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5-08

一条虫: 官家嫡女的奋斗日子 64 - 完

64 许下承诺

    “夫君可还想吃?”林蓉见留下的菜色挺丰盛的,重新热了一遍,热气腾腾,走近桌边便能闻到香味,“我一人怕吃不完这么多。”

    李傲言笑着摇摇头,“都是我专留与你的,你先吃吧,再晚一些就要变成用晚饭了。”

    林蓉只好坐下,接过夫君给她递的一碗饭,拾起筷子夹了一箸菜,慢慢地吃起来。吃了一会,觉得有些别扭,抬头就看见夫君一直坐在旁边看着她用饭,盯得紧呢。

    她脸有些发红,“夫君,你,你别一直看着啊,我这用着饭呢。”

    “呵呵。”李傲言单手握拳掩在唇边低笑,“平日里我们也甚少在一块用饭,今日看你用饭觉得新鲜。”又见林蓉不好意思用饭,便忙说道,“你快些吃吧,我不看了。我见你老是吃素菜不行,多吃些肉。”

    说着拿起多备的一双筷子给林蓉夹了一块肉,放进她碗里,“你这些日子倒是有些瘦了。”

    林蓉闻言心里发暖,默默地夹起李傲言放进她碗里的那块肉,入口慢嚼,嚼着嚼着眼圈不知怎的就有些发酸,红了起来。

    李傲言正要给林蓉夹多一箸,突然发现气氛不对,看到娘子的眼泪都流了下来,吓了好一跳,忙问,“娘子这是怎么了?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不是,饭菜很可口。”林蓉摇摇头,伸手抹了脸上的泪。她是心有所感而已,夫君如今对她这般好,以后不知道会不会一直这么对她,她能得到娘亲得不到的感情么?

    “那娘子怎么哭了?”李傲言越发奇怪,自从今日早上见到林蓉时,便一直觉得娘子的心情甚是低沉,问了也不见她说,心里好生焦急,“能和我说说么?”

    林蓉抬眸,看了李傲言一眼又敛眉低头,有些羞意却又想坦然,“夫君,我想和你厮守一辈子,你能一直对我如今日这般好么?”

    “嗯?”李傲言微怔,他本以为娘子是想告诉他心事,没想到有别于他所想的那些烦心事,“娘子,我们是夫妻,夫妻本就是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恩爱一辈子。怎的你会这般问,莫非你心里想着这事才不开心?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不喜欢的事么?”

    “夫君没有。你只要应我会一辈子对我好么?”林蓉赶忙摇头,又是问道,虽然她在出嫁时便想过不会苦求自己的夫君一心一意对她,但那是在她还不曾见过李傲言时,为娘亲的过往所感,所以她希望自己做好妻子的本分,相夫教子,一辈子这么过去就好,可是夫君却一直对她很好,让她起了俩人厮守一辈子的念头,这个念头在如今更是强烈。

    李傲言笑着点点头,“我应你,因为蓉儿很好。”他很喜欢自己的娘子,在成亲后在一起的日子里,愈加喜欢,所以他一心让娘子知道他会对她好,“就俩人厮守一辈子,其实也不错。”

    林蓉好不容易忍下的泪水又涌了出来,扑到李傲言怀里,“夫君,你不后悔?”

    “不后悔。”李傲言摸了摸林蓉的脑袋,问,“莫非娘子后悔?”

    林蓉在他怀里摇头,“夫君不怕看我看一辈子腻味?”

    “哈,那时候你老了我也老了,咱们相看两厌。”李傲言开着玩笑道,得到林蓉握拳轻捶,“我还怕到时候有了孩子,娘子的心就不在为夫身上了。”

    林蓉的脸犹如染了一层胭脂,晕红一片,“夫君放心吧,不过你可不能食言,今日的话我记下了。”

    “我不食言。”李傲言伸手给林蓉擦了泪,又深拥着她,“我是一个多么守信的人呐,娘子又不是不知道。放心了吧。”

    “嗯。”林蓉轻点头,脸上挂着柔美笑颜,“我信夫君。”

    等林蓉用完饭,李傲言又有事走了,吩咐林蓉他晚饭许是不能回来吃,见林蓉担心又在她的掌心写了太子俩个字,让林蓉忍不住睁大眼睛看着李傲言,很想知道他和太子到底如何牵扯上,又去干的什么,可最终她没问出口,只是让李傲言出门小心,平安回来,然后就让他离开。

    待房里只剩她一人,她想了想没有出去,留在房里给密友向月儿写信,夫君会和太子相识出她意料,若夫君这次春闱得中,定是会踏入官场,届时无甚根基需要大树乘凉,不偏向哪一势力是不可能的,爹爹在官场上虽然能提携夫君一两次,但终归无法全然护着,夫君不靠自己努力也是不行。看他这是与太子沾了关系,月儿她是太子的正妃,向家是后起之秀,这一层关系也是不能落下的。

    只是,林蓉想到月儿她一心希望有个专情的夫君,嫁给太子,她的这个想法必定落空,实在是命运弄人,想着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提笔在信中劝了向月儿两句,皇命难为,希望她能想开一些,日子都是为自己而过,又将自己和李傲言之间的感情说了,从自己的忐忑到如今有了结果,让向月儿为了日后努力。即使太子会有侧妃侍妾,她是正妃,只要抓住太子的心,那些别个女人也就形同无物。

    林蓉写完信后又觉着自己的信会让向月儿难受,看了两三遍就将信纸揉成一团,哪个女子都有自己对成亲出嫁的期待,如今向月儿正是希望破碎的时候,她这封让人认清现状的信件未免太过于无情。

    最终她又重新写了一封,信里只剩一句话,月儿,抓住太子的心,然后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

    信送了出去,晚上时就送到了向府,向夫人见是向月儿好友林蓉的信,想着女儿自指婚后心情便不甚很好,若林蓉的信能劝劝她那最好不过。也就很快交到向月儿手上,待她打开,见只那么一句话,沉默了一会又忍不住笑了出来。“蓉姐姐这信还真是谨慎,我自己也想开了,哪能为一件事伤心一辈子呢。”

    说着也提笔给林蓉回了信。

    向月儿在写信,而此时林蓉在李夫人的房里,李家正开始要闹腾一场,原来一家子用过晚饭后,李傲然请了李家二叔和三叔,当着李夫人的面,跪了下去,“娘,儿子不想念书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李夫人被他的话弄得先是一愣,回过神来立马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对着李傲然喝道,“你把你刚刚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我不想念书了!”李傲然抬头,犟着脖子又说了一遍,“我想习武,我要从军!”

