的话,带了这止血药。
  扶住他的身子,岳添翎将药瓶打开,小心的向他的伤口上洒着药。谁知,那血竟然多到把药也冲走了!
  岳添翎一皱眉,看来这样处理是不行的。
  苦闷间,一抬头,添翎惊喜的发现远处隐隐约约的好像是一间草房!
  方才怎么没看到!
  这下好了。
  方才她在担心,夜风这样的凉,如果在这里脱掉他的衣服,给他处理伤口,如若着了凉染了风寒,再惹来其他什么病症,可就大大不妙了。没想到居然有一间草房,有四壁遮风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岳添翎欣喜的背起红衣男子,一步一步向草房挨去。
  好重!
  岳添翎不禁衰叹,看他的样子,也就十五六岁,怎么这样重!
  偏偏他伤的又是后背,一身的武功没处用!
  如若用轻功带他,她的手臂就必然要绕过他的后背,刚好压着伤口,恐会惹得血流的更快。
  无奈,她只能用这最原始的方法用她那点仅有的纯纯的力气来背他!
  不敢碰他的后背,只能依靠架于她脖颈上的那两条手臂借力,添翎只好大弯着腰,来确保他不会滑下去。
  重!重死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草房,岳添翎将红衣男子放下,松了口气,抬手去就去敲门。手刚刚放上去,不曾想那门“吱呀”一声自动开了。
  添翎小小一惊,向里望去,借着微弱的月光,可以看到那房里空无一人,抬头向上看到处都是错综的蜘蛛网,房中间那张简陋的桌子以及旁边放置的几个目瞪已然全部被灰尘掩埋。原来竟是一间久无人居废弃了房子。
  添翎扶起红衣少年,将他扶到了房内。
  看到桌上有一支尚未燃尽的蜡烛,岳添翎一阵欣喜,自腰间掏出一个似纸又不似纸的片状东西,心想:幸亏花样多婆婆给了我这个。岳添翎将纸片对叠,轻轻一搓,就迸出一簇火苗,刷地落到那灯焾上,蜡烛腾地就燃了起来,瞬间房内一片光亮。蜡烛的光再弱,也是要比月光强的。
  微笑着一转身,“啊——”,猝不及防,岳添翎反射性的就叫了出来。
  红衣少年正站在她身后,居高临下、目不转瞬、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那果然是一双漂亮的眼睛,如同露中的珍珠,虽然冰冷,却异于常人的明亮,惑人心弦。
  “你醒了。”定下神来,添翎问道。
  “你很吵。”
  “呃?”添翎有些不明白,瞪大了眼疑惑的看着他。
  红衣少年什么也不说,抬起手,手指轻轻一指,冷冷的道:“让这里停下。”
  添翎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看到了自己的喉咙,瞬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也瞬即哭笑不得!
  今天不知是撞见了哪颗扫把星,居然让她遇见样一个人!
  “喂!我可是为了背你,才弄得即筋疲力尽,上气不接下气的!这个样子急速喘息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你这家伙,我这么辛苦救你,非但一个谢字没有,还这样百般刁难……咦?你什么时候醒的?”她忽然间想到一个可能性,如果真的是那样,她的肺非给气炸开不可!
  红衣少年淡淡瞥了她一眼,走到一个角落,依墙坐了下来,慢慢合上了眼睛,关住了那片惑人的明亮。
  “喂!”岳添翎两步冲到了他面前,大声叫道。这一什么人啊,她可是救了他呀,他这是对恩人的态度吗?
  “如你所想。”红衣少年,慢慢张开了眼帘,奇怪的冰冷的脸慢慢扯开一抹似得意似嘲弄的笑,又道:“或许比你想的更早一些,我在你把我背上背的时候,就已醒了。”
  “你——”岳添翎双眼瞪大,气得语塞。
  “明知道我背的很辛苦,既然醒了,你为什么不说?”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添翎尽量理智的同他说话。
  红衣少年似乎听到了一件极其可笑的事,极尽嘲弄的一笑,微仰头看向正站着红着一双眼居高临下看着他的添翎,眼中满是蔑视不解的光,道:“我为什么要说?”
  “你——”岳添翎再次气结。
  “有人背着可比自己走来的省力气。”红衣少年又是极其嘲弄却又透着无边冰冷的一笑,又道:“我想不到有什么理由让自己应该说。”
  岳添翎这次连“你”都说不出来了,转过身来,不再看他那可恶的眼,抬手抚上自己的眼角,竟然抹下一把泪水。
  丢人死了!居然被一个小鬼气得哭了!
  “嘶——”练武之人,耳朵异常敏锐,虽然这声音小到几近于无,添翎还是听到了。
  她转过身,发现红衣少年所坐之处又已有了一小瘫血!
  对了,怎么忘了他的伤!到这房里已有片刻,她居然忘了是来做什么的!
