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初涉局中
神秘的韩宇庭终于露面。
会议室里,他神情淡漠地坐在舒适的靠背椅中,犀利的目光逐一扫过众人,颇有一种压迫感,“各位辛苦了。回国突然,加之停留时间不会太长,无奈之下打乱了大家的周末计划。”恩威并重的语气,轻而易举地温暖了各位经理郁闷的心情,众人紧张的神色渐渐缓和下来。
示意秘书将资料分发下去,韩宇庭不动声色,低沉的声音回荡在会议室里。从风行去年的业绩到如今的财务状况,从过往发布会的不足之处到本次发布会的筹备事宜,大到公司今后的发展,小到发布会需注意的细节问题,气势如暗涌之流,回荡激打在众人周身,他对公司整体运作的了如指掌令在场各位佩服之至。
听完各部门经理的发言,韩宇庭坐直身子,双手交握放在身前,弯唇牵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笑意只停留在嘴角,没有蔓延至眼里,“公司的发展需要各位鼎力相助,希望大家全力以赴,半年之内将风行推至极盛。”
果然,他在制定目标时也不过是轻轻的一句话。
几不可察地敛下眼,韩宇庭话锋一转,“安小姐,你这次的设计独出心裁,摒弃了之前清新宁静与魅惑性感的结合,打破常规的让服装在尊贵中隐现了一丝堕落气质,相信作为此次发布会的主推系列将极具特色。”侧着看了眼坐在右手边的盛夏,似是斟酌措词,再开口时语气依旧平静温和,“盛夏,你建议以大胆性感的设计作为巴黎总公司下季发布会的主推系列,我也正有此意。这件事就辛苦你全权负责。”
简单的话语,一针见血地道破两人之间无声的对垒,轻描淡写间中立了自己的位置,重用安以若之余扶持盛夏向更高一步迈进。
安以若无话可说,盛夏也不反驳,始终没有敲定的发布会主推设计被韩宇庭一锤定音。
原来,具有领导之风就是他这个样子。仿佛做任何决定,都可以如此云淡风轻。
冗长的会议进行了四个小时。散会时,韩宇庭留下了盛夏,安以若随众人从容走出会议室,离开公司的时候,却意外地与他在电梯口相遇。
“韩总。”安以若礼貌地打招呼,微微退开一步,对于之前的莽撞依然感觉尴尬。
韩宇庭沉寂地望着她,轻轻笑了,“安小姐让我大跌眼镜,很意外生活中的你和照片中给人的感觉如此不同。”
原来是翻阅过员工资料,安以若莫名地松了口气。她对声音很敏感,凭着之前的一通电话猜出韩宇庭的身份,还在奇怪他是如何认出她的。
清瞳眨了眨,她回以微笑,“照片是静止的。”
韩宇庭敏锐地察觉出她的笑容有些淡,目光落在她纤长浓密的睫毛上,选择了沉默。梯门打开的时候他示意女士先行,然后才走进电梯。
电梯缓缓下降,安以若垂下眼一言不发。韩宇庭幽深的眼眸锁定在她的背影上,似是有千言万语,又似无话可说,合了合眼,试图将某些不该有的想法压下,然而,却越发烦躁起来。
当红色指示灯提示五楼时,咔嚓一声,电梯里不知什么地方响动了一下,紧接着顶灯忽明忽暗闪动了两下。
安以若不解地抬头,正欲说话,唯一的光亮忽然熄灭。随后伴着一声更大的巨响,悬在五楼的电梯似是有地方断裂开来,与外间墙壁产生刺耳的摩擦。
面对突如其来的漆黑,安以若心生恐惧,下意识向身侧站定的人靠近了几分,声音听上去有些慌乱,“怎么回事?”
韩宇庭皱眉,忽生的保护欲让他放柔了语调安慰,“你别紧张,应该是电梯故障……”语音未落,传来咔嚓一声巨响,像是铰链断裂的声音,原本悬着的电梯霎时摇晃起来,似是在下一秒就会直直坠向最底层。
“啊……”安以若立步不稳,重重地撞在电梯壁上。
韩宇庭也是站立不稳,勉强站稳后伸手握住她的手臂,“没事吧?”
“没,没事……”安以若试图镇定,颤抖的声音却出卖了她。
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韩宇庭右手扶着她,左手伸进西装内袋里摸手机,然而当他尚未触及手机的时候,电梯一阵剧烈震动,承重的铰链再也支持不住彻底断掉,厢体忽然倾斜向一边,与外面水泥墙壁刮擦之下带着两人朝着写字楼底层急速跌落下去。
“小心。”不知是不是出于男人的本能,在那个瞬间,韩宇庭用力一扯,不顾自身安危将安以若娇小的身体护在怀里。
安以若头晕目眩,根本无力思考,只知道身体随着电梯一摔到底。
咣当一声,冲力十足的撞击过后,歪斜的厢体被狠狠摔至最底层。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一切终于静止下来。
“你怎么样?还好吗?”韩宇庭感受到她的惊惧,拥紧她焦急地询问。
安以若张了张嘴,好半天发不出声音,闭上眼调整呼吸,良久之后才靠着梯壁坐起来,摸出自己的手机按下快捷键,微弱的光亮在黑暗中不停闪动。
“嘟……嘟……”两声之后牧岩接起,“以若……”
“牧岩……”安以若霎时哽咽,“我被困在公司的电……”
话才说了一半,电话里已经传来忙音。
安以若睁大了眼睛,茫然不知所措。
听到那个名字从她嘴里逸出,韩宇庭眼里散发出慑人的凌厉,如果不是身陷黑暗之中,根本遮掩不了眸底突现的杀气。他深呼吸,一次又一次,待恢复平静后不顾手臂钻心的疼痛接过手机,看到淡蓝色的显示屏上一格信号都没有,他冷冷地说:“没信号了。”
眼里蒙上一层雾气,安以若不死心,一遍遍猛拨牧岩的电话,结果都一样,根本打不出去。
电梯顶部的通气孔因剧烈的晃动与撞击已经闭合,电梯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像是半个世纪了,安以若有些呼吸困难,她喘息地轻喃着牧岩的名字,意识开始混沌。
……
在办公室翻看案例的牧岩接到安以若的电话,听到她虚弱的声音时倏地从座椅中站起,嘴里连声呼唤,“喂?以若?你怎么了?”边回拨过去边往外走,大脑里开始回想她只说了半句的话,冷静地分析出她被困在哪里。
“头儿,你去哪儿?”大励见他脚步匆忙,急急跟了上来。
到底没打通安以若的手机,一直提示该客户不在服务区内。牧岩紧紧皱起眉,疾步往停车场而去,同时对身后的大励交代,“打电话到消防支队,让他们立即赶到天和广场银科大厦,有人被困在了电梯里。”
将警铃置于车顶,提示道路上的车辆让行,牧岩踩下油门,原本二十分钟的路程,他仅仅用了八分钟。
当他冲进银科大厦一楼大厅的时候,消防支队的指战员也匆匆赶赴现场。牧岩亮出证件,迅速向物业值班人员了解情况,查看过后发现确实有一部电梯无法运行,便协同电梯维护员一起与指战员赶赴底层进行实地观察,仔细看过电梯结构之后研究救人方案。
当机动液压工具将电梯门顶的缝隙最大限度地撑开之时,紧急救援工作已进行了四十多分钟。
牧岩趴在电梯顶部,将指战员托起的安以若抱出电梯。望着她苍白的脸,他焦急地低唤,“以若,醒醒,以若……”
在抱起安以若转身欲走的时候,又听到下面的指战员喊道:“还有一个人。”
牧岩停下脚步,看到神情清冷的韩宇庭被拉出了电梯,焦灼的目光直直投向他怀里的可人儿。牧岩的神色几不可察地变了变,开口时语气淡漠不失客气,“请问这位先生……”
“韩宇庭,安小姐的老板。”韩宇庭不得不移开目光,抬头与眼前气宇轩昂的男人对望。
四目交凝的瞬间,两人的瞳色同时变深,牧岩心底更是莫名地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他只觉得这双眼睛似曾相识,然而大脑快速运转过后没能搜寻到眼前陌生面孔的信息,于是他说,“韩先生有没有伤到哪里?”目光已然不着痕迹地落在韩宇庭没有抬起的右臂上。
“没事,先送她去医院,不知道刚才有没有撞到头。”尽管很克制,韩宇庭眸底流露出的焦急与关心也是无从掩饰。牧岩不动声色地收进了眼里,微微颔首后疾步向大厅外的救护车走去。
寂静的夜,似是被沉郁的空气重重覆盖笼罩其中,让人喘不过气来。
牧岩坐在床边,摸了摸安以若沉静的睡颜,体贴地为她拉了拉被角,起身去了急诊室。
“韩先生的手臂还好吧?”牧岩神色已恢复往日的冷静镇定,目光落定在韩宇庭包着纱布的手臂,礼貌地询问。
“没什么,小伤而已。”韩宇庭没有抬眼,迅速拉下衬衫袖子穿上外套,“安小姐怎么样了?”