    在上房的众人包括林蓉都被李傲然的话给震住了,李家二叔和三叔也觉得很突然,尤其是才知道李傲然请他们过来,原来就是为了弃文从武这事。

    “你想气死为娘吗!”李夫人听到李傲然不想念书想从武的念头,脸色气得通红,“好好的书不念去当什么粗犷武夫!我们李家世代书香,你怎么能这么想!”

    林蓉与李清琦忙上前给李夫人顺背,林蓉边顺着李夫人的背,边劝着李夫人,“母亲先消消气,”转而向李傲然说道,“二弟,快和母亲认认错,怎的就突然要从武?”

    在林蓉心里,李傲然突然有个弃文从武的念头,这也是天大的事儿,若真让他去随军那苦头可就吃不尽,何况以李家如今的地位,如何给他安排武职,才不至于吃亏受罪。

    李家三叔也回了神,准备拉李傲然起来,“然哥儿,念书难道不比习武轻松,三叔见你念得也挺好的,快收了你这念头,回头睡一觉醒来就忘了它。”

    李傲然僵着不肯起,“三叔,我想了很久了,都想了有一年了。我是真想从武,我更喜欢兵书习武,看多了四书五经我脑袋都大了。您就帮我劝劝我娘吧。”

    李夫人听到这话,还不等李家三叔说什么,又气又急喝道,“三弟,不必拉他起来!让他跪着省得气死我!”居然私下打了主意,还想让三叔和二叔劝她答应,着实可气。

    “傲然,你别太冲动,听你娘的话,好好念书,从武是苦职,你受不来那苦。”李二叔也劝道,“大嫂,好好和傲然说说,你先别顾着生气。”

    “娘,儿子求求你了,我真的不想念书了。”李傲然哭丧着脸说道,“我想习武,我想当将军,我从小就想。如今大哥已经去考了会试,得中了家里也不缺儿子一个光宗耀祖的人,儿子想要走喜欢的路子。”

    “啪!”李夫人右手边一个茶杯被她狠狠扔在地上,本被劝着消气,没想到怒气更是上涨,“你这是翅膀硬了是吧!你道娘让你们兄弟念书,只为了光宗耀祖,重振李家?娘是为了你们兄弟日后能挺胸做人,过好日子!为了不让你们吃苦头,你居然这般想着为娘!”

    李傲然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忙拍了一下自己的嘴,磕头,“娘,儿子说错话了。可是儿子真心想要从武,娘,你就答应孩儿吧。”

    李夫人狠狠地剜了一眼李傲然,一句话都不说,转而对李家二叔和三叔说道:“二弟,三弟,你们都先回去吧,傲言出门还没回来,等他回来后,明天再商议这事。”

    李家二叔和三叔听了,也不好再多话,又各自劝了李傲然听话别冲动后,也就告辞离开。

    房里只剩下大房的人,这时李夫人才对李傲然说道,“你请你二叔三叔来也没用,他们也不会轻易答应你这没脑子的要求。”

    “娘!”李傲然急道,忍不住抬头又苦求,“娘,你就依儿子的心愿吧,我好不容易才想着今日提出来。”

    “哼,你今日本就不该提出来。”李夫人哼了一声,不理。

    “娘!”李傲然又喊了一声,然后看到林蓉和李清琦还在,双眼发亮,“大嫂,二姐姐,你们帮我劝劝娘吧。”

    李夫人的眼刀子横向林蓉和李清琦,俩人很是自觉的闭嘴。

    “不用再喊了,你现在自己选择,是回房还是去小祠堂跪着,二选一,其他不必说。”李夫人看向李傲然,话再也不肯多说一句。

    李傲然看向供奉祖先的小房间,低头喃了一句,“我还是等明天好了。”

    李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让他走,然后留林蓉下来,对她说,“蓉儿,等傲言回来后,你记得告诉他这事,一定要劝傲然收了这份心!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很该让他吃些苦头,可是为娘心里不忍啊。”

    “母亲,蓉儿一定记着您的话。”林蓉忙应道,与李夫人告了退,从上房离开。


65 会试唱榜

    林蓉等在房里,许阿嬷陪她守夜,因为年纪大了便先歇在一旁的榻上。林蓉直到半夜,才听到敲门的声音,本半睡半醒地趴在桌边,听到声响,一下就清醒了过来,望向门处喊了一声:“夫君?”

    “娘子,是我。”李傲言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这时许阿嬷也醒过来了。

    林蓉已经过去开门,门一打开,扑面而来便是酒气,再见李傲言双眼黑亮黑亮,却满脸红晕,就知道他差不多要喝醉了,忙将他扶了进来,“夫君,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小姐,我去给姑爷煮浓茶醒酒,再端水给姑爷擦擦脸吧。”许阿嬷见李傲言已经回来了,也不便再呆在房里,免得打搅他们。

    李傲言并未醉,听了许阿嬷的话忙止道,“阿嬷不必了,如今早过了三更天,你快回房歇息吧。”

    “奶娘,就听夫君的话,你先回房去睡吧,这儿有我。”林蓉也说道,再看了房里,发现还有凉掉的轻水,便先过去沾湿了帕子,给李傲言递了过去。

    许阿嬷没有留,房里只剩林蓉和李傲言,李傲言擦了擦脸,才道,“娘子怎么不先去睡,等了这般久。”

    “你一直不回来,我睡着都不安心。”林蓉接过帕子又放进凉水里洗了一遍,“你可有用晚饭,若空腹喝酒,对脾胃不好。”

    “用过了,娘子,我想睡了。”李傲言仰着头让林蓉给他擦脸,抱着林蓉的腰,睡意浓浓。“有些事等以后我给你说。”

    林蓉无法,只能将他扶到床上,结果,刚到床边,整个人就给李傲言抱了起来,俩人倒在了床上,林蓉的脸一下子也如喝醉了酒红成一片。

    第二天一大早,林蓉醒来以后才记得要告知夫君小叔子李傲然想弃文从武的事,李傲言听了凝眉细想了一番,便与林蓉一起去上房给李夫人请安了。

    一到上房,李傲然已经在了,还是一脸倔强的模样,隐隐又有些讨好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李夫人,等看到林蓉和李傲言俩人走进来的时候,他嘴唇动了动,到底是没先开口。

    李傲言自然是看到弟弟泄气的样子,还有母亲一脸不高兴,只先当做没看到,与林蓉一起给李夫人请完安后,方问:“母亲,我听娘子说了二弟的事了,您别气,有事我会与他好好说。”

    说完,他又转头对林蓉说,“娘子,你先陪着母亲和二妹妹,我带二弟过去找二叔和三叔。”

    “好的。”林蓉点头。

    李夫人不知李傲言此举为何,忙问:“傲言,你这是?”