  纵使他再坏,再可恶,再气人,她也不能放着他的伤不管。
  添翎走过去,伸手到他腰间扯他的衣带。
  不无意外的,红衣少年迅捷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脏兮兮的,别靠近我!”冷冷的声音再次从他的牙缝里蹦出。
  脏兮兮的?岳添翎看看自己,这才发现,自己一袭白衫不知什么时候已沾满了他的血液。
  岳添翎失笑道:“你是在说自己的血脏?那你现在比我还脏,还来怕我弄脏你?!”
  “你在打什么主意?”这声音又冷了一度。
  “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添翎贼贼不无得意的一笑,一手制住他握住她手腕的手,另一只手迅速抽出,电光火石间便已将他的衣带抽了出来!
  添翎站起身,犹如女皇般自上向下睇视着下边的奇迹般的略有惊愕的红衣少年,晃动着手里的红色衣带,好一顿炫耀,道:“目的达到!小子,告诉你我在打什么主意,你又能怎样?我的主意不还是一样达到了!
  没了衣带的牵制,红衣少年一身红衣自肩膀处滑了下来,奇怪的,里面的白色中衣也滑向了两旁,露出了精壮的胸膛。
  岳添翎暗自吞了口口水,呃,视觉冲击有点强。
  尽管她是二十一世纪的人,男人的胸膛电视上见过不少,但是这样真人版的,除了在心湖圣境时见过宇印沉轩的,就真的没见过别人的。那是一个属于一个少年的胸膛吗?既有胸肌也有腹肌……
  “你这女人有点意思。”红衣少年突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呃?”添翎再次怔住。
  “从没见过一个女人这么明目张胆,毫无节制的去盯着一个男人。”
  “呃……”添翎不觉红了脸,方才的确瞧了有一会儿,做了片刻的色女。
  “霸王硬上弓的男人见过不少,女人,”红衣少年似笑非笑的将眼睛调到添翎脸上,略显轻佻的道:“你是第一个。”
  岳添翎撑大眼,惊愣的看着眼前那张已浮上些许邪气的俊脸。
  “来吧。”两个字出口,红衣少年已然自行拖去衣衫,整个上身瞬时全部裸露出来。
  见岳添翎犹在惊愣,红衣少年嘲弄的一笑,挑了挑眉,道:“怎么,不来吗?这种事,我也喜欢的紧。如今有人主动,我可以省下力气,正求之不得。来吧,让我见识见识你的强悍。”
  岳添翎当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本该愤怒的她却已经忘了愤怒,天啊,这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吗,在现代还应该是背着书包上学堂的初中生呢!!!古代人果然早熟!!!
  愣了半刻,岳添翎忽然嫣然一笑,道:“小弟弟,姐姐来啦!”说完就俯下身去。
  红衣少年露出了拿手的嘲弄一笑,然而就是在那一刹那,笑容僵住了,因为添翎已经点了他几处大穴!
  红衣少年惊怔的望向她添翎,添翎些许得意,惊奇的道:“原来你也会别的表情啊!”
  不理会他的目光,岳添翎扳过他的身子,小心的将他放倒,然后拿起他滑到地上的衣衫,扯下来一块红布。
  一切准备就绪,添翎端着药瓶,道:“药洒上去会痛,忍着点。”
  红衣少年冷哼了一声。
  添翎懒得理他。
  死小子,等给他上完药,确定他不会死在这荒郊野外,她就拍屁股走人,何苦来如此费力气还要对着他这种不知吃了什么怪果子的超级大怪人!
  给他上好了药,岳添翎把红布盖了上去,然后把他的身子扶起,将布绕到前边系好。
  这一来一回,难免会有肢体接触,岳添翎倒没什么,不过她惊奇的发现,那红衣少年的脸上似乎隐隐的有红光闪现。当然,她不会相信他真的会脸红,所以全当作了自己眼花。
  看到这粗糙得不能再粗糙的包扎,红衣少年皱了皱眉。
  这一细节很微笑,却还是被眼尖的添翎注意到了,道:“看什么看,我长这么大,都没伺候过谁,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这位古怪的大爷。”
  红衣少年的眼中闪过一抹诧异,随即嘲弄的笑道:“同我一个大男人如此肌肤相接,你一个年轻姑娘毫不避讳,看来春心正盛得紧呢。”
  岳添翎听到不堪的话,先是皱紧了眉,过了一会儿哈哈大笑起来,看着红衣少年边笑边说,道:“大男人?你一个小屁孩居然说自己是大男人?!”
  晶亮的眸子中瞬间闪过漆黑的怒意。
  岳添翎没来由的一哆嗦,他怒起来的眼神还真可怕。
  走上前去,解了他的穴,添翎道:“看你这么有精气神,应该没什么事了,我先走了。”虽然她很想留在这个小屋里过夜,但是实在不愿意在对着这个奇怪的人,只好选择离开。
  “走?”添翎刚刚转过身,身后大穴已被点住!
