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7-10

天翔风云录 (双月玲珑) 6

by 双月玲珑

85. 海上遇袭

  摆脱了天山国的追兵,龙凌心与西门云迪一行人登上了幽冥国的船只“风暴号”。一路扬帆行驰,不到半天就进入了南海。
  一路上风暴号逶迤前行,在墨绿色的海面上击起片片雪白的浪花,群群活泼的海鸟在浪花上追逐嬉戏,令人心情大好。
  龙凌心从小到大很少出海远游,乍然登船远航,不免有些晕船,所以一开始一直在船内休息。
  时逢傍晚,龙凌心到甲板上吹凉散心。此时整个无垠的海面都笼罩在金色的阳光下,耳边是澎湃的涛声,眼前是蔚蓝色的天空下被落日染上彩边的朵朵云团,扑鼻而来的是清新海风的味道,龙凌心不禁心情大好,连日的积郁也消减了大半,于是开口赞道:“真是‘云翻一天墨,浪卷半空花’呀!”
  “好个‘云翻一天墨,浪卷半空花’,看来今日龙国主心情不错。”从船舱里走出一个颀长俊雅的身影,正是幽冥国的国主西门云迪。
  龙凌心回头看了一眼,见是西门云迪,连忙向他点头示意,又将脸朝着太阳下落的地方:“其实不是朕今日心情不错,而是前几日朕的心情实在太糟。”
  西门云迪走过来与龙凌心并肩站着,阳光带着淡淡的金黄轻柔地落在他的头顶,为他俊美的容颜添上几分柔和的色彩:“贵国最近发生的变故,朕也有所耳闻。楼兰国的上官国主这次实在是太鲁莽了,是心思单纯,被人利用,还是楼兰国久居人下,不甘寂寞,现在还不得而知。”
  龙凌心轻叹了一声:“能够位登九五的人,除非是傀儡国主,否则怎么可能心思单纯呢。朕猜测,可能是苏羽莲和上官国主交换了什么条件,才联起手来想把朕拉下马吧。”
  “哦,龙国主是这么认为的吗?这倒让朕有些好奇,到底苏羽莲提供了什么丰厚的条件,以至上官国主肯冒那么大的风险?”
  自第一次见面之后,西门云迪就觉得龙凌心天资聪颖,才高性达,只是年纪尚小,只要假以时日,多加历练,很可能昊月国的历史上就又会多出一位名垂青古的旷世明君。
  这次昊月国发生这么大的变故,正是考验一个国主治国能力的最佳时刻。就是治国经验极其丰富的国主遇到这种难缠的情况也难免会有些心慌意乱,何况是初出牛犊,还稍显稚嫩的龙凌心呢?所以趁此良机,西门云迪想要试探一下
  “不管她们之间达成什么协议,朕都不会让她们得逞的。”龙凌心这话说得毅然决然,斩钉截铁。
  在这次政变中,苏羽莲瞄准的显然是国主之位,而上官玉盈想的到什么?无非是土地、银两与珍宝。如果协议一旦达成,对于整个昊月国来说,就是彻彻底底的丧权辱国。
  自从龙凌心继任国主六年以来,日日勤理国政,有时候政务繁忙,她就披星戴月、通宵达旦的批改奏章。发展海运、归田于民、淘汰冗官、鼓励通商、强兵秣马,一切的一切,就是为了让昊月国的百姓安居乐业,让昊月国早日立于强国之巅。
  几年的心血,眼看就要初见成效,龙凌心岂容它在一夕之间毁于一旦,任昊月国的大好河山沦于他族的铁蹄之下。是以战端一起,龙凌心就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发誓要与敌人周旋到底。
  见龙凌心意态决绝,西门云迪倒也在心里暗暗点头,逢此国难之际,国主只有意志坚定,一马当先,奋勇抗敌,才能保证民心不失,集举国之力,绝处逢生。
  念及此处,西门云迪又问:“看龙国主胸有成竹,想是已经心有妙策了,可否说出来让朕一听?”
  龙凌心转过头来看着西门云迪微微一笑,明丽的笑容在落日下透出丝丝暖意:“西门国主,朕知道你们幽冥国每年都要向邻国购买大量的粮食,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可以自给自足?”
  没有料到龙凌心这么快就转换话题,西门云迪仰天哈哈一笑:“朕还想过有朝一日天上可以下场油酥饼的大雨,这样朕的子民就不需要忍饥挨饿了。可惜幽冥国内到处都是山坡丛林,极难耕种庄稼,龙国主所说的自给自足,岂不是天方夜谭?”
  “朕认为在山坡上种庄稼并非难事,只要根据山坡的坡度耕种梯田,施以适当的灌溉,就可以保证丰收。”龙凌心简要地解释了一下她的想法。
  “用梯田种庄稼朕早已想过,但是关键就是没有适当的降水。幽冥国的版图大部分位于高山地区,天旱少雨,一年下的雨加起来还不到十天。庄稼无法得到充足灌溉,根本等不到发芽就要枯萎,更不要说成长丰收了。”西门云迪所说的,其实是困扰每一任幽冥国主的一个大难题,幽冥国地形如此,也不是人力可以强求。
  但是西门云迪在解释的时候,已经隐隐在心里燃起了希望,他觉得龙凌心在此时提起此事,绝对不是无心的,很可能她已经想到了合适的对策。
  西门云迪料的没错,龙凌心接下去说道:“至于庄稼灌溉的部分,朕倒有一个办法。昊月国有一条大江思帝江贴近幽冥国,每年每逢雨季流量都特别丰沛,朕打算修建一条人工运河通往天山国与幽冥国的边界,在那边修建一个储水的水库。每年雨量丰沛的时候,水库里就会储满了思帝江的江水,到那时朕只要打开水闸,这江水就会流入幽冥国的境内。西门国主只要同时也修建好人工运河,加以疏导江水就可以了。”
  听了此话以后,西门国主紧紧盯着龙凌心,黑宝石的眼眸闪着挚烈的光彩,像是怕她反悔一般:“龙国主,你此话可是当真?”也由不得西门云迪不紧张,一旦此举成功,幽冥国的百姓就再也不用看天吃饭,担惊受怕,半年吃细粮,半年吃青稞了
  龙凌心微微一笑:“君无戏言。不过……”龙凌心低下头,幽幽的叹口气:“现在国内大乱,朕虽然有这份心思,但是却不知这个允诺什么时候可以兑现。”
  原来说来说去,这句话才是关键,真是好高明的激将法,西门云迪在心里暗想。不过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西门云迪不可能放过就要到手的大好机会,事到如今,表态才是表达诚意的最好方法。
  “龙国主何处此言,此次变故,朕也知道你是被冤枉的。所以朕才愿意冒险送龙国主回国。”西门云迪话说的冠冕堂皇,意欲安抚龙凌心。
  但是这么一点保证,对于龙凌心来说显然是不够的,她想要的更多。
  于是,她开始切入正题:“刚才西门国主不是问朕有什么良策吗?朕倒是想到了一个,西门国主可知道古时候‘围魏救赵’的典故?”
  经此一言,西门云迪立时心头雪亮:好个龙凌心,区区一个边境上的水库,竟然开出天价,要朕出兵相助你平乱吗?果真是想要取之,必先与之,天下没有白来的水库。
  西门云迪左右衡量了一下得失,最后绝定还是站在昊月国这边。原因很简单,如果真的幽冥国举国种植梯田,这水库就不是什么无足轻重的摆设,说不定那个时候就是整个幽冥国的“救命水”。
  西门云迪点了点头,笑道:“龙国主,朕现在有些为楼兰国的上官国主感到遗憾,真不该那么冒失的选择你作对手。好吧,朕就效法‘围魏救赵’的典故,出兵攻击楼兰国的都城。现在楼兰国大举进犯贵国,后防必定空虚,朕一出兵,前方将士肯定惊惶失措,顾此失彼。如此一来,龙国主再略施小计,一定可以使贵国转危为安。”
  西门云迪一边说一边暗想,这龙国主说的好听一点是足智多谋,说的难听一点就是诡计多端,天生七窍玲珑心,九曲百转肠,以后和她相处一定要小心一些,免得跌了跟头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听见西门云迪答允出兵想助,龙凌心心里如同一块石头落地,踏实了许多,也笑着说:“西门国主仗义相助,朕感激不尽。一旦战事平息,朕就马上会着手修建运河和水库,金口玉言,决不反悔。”
  正当两人谈得花好稻好的时候,突然一枝利箭带着火苗飞了过来,直刺龙凌心的胸口。
  龙凌心脸色凛然一变,正要伸手接下,西门云迪已经快她一步将火箭打了下来。
  那火箭刺入风暴号的甲板上,立刻燃起一小片火苗,显然那箭头上涂着极易燃烧的火油,欲木即燃,极难扑灭。
  见此情景,龙凌心脸色越发沉重:“不好,有埋伏。天山国竟然派船只追上来了,想要斩草除根,让我们葬身大海吗?果真歹毒。”
  话音刚落,又有许多火箭扑面射来,西门云迪掩护着龙凌心躲开了攻击,但是这些火箭射入甲板船舱,火焰马上就蔓延成一片。
  风暴号全船都是用风桐木做成,这种木料笔直坚韧而且外形美观没有结疤,最难能可贵的是,这木料可能长期入水而不腐烂,是建造船只的理想材料。美中不足的是,这种木料遇火即燃,一旦蔓延,很难扑灭,所以在船上一般是禁火的。
  此刻“风暴号”遭受火箭的袭击,火势已经蔓延开来,如果让火焰烧穿了船板,在这碧波滔滔的南海之中,船上众人恐怕实在难逃葬身鱼腹的危险。