    “娘,你放心吧,二弟,快和娘道个不是,随大哥去找二叔和三叔。”李傲言催了一声李傲然,李傲然听出事情有转寰的余地,脸上早就露了笑。

    等李傲言兄弟俩都出去后,李夫人才问林蓉,“蓉儿,傲言听了傲然的事后,有和你说什么吗?”

    林蓉闻言,脸色微有些为难,摇头,“夫君只说他会让母亲放心,让我不必多说。”其实她看夫君的意思就是有答应二弟的意思,这怎么能和婆婆说出来呢。

    “傲言是个稳重的,那我就等他劝好傲然。”李夫人到底是相信大儿子是懂事的,因此听到儿子会让她放心,心也就先放了一半下来。

    李傲言带着李傲然出了门后,才问:“二弟,你怎么会想要弃文从武?”

    李傲然听了,便又把他的想法给说了一遍,“大哥,我的书真的念不通了,四书五经一点意思都没有,兵书布阵还不错。我想我以后也中不了举,不想再为念书磨蹭些年,我想走别的路。”

    李傲言闻言深思了一下,然后看了看李傲然,“你的想法不错。但是你知道从武的苦楚吗,照你的想法,你一定是想从小兵做起,然后一步步往上爬,那你知道若有兵战,最先没命的就是小兵吗?然后,如今太平盛世,北国元朝,南国乾朝,西国秦朝三国鼎立,最是不能轻易起争战,武将除了早已升起的那些将军,并没有多余的位子让你去争取,更别说靠战功封将。你这条路子照样很难,你还坚持要吗?”

    “大哥,你知道我做了决定就不会再改变。”李傲然听到大哥分析他从武的前程,也是皱了皱眉头,但是心思坚定。

    “好,既然你这么说,大哥也不阻止你。”李傲言冲李傲然眨了一下眼睛,“你驻扎京郊两百里的羽林军大营吧,过些日子要招新兵。如果你能在里边待下去,大哥会说服母亲让你走这条路。如果你受不了苦,被踢了出来,以后就老老实实回来念书。”

    李傲然闻言惊喜,立刻眉开眼笑,“谢谢大哥。”

    “好吧,走去告诉二叔和三叔,母亲那儿,先瞒着她,我就说你要外出游历。”李傲言说道,“你若要出人头地,就不仅要勇还要有脑子,羽林军大营轻易不出动,却也是最精良的大军,你若能真正成为一名羽林军,那大哥一定帮你和母亲说。所以你下了决心,就要做到。”

    “是,大哥,我一定会做到!”李傲然非常高兴,哪能不答应。

    三月三十日,会试唱榜之日,李家一早就上香祭拜了祖宗,全家等着李傲言会试的成绩,李夫人手拿着佛珠串不停地念佛祖保佑,林蓉的心也被她念叨得更加紧张起来,好几次与许阿嬷等在家门口,等着去城里的二叔三叔,和李傲然李傲言回来,甚至想象一大群人拥簇着夫君归来。

    好不容易,正等得心焦,就听到早有来走差的唱榜官差敲着锣鼓往李家走来,那官差下来马车,直奔向李家,铜锣震天地想,敲得左邻右舍也跟着出来瞧热闹,“李家大喜啊,李家大儿会试中了第四名!”

    说完,那官差还和李夫人对了李傲言的名字,然后告诉她们,李傲言他们今天不回来了,中了会试正是要和同年同聚的时候,还要拜访座师,因此先请他过来走了一趟。

    李夫人和林蓉心里早就高兴得乐开了花儿,林蓉忙将准备好的喜钱给官差送了过去,然后将人送出门,一时间听到李家大儿中了会试的人们,全都纷纷上门道喜,送上贺礼,甚至京郊有名的地主还送了银钱和地契,林蓉本是要推拒,但是听了李夫人的话后,又收了起来,有些事早就是不成文的规矩,她若不收下给人送回去,兴许会让人家以为李家对他们不满。为了方便,林蓉立了个册子,先全部都记下,等日后有些送得贵重的好再回礼。

    林家的人也很快就来了,送了一车准备好的贺礼,给林蓉道喜,顺带着给林蓉说了个不好不坏的消息,“大小姐,夫人病重,还有老爷昨儿受了伤,如今正在家养伤。”

    林蓉本来喜在心头好似被人泼了一盆冷水,“爹爹哪儿伤了,可严重?”

    来人忙点头,“大少爷说让小的请大小姐回府一趟。”

    林蓉一听,弟弟这般吩咐,可见是严重到了一定程度,于是也没推拒,“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弟弟,我明儿会回府。”

    林蓉等林府来人走了以后,便将此事告知李夫人,李夫人本就在兴头上,这时听到林蓉要回府侍疾的事也没说什么,还关心地问亲家老爷现今如何,听到林蓉说还在养伤的时候,李夫人赶紧让林蓉回林府去,她想着大儿子中了会试第四,那是一定能过殿试,那么也就是入仕的时候,林老爷还在朝,早些养好伤也能更好地提携自己的儿子。哪会不乐意让林蓉回府。

    林蓉得了李夫人的话,当夜又将一天来贺喜送礼的人那些贺礼记了册,又给李傲言的夫子还有交好的同年备了礼,等第二天走时交给李夫人。

    再回到林府上,林蓉明显觉着府里的气氛低沉了不少,见过弟弟后,见他一脸疲惫,心里也不忍,“弟弟,我回来了。爹爹怎么会受伤,还有,那个人怎么还在府里?”