  红衣少年站起身,转到添翎眼前,手抚上她的面颊,道:“刚走江湖吧,警惕性这么差,一点都没防我?是谁派你来的,眼光这么差,是高瞧了你,还是小瞧了我?”
  “你误会了,我只是一个路过的,单纯的想救你而已。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小子怎么还在把她当敌人啊。伤那么重,居然还能有力气点别人的穴!
  “误会?”他的手继续摩莎着她的面颊,危险嘲弄的笑着,忽地,他一把捏住她的下巴,逼着她抬了起来,眼神瞬时变得狠厉!“这世上还有人会好心到去救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给我上药,而且似乎还真的是止血药,也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在想着用什么法子折磨我?”红衣少年又笑了,充满邪气魅惑的笑,“但是,现在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原本你为上风,现在已经我是上风,不是吗?”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江湖儿女,不都是这样的吗?”岳添翎不明白他为何不相信人不会在没有目的的情况下救他。
  红衣少年哪里还管她嘴里的唠唠叨叨,随着她一声尖叫已然将她扛上了肩,两步跨到那张简陋的床旁,就将她抛上了床!

40.  邪魅少年

  岳添翎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一边惊惧的望着他,一边暗自运行芳阴经录冲着穴道,但愿这个他受了重伤,点的穴还不至于太难冲开。
  红衣少年坐到了床边,将脸凑向添翎,添翎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脸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她紧张的忘了呼吸!
  古怪小子不会是要……
  “你要做什么?!”岳添翎大叫。
  红衣少年嘲讽的一扯嘴角,道:“如同猪一样笨的女人!一张床,一个女人,一个男人,你说,还能作些什么?”
  他的脸在距离她的脸只有一个指头的距离处停止了,他脸冰冰的,毫无表情,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她近在毫厘的眼,道:“知道吗?我怎么对付找上来的人?”
  添翎只是惊愣的看着他,私下里仍旧在运行着芳阴经录。
  他轻启薄唇,指了指自己下方,手摆了个“切”的姿势,一字一字道:“男人,喀喳,先阉掉,不给他包扎,看着他痛苦,看着他血流而亡!女人,”他又向前凑了一步,添翎被点着穴道,避无可避,眼睁睁看着他的鼻尖顶上了她的鼻尖,看着他垂下了眼,长长的睫毛遮住那片明亮,“哼,全都要做我的奴隶,免费的窑姐,我尽可能的爽,然后看着她们力尽而亡。”说到这里,他顿住了,岳添翎却已冒出了一身冷汗。这是一个十五六岁该读初中的少年吗?太可怕了,变态!半晌,他的睫毛慢慢抬了起来,于是她们两双眼睛只隔着两个鼻子的厚度对望,他又道:“而你,也不会例外。”说完,他就扑到了她!
  添翎忘记了惊叫,只觉得那一刻,似乎心脏也要跳出来了!
  天!她居然要被一个十几岁的小破孩强暴!天下还有什么事情比这滑稽?!
  她背着他的时候,就觉得他很重,现在觉得更重!因为,她完全喘不过气来了,她找不到正常的呼吸步调,胸口的剧烈起伏,使得胸前的肌肤都有了疲累的疼。
  他怎么不说话,她现在远比刚才喘的还要厉害,他不嫌吵了吗?
  就在这个时候红衣少年夸张的吸了一下鼻子,漆黑的眸子带着奇怪的笑意望向她,道:“有没有人说过你很香?”
  岳添翎觉得很恶心,干脆闭上眼睛不看他,随他一个人疯言疯语!
  芳阴经录仍在运行,这个重病之人点的穴道却仍未冲开……
  眼皮突然湿湿凉凉的,添翎知道那是他的唇,她猛地睁开眼来,怒目瞪向他!
  红衣少年扳起她的下巴,又道:“方才靠在你身上,你的体香,让我舍不得走呢。”
  添翎又闭起眼,芳阴经录正在急速运行。
  忽然,一阵奇怪的感觉袭遍了添翎的全身!
  他居然在舔她的耳垂!
  添翎再次睁开眼,双眼喷出了两条火龙,恨不能将眼前的臭小子焚化成灰,同时身体内的芳阴经录也已发挥到极致!
  “生气了?不是你问的我为什么醒了也不说吗?这,不算一个理由?”
  添翎继续怒瞪着他!
  红衣少年头噌向她的脖颈,冰凉的唇在她的脖颈处游移,同时,手已经开始扯她领口。
  添翎一颗心都要跳出了胸膛!
  快呀……快呀……为什么穴道还没冲开!
  不要!不要!她才不要莫明其妙的被一个小屁孩强暴!
  “小屁孩?之前你说我是一个小屁孩?呵呵……”这是一个不知是什么意味的笑,添翎没听出来,总之很恐怖,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人叫过我小屁孩,在我真的是个小屁孩的时候也没有。”
  他停下了肆虐的唇,抬起头看着她塞满了愤怒羞辱的眼,奇怪的扯了一下嘴角,然后道:“我会让你亲口承认,我是个男人,一个让你折服的男人!”