86. 愿者上钩

  正在这万分危及的时刻,司马遥与李豫飞闻声赶上了船舱,两人一看眼前的情形,都是脸色一变。
  龙凌心见他们两人上来,心里一宽,想他们两人都是久经行船的行家,碰到此番危及情形,当有良策。
  她走过去对司马遥说:“爱卿,我们突遭暗算。如今危急时刻,爱卿可有什么妙策?”
  “扑火倒不是什么难事” 司马遥看了一下火势,想了一想说:“臣去叫船上所有的船员水手将外衣脱了,浸在冰冷的海水里面,然后盖在火苗上,管保可以控制。臣以前在航海的时候,一旦有火灾发生就这么做,非常灵验。不过敌暗我明,如果攻击不断,就难免后手不接,还是要想法怎么脱险才是。”
  说着他就转身仔细观察起天气来,只见太阳刚落,天色明显地阴沉起来,半边天空布满了乌云,层层叠叠,翻滚不定,颇有“黑云压船船欲摧”的架势。天边的海鸟已经不像刚才叫得那么欢快,鸣声中充满了焦躁不安,空气也渐渐开始带着一股咸湿的气息。
  “难道,真的是暴风雨要来了?”司马遥低声说了一句,转头去问同在观察天气的李豫飞:“李大人,你怎么看?”
  “英雄所见略同。这场暴风雨看起来还来势汹汹,真是老天帮忙,天不绝我。”说着李豫飞眯起眼睛凝神着右前方,过了半晌以后对着龙凌心喊道:“陛下,依臣看,还有半个时辰,海上就会有暴雨。这片海域臣以前曾经来过,颇为熟悉,前方不远处应该有一片荒礁小岛,我们乘着暴雨来袭之前赶过去,躲在暗礁后面,当可解现在的燃眉之急。”
  龙凌心抬头看天,似也感觉空中的潮湿之气日益加重,海面虽然暂时还相对平静,但是风暴号摇晃得颇为厉害,想见海底已经波涛汹涌,充满了危险的预兆。又看看后面的追兵,足有五、六艘海船之多,硬拼肯定是要吃亏的,不禁点头依允:“有劳爱卿了。”
  于是司马遥去组织水手救火,李豫飞则去掌舵,让风暴号渐渐朝着那片荒礁小岛驰去。
  果然,司马遥和李豫飞猜的一点没错,不到半个时辰,夜色就变得阴森无比,天空中充满着黑压压的乌云,闪电如同一道道银色的长剑划过半边天空,触目惊心、雷声轰鸣,震耳欲聋。
  狂风怒吼,在海上掀起一波又一波的巨浪,白色的波浪夹杂着骇人的气势滚滚涌来,洋洋洒洒的倾盆大雨从天上倾倒下来,雷霆的闪电和肆虐的暴雨似乎有吞没天地的气势,此时的风暴号如同一页扁舟一般在浪尖与浪谷之中起起伏伏。
  风暴的来势汹汹让行船变得极为困难,船上好些桅杆和蓬帆都被刮破。情况紧急,司马遥让不熟悉水性的众人都到船舱里去暂避,船面上只留下经验老道的船手,并且命令他们将所有的船帆都收起来,以减少狂风对船只所造成的巨压。
  好在李豫飞与司马遥行驶船只的技术老道精湛,风暴号虽然在狂风肆虐的大海中如同一片飘零的孤叶,但还是飘飘荡荡地来到了那片荒礁小岛,李豫飞找了个合适位置停靠,后面正好有大片珊瑚礁,可以借此遮挡部分风雨。
  后面的几船追兵显然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先是因为风暴太大,海浪太猛,接连有船只被掀翻。然后进入了珊瑚礁以后,又因为不熟悉地形,连连被搁浅,最后剩下两只行动自由的船只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老老实实地留下被搁浅的船只旁边,以免全军覆没。
  如此一来,风暴号算是暂时脱离沉船的危险,但是船上众人心里透亮,眼前转危为安的形势如同雨后彩虹,转瞬即逝。一旦风暴过去,船上众人将面对的是更猛烈的攻击。
  逢此险境,龙凌心与西门云迪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一个人:南宫遥。
  夜色沉沉,窗外豆大的雨点还在不住地敲击风桐木的窗棱,船舱里面一灯如豆,西门云迪正在伏案疾书,突然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进来。” 西门云迪放下极品玉管羊毫笔,将案几上的青玉白虎镇纸压住了刚才他写的字上面,这才转过头来。
  西门云迪本来以为是臣下向他禀告外情,却没料想进来的却是一个风姿婉雅的女子,仔细一看,正是龙凌心。
  “西门国主,深夜来访,恕朕冒昧了。”龙凌心微微一福,表示歉意。
  “哪里,龙国主太多礼了。”一国之君到此,西门云迪自然不能缺了礼数,连忙起身让坐。
  “西门国主,目前我方情势危及。虽然占着天时地利之便,暂时躲开了攻击,但是风暴一过,对方恐怕马上就要追来。朕想当务之急,还是援请救兵为上上之策。”龙凌心坐下以后,开宗明义地说了自己的想法。
  西门云迪坐在龙凌心对面的紫檀木的圈椅上,有些慵懒地靠着椅背,一手托着下颌,一手轻轻敲击着案几:“那么依龙国主之见,我们该去请谁呢?”
  龙凌心道:“这里已经属于沧海国的海域,沧海国的水师天下无敌,海上贼寇闻之无不望风而逃。如今我们深处险境,也只有请沧海国出面,才能使我们转危为安。”
  听了龙凌心的话,西门云迪笑了一笑,表情看起来表情颇为意味深长:“龙国主,依你对南宫遥的了解,他为人如何?”
  龙凌心回想了一下,缓缓道:“其实朕和南宫国主神交已久,不过天各一方,隔海相望,一直无缘相见。直到此次五国峰会,朕才真正与之见面。南宫国主看上去宽仁大度,是个不可多得的仁君,不过……” 龙凌心说到此处顿了一下,显然在考虑怎样措辞才算妥当。
  “不过什么?”西门云迪身子微微前伸,用手摸摸下巴,显然对她下面的话更加感兴趣。
  “不过南宫国主为人十分精明老辣,恐怕得不偿失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做的。”龙凌心稍稍沉吟一会,说出了她的看法。
  西门云迪听完之后哈哈大笑:“龙国主眼力不错,在五国之中,沧海国的国主南宫遥是执政时间最长的国主,姜是老的辣,他的厉害之处,恐怕龙国主还未真正领教过,岂是“精明老辣”这四个字就可以形容得尽的。在近百年的五国历史中,只有沧海国没有与任何国家发生过大规模的冲突。前几年我国与天山国那场海战打得那么厉害,沧海国的商船照样在南海通商往来,竟是谁也不敢侵扰。由此就可见南宫遥的手腕了。”
  “照西门国主的意思,就算我们援请救兵,沧海国也有可能保持中立态度,不闻不问,听之任之?”龙凌心一语点出西门云迪话里的含义。
  西门云迪没有出声,只是微微点了一点头。
  “此一时彼一时,我不认为为了保持中立,南宫国主就会是非不分。” 龙凌心眉尖微蹙,沉吟了一会反驳道。
  西门云迪摇头叹道:“龙国主你太天真了,要知道国与国之间没有永恒的友谊、只有永恒的利益。对于南宫遥来说,沧海国的利益才是第一位的,他真的会在乎昊月国和天山国之间谁是谁非吗?”
  “难道左右逢源就一定要是非不分吗?为了能够明哲保身即使助纣为虐也无所谓?朕可不认为南宫国主是这样的人。为了国家安全,就必须谨慎行事,朕想没有一个国主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事在人为,如何运筹帷幄,衡量得失,决胜在千里之外,那就要看各个国主的道行深浅了。在这一点上,朕觉得恰恰是西门国主在低估南宫国主的判断力。”
  本来,龙凌心深夜来访,是想请西门云迪与她联名写信给南宫遥援请救兵,但是谈话至此,龙凌心已经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想着就起身告辞:“天色已晚,朕就不打扰西门国主休息了,告辞。”
  龙凌心站起来的时候,一眼瞥见西门云迪的书案上的白色宣纸,上面似有墨迹被青玉白虎镇纸挡住大半,但是从上面漏出来的半行小字可以看出,隐隐是“南宫国主亲启”这几个小楷,转念细细一想,心里已经了然,只是脸上不动声色,起身走出了船舱。
  西门云迪站起来送客,待龙凌心走了以后,他才回到紫檀木镶云母石的案几上,将刚才写的信笺卷成一小卷,放在烛火中燃烧。
  看着极品描金宣纸在烛火渐渐变成灰烬,西门云迪黑色的眼眸显得更加幽深,轻声低语到:“龙国主,你是料的没错。在这场战役中,南宫遥的确不会坐视不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才会一声不吭,稳坐钓鱼台,等着我们去向他求救。我们两人,无论是谁出面,都要欠南宫遥一个天大的人情。既然这次龙国主你自动请缨出面,那我西门云迪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要知道,在国与国的交往上,欠他国人情,可是要连本代利还的。”
  不过,西门云迪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刚才的一席深谈,已经改变了龙凌心的主意。
  援请救兵的信仍是按时发出,不过却不是给沧海国的国主南宫遥,而是发给沧海国的公主南宫湘琴。

