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六梦事终歇:《绿之物语》]
雪山之巅,有奇殿藏之。盛雪而披,金钥而著。唯特殊锁钥方能启之。
传说其
碧落黄泉,古往今来,上下纵横,颠覆惯常。
得之,千年弹指,瞬间永恒。
登其最高处,云里雾间,兴坛作法,可邀明月共饮,可教煦日高歌。
然,悉数皆只蜚短流长。
雪之深刻,无人可涉;门之森严,无人能启。
故,如此存在,世人但笑视之。成行者,寥寥无几。
有灵之物,当是只待有缘人开启!
摘自《绿之物语》
[浮生六梦事终歇:浮华,一剑划破]
蓝羽终究是回到了原来的世界,而寄居蓝羽身体的林笙筱的灵魂确是已不见了,不知去了哪里,也不知到底在它身上发生了什么……
余下的日子,蓝羽的生活极度平静。
但是,在尘世的另一端,却是早已干戈顿起,烟嚣冲天了。
仿佛,所有的毁天彻地都教段宇轩全数吸纳了一般;
仿佛,段宇轩依旧庇佑着蓝羽的一切包括她的生活,包括她的心意,包括她的感情,还有,她那柔软而绵长的埋怨与想念。
这头的蓝羽有过担心,更有过诸多猜测。但是,她却永远无法想象的到另一端所发生的一切。
她的回归,让她躲过了最折磨人的一切……
那一晚,单烈炀失手,西国那支援军为魏靖淳极其友人所灭。
行军打仗之人多的是借口发动战事。所以,西国之人以援军被灭为借口,率军跃过了边界,并在青城山脚之下集兵而囤。那架势,似是不将青城拿下誓不罢休。
立时,在魏靖淳与段宇凡的应允之下,段宇轩集合青城守城之军与边境守国之军,将其重复划定,改编为了一支可暂时抗敌的临时军队。但是它毕竟是临时的,他们需要的是南国段宇凡处的彻底的支援。
段宇轩一直认为段宇凡会派兵前来支援,甚至,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那位南国的陛下会派兵前来。
但是,直到段宇轩登上边境城垣,低头看到城墙之下正虎视眈眈的西国数万大军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国家的援军似乎是来迟了……
那时,那支临时军队早已狼狈不堪。他们在段宇轩的带领下做着最后的抵抗,但是,一切似乎都已回天乏术了。
所以,当魏靖淳手持长剑来到段宇轩的跟前时,累及的段宇轩足足呆了好久。他是该累了,看着他的妻子离开,希冀他的兄长到来,又眼睁睁看着身旁忠心士卒纷纷倒下……
这是怎样一种心情呢
他到底是有些说不清了。
有些事,体会的多了,到最后是会演化为一种叫麻木的东西的。
身披暖和裘衣的魏靖淳在段宇轩跟前一声不吭地站着,然后,他望了一眼手中华美长剑。忽地,他竟暗自笑了笑,那笑,惹得原本幽莹的双眼愈发锃亮了几分,有幽冥嗜血之光独独闪烁。
除了红蔷中剑那一次,这是魏靖淳第二次出现这样的笑,恐怖而又荒凉。
那一刻,段宇轩陡然惊了惊。他凝着那把长剑许久,好久,他才忽地想起,那把剑似乎有摧枯拉朽之势。书中记载,它藏于青城一个秘密角落,已雪铸之藏之。对于它的华美,世人有过惊艳;对于它的使用,世人也有过许多猜测;但是普天之下,无人真正见识过它的威力。
那么,魏靖淳是想使用这把久久封存的剑了么?
城下喧嚣不堪,杀戮无尽。血腥混合尘土漫天而起,混乱而又污杂。
段宇轩望了魏靖淳一眼,笑了。他伸手,几乎是强势地将剑取走,然后,他睇着剑身,对魏靖淳慢慢道:
“告诉我怎么使用它!”这是命令,极缓极缓的命令。
魏靖淳不置可否,“您是用不来的,还给我吧!”
“告,诉,我!”段宇轩一字一字地命令。
魏靖淳侧着头,极力云淡风清地笑着:“王爷是想让靖淳为您收尸么?”
段宇轩哼了一声,“总好过替人收尸,麻烦……”
魏靖淳读得懂段宇轩脸上的坚持,跟前这人,一旦坚持,是怎么都不可能罢休的。
他清楚,使用此剑定是会伤及身体。但是伤到何种程度,他便不得而知了。至于威力,他从未见识过,连带他的父亲也从未提及。
所以,魏靖淳除了知道剑的使用之法,其余的,他一概不知。
他希望,这把剑可以带来曙光,而不是暗夜;也希冀,它不要伤人过深。
但是,魏靖淳到底是没考虑到
为什么这把剑要深深埋于暗处?
为什么几乎无人见识过它的威力?
真的是无人知道使用之法么?又或者,是根本无人敢使用此剑!
魏靖淳对段宇轩叮嘱了几声,而后,他退到了旁侧。他不能离开,他得在这里帮助他的这个身心俱损的兄弟。
在段宇轩扬剑的一瞬,他伸手发力将身后的魏靖淳推得老远。
魏靖淳急急摔开,趔趄了好几下,才终于卧倒在地。他抚着胸口疼痛,擦过嘴角血迹,刚想抬头破口大骂,却惊觉有风疾驰而过,下一秒,便见他骇然睁大了双眼。
那一刻,在古老残破城垣之上,有剑气纷扬而起,急速缭绕开来。碎石随风纷乱而舞,擦过风穴中正站之人。有血迹隐隐而出。
“段宇轩!住手!”魏靖淳这才急了,他几乎是疯狂地叫着。这个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的男子极度想靠近,却偏生又被剑气生生弹开了去。
段宇轩的耳边只闻呼啸风声。即使他听到了魏靖淳的命令,他也应是不会住手了。他即便是死,也得争取时间等待援军到来。这是他唯一可以做的了。
当是时,城下混战之人都直直呆楞,他们看到城垣之上有强风疯卷而起,期间,有华美衣袖迎风猎猎作响着。
那种场面,恢宏却又决绝。
当所有人反应过来自己有生命之忧时,那剑气确是已毫无顾忌地劈将下来。瞬时,碎石狂泛而起,哀嚎掺杂风声绝望而过。亮光肆虐,周遭瞬间便被夷为了平地。
就只一瞬的功夫,段宇轩便收回了手。他重重喘着气,拄剑艰难而立。俯首,城门前已是尸体横呈,一片触目惊心地恐惧。好些士卒已然呆楞,周遭一片死寂,似是并未从方才的恐慌失措中收回神。
良久,喘息未定的段宇轩对着城下厉声喊道:
“若想再试一次,诸位大可留下!”长发衣袂迎风微扬,带着点点嗜血绝望。
忽地,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撤退!”随即,那些欲逃不敢逃之人终于撒腿混乱跑开了。身后尘土飞扬,喧嚣异常。
他们终是弃那些已死兄弟而去了!
望着残军纷扬而退,段宇轩终是支持不住地单膝跪在了地上,握着剑柄的手微颤着。
他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吐出的却是一口污血。
魏靖淳急急上前,扶住段宇轩,忧心忡忡,“没事吧?”他伸手想要检查,却被段宇轩制止。
段宇轩缓了缓口气,道:“派人去打探,看看我们的援军到哪里了!”
魏靖淳一扯段宇轩,急道:“这个时候了先顾你自己吧!”
段宇轩急喘着,不发一语。
城旁,有好些伤残士卒正望着上头的两人,忧心忡忡。他们,也应是被刚才的景象骇到了……
魏靖淳望着段宇轩益发异常起来,他忽地蹲到段宇轩跟前,却见对方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更有乌黑血迹流出。魏靖淳立时怔住,怎么回事?下一秒,他拽起段宇轩,道:“先和我回去!”末了,他对身旁士卒吩咐道:“好好守城,若有异样立马过来通报!”
“是!”士卒们齐齐应答。
一时半会儿应是不会攻击了……段宇轩这般想过。但是,他到底是已无任何气力。他任魏靖淳扶着,缓缓离开了城垣。手中长剑,早已被插在了城垣石地之上。其上,似有暗色剑气正隐隐而发……
[浮生六梦事终歇:生母,雪地而现]
“你是谁?”茫茫雪原里,出现了一抹娇小身影。正扶着段宇轩的魏靖淳警觉出声。
漫天白色间,只有三人的身影迎风而立着。
段宇轩靠着魏靖淳,气息愈渐微弱。
魏靖淳望着跟前妇人,竟觉有几分面善。搜寻许久不得,只得再次出声,“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若是平时,他大可以瞎闹。但是现下已不是他瞎闹的时候了。
那位妇人其实很美,即便带着些许岁月痕迹,却依旧幽洌清润。定定立于雪原的她,看着竟似雪山幽灵,散发着极端的融入感。仿佛,她是因雪而生一般。
妇人答话,视线却是胶着着段宇轩,“你无需担心,我是来帮他的。”
魏靖淳偏头望了段宇轩一眼,只道:“帮他?你知道他怎么了么?”