  他的手探进了她的衣领,然而却在下一刻,被掀的飞了出去,身子重重的撞到了床柱上!
  岳添翎红着眼睛自床上一跃而下,怒目看了他一眼,道:“我不是你敌人!好心没好报,是死是活,再不管你!本姑娘,不奉陪了!”说完,飞速掠出了那间房。
  也不知跑了多远,岳添翎终于稳定了情绪,停了下来。
  方才是不是做了一场荒诞的梦啊,她居然被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轻薄了?!
  那小子到底是什么人,是怎样的经历让他这样防备着别人,他似乎谁都不相信,那双冰冷的眸子里,还有那招牌似的嘲弄的笑都感觉背后有着什么要人挖掘的故事。人都说眼睛是心灵之窗,他的眼睛虽然冰冷却那么明亮,怎么看那也不像一双坏人该有的眼睛。那么,到底是什么导致了他这样一个本该无忧的少年行为变得如此乖张、奇怪、不可理解?
  金属碰击的清脆响声!
  练武之人,耳朵何等敏锐!
  很明显的,附近正有人在拼杀,而且似乎就是草房那侧传出来的!
  真正追杀那小子的人来了吗?哼,管她来没来,那小子方才那样对她,她断然是再也没有理由返回去救他的!
  想到这,岳添翎抬脚决绝的向前走去。
  没走几步,心里却是一阵强烈的不安。
  真的就这样不管了,见死也不救?出来行走江湖就是想利用一身本领来做些好事,她这个样子想走开是不是有违侠义之道?
  那个小子虽然过分了些,但终归是因为疑心太重,把她当成了敌人。
  他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就可以对人那么残忍,想必一定是曾经在敌人那里遭受过更悲惨的遭遇。
  她不该只因为刚才受了辱,就不顾及这条生命。在什么都没说清楚之前她是不是应该去救他?
  嗯!
  下定了决心,岳添翎掉转了头,飞速向回掠去。
  就当为了一个道歉,为了那个他知道她不是他敌人时为他方才所作所为的道歉!
  回到草房旁,厮杀声已经近在耳侧了!
  添翎踏上江湖,第一次眼睁睁的看到了这么残忍的打斗!
  飞出的血珠映着夜空诡异的黑,越发的令人发寒!
  眼前,红衣少年正被四个人团团围住!
  他们的身上都染着血迹,空中的血珠也不知是属于谁!
  五个人各着一色,红、绿、紫、黑、白,纠结在一起,罩着清冷银色的月光,分外的骇人!
  红衣少年的银链,疲惫的同四个人的兵器纠缠着。
  以一敌四,又是那么重的伤,而他的神情却依旧乳平常冰冷,嘴角仍旧挂着那么似有若无嘲弄的笑,竟未有半点惊慌,岳添翎皱紧了眉,一个倔强的孩子。
  毫未迟疑的,岳添翎平张开双臂,轻轻却足以让当场所有人听到的叫了一声:“冰极剑,出鞘!”
  随即!
  添翎背后的如冰薄剑,如同有着生命可以听懂号令一样,破鞘而出!
  冰极剑轻吟着划破了长空,透明晶莹的剑体泛起令人眩目的清冷光辉,在空中划过一个几近完美的弧度,稳稳的落在了添翎手里!
  在众人刚刚惊诧的一瞬,只见白光一晃,方才还在远处的人影已然来到了他们的中心!
  冰极剑轻舞,与普通的金属兵刃相接,仍旧发出令人畅意的动听声音,似是深洞中汩汩流动的泉水声,让人丝毫联想不到这剑的主人,此刻正处于这生命都悬于一线的杀阵!
  金属相碰,撞击出的是耀眼火热的金星,冰极剑与兵刃相触,撞击出的却是晶莹剔透虽细小却仍眩人目的冰花!
  几点冰花飞落,添翎已将绿紫黑白四人逼得远离了红衣少年!
  四人急剧退下,一字排开站成一排,很默契的同时上下打量着添翎,又很默契的几乎同时收了眼,然后很默契的同时问道:“黄毛丫头,你是谁?哪里来的?!”
  岳添翎一步跨到红衣少年面前,低声向后面的他道:“你对我不仁,我不能对你不义!我会让你为你方才对我所做的道歉的,我就让你看看,你到底是不是误会了我!”
  沉默。
  红衣少年没给她任何回应。
  添翎也不意外。他的性格,作出什么,都不是意外,所以沉默也不会让她意外。
  看着眼前,组在一起分外刺眼的四种颜色,添翎嫣然一笑,道:“我是谁?答:一个路人。自哪里来?答:自然是娘胎。”她眯了眸子做疑惑状,道:“难道你们不是?”经过方才看到的那场打斗,添翎已经认定了眼前这四个人是坏蛋!如若红衣少年不是什么好人,那么眼前这四个人就更不是什么好人!他们所使招式,招招狠辣,步步残忍,绝非善类所为!所以,添翎已经打心眼里厌恶了他们,也不想同他们客气!