“她没事,只是崴了脚。”牧岩神情肃然,语气诚恳,“这次多谢韩先生。”
发生那么严重的电梯故障安以若却没有受任何外伤,只是因为缺氧导致暂时性昏迷,牧岩心知肚明是因为韩宇庭的保护。
印在心底的伤再次浮现上来,将韩宇庭逼至疼痛的死角。他冷冷地看向牧岩,心骤地缩紧,开口时声音力图平静,“不必谢我,不过是出于男人的本能。”
男人的本能?牧岩从容微笑,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迫人气势却是锐不可当,与韩宇庭对上的目光带着三分探究、三分霸气、三分凌厉,有着不易被觉察到的冷酷淡漠。
“韩先生手臂伤了不便开车,我送你回去。”心思在瞬间百转千回,牧岩忽然很想更进一步探入韩宇庭的生活。
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容拒绝,韩宇庭难得地微微笑了,“那就麻烦了。”
“理应如此。”牧岩弯唇,拿着车钥匙转身之时,脸上浅淡的笑意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车子平稳地滑入街道,一路上两个男人默契地选择了沉默。牧岩目不斜视地望着路面,神情专注地开车,直到手机铃声响起,他戴上耳机接听,“以若……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了啊?好,我知道了,你乖乖躺着别动,我最多二十分钟就回去了……”
收线的时候,眼角余光不经意地瞥到韩宇庭凌厉的神情,牧岩微微蹙眉。
透过倒车镜看见韩宇庭站在街边没动,牧岩唇角抿成一条线,毫不犹豫地踩下油门,车子在暗夜中急驰而去。
当银灰色的切诺基缓缓滑入街道,最终消失在视线之外,韩宇庭面无表情地回到公寓。
偌大的客厅之内灯光尽灭,黑暗中的男人站在落地窗前,静默良久。
【61】 迷雾层层
停好车,牧岩摸出手机回拨给古励。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通,古励急切地问:“怎么回事,头儿?整得我莫名其妙。”
之前在车上接的电话当然不是安以若打来的,她还在昏睡着呢。莫名地,牧岩就是想试探下韩宇庭,所以当看到来电显示是大励的时候,他才格外温柔亲昵地说出那些话,而韩宇庭微变的神色令他越发不解。
或许是受职业影响,牧岩向来敏感,他能在那道目光中感觉出韩宇庭对安以若的不同。那种无可奈何,那种眷恋不舍,绝对不该由一个初次见面的人眼里传递出来,即便是一见钟情,也不可能如此深刻。
他开始隐隐不安,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快速按下情绪,开口时嗓音出奇地平静,“没什么。找我有事?”
“嫂子怎么样,没伤着哪儿吧?”古励已经从消防支队那边得知安以若被困电梯的事,所以才打电话来问一下情况。
“崴了脚。”牧岩有心事,开始惜字如金。
“没事就好。那你照顾嫂子吧。”深知牧岩的脾气,大励未觉有异,正要挂电话又被叫住,听完他的交代,严肃地说,“我知道了,尽快给你结果。”
回到病房的时候安以若还没醒。借着投射进来的月光,牧岩静静凝视着她的睡颜,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吻了吻她的侧脸。
“一点儿也不让我省心。”柔声曼语的轻责透着外人不得知的宠溺,牧岩移坐到床边,在不惊醒她的情况下小心地将可人儿搂进怀里,“好好的周末还吓我一跳。”
“嗯……”似是听到他的抱怨,昏睡的可人儿轻轻呓语了声,小脸自然而然地往他胸口处蹭了蹭。
牧岩轻笑,搂着她倚靠在床边,闭上眼睛若有所思。
清晨,安以若呼吸着清新的空气醒过来,当发现是躺在病床上,才想起被困电梯的事,偏头看到牧岩的俊颜,微笑着用脸去蹭他的下巴,像只小狗。
牧岩皱眉,伸手按住她不安分的脑袋,慵懒沙哑的声音特别迷人,“睡醒了就不老实。”
“牧岩……”安以若往他身边凑了凑,抱住他的窄腰,“醒了就看见你真好。”不知不觉间,她已是如此依恋于他。
牧岩弯唇,摸着她的头发说道:“那就早点儿嫁给我,保证每天睁开眼就能看到我。”有了那么亲密的关系后,牧岩提出结婚的申请,被安大小姐以还没谈够恋爱为由驳回,令他产生深深的挫败感,所以一有机会就念叨她。
任由她掐了自己一把,牧岩吻了吻她,关心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疼不疼?”
安以若甜甜一笑,握住他的手舍不得松开,“除了有点儿冷,哪里都好。”
眉头渐渐舒展,牧岩笑了,手臂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伸过去将她揽进怀里暖着,“这样是不是好多了?”
“嗯。”她满足地应了一声,隔着衬衫亲了一下他的胸口,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
做过全面的检查,确定除了崴到脚之外再没有什么问题,牧岩才给安以若办了出院手续,然后送她回家。
开门的时候安妈妈见女儿被牧岩抱回来,吓坏了,“这是怎么了?病了吗?”
“您别担心,阿姨,她只是崴了脚走路不方便。”牧岩礼貌地微笑,探身向客厅里坐着的安父打招呼,“安叔叔,我送以若回来。”
安父点头,看向安以若的目光有着些许责备之意,“怎么搞的,你就不能安分点儿?”
“不能怪我。”安以若瘪嘴,“电梯坏了又不是我捣的乱。”
牧岩见她可怜巴巴地向他求助,才知道原来安大小姐还挺怕未来岳父的,于是说道:“昨天银科大厦的电梯出了故障,她被困在里面,摔倒时崴到了脚。”
听完牧岩的解释,安父的脸色才缓和过来,叹了口气说道:“也就牧岩管得了你。”
与安妈妈对望一眼,又低头看了看嘟着嘴的安以若,牧岩笑了,笑容异常温柔。
将安以若抱进卧室,放到床上安置好了,轻刮了下她的鼻子,牧岩说:“好好躺着,我出去和安叔叔说话。”
“不理他,陪我。”安以若耍赖。
“听话。”牧岩笑,有点儿暧昧的那种,俯在她耳边悄声说,“我得去把岳父哄乐呵了,到时候不怕你不肯嫁给我。”
“我不接受包办婚姻。”她反驳,见他俯身为她拉薄被,正想往他脖子上咬下去,忽见老妈站在门边,脸腾地红了,“妈妈,你怎么偷看人家?”
安妈妈笑得慈爱,亲切地看了牧岩一眼,“牧岩啊,这下你知道这丫头有多不讲理了吧。”
微抿着唇,牧岩但笑不语。
所谓盛情难却,牧岩被安家二老留下吃晚饭。正坐在客厅里陪老爷子下棋,突然听见安以若的房间传来扑通一声响。
安父皱着眉抬起头,牧岩倏地站起身,疾步走进她的房间,却见她呈大字状狼狈地趴在地板上。
“还嫌伤得不够重?”瞪着她不雅的姿势,牧岩沉声道,“让你老实躺会儿怎么就不听呢,又要干什么?”
安以若灰头土脸地坐在地板上,委屈得像个小媳妇,“人家睡不着嘛,想起来去客厅看看你们在干什么。”谁知道才单脚跳了一步就被自己绊倒了,真是丢人。
牧岩叹气,弯身将她抱起来,嘴里开始数落,“前晚开飞车的事还没和你算账,现在又接二连三地闯祸,是不是想写检查?”
“什么嘛,我才没有。”提到前晚自然想到由于她的主动引发的激情事件,安以若脸颊绯红,低着头抗议,“又不是你手下,我才不写。”
“还敢犟嘴。”伸手掐了掐她的脸蛋算是惩罚,牧岩板着脸训她,“说过你多少遍开车慢点儿,全当耳旁风,让你躺会儿也能摔跤,有时候真怀疑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这个男人啊,表达关心的方法似乎就是用比平时严厉的口气训她,真是可爱极了,安以若就喜欢看他冷着脸的样子,简直迷死人。
摔跤导致的懊恼烟消云散,她笑得灿烂,“爸妈养大的呗。”伸手抚平他纠结的浓眉,调皮地说,“训完了没有啊,牧大队长?要是训完了就抱我出去坐会儿呗,我要看电视。”
双手抱在胸前,他说:“不是很能蹦吗?刚好表演单脚跳,用得着我抱?”