妇人缓缓移近了一些,她微笑着,“我知道。”
魏靖淳有些疑惑,带着段宇轩往后微微挪了几步。
妇人轻轻笑了笑,干净而空灵。“若不及时救治,他会没命的。”
魏靖淳顿了一下,犹豫少顷,他道:“最起码,你得先自报家门。”
“你的父亲是魏柏枟么?”妇人不答反问。
魏靖淳轻笑,“大部分人都知道这个事实。”
妇人上下打量了魏靖淳一番,道:“倒是和他有几分相似之处。”
魏靖淳满腹疑惑,“你到底是谁?”他不可以再与她打哑谜下去了,“若是不说,请不要拦我的道。”
妇人再度走近了几分,她慢慢表达着,“我说过,我是来帮他的。”她的眼里,似乎带着些许不知名的情感,幽亮幽亮。
见魏靖淳如此排斥,她笑着摇首,道:“冥剑是不可乱用的。”
魏靖淳猛地一怔,“你怎么知道?”
“这个已无关紧要了。”妇人笑了笑,略带指责地道:“你不该拿出这把剑的。”如此邪物,其实早该毁掉了。现下,却教人给伤了去。那剑散发的剑气是有剧毒的,不仅毁人心脾,更教人剧毒深中。妇人再度伸手指指段宇轩,“我有办法救他,但若你不配合,我难保他不会出事。”
魏靖淳有些为难。此刻,教他救治段宇轩,他确是无多少把握。甚至,他连段宇轩怎么了都还未搞清楚。若是父亲还在世,或许可以说明一二,但是,一切都已无从问起了。青城之内,是有许多长者,但是谁能保证他们就知道冥剑的厉害与破坏力?若是不知,岂不是白白错过了跟前这位妇人的帮助?
“我和他认识的!”妇人已走到两人跟前了,她挑起段宇轩的脸,道,“很熟很熟……”语气很缓,夹杂着极致的心疼。
那一刻,魏靖淳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这个妇人像极了段宇轩,很像很像,尤其是双眼,都带着雨后空山的清幽,似乎可以荡涤一切世俗尘埃。
魏靖淳隐隐猜测,“你是……”
妇人抿嘴一笑,“我已无任何资格了……”她好似已知道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一般。明明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却不自觉带了浓浓的叹息。
在魏靖淳微楞时,妇人已悄无声息地接过了几乎昏死的段宇轩。
她将他放到了地上。
“替我守着吧!”妇人将段宇轩扶正坐好。
魏靖淳的心里,几乎已有了一个认知,这个妇人,或许是……
听了她的话,魏靖淳只是点头,轻轻应了一声。
就在妇人用着最传统的方式替段宇轩治疗时,山脚下,正有一人悠然而来。那人妖冶魅惑,嘴角永远挂着算计一切的笑。
如此之人,只身一人随意经过了守城士卒。
当妇人治疗完毕时,很巧的,这名男子正好适时出现在了大家的视线里,真的很巧,巧到仿佛是算计好了的一般。
见到来人的那一刻,魏靖淳真的头皮都快发麻了。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所有人都聚到一块儿去了。
来人,正是段宇凡,那位妖精般的南国陛下。
“别和他产生冲突。”妇人对正欲上前的魏靖淳吩咐道。
莫名的,魏靖淳竟就乖顺地听了妇人的话,定定忍着站在了原地。
段宇凡缓步挪到三人跟前,惑人一笑,“真是巧呢!”这话的对象,不是魏靖淳,亦不是段宇轩,而是那气息正微弱的妇人。
魏靖淳上前一步,忍住揍人的冲动,质问:“支援的军队呢?原先的计划都已算好,为何军队没有前来?”
“军队?”段宇凡煞有介事地思考了下,忽地笑开,“我已命令他们从另一条路追击敌军残部了。”末了,他还很慎重地补充了句,“城主大可放心,敌军应是不会再来进犯了。”
“另一条路?”魏靖淳咬牙。
“是。”段宇凡不怕死地笑应。
“你”魏靖淳揪住段宇凡的衣领,伸手就想揍人,却听得那位妇人缓缓问道,
“这是陛下算计好的吧?”
段宇凡用微重的力道挪开魏靖淳的手,又专注地理了理衣领,之后,才见他很郑重地对妇人行了个大礼,“辰妃安好!”
魏靖淳立时愣住,辰妃?他似乎听段宇轩提起过这个名号……魏靖淳回神望了身后正坐之人一眼,眉间紧皱,这么说,她确实是宇轩的母亲。只是,他的母亲辰妃,不是早已过世了?似乎,期间有什么是段宇轩并不知晓的……
正当时,妇人微晃着站起,她瞅了段宇凡良久,才笑说:“难得陛下还记得‘辰妃’……”
“当然。”段宇凡笑道,“您是父皇如此宠爱的妃子,朕怎会不记得。”那个一笑便可荡人心肠的女子,他到死都会记得的……
[浮生六梦事终歇:六梦,曲终事歇]
幼时的魏柏枟,有一个小师妹,名为邵辰冰。一个玲珑剔透的女子,伴雪而生,拥有绝世出尘容颜。若是就这么待于青城,或许便会安然一世。但是,上天总是会让人不得闲的。
姻缘巧合之下,邵辰冰爱上了一位名叫杜清然的男子。于是,她离开了青城,随他入了南国之都皇城之地。
当时,杜清然正为南国侍卫长,进宫次数只多不少。偶然之下,邵辰冰踏入了皇宫,她的容颜立时便搅得皇城起了波澜。
自古皇帝多情,在见到邵辰冰的那一刻,他竟放下了所有的芥蒂,执意要纳她为妃。但是,美人心有所依,旁人已无任何介入的余地。
当然的,两人的甜蜜与恩爱,无端惹起了皇帝的杀心。于是,在某一天早朝时,那皇帝竟将当时一起军事审理过失全数推到了杜清然身上……
邵辰冰是看着她的爱人凌迟处死的,那一片一片指甲盖大小的肉片,历历在目着。它们早已冲得她的脑袋起了变化。也就是那一刻起,所有的仇恨悉数就此深埋了。
从此之后,那个豁朗轻灵的邵辰冰自尘世消失了……
在杜清然离世时,邵辰冰便已身怀六甲。它是她与他的孩子,所以邵辰冰很珍惜。她小心翼翼地躲了许久,才终于将孩子产下,是个男娃,漂亮精致,邵辰冰喜爱至极。如果杜清然还活着,他们三人应是可享极致快乐的。但是,一切都已不复存在了。所以,她要复仇,她要取下那个狗皇帝的首级。
于是,她将孩子送了人。对方,正是杜清然的生死之交,林家荣……
之后,一身轻松的邵辰冰以无比的惑人容颜重新出现在了世人的视线里。情理之中的,她以极其骄傲的姿态入主了‘辰妃殿’。
成为辰妃的第二年,邵辰冰生下一子,取名段宇轩。
这个孩子一出世,似乎注定了是要受无尽的苦楚的。只因,他的母亲仅仅只是为了稳固她在后宫的地位,才选择了要他。
在其五岁时,邵辰冰却意外发现她又再度怀孕了。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击得她楞了许久。她虽想复仇,虽然极度憎恨皇帝,但是对孩子,对自己身上的骨肉,她到底是心软的。
于是,她瞒着所有人,以为国祈福为由,来到了一家庵堂。在那里,她一待便是一年。这一年里,只有一个名唤宝珠的丫头陪伴着她。就是这个护主心切的丫鬟,自作主张地设计将辰冰所生之女交到了正上庵堂进香的林家荣夫人的手中。所有一切,从那一刻开始,便已错乱了……
时间如此而过。许多事就在不经意间发生了。邵辰冰怎么也猜不到,岁月会让她爱上那位嗜血帝王。而她的悲苦一切,终于成就了她的孩子的痛楚。
林笙筱与林笙竹,两小无猜地蹒跚而长,岁月加注在他们身上的,是一段隐约不明晦涩不堪的情感。
他与她,早已心生情意。等的,也只是挑明的那一刻了。
但是,他们还要考虑许多事情。
林笙竹并不是林家荣的亲生之子,但是这也只是他们家人知晓之事,在外人看来,他与她,是名副其实的兄妹。那么,林笙筱要如何与她的‘大哥’在一起?或者,她可以将一切挑明,不顾一切地与其长相思守?
但是,林笙竹到底不是只为她而活的。在林笙竹的生活里,‘南国侍卫长’的目标是林家荣自小就已为其设定了的。不管林家荣如何宠爱林笙竹,唯独这个目标,不管林笙竹是否愿意,都无任何回转余地!
林笙筱不清楚她的父亲为何要如此执着于“侍卫长”这个位置?但是她知晓,要想胜任这个职位,凭的不仅仅只是真本事,还要有强硬的靠山。所以,她得等,耐心地等到林笙竹踏上‘侍卫长’之职。
她一直觉得,只要等到一切风平浪静,只要等到林笙竹羽翼渐丰,她就可以得到她想要的一切了。到那时,她便不再是他的‘妹妹’了……
只是,谁都未料到,在比试时,林笙竹,那个众望所归的男子竟然失利了。这是何等的出人意料。有人幸灾乐祸,有人百思不解,但更多的,则是多年的希冀成空时的阴郁。
侍卫长之职不比其他,它一当便可数十年地下去。唯一一次的机会若不把握,要想再得此机会,便是数十年以后的事了。
林家荣是看着林笙竹的生父杜清然一步一个脚印踏上‘侍卫长’之位的,其中的艰辛,除了他与他,似乎是无人知晓了。所以,林家荣才会不顾一切地教林笙竹去争取这个职位,所为的,不过是希望他能继承衣钵而已。
只是,一切都产生偏差了。
林笙筱见着父亲终日郁郁寡欢,见着林笙竹沉默不语,这名女子到底还是有些承受不住了。
正当时,辰妃却突然召见了她。
那名美丽皇妃告诉她,只要她肯嫁给她的儿子,那么,一切都可以从长计议。字里行间的意思已很明显,她可以帮她完成一切。
林笙筱知晓这有点趁火打劫的味道,但是她不知晓,其实这一切都是邵辰冰事先安排好的。让林笙竹失利,然后叫林笙筱嫁于段宇轩,最后将‘侍卫长’之位重新交到林笙竹手中,这一切一切都是她已算计好的。
这个已然偏激的皇妃所要的,只是报复,报复那位帝王的一切,包括他的人,他的子孙,包括他的帝业……
同时间成长的,还有段宇轩,那个聪颖过人高贵不堪的皇子。但是,夹在父母偏激情感中的他,到底还是不可避免地成了其中的牺牲者。
段宇轩的母亲,深深记得皇帝抛下的一句话,“宇轩那孩子,他永永远远流着朕的血。子子孙孙都将流着朕的血,这是你邵辰冰永不能改变的!”