  “姑娘,还是少管闲事!”冰冷的声音贯入了添翎的耳膜!
  出乎意料的,说话的不是绿紫黑白,却是身后一直沉默的红衣少年!
  添翎先是一愣,旋即抿嘴悄悄笑了。姑娘?他叫她姑娘不是了吗?方才,他可没叫过她一句姑娘。这是不是说明在他心里,她已经起了微妙的变化,只是他还在死撑。至于冰冷,那应该是他已经用惯了的保护皮,剥都剥不下来了的保护皮。不让她多管闲事,这回恐怕是在担心她了吧。早就知道有那样一双明亮眼眸的人骨子里一定坏不到哪去!
  在添翎偷笑的空袭,红衣少年已经越到添翎面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宽阔的身躯,严严实实的遮住了她,她甚至已经看不到哪面目凶恶的绿紫黑白四颜色!他的手臂明显紧绷,显然正处于极度戒备中。
  这算不算是在保护她呀?添翎偷笑,一厢情愿的想着。
  此刻看来,他还真是个可爱的小孩。
  岳添翎一步又返回了他身前,企图用自己瘦弱的身躯,如同他方才遮住自己一样也遮住他,道:“小弟,退后一步,姐姐来保护你!”
  “保护?小姑娘,就凭你?”这是一个慢悠悠听上去甚是闲适的声音。
  岳添翎一惊,这场上居然还有第七个人在!这声音既不是身后的少年也不是四颜色发出来的!
  岳添翎正在惊诧,四颜色已经自动退开闪到一旁,让出一个人来!
  那是一个一袭金衣带着诡异面具的人!
  那身衣衫不知是不是真的洒了金粉,正面迎视着他,竟然会被逼得有些睁不开眼。
  “小姑娘,念你年少,不知江湖险恶,在下也不为难,速速离去,还可留你一命。”依旧是那种慢悠悠悠闲得不得了的语调。
  “不必多言,今天这人,我是救定了!”
  “你就不怕死吗?”
  “怕,”岳添翎提高了声音,“但是就算再怕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这群坏人害了一个年轻的生命。”
  “你喜欢这小子?”
  岳添翎一皱眉,怎地突地冒出这样一句话,遂气愤的道:“你胡说什么?!我们算不上相识,何来喜欢?!”
  “那么,小姑娘,还是速速离去吧。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搭了性命,不值。”
  “我自己的命,不劳烦阁下费心,今天既然决定了救他,那么,就一定会一拼到底的。同他一处死,同他一处活。”
  红衣少年的身子明显一震,虽然距离添翎有一步距离,但是添翎还是感觉到了他的震动。
  不过,她已经无暇顾及他的反应了,因为此刻,那个金衣人正极其疯狂的笑着,笑得她浑身发颤。添翎手握紧了冰极剑,丝毫不敢怠慢的等待着他下一步的反应!
  似乎有足足可以喝下一盏茶的时间,金衣人的恐怖笑声终于停歇了。
  面具后那双精锐的眸子,投射到添翎脸上,笑道:“同他一处死,同他一处活,这话多么像小情侣的海誓山盟。”金衣人双臂抱起,环住胸,又道:“小姑娘,既然不曾相识,还要如此拼命,在下实在佩服。”
  岳添翎一皱眉,这话里讽刺意味太浓了,道:“不必佩服,有良知的人都知道要除恶扬善。你们这群坏人,人人得而诛之。”
  金衣人再次爆发出狂笑,道:“坏人?诛之?小姑娘,那你可知你身后站的是什么人?他是好人吗?”说完继续狂笑。
  四颜色也跟着狂笑。
  “小姑娘,你可听过天衣绝杀?”笑声止住,金衣人突然问道。
  “听过……”岳添翎猛地一惊!这一年多,师父除了教她武功,还让她背了不少如今江湖上举足轻重的组织门派,而这天下绝杀便是其中之一!水眸扫过金衣人两侧的四颜色,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红衣少年,莫非他们就是天衣绝杀的人?!
  天衣绝杀是江湖上最大的杀手组织,他们接过的任务从未失过手。人们都说,倘若谁的名字被列入了天衣绝杀的黑亡单,那么就断然没有再活的可能,可以及早准备棺木了。
  而天衣绝杀的杀手分天地冥三堂,天堂中只有五名杀手,但是这五名却几乎包揽了天衣绝杀八成的任务!这五名杀手分别是赤衣银链、绿衣血剑、紫衣狂刀、黑衣飞锤、白衣铁扇!
  而眼下,身后的红衣少年配上金衣人两侧的四颜色,颜色不刚刚好配成赤绿紫黑白,而他们手中的武器也依次也正是银链、血剑、狂刀、飞锤、铁扇!天,这些她之前竟然没有注意!