“抱我——”半嘟着粉唇朝他伸出胳膊,安以若拉长了音调撒娇。
向来对她的撒娇没有招架之力,牧岩的俊颜上浮起温柔的浅笑,无奈地说:“这么大了还撒娇,不怕会被人笑……”话语间已俯身将她拦腰抱起,转身出去放在舒适的沙发里,又体贴地递上遥控器。动作熟练,一气呵成,竟像是做惯了的。
“牧岩啊,以后可不能这么惯着她。”看着素来独立的女儿在牧岩面前像个孩子,安父的嘴角噙着笑意。
“爸爸,我不是您亲生的吧?”安以若打断父亲的牢骚,对他胳膊肘向外拐的行径表示不满。
见父女俩为他“反目”,牧岩宠爱地揉揉她的长发,“本来就傻乎乎的,这下摔得更笨了,又开始习惯性胡说八道了。”
见安以若朝牧岩瞪眼睛,而某人又温柔地瞪回去,安父哈哈笑了,笑声爽朗而愉悦。他觉得这样时而严厉时而风趣的牧岩,才是能承载女儿幸福的男人。
接下来的几天牧岩自然而然地成了安以若的专属司机,负责接送她上下班,曾有两次碰巧遇上韩宇庭,他的表情都是淡淡的,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牧岩心中的疑团一点点扩大,但没有表现在脸上。
安以若脚好的时候风行新一季时装发布会正好召开。她以设计师和主秀的双重身份亮相,惊艳全场。高耸的发髻弥补了她非专业模特的身高遗憾,质地柔软的绸缎礼服更衬得她娇俏妩媚,玲珑的曲线、从容的步伐、得体的肢体语言,将服装的特点展现得淋漓尽致。
发布会空前成功,现场订单数额创历史新高。韩宇庭站在台下,看着她傲然立于偌大的T台中央,笑容自信而粲然,眸光不自觉地转成深沉的复杂。
一切似乎都在他掌握之中,唯独自己的心,无论如何不受控制。
感受到全场投来的目光,韩宇庭敛下眼,接过秘书手中的花束,抬步走上台,将缀着满天星的蓝色妖姬递到安以若手中,当众宣布:“鉴于‘意’系列取得的成绩,公司决定为安以若小姐申请商标注册。”
简单的话语,将其时还位于新人之列的安以若捧至时尚的前沿。多少人为之奋斗一辈子都无法得偿的心愿,她似在一夜之间全部拥有。
全场哗然,响起如雷般的掌声。
安以若侧身望着韩宇庭挺拔的身影,心里除了空荡之感,再无其他。
拥有自己的品牌是所有设计师梦寐以求的,然而在成功触手可及之时,她却感觉那么不真实,似是下一刻就会跌至谷底,粉身碎骨。
接下来的庆功宴上安以若推托不过喝了点儿酒,感觉到脚步有些虚浮,她借口去洗手间,保留最后一丝清醒给牧岩打电话,却在走廊里碰上了韩宇庭。
“还好吗?”低沉的声音出奇地温柔,韩宇庭见她脚下踉跄伸手欲扶,却被她轻巧地避开。
“谢谢韩总的关心,还好。”安以若礼貌地笑笑,带着淡淡的疏离感,很懂得保持距离。
掩去眼底失望的情绪,韩宇庭略显尴尬地收回了手,心里忽然有了决定,开口时语气淡得令人听不出情绪,“下个月巴黎有一场中国服饰秀,我有意让你和盛夏过去。”
对于实力雄厚的时装公司而言,这算是对旗下设计师的培训,而且又是与盛夏同去,安以若自然没作他想,微笑着应下。
韩宇庭没再说话,默默地望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安以若轻轻皱了皱眉,觉得这人脾气真是古怪,似乎喜怒无常。
二十分钟后,牧岩驱车来接她,安以若和他闹别扭,怪他没来看她的发布会。
“这段时间有点儿忙,保证下不为例。”见她撇着嘴生气,牧岩亲了亲她气鼓鼓的小脸,闻到她身上浓重的酒味,拧着眉责备,“不是说过我不在的时候不许你碰酒,怎么不听话?”他可没忘酒后的她有多“危险”,自然格外紧张。
“谁让你没来。”她扬着下巴顶嘴。
牧岩的脸当即沉下来,一言不发地启动了车子。
见他真生气了,安以若想起那晚酒醉后忘情的缠绵,脸烧了起来,怯怯地说:“以后再不喝了嘛。”
牧岩睨她一眼,表情严肃,“明天写份检查给我。”
职业病。她哼了一声表示抗议。
下车的时候牧岩把外套裹在她身上,搂着她出了停车场。进入大厦的时候他乍然收住脚步,忽然回首看向旋转门的方向。
安以若昏昏欲睡,诧异地侧过头看他,随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她问。
牧岩皱了皱眉,紧绷的线条在看向她略微疑惑的神情时缓和下来,敛起眼底的锋芒,下意识地拥紧她,说:“没什么。”
走进电梯前,他状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门外。
然很想更进一步探入韩宇庭的生活。
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容拒绝,韩宇庭难得地微微笑了,“那就麻烦了。”
“理应如此。”牧岩弯唇,拿着车钥匙转身之时,脸上浅淡的笑意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车子平稳地滑入街道,一路上两个男人默契地选择了沉默。牧岩目不斜视地望着路面,神情专注地开车,知道手机铃声响起,他戴上耳机接听,“以若……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了啊?好,我知道了,你乖乖躺着别动,我最多二十分钟就回去了……”
收线的时候,眼角余光不经意地瞥到韩宇庭凌厉的神情,牧岩微微蹙眉。
透过倒车镜看到韩宇庭站在街边没动,牧岩唇角抿成一条线,毫不犹豫地踩下油门,车子在暗夜中急驰而去。
当银灰色的切诺基缓缓滑入街道,最终消失在视线之外,韩宇庭面无表情地回到公寓。
偌大的客厅之内灯光尽灭,黑暗中的男人站在落地窗前,静默良久。
停好车,牧岩摸出手机回拨给古励,古励急切地问:“怎么回事?头儿?整得我莫名其妙。”
之前在车上接的电话当然不是安以若打来的,她还在昏睡着呢。莫名地,牧岩就是想试探下韩宇庭,所以当看到来电显示是大励的时候,他才格外温柔亲昵地说出那些话,而韩宇庭微变的神色令他越发不解。
或许是受职业影响,牧岩向来敏感,他能在那道目光中感觉出韩宇庭对安以若的不同。那种无可奈何,那种眷恋不舍,绝对不该由一个初次见面的人眼里传递出来,即便是一见钟情,也不可能如此深刻。
他开始隐隐不安,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快速按下情绪,开口时嗓音出奇地平静,“没什么。找我有事?”
“嫂子怎么样,没伤着哪儿吧?”古励已经从消防支队那边得知安以若被困电梯的事,所以才打电话来问一下情况。
“崴了脚。”牧岩有心事,开始惜字如金。
“没事就好。那你照顾嫂子吧。”深知牧岩的脾气,大励未觉有异,正要挂电话又被叫住,听完他的交代,严肃地说,“我知道了,尽快给你结果。”
回到病房的时候,安以若还没醒。借着投射进来的月光,牧岩静静凝视着她的睡颜,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吻了吻她的侧脸。
“一点儿也不让我省心。”柔声慢语的轻责透着外人不得知的宠溺,牧岩移坐到床边,在不惊醒她的情况下小心地将可人儿搂进怀里,“好好的周末还吓我一跳。”
“嗯……”似是听到他的抱怨,昏睡的可人儿轻轻呓语了声,小脸自然而然地往他胸口处蹭了蹭。
牧岩轻笑,搂着她倚靠在床边,闭上眼睛若有所思。
清晨,安以若呼吸着清新的空气醒过来,当发现时躺在病床上,才想起被困电梯的事,偏头看到牧岩的俊颜,微笑着用脸去蹭他的下巴,像只小狗。
牧岩皱眉,伸手按住她不安分的脑袋,慵懒沙哑的声音特别迷人,“睡醒了就不老实。”
“牧岩……”安以若往他身边凑了凑,抱住他的窄腰,“醒了就看见你真好。”不知不觉间,她已是如此依恋他。
牧岩弯唇,摸着她的头发说道,“那就早点儿嫁给我,保证每天睁开眼就能看到我。”有了那么亲密的关系后,牧岩提出结婚的申请,被安大小姐以还没谈够恋爱为由驳回,令他产生深深的挫败感,所以一有机会就念叨她。
任由她掐了自己一把,牧岩吻了吻她,关心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疼不疼?”
安以若甜甜一笑,握住他的手舍不得松开,“除了有点儿冷,哪里都好。”
眉头渐渐舒展,牧岩笑了,手臂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伸过去将她揽进怀里暖着,“这样是不是好多了?”
“嗯。”她满足地应了一声,隔着衬衫亲了一下他的胸口,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
做过全面的检查,确定除了崴到脚之外再没有什么问题,牧岩才给安以若办了出院手续,然后送她回家。
开门的时候安妈妈见女儿辈牧岩抱进来,吓坏了,“这是怎么了?病了吗?”
“您别担心,阿姨,她只是崴了脚走路不方便。”牧岩礼貌地微笑,探身入客厅坐着的安父打招呼,“安叔叔,我送以若回来了。”
安父点头,看向安以若的目光有着些许责备之意,“怎么搞的,你就不能安分点儿?”
“不能怪我。”安以若瘪嘴,“电梯坏了又不是我捣的乱。”
牧岩见她可怜巴巴地向他求助,才知道原来安大小姐还挺怕未来岳父的,于是说道:“昨天银科大厦的电梯出了故障,她被困在里面,摔倒时崴到了脚。”
听完牧岩的解释,安父的脸色才缓和过来,叹了口气说道:“也就木管得了你。”
与安妈妈对望一眼,又低头看了看嘟着嘴的安以若,牧岩笑了,笑容异常温柔。
将安以若抱进卧室,放在床上安置好了,轻刮了下她的鼻子,牧岩说:“好好躺着,我出去和安叔叔说话。”
“不理他,陪我。”安以若耍赖。
“听话。”牧岩笑,有点儿暧昧的那种,俯在她耳边悄声说,“我得去把岳父哄乐呵了,到时候不怕你不肯嫁给我。”
“我不接受包办婚姻。”她反驳,见他俯身为她拉薄被,正想往他脖子上咬下去,忽见老妈站在门边,脸腾地红了,“妈妈,你怎么偷看人家?”