“是吗?”段宇轩记得,当时,那个从来温婉的母亲是对着自己幽幽笑了一下的。那笑很空很幽,仿佛带着暗暗的任性与绝情。
段宇轩没料到,他的人生就这么被他那偏激的母亲给生生毁尽了。
某一天,天气晴好,苍穹如洗。那一天,他的母亲提起了要他娶林家荣之女为妻的事。他听从他母亲的,所以他二话不便答应了。即便,他并未见过那个叫林笙筱的女子。
然后,他与素未谋面的女子喜结了连理。只是那晚,他怎么都没料到,他的新婚之夜竟是与剧毒度过的。
更有件事,或许他到死都不会知道,也不会相信并接受他的毒林笙筱对他下的毒,其实是他的母亲,那位从来温婉的母亲为他准备的……
他的母亲利用林笙筱,企图获得林家荣以及其他官员的支持,然后助段宇轩夺得皇帝之位。
这是她的计划。
她要阻断段宇轩身上所流之血,永生不再为那皇族传下子嗣。而作为悔过,她会为她这个苦命的儿子夺得帝王之业。
这是一个极端偏激的计划。
这个已然爱上皇帝的可怜女子,在左右为难饱受煎熬的情况之下,终于还是偏执开来了……
宫廷夺位失败之后,难死其咎的邵辰冰葬身在了一场来得极端诡异却也适时的大火之中。尸体被找到时,已难辨认。但是在那惊心动魄的事件之后,到底是无人再去计较那具尸体是否就是邵辰冰本人了。
其实,她早已被林家荣与林笙竹救出,藏在了那座辉煌精致的笙竹殿里。
在邵辰冰被关押前,她是对那位皇帝嘀咕过一句话的。她很懊恼很悔恨,却又平静地诡异
“宇轩,我不该让这个孩子来到这个世上的……”
她想复仇,但是却爱上了仇人,这教杜清然情何以堪?可是,她就是爱上那个皇帝了啊!日夜的煎熬,早就摧得她的心智发生扭曲了。她以极端残忍的手段,亲手毁掉了一切,亲手铸就了一段绵长而又隐晦的悲剧……
皇帝似是了解到一些事情了,所以,他才顶着压力,硬是放过了段宇轩与林家荣一家。这对他们来说,是何等的皇恩浩荡。
也就是从那一刻起,段宇轩便发下毒誓,誓死为南国,为南国陛下鞠躬尽瘁了。
只是,他的父亲到底只是为了赎罪,为了赎掉他与他妻子对一个无辜孩子犯下的罪过……
[浮生六梦事终歇:自古,帝王情痴]
雪纷繁而下,似乎是越来越大了。皑皑旷野,一马平川,只剩了刺入骨髓的寒冷与死寂。
邵辰冰陷入沉思许久,剔透的脸上平和而安详。段宇轩已被她抱入了怀中,望着处于昏迷状态的段宇轩,邵辰冰终于回神,恁是扬唇笑了笑。几年的隔世而居早已让她恢复过来了,回想过往,那一切真的是只有偏执之人才会做出的。
可是,已经太迟了,所有的都太迟了……
邵辰冰抬头,望着安然站于一旁的男子,问道:“陛下应是寻我许久了吧?”
段宇凡楞了楞,随而笑开:“既然知道,为何不早些现身?”他沉默了下,才继续道,“您害我费了好些周折呢!”
邵辰冰笑了笑,“陛下,为何您这么笃信我会出来?”
段宇凡思索了下,“朕只是猜测罢了。朕觉得,在青城受困极度危机之下,应是会动用冥剑的。而用剑之人,不是魏靖淳,便是段宇轩。”说着,他望了魏靖淳一眼,对方狠狠回瞪了他一下,惹得段宇凡无比风情地笑了笑,“他们两人,您是不愿见到任何一人受伤的。”
“是么?”邵辰冰风清云净地笑了笑,“陛下似乎知晓好些事情?”连冥剑竟然也知晓。
段宇凡低低道:“父皇驾崩前,与朕提起过。”刻意提起过!
“所以,您故意将宇轩引至青城?故意让他在这里待着?又故意将援军遣到另一条路上追击残军,而不是及时过来支援被围的青城守军?”邵辰冰自顾自讲道。这些都只是为了引她出来?
段宇凡沉吟少顷,才终于妖冶地笑道:“您被保护的很好,朕只知晓您并未过世,却一直找寻不得。所以,朕只得另谋他法。正好当时青城也有事发生,那么,朕便稍稍利用了一下。”
“您为何不想些其他方法呢?”邵辰冰有些哀怨。这个方法,又让她的孩子受苦了……
“其他方法啊?”段宇凡略略思忖,忽而一笑,“您不觉得这个方法很好么?”
邵辰冰但笑不语。
段宇凡好心解释道:“魏靖淳与段宇轩是生死之交,他若成为城主,那么,青城以后定是不会与朝廷作对了。除此,您看,西国军队已被击退,青城也获得了安宁,这些,不都是您乐意见到的么?”段宇凡说得很轻松,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般。
邵辰冰盯着跟前男子,竟觉得这人比想象中的要恐怖好几倍,她幽幽道:“若是其中任一个环节出了差错,不是会全盘皆输么?”
“那又怎样?”段宇凡瞬时答话,眼角带着点点魅意,“朕承认,这个计划逃不开‘巧合’二字。但是,一切后果不都是试过了才会知晓的么?”
“试?”邵辰冰冷笑,这个年轻帝王竟用人命来试。
段宇凡在邵辰冰跟前缓缓蹲下,他笑,“不过,在试之前,朕是考虑过所有可能会出现后果的。所以,辰妃无需担心,朕是不会让南国出事的。”他故意扭曲了邵辰冰的担心。
“你和你父亲真的很像。”一样的不择手段。邵辰冰闭了闭眼,叹道。
段宇凡低低笑了笑。随即他伸手,掬起了一掌的白雪,缓缓道:“这里的雪似乎要比皇宫的干净好多!”
“没差了,都已被污染过了……”邵辰冰无奈一笑。说着,她投了白雪一眼,无关紧要地道,“说出你此行的目的吧!”她估计也等不了很久了,临死可以让跟前这陛下死心也是件好事。
闻言,段宇凡忽地收回视线凝向邵辰冰,踌躇了下,才飘飘渺渺地笑开,“朕想要您那支玉髓绿簪。”他想要那支可以开启生死轮回之道的玉簪。
邵辰冰一惊,美眸突地亮了一下,“是先皇与你说的?”
段宇凡点头。那个传说,几乎无人会相信。但是他这个堂堂的帝王就是选择了去寻找。说出去,其实会被人笑话的。但是他就是那么去做了。
“为什么?”辰冰有些无力,“你已得了天下,为何还要去寻那飘渺虚无的东西?”难道,一个人的权力欲真的可以膨胀到如此地步?可以叫他去追求一些只是蜚短流长的东西?
段宇凡似是不屑地哼了一声,他道:“这与‘天下’无关。”
“那是为何?”邵辰冰问道。
段宇凡的眸间有着几近于无的亮,“您还记得有位女子死在您的夺位之争中么?或许您已忘了。”他径自笑了笑,“我将她冰封在了死寂宫殿内。几年过去了,她容颜未变,依旧待在我的身边。但是……我想让她醒来。”他长叹了口气,呵气成霜,冷得彻骨,“我只是想让她醒来……”如此而已!
邵辰冰嘴唇有些发白,微颤,“……那只是传说……”
段宇凡轻笑,竟有点任性,“只有试过才知道的啊!”他随意撩过被风吹乱地发丝,不无紧要地表达着,“其实,朕是个无聊之人,除却宫里正事,余下的,便是寻找那个传说之地了,朕其实真的有点无聊的……”眼角的魅意依旧存在,只是已然掺了点点苍凉的味道,孤寂彷徨无助地犹如一个迷路的小孩。
邵辰冰缓缓提了口气,“没用的,即使有了玉簪,也是没用的……”
“无妨,您只要将玉簪交予朕便是。”段宇凡坚持道。
邵辰冰默叹。她伸手,从腰间微颤着取出那支跟随自己许久的玉簪。递给对方的那一刻,她轻触到了段宇凡的手心。那只捧过白雪的手心此刻已然冰透,好似也在微颤着一般。
“谢谢!”段宇凡笑着起身,随即迈步欲走。却被一直安静立于一旁的魏靖淳拦住。段宇凡睇了他一眼,道:“怎么,想与朕过招?”