  “你就是天衣绝杀的天堂之首赤衣银链荆野冥河?!”添翎回过头,吃惊的问道。
  红衣少年眼中闪过一抹悸动,“是赤衣银链荆野冥河没错,但是自今以后都不再是天衣绝杀的人!”
  天、天、天!谁来扶她一下!江湖十大危险人物之一,横行江湖数载,杀人过百的赤衣银链现在就在她的眼前,而且竟然还是个小屁孩?!
  七八年前,赤衣银链的名号就已经很响了。可是,是他七八岁就会杀人,还是这个家伙实际上已经很老,但是也像师父、恋萧神侠、慕容前辈一样吃了什么神果,把容貌停在了十几岁?!

41.  天衣绝杀

  “你多大啊?”她先是问了荆野冥河,后来又觉得他不能告诉她,遂干脆转过头来,问向对面危险的几个人,“他多大啊?”问出口,添翎自己都吃惊,她方才的语气如同在与人话家常,那么一瞬间,她似乎忘了对面站的可是随时都可以要了她命的敌人!
  “将满十六。姑娘看样子有十七八岁了吧,他比你还要小上两岁。”金衣人抱着双臂打量着添翎,也没行动,似乎对添翎的反应有极大的兴趣。
  “你七八岁就开始杀人?”添翎转回头瞪大眼看着荆野冥河。没搞错吧,七八岁,才多大点,怎么可能会杀人?!
  “杀人,武功不重要,年龄更不重要,关键的是怎么让别人毫无防范或者说放松警惕,抓住他的不备之时。小孩子,”荆野冥河嘴角扯动了一下,又道:“杀人有时比大人来的容易的多。”
  岳添翎一阵悚然,汗毛都立了起来。
  “杀人魔头,赤衣银链,小姑娘,你还要救他吗?”后方又传来了金衣人懒洋洋的声音。
  岳添翎回过头又是嫣然一笑,“为什么不救。方才,他不是说再也不是天衣绝杀的人,我想你们之所以追杀于他,就是不希望他背叛组织吧。”吃惊归吃惊,事情的大概来龙去脉,她还是在悄悄想着的。“纵使他以前坏了些,但是现在已经决定改过,不再做杀手,人人都有改过自新的机会。我理当助他一臂。”
  金衣人又是大笑,陡然间,笑声嘎然而止!
  岳添翎感到了面具下那双眸子变得凌厉!
  “好,那么就别怪我们无情了!只要加入了天衣绝杀,就休想离开!除非他,死!”懒洋洋的声音瞬间变得阴森可怖!
  身后银链发出了细碎的声响,四颜色加上金衣人也都握好了兵器蓄势待发!
  “慢!”一声清脆的娇喝划破了那杀气四涌的紧绷!
  金衣人一愣!
  全场人都是一愣!
  添翎抱拳向金衣人笑道:“虽说这是天衣绝杀自己门户中的事,但是既然天衣绝杀也在江湖,那么也可以说成是江湖中的事,我们就用江湖中的规矩来解决,怎样?”
  “江湖中的规矩,哪一个规矩?”金衣人的声音又恢复了好不悠闲的声调。
  “我来和阁下对决,一战定生死,如若我赢了,你们就放过荆野冥河,以后他和你们天衣绝杀再无瓜葛!如若我输了,那么是我无能保住他的命,我们两个,你可以一起杀!”虽说她不曾听说天衣绝杀中有谁是穿金衣的,但是自绿紫黑白这天堂中的四颜色对他的态度来看,不难看出他在天衣绝杀的地位定然很高。那么武功一定也不会差到哪去。绿紫黑白已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再加上一个神秘莫测的金衣人,纵然她已得绯衣羽仙真传又有冰极剑在手,要对付他们五个人恐怕还是凶多吉少。虽说,身后的荆野冥河武功也很高,但是那么重的伤,撑着未晕,已非易事,又怎能期望他能帮上什么忙。只有这样赌一把了!也不知金衣人会不会答应?他看着就很狡猾,会猜不透她这点小心思吗?
  金衣人没有说话。
  “怎样,莫非阁下不敢与本姑娘过招?”添翎知道这是最最低级、最最弱智、是人便能识破的激将法,但是她也不晓得怎么鬼使神差的就蹦出这么一句话,天知道这反而会弄巧成拙!
  她紧张的看向金衣人。
  “要决斗,也由我来!谁要你管!”荆野冥河一步跨到了添翎面前。
  荆野冥河刚跨出去,添翎就已点了他背上几处大穴!荆野冥河身子一震后,再也动弹不得。冰冷的眼眸惊奇的闪过一抹似乎是担忧的东西。
  那边的金衣人在这个时候笑了,道:“盛景皇朝的江湖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当别人向你提出决斗解决问题,不能拒绝,否则便是懦夫一个。丫头,你很聪明,居然抓住了这个漏洞,现在,似乎我想说不,也不行。”
  居然有这样一个规矩吗?师父怎么没和她提过?