安妈妈笑得慈爱,亲切地看了牧岩一眼,“牧岩啊,这下你知道这丫头有多不讲理了吧。”
微抿着唇,牧岩但笑不语。
所谓盛情难却,牧岩被安家二老留下吃晚饭。正坐在客厅里陪老爷子下棋,突然听见安以若的房间传来扑通一声响。
安父皱着眉抬起头,牧岩倏然站起身,疾步走进她的房间,却见她呈大字状狼狈地趴在地板上。
“还嫌伤得不够重?”瞪着她不雅的姿势,牧岩沉声道,“让你老实躺会儿怎么就不听呢,又要干什么?”
安以若灰头土脸地坐在地板上,委屈得像个小媳妇,“人家睡不着嘛,想起来去客厅看看你们在干什么。”谁知道才单脚跳了一步就被自己绊倒了,真是丢人。
牧岩叹气,弯身将她抱起来,嘴里开始数落,“接二连三地闯祸,是不是想写检查?”
“什么嘛,我才没有。”安以若低着头抗议,“又不是你手下,我才不写。”
“还敢犟嘴。”伸手掐了掐她的脸蛋算是惩罚,牧岩板着脸训她,“说过你多少遍开车慢点儿,全当耳旁风,让你躺会儿也能摔跤,有时候真怀疑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这个男人啊,表达关心的方法似乎就是用比平时严厉的口气训她,真是可爱极了,安以若就喜欢看他冷着脸的样子,简直迷死人。
摔跤导致的懊恼烟消云散,她笑得灿烂,“爸妈养大的呗。”伸手抚平他纠结的浓眉,调皮地说,“训完了没有啊,牧大队长?要是训完了我出去坐会儿呗,我要看电视。”
双手抱在胸前,他说:“不是很能蹦吗?刚好表演单脚跳,用得着我抱?”
“抱我——”半嘟着嘴唇朝他伸出胳膊,安以若拉长了音调撒娇。
向来对她的撒娇没有招架之力,牧岩的俊颜上浮起温柔的浅笑,无奈地说:“这么大了还撒娇,不怕会被人笑……”话语间已俯身将她拦腰抱起,转身出去放在舒适的沙发里,又体贴地递上遥控器。动作熟练,一气呵成,竟像是做惯了的。
“牧岩啊,以后可不能这么惯着她。”看着素来独立的女儿在牧岩面前像个孩子,安父的嘴角噙着笑意。
“爸爸,我不是您亲生的吧?”安以若打断父亲的牢骚,对他胳膊肘往外拐的行径表示不满。
见父女俩为他“反目”,牧岩宠爱地揉揉她的长发,“本来就傻乎乎的,这下摔得更笨了,又开始习惯胡说八道了。”
见安以若朝牧岩瞪眼睛,而某人又温柔地瞪回去,安父哈哈笑了,笑声爽朗而愉悦。他觉得这样时而严厉时而风趣的牧岩,才是能承载女儿幸福的男人。
接下来的几天牧岩自然而然地成了安以若的专属司机,负责接送她上下班,曾有两次碰巧遇上韩宇庭,他的表情都是淡淡的,微微颌首算是打招呼。
牧岩心中的疑团一点点扩大,但没有表现在脸上。
安以若脚好的时候风行新一季时装发布会正好召开。她以设计师和主秀的双重身份亮相,惊艳全场。高耸的发髻弥补了她非专业模特的身高遗憾,质地柔软的绸缎礼服更衬得她娇俏妩媚,玲珑的曲线、从容的步伐、得体的肢体语言,将服装的特点展现得淋漓尽致。
发布会空前成功,现场订单数额创历史新高。韩宇庭站在台下,看着她傲然立于偌大的T台中央,笑容自然而粲然,眸光不自觉地转成深沉的复杂。
一切似乎都在他掌握之中,唯独自己的心,无论如何不受控制。
感受到全场投来的目光,韩宇庭敛下眼,接过秘书手中的花束,抬步走上台,将缀着满天星的蓝色妖姬递到安以若手中,当众宣布:“鉴于‘意’系列取得的成绩,公司决定为安以若小姐申请商标注册。”
简单的话语,将其时还位于新人之列的安以若捧至时尚的前沿。多少人为之奋斗一辈子都无法得偿的心愿,她似在一夜之间全部拥有。
全场哗然,响起如雷般的掌声。
安以若侧身望着韩宇庭挺拔的身影,心里除了空荡之感,再无其他。
拥有自己的品牌是所有设计师梦寐以求的,然而在成功触手可及之时,她却感觉那么不真实,似是下一刻就会跌至谷底,粉身碎骨。
接下来的庆功宴上安以若推托不过喝了点儿酒,感觉到脚步有些虚浮,她借口去洗手间,保留最后一丝清醒给牧岩打电话,却在走廊里碰上了韩宇庭。
“还好吗?”低沉的声音出奇地温柔,韩宇庭见她脚下踉跄伸手欲扶,却被她轻巧地避开。
“谢谢韩总的关心,还好。”安以若礼貌地笑笑,带着淡淡的疏离感,很懂得保持距离。
掩去眼底失望的情绪,韩宇庭略显尴尬地收回了手,心底忽然有了决定,开口时语气淡得令人听不出情绪,“下个月巴黎有一场中国服饰秀,我有意让你和盛夏过去。”
对于实力雄厚的时装公司而言,这算是对旗下设计师的培训,而且又是与盛夏同去,安以若自然没做他想,微笑着应下。
韩宇庭没再说话,默默地望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安以若轻轻皱了皱眉,觉得这人脾气真是古怪,似乎喜怒无常。
二十分钟后,牧岩驱车来接她,安以若和他闹别扭,怪他没来看她的发布会。
“这段时间有点儿忙,保证下不为例。”见她撇着嘴生气,牧岩亲了亲她气鼓鼓的小脸,闻到她身上浓重的酒味,拧着眉责备,“不是说过我不在的时候不许你碰酒,怎么不听话?”他可没忘酒后的她有多“危险”,自然格外紧张。
“谁让你没来。”她扬着下巴顶嘴。
牧岩的脸当即沉下来,一言不发地启动了车子。
见他真生气了,安以若想起那晚酒醉后忘情的缠绵,脸烧了起来,怯怯地说:“以后再不喝了嘛。”
牧岩睨她一眼,表情严肃,“明天写份检查给我。”
职业病。她哼了一声表示抗议。
下车的时候牧岩把外套裹在她身上,搂着她除了停车场。进入大厦的时候他乍然收住脚步,忽然回首看向旋转门的方向。
安以若昏昏欲睡,诧异地侧过头看他,随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她问。
牧岩皱了皱眉,紧绷的线条在看向她略感疑惑的神情时缓和下来,敛起眼底的锋芒,下意识地拥紧她,说:“没什么。”
走进电梯前,他状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门外。
“头儿,这是能查到的韩宇庭的全部资料。”大励将文件袋推到牧岩面前,笑着说道,“干嘛查嫂子老板啊?怎么的,难不成他有非分之想?”
牧岩眼皮都没抬一下,边看资料边漫不经心地说:“你得有个当队长的样儿啊,太闲的话去操场上跑几圈。”
大励嘿嘿笑了两声,对于老大百年不变的冰山脸已经百毒不侵了,想了想说:“不过这个韩宇庭还挺难查。”否则不会破了纪录,效率如此之低。当然,这并不是因为韩宇庭生活在国外。特殊的警种,让他查谁都费不了多大的劲,然而这次就真有查不到的东西。
牧岩不解,“什么意思?”
“他去年五月的时候出过一场车祸,当时记载是特大交通事故,卡车司机当场死亡,而他也伤得非常严重,昏迷了整整一个星期。”抽出其中一份资料递给牧岩,“这是医院的报告。”
“病危通知书?”手指轻叩桌面,牧岩脸上疑惑的表情更深了,“在病危的情况下从医疗条件最好的医院转走了?”低沉的声音像是自言自语,翻了翻资料,没有找到想要的,他又问,“转去了哪家医院?”
大励挫败,“查不到。”
“查不到?”牧岩定睛望着他,抿紧了唇。
摊摊手表示无奈,大励说:“是的,完全查不到。他的资料有八个月是空白的,今年年初才开始在巴黎路面。”
牧岩敛下眼,神色凝重了几分,“也就是说他出院后到他再次出现之间的八个月?”
大励点头,给出肯定的答案。
牧岩沉默片刻,在翻开另一份资料看见那张照片时忽然怔住。
大励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随口解释道:“那是韩宇庭的未婚妻,要不是出了意外,去年十月就该是韩太太的。”
牧岩没有接话,眉头拧得更紧了。
是她,竟然是她。世界真是太小了。
等大励离开办公室,牧岩打了谭子越的手机。
“什么事?”电话接通后,谭子越的语气很不友善。
“吃火药了?”过大的音量令牧岩下意识皱眉,听出那人心情很不爽,他直接切入主题,“前几天你不是和我说她回国了吗,有没有电话?”
“谁啊?”谭子越一怔,左手拿着手机,右手一把扣住米鱼的手腕,想了想说,“啊,有。你要?”