魏靖淳扬唇笑起,讽刺,“我只是想知道,是什么可让陛下如此自信地来去。难道您就不怕被战火轰得粉身碎骨?”
闻言,段宇凡倒有些稀奇开来,“城下皆是青城与南国之人,朕怕什么?”
魏靖淳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见段宇凡转过了身去,自顾自说道:“想拿下朕或是囚禁朕是没用的。城下有朕的军队,不远处援军或许也已凯旋。城主若是想与朕较量切磋,朕倒是不介意花些时间与精力与您耗一回。只是,此刻的青城应是会吃不消了吧?”
魏靖淳微怔。待他回神时,段宇凡也已走出几步之远。
“随他去吧!”邵辰冰唤住正欲追去的魏靖淳,叹道。
魏靖淳转身,望向那名搂着段宇轩的妇人,问道:“你是宇轩的母亲?”
邵辰冰点头,“想听我的故事么?”
魏靖淳一声不吭地站着。
“靖淳,在我离开后,麻烦你把这个故事讲给宇轩听吧!”邵辰冰紧了紧怀中的男子,恳切地道。
魏靖淳笑了笑,“您为什么不自己亲口与他说?”
邵辰冰苦笑,“当你听完这个故事后便会清楚了。”这么个故事,叫她如何在她的孩子面前提起?告诉他,这一切的一切其实都是他娘亲造的孽?或者,祈求他,让他原谅她以前所犯的全部过错?痴人说梦也不过如此吧!
就让他恨着她吧!这样总好过悠悠然然地无尽想念……
[浮生六梦事终歇:沉睡,情缘之路]
魏靖淳接手段宇轩,看着邵辰冰跌跌撞撞地消失在了风雪中。他望了段宇轩一眼,苦涩一笑,“这么个故事,教我怎么告诉王爷您啊!”
大风肆虐,雪片狂飘,白茫茫的世界里,只剩下了死寂。
段宇轩依旧沉沉睡着,脸色苍白,嘴唇发紫,但很平静,平静到好似真的不打算醒来了……
只是,魏靖淳终究没有发现。段宇轩的眼角,其实有晶莹幽幽划过。瞬时,便被成片的雪花同化而去,消失在了茫茫旷野里。
意识强烈之人,即使昏死,仍是有知觉的。
在冰天雪地里,母亲的怀抱,有着教人沉溺的极致温暖。但是,母亲的话,他也听到了。奇异的,段宇轩的心竟没了半点波动,镇定地犹如它已枯死一般。
那一刻,他真的极端想睁眼望一望许久未见的母亲,他只是想问一句,只想问一句,“娘亲,您是爱过轩儿的,是么?”
不然,您为何要哭?
不然,您抱着我的双手为何会轻颤?
不然,您为何到死都不肯等轩儿醒来看轩儿一眼?
您应是在害怕吧?害怕面对轩儿的怨念?害怕轩儿对你的否定?
可是,若是您愿意等轩儿醒来,轩儿会慢慢告诉您,那个叫段宇轩的王爷,其实,他早已麻木,他似乎再也无法去感知那被世人称为‘痛’的情感了……
有个女子,她曾在轩儿的耳边提起过,她说,‘如果你没找到可以守护自己的人,还是不要那么勇敢的褪去这身襁褓吧!’
呵!若找到了,褪去了,到最后,又失去了,那该怎么办呢?
谁能来告诉他,他该怎么办呢?
他已不打算再去想念了,真的太累了,这种感觉让他的心有些不受控制,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太虚无了……
小羽……笙筱……
你到底在哪里?
你能不能出来告诉我,若是他醒来,余下的路,他该如何走下去?
[浮生六梦事终歇:穿越,青城之巅]
上天到底是垂恋了那位一直寻寻觅觅的惑人男子。
当段宇凡带着他的一小支精英人马停驻在那道海市蜃楼前时,无人能与他感同深受那份许久未兴起过的欣喜若狂。
这个地方,飘飘渺渺,素素静静,从外观之,其实也只是一座宫殿,一座较平常宫殿华丽几分的宫殿而已。对见过世面的段宇凡来说,这个地方若不是藏了那旷世奇说,他对其是压根不屑一顾的。
当段宇凡颤悠悠地用玉簪开启早已生锈的大门时,轰然一声巨响间,让段宇凡与众人都始料不及的事发生了
这座恢宏的宫殿,在大家的注视之下,竟就那么生生坍塌了,未给任何预兆的坍塌了。仿佛,它只是在等待玉簪的出现,等待玉簪与之相遇的一刻,然后,它便安心地融入了漫地的白雪之间。
没有尘烟,甚至没有任何声响,那美轮美奂的宫殿就那么在众人的跟前毁灭了……
“陛下,您没事吧?”有侍卫上前。若不是退开的动作极快,他们的陛下应是早已深埋废墟了吧!
段宇凡只是一言不发地盯着废墟。他兀自轻笑,点点酸涩溢出,“寻觅已久,原竟是为了叫朕来看一座宫殿是如何被毁灭的。”他抬头,遥望近在咫尺的苍穹。那里,万里无云,天高风阔,他虚浮一笑,“上天,你似乎比朕还无聊呢!”
“陛下!”身旁的侍卫们有些担心。
段宇凡转身,只低低道:“走吧!”上苍或许是在提醒他,提醒他这个纷繁尘世是无情的,压根不允许存在什么奇迹。
就在众人转身离去时,突地有声响响过。下一秒,便听得有人惊叫:“陛下!”
闻言,段宇凡急急转过身来。
那一刻,所有人几乎都窒息了。
废墟之上,有抹高挑身影趔趄站起,摇晃了一下,才终于在石堆上稳住了身体。那是个女孩,一个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很简单的一袭白色,在雪地那铺天盖地的白色里,它与它们融合地极好,柔软绵密,飘渺细致。她第一眼便见到不远处的古人了,倒是不大诧异,仿佛是司空见惯了一般。相反的,在她的眼里,依稀可辨浓浓欣喜之光。
那时,风有点大,吹得她的裙摆乖顺飘扬。若当时有人牵着小孩走过,那小孩定会满眼惊奇地指着她欢喜地叫唤,“妈妈,妈妈,你看,我见到仙女了,你看!”
但那些侍卫毕竟不是三岁小娃,他们的第一直觉反应是
“保护陛下!”人长大了,烂漫与天真是会被悉数荡涤掉的。
段宇凡扬手,示意众人安静。随即,他迈开脚步,缓缓移到了废墟前。
“你是何人?”是段宇凡先问出口的。
女孩显然很冷,嘴唇都有些发紫,听得有人问话,她停下对双手哈气的动作,回答道:“你好,我叫蓝羽,请问这里是?”女孩环顾四周,有些迷茫。
她终于又穿越了!只是,这是哪里?是不是宇轩在的地方?
段宇凡望着跟前裸露得过分的女子,桃花眼里有着生生的诧异。他想了一下,才回答她,“这里是青城之巅。”
“青城?”蓝羽大叫,她从石堆上跳下,激动万分,“你是说,这里是青城?”
段宇凡本能向后退开一小步,笑了笑,“你似乎知晓青城?”
“知道,当然知道!”蓝羽很兴奋,“我终于又回来了,太好了!”她真的有种想对着天空大喊的冲动。
若这只是一场普通的穿越,若蓝羽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而对方也只是一位纯粹的帝王,或许,在这漫天白色里,是可以演绎一段穿越时空的恋歌的。但是,女孩二度穿越所要回报的,到底不是开启尘封大门的有缘人。她所为的,从始至终都只是那份僭越时空隐隐传达至心间的无尽的想念……
“你来自何处?”段宇凡突然问道,他似乎开始有点相信奇迹了。
蓝羽偏头望了段宇凡一眼,笑了,眸间有幽亮闪烁,“这个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要去找人了。”对于她从哪里来,又是如何来的,她都不打算去计较了。她要做的,是去寻找那个一心想念她需要她的人。
段宇凡的眼色黯了黯,隐隐有些失落,“你要找何人,或许我可以帮你?”
“宇轩,段宇轩,南国的王爷!”蓝羽粲然地希冀,“你认识他吗?”
段宇凡猛地一怔。“你找他?”在这么个神奇的地方,遇到一个如此怪异的女子,是很难不让人产生一些类似神话的想象的。或许,这里是存在奇迹的,但这奇迹,似乎独独属于段宇轩,而不是他段宇凡。
蓝羽点点头,道:“我就是来找段宇轩的。”
“若你将原委道出,我便带你去找段宇轩。”段宇凡强调,有点刨根问底的味道。
蓝羽蹙眉,她笑道:“我即使把事实和你说了,估计你也不信的啦!”
“我想我会相信的。”段宇凡这般说道。
“这个有那么重要吗?”蓝羽问道。
段宇凡郑重点头,“很重要!”因为,他心里有希冀,他希望这份奇迹是属于他段宇凡的,而不是段宇轩。
“那我说了。”蓝羽望了段宇凡一眼,缓缓说道,“很久之前,我的灵魂穿越时空附身到了一位叫林笙筱的女子身上,你如果认识段宇轩,那应该也认识林笙筱,因为她是他的妻子。之后,我用着自己的灵魂与段宇轩相恋。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我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世界。”蓝羽稍稍思索了下,“恩……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但是现在真正的我重新回到了这里,我想,上天是希望我与段宇轩能重新开始吧!”末了,蓝羽抿抿嘴,眼里有抹黯色她的重新开始,是在牺牲了林笙筱的情况下开始的。所以,她到底是背负了一条人命了……
“是么?”段宇凡幽幽叹过。
蓝羽有些诧异,“你相信我?”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人对于穿越都这么镇定,林笙竹如此,连带跟前这人也这样。
段宇凡径自笑了笑,突地,他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不冷么?”