87. 国主保媒

  云裄宫是沧海国皇家御苑,占地广袤,气派非凡。主殿通体用银灰色大理石雕成,用以点缀的刻花皆依据着大理石的天然纹路雕成,为整个宏伟壮观的宫殿增添了几分秀丽灵动之气。
  云裄宫外面的御花园内种满奇花异草,一年四季,花开不断,由此散发出来的馥郁芳香弥漫着整个宫殿。
  御花园还有一座用整快汉白玉雕成的大水法,上面尽是雕刻着海底的美人鱼,手里拿着贝壳号角,每到一个时辰,晶莹的泉水就会从这些贝壳号角中喷将出来,喷珠溅玉,美不胜收。
  在云裄宫内布置典雅,充满书香雅韵的书房中,沧海国的国主南宫瑛正在翻看今天臣工们报上来的奏折,他身着一件珍珠白的长袍,上面用最好的蚕丝绣着绵密精细的花纹,因为这些花纹都是亚光的,所以看上去不显得奢华,反而觉得精致淡雅。举止随意洒脱,但是一举手一投足之间,优雅不凡的贵气表露无疑。
  刚刚批改好今天的奏章,南宫瑛有些倦意,正想放松一下,一抬眼看见一个穿着湖蓝色纱裙的娇艳非凡的少女跑了进来,白玉般光滑的额头上还挂着细细的汗珠,想必是有什么急事,不禁笑着说:“琴儿,什么事这么心急火燎的。父皇不是和你说过多次了,你是公主,要学着举止娴静些。怎么,又把父皇说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原来这容貌娇美的蓝衣少女,就是南宫瑛的爱女,也是沧海国唯一的公主:南宫湘琴。
  “父王,总算找到您了,女儿找您有急事!” 南宫湘琴见终于找到了南宫瑛,一脸喜色,连忙拉着他的袖管说:“龙姐姐出事了,父王您快点派船去救她们吧,迟了可就来不及了。”
  “龙姐姐?哪个龙姐姐?”南宫瑛重复了一下,一脸疑惑。
  “就是昊月国的国主龙凌心,女儿上次逃婚逃到昊月国,多亏她的帮忙才能平安回国。这次她在南海遇难,写信给女儿求助,女儿岂能袖手不管。父王,你快点派兵吧!”见南宫瑛一时没有明白过来,南宫湘琴着急地解释了起来,拉着南宫瑛的袖子,一脸恳切的表情。
  听了南宫湘琴的一番解释,南宫瑛总算明白过来。其实,打从龙凌心与西门云迪一离开西京港乘船来到南海,沧海国的水师就掌握了他们航船的行踪。此后所发生的一切,也在南宫瑛的预料当中。他之所以按兵不动,就是想等龙凌心与西门云迪这两人来向他求救。
  特别是西门云迪,多年来幽冥国与沧海国的关系及其微妙,似敌非敌,似友非友。南宫瑛多次想与之通商,苦于没有合适的机会,如果此次西门云迪亲笔书信前来求援,那无疑是为两国的通商提供了一个契机。
  没想到西门云迪这次看穿了他的用意,按兵不动。而昊月国的国主龙凌心索性就将援请救兵的书信发给了南宫湘琴,借她出面请救兵,如此一来,南宫瑛等于一个人情没捞到,竹篮打水一场空。
  想到这里,南宫瑛不禁在心里苦笑,这两个国主,老奸巨猾到如此地步,将我本来打的如意算盘都给拨乱了。
  想着南宫瑛就把南宫湘琴拉到身边坐下,对她说:“琴儿,你想过没有,既然是龙国主想要请沧海国的水师出面营救,那她为什么不直接写信给父皇,反而要写信给你呢?”
  突如其来的发问,一时之间倒将南宫湘琴给问住了,从南宫瑛深沉如水的眼眸中,一时也看不出他是喜是怒,南宫湘琴想了一下才说:“俗话说,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湘琴受过龙国主大恩,这次龙国主有难,女儿自然会竭尽全力救她脱险。而父皇与龙国主只不过是萍水之交,想必龙国主是不好意思开这个口吧?”
  “好个不好意思!”听了南宫湘琴的解释,南宫瑛不由地笑了起来:“照琴儿的说法,龙凌心身为昊月国的国主,脸皮还真薄,风吹吹就坏了不成。琴儿你只说对了一半,如果她向你求救,大抵只不过是私人的交情,如果她开口向朕,就代表着昊月国向沧海国求救,意义大不相同。你的这个龙姐姐,心机可是比你深多了。”
  也许是有感于爱女的心思单纯,南宫瑛爱怜的伸出手摸摸南宫湘琴的刘海。
  “父皇,不管怎么说,如果不是当时龙国主仗义,女儿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现在她有难,父皇你忍心见死不救?如果这次不能帮龙国主脱险,女儿会懊悔一辈子的。”看着南宫瑛一副不急着出兵的样子,南宫湘琴有些着急了。
  南宫瑛舒适地靠在椅背上,不紧不慢地说:“嗯,让朕想一想。上次如果不是龙凌心多事,说不定我现在连孙子都抱上了。这样吧,琴儿,你修书一封拜托龙国主,让她给你物色一位如意郎君,也算是她帮人帮到底,送佛送上天的善举。如此以来,皆大欢喜,父王也就心甘情愿地出兵帮她脱险。”
  “父皇,你都在说些什么呀?”听了南宫瑛的话,南宫湘琴立刻红晕上颊,娇羞万分。
  “怎么,琴儿你不愿意?那父皇也不好说什么了。反正龙国主的信是写给你的,又不是写给朕的,朕凭什么要出兵呀?琴儿,你自己想办法吧。”说着,南宫瑛就随便拿起书架上的一本书,悠然地看起来,一副八风不动的样子。
  被南宫瑛堵的没有话讲,南宫湘琴心急如焚,她不仅是为了龙凌心担心,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龙凌心在来信中隐隐提到有司马遥随行。但是这个原因,南宫湘琴实在不便对南宫瑛说起。
  所谓救人如救火,自己的婚事可以再议,那边可是半点也等不得,南宫湘琴思前想后,只好勉强答应:“好吧,父皇既然这么说,女儿写就是了。父皇真是的,好像女儿嫁不出去一样,要女儿写这样的书信,多羞人。”
  见南宫湘琴答应了,南宫瑛欣然将书放下,笑着说:“胡说,我的琴儿可是天下一等一的好姑娘,将来谁娶到你是谁的福气,怎么会嫁不出去。朕是觉得龙国主眼界高,让她为你留心挑选,说不定就能选到一个如意郎君。如果她提的人选你不满意,到时候婉拒就是了。”
  听南宫瑛说“到时候婉拒就是了”,南宫湘琴松了一口气,想着救人要紧,马上就依言提笔写了一封书信。南宫瑛看了以后非常满意,命沧海国的礼部尚书周唯斯带着此书信与海君水师一齐前去南海营救龙凌心等人。
  海上的那场暴风,足足下了一天一夜,当风平浪静的时候,天边挂上了绚丽的彩虹,甚是好看。
  天是放晴了,但是风暴号船上众人的心头却是一片阴霾。这一日来,沧海国那边杳无音信,如果今天再不来,船上众人都快要去海底龙宫作客了。
  风暴一结束,天山国的船只就有了动静。渐渐地向风暴号靠近,正再伺机再度进行攻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口,海面上隐隐出现了一支船队,约莫有十来艘之多,正中的主舰桅杆上高高的挂着蓝底白鲨图案的旗帜,正是沧海国水师的标志。
  沧海国水师一路驰来,方向正对着天山国的船只,却没有贸然发起攻击,见一水手立与船头,用旗子打起暗号来。
  龙凌心知道在海上由于两船距离相隔遥远,往往用旗号来表达各自的意思,但是有关旗号的具体含义,却不甚了了。龙凌心转头看了司马遥一眼,司马遥点点头,表示明白她的意思,来到她的身边为她翻译。
  原来,沧海国的旗号大致的意思为:风暴号上乘载的都是沧海国国主南宫瑛请来的贵客,所以沧海国的水师有义务保护他们的安全,如果有哪个不知好歹的海上贼寇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就不要怪沧海国的水师手下无情。
  听完司马遥的解释,龙凌心轻笑出声:“好个南宫瑛,真是老谋深算,竟然把天山国的追兵称为海上贼寇。这样既为天山国保留了体面,也为自己留了后路。此次交锋无论成败,都不至于伤了沧海国与天山国的邦交。朕想慕容岚也不会如此糊涂,为了区区几只船队就公然与三国为敌吧。”
  果然,沧海国的水师打出旗号以后,天山国的追兵显得有些惊惶失措,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留在原地,尴尬万分。
  沧海国的水师见对方半天没有动静,有些不耐烦了,便打开红衣大炮。“砰”、“砰”几下震天的轰鸣之后,大炮打在碧波汹涌的南海海面上,离天山国的船只仅仅有半尺远。
  大炮落水而激起的漫天浪花,将天山国船只的甲板全部淋湿,霎时船上的水兵全部变成了落汤鸡。不过他们心里非常明白,沧海国的这几次响炮只是示威而已,如果他们赶尽杀绝的话,现在船上早就被炸出几个大窟窿,所有的水兵都要游水回家了。
  意识到这一点,天山国的船只不敢在继续逗留,偃旗息鼓,悄无声息的静静撤退。
  赶走追兵以后,沧海国的礼部尚书周唯斯带着南宫湘琴的书信前来拜见龙凌心。
  周唯斯是个身材瘦长的老者,面容慈祥,精神矍铄,他笑呵呵地拿出一封书信,递给龙凌心:“这是我国公主给龙国主的书信,南宫国主特地托老臣带来的。”
  龙凌心接过书信,展开一看,一开始有些诧异,接着就展眉粲然一笑,满口答应;“难得南宫公主对朕如此信任,朕怎么也不会辜负她的期望。回去转告南宫公主,这件事情就包在朕的身上。”
  周唯斯对龙凌心深深一揖:“有劳龙国主了。”
  周唯斯走了之后,司马遥赶上来好奇地问道:“陛下,南宫公主给你的信中写了什么。为什么一开始您的脸色会那么奇怪?”
  龙凌心先是含笑看了他一眼,然后装出痛心的样子:“南宫公主要我把你许配给她做驸马,朕不得已之下只好答应。”
  司马遥不知就里,信以为真,不禁大力反对:“陛下,这种事情,您怎么能答应呢?太不像话了!”
  看见司马遥真的相信了,一脸震惊的表情,龙凌心再也憋不住,终于笑出声来,用手拍拍他的肩膀:“爱卿放心,既然入了籍,你生是龙家的人,死是龙家的鬼,朕怎么会把你给别人呢?不过南宫公主写信来要朕保媒倒是真的,朕还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又不好驳回,这次真的是骑虎难下了。”
  司马遥如释重负,长呼了一口气:“陛下,下次这种玩笑可开不得,吓死人不偿命的。不过,南宫公主真是一个好姑娘,陛下心里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龙凌心指了指李豫飞,悄声问道:“你觉得他怎么样?”
  “那条鲤鱼?论容貌论才智,倒也配得过。只不过……”司马遥皱起了眉头:“他毕竟是慕容王府家的私生子,在这一点上,南宫国主会不介意吗?”
  “他现在的确是慕容王府家的私生子,但是以后可就说不定了……”龙凌心低声说了句颇为意味深长的话,接着就转化话题:“反正南宫公主只是托我为他物色如意郎君,又没有说我物色出来的人选她一定会答应。到时候如果她不满意,随便找个什么理由婉拒就是了,也不至于伤了双方的体面。现在既然危机已除,朕要好好考虑一下如何走下一步了。”