废话。牧岩沉声,“把号码给我。”
“干吗,不是说不想见吗?”谭子越瞪眼,将挣扎的米鱼拉至身前寸许,“你这女人怎么回事,有完没完了?”
牧岩皱眉,随即反应过来,笑着说:“先把号码给我,再去料理你的私事。”
“一个比一个难缠……”谭子越自言自语,翻开手机通讯录,“你记一下,139466……哎,我提醒你啊,别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要是翻了船……”
“我从来都是端着锅吃。”牧岩凝眉打断他,挂了电话。
“死木头。”谭子越低骂,收好手机把米鱼往怀里按,嘴里振振有词地说,“我不是神仙,哪里会知道照片是借位拍摄,再说了,如果你离他远点儿,记者上哪儿借去?还有那个男人,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是你爸派来的司机。”
“你个浑蛋,错了还有理了……”米鱼趁他不备,使劲踢向他脚踝。
谭子越吃痛,低吼道:“谋杀亲夫啊你!我告诉你米鱼,差不多就行了啊,别太过分,再得瑟我真不要你了。”之前被牧岩大清早揪起来奚落了几句,后来又接到安以若的电话被痛骂一顿,某人想通之后去道歉,结果折腾好几天愣是没见着人,今天好不容易把米鱼拖来他公寓,两人吵了快一个小时了。
“谁稀罕你啊,给我滚远点儿。”米鱼的倔劲也上来了,想到他说她水性杨花心口还在隐隐作痛。
“不稀罕是不是?”谭子越像扛米袋一样猛地将她扛上肩,疾步往卧室走,“看来还是你的身体比较诚实。”耐心被彻底耗光,他决定换个方法让她屈服。
“谭子越!”米鱼展开最惨烈的挣扎,开始拳打脚踢。
噼里啪啦的声音相继传来,像是什么玻璃制品破碎的声音,紧接着是谭子越的吼声和米鱼含糊不清的咒骂声,许久之后,房里终于安静下来,隐隐传出暧昧的呻吟声……
那边谭子越与米鱼之间的警报算是解除,这边牧岩静坐在办公室里反复按着那个号码却始终没有拨出去。深锁的眉头,凝重的表情,足以说明他内心的挣扎与矛盾。
有些人,有些记忆,是他用了多年时间才沉淀下去的,不到万不得已,牧岩不想触及。然而他又是那么急切地想要知道关于韩宇庭的一切,令眼前的捷径越发充满了诱惑。
手机毫无预警地响了,打断了他的凝思,迅速平复了情绪,牧岩接起。
电话里传来安以若的清甜笑语,“还在忙吗,牧大队长?”
牧岩忍不住危险,原本严肃的表情瞬间柔下来,“正准备走,等我去接你。”他没忘今天两人约好一起回公寓吃晚饭。
“都几点了你才正准备走?”故意在“正”字上加重了语气,安以若轻声抱怨,“人家在公司等了你足足半个小时,打电话还占线,已经自己回来了。”牧岩早就给了她公寓要是,不过今天是第一次用,心情很奇特。
低头看了看时间才发现已经快八点了,牧岩抓起外套起身,“对不起啊,忘了时间。”
“回来再审你。”安以若挂电话前不忘交代,“不许开飞车,我就在家,跑不了。”
他弯唇,笑意在俊颜上蔓延开来。
二十分钟后牧岩回到公寓,进门后随后扭开玄关处的壁灯,换了鞋进屋发现开放式厨房外的餐厅亮着灯,桌上摆着精致的三菜一汤和两双碗筷。
安以若正在书房里整理带回来的画稿,听到开门声,赤着脚跑了出来,“你回来了。”
在那一瞬间,牧岩觉得住了多年的公寓终于有了家的味道,而此时的情景就是妻子做好饭菜等他回来,心底流动着温暖。烦乱的心绪忽然平静下来。他大步走过去抱着她,缠绵地吻她的脸。
安以若被他下巴上隐隐的胡渣弄得好痒,咯咯笑着避开他的亲吻,推着他去餐厅,“吃饭去,快饿死了。”
牧岩不依不饶地搂过她温存地吻了好一会,才将她抱到餐厅放到椅子上,然后主动给她盛饭,惹得安以若奇怪,“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回来这么晚,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抬眼看她,他漫不经心地说:“胡思乱想的后果就是会被我收拾得没力气下床。”除了写检查,他有更好的办法治她,而且乐此不疲。
安以若面孔微红地噤声,小脚在桌下踢了下他的长腿。
席间,牧岩边给她夹菜边不着痕迹地将闲聊的话题从她的工作转到风行上。他状似不经意地问:“风行是以一亿元的价格被收购的?”
“是啊。”安以若点头。
“你觉得值吗?”
“当然不值。”
“那值多少?”
“撑死五千万。”
五千万?以双倍的价格收购一间对自己而言可有可无的公司?
眼底闪过深谋的精光,牧岩沉默了片刻,一字一字地说:“离韩宇庭远点儿。”
“说什么呀。”看着他严肃的表情,安以若皱眉,“我们只是上下级关系”
“我知道。”牧岩定睛看她,郑重要求,“那也离他远点儿,听见没有?”
不打算让她知道太多是不想她害怕,可谁能料到最后的最后,她还是被卷了进来。
或许,这就是命。注定了的东西,饶不过,避不开,兜兜转转之后依然要回到原点。可是,如果知道结果,他的选择会不一样吗?
眼波停留在他脸上,她乖顺的应下,“知道啦。”
他笑,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说:“乖。”
吃完饭,安以若洗了碗从厨房出来看见牧岩站在落地窗前出神,或许是黑夜的缘故,挺拔的背影微显沉重。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自背后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宽阔的背上,轻声问:“想什么呢?”
伸手将她拉至胸前楼住,俯低头将脸贴上她的脸颊轻轻蹭着,眼眸里蕴藏的东西被掩藏着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秘密,牧岩正思索着如何去发现某个惊天的秘密。
他本就是个时而深沉,时而幽默的男人,安以若自然发现不了如蛛丝般的微微异样。垂下双睫,她笑了,觉得此刻的相拥异常甜蜜,忍不住轻轻叫了他的名字,“牧岩?”
“嗯?”牧岩闭着眼睛慵懒地应了声,心虚还在游离。
小手覆在腰间他的大手上,安以若柔声曼语,“最喜欢你从背后抱我。”似是猜到他会疑惑,她结实到,“这样的姿势有心心相印的感觉。”他的心叠着她的,亲密得再无一丝缝隙。
牧岩无声笑了起来,收拢手臂将她楼得更紧了些,让她的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倾听彼此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夜里,安以若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开门声,就随手扭开台灯,含糊不清地问:“计划做好了?”
牧岩掀开被子躺进去,将她拉进怀里,“整套的训练计划昨天已经做好了,只是修改下细节。”很快就有新警员加入队里,他在准备特训课程。
见他一脸疲惫,安以若关了灯,乖乖靠回他怀里。
没过多久,感觉到他温热的唇在她的颈后游移,大手熟练地解着她睡衣的系带。以若微喘,“你不累吗?”
“再累点儿也没关系。”牧岩的声音哑哑的,滚烫的身躯紧密契合地覆在她身上,火热的唇舌霸道又不失温柔地吻遍她细嫩如指的肌肤……
激情褪去,安以若猫儿般趴在他胸前沉沉睡去,牧岩侧身楼着她,疲惫中凑过去亲了亲她光洁的肩膀,几不可闻地轻喃,“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我不知道是她。”
所谓相爱容易相守难。牧岩已经意识到某种潜在的危险,一天不破解除他终究放心不下。经过彻夜的思考,原本的犹豫到底被要保护她的决心冲散。
第二天,牧岩打出了那通电话。
【62】爱情迷局
午餐时间。韩宇庭来到安以若的办公室,“和我去趟贝勒斯休闲会所,香港运十集团的陈业成来了。”
老板的话堪称圣旨,即便有一丝不情愿,安以若依然利落地收拾好画稿,随他离开公司。
“运十的订单不是由盛总负责吗?”当车子滑入街道,她问出心底的疑惑。身为风行老总韩宇庭其实很少应酬,偶尔推托不过也是携盛夏出席,让她陪着去见客户倒是第一次。
“秘书说她出去了,我没联系上她。”韩宇庭今天没叫司机而是自己开车。他专心地看着路况,轻描淡写地说,“陈业成是我们的老客户,现在他来A城,怎么说我们也该尽下地主之谊。”
原来如此,安以若不置可否,猛地想起牧岩说过让她离韩宇庭远点儿的话,摇低了车窗将目光投向外面,不再说话。
还好路上没有堵车,十五分钟后车子停在了贝勒斯休闲会所楼下。
韩宇庭很有绅士风度,像是知道她穿着高跟鞋走不快有意放慢了脚步。安以若跟在他身后,在侍应生的引领下往事先订好的包间走去。在经过一间半敞着门的雅间时,安以若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她退了两步在门外停下,抬眸的瞬间见到牧岩挺拔的身影背对着她坐在里面。
脸颊上浮起浅笑,正考虑要不要和他打个招呼,里面已悠悠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还以为凭你对书慧的深情会终身不娶呢。”淡冷讥讽的语气让人清晰地感应到内心情绪的翻涌。
书慧?听到那个完全陌生的名字,安以若的胸口猛地一窒,微抬的手瞬间僵住。深呼吸,连续地,她强自冷静下来,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几秒钟的沉默后牧岩终于开口,低沉醇厚的声音带着不易觉察的冷漠疏离。明知道见面无可避免地会触及深埋于心的记忆,他依然讶然于她的直接。
安以若脸上的疑惑更深了几分,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幕尚未反应过来,已听到他们开始继续之前未完的对话。
“难道你忘了书慧是怎么离开的?”女人冷声质问。
牧岩合了合眼,沉声道:“我没忘。可是要我怎么样呢?七年,难道还不够吗?”