  岳添翎暗自庆幸,这回真是给她撞上运气了,只对付一个人,这胜算可就大得多了!
  “那么,我们开始吧。”添翎一笑。
  转回头看了一眼正凝视着她的荆野冥河,添翎浅浅一笑,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冰极剑,但是,你一定要相信,冰极剑的传人没那么差劲的。放心。”说完,她便向金衣人走去。
  “小心他金色的披风,那是他的武器!”身后传来荆野冥河的“叮嘱”。添翎微抬手向他一摆,示意他安心。
  走到距金衣人大概五步的位置,添翎亮出了剑,道:“开始吧。”
  金衣人狂妄一笑,随即金光一闪,人已呼啸而来!
  下一刻,添翎便被拢入了一片灰暗!
  好诡异的披风!
  添翎惊叹!
  那么小的面积怎么可以遮住她身旁所有的光!
  渐渐的,空气越跑越少,她呼吸也难了,胸口闷的泛起恶心,那诡异的金色披风犹如金钟罩一样将她牢牢的扣在了里面!
  她试着用剑去顶,结果居然毫无用处!
  那披风不知是何材料制成,竟然连冰极剑也刺它不开!
  “金衣,你放了她,荆野冥河的事情荆野冥河自己来解决!放了她,我们来打!”
  被困在披风里的添翎一阵感动,一时鼻子竟有些酸酸的,那小子果然不是坏人。至少他现在知道关心她。
  握紧了冰极剑,添翎轻喝一声,“倾恋十三绝,第七绝,破空!”师父说过,真正对决的时候,最凌厉的不是剑锋,而是剑气!倾恋十三绝中的破空一绝刚好是可以引出磅礴剑气的一招奇妙剑法,看来只好这么试它一回了!但愿剑气可以划开这密不透风的披风!
  “哗啦”一声!
  淡淡的月光映上了她清澈的眼!
  破空绝真的划开了那诡异的披风!
  月光很暗,可能是憋在黑暗中太久,添翎竟觉的有那么些晃眼,她不自禁的眨了眨眼睛。
  漫天飞舞的金色碎片,犹如自天而降的朵朵金花!
  金衣人看到自己的宝贝披风,碎裂成一块块废布,眼中明显的掠过一道强烈的吃惊!
  岳添翎眼睛缓了过来,哪还肯给他吃惊的功夫,冰极剑轻吟着,已然逼了上来。
  金衣人扯出腰间金带迎接,瞬时,冰一样透明清冷的冰极剑与金子一样晃眼夺目的腰带缠绕在了一起,久久纠缠,难解难分!
  打斗中,岳添翎惊喜的发现,这金衣人的功力比起方才退步了不只两成,看来那金披风就是他的左膀右臂,这失了左膀右臂就如同鸟儿失了翅膀,纵使有天大的本事也发挥不出来!抓住此点,岳添翎不进反退,飞身离开,大概退了三步左右,迅速挥舞冰极剑,轻喝:“倾恋十三绝,第一绝,惊艳!”话音刚落,只见万道冰花迸射而出,瞬时黑色的夜空似乎都被那四处飞散的冰花映得亮了!只听“呲呲”几声闷响,冰花噼噼啪啪打倒金衣人身上,划开了数道细小的伤口!血,毫未犹豫的溢了出来!那身金色的衣衫,已不再是纯金色,混着血液的鲜红,似乎比先前来的更要刺眼!金衣人踉跄着退后了两步。
  添翎收剑,向背后一插,抱拳行礼,道:“承让!”
  金衣人已受重创,断然没有再还手的可能,没错,这一仗,添翎胜了!很漂亮的赢了!
  “惊艳……”金衣人站稳后,淡淡吐了这两个字,想起方才那满天的眩夺人目的冰花,叹道:“果然是一招俊俏的剑法,当得起这两个字!”
  添翎只是一笑,这个她没有必要谦虚,因为她当初学这套剑法时,也被震撼住了,漂亮唯美制敌却也不含糊!她只能感叹创造这套剑法的先人灵思巧意!
  “在下输了!”金衣人一抱拳。
  添翎抱拳回礼。
  “荆野冥河日后不再是我天衣绝杀的人。我天衣绝杀也不会再找他的麻烦,这点姑娘大可放心。”
  岳添翎抱拳微笑道:“这样最好。”
  金衣人又道:“方才听到冰极剑还有倾恋十三绝,本以为是姑娘是在虚张声势,一番打斗下来,在下已然了然姑娘的实力,只是不知道姑娘和绯衣羽仙是什么关系?”
  添翎再次抱拳,道:“正是家师。”
  金衣人眼中掠过一抹讶异神色,道:“哦?想不到姑娘年纪轻轻,竟是冰极剑传人,敢问姑娘芳名?”