88. 整军备战

  经过沧海国水师的帮助,风暴号上的众人总算有惊无险的度过了这场危机。登上岫云港之后,龙凌心等人披星赶月,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赶回琼华城。监国何嘉琳接到消息带人亲到金波宫前去接。
  龙凌心见何嘉琳脸色有些憔悴,眼睛红红的,像是有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一般,不禁甚是心疼:“爱卿,朕不在的这一段时间里,真是辛苦你了。”
  何嘉琳毫不介意,摇摇头道:“哪里,这本是臣分内的事。陛下出访天山国,国内竟然发生那么大的事情,臣实在难辞其咎。”
  龙凌心拉住何嘉琳的手说:“什么也不用多说了,爱卿随朕到御书房去。朕正想和你共商对策呢。”
  众人刚到御书房坐定,龙凌心就问道:“现在国内的形势如何,何爱卿,你先说一下吧。”
  “是,陛下。据大理寺的密探得报,现在天山国在我国东部驻兵十五万,楼兰国在我国北疆驻兵十万,在我国的西图、罗积、山阳等省都有豪阀地主发动叛乱,声势不算浩大,应者也是寥寥,不过如果内外夹击,也不容小觑。”何嘉琳简要的概括了一下当前的形势。
  “听上去还真是内忧外患呀。”听完何嘉琳的呈述以后,龙凌心来了一句简短的总结。这几日以来,龙凌心一直在分析当前的局势,刚才何嘉琳所述情况,龙凌心早已猜到十之七八,所以并不显得如何震惊,只是示意何嘉琳,让她继续说下去。
  “我国现在可灵活调动的正规军大概在二十万左右,臣派三万驻扎在北疆对阵楼兰军,另调十万大军驻扎在青松峰下,以防天山国的军队乘乱偷袭。另有七万军队前去各省平乱。还有十万军队驻扎在边防要塞,不到万不得已,臣不敢妄动。”何嘉琳有条不紊地说了一下昊月国的兵力分布情况。
  “很好,有劳爱卿了。”见何嘉琳如此安排得当,龙凌心放了大半的心,现在昊月国的防守虽然说不上固若金汤,但是敌人若想进犯,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倒是国内小规模的叛乱,颇为恼人。
  想到这里,龙凌心开头唤道:“王洵。”
  “臣在!”说着王洵就站了起来。
  “国内的那些个叛乱,就归你大理寺管了。朕要把分散在各地平叛的七万精兵调回琼华城,以保首都平安。”
  王洵躬身道:“陛下放心,各地的叛军只不过是投机取巧之辈,想乘着国家大乱之际捞一杯羹分分。如此短视,怎么能够成就大气?自陛下登基以来,各地百姓都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又有何人肯拥戴他们?他们最后的结局只不过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罢了。”
  龙凌心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爱卿说的不错。大理寺一向是以办案迅疾著称,相信这次爱卿定能不负朕的期望。传朕的口喻,国内所有的豪门贵族,从即日起全力协助大理寺平叛,有人投告者赏,若有隐情不告的,就与叛军同罪论处。只要是与叛军扯上关联的,无论是朝廷重臣还是商贾首富,以叛国罪论,一律从严处置。”说到此处,龙凌心的眼神凌厉非常,想是已经下了极大的决心。
  “臣领命!”王洵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他心里非常明白,近几年来,龙凌心对于一些为了一己私欲屡屡抨击朝政的门阀一再容忍,只是为了把重点放在民计民生上,不想轻易大动干戈。但是他们这次与他国势力联合起来出兵,危及国本,令龙凌心痛下决心,要将他们赶尽杀绝,以除后患。而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干净利落的扫除国内一切反对势力,令龙凌心没有后顾之忧。
  看着王洵坚定的眼神,龙凌心知道他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以示对他完全放心。
  接下来,龙凌心大致说了一下她对于目前局势的看法:“现在我国最糟糕的情况莫过于腹背受敌,同时与天山与楼兰国两国交战。但是就朕对目前的情势分析来看,这种可能性并不大。天山国与楼兰国虽然都对我国怀有敌意,但是他们两国之间却并非盟友,不可能同仇敌忾,共同进退,这就给了我们可乘之机。楼兰国已经大举进犯,天山国却是按兵不动,显然是想坐山观虎斗,看两国斗的两败俱伤之后再出兵。朕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差,先与楼兰国交战,速战速决,将他们赶回老家,然后在和天山国周旋,以解今日之围。”
  听了龙凌心一席话,众人都暗暗点头,何嘉琳就此发问道:“那陛下觉得,几日之内结束与楼兰国的战争才算合宜?”
  龙凌心悠然地伸出三根手指:“三天!”
  三天!众人一听这个期限,不约而同地都倒抽一口冷气,但是看见龙凌心胸有成竹的模样,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三日之内就将楼兰军赶回故土,对于这个大胆构想,何嘉琳也觉得难以置信:“陛下,楼兰国派军十万进犯我国,可谓不达目地,誓不罢休。在短短的三日之内,如何才能逼得他们折戟沉沙呢?”
  “实不相瞒,朕已与幽冥国的国主有了约定,昊月国一旦与楼兰国开战,幽冥国就会派兵攻打楼兰国的都城,恐怕到时候腹背受敌、自顾不暇的正是楼兰国自身。我军只要首战告捷,就可以挫尽楼兰国的锐气,再加上这次他们出师之名非常勉强,军心未必团结,到时候自顾不暇,只有班师回京一条路可以走。”
  “原来陛下与西门国主共乘一船,都已经商量好了,直等楼兰国入套。既然如此,臣自动请命为先锋,去挫挫楼兰国的锐气,让他们知道,昊月国可不是这么好欺负的。”说着何嘉琳就站起来自动请缨。
  龙凌心做了个手势让何嘉琳坐下来,然后慢慢说道:“爱卿,你是兵部统帅,还是运筹帷幄,统揽大局比较好。”说着转眼看向何海天:“何爱卿,你统帅的军队向以攻守兼备,骁勇善战著称,如果朕给你五千将士,让你去偷袭楼兰国的十万大军,爱卿能支持多久?”
  五千将士对阵十万大军!无论在什么情况下,这都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争。何海天有些明白龙凌心的初衷了,是想拿他当诱饵引楼兰国上钩。想着他就站起来回禀:“臣粗略推算,大概能支持一个时辰,不知陛下认为如何?”
  龙凌心满意地点头嘉许:“足够了。各位爱卿请随朕来。”说着龙凌心就把众人带到书案上的地图前:“爱卿请看。我国与楼兰国之间隔着一个狭长的山谷——雅旦谷,翻过雅旦谷的山头就是昊月国的领地。何爱卿只需将楼兰国的军队引入雅旦谷内,我们在山坡上设下埋伏,行瓮中捉鳖之势,就能占地利之便,将他们打得落荒而逃。”
  “但是敌军毕竟比我军多出甚多,虽然我军占着地利与人和,但是最后如果在雅旦谷以三万对阵十万,最后很容易演变成消耗战,恐怕一战下来,我方也会损失惨重吧。”听完了龙凌心的作战计划,霍思璃说出了他的看法。
  “既然如此,爱卿有什么妙法没有?”龙凌心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据臣得知,通往雅旦谷的山路极其狭窄,雅旦谷的谷顶又终年被冰雪所覆盖,只要用烈性火药炸毁一个谷顶,就会造成雪崩,将山路全部封锁。如此一来,敌军就不能占到人数方面的优势,我军只要全歼已经进入山谷的敌军,就可以大获全胜。”
  霍思璃这个设想可谓极其大胆,但是却非常符合用兵之道“出奇制胜”。
  霍思璃提出的妙计让龙凌心非常赞赏,但是雅旦谷地势显要,谷顶终年被冰雪覆盖,气候恶劣非常,在那里安放炸药,没有绝顶轻功是不能办到的。但是众人中轻功最好的王洵需要即日起讨伐叛军,无暇分身。该派谁去呢?龙凌心沉吟半晌,犹豫未决。
  “陛下!”霍思璃看着龙凌心,碧绿的眼眸中是不可动摇的决心:“让臣去吧!臣一定不辱使命。”
  感受到霍思璃眼中的坚定,龙凌心点了点头:“这件事就交给爱卿了,千万小心。”接着龙凌心站起来,充满威严的眼光慢慢扫过众人的脸庞,宣布道:“各位爱卿回去好好准备,明夜子时,开战!”