“你就打算用一句难道还不够抹杀了一切?如果不是你那么固执,她怎么会死?”女人无情地指责,语意间听得出心底的悲凉,“牧岩,我没立场要求你一辈子把她放在心里,甚至终身不娶,可我却忘不了一滴滴鲜红的血是怎么从书慧身上流出来的,始终忘不了……”
那个仅比她小三个月的女子眨眼之间就离开了人世,感情深厚的表姐妹自此天人永隔。很多年过去,她依然无法放下对他的恨。
“是你害死了她。”记忆一点一滴地开始复苏,她哽咽难言。
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何书慧闭着眼睛倒在血泊中的情景,牧岩的胸口迸裂般疼起来。
是。要不是他,她不会死。是他害了她。
仰头深呼吸,再开口时低沉的声音透着苍凉之感。他说:“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书慧不会死。”残酷的真相不容他逃避或是推卸责任。那段沉重的往事,那份因死亡而终止的爱恋让他的心疼了整整七个年头,可是他,无能为力。即使是他死她也不会活过来,除了让自己站起来,他别无选择。
牧岩是个理智的人,在经历过痛苦与崩溃之后,终于从阴影中走出来。只可惜,不是每个人都能如此理智以对。
噼的一声,手中的资料袋滑落在地,仿若是几个绷紧的心弦断裂的声音。
肺腑内被疼痛占满,紧密得没有意思喘息的空间。向来沉静的眼眸波涛汹涌,安以若几乎有落荒而逃的冲动。她闭上眼睛,觉得自己像个没了灵魂的肉身,浑身如置冰窖,冻得她瑟瑟发抖。
空调的温度仿佛又低了几度,她生生打了几个寒战,狼狈地弯下身去,想要捡起掉在地上的资料,已经有人抢先了一步。
“怎么了?”韩宇庭感觉到身后的她没有跟上来,回头之时见她呆呆地站在别人包间的外面,才退了回来。
牧岩听到背后的声音转过身来,脸上的沉痛尚来不及褪去,已看见安以若脸色惨白地站在那里。
再看清他身旁站着的人呢,安以若的心猛地一窒,疼得她差点儿掉下泪来。
盛夏。居然是盛夏。难怪声音听下去那么熟悉。
忽然之间,她有种被隔绝在牧岩世界之外的错觉。他那么近,近到伸手就可触及;然而他又那么遥远,远到她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容。一时还没想明白他与书慧之间发生过什么,已然敏感地觉察到,那对他而言,该是一段极为铭心而厚重的感情。与萧然不同,迥然不同。
似是对眼前发生的事情完全一无所知,韩宇庭探究的目光淡淡地扫过盛夏,落定在牧岩沉郁的脸上。
是巧合?牧岩冷静下来,自嘲般笑了笑,有种被人摆了一道的感觉。
极为意外的见面,带着不易被人破解的微妙。
四个人迎面而立,就这样沉默着。
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情愫,浓郁地挥之不去。
良久之后,牧岩走过去拉起安以若的手,宽大的手掌一握上她的,下意识就皱起了眉,那么冷的一双手,没有丝毫热度。她凄然一笑,眼里有股热气直涌上了,心里难受得不行,言语边哽在喉间,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在怔忡中回神,盛夏迅速将脸上的情绪敛去,目光越过安以若落在面无表情的韩宇庭身上,镇定地说:“宇庭,你怎么来了?”
韩宇庭牵了牵唇角,淡声道:“不打扰你和朋友叙旧了,我约了运十的陈总。”垂下眼,他沉声,“以若,陈总还等着我们。”似是深知她不会中途离去,语落之时,转身朝隔壁间而去。
清澈眸光望入盛夏隐藏着敌意的眼中,一股酸涩之感油然而生,如潮般漫过心口,有种微微伤感压抑的感觉。安以若觉得再多停留一秒,就会溺水而亡。她神情萧索地抽出手,开口时依然抑制不住声音的破碎,“我陪韩总来见客户,先走了。”
与他错身的瞬间,手臂被他再次握住。牧岩的瞳色骤然间变深了几分,紧紧锁定着她,温和依旧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下班我去接你,到时候和你说。”
她受伤的神色让在任何困境面前都不曾皱下眉头的牧岩,在此刻感到有些无能为力。到底还是糟糕到这个地步,他需要给她一个解释。
安以若在他的注视下缓缓转过头,眸光在半空中凝结成一线,随后又别过头去。第一次不愿再他面前展露狼狈和软弱,第一次不想和他说话。
或许,她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来没细想过他的过去,单纯地以为萧然便是全部了。现在突然出现了盛夏,还有那个听上去带着些许书香气的名字书慧。一时间,安以若无法消化。
见她眼中浮起雾气,牧岩在心里叹了口气,指背轻触她透出倔犟和伤心的脸,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个天大的错误,因为他确实刻意地隐瞒了过去。
安以若没拒绝也没答应,只是挣开他的手,默然离去。
一言不发地坐在韩宇庭旁边,全然不知道他和运十的陈总聊了什么,安以若一脸的倦意,一脸的失魂落魄。她努力地想将零散的记忆拼合起来,想寻些蛛丝马迹弄清楚牧岩与盛夏、与书慧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却是徒劳无功。
她蓦地发现,对于牧岩的了解远远不够。这个认知,让她的心一沉再沉。
牧岩,我们不是说好了永远在一起吗,为什么你对我没有坦诚以对?关于你的事情,无论是好是坏,无论是否关乎情爱,我都可以接受,一如你接受我的过去一般。你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
无数情绪疯狂交织,一颗心疼到无以复加。眼前逐渐变得模糊,似是隔着无从散去的浓雾,她再也看不清周围的一切。
走出会所的时候,有些适应不了午后强烈的日光,便下意识地伸手遮住眼睛,她对韩宇庭说:“韩总,我有点儿不舒服,想请半天假。”
凄然失望的目光那么明显,让人无法忽视。望着她苍白如纸的面容,韩宇庭的眼眸深不见底,开口时声音有别于平日的低沉,此刻关心之情溢于言表,“我送你。”不等她说话,已径自走过去打开了车门,等她上去。
一路沉默,直到车子停在政府小区楼下,安以若才回过神来,礼貌地辞谢后转身进入了大厦。
望着她单薄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内,淡冷的眸色一沉再沉。韩宇庭仰头望着天际翻涌的乌云,极力压住心间一跃而起的复杂情绪。
明知道不该再招惹她,然而,冒险回来真的与她无关吗?
说出来连自己都不相信,何必自欺欺人。
安以若怎么也没想到电视里才有的剧码有一天会在自己身上上演。当接到盛夏电话的时候,她自嘲地笑了笑,原本拒绝的话被一句“难道安小姐怕直到他的过去?”给堵了回来。反正已经知道他有过一段深刻的感情,安以若反倒不介意听听盛夏的版本。
于是,她去了。
良木缘咖啡厅里一片静寂,两个女人迎面而坐。
无意识地搅着咖啡,安以若耐心地等待她开口。盛夏神情淡淡地看着她,忽然语出惊人,“你会离开他吗?”
离开?牧岩吗?面对这个颇带挑衅的问题并没有让安以若情绪失控。她笑容有些淡,但仍坚定地说:“不会。”
盛夏不了解她,当然不知道她对感情有多执著。盛夏闻言怔了怔,然后微微笑了下,思绪飘远,漫长的十几年岁月,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浓香袅袅中,安以若从盛夏口中获知了牧岩与何书慧之间的一切。
何书慧是个清幽若菊的女子,他们是彼此的初恋。怎么说呢,其实算得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那种。
牧岩十五岁的时候何书慧搬进他所居住的小区。很巧的是,他就读的中学就在她学校的隔壁。因两家长辈是旧识,牧岩自然而然地带着她上下学。后来他上了警校,她顺利考进本市升学率最高的高中,他们之间的联系开始靠通信维持。知道她踏进大学校门,他们才确立了恋爱关系。
二十二岁的牧岩年轻冲动有干劲儿,执行任务时胸口中枪,何书慧赶到现场,在他倒下时将他抱在怀里,哭到晕倒。真正意识到他所从事职业的危险性,温婉的何书慧一改常态,极力劝说牧岩退出警界从事稳定的工作,然而牧岩态度坚决死活不肯。这样地僵持持续了半年之久,最后何家二老也出面干涩小辈间的感情之事。何父甚至直接找牧晟深谈,希望能为他调动工作。牧岩怒极,与何书慧大吵一架,两人情绪异常激动,终是不欢而散。后来何书慧以出国为砝码做最后的抗争,却不料在去机场途中被向牧岩复仇的毒贩绑架,当他赶到之时,她已中枪身亡。
葬礼时,一袭黑衣的他在她墓前跪了整整一天一夜,面对何妈妈的打骂他默默承受。之后的一年是牧岩此生过得最浑噩的日子。他不肯回家,怕面对父母;他喝酒,没有节制;他训练,发疯一般。
从起初的心疼到最后的愤怒,牧晟狠狠扇了儿子一耳光,指着他的鼻子大骂,“牧岩,你知不知道你为人子还有父母?你置我们于何地?难道你这样书慧就能回来吗?她在天有灵也不会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现在自责有人和意义吗?如果你真爱书慧就抓住那个杀她的人,让他得到应有的制裁!”