蓝羽呵呵一笑,“很冷啊!你没见我牙齿都在打颤了吗?”
段宇凡解下披风,很好心地为其披上,动作很温柔,表情很春风。他似乎一贯如此,对女子,他总是会有种不自觉的勾引意味。
蓝羽楞了楞,随即笑笑,“谢谢!我觉得你应该会帮我去找人了。”
段宇凡已转过身去,只道:“我叫段宇凡!”
呵!上天还真是会折腾人呢!在他以为已寻得奇迹的时候,它老人家却不顾一切地劈头将所有希冀给收走了。
或许,这就是报应吧!
他算计了段宇轩,所以,他得为他那个身心俱损的弟弟做些什么,比如寻找海市蜃楼,比如寻找玉簪,比如寻找跟前女子,再比如,将其带至他的身边……
尘世,是由许多巧合组成的。他为了玉簪,算计了许多,到头来,却也只是原地转了一圈而已!
呵!真是有点可悲呢!
[浮生六梦事终歇:等待,几载易逝]
蓝羽在段宇凡的带领下重新回到了南国,重新踏进了那个久违的王府。
王府依旧华美,依旧清肃。来来往往的仆人依旧忙碌。
一切,似乎都未起过变化。
当他们到来时,是赵管家接待他们的。那位老人认得段宇凡,所以,毕恭毕敬地将两人迎进了屋。
寒暄一番后,蓝羽才知晓,原来段宇轩已整整睡了两个多月了。那位王爷,因无求生意念,就这么沉沉睡了过去。
这是怎样一种概念呢?
蓝羽清楚,按他们的讲法,用三个字便可以来形容了,那便是“植物人”!
蓝羽如何都不会想到段宇轩会就这么睡了下去。她猜测了许多结果,比如,她会被他误会;会被他否定;甚至永远不会为他所接受。但是,她就是没有猜到,段宇轩选择闭眼面对她。
真是位残忍的王爷!
她还想让他体贴地给个解释,郑重向她道个歉的。
可是现在呢?
真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啊!
以蓝羽的身份要想留在王府、留在段宇轩的身边,唯一的解决之法便是,她得做一名侍婢。
这又何妨呢?蓝羽笑着答应了下来。当时她的样子,很是满足,那样的表情会让人直觉以为伺候一个长睡不醒之人会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
段宇凡离开时,是深深望了蓝羽一眼的,那一眼,似乎是将她当成某个人了,某个幽藏深宫之人。然而,也只是一眼,随后,他便有些懊恼地离开了。
之后,忍着满心希冀,蓝羽终于听完了总管的嘱咐。她是南国陛下介绍的人,所以这位管家多少给了她一些尊重,连带说话时的语气,都是毕恭毕敬的。
许久之后,蓝羽终于踏出了大厅。连丫鬟服都还未来得及穿上,她便急急往筱禾苑跑去了。
她已经浪费好些时间了。
当蓝羽跨进筱禾苑寝居时,迎面而来一个丫鬟,手里正端着一小盆水。
“小姚!”蓝羽惊呼,差点冲上前拥抱她。
琳姚有些疑惑,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道:“你是?”
“我是……”蓝羽忽地顿住,她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我听总管说,有位叫小姚的姑娘正伺候王爷,我想他说的应该是你。”
琳姚点了点头,随即问道:“那么,你是?”
蓝羽思考了下,才道:“我叫蓝羽,总管让我来帮小姚姑娘的。”
琳姚笑了笑,“既然是总管介绍的,那便是自己人了。以后我叫你小羽,你就叫我小姚吧!大家都这么叫我的。”
“恩!好!”蓝羽应道,小姚这丫头似乎还是很豁朗友善呢!
“那小羽便先在这里熟悉一下环境,我先去把水倒掉。”说着,琳姚便端着脸盆出了门去。
琳姚刚转身,蓝羽便迫不及待地往床畔快步走去了。
原本,蓝羽是准备了好些话的,但是,在见到段宇轩的那一刹那,她竟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到最后,千言万语只剩了两个字
“宇轩……”
素色罗衾,柔软精致,衬得沉睡中的段宇轩益发平和开来了。
蓝羽坐到床头,犹豫地伸过手,细细描过他的五官,一分一寸地描过,好似要将其生生拓进她的脑海一般,纵然她对他的记忆已然深如刀刻。
跟前这王爷,即使睡着了,仍旧散着浓浓的清冽,透明晶莹若月下清泉。
蓝羽深深呼吸口气,尽量笑道:“我回来了,宇轩是不是该起来欢迎我一下呢?啊,我真笨!”蓝羽突然敲了一下自己的头,“我都忘了做自我介绍了。我现在这个样子宇轩肯定认不出我的。”蓝羽煞有介事地整了整衣服,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我叫蓝羽,还记得吗?那个一直陪着你的林笙筱就是本人我!那为什么我的模样会变呢?宇轩肯定会觉得很奇怪吧?不急,只要你醒过来,我就把所有事都告诉你。宇轩,你想不想知道呢?”……
蓝羽就这么自言自语着,床上男子确是一动不动地躺着,全然未给对方任何的反应。
余下的时光,注定是要与寂寞共舞的。
蓝羽由帮助小姚到直接接手小姚的活,逐渐地熟悉该如何照顾那位熟睡之人。她原本就是个活泼的女孩,以前碍着王妃的身份不好随意招惹,但是现下不同了,作为侍婢的她很容易的便与众人打成一片了。混在群体中的感觉,其实真的很不赖,至少可以暂时隐掉内心深处狂泛的感伤。
日落月升,春睡秋醒。
时光匆匆,荏苒而行间,一年原来只是弹指一挥的事。
蓝羽依旧为段宇轩忙忙碌碌着。府里所有人都看的到她对段王爷的关心,那种关心带着点刻骨铭心无怨无悔的味道,很容易地就会感染到周旁与之相处之人。于是,府里便有了统一的认知,蓝羽这丫头,爱上他们的王爷了。每当被问及这个问题时,蓝羽总会豁朗朗地笑,然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我就是爱上段宇轩了,你们想怎么样呀?”
蓝羽的笑,一直保持着。觉得累的时候,她会笑;觉得寂寞时,她仍是笑;受委屈时,她依然是笑。好似,她的生活里除了笑,便没有其他表情了。
有时,蓝羽会坐在门槛上望着蓝天发呆;有时,她会低头数着正忙着搬运的蚂蚁;她还会静静望着蜗牛从不远处墙壁上缓缓爬过,然后在其后留下一条白色的痕迹。她依稀记得听谁说过,那条痕迹,其实是蜗牛心底最深的伤疤……
这些都是一年生活里的小小插曲,却都已成了蓝羽的习惯。
只是,很多时候,蓝羽是在照顾段宇轩的。那时,蓝羽会不停地与段宇轩说话,天南地北地讲,海阔天空地扯。蓝羽有些好笑地发觉,再这么下去,她自言自语的功夫要突飞猛进地涨了。
“宇轩,你是不是故意不醒来的?你觉得我不是笙筱,所以你故意不醒来见我,对不对?”
“宇轩,我每天都很早起床的。我希望,有一天宇轩能比我早些醒来,真的很希望,我真的希望宇轩能早些醒来,为我准备一顿早餐的……”
“宇轩……”
“宇轩……”
“宇轩……”
………………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小时六十分,一分六十秒,如此长的时光里,蓝羽所拥有的,其实只有岁岁年年的等待,只有日日夜夜地叫唤,只有分分秒秒地想念,而已!
她守住了段宇轩,却错过了许多;她得到了笑容,却放弃了眼泪……
[浮生六梦事终歇:习惯,因君而生]
春日来临,夹竹桃繁华而放,枝头紧簇,看着竟觉欢喜的紧。蓝羽提着小篮,踩着泥泞石阶在山间缓缓行进着。周旁,桃花雨纷扬而下,如此美景,若与人结伴而游,是会牵出许多烂漫莫名的诗肠的。但蓝羽是一人独行的,所以对于周旁美景,她也只是多看了一眼,然后多说了一句,“宇轩,桃花雨很漂亮呢!”如此而已!