89. 出奇制胜

  楼兰国的军队在离雅旦谷向北二十里的安西平原,已经驻扎了有足足六天了。对于楼兰国来说,此战也必须速战速决,作战时日拖的越久,后援与粮草就越成问题。
  在这六日之中,楼兰国的军队也曾几次小规模的出兵,试探昊月国正规军的虚实,但是先锋部队无一例外的遭受重创,损失惨重,只得铩羽而归。
  常闻昊月国的正规军骁勇善战,这回可是让楼兰国的军队真切地感受到。而楼兰国的统帅拓拔圭又不知是何嘉琳在摆空城计,吃了两次闷亏以后不敢轻举妄动,只好留守在安西平原, 静观其变。
  也正是由于拓拔圭这一谨慎态度,为昊月国赢来了宝贵的时间。
  夜色如墨,在薄薄的云蔼下面是形同银钩的半弯新月,略带羞涩地露出她洁白的面容,皎洁的月光照射在锋利的刀刃上,反射出点点寒光,更为这秋冬之夜凭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何海天带着五千兵勇乘着夜色来到了安西平原,见正前方百米之内就是楼兰国的十万大军,何海天不由自主的握仅了腰间的佩刀。
  何海天副官董勇策马来到他的身边,悄声问道:“大人,看上去敌人现在毫无防备的样子,我们是不是马上动手?”
  何海天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前方楼兰国军队的情况,确定此时正是他们防卫最松懈的时候,然后沉稳地点点头:“传我的令下去,我军此次出军的目的只在诱敌,一旦目的达到,立刻撤军退往雅旦谷。敌方军队是我军的二十倍,一旦突围不成,陛下部署的整个作战计划就要被打乱,所以千万不可恋战。听见没有?”
  “是,下官这就去传令。” 董勇不敢疏忽,马上下去传达何海天的命令。
  随着时间的流逝,月亮慢慢的升上中天,子时已到。
  何海天看看天上的明月,深深吸了一口气,心想:是时候了。想着就拔出腰间的佩刀,大喝一声:“士兵们,出击。”
  霎时,五千骑兵犹如一把刚刚出鞘的利刃,瞬息之间就插入了楼兰国的军营,马上就把楼兰国的十万大军分成两段。
  昊月国的突然袭击让楼兰军分寸大乱,万没有想到昊月国这个时候会突施偷袭,眼睁睁地看着昊月国的的骑兵在军营中驰骋,一时之间束手无策。
  等楼兰军回过神来,穿上盔甲、拿上兵器,跨上战马,想要还击的时候。昊月国的军队已经离开楼兰军的军营,沿着狭窄的山道退向雅旦谷,留给楼兰军只是在偷袭下丢盔弃甲、狼狈无措,毫无抵抗之力的巨大耻辱。
  何海天的偷袭成功,让楼兰国的统帅拓拔圭火冒三丈,立即调令全部大军急起直追,誓要将何海天及其五千兵士踏在楼兰国的铁蹄之下。
  当何海天等军到达雅旦谷的时候,拓拔圭也率军追了上来,将他们团团围住,等看见昊月国只有几千兵勇的时候,拓拔圭冷笑一声,得意地说:“何海天,你还不快点滚下马来束手就擒,本帅还可以考虑一下是否可以饶你一条性命。”
  “恐怕要滚下马来,束手就擒的是你吧,拓拔圭!”一声清脆的话语打断了拓拔圭的发言。此时,何嘉琳一声戎装,英姿飒爽地出现在雅旦谷的谷顶。跟在她后面的,是昊月国两万五千名正规军。
  见何嘉琳带着援军出现,拓拔圭大吃一惊,但是此时调头撤退,显然为时已晚。退出雅旦谷的山路狭长,容不得几万大军说退就退。说不定还要落入两面夹击的窘境。
  想到此处,拓拔圭觉得只能背水一战,好在自己手里有十万大军,看看昊月国的军队,约莫有三万左右,在兵力上,自己可是占了绝大的优势。
  想到这里,拓拔圭也拔出手上的佩剑,大喝一声:“士兵们,给我上,活捉何嘉琳,让昊月军好好看看我们的厉害。”
  听到拓拔圭的号令,楼兰国的军队一鼓作气冲入何海天的军队里面厮杀,五千大军霎时被几万军队包围在房中,双方的战鼓敲得震天轰鸣,兵刃敲击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凌厉,厮杀中士兵的鲜血留下来,染红了整个雅旦谷的沙砾地。
  两军在下面厮杀,何嘉琳却在上面按兵不动,她知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待何海天的军队先挫一挫楼兰军的锐气,接下来就是何嘉琳的正规军大显身手的时刻。
  一个时辰就这么静悄悄的过去了,何海天的军队虽然勇猛非常,但是由于在人数上吃亏,渐渐呈现出败退的气象。但是楼兰军也好不到哪里去,久攻不下渐渐消磨掉了他们的斗志,何况昊月国还有援军在旁,更加使他们焦躁不安。
  看见楼兰军的阵形已经出现了些许混乱,何嘉琳点了一下头,表示时机已到。接着她拿出搭在背上的弓箭,食指一扣,利箭犹如流星赶月般飞射出去,“嗤”的一声,一下子就将楼兰军的大纛射了下来。
  见何嘉琳已经动手,她麾下的正规军士气大振,几万大军立时从山坡上奔将下来,加入了战斗。
  何嘉琳及其援军的突然加入,使战争的场面出现了一边倒的趋势,楼兰军节节败退,却兀自顽强抵抗。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战斗的场面正逐渐起着微妙的变化。被堵住后路的楼兰军反而被激发了超乎想象的勇气,一波又一波的楼兰军如潮水一般从狭长的山道口涌入雅旦谷,将楼兰军重重包围。事态终于向龙凌心最不愿意看见的持久战上发展。
  何嘉琳一边在谷底奋勇杀敌,一边看向山道口的雅旦谷谷峰,上面凝结的冰雪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晶莹,那里真是约定中霍思璃将要摆放火药的地方。
  何嘉琳在心里暗想:霍大人,接下来昊月军是胜是败,就要看你的表现了,你可千万不能让陛下失望呀。
  此时的霍思璃,也正如何嘉琳所望,正行进在通往雅旦谷谷峰的路上,山上的积雪厚达半尺,每踩下去都会留下深深的脚印。山路崎岖非常,而每每是悬崖峭壁的地方,都覆盖着深深的积雪。有好几次,霍思璃一脚踏空,差点就落入万丈悬崖。幸亏他反映灵敏,每每抓住攀附在峭壁上面的藤蔓,再慢慢地爬上去。
  几次绝处逢生,让霍思璃心有余悸,他倒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只是此次任务责任重大,在没有完成任务之前就去见了阎王爷,霍思璃也自觉得未免太窝囊了。
  由于山坡的地势险要完全出乎霍思璃的预料,当他终于到达谷顶的时候,已经比预定的时间要晚了半个时辰。霍思璃放眼向下望去,雅旦谷底的两军激战正酣,虽然昊月国的正规军暂时大占上风,但是楼兰国的援军不断地从狭长的山道口汹涌而入,大有想将正规军一口吞噬的气势。
  见此情景,霍思璃心里暗惊:不好,还是来迟了一步,如果再不炸毁山顶,我军恐怕伤亡惨重。
  仔细观察了一下峰顶的地形,霍思璃发现离峰顶三米之遥之处有一块小小的踏石,正是绝佳的摆放火药的地方。霍思璃深吸一口气,施展轻功向那踏石行去。刚刚踏上峰顶,就要将火药放在那踏石上,突然脚下一空,整个人就坠了下去,霍思璃集中生智,将手指插入岩石的缝隙中,整个人就掉在半壁的悬崖上。
  霍思璃一脚踩空,使峰顶的积雪簌簌下落,惊动了山道里正在行进的楼兰军。
  一个楼兰军的士兵一抬眼看见挂在悬崖上霍思璃的身影,大叫一声:“不好,有人想炸毁山顶,堵住我们的去路。”
  顿时,就有十几名楼兰军的士兵搭起弓箭,向霍思璃射去。
  霍思璃一手攀住悬崖,一手拿着火药,根本无暇自顾,在敌军的几番攻击之下,右肩中了一箭。
  刺骨的疼痛让霍思璃皱起了双眉,鲜血从伤口汩汩流出,顿时染红了半边衣袖,接着顺着手指滴落下来,滴在雪地中,宛如冰雪世界中绽放的红梅,异常凄美。
  霍思璃看了看右肩上的伤势,着实不轻,但是此时此刻,哪有时间和精力去包扎。既然已经被敌军发现行踪,霍思璃觉得所剩时间不多了,拼尽全力,也要将山峰炸毁。
  于是,霍思璃咬咬牙,不顾肩部的剧痛,将烈性火药放在了那块小小的踏石上,然后就点燃了导火索。
  随着导火索的火苗慢慢逼近火药,霍思璃觉得差不多了,猛力用脚一登,借着反弹力离开峭壁回到了原来的雪地上,此时“轰”的一声,火药炸开了半个山顶,大量的积雪伴随着岩石从山顶奔涌而下,顿时就将整个山路堵塞,把楼兰军硬生生的分成两截。
  谷顶的雪崩摧毁了在雅旦谷中的楼兰军最后的斗志,前有英勇骠悍的昊月国正规军,后面的退路已经被完全堵塞,此时的楼兰军完全变成瓮中之鳖,要么束手代擒,要么全军覆没。
  何嘉琳看胜局已定,为了避免毫无意义的血腥屠杀,朗声对拓拔圭说:“拓拔将军,我军胜局已定,你还是投降吧。本帅保证,只要你们投降,就不伤你们的性命。到时候两国纷战结束,就将你们遣送回楼兰国。想必你的这些士兵也是有家室有子女的人,都想平平安安的回去与家人团聚,而不是枉死它乡吧。”
  何嘉琳声音清朗,字字句句,都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楼兰国士兵的耳朵里,顿时他们仅存的斗志都冰消瓦解了。拓拔圭四处一看,见大势已去,轻叹了一口气,丢下手中的兵刃,下马投降。
  何嘉琳命属下将投降的兵士整编成队,暂时先押回琼华城,听候龙凌心的发落。然后从正规军中选出几个武功顶尖的人物,去寻找霍思璃的下落。
  看着雅旦谷入口半塌的峰顶,何嘉琳在心里默念:霍大人,你一定要平安无事,我可不想回去面对陛下的雷霆怒气。