  岳添翎笑道:“在下飞仙恋雪。”
  “原来是恋雪姑娘,幸会!”金衣人再次向她抱拳。
  添翎回礼,道:“幸会。”
  “今日相逢,也算有缘,恋雪姑娘,他日如若会来到全州,可到我天衣绝杀做客,金允涣欢迎之至。”
  “好,有缘再会。”岳添翎笑着答着,嘴角却还是忍不住抽搐了一下,除非她有毛病,脑子进了水,要不然谁没事会把自己往杀手窝里送啊。
  虽是小细节,金允涣却全部看在了眼里,哈哈大笑道:“恋雪姑娘,不要如此拘谨,我们虽都是杀手却从不毫无理由的杀人!况且,姑娘身为冰极剑的传人,还会怕我们这群人吗?”说完继续他的哈哈大笑,倒把添翎弄得连一阵红一阵白的,不知该做何反应。
  “不做多留,告辞!”
  “后会有期。”添翎笑道。
  金衣人向添翎抱拳行了一礼,随后转身快步离去,四颜色紧跟。
  没走几步,金衣人突然停了下来,四颜色也紧跟着停了下来。
  金衣人长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沉重的道:“冥河,那件事并非我所愿。这是天衣绝杀百年前便定下来的规矩,我也是依祖宗规矩办事。”说完又大叹了一口气,大步离去,转瞬,金色的身影便没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岳添翎望着那群背影的消失,心忽地恍惚了以下,似乎才记起,她方才同有名的天衣绝杀的绝顶杀手大战了一场,经历了踏入江湖的第一战。
  转过头来,添翎发现荆野冥河明亮的眸子正瞬也不瞬的凝着她,那眼神中有疑惑,有不解,有震惊,还有一些她看不明白的东西。她没多想,走过去,展颜一笑,伸手解了他的穴道。
  “想不到你竟然是冰极剑传人?”一张口,便是这个问题。
  添翎先是一愣,复又笑道:“冰极剑几十年没有传人,我突然出现,可能是会让人有些吃惊。”
  说完,顿觉胸口血气翻涌,隐隐抽疼,笑容旋即凝住,添翎暗叫不好,那个金衣的金披风果非凡物,虽然被她的剑气划破,却也同时反弹回不少她的剑气,也伤了她的脾脏!触到一直盯着自己的那双晶亮的眸子,添翎忙将脸转到背向他一侧,一手捂住嘴,只听喉咙处“咕咚”一声闷响,腥腥的液体瞬时顶开了牙关冲了出来,顺着指缝向下流着。
  “你受伤了?”似关心又似怀疑的语调。
  到了现在居然还在怀疑她!那么,方才打斗的时候,他怎么还会关心她?她还以为那个时候,他就已经信任她了呢?!看来根本没有啊!那个时候,他的反应,他自己都不明白吧。现在情况松了,他找回了理智,就又开始翻着肠子,满肚子怀疑了!
  岳添翎心中一阵气恼,一个捂不住,“哇”地便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荆野冥河一步跨过来,抓过去岳添翎的手腕,手指按上她的脉搏,惊道:“你真的受伤了!”
  震惊什么震惊,脉搏是假的啊!她的五脏六腑现在都翻在一起了!可是,又不能太怪他了。杀手本来就多疑,况且又是被追杀的非常时期,他完全有理由以为刚才那一幕,是她和金衣联合起来演的一场好戏。唉,救人也可以救的这么郁闷的。想到此,添翎无奈的向他一笑,虚弱的说了一声“没事。”随后身体一歪,侧躺于地上,右手食指中指支了头,其他手指卷曲,左手中指拇指对捏,其他手指外翘,至于左膝上,左腿向上侧抬高,距离置于地面上的右腿大概一步摇的距离,双眸紧闭。
  “喂!”荆野冥河看到岳添翎以极其奇怪的姿势躺了下去,纳闷的唤了一声。
  没有回应。
  他干脆蹲下身去,伸手便去推她的背,谁知这一碰,他的身子瞬时被震得飞出了丈许远!
  荆野冥河大惊!
  什么诡异的功夫?!
  好强的力道!
  他的内力虽然因为重伤在身只剩了两成,但是也没弱到竟然会被如此一个纤弱的女子给弹飞出去!
  荆野冥河的身子本就是极力撑着才能挺立,如今这一被掀出来,摔在地上这重重的一击,新伤旧患一叠加,身子火辣辣的疼又没什么力气,算是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了。
  他躺在冰冷的地上,看着丈余外那个背对着他一袭白衣纤瘦的小小人影,看着她如同黑色瀑布一样披洒下来的及腰长发,她,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那人影微微动了。
  她转过了身,向他飞了过来,看见躺在地上的他时微微蹙起了秀眉,嘴角犹带着未净的血迹。月光下,映着银色的光华,一袭微微舞动的软纱轻衣,她宛若便是天外飞来的仙子。冷漠如他,一颗心竟然也不期然的跳动了,这样的画面,似乎在那一瞬间便刻进了他的脑中!眼中无物的他,那一刻,为她,为美丽的她痴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