滂沱大雨里牧岩颓然倒下,病了足足七天,醒来后他脱胎换骨。痛苦的经历将他打磨得日渐沉稳,经过近一年的追查,他亲手击毙了杀死何书慧的凶徒。
那一年他去墓园看她,带去她生前最喜欢的百合花,坐了一天没说一句话。
纵是万语千言,如今也已是枉然。
有时候,牧岩理智得令人费解,更令人心疼。
之后的几年里,他被工作和训练占满。出来做卧底时出现过萧然,在认识安以若之前,他的感情世界就像一张白纸,空空如也。
那么沉重的过往,很快就讲完了。当然,后半部分是盛夏不知道的,出国多年的她自然不知道牧岩是如何挣扎着走到今天。她看到的,是他的遗忘,她知道的,是他开始了一段新的恋情。她并不喜欢这样费尽心机的自己。可当回国第一天就在银科大厦外碰到久别的人与安以若拥抱在一起,内心深处尘封的记忆被瞬间唤醒,潜意识里的破坏性人格开始一点点暴露出来,她根本控制不住。每每见到安以若,她就会自然而然地想到死去的表妹。她愈发恨安以若,可以一遍遍地毙她本是完美的设计稿,借此宣泄心底沉郁的情绪。
可盛夏到底不是冷血,她内心深处比如何人都明白安以若是何其无辜,而她做的这些事除了让自己变得更加丑陋,其实毫无意义。
她累了,恨得累。
想象着牧岩颓废的样子,想象着他如何一个人苦撑着从痛苦中走出来,安以若的心疼得厉害。她微微别过脸,将含泪的目光投向窗外,焦点在外面不知多远的山多远的水。
对于何书慧,他是深深爱着的,否则不会僵持了半年之久都没有狠心地说出要分开的话,更不会经历了长达七年的沉淀才走出阴霾。
原来,冷静沉稳的性格并不是与生俱来的,在经历过那一场痛彻心扉之后,他才变了。而他的心,更是曾经被鲜血洗礼过。
骤然间,她已经分不清是在恐慌牧岩对何书慧的用情至深,还是更惊惧于与他的爱敌不过他们十几年的感情。
A城的夜色依然那么璀璨,一盏盏路灯洒下晕黄的光,照射着空气里微浮的尘土。安以若狠力踩下油门,车子箭一般飞驰而去,瞬间湮没在暗黑的夜色之中。
城市的某些角落,充满了诱惑。絮絮叨叨脆弱受伤的灵魂,在夜色与昏暗灯光的掩饰之下,纵情宣泄温软人性中狂野的一面。
安以若醉了,心智也变得模糊。
她枕着胳膊趴在吧台上,远远望过去,单薄的身影悲伤而无助,与整个酒吧如火如荼的气氛格格不入。
手机不停地嗡嗡震动着,她摸索了半天才掏出来,放到耳边。
“怎么不接电话?在哪儿呢?”牧岩找了她几个小时,去遍了所有她常去或可能去的地方,心急如焚,语气便不自觉地严厉了几分。
听到他声音的瞬间,她突然就哭了,哽咽而破碎地低喃,“牧岩,我怕我再爱你,也敌不过你们十几年的感情……”
她似乎怕把握不住他整颗心,却又忍不住心疼他多年来背负的沉重。矛盾的心情折磨得她那么彷徨而无助。
她的哭声混杂着动感极强的乐声,停在牧岩耳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抑郁。他坐在车里,心口一阵揪紧地疼,握住电话的手因太过用力骨节都有些泛白。勒令自己冷静下来,他放柔语气,“听话,别哭了。告诉我你在哪儿,我马上过来。”
当牧岩以时速一百二的速度赶到“天籁村”酒吧的时候,两个眼角眉梢带着地痞流气的男人正扶着安以若往外走,其中一个似乎欲伸手摸向她腰际。
眼底骤然涌起怒意,火气以迅雷之速直烧到脑门,哪里还有理智可言。他一阵风似的疾步冲过去,挥手就是一拳,力气之大令男人摔出三米之外。
临近的玻璃桌被撞翻,酒吧内惊叫声四起。
另一个男人即时发飙,将脚步虚浮的女人搂在身前,朝着牧岩叫嚣。
顺手抢过身侧大励手中的资料袋,啪的一声刮打在男人脸颊上,声音沉冷地打断他的话,“放手。”
男人被扇红了半边脸,嘴里还不示弱,“敢和老子抢女人……”
话音未落,手中的女人被扯离了怀抱,同时,脸上狠狠地挨了一记重拳,随后还没等他爬起来,已被人揪住衣领提了起来,抬头之时被牧岩冷厉阴寒的目光慑住,面露惊色,“大,大哥……”
“滚!”牧岩合了合眼,强压下心口上蹿的怒意,一把将他甩开。
保安闻声涌了上来,扶起被打的客人,语气极为不善,“怎么回事?你们干什么呢?”
“警察办案,所有人把身份证拿出来。”大励正起脸色,将安以若扶回牧岩怀里,即时亮出证件。
牧岩拦腰将安以若抱起,径自走出“天籁村”。到了外面,她不安分地挣
扎起来,牧岩由着她闹,扶着她走到车边。
不知是微凉的夜风令她清醒,抑或是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唤回了她残存的意识,安以若分辨出身旁的人是牧岩。她仰起犹挂着泪痕的小脸,主动吻上他的唇,有些慌乱,有些急切。
她需要证明,他就在她身边,从来没有离开。
牧岩抱她更紧,紧到似要将她搂碎在怀里,回吻中交织着怜惜、眷恋、以及铭心的爱。
晕黄的路灯之下,一对恋人吻得旁若无人,缠绵入骨。
后来他将她抱回公寓,进门后转身将她抵在门板上,伸手撕碎她身上薄薄的衣裙,激烈渴切地吻过她每一寸肌肤,浑然忘我地纠缠着她,似是要与她结合到开荒地老,直到死去……
各有一段过往的他们终于还是遇到了感情路上的第一波风浪。对于七年前发生的事,牧岩没有更好的解释。他想,安以若需要足够的时间消化他的过往,如同他当年也用了很长很长的时候沉淀下沉痛的记忆。
就在他们为爱情神伤的时候,A城有种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一个月间居然发生三起命案,死者除了有两名是吸毒者,居然有一名警员。
牧岩一下子忙了起来。身为缉毒大人负责人,他介入案件之中,与专案小组配合,全力追查凶手的下落。可是即便如此,他依然顾及着安以若的人身安全。在心里开始有了某种猜测之后,他愈发注意韩宇庭的一切,尤其在与盛夏见面时,听她无意中说过一句“车祸之后他不只样子变了,连性格也变了,陌生得我完全不认识”后,他似是想通了什么。
这天从案发现场回来,牧岩再次翻阅着韩宇庭的资料。在看到他出车祸的时间时,脑海里滑过某些片段,他自言自语道:“五月,又是五月……”
五月里,萧雨被当场击毙;五月里,萧然挟持了晨晨射伤了他;五月里,安以若被顾夜绑至缅甸;五月里,经过一场殊死搏斗,他救出了安以若;五月里,顾夜脱逃,至今下落不明。
统统都发生在五月。
合上资料,考虑再三后他给牧晟打了个电话,“爸,您能不能帮我个忙?”牧岩是很讲原则的人,但他并不古板,当意识到有些事不是凭一己之力可以解决的时候,他知道该请谁出面。
“什么事?”牧晟问。
“我要申请将金钥匙从上头调出来,越快越好。”金钥匙是极为重要的证物,上次从萧雨身上搜出来后就交了上去,现在存放在警局证物室的保险柜里。牧岩去云南的时候根本没带在身上,如果按正常程序申请,除了有充足的理由,更需要足够的时间,可那个时候的他,连一天都等不了。
“下班前把申请递上去,程序还是要正常走。我会给你郑叔叔打电话,等他通知你去取。”
说完工作,牧晟看了看日历,提醒道:“明天你妈的生日,晚上记得带安以若回来吃饭。”
忙得连生日都忘了。牧岩抚额,爽快地应下,“知道了。”挂了电话这才想起安以若去了外地,迟疑过后,拨通了她的手机。
“展销会结束了吗?什么时候回来?”他问。
“明天还有一天,后天半天,晚上回来。”安以若那边有些吵,她应该在会场,和他通着电话还不忘交代事情,“把白色绸缎的那件礼服挂出来,对,就是那件……”
牧岩皱眉,想象她在现场忙碌的样子,有些心疼,“别太累了,晚上早点儿休息。”
她随口嗯了一声,犹豫了下,问道:“你,有事吗?”如果没有重要的事,他一般不会在白天给她打电话。她知道他最近为了查案作息时间有些混乱,加之她的工作忽然多了起来,忙得也没顾上他太多,两人倒是有几天没见面了。
扒了扒头发,他说:“明天我妈生日,想带你回家。”似是怕她拒绝,紧接着说:“你忙你的吧,等回来的时候再约时间见面,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难听出前一句里隐藏的期待以及后一句里隐约的失望,安以若心里有点儿难过,正想说话又被助理打断,“安小姐,盛总请你过去一下。”
“晚上我再打过来。”牧岩准备收线,却又被她叫住,“牧岩?”