90. 思璃失忆

  一战获胜之后,何嘉琳带着战俘回来复命,并且请求龙凌心宽待战俘,以示昊月国宽大为怀。
  龙凌心看了一下何嘉琳呈上来的战报,点了点头:“爱卿,这次真是辛苦你了,战俘的事,就照爱卿所说的做吧。”
  何嘉琳继续奏报:“这次我军歼敌三万,生擒战俘一万,可谓大获全胜。楼兰军已经元气大伤,再加上主将为我所擒,群龙无首,此刻像拔了牙齿的猛虎一般,不足为惧。不过我军自身也已损失了八千将士,需要修整一番。臣希望此次战争早日结束,以免日常梦多。
  龙凌心拿出平放在案机上的一封书信摇了一摇,笑着说:“幽冥国的西门国主已经送信来了,说他已经发兵八万,前往楼兰国的都城,朕看楼兰国撑不了多久就要收兵了。”
  说完龙凌心低眉沉思片刻,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朕也修书一封去给楼兰国的上官国主,要她即刻收兵,然后交出苏羽莲。如此一来,朕就考虑既往不咎,否则的话,不要以为只有她的军队可以打到这里来,朕的军队同样可以过去!”
  “陛下,如果上官国主真的答应陛下的要求,您真的就对此事既往不咎吗?”何嘉琳觉得,以龙凌心的个性,在这件事情上,不会如此“宽大为怀”。
  龙凌心狡黠地笑笑:“朕只是说‘考虑’ 既往不咎,可没有作出任何承诺。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早日结束战端。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两个人正说话间,有一侍卫急速来报:“陛下,何大人,属下找到霍大人了。只是霍大人昏迷了过去,还未醒来。现在属下就将霍大人安置在他的寝宫里。”
  听了此报,何嘉琳面露喜色:“陛下,总算找到霍大人了,这样臣就放心了。臣还有军务在身,先行告退。”
  送走了何嘉琳,龙凌心立刻来到霍思璃的寝宫,看他一脸苍白的睡在床上,满身都是被沙砾与树枝刮伤的痕迹,不禁甚是心疼,轻轻吻上他光滑的额头,悄声唤到:“思璃,我在这里,醒过来。”
  接着,龙凌心拿起霍思璃的右手,源源不断地将自己的内力传入他的身体,助他疗伤。
  感觉有一股暖流连绵不绝地流入自己的体内,四肢百骸也渐渐暖和起来,霍思璃慢慢地睁开眼睛,视线由模糊慢慢变得清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丽端雅的面容,丰姿楚楚,柔情似水。
  霍思璃慢慢坐起身来,颇为疑惑地问道:“你是谁?” 嗓音由于受伤而显得有些沙哑。
  一刹那之间,龙凌心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本来握住霍思璃的手也不禁放了开来。看着霍思璃翠绿色的眼眸里充满了疑惑,让龙凌心渐渐明白了一个极其残酷的事实。
  思璃失忆了!
  看着霍思璃的熟悉的面容,但是他的眼神却明显地透露出疏离,龙凌心心痛不已,好似整个心被恶魔之爪紧紧抓住一般,痛得她无法呼吸。
  正当两人相对无言的当口,紫萝跑了进来,手里拿着百花晨露膏,见霍思璃已经醒了,满脸欢欣雀跃:“霍大人,您终于醒过来了。太好了!让紫萝来给你擦药吧。”
  霍思璃坐起身子,对紫萝抱拳说:“这位姑娘,在下正是霍思璃,请问姑娘尊姓大名?”
  霍思璃的问话一下子就把紫萝给问懵了,她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好半天才叫出声来:“霍大人,你……”
  没等紫萝把话说完,龙凌心一把拉住紫萝的袖管,不让她再说下去。
  紫萝会意,把头低了下来,龙凌心附再她耳边轻声说:“紫萝,思璃好像失去记忆了。你先不要声张,免得刺激他,让朕来问问他。”
  说完龙凌心转过头来,微微一笑:“朕看你浑身是伤,所以才将你救回。你放心,先在这里养伤吧,这里很安全。”
  “朕?”听到这个字,霍思璃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紫萝在旁边指着龙凌心道:“这位就是昊月国的国主,龙凌心。”
  听闻救自己脱险的竟然是昊月国的国主,霍思璃大吃一惊,连忙站起来想要行礼,被龙凌心一把摁住。
  “你受伤了,不必多礼。只是朕想要知道你的来历,还望你不要隐瞒。”龙凌心想试探一下霍思璃,看看他还记得多少。
  既是救命恩人,又是一国之君,霍思璃觉得实在没有隐瞒的必要:“在下姓霍,名思璃,是‘鬼见愁’麾下的一名杀手。因不堪忍受如此日日杀人的日子,所以逃了出来,‘鬼见愁’不肯善罢甘休,所以派人来追杀。思璃不敌,是以深受重伤,幸遇陛下相救,思璃愿为陛下赴汤蹈火,以谢陛下的救命之恩。”
  听了这话,龙凌心在心里暗想:原来如此,也许是发生雪崩的时候思璃的头部受到岩石的撞击,所以部分记忆消失了。看情形,思璃也并非完全忘记他是谁,只是他的记忆停留在七年前他刚刚逃出‘鬼见愁’的时候,还以为是我救了他。
  知道霍思璃只是部分失忆的时候,龙凌心稍稍宽心,但是霍思璃的记忆里面已经完全没有自己的影子的这个事实,还是深深地刺痛了龙凌心的心。
  念及此处,龙凌心一阵难过,不忍再看霍思璃的面容,只好硬生生将头转到了别处。
  见龙凌心面容苍白,似有难过之色,霍思璃不禁有些担心:“陛下,您没事吧?”
  “朕没事!”,龙凌心强颜欢笑,又将头转了回来:“你好好休息吧,别想太多,朕以后有空再来看你。”
  说着,龙凌心起身走出霍思璃的寝宫,一走出寝宫以后,泪水就夺眶而出。
  龙凌心临走时的笑容,让霍思璃愣住了,这个笑容是如此美丽、如此温柔,却又是如此忧伤,里面似包含着无数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深情。
  霍思璃不明白,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这名女子,但是不知怎么得,在内心深处却感觉对她极其熟悉。她的一颦一笑,都时刻牵动着自己的心弦。看她难过忧伤的样子,自己也跟着心痛起来。
  自己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霍思璃觉得头痛得犹如裂开一般,记忆闸门一旦关闭,不是想开就能随时打开的,茫然搜寻,只会让记忆的洪流更加混乱。在脑海里竭力搜索有关龙凌心的倩影,却一无所获,霍思璃只得暂时放弃,定下心来,接着就沉沉睡去。
  霍思璃的失忆让龙凌心第一次直面战争的残酷,如果战争一日不结束,自己所重视的人很有可能再次受到伤害,这个认知让龙凌心的内心升起坚定无比的决心,一定要早日结束这场战争。
  想着,她就朝淡烟阁走去。
  淡烟阁是一处清雅宜人的居所,霍思璃将慕容赦的母亲陈王妃救回之后,龙凌心就安排她住在这里。
  龙凌心的半夜来访,让陈王妃有些无措,慌忙起身出来迎接,然后让龙凌心坐在主位上。
  龙凌心仔细端详了一下陈王妃的面容,眉目分明,五官秀丽,眼角虽然微微有些岁月留下的痕迹,但是更为她凭添了几分成熟的魅力,想当年风华正茂之时,也必定是个极其出色的美人。
  见陈王妃由于自己的突然来访显得有些紧张,龙凌心幽幽开口:“李豫飞呢?”
  “哦,小儿正睡在隔壁的房间。陛下如果要见他,我去叫他来。”说着陈王妃就要起身。
  “不必了“龙凌心摆了一下手:“朕此次前来,是有一事想求陈王妃。” 龙凌心嘴上虽然说着相求,但是语气却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威严。
  龙凌心这么说,倒把臣王妃吓了一跳,她连忙站起来说:“我与小儿,都曾受过陛下的大恩,龙国主如有什么吩咐,但说无妨。”
  “朕听说,李豫飞并非已故慕容王爷的亲生。所以慕容赦才以此为借口,囚禁王妃,放逐李豫飞,让他流落海外。”龙凌心不紧不慢地说道。
  “是,是这样的。是我一时糊涂,我倒没什么,只是可怜了豫儿。因为有我这样的娘亲而受到了连累,弄得有家不能回,只能在外漂泊受苦。”见龙凌心一语点穿李豫飞的身世,陈王妃顿时有些羞愧,把头低了下来。
  “那如果有机会,陈王妃想不想好好补偿你的豫儿?”龙凌心语气淡然,慢悠悠地说道。
  “恕我不明白陛下的意思,请陛下明示?”听到这里,陈王妃显得更加不安,有些讪讪地问道。
  “想必陈王妃已经知晓。现在本国与天山国正处于战争一触即发的紧要关头。而天山国出兵进犯的理由就是朕的爱卿王洵前去刺杀你的儿子慕容赦。可事实是慕容赦狼子野心,胁迫朕逼朕退位,被朕刺伤了手臂。陈王妃你就是在朕的爱卿去救朕的时候被发现而带回来的。现在你和你的儿子李豫飞都在朕的保护之下,暂时可免性命之忧。但是如果慕容赦的此计得逞,恐怕你和你的爱儿都要受到牵连。如果李豫飞再次落到慕容赦的手里,说不定就是杀头之祸。”龙凌心冷冷说来,语气如同刀尖一般锐利。
  龙凌心的字字句句,都让陈王妃心惊不已,陈王妃知道龙凌心的话并非危言耸听,慕容赦一向把李豫飞的出生视作王府的耻辱,不顾自己伤心欲绝,硬是把他放逐到海外,连天山国都不允许他再待下去。如果李豫飞再次落到他的手里,那就……陈王妃不敢再想下去,只好点头答允:“龙国主,您想要我作什么,您就明说吧?”
  龙凌心看着陈王妃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你以慕容赦与李豫飞生母的身份对外宣称,慕容赦是你和别的男人生下的私生子,李豫飞才是慕容老亲王的亲生骨肉。所以理应由李豫飞来继承这个王位。”
  对于陈王妃而言,龙凌心刚才说的话无疑犹如晴空霹雳一般在她耳边轰鸣,陈王妃双脚一软,顿时坐到了椅子上面,震惊不已:“陛下,您……”
  “陛下,您让我母亲这么做,未免太强人所难了吧。”说话间,花厅的紫檀雕花门被猛地推了开来,李豫飞一脚跨了进来。

91. 釜底抽薪

  “豫儿,你怎么还没睡?”看见李豫飞这个时候闯了进来,陈王妃显得非常惊讶。
  李豫飞看了看龙凌心,嘴边勾起一弯浅笑:“龙国主深更半夜,不顾苔湿露冷,亲自到访,在下怎么可以睡觉呢?那岂不是对陛下的大不敬。”
  龙凌心听出李豫飞话语里面带着淡淡的讽刺之意,当下反唇相讥:“怎么?朕的深夜到访就成为你李豫飞在外偷听壁角的正当理由了吗?”
  李豫飞轻笑出声,毫无愧色:“既然陛下和母亲谈的是有关在下的身世问题,那么李某就算在外听听,又有何妨?不过……”李豫飞话峰一转,神色已经变得非常严肃:“陛下你可知道,天山国不比昊月国是女人当家。在天山国里,一个女人的名节还是非常重要的,何况我的母亲还贵为王妃。要她当众宣布慕容赦是她的私生子,无疑是在她的伤疤上面洒上一把盐,以后我母亲还怎么做人?”
  “的确,身为昊月国的国主,朕是无法体会一个女人的名节到底是何等重要。但是有一点朕非常明白,每一个母亲都会竭尽全力地保护自己的孩子。难道名节在陈王妃的心目中,是比十月怀胎,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更重要的存在吗?”龙凌心目光清澈,却带着直指人心的犀利,看得陈王妃的额头上沁起了微微的冷汗,用手轻轻绞着手中的丝帕,显然内心正在进行激烈的斗争。
  见陈王妃已经动摇,龙凌心接着又说下去:“何况,这次如果不是霍思璃拼死将陈王妃救回,陈王妃在天山国又是过得什么样暗无天日的日子?现在你们母子暂时得以平安,完全是依仗昊月国的倾力保护。但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如果这次不幸让慕容赦的诡计得逞,你们母子俩再次落到他的手里,他将你们处以私刑,然后对外宣布你母亲偷情,到时候你母亲的名节又何在?”
  龙凌心这几句话说的丝毫不留情面,饶是李豫飞脸皮甚厚,还是被刺得坐立不安,不禁说到:“陛下的话,还真是歹毒,都刺到臣的五脏六腑里去了。”
  “既然爱卿觉得疼,就说明朕说到理上了。现在朕只问一句,你们到底愿不愿意。”既然话都说得那么透了,龙凌心不愿意在继续浪费时间,她想要一个最后的答案。
  李豫飞与陈王妃对望了一下,陈王妃爱怜地用手摸着李豫飞的脸颊,一脸舔犊情深的表情,轻轻说道:“豫儿,为娘觉得龙国主说的在理,为娘的确是负你良多,这次就当是为娘对你的一点补偿吧?”
  “娘,你千万别这么说。”李豫飞用手扶住陈王妃的肩膀,转头问道:“陛下,上次霍大人不顾性命救我娘出来,就是为了今天可以利用我娘吗?”
  听李豫飞提到霍思璃,龙凌心一阵心痛,把头别了开去,默然不语。
  见龙凌心不愿意回答,李豫飞又道:“既然陛下不愿意回答,那好,下次见到霍大人,我就自己问问他。”
  “思璃他,现在已经不能回答你的问题了。这次思璃为了完成任务,谷顶雪崩的时候头部受到撞击,失去了部分记忆。他现在……已经记不得朕是谁了,更不用说你了。”龙凌心声音悠远,犹如古琴弹出来的音线缥缈在空中一般,轻灵中带着些微不易为人所发觉的苦涩。
  龙凌心的话让李豫飞心里“咯噔”一下沉了下来,他抬眼看向龙凌心,见她眼角已经闪烁着晶莹的泪光,不禁一时语塞,半晌说不出话来。
  龙凌心继续往下说:“现在你应该明白了,这场战争一天不结束,这样的悲剧就一天不会停止。朕不知道下次还会轮到哪一个,朕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全力阻止这场战争。朕言尽于此,如果你们还是不愿意,那朕也不便勉强。”说着龙凌心就站了起来。
  “等一下,龙国主请慢走。“见龙凌心起身要走,陈王妃连忙跟了上去:“龙国主说的在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如果现在不这么做,恐怕到时候我们母子连葬身之地都没有。龙国主请稍等,我现在就照龙国主的话写一封书信。”
  见陈王妃答应了,龙凌心停了下来,看看李豫飞:“那么,你的意思呢?”
  事到如今,李豫飞已经没有任何立场反对了,霍思璃的失忆给了他不小的打击,让他觉得再不做出一点牺牲,就是只会躲在别人背后接受庇护的窝囊废,会让人耻笑唾骂的。不过尽管他心里已经答应,他还是嘴硬地说:“既然母亲都答应了,我也不便反对。不过,事后我还是会继续留在昊月国的,我才不会回到天山国去做那个什么王爷,让别人对我的母亲指指点点。”
  你当然不能回去。如果此事成功,你回去就是天山国的正统继承人,慕容岚和萧群珊会甘心将王位交给你吗?到时候不找机会将你整死才怪呢!至于我这边嘛,还指望着你去还沧海国的那个人情,你如果走了,我找谁去?
  龙凌心在心里如此暗想,当然这番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如果说出来,李豫飞肯定会跳起来抗议:“陛下,你怎么可以这样就将我给卖了,太不讲情意了。”
  于是,经过此番夜谈,第二天清晨一封由陈王妃亲笔写就的密函静悄悄地传到天山国国主慕容岚的手里。
  紧接着,慕容赦是陈王妃与王府琴师的私生子的留言就着样神不知鬼不觉地传开了。
  空穴来风,向来未必无因,这因,据说就是一封绝密的书信。
  非常奇怪,天山国的宫廷对于这件混淆皇家血统的大事,却采取了非常可堪回味的沉默态度,并没有下令彻查。
  而私底下,这个留言却是越传越猛,大有已成定案的趋势。
  因为此事的当事人,除了慕容赦以外,死的死,亡的亡,消失的消失,就连最能证明慕容赦清白的陈王妃也没有站出来为他说一句话。
  发生如此诡异的状况,在一个外人的眼里,恐怕最容易想到的理由,就是慕容赦为了掩盖自己的身世而将知道内情的人都杀人灭口。
  龙凌心的釜底抽薪,正以最快的速度瓦解着慕容赦的势力。对于一个皇位继承人来说,还有什么比混淆皇室血统更大的罪名吗?
  即使是对于此事稍稍的一点置疑,也足以摧毁整个长堤。
  实际上,这封密函做到了,正如龙凌心所愿。
  当然,这一切来得这么容易,应该归功于慕容岚和萧群珊两人的立场,正是他们抓住这个消减慕容赦势力的最佳理由,最大限度地加以利用,才让事态进展得这么顺利。
  本来,天山国在昊月国的边境上布兵,表面上的理由是昊月国的朝廷命官涉嫌刺杀天山国的王爷。
  事到如今,慕容赦是不是天山国的王爷还是个未知数,那边境上的十五万天山国的精兵是不是该回去了呢?
  至少一开始,龙凌心是这么想的。
  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天山国并没有因此撤兵,只是用兵更倾向与驻守,而不像以前时时有进攻的危险。
  虽然如此,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天天有十五万的精兵驻扎在眼前,龙凌心可不认为自己还可以安安稳稳的睡觉。
  为此,她特地招来了何海天,问其原因。
  何海天恭谨地回禀道:“对于此事,臣倒有一些看法。国家出兵,最忌‘发无名之师,退无名之兵’,就是说不可以毫无理由的发兵,也不可以毫无理由的退兵。此次天山国发兵是因为慕容赦遇刺,如果说现在退兵,就是坐实了慕容赦是假亲王的猜测,那么一来,天山国将成为天下的笑柄。所以,留言虽然传得沸沸扬扬,但是在表面上,慕容岚还是要保持天山国这个大国的体面。”
  何海天这么一说,龙凌心想了一下,觉得事实果然如此,接着说道:“爱卿说的极是,而且慕容岚还担心一旦将罪名坐实,将引来慕容赦激烈地反抗,倒是像现在这样不动声色地慢慢削其权柄比较好,反到可以让慕容赦百口莫辩,真是老谋深算。既然如此,朕就帮人帮到底,送佛送上天,再送给慕容岚一个退兵的理由好了。爱卿,你有什么高见?”
  何海天想了一想道:“现在时值深冬,如果天降一场大雪,堵住了天山国军队的去路。或是天干物燥,不慎来了一场大火,烧了天山国的粮草,天山国就可以以天时地利不和,名正言顺地退兵了。”
  听了这话,龙凌心笑了起来,声音如银铃一般欢快:“朕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让老天下雪。但是给天山国的军需粮仓来一场大火,还是有可能的。爱卿,你就假扮成天山国的士兵到天山国的军需粮仓去一遭,喝喝酒,暖暖身子,意下如何呀?”
  何海天躬身领命:“臣明白陛下的意思。”
  两日之后,天山国离边境驻兵三十里地的军需粮仓突然发生了一场大火,追其原因,可能是有一名士兵酒醉以后不慎将酒洒在粮草上,而后碰到火把而起。不过奇怪的是,此后就不见这名士兵的踪影,也有可能是畏罪潜逃也说不定。
  不管怎么样,这次大火将天山国急需的十万担粮食毁于无形,而天山国也以此时不易出兵为由,就此将十五万精兵退出昊月国的边界。
  于是,昊月国这场有始以来最大的危机总算被龙凌心以四两拨千金的方法巧妙地解除了。
  美中不足的是,这场危机的始作俑者之一苏羽莲还是杳无音信,由此而埋下了下一场危机的伏笔。