    林勤看到林蓉倒是有了笑脸,“姐姐,我先带你去见爹爹吧。边走边与你说一些事。”

    这段日子,林勤自己也有些焦头烂额,金氏本来要被送回金家,哪曾想她病得越发的重,如今已经卧床不起,而林老爷去见了金氏一回,被推倒撞伤了腰,额头也磕破了,听大夫说要养个一年半载才能养回来,以后行走会不便,养伤的这些日子他也常发脾气,在朝上早已告了病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缓过来。

    林蓉听了揪紧了帕子,终是叹了一口气,“这些长辈之间的恩恩怨怨我们做不了什么了。爹爹总会想通的,养好了伤,以后的日子还要过下去。阖府你要看着。”

    林勤抿了抿嘴,“我明白,我想让爹爹告仕,他要养一年半载,朝上有什么变化都不知道,我如今也不是什么人物,府里只有我撑着,顶着个尚书府名头一点用处都没有。对了,忘了贺喜姐姐,姐夫中了会试第四,还有,表哥中了会试第二。”

    “嗯,我知道了。”林蓉微微一笑,然后又问,“爹爹不答应你告仕,那还有他的理由,你有空便多问问他朝上的事,你也学着帮爹爹理理。日后你也是要入仕的,早些做准备。”

    林勤懂得林蓉的话,凡事都要靠自己,“姐姐,我明白。”说完,他笑了笑,“我使人去侯府,请二姐姐回来见她的娘亲最后一面。”

    林蓉闻言,一怔,“那个人病重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是啊,活不下去了。我现在也终于明白,一个人若没有生的意念,就只剩下死了。自从她发疯要打杀爹爹的时候,身子就彻底垮了,如今也就吊着命,等着见到二姐姐。可惜我使了人去侯府两次,二姐姐也没给个日子回府。这可就不关我的事了。”林勤嘴角翘起,却带着若有似无的讽意,“看了这些事,我明白了许多。所以啊姐姐,当初我那么怨娘,还真是天真不懂事。”

    林蓉拍了拍林勤的背,“什么事都会过去的,姐姐的心思也不大,过好咱们的日子就行,其他的睁眼闭眼就行,咱们没对不起谁过。”


66 钦点探花

    林蓉先去见过林老爷,不知道他如今的伤势如何,只是林老爷脸色暗沉,一副郁郁在怀的样子,问过林蓉过得如何,还有李傲言会试的成绩,还有日后的一些打算后就挥手让林蓉退下去,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林蓉见自己的爹爹情绪还好,心里稍安,便出了他的院子,往沁梅园去了。金氏自从病重后,又被移回了沁梅园,林蓉去后,为了不让金氏看到她,只是隔着帘子远远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金氏。

    金氏瘦得极厉害,脸色苍白带着微青,颧骨都突了出来,无声无息闭着眼睛,只那轻微起伏的胸脯还能让人知道,她还活着。

    林蓉放下帘子,刚一转身,就见金氏的眼睛猛地睁了开来,开口叫道,“是琳儿吗,琳儿!娘知道你来了!”

    “我不是林琳。”林蓉的脚步顿了一下,就头也没回地走了。她如今再见金氏这副模样,只叹善恶终有报,如何会怜悯她,心里终归叹过之后就平淡无波。

    想着林琳,倒真的是有负于金氏这个娘亲,连林池这么小,不得金氏的宠爱,见到金氏这样子,还会时常过来看上两眼,以敬孝道,而林琳,却至今还没过来。

    也许,金氏连林琳最后一面都见不着,那时林琳不知道会做何想。

    摇头挥散这些事,林蓉心里反倒轻松起来,金氏不能再折腾什么了,林琳以后过得如何,只要不再损林家女的名声,也和她无甚大关系,弟弟长大了,以后也能会有出息。她这样子努力了这么多年,总算能放下心中的大石头。

    夫君中了会试,也会有个好前程,她的好日子终于守到了。

    林蓉在林府待了快有五日,因为李傲言要入殿试,就忙赶回李家。婆婆李夫人见林蓉回来,心里微有不满,面上不动,“亲家身子如何了,怎的去了这么久?”

    李家正忙着的时候,李傲言最重要的殿试还未过,结果作为妻子的林蓉却回府上去了这么久,难免让她不高兴。

    林蓉听完李夫人的话,心想着这才五天,婆婆这架势又起来了,若她知道爹爹伤得需养个一年半载,也许会因此退仕,脸色会如何?

    想着她刚想如实回话,看看婆婆的脸色,就被一旁的夫君给轻拉住了衣袖,只能换了话说道,“因府里爹爹和金姨都病了,所以待得久一些。”

    李夫人闻言又问,“亲家老爷的伤可养好了?”

    “还需一些时日。”林蓉瞟了一眼在使眼色的夫君,又答道。

    李夫人见林蓉如此说,也就没再问,吩咐道,“傲言快要入殿试了,你要多多督促他,你要知道只有傲言有出息了,你这个做妻子的也就有出息了。”

    “母亲说得是,蓉儿明白。”林蓉忙低声回道,心里暗暗好笑,婆婆现在可是端着一副贵人府里老夫人的派头了。

    “娘,你这话已经说过多少遍了,儿子都能倒着念出来了。”李傲言笑着岔开话道,“娘,我还需得为殿试准备,要先告退了。”

    李夫人一听到殿试,不在阻拦,“这回你去城里后,殿试完一定要将你二弟带回来。”

    “二弟他想去游历,娘你不必担心他。”李傲言早在城里的时候,就将李傲然打发去应征羽林军大营新兵了,如今已经选上,怎么能将人给带回来。

    “你照做就是。”说完,李夫人挥手,“你们夫妻俩都退下去吧。”

    林蓉和李傲言俩人出了上房面面相觑,都笑了出来,然后相携往自己的房里走去,等进了房,关上房门后,林蓉方道,“夫君,母亲这次的变化可真大。”

    李傲言笑眯眯,“娘她盼我出息多年了,如今好不容易有好兆头,自然是想要做足气势。娘子多体谅一下娘,过些日子她腻味了就没事了。”

    “夫君是真出息了,三日后的殿试可是胸有成竹?”林蓉听了李傲言的话,没有计较婆婆的态度,反倒笑问。

    “娘子说有就有,娘子必定不会希望为夫我心无定数吧。”李傲言轻捏了一下林蓉的鼻尖,“只要不出岔子,这回得个进士应该是稳当的。”