蓝羽鲜少出门,这次出门,目的便是去长明寺进香。所为之人,不言而喻。
待蓝羽从长明寺回来,已是黄昏时分。橘色横呈天际,金边而著的白云早已晕染开来。不远处,更有不知名的小鸟斜斜而飞,不消几刻便消失在了视线里。
从长明寺到王府的路,是经过姻缘桥的。蓝羽在那里足足待了半个时辰,就那么提着篮子在那里呆呆地伫立了良久。周旁,人流缓缓而动。有成双结对的,也有形单影只的,但无一人如她,是那么望着姻缘桥发呆的。在旁人看来,她好似是要将姻缘桥看透,好似要从里面挖出一种叫‘红线’的东西来一般。
“这不是蓝羽吗?”有男声响过,带了点轻蔑的味道。
正发呆的蓝羽忽地回神,她循声望去,发现不远处正站一男子。那个人她记得,是几个月前追求过她的男子,名叫陈镜升。
陈镜升其实长得不赖,是那种放在大马路上可以让人一眼便注意到的男子;他的家境其实也不错,至少在城里会有人毕恭毕敬地称呼他为三少。
只是,高度都是从对比中产生的。在见惯了像段宇轩林笙竹魏靖淳那样的非凡男子之后,眼光似乎是会被养刁的,而免疫力似乎也是会被加强的。
听着他的问话,蓝羽客套地笑了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她注意到,男子身旁已站了一名姑娘,涂脂抹粉,娇滴滴的很。
陈镜升若有似无地搂了搂身旁姑娘,道:“真的很巧呢!”他抬头望了姻缘桥一眼,装模作样地惊讶,“我也没想到会在姻缘桥这种地方遇到蓝羽的。”
怀中姑娘低低插嘴,故意的很,“三少,她就是你说的那个人么?”那个待在昏迷不醒的王爷身边想要借机攀附权贵的女子。
陈镜升颔首,“你不是一直嚷嚷着想见见她的?”
闻言,那姑娘挨近陈镜升几分,上下扫了蓝羽几眼,道:“也不过如此嘛!”
看着跟前两人一唱一和,蓝羽还真的觉得有些可笑。她知道,几年里,有很多人关心她,替她心疼,比如赵总管,比如琳姚,比如李婶。但是,她也清楚,有好些人是带着有色视角看她的。比如跟前这两人
“你可别这么说呢!或许过些时候人家是要做王妃的。”
这是陈镜升的声音,对着怀中姑娘说着,却是很明显说给蓝羽听的。
蓝羽整了整手中提篮,风清云净地笑,“三少,还真是多谢你的抬举了。”
王妃?呵,她蓝羽其实并不稀罕。但是,她想做段宇轩的妻子,想做那位王爷的妻子,很想,真的很想。她一直在等,等到他醒来,等到他走到她面前,然后牵起她的手,对她说,让她嫁给他!
几年了,她一直在等……
望着蓝羽那飘渺的笑,陈镜升登时楞了楞,随即,他扯了扯嘴角,摇头道:“为了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竟将自己的大好年华都赔了进去,真是可惜啊!”那语气,似乎有着极其强烈的悲天悯人的可惜,还有一些教人极度排斥的讽刺。
若是以前,或许蓝羽会反驳几句,但是此刻,她却是安静了。如果每回她都要计较一下,都要反驳几句,那么这几年,她或许会活得很累。既然可以轻松一点,何必选择累着过活呢!
只是,或许连蓝羽自己都不知晓,从选择照顾段宇轩开始,她的心其实早已累极。
说到底,她只是选择了另外一种累的方式而已……
陈镜升见蓝羽一脸平静,也不反驳,心里不自觉微恼。他从来说话不拐弯,于是便直直不是滋味地道:“你可知道,那位王爷或许再也不会醒来了?这么个活死人,真的值得你等下去吗?”
蓦地,蓝羽颤了颤。她抬头盯住陈镜升,眼里竟可见深深的厌恶,“陈镜升,你是不是想让我和你大吵一架?”她环顾四周,人头正攒动,如此热闹场所,她倒是不计较被人多看几眼,但是跟前男子不同,他那么好面子,委实不可能在公众场合做出些大咧咧太有碍观瞻的事来。
果然,陈镜升兀自安静了下来,那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竟觉憋屈的紧。身旁姑娘本想开口替她心上人扳回一局,却硬是被陈镜升的眼神给制止了。
蓝羽径自微笑,慢慢说着很是倔强的话语,“我不管他能不能醒来,既然我选择等他,那我就会一直等下去。再说,我已经等了几年了,不介意再多等几年,大不了到时将他狠狠揣醒。这些都是我的生活方式,也是我不自觉养成的习惯。”她瞅着陈镜升,稍稍思索了下,“你喜欢使用银质筷子,喜欢大清早出去遛鸟,这些都是你的习惯,你想想看,习惯这种东西有那么容易改变吗?”
陈镜升望着蓝羽出了神,一时竟想不到该说什么了。
蓝羽望了眼那姑娘,发现她正有些担心地瞅着陈镜升。
“有空多关心关心你身边的人吧!”蓝羽笑道。随即,她转身,渐渐埋进了流动的人群里……
那背影,看着真的有点太委屈太无依了……
[浮生六梦事终歇:复苏,幽然新生]
仍旧是那个精致的筱禾苑,仍旧是那张温暖的床。那躺于床中之人,依旧风华,依旧平和。
现在正是中午时分,蓝羽出门进香未归,丫鬟们正在膳房用着午饭。所以,这个房间里便只有了段宇轩一人,很静,无一丝生气。
房间整齐而干净,有檀香袅袅升起,幽香阵阵。
如此惬意的环境,难怪会教人长睡着不愿醒来呢!
屏风上挂着一抹白色。那是蓝羽的连衣裙,是她特意拿来挂在这里的。有空没空的,她会对着段宇轩唠叨,问他这件连衣裙好不好看之类的话。连衣裙的暗兜里,有张蓝羽的生活照,本来一直放在兜里。后来,被她取出放在了段宇轩的床头。
窗户大开着,其上挂着一个风铃,一个蓝色的风铃,那是蓝羽叫工匠特意制作的。有风时,它会不自觉地扬过清灵响声。
今日,确实春光明媚,有微风若有似无地拂过,惹得风铃清脆作响。
床上那个一直沉睡的人儿,似乎是被那风铃声惊扰到了。只见他微微蹙眉,眼珠好似不自觉地动了动。那个样子,看着竟觉是在挣扎,极度想清醒却又无法实现的挣扎。
仿佛过了许久,才终于见着他有些吃力地睁开了眼。
那一刹那,仿若时间都停止了走动,只剩下那人琥珀色眼中汨汨而流的点点清冽。
呆楞了许久,段宇轩终是回过了神来。他缓缓伸手,将手举到视线之上,望着那掌心出了神。随即,他有些无力地放下手,按了按额头。少顷,才见他极度缓慢地坐了起来。
段宇轩环顾四周,周遭的一切都未变。
难道一切都是梦吗?
他明明感觉到有人日日夜夜守在身边的?
他明明听到有人在对着他不厌其烦地唠叨的?
甚至,他的手掌都清晰感觉过对方那一直微弯的嘴角的?
他不是不能醒来,而是他实在不愿醒来。
直到耳畔有细腻呢喃出现,直到周遭有磨人温柔升起,他才浑浑噩噩地从襁褓中爬出。这次,他真的很小心翼翼,生怕又会再一次受伤。
段宇轩的脸色有些苍白,脆弱得犹如一尊漂亮精致的瓷娃娃。
他四处看了看,发现枕头边有一张纸。他伸手,取过了它。
那一刻,他笑了,明晃晃地好似春日里最为闪亮的煦日。
这就是你吧!段宇轩兀自细细笑了笑。一个坐在大石之上,笑得无比开怀的女孩。
他知道,他是笙筱,是那个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女子;
他也知道,这张纸叫做照片,是一种可以化瞬间为永恒的东西;
他更加知道,有个傻瓜为了他僭越时空,足足等了他三年。
她的名字,他在梦中叫过好几次,他知道,她叫蓝羽,一个千年之后的女孩,一个让他莫名心疼到再度大胆醒来的傻瓜……
她的心意,她的守候,她的委屈,她的希冀,她的一切一切,他都了解,但是,他从未给过任何回应……
但是不急,他们还有时间。
他会用余下的时光,牵着她的手慢慢走过;
他会告诉她,她该待的地方,不是千年之后,亦不是悠然古时。她该待的地方,一直,从来,永远都会是他段宇轩的怀中……
[浮生六梦事终歇:从此,连理比翼]
如果蓝羽知晓段宇轩今天会醒来,估计她是打死都不会出门上什么香的。但是世上根本不存在如果,所以,蓝羽去寺庙上了香,还在姻缘桥待到了日薄西山。
姻缘桥的人一直很多,熙熙攘攘得好似永远没个头。直到月上柳梢头,它才有了难得宁静的一夜。
蓝羽并未离开,她望着明月,呆呆坐在了桥的一边。偶尔会有游人经过,会不经意地瞥蓝羽一眼。到后来,便真的只剩下蓝羽一人了。
月色,伴着青烟,缓缓而荡。这个月老栖居之地,恬静安适,它应是会给人带来幸福的。
蓝羽望着水波合着月色微漾,有些出神。忽地,她默叹了声,叹碎了似镜的湖面,“月老,你说宇轩醒来后会不会喜欢我呢?”她都变得面目全非了,他还会不会接受她呢?