92. 柳暗花明

  待天山国与楼兰国的军队都退出昊月国的边界之后,昊月国的宫廷又恢复了往日的平安与宁静,龙凌心也得以收敛心神,渐渐将大部分心思都放在国内朝政的大事上面。
  只是,霍思璃的记忆尚未恢复,渐渐成为龙凌心心头的一个心结。
  几次看见他熟悉的身影,龙凌心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也许她是在害怕吧,害怕一旦说出真相,霍思璃却无法接受这段感情,那让龙凌心情何以堪呢?
  就这样,时间一日一日的流逝,转眼间迎来了新的一年。
  这日夜晚,月色浅淡,竹影疏斜,微风轻抚,花香四溢,龙凌心依旧在泠筠榭批改奏章。
  当值的宫女为她端来了一碗参汤,龙凌心拿起来浅尝了一口,入口微涩且不够香醇。
  龙凌心不禁皱起眉头,在心里暗叹一声,自从思璃失去记忆以后,宫里的琐碎杂事没人细心照料,宫人就怠慢至此。本想找人暂代内务总管一职,想想还是算了,别说这个职位交给别人龙凌心也不放心,就是有合适的人选,在龙凌心内心深处,这个职位永远都是留给霍思璃的。
  不过,今天的参汤味道也怪异了一些,怕是加了一些什么别的东西吧?龙凌心一边喝一边心想。等到一股异样的麻痹之感渐渐地从丹田升起,窜入她的四肢百骸的时候,龙凌心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不好,中计了。接着就全身一麻,继而昏了过去。
  自从霍思璃失忆以后被救回金波宫,对于他来讲,就像落入了一个奇妙的世界。
  这里的雅致庭台,如画景致,巧妙布局,在他看来,都似曾相似。一花一木,一草一石,都是那么地熟悉。
  这一点让霍思璃大惑不解,明明自己以前没有来过此地,为何还会有如此恋旧的感觉。
  更让他奇怪的是,宫里的宫女和侍卫都对他恭谨非常,远远看他走来就起身让道,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好像颇为怕他似的。想他明明一个杀手,乍然来到宫里,不受冷眼已属万幸,怎么反倒如同贵宾一般?
  霍思璃想到了一个可能,就是龙凌心可能下令宫人要善待他。如果事实真是如此的话,那么一个疑问解决了,另一个疑问又油然而生。
  龙陵心为什么要这么做?
  每每想到这一点,让霍思璃无措起来。一个高高再上的大国国主,一个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冷血杀手,怎么说都扯不到一起去。
  那位龙国主是不是……有没有可能……对我……霍思璃摇摇头,将这个念头抛在脑后,对于他来讲,这个念头是个要命的诱惑,一旦行着踏错,就会万劫不复。
  最后,霍思璃决定,等自己的伤势完全好了以后,就向龙凌心告别,离开此处。本来霍思璃是想报了龙凌心大恩以后才走的,但是龙凌心是一国之主,要什么没有。霍思璃心想还是先获得自由,以后如果听闻龙凌心有难,再回来报恩也不迟。
  打定了这个主意以后,霍思璃觉得一身轻松,不知不觉地就走出来赏月,月上中天,玲珑皎洁,月光如同给天地万物都蒙上一层薄薄的银纱,娇花佳木,在夜色中别有一番妩媚的风韵。
  走着走着,霍思璃不知不觉来到了泠筠榭,看见龙凌心半夜伏案批阅奏章的背影,霍思璃不禁暗想:昊月国国人还是颇为幸运的,有这么个勤政的国主。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霍思璃大为吃惊,先是看见龙凌心一头伏了下去,好似睡着了一般,接着就出现了一个黑衣人,抱起龙凌心走出了泠筠榭,向御林苑外的青松峰逃去。
  是绑架!竟然劫持昊月国的国主龙凌心,胆子真不小,到底有什么目的?想到这里,霍思璃不知不觉地跟了过去,如果这次将龙凌心解救成功,就可以报答龙凌心的救命之恩,那么自己走起来,就更加了无牵挂了。
  至少这个时候,霍思璃是这么想的。
  当龙凌心醒来的时候,发现她正睡在一间小木屋的草堆上,麻药的药效虽然解了,但是穴道被封,手脚又被绑了浸了水的牛筋绳,行动完全被制。
  小屋外面正飘着鹅毛大雪,狂风呼啸,拍得木头窗楞“咯咯”直响,小木屋里面倒是温暖如春,在房间得一角上升着炭火。
  龙凌心见一个明眸皓齿,端妍非常的女子正坐在那里用一根炭棒轻轻拨弄着炭火,动作轻柔优雅,那形容,那举止,都似曾相识。
  龙凌心灵光一现,想了起来,不禁脱口而出:“你就是苏羽莲吧?将朕抢劫到此,所为何来?”
  “哦?想不到你还认识我。” 苏羽莲放下手中的炭棒,走了过来,芙蓉般的脸颊在熊熊炭火的映衬下更加显得娇艳非常,只是这如画的容颜此时看来却是教人感到一阵阵冷意。
  “朕小的时候和父亲到过宫里,见过你的面,至今都还依稀记得。只可惜……”龙凌心话说到一半,将后面的咽了下去。
  “只可惜什么,怎么不说下去了?” 苏羽莲笑了一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坐在了龙凌心的旁边。
  “只可惜卿本佳人,奈何做贼,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抛弃三千里地山河和万千子民,最后竟然还投靠他国,意图谋反。苏羽莲,朕真是为你不值。”龙凌心虽然话语不留情面,清澈的眼眸却是流露出怜悯的神色,对于曾经也曾是昊月国国主的苏羽莲,今天竟然与自己如此反目成愁,龙凌心是痛心远过于愤怒。
  “住口!” 龙凌心的话恰恰戳到了苏羽莲的痛处,特别是龙凌心如水明眸中透露出来的怜悯之意,一时之间让苏羽莲的心理优势丧失殆尽,恼羞成怒之下一个巴掌掴上了龙凌心的右颊。
  一掌之下,龙凌心如莲藕般细嫩的右颊映起了五个清晰的掌印,淡红的色泽在嫩白的肌肤上显得触目惊心,受到掌掴的龙凌心倒没有生气,她收起眼中的怜悯之意,再次开口之时,目光已如声音一般冰冷:“身为国主,危急关头,切忌动怒。你也是曾为尊九五的人,这么浅显的道理,难道还要朕反过来教你吗?”
  “事到如今还如此伶牙俐齿,不愧是萧若水的女儿。我就不信,你就真的不怕死吗?”说着,苏羽莲从怀里拿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白玉瓶子,在火光下隐隐映出里面的翠绿色液体,在此时看来说不出的诡异。
  “死?朕现在死对你有什么好处?至少也要逼朕签了退位诏书以后再说吧。”看见苏羽莲拿出一瓶疑似毒药的东西,龙凌心不禁出言提醒她现在的处境。
  “呵呵,我不会让你一下子死得那么痛快的。这是幽冥国出产的碧心蛊,连续服用十次以后就神智昏聩,任人摆布。我要让你好好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苏羽莲的声音此时听起来十分歹毒。
  如果说刚才的一巴掌只是让龙凌心有些不快,那么现在的话确实是激怒了龙凌心,此时她的双眸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双眉倒竖,厉声叱责:“苏羽莲,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对朕那么做,朕一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是吗?所谓君无戏言,我倒要看看,龙国主说的话能不能成真。”说着苏羽莲就拿着碧心蛊走了过来,火光照着她红扑扑的面颊,衬着她的微笑,却异常显得诡异森冷。
  看苏羽莲一步步地逼近,龙凌心心中大急。龙家自古以来世代都是医药世家,龙凌心从小就是在药水中泡大的,自然知道这碧心蛊的厉害。如果喝了下去,龙凌心虽然不至于像一般人一样任人摆布,但是心智受损总是免不了的。
  龙凌心此时穴道被制,手脚被缚,行动不便,如果用内力强行冲开穴道,难免使身体受到损伤。但是如此危急时刻,也只好这样了。
  龙凌心正打定主意要强行自解穴道,突然感到手腕一松,有人已经解开了绑住她双手的牛筋,接着又解开了她的穴道。
  行动自如以后,龙凌心不动声色,静静地躺在地上,等到苏羽莲走到她面前,出其不意地出手点住她的穴道。苏羽莲没有料到龙凌心会在此时行动,大意之下立即中招,“啊”地一声倒在了地上,龙凌心接着又点了她的哑穴,不让她出声。
  接着,龙凌心转头一看,窗外的人红发碧眸,俊美非常,赫然是霍思璃。原来是他悄悄地用内力打破了小木屋的墙壁,然后拉断了绑住龙凌心双手的牛筋。
  见到霍思璃,龙凌心又惊又喜,还以为是他恢复了记忆,连忙把窗户打开,紧紧地抱住他:“思璃,是你!太好了,快点带我走吧!”
  龙凌心情急之下的冲动之举让霍思璃颇为尴尬,他轻咳了一声说:“这个……陛下,男女授受不轻。这个……我还是先救您脱险吧。”
  听霍思璃的话语,龙凌心知道他并未恢复记忆,失望之余,不禁把手松了开来。刚才他们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小木屋外的守卫,正在外面敲门。龙凌心一看情况不妙,连忙跳出窗户,对霍思璃说:“快走吧,让他们追上了可就麻烦大了。”
  两人一路从青松峰的峰顶跑了下来,天上狂风大作,风雪肆虐,好在两人轻功甚佳,倒没有耽搁多少时间,只是脚下积雪甚厚,不太好走。
  走着走着,霍思璃一脚踏空,顿时整个人都要陷入雪地,龙凌心一眼看见,连忙抱住他从旁边躲开,两人都站立不稳,一路从半山腰滚了下去,最后在下坡的路上被一棵半枯的老松树挡住了去路。思璃的后脑勺撞在的老松树的树干上,顿时昏了过去。
  “思璃、思璃,你醒醒,你不要紧吧?”龙凌心用手拍拍他的脸,想将他唤醒。
  过了好一会,霍思璃才悠悠醒转,看见龙凌心在旁边平安无事,不禁大喜,紧紧抱住龙凌心说:“陛下您没事,太好了。”
  龙凌心一把挣脱开来,假意嗔怒道:“男女授受不轻,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此时霍思璃已经恢复记忆,想起前一阵子由于自己失去记忆惹得龙凌心伤心了不少时间,刚才还已“男女授受不轻”的理由拒绝她,不禁大是不好意思,低着头一时不知道如何解释。
  没想到接下来龙凌心又紧紧抱住他,动情地说:“思璃,你总算恢复记忆了,你知不知道,朕等这一天,等的好辛苦。”正说到此处,龙凌心突然觉得腹中一阵绞痛,脑海里天旋地转,顿时晕了过去。