    “夫君年少有为,一定能行。”林蓉笑着偏头夸了李傲言一句,“我知道的,夫君一定能得个好名次。”

    “那为夫多谢蓉儿吉言。”李傲言听着高兴,亲了一下林蓉的脸颊,然后问道,“你这回回林府,岳父的身子要养个一年半载的事我听勤儿说了,林夫人她……上天自有定数,我不想你将话如实和母亲说,你知道,母亲如今盼着我入仕后会有得力襄助,但是岳父大人现在养病随时可能退仕,她若知道后,虽无坏心,但难免会给你气受,这是我不想看见的。”

    林蓉微怔了一下,也有些不高兴,“如果我爹爹要退仕,母亲她早晚会知道的,又能瞒多久,总不至于迁怒我一辈子吧。”

    “我帮你一起瞒着母亲,你等我,等我入仕后站稳脚跟,到时候母亲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母亲一心都想要李家好,想要我出息,只要我做得好了,娘子就会好的。”李傲言抱住林蓉的肩,说服道,“娘子,这回你听我的,况且岳父未必会退仕。”

    “不,爹爹如今整个人都低沉了许多,伤势也一直没什么起色。”林蓉并不抱什么希望,摇头叹了口气。

    “放心,等我过了殿试,我会去府上和岳父大人说说话,还有,娘子别忘了你弟弟,他会是个有出息的。”李傲言想了想说道。

    林蓉微微苦笑,“难道我在娘家若无依仗,在这个家里就呆不下去了吗?”

    “娘子你想什么,为夫何时曾这般想过。”李傲言闻言大惊,看着林蓉不解地问道,“娘子为何会这么想,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我只是害怕会这样。”林蓉轻声的说道,将头埋进李傲言的怀里,她必须要让夫君知道她的委屈,如果将来婆婆还是今日这般心态,那么夫君还会让她步步退让吗?这她办不到。

    “不会有这么一天。而且娘子,你难道没发现,李家已经不能少了你吗?”李傲言用力抱了抱林蓉,“你只离开李家五天,母亲就忙不过来了,要不她怎么会嫌你回去太久。我在家三天,见她忙得焦头烂额,那是因为你在的时候一直是你接手,现在又怎么能离开你。你以后可万不能这般想了,母亲她只是好面子,一心为着李家,但是娘子做得这么好,她心里记着呢。”

    林蓉听到李傲言这番话,也觉得有道理,细细琢磨一番,就将婆婆的态度放开了一边,脸上也挂起了笑。

    夫妻两人许久未见,必然少不得又温存了一夜。

    第二日,李傲言进城,为两天后的殿试准备,林蓉在家帮持李夫人,陪她一起给李清琦看选那些婆家,还要担心李傲言的殿试情况。

    这样又过了两天,终于到了殿试这一日,林蓉在李家做事时完全就心不在焉了,李夫人自己也心事重重,烧了香,拉着林蓉和李清琦跪在祖宗面前求保佑,大家的心都提着,等着城里传来消息。

    一直过了午时,才有人高兴得来报喜,李傲言在殿试时得圣上看重,钦点第三名探花!林蓉和李夫人一听到这个喜事,高兴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当晚李傲言在皇宫赴宴,第二天也没空回家,跨马游街,状元还是那个会试第一名,而沈子皓却是榜眼,一连出了两个年轻俊美的榜眼探花,加上那个状元也是成熟稳重,这次的游街格外惹人注目,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第三日,李傲言赴完各种宴会后,就去了一趟林府,和林老爷在书房谈了很长时间,然后又和林勤聊了一会,才在拥簇下回了李家。

    李傲言回了李家没有多久,就被选进了翰林院,那是进士进阶最清闲的地方,还赐了宅子,李家又重新住回了京城里,离林府并不远,也不过是几条街的路程罢了。李家三房自从李傲言进了翰林后在京城买了一间宅子方便以后回京住,李家三叔和三婶婶夫妻留下孩子让大房照看,准备回江南将祖产安置妥当再回来,而李家二房,也在京城里买了宅子,可是却还是住在京郊。

    林蓉如今也有了个名头,在李府被唤为大少奶奶,出门去加入那些官家夫人的圈子,却被叫成李少夫人,每每听到这个称呼,她都还适应不过来。

    可到底日子是称心的,忙完李府的整顿后,林蓉和李傲言夫妻俩的日子犹如蜜里调油,婆婆李夫人自李傲言入了翰林后,对林蓉反倒是更好了起来,和林蓉一开始想的全然相反,直到有一次偷偷问过夫君后,才知道婆婆以为夫君入翰林这么顺利,是林老爷出的力。

    事实上林老爷也的确出了自己的力,他在和李傲言聊过后,又振作了起来,为了林府,他还要坚持下去,日子要过就要过得好,往事尘埃落定,他也有不少伤感,可是林勤林池还要靠他,出嫁的两个女儿也少不了林府的支撑,他从前他做错了,现在他不能再错。

    林蓉得知后,父女终究是血脉天性,心里对林老爷的怨愤也早消解了去,因为离林府进,去看过了几次林老爷后,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日子有盼头,心情不错,和夫君李傲言又过得好,居然胖了一些。

    李傲言在进了翰林的前一个月还挺清闲的,慢慢的他的事儿就多起来,时常早出晚归,好几回都连晚饭都没回府里用,李夫人时常会问林蓉李傲言到底在忙什么,但林蓉自己也只是知道一小半,夫君私底下很可能是在为太子办事,不能说出来让婆婆担心,只能摇头道不知。李夫人便道林蓉需得常常关心李傲言方是,林蓉只得点头。

    李傲言会趟夺嫡浑水那是没有办法的事,他是新入仕的小小人物,根本没有中立的资格,只能努力为自己寻求一条明路,林蓉看得清只能当他的贤内助,而不能给他添乱,所以李府的一切都要她来摆平,包括李夫人的反应。

    这样的日子过了大半个月,林蓉身上的肉虽然多了一些,可是却开始觉得疲惫,累得胃口也无,一日用饭,她闻着那荤菜肉香,忍不住呕了出来,李夫人才发现林蓉身子不适。

    忙去请了大夫来,一诊脉,原来林蓉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李夫人那叫一个惊喜,直道是天大喜事,林蓉得知自己有了身子也是愣住了,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双手捂着小腹,她有了夫君的孩子,她和夫君俩人的血脉,忍不住喜极而泣,这是高兴的。

    李傲言当晚回府,得知这个喜事,抱住林蓉直亲,捏了一下自己的脸皮与林蓉对视,傻傻地咧嘴笑:“娘子,为夫要当爹了啊!”