这声问话其实不响,但是周遭极静,惹得它到底是传到某人的耳内了
“这个问题,小羽应直接问我才是。”那是清朗不失矜持的声音,有着任何人都学不来的清幽与空灵。在这么个寂静无边的夜里,这声音是会惹得脆弱之人无尽想哭的。
听到声音的那一瞬,蓝羽分明是呆住了,竟许久回不过神来。
桥另一端的段宇轩莫名心疼。到底,怎样的守候与期许会教跟前女子如此迷茫不堪?他以为,待她见到他时,她会跑向他,扑进他的怀抱,一如在青城她那么不顾一切地拥住他一般。
但是这次没有,她竟就那么楞在了一边,双眼里,浮着满满疑惑与不敢置信。
段宇轩默默叹了口气,他笑开,双眼依旧幽幽,“小羽的问题,我可以回答的,所以无需麻烦月老他老人家。”如此温柔话语,绵密地犹如甜腻的棉花糖。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撞得蓝羽的耳膜生疼生疼,那幽莹眼底,似乎隐约开始起雾了,迷迷蒙蒙地,教一切都不真切了起来。
月色依旧皎澈,小亭依旧华美,石柱依旧玉润,甚至连一直翻新的湖水都依旧粼粼,仿佛,一切都从未变过一般。
可是,有谁能明白,当她孤身一人坐在桥旁,看着周遭景物依旧而故人不在的时候,那种说不出的酸涩滋味有谁能明白?到现在她才发现,想念一个人,是世上最累最苦最委屈最强求不得的事了……
见蓝羽一动不动地凝着自己,段宇轩宠溺一笑,他轻声道,生怕吓坏了不远处的伊人,“我回来了……”极低极低的声音。
那一刻,好似有什么在蓝羽的心间翻腾而起,立时冲得她手足无措开来。
她就那么在段宇轩的面前哭了起来……
“混蛋!”蓝羽喃喃着,自顾自胡乱抹起眼泪来。
段宇轩闭了闭眼,她总是这样,明明很想哭,却又忍着不哭;真的忍不住哭起来了,又会使劲胡乱地抹眼泪。她知不知道,这么拼命抹眼泪,只会教自己越哭越凶,只会教旁人不知所措的。
他只得那么静静地望着她,良久。
今夜的段宇轩并未束发,柔软长发任其披散着,映着月色,带了点泛亮的青灰。偶尔,可见期间泛出丝丝亮白。
那是白发,蓝羽很早便发现了。她怕他疼,就一直没动手将它们拔去。
在一片墨黑中见着这几丝白发,其实是很扎眼的。
“我记得有人好似问了我好些问题。”段宇轩问道,隐隐有些无力。随即,他踏上了姻缘桥。按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其实是不宜行远路的,但他到底是出来寻找了。
闻言,蓝羽只是抿了抿嘴,想说什么,嘟囔了几声,终究没有说出话来。她以为,在再次见到段宇轩的时候,她会跑向他的,但是,这一刻,她竟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这种感觉,或许可以称之为‘不习惯’吧!
段宇轩慢慢说着,脚步有些缓,“当时我没机会回答她,只能听她一直反复地问,不断地讲。”繁繁复复的曲折回廊之上,有颀长身影缓缓移动着,“现在,我终于找到她了。所有的问题,我都可以一个一个回答她。”
蓝羽止住哭,竟有些想为难对方,“你还记得我问过什么问题吗?”
段宇轩见蓝羽终是正眼望向自己了,移动的脚步忽地便停了停。他瞅着蓝羽,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泛开幽幽的笑,眸间隐隐泛亮,“记得,我都记得!”他记得,她说过她很喜欢他,她会等他,她会嫁给他,会为他生一堆宝宝……这些,他都记得的。
末了,段宇轩猛地一提气,跃起,轻身掠过桥面,停在了蓝羽的跟前。那以为对方会一直逡巡不前的蓝羽蓦地一惊,表情竟有些僵硬。
段宇轩有些气息不稳,兀自缓了缓气。少顷,他才微笑着俯首强调,“小羽所说的,我都记得的……”
蓝羽竟又哭又笑起来,“我知道你都听到了的,我也知道你都记得。可是,你就是从来不给我回答。你一直睡着,我以为你是不想见到这个我才会一直对我避而不见的。我真的担心有一天我会等不下去,你知道吗?看着你那么平静地睡着,我真的很嫉妒。凭什么你能那么安适,我却每天都寝食难安。”她重重吸了吸鼻子,继续道,“我有很多问题要问你,但是,你就是不肯醒来给我答案。”最委屈的,一直都是她不是吗?
段宇轩的瞳里似有什么在独独闪动,眼睫微颤间,他伸过手,用指腹轻轻划过蓝羽的脸颊,随即俯下身,无比虔诚地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他微微退开一些,轻声道:“我也有一个问题要问小羽的。”她的问题要比他的多的多。但是,只要她回答了他的这个问题,那么,以后他便会有很多时间去回答她的问题了。
只要她肯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下一秒,便见段宇轩单膝跪了下来,那位一直高高在上一直高贵不堪的王爷就那么直直跪在了蓝羽的跟前。
他抬头,映着月光的俊颜带着象牙般的光泽,他道:“我记得小羽说过你们世界的求婚方式,我还听小羽提起过,你们有种文化形式叫做穿越,我也知道,小羽很羡慕那样的求婚方式。我想,小羽应和所有女孩一样,对穿越都是有过美好希冀的,一定也想拥有最为美好的收场。”段宇轩凝着蓝羽,缓缓说着,“很抱歉,我直到此刻才来到小羽身边。”说着,段宇轩伸手,握过蓝羽的手,那手很温暖,渐渐同化了蓝羽的冰凉,“既然回来了,我便不会让小羽再受委屈了,我会满足小羽喜欢的一切,所有一切的一切……”
段宇轩凝望跟前女子,那表情很专注很虔诚,有着一抹会将人永远禁锢的温柔……
皓月当空,柔光尽泻,月下,有男子低低温柔诉说……在这个寂静无边的夜里,所有一切尽数被吞没,最后只剩了那句喜极而泣的
“我愿意!”……
[浮生六梦事终歇:貌似番外?!]
“你在做什么?”
“你没见我在看蚂蚁么?”段雯曦顺口答话。末了,她像想到什么似的转过了头来,高高的马尾辫顺势微微摇了摇,像极了湖边迎风微荡的米色芦苇。这一望,让这可爱女娃望出了浅浅的惊讶,“你是谁?”
正专注蚂蚁的男孩抬起头来,“我叫魏君生。”他眨了眨眼,带着一丝软绵绵的骄傲,“将来要成为盖世英雄的魏君生。”
女孩努了努嘴,显然对此兴致缺缺,“你为什么在我家里?”
魏君生脱口而出,“我出来闯荡江湖。”一个6、7岁的小娃如此信誓旦旦地说出这句话,其实是极度缺乏说服力的。但他就是说了,而且自我感觉相当的好,好似下一秒他就是盖世英雄了一般。
“可是这是我家啊!”女孩强调。
闻言,魏君生干净地笑开,“我爹说了,要闯荡江湖就要走遍所有地方,特别是有钱人家。”
“为什么?”段雯曦瞅着魏君生,很显然她不懂。
魏君生沉默了下,良久才憋出一句话,“以后你就会懂的。”这句话,是他父亲的原话。所以说到底,魏君生自己也不清楚是为什么。
这是他父亲吊儿郎当似的思维,他还小,当然不懂。他不知道,在许久之前那棉花般的柔软光年里,一个叫魏靖淳的游侠无意间结识了一位叫段宇轩的王爷,从此,他便赖在王府,占尽了有钱人的便宜。
或许,几年之后,会有一个纯然爱笑的干净少年重蹈他父亲的覆辙,无限清白却又极度耍赖地靠近这座王府,靠近到时已然成长的大家闺秀……
但是对于小小孩童来说,此刻能讨论的也不过一些简单之事。这些简单对话,若是教人听见了,其实是很容易让人会心笑起的。
“你看蚂蚁做什么?”魏君生盯着蚂蚁,问道。
“每次做错事时,我娘就会让雯曦看一个时辰蚂蚁的。”段雯曦扑闪着大眼,莹莹若若着,“我娘说,她是看了三年的蚂蚁才有了我的。”
看一个时辰的蚂蚁?魏君生有些不可思议,他出声道:“你娘好像很凶!”
段雯曦立时反驳,“雯曦的娘才不凶呢,她很温柔的。她会给雯曦讲很多故事,教雯曦玩很多的游戏的。”这女娃的语气,顿时有些不依不饶起来。小孩,似乎从来如此。他们将父母看成神一般的人物,自是不允许他人的任意猜测。
见对方如此,魏君生煞有介事地摆摆小手,道:“好啦,好啦,我知道啦!”
段雯曦轻哼了一声,转过头专注地望她的蚂蚁去了。那里,有属于她自己的童话。她的母亲告诉过她,总有一天,这群不离不弃的伙伴会给她带来她想要的一切的,包括玩具,包括洋娃娃,包括一切一切。
但是她不知道,这条隐隐前行的黑线,其实陪着她的娘亲走过了三年,走过了极度难熬的需要颜色需要陪伴需要慰藉的苍白三年……
待在一旁有些无聊的魏君生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小扇,小大人般扇了起来。扇得微短的刘海齐齐扬起,甚至连微长的睫毛都轻摇了起来,眼里不自觉有澄澈水润色泽隐隐流动这个扬言要成为盖世英雄的小男孩似乎很享受扇子带来的满足感。
过了一会儿,他瞥了段雯曦一眼,莫名其妙地蹦出一句话:“我娘也很温柔的。”那语气,隐隐有些较劲不服输的味道。
尾音刚落,真的是话音刚落的那一刹那,有声响从空中突兀划过
“魏靖淳,你给我站住!”