“嗯?”觉察到她的欲言又止,牧岩满心期待地屏住了呼吸。自从知道了他和何书慧的事,安以若沉默了许多,似有若无的冷淡令他心急又无奈。此时握着电话,似乎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然而他能感觉到,默契依然存在。
沉默了几秒钟,她轻轻地问:“案子有进展了吗?”
同样经历过感情伤痛的安以若在醉过闹过之后依然保留了一份难得的理智,她正在努力地学习给予他初恋最大的尊重。牧岩何尝不懂。
微微弯唇,他说:“暂时还没线索。”
像是无话可说,安以若没吭声。牧岩也静默了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柔声曼语,“这两天都在会场吗?累不累?”
“还好,有助理帮忙。你呢?”
“我什么?”他状似不解,等待她的关心。
“你,吃饭了没有?”想问他好不好,想嘱咐他执行任务时要小心,开口时却变了味。
吃饭?牧岩看了下时间,下午三点,她问的是哪一顿?
无声地笑了笑,他直言道出思念,“以若,我想你了。”想她孩子气的撒娇,想她纯净的浅笑,想她一切的一切。
“嗯,我,知道了……”安以若简直对自己无语,在说什么啊,她最近都不太正常,这通电话更是糟糕透了。
脸一下子烧了起来,也不等牧岩说话,她匆匆说道:“我去工作了。”然后咯的一声,电话里传出忙音。
牧岩怔住,她居然就这样把电话挂了!
第二天清晨,牧岩接到专案组负责人的电话,驱车去了警局。
“报告已经出来了。如你所料,子弹确实进行过特殊的打磨处理,大大减弱了杀伤力。否则依开槽的软头弹而言,进入人体后不可能只造成穿透这么小的创伤。”因为开槽,会在人体内开花或炸裂。
“凶手有意误导我们。”牧岩敛下眼,神情凝重,“不过他犯了个致命的错误。”
“或许他是为了掩饰子弹的来源,却偏偏给了我们提示。”大励盯着报告,闲闲地接口,“如果不解剖根本无法发现体内存有子弹残片,从伤口外观看来会以为是普通的子弹。”
牧岩瞥他一眼,扯了扯嘴角,“这种子弹什么地方最常见?”
大励心领神会,咧嘴笑了,“我这就带人去查。”
连日来无头绪的调查终于有了进展,法医依照牧岩的推测对死者尸体进行了解剖,发现了子弹的不同之处。从警近二十年的江洪看着眼前俊朗的年轻人,眼里满是激赏。难怪如此重要的案子会让辑毒大队介入,他终于明白上头的意思了。牧岩,果然不同凡响。
忙了一天,傍晚时分牧岩与大励一同回到队里。
“想尽一切办法找线人,不能让线索就这么断了。”走进大厅,牧岩还在交代大励。
张恒见他回来,忙迎了上来,笑得神秘兮兮的,“大队长,有人找你。”
牧岩不解,正想问是谁,手机响了,便边接电话边三步并两步上楼往自己办公室走。
牧晟似是有些不高兴,电话里的声音很沉,“什么时候到家?”
看了下表,牧岩说:“七点之前。”还有二十五分钟,换换衣服狠力踩两下油门,时间足够了。
“安以若过来吗?”牧晟怕妻子失望,忍不住提前问问。
“她……”牧岩想说她出差了今天回不来,可推开办公室门的瞬间,却忽然怔住了。
“大木?”半晌没听到儿子说话,牧晟的耐心被磨光了,沉声叫着牧岩的小名。
“啊,那个……”牧大队长口拙地顿了一下,目光落在趴在他办公桌上睡觉的女人,说道,“我们一起回来。”
牧晟满意地挂了电话。牧岩走过去将安以若抱坐在腿上,亲了亲她的头发,“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
安以若累坏了,因为走得急没订到机票已经坐了一天的车。自然地抱住他的窄腰,她迷迷糊糊地说:“我先回来了。”明明就没有想要故意冷落疏远他,她又怎么舍得他失望呢?
心底涌起感动,牧岩在吻住她之前轻喃,“要是心里不痛快打我骂我都行,别一个人憋着。”生怕她有心结,他终于忍不住开口。
如果不是真的爱,向来强硬的男人怎能如此放下身段。想到七年来他默默承受了多少压力,安以若心疼得厉害,忍不住抱他更紧,在他唇齿间呢喃,“都过去了……”
是的,都过去了。以后有她陪在他身边。
爱的天空,将由他们共同撑起来。
当牧岩领着安以若回到家的时候,牧妈妈已经准备了一桌子的美食。见到漂亮大方的儿媳妇,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拉着她的手一阵嘘寒问暖,亲热得像是女儿回家一样。
“阿姨,今天是您生日,”入座前,安以若将一个包装简单雅致的盒子取出来递到牧妈妈手中,微红着面孔说,“这是送给您的。听说玉具有光电效应能与人体发生谐振,促进血液循环,我选了一只手镯,也不知道您喜不喜欢。”
牧妈妈眼里盛满慈爱的笑意,迭声说道:“喜欢喜欢……”接到丈夫示意的眼神,她当面拆开了盒子。
安以若偏头望了眼牧岩,而他正抿着嘴笑,似是无声的鼓励。她脸颊绯红,将玉镯戴在牧妈妈手上,大小正合适。
席间,老人家不停给她夹菜,热情程度超出想象,搞得牧晟和牧岩备受冷落。
晚饭过后,牧岩随牧晟去了书房。安以若边帮牧妈妈收拾碗筷边听老人家讲牧岩小时候的事。
“别看他现在像模像样的,小的时候淘起来像只脏猴子。我早上才给他换好的衣服,放学回来跟掉泥堆里似的。”牧妈妈轻轻皱着眉头,嘴角边却噙着笑意。
“他是不是特别皮?”安以若笑着问。
“皮得要命,根本说不听。”牧妈妈附和,忽然想到什么又笑着说,“不过他怕你牧叔叔。有一回他和子越比赛爬树,我喊了半天都不肯下来。后来他爸回来指着他说,给我下来,他吓得差点儿从树上掉下来,那样子还真就是连滚带爬的。”
原来,他居然是个劣迹斑斑的人物啊。想象着牧岩爬树的样子,安以若失笑。她不禁想,人生是一本书,每一页都留有成长的足迹,而牧岩这本书,值得她用一辈子的时间细细研读。
离开牧家之后,安以若和牧岩牵手步行着回公寓,这是自她知道他和何书慧的事之后第一次留宿在他这里。
凌晨时分,安以若忽然惊醒,牧岩扭开台灯将她抱进怀里,“怎么了?做梦了?”
她大口大口地喘气,畏缩着抱紧他的腰,身上微微颤抖,开口时声音带着口腔,“好多血……”萧然狰狞的脸,还有一张陌生的沾着血的面孔不断闪现,她吓坏了,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被抽走。
亲亲她沁出细汗的额头,牧岩像抱着一个脆弱的婴儿般将她搂在怀内,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背,柔声细语,“别怕,有我在。”依然坚定的语气,那么熟悉,近在咫尺。
一句“有我在”将多日来郁积在心底的情绪发泄出来,安以若终于在他面前哭了起来,眼泪滚烫地落在他胸膛上,止也止不住。
“别哭了,我在,我在。”牧岩喃喃着哄她,双眼里的柔情蕴涵着满满的心疼。
她哭得越来越厉害,后来更是抽出手使劲打他,巴掌一下重过一下地落在他身上,嘴里不停地骂,“都怪你,都是你的错。萧然要杀我,盛夏针对我,为什么啊,我爱你也错了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怕我们再相爱也抵不过你们十几年的感情……她人不在了,我想争都无从入手,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怕失去……”
硬撑的坚强被瓦解,安以若将内心的软弱毫无保留地展露在牧岩面前。
原来,除了心疼,她还怕他心灵走失。
牧岩心里难受得不行,不避不闪地任她打着,直到她哭得脱力。他心疼地搂紧她,俯在她耳边,声音沙哑得厉害,“傻瓜,你不需要和任何人争。我很清醒,知道自己爱的是谁。”绵长地呼出一口气,他坚定地说,“我说过,我会在你身边。不会变,永远不会。”
感情道路上遇到风波是极为平常的事,很多恋人无缘走到最后,有时仅仅是因为一时冲动。所幸安以若与牧岩都是理智的人,他们懂得珍惜拥有,没有过分纠缠已然远走的过去,更没有轻率地说出分开的话。
一句“都过去了”为这场风波画上了休止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