67 一些琐事

    林蓉听到李傲言高兴自己当爹的话,居然还有些孩子气了,也忍不住笑着点头回道:“我也要当娘了。”

    李傲言搂着林蓉,下巴枕着林蓉的肩膀,双手将林蓉的手握在一块,“娘子,你要好好养着,不论是男孩女孩,为夫都喜欢,你千万别怀着身子的时候胡思乱想。”

    “你当我是那么不分轻重的人么?”林蓉嗔道,有了孩子,头胎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只要养得好,生的顺利还是能够在怀上,许阿嬷说过让她心放宽,只要是为了孩子好,她当然是会去做的。“夫君不必担心我,倒是你,在外头应酬,我常在家挂心你的事,不知夫君如今的处境如何。”

    李傲言闻言笑笑,“为了这个家,为了娘子和孩子,为夫都要做到最好,你放心吧,我在外头也会一切安排妥当,不需娘子操心。”

    林蓉心里稍安,回握住李傲言的手,“夫君若有什么为难的事也必要告诉我,你要记着,我总是站在你这边的。”

    “我知道娘子最好了。”李傲言笑眯眯,道,“为夫还真有一件为难事要和娘子说呢。”

    “什么?”林蓉回过头,不解地看着李傲言。

    “是关于二弟的事。你也知道娘时常要我将二弟带回来。”李傲言想想也不是什么大事,可以和林蓉说,“对娘我说二弟是去游历了,但其实二弟是在京郊的羽林军大营当了新兵。”

    “啊,”林蓉瞪大了眼,“母亲要是知道了,还不得让你气着,你居然瞒着她偷偷让二弟去从军,母亲是最不想李家出个武夫的。”

    “嘘,”李傲言比了个禁声的手势,“这还要瞒着母亲,我答应二弟如果他能在羽林军待下去,就让他走武官这条路,母亲如今还真得瞒着,只能等二弟出息了再说吧。”

    说完李傲言自己也微皱着眉,“二弟自己坚持要从军,连我也不知道支持他走这条路对还是错。”太平时武官难为,但是有战事时却又危险,世人多爱热血汉子,但往往到了自己的亲人选择从军从武这条路子时,无一不是反对。

    林蓉听着也为难了,但还是安慰李傲言,“夫君莫为难,羽林军大营的少将是月儿的大哥,我可与月儿通气,让她的哥哥多关照关照二弟。”

    李傲言扬手阻道,“先不必这般,让他自己应付,如果他知难而退也好,如果他挺了过去,才说明他心智坚毅。”

    “我会帮你瞒着母亲,如今我有了身子,母亲应该会将精力放多些在我身上,你不必再那么为难。”林蓉只能点头,倒是有些想着自己肚里的孩子,不知道孩子以后的性子是不是这般执拗,孩子最好还是能像夫君,稳重又能坚持自己的主意。

    李傲言倒是开心地亲了一下林蓉的脸颊,“有什么事你也不必一人撑着,若是应付不了,就直接告诉为夫。”

    “嗯。”

    李夫人就如林蓉预料一般,她现在的心大部分分在林蓉肚子的孩子去了,让林蓉好生养胎,府里的事她管着,然后让李清琦帮手,李清琦在李傲言入了翰林院后,能选的婆家更多了,李夫人将挑选的婆家放在书香门第,家风严谨的人家那一群,到没想着攀龙附凤,因为她自己心里明白,就李清琦的性子,应付不了豪门大户,纵使能将她嫁进贵人家里,她也未必能过得下去。

    最后给李清琦选的是李傲言的同年,殿试二十四名的进士方士奇的弟弟方士同,方家的家风不错,人口也少,父母俱在,李夫人看重的就是人口简单,日子过得又不错。李清琦在这事上说不了什么话,李夫人自己拿了主意,又给李傲言看过后,拍板定下就与方家交换文书了。

    李清琦的事一了,李夫人更有精力管着林蓉安胎,她自己也时常吃斋念佛,让佛祖保佑林蓉一举得男,这种殷切的期望无形地给林蓉添了压力。

    林蓉自己心底的期望也是能够早日生个男孩,但是这种事不是想了就能得到的,想多了对胎儿无益。好在林蓉想着自己还年轻,许阿嬷又时常给她宽解,而李傲言更是有了空就时常逗她开心,让她能够忘了婆婆给的压力。

    林蓉怀孕四个月的时候,林府突然传了消息过来,金氏死了。

    林蓉作为林家女,金氏再怎么不是,她还是守着林府继夫人的名头过世的,林蓉理应回府去一趟。等回了林府,见了林勤的时候,才知道金氏是在林琳回府后就过世了。

    “姐姐,你知道吗,她是让她的好女儿活活气死的。”林勤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幸灾乐祸,而是一脸平淡,“爹爹的伤如今又反复了,我居然还要给她送终?呵呵。”

    “到底是怎么回事。”林蓉皱了眉头,林琳怎么会这么不懂事。

    “二姐姐昨日好不容易回一趟府,连爹爹都没来得及见,直接去了沁梅园,她居然说什么为什么要把她生下来受罪,她原本可以不到这个世界来,原本她可以很幸福的,为什么要将她生下来过得这么苦。没有安慰只有指责,我倒是不知道二姐姐是受了什么刺激,居然说出这些话。”林勤很平静地说完这些话,看着林蓉,“姐姐,二姐姐就是她的报应。”

    “这些话没传出去吧。”传出去对林家名声不好。

    林勤摇头,“丧报我已经昨日已经派人传过侯府去了,不知道二姐姐听了后会怎么样。我还要去看池儿,他被吓住了。”

    “你去吧,我去见爹爹。”林蓉说道,等林勤走后,她才往林老爷的院子走去。

    见过一脸憔悴的林老爷,听到他的咳嗽声,林蓉的心里百味杂陈,父女俩说了一些话,在林蓉要告辞的时候,林老爷突然道,“蓉儿,以后你要多多帮持勤儿和池儿,你二妹妹爹已经不指望了。沁梅园的丧事一切从简,如今你是出嫁女,又有了身孕,不必你回府操劳这些,好生过自己的日子吧。”