这头正扇风的魏君生忽地顿住手中动作,隐约微颤了下。
而段雯曦早已站起,她见到有两个身影齐齐从大厅里飞了出来,不消片刻便落到了小院的青石路上。
那一刻,在众人的视线里,有一男一女好似有深仇大恨般地对峙了起来。那名男子有些吊儿郎当有些随意不羁,但是,说实话他长得真的很不错,是那种在美人堆里都可以混得如鱼得水的男子。此刻,他正无比幽怨地望着不远处拔剑相向的女子,那表情,看起来极度得欠揍!
而那名几欲爆发的女子,便是魏君生口中那“温柔的娘亲”……
大厅门口处,蓝羽望着说打就打的那两人满脸无奈。刚刚大家还聊的好好的,甚至还说要庆祝一下段宇轩深重之毒能解,虽然那早已是八百年前的事了,早在雪地被邵辰冰所救的那一刻起,段宇轩身上的毒就误打误撞地被解了。但是既便如此,快乐的事是永远可以被庆祝的。
只是,那对冤家能不能卖王府主人一个面子?至少也得给孩子做个榜样啊!都多大的人了,居然说打就打起来了。
就在蓝羽兀自叹气的时候,段雯曦早就叫嚷着急急奔到段宇轩的怀里去了。她习惯性地在段宇轩的颈窝处磨蹭了一会儿后,才娇娇地道:“爹,雯曦的眼睛有些酸。”说着,她伸过小手,揉了揉。
段宇轩轻拍段雯曦的背,哄道:“雯儿闭上眼,在爹肩头乖乖靠一会儿便会好的。”孩子犯错,竟叫她去盯蚂蚁一个时辰,这种惩罚真是闻所未闻,段宇轩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他见蓝羽正盯着自己,清浅一笑,腾出一只手轻拉过她,用着商量的语气道:“我们换种惩罚吧!”
蓝羽望着段宇轩的眼神有些奇异,她侧头,半正经半玩笑地道:“王爷,您似乎把您所有的耐性都用到雯儿身上了!”
“我记得我对小羽也很有耐性!”段宇轩笑了笑,随即他继续道,“教导孩子有很多方式的。”
“宇轩,盯着蚂蚁可以训练一个人集中注意力的。”蓝羽解释道,说着,她伸手抱过了那巴着段宇轩不放的女儿,“雯儿似乎又重了一些了。”
“娘,因为雯儿长大了。”段雯曦靠在蓝羽肩头,声音有些稚嫩,有着难掩的骄傲与自豪,“娘,你说什么时候它们会给雯儿带来玩具和布娃娃呢?”
“只要雯儿乖乖的,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很多玩具的。”蓝羽拍了拍段雯曦的背,温柔地道。
段宇轩见那对母女乐在其中,也便随了她们去。
反正他会一直守在她们身边,无论怎样,任何一人感到累了,都可以靠在他的肩头的……
这一家其乐融融,那一家却是已闹的不可开交。
魏靖淳本就是无风也起浪之人,所以很容易的便叫他的妻子大动了肝火。许是许久未大打出手了,这么一闹起来,两人竟有些收不住手了,他们就那么在大院里刀剑相向了起来。
“宇轩,你是不是该去制止一下那两人?”蓝羽提议,照此下去,估计要闹到天黑才罢休了,“你看君生,他都在旁望着。”
段宇轩不无紧要地说道:“随他们去吧!”他知道,他的这个兄弟表达感情的方式从来都如此迂回而含蓄的。
就在蓝羽以为那两人真要斗到天黑时,却听的小院里有清亮稚嫩嗓音响过。
“魏靖淳,我以后不回青城了!”
正闹着的两人忽地停下了手中动作,那女子朝魏君生亮了个大拇指,道,“好儿子,以后你就和娘亲一起闯荡江湖,咱们不回那冰天雪地的青城了。”
魏靖淳投了他妻子一眼,道:“这小子,简直无法无天了。”
对方轻哼了一声,“还不是某人宠出来的。”刚说着,却见魏靖淳已朝不远处的小少主走去了。
“君生,别教你爹抓住!”魏君生的母亲大声提醒道。
魏君生明晃晃地笑开,他就是有办法让他的爹娘停下打斗的,他真是个厉害的儿子啊!想着,他拔腿往王府门口跑去。
一个小娃,自是很容易被抓住,但那魏靖淳就是不近不远地慢腾腾跟着,惹得魏君生边跑边转身做鬼脸。
“臭小子,最好别让我逮着,不然打得你屁股开花!”魏靖淳狠狠威胁道。
两人一前一后,好不热闹地跑出了王府。
这一幕看的蓝羽目瞪口呆,她是不介意孩子叫自己父母的名字。但是若是教身旁这王爷碰到,估计那孩子会被训得很惨。果然
“我觉得,靖淳得好好教导他孩子了!”段宇轩的样子,似乎若有所思……
在魏靖淳与他儿子打打闹闹地跑出王府时,在路边,魏靖淳忽地停了停。
熙攘人群中,有一抹细长人影,正缓缓走着。
那是个女子,有着一双极为漂亮的眼睛,注满了天生的纯然与干净,犹如一面镜子,能极其自然地反射任何的光线,透明而锃亮。
他魏靖淳一直记得的,那样的眼睛,即使幽怨,即使哭泣,即使憎恨,即使担忧,都是会闪着教人心疼的幽柔纯然之光的……
就在他呆楞的片刻,她的身边不知何时已多出了一个颀长身影。他一身似雪白衣,手中拿着一个香囊,似乎在说着什么,温和地笑着,如玉一般,闪着沁人的色泽。
魏靖淳注意到,刚刚还一脸平静的女子,此刻早已纯稚笑起,脸颊处,似有两个漂亮而精致的酒窝,隐隐而动……
[作品相关:微酸的希冀]
曾以为,只要青鸟比翼,便可扬翅九天而翔;
曾以为,只要鸳鸯同心,便可齐肩涟漪而泛;
曾以为,只要连理痴缠,便可相思默然而诉;
直到,你离开我的那一刻,我才终于知晓,
人生,从来苦短;思念,永远无边。
弹指一挥间,终是长不过千年,短不过一瞬。
那个月色斑驳的秋夜,我站在你的跟前,
望着你那清冷无限的双眼,
我曾觉自己已走到了幸福的彼端,
只差一步就可以不顾一切地拥有。
我看到你伸出了手,
犹犹豫豫地拥我入了怀。
那个温暖怀抱,
我期待着,希冀着,贪恋着,上瘾着
罂粟再美再毒,也终抵不过你的怀抱!
我看到你笑开了颜,
亦步亦趋地将我拉入你心。
那颗满是创伤的心,
贴近我,包围我,呵护我,纵容我
春雨再轻再柔,
也不及你心间分毫的温柔!
直到离开你的怀抱,
直到失去你的温柔,
我才发现,
原来周遭很冷很暗很湿很
死寂,死亡般让人压抑无法呼吸的死寂。
泪水,开始模糊我的视线。
到那时,我才惊觉,
一切都离自己好远,
远在那永不可到达的彼岸,
远在那只可见却永不存在的地平线……
逐渐地,
你的一切,
恍惚间,竟不遗余力地消失殆尽。
犹如羽毛,纷扬间,毫不留恋地散落天涯。
我看着它们,缓缓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
脸上,有晶莹落下;
嘴里,有苦涩侵入
你能不能出来告诉我,
我到底要怎么做,
才能习惯那早已没有你的尘世?
能不能出来告诉我,
我到底要去哪里,
才能找回你我苦心经营的回忆?
到底要走多少路,
我才能拾回那些零星记忆?
到底要花多少夜,
我才能拼全那些碎片?
原谅我的后知后觉,好吗?
我不知道,
原来你一直就站在我的身后;
我不知道,
原来我只要一个转身,
便可以了解你猜透你拥有你。
那一刹那,我才领悟,
我与你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
仅仅只是一个转身而已,
原来,仅仅只是一个转身而已!
望穿秋水,寻觅永世,
终于
在那遥遥九重天里,我看到了你的笑,
你那从来清冽的笑容,
原来竟是埋葬在了那遥不可及的天际云端!
在那深深千尺水中,
我找到了你的温柔,
你那隐隐而显的温柔,
原来竟是藏匿在了这深不可测的幽清潭底。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吗?
地球是圆的,
为的就是让你在迷路一圈之后,
仍可以找到我。
现在,我就站在原地,
已经站了好久了,
你一定知道的,
我在等你,
所以,你能不能快点来到我的面前?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吗?
地球自西而东而转,
如果我顺着它跑一圈,
我就会多拥有一天的时间,
那么,或许,
我就可以追上你的爱情了。
就用那一天的时间,我会努力追上你的爱情!
还记得我和你的承诺吗?
每年,我们赌一次,
赢的人就可以获得一颗绿玉髓。
收集满满十一颗之后,
就可以拿它们来换彼此的爱了。
可是,你居然离开了。
你要是再不回来,
我就要宣布这个承诺作废了,
那你可就换不到我的爱了……
知道吗?
突然的有一天,
当我无意抬头,
我才注意到,
原来苍穹是有裂痕的,
像被刀劈开一样,
清晰而又深刻。
又是这么个残月入勾的秋夜,
我裹着深蓝裘衣,
踩着那斑驳月色,
恍惚间,来到了清风祠前。
漫天思念,合着那萧索肃穆,
竟摇曳出微咸的味道,
直直沁入心底。
这裘衣,并不合身,有点大,
冷风隐隐从衣缝间灌入,
将你独有的味道一丝一丝一点一点地带走……
你还不回来吗?我真的有点冷……
我能再一次奢求,那希冀不得的细水长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