    林蓉听着这话已有着灰心丧气,心里一酸眼泪掉下来,“爹爹,女儿知道。”

    “你回去李府去吧。”林老爷说完,背过身子,一言不发。

    窗外的光照,拉长了他的影子,看起来已然迟暮。

    侯府,林琳从林府回来后不久,就听到林府的下人过来告知她,她的娘亲金氏病逝了,想到金氏是在她抱怨过后死的,她的心里一沉,眉头就皱起来,肚子下坠异常疼痛,豆大的眼泪刷得一下流了下来。

    “快,快来人,我要生了……”

    守着林琳的丫鬟婆子们一个个吓得赶忙去请稳婆,告知侯爷和世子,林琳没多久就被送进了产妇,开始痛苦的生产。

    林蓉得知林琳早产的消息时,她已经回到了李府,派人继续去打听消息,在晚上的时候才有人回话世子夫人生了个女儿,世子夫人昏迷不醒的消息。

    再多就打听不出来了,只知道侯府现在忙乱得很,下人也不敢往外透露消息。

    金氏的丧事的确从简,只用了三天时间,林老爷最终都没将她的夫人之名记载家谱上,而是记着有名分的妾氏金氏,不知道她死后可能安心?

    林蓉不知道自己的爹爹这么做是何意,甚至林勤都是在她询问过后才将这事告诉她,因为是林老爷自有主张,林蓉也不会说什么,虽然爹爹对金氏身后凉薄,但对于自己的娘亲来说,这到底是好事。

    而林琳,在早产生下女儿之后,居然深受刺激失了神志,全然忘了以往的一切,得知她的娘亲过世后,还亲自过林府守灵,感觉全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只是看她行止有据,比起以往要明事得多,林蓉对她也不再说什么。

    “娘子,你该歇息了。”李傲言的声音在林蓉的背后响起,不一会儿,李傲言的双手就环过了林蓉的腰,轻轻地抚在林蓉已经凸起的肚子上,“为夫很不想蓉儿为林府的事烦恼,如今一切已了,娘子是不是已经全然放开了呢。”

    林蓉放松地依靠着李傲言的胸膛,“夫君说得是,如今一切已了,我全然放开了,只是我爹的伤怕是难好了,为人子女,总是会担心。”

    “岳父大人如今郁结在心,下回我和小舅子一块开导开导他,或许就会好很多。”李傲言说道,“你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安胎,好好为为夫生个小胖孩儿。”

    林蓉闻言扑哧一笑,“我如今养得够好了,夫君放心吧。”

    李傲言看着笑得甜蜜的林蓉,眼里的愁意闪过,到底是没将心里的事告诉她。


68 生子 (结局)

    李傲言心里有事,没有和林蓉说,怕她担心,直到去了林府看岳父林老爷的时候,他才和岳父大人提起他最近的事。李傲言看到林老爷因为伤势反复,且自己心事郁结,也消瘦得厉害,不再有从前的玉树风华,反倒越发像是垂暮老人。
  
  李傲言劝了林老爷几句,让他别想着从前,多看看以后,为林蓉他们这些孩子着想,又和林老爷说林蓉时常惦记他的身体,担心他垮下来,林老爷听了脸色微动容,却没有说什么话。直到,李傲言说道,“岳父大人,圣上指名让小婿明年到江南任同知。如今江南是什么情形,小婿早有耳闻,圣上此举实在是会让小婿一着不慎,断了前程。我方入翰林一年不到,就得了提拔,在外人看来,这是圣恩浩荡,更易引人注目。”
  
  林老爷听了,沉默了一会突然呵呵笑了两声,“圣上老人家还真是看重你们李家,都换朝十几年了,还记着以前的旧账。你且忍忍吧,明年的事还说不准会怎么变。与你同年入翰林的其他人如何?”
  
  李傲言听着林老爷的话语似讽非讽,知道林老爷说的是反话,直道圣上看似宽容,实则小心眼得很,“同入翰林的徐兄外任青州通判,沈兄留任翰林。”说完,李傲言看向默不作声的林老爷,“岳父大人怎么看?”
  
  林老爷将视线放到李傲言身上,“如今只入翰林一年的新科进士都忙着调任,朝廷最近官员换任得厉害吧。呵,老圣人在做准备呢,好事来着。你也不必担心,去江南小心别着道,熬个两三年也许就出头了。”
  
  李傲言听了没反驳,只是突然说道,“小婿去江南,娘子还怀着身子,这一去必是要分开的了。”
  
  林老爷闻言,知道李傲言的意思,林蓉怀孕,即使明年他走的时候,已经生了,为了孩子林蓉也得留京顾着李府,李傲言孤身去江南,那边是什么风花雪月的地段,官员之间礼尚往来,送几个妾室那是肯定的,林蓉不在,李傲言不收不仅得罪人,还会连累林蓉传个妒妇名声,收了万一受不住诱惑,那以后林蓉的日子不就难过了吗?

  “你去江南,蓉儿一定跟去!你的母亲怕也会担心你孤身一人上任吧。”
  
  “岳父大人,不是小婿不想带蓉儿去,而是那边危险,小婿不想让妻儿有什么不好。小婿还没告诉蓉儿我会外放江南的事,怕她担心,今日同岳父大人说道,也只是想借岳父大人的口让蓉儿放心,我外任不会有什么事。”
  
  李傲言见林老爷将他的意思想偏了,他是个信人,答应过林蓉的事自然是不会违背,且李家的家训搁着,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去陷入什么风花雪月的情景,他是怕娘子知道她离京,心里不踏实,如今正是她怀孕的关键时期,这心事一重,对孩子也不好。
  
  “好,你放心吧,我会同她说。”林老爷没拒绝,倒是有些精神头了。
  
  李傲言有事没说,林蓉是略有察觉的,但见夫君面对她时眉眼坦荡,又觉得并不会是什么大事。林老爷得了李傲言的嘱托,并没有提早将事告诉林蓉,而是很有心地和李傲言一起瞒着她,直到又一年新春,林蓉已经怀孕快满月了。
  
  怀孕的时候,林蓉行动很不方便,肚子已经很大了,双腿浮肿,走起路来都难受,李夫人已经将她紧紧看护起来,平日里细心给林蓉补身子,还会常陪林蓉在院子走动,简直是全副身心都放在林蓉身上,她也不再在林蓉面前念叨嫡孙子之类的话,就怕林蓉记挂在心里,有了心事对养胎不好,尤其是已经快要临盆的时候,这种差错更不能出。
  
  林蓉怀孕虽辛苦,但是婆婆变得贴心,小姑子也懂事了许多,夫君又很体贴自己,尤其是即使自己不方便,夫君也是独自睡在房里另摆的一张床上,有时她半夜醒来,夫君也会醒来问她如何,有夫如此又有何求。心情顺畅,胎儿养得好,林蓉脸上的气色也不错,只等着临盆的日子了。
  
  新年初春,二月十五,太子大婚。李傲言作为官员要随贺,而大婚的正妃是林蓉的闺中密友,林蓉即使怀着孕,也亲自操劳向月儿的大婚贺礼。
  
  贺礼送过去,人虽未到,但也是一份心意,林蓉在目送下人带礼出府后,笑着慢步走动着,慢慢地回到自己的院子。
  
  李傲言去随贺,一直到晚上了都没回来,林蓉还暗想太子大婚不知是何等热闹的场面,夫君作为一般官员随贺也要闹得这般晚。想着,林蓉就使人来问话,问今日太子大婚之事。
  
  没多久,李夫人也过来了,她见林蓉还未睡,在听太子大婚之事,知道她还在等着李傲言,便笑着道,“蓉儿,你快先歇着,这太子大婚,怎么能有那么快,傲言就能回来?我听说邻里的朱府,那位刑部尚书朱大人也都还没回来呢。别等了,将这碗燕窝粥喝下去,消消食就去睡吧。”
  
  “母亲,蓉儿知道了。”林蓉笑笑,看着那碗燕窝粥胃口,动手舀了两口,就推了,她隐隐觉着下腹有些下坠感,“母亲,蓉儿觉得身子有些不对,有些疼了,是不是要生了?”
  
  李夫人一听,立马紧张了起来,“是疼了吗,许阿嬷,快让人备好产房,还有让稳婆过来守着吧,应该是要生了。”

  李夫人说着,又将林蓉慢慢扶起来,“蓉儿忍着,你要先慢步走动一下,待会生的时候才容易些。”

  林蓉忍痛点点头,在搀扶下走着。
  
  林蓉阵痛时断时续,折腾了一个多时辰,还没有要生的迹象,这时突然见李傲言身边的随从急匆匆地跑进来,喘着气对李夫人说道:“不好了,老夫人,大人遇刺了!”

  林蓉一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一疼,下腹也猛地收紧,疼痛不已,“啊,我,我要生了!”
  
  李夫人一面挂心着儿子,儿媳此时又要生了,赶紧让人送林蓉进产房,在产房外大声对林蓉嘱咐,“蓉儿,你一定要好好把孩子生下来!一定要!”

  说完,让李清琦和许阿嬷守在这边,她则心焦转身去问李傲言遇刺,情形如何!
  
  李傲言其实伤得不重,他为太子挡了一道暗箭,伤了胳膊,早在东宫就传了太医包扎好了,在混乱的时候,他的随从居然因为情急回府将他遇刺的事告诉了李夫人和林蓉,他一想到她们会如何心急,也在东宫呆不下去了,急忙赶回府,就得知林蓉已经在产房里要生了。

  他二话不说,见过李夫人后,就跑去了林蓉的产房那儿,听到里边的痛叫,赶忙大声喊道:“娘子,我回来了,你一定要挺住啊!我在这里等你!”
  
  林蓉在产房里边气力逐渐流失,听到李傲言的声音,浑身突然有了力气,猛地深吸一口气,一个用劲,孩子终于顺利生了下来。

  听到婴儿响亮的哭声,还有稳婆道喜声,“少夫人生了一位小少爷!”林蓉总算歇了口气,陷入昏睡中。
  
  等林蓉醒过来的时候,身子已经清理干净了,李傲言伏睡在她的身边,她伸手,摸了摸夫君的脸,只一下,就把李傲言给惊醒了,看到李傲言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脸也微微变红,“夫君,孩儿呢?”
  
  李傲言拿起林蓉的手,亲了一下她的手背,“那小子还在睡着,许阿嬷看着呢。”

  “嗯。”林蓉听了唇角上扬,溢出幸福,“夫君,我们的孩子出世了。”

  “是啊,咱们就当爹爹当娘亲了,好快。”李傲言听了也不无好笑,其实他们还挺年轻。
  
  林蓉生了孩子,还在养月子的时候,李傲言外任的旨意终于到了,这时候也瞒不住林蓉,李傲言只一个月后就要去上任,林蓉得知此事,心里还是不好受的,这才多久,就要面临分离。
  
  虽然难过,但是李夫人提议孩子留在京城,林蓉随李傲言去上任的事,林蓉还是没有答应,孩子还小,而且夫君私下已经和她说了,不想她去江南,免得让他分神。
  
  林老爷也使人送了一封亲笔信给林蓉,让她放心李傲言去外任,将家里打理好了,他在外才能安心。林蓉不是任性的人,看得清形势也知道圣上旨意不能挽回,便放下心给李傲言打理去上任的一应物品。
  
  无论她心里有多少不舍和忧心,还有害怕夫君受了诱惑,可终究为了夫君,为了孩子,为了李家,她都不能讲这份忧心摆在明面上。
  
  然而,就在离李傲言外任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圣上突然不好了,这消息没瞒住,只三天,宫里的朝钟敲响,圣上驾崩了。
  
  李傲言在那三天里没一刻能在家里待着,累得眼睛发红,却没能歇息,圣上驾崩后,国丧期间,他终于能在家歇着,陪着妻儿。

  而去江南之事,因为国丧,也不了了之。
  
  先皇驾崩,太子稳稳压过其他势力,顺利登基,新朝新气象,李傲言的时机终于等到了,外任一事并没有不作数,但是因为新皇上位,他的前邸旧人一个个都得到了重用,这时候正是用人之际,因此外放江南被拖了三年。
  
  而三年之后,林蓉根本不愁会与李傲言分离,因为孩子也长大了,好日子已经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