93. 偶得贵子

  龙凌心睡在她的寝宫清凉殿里,面颊失去了往日如芙蓉花瓣般的红润,脸色变的异常苍白,额上沁出细细的冷汗,呼吸也有些急促。
  萧若水、霍思璃与司马遥都陪在旁边,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宫廷御医紫萝身上,她正一脸凝重地为龙凌心诊脉。
  整个大殿里面悄无声息,仿佛落下一根绣花针都能被人听见。
  终于,紫萝轻轻呼出一口气,擦擦额头上的汗珠说:“萧大人、霍大人、司马大人,陛下的昏迷只是一时的紧张劳累所致,并无大碍。只是……”紫萝顿了一下,面露喜色地说:“恭喜各位大人,陛下有喜了,大概有两个多月吧。”
  萧若水、霍思璃与司马遥等人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平时天大的消息都不会让他们太过震惊,但是紫萝说的这句话,却让他们突然双耳轰鸣,简直比平白天上打了个响雷还要让人措手不及。
  萧若水听了这话以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转头看着霍思璃和司马遥两人,脸上明明白白表露出他的意思:到底哪个是孩子的父亲?你们两个给我说清楚!
  但是这三个月来,龙凌心先是去参加五国峰会,接着就是被慕容赦囚禁,然后是边疆告急,爆发战争,接着就是霍思璃失忆,可谓灾难连连,祸事不断。龙凌心不是身陷囹圄,行动不便就是忧国忧民、日夜操劳,在这一段时间里,并未与霍思璃和司马遥有任何男女欢爱,所以在他们俩的心中,都知道孩子不是自己的。
  萧若水见霍思璃和司马遥同时摇摇头,不禁大惑不解,难道孩子会从天下掉下来不成,难道是……渐渐地,一个最可怕的想法在他的脑中形成,不禁脱口而出:“难道是慕容赦那个畜生,在幽禁凌心的时候,将她……”
  说到这里,萧若水痛苦地摇摇头,将“奸污”两个字硬生生地吞下。
  其实萧若水这么想一点都没有冤枉慕容赦,慕容赦不但起过这个念头,甚至还实行过,只不过功亏一篑,让龙凌心逃了出去。
  虽然萧若水并没有把话说透,但是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霍思璃和司马遥哪有不明白的道理,司马遥立刻火冒三丈地撂起袖子,说:“我现在立刻就到天山国去,将那个什么亲王大卸八块,他竟敢……竟敢……”说到这里,胸口一窒,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萧若水出声喝道:“给我冷静,现在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不要先自乱了阵脚。你们先退下吧,这件事,我会向陛下问清楚的。”
  的确,在这种情况下,由萧若水来出声询问是最合适的。其余三人默然无声,悄悄行礼退了下去。
  当龙凌心醒来的时候,发现父亲萧若水坐在身边,一脸担心的样子。龙凌心有些虚弱的微微一笑:“父亲,我晕了很久了吗?”
  “没有,才几个时辰而已。不过刚才紫萝给你诊脉,她说你有喜了。这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是霍思璃的?还是司马遥的?”萧若水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装出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让龙凌心自己说出实情比较妥当。
  怪不得最近身体一直不适,原来是有孩子了。龙凌心听了在心里暗想:不是霍思璃的,也不是司马遥的,是你那个宝贝徒儿死狐狸的。想当初他还死要脸皮活要面子地不肯进宫,现在好了,我连他的孩子都有了。这回我就是把整个宫门都封上,恐怕那只死狐狸都会一头撞进来吧。
  不过,现在要坦白这一切,还真让龙凌心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只好含糊其词地说:“不是霍思璃的,也不是司马遥的,而是另有其人”
  这“另有其人”四个字让萧若水的心情沉到了最低谷,一时之间,他真想把慕容赦碎尸万段,拿去喂狗,不过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幅若无其事的表情,他温柔地执起龙凌心的右手,贴在颊边,将声音也放到最柔,说:“那么,这孩子的父亲是谁,告诉为父好吗?”
  萧若水在身任前朝宰相之前,曾经担任过大理寺卿,对于软硬兼施、威逼利诱这一套非常在行,现在这种特殊情况下,不由自主地就用起来了,不管怎么样,他都要让龙凌心说出那个男人是谁。
  看萧若水脸色温柔,出语如丝,却让龙凌心心里不由自主地心里一阵阵发怵,这是干什么呢?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诱哄。但是竟然让父亲把多年不用的手段从生满灰尘的封箱底里面拿了出来,让龙凌心惊讶之余,也觉得有些好笑。
  犹豫了一下,龙凌心还是决定实情托出,本来也不是什么羞于启齿的事情,所以龙凌心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听到龙凌心的嘴里竟然吐出“王洵”这两个字,萧若水的表情戏剧性地发生了变化,他立即收起温柔的表情,咬牙切齿地说:“好呀,那小子现在变得那么老奸巨猾,竟然连我这个作师父的都蒙了。事后还装着没事人一般,女儿,他难道没要你让他入籍吗?”
  听到萧若水这么问,龙凌心的神思又回到了那个火热的夜晚之后,王洵背着身子问她有没有拒绝的权力,如果说这句问话没有伤到她的心的话,让龙凌心一定是在逞强了。
  所以,龙凌心决定这次不能这么容易就饶了那只狐狸,所以她略带忧伤地说:“女儿曾经要他入籍,但是不知怎么的,他没有答应,所以这件事情就搁置下来了。”
  龙凌心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了,萧若水跳起来说:“岂有此理,难道要龙家家主,一国之君反过来求他不成?论容貌、论才智、论人品,我女儿哪样不是上上之选。如果王洵他没有对你动心也就罢了,他明明早已对你有情,到了那个节骨眼上,还死撑着干嘛?要知道,死要面子是要付出代价的,这回我看他怎么办?”
  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龙凌心在心里暗暗得意,突然感觉一阵不适,使她皱起了眉头。
  萧若水连忙一脸紧张地围上来问:“怎么了?”
  龙凌心露出笑容摇摇头:“女儿没事。”那笑容里,充满着初为人母的喜悦。
  萧若水摸摸她的额头,爱怜地说:“好好休息,别太累着了。让为父去教训那个打肿脸死要面子的狐狸。”
  回去以后萧若水就给王洵写了一封信,前面十分之九的内容将他骂得体无完肤,然后在信里最后告诉他,龙凌心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94. 倾诉衷肠

  夜晚子时,昊月国西图省大理寺的分支府衙内,白壁青窗之下,一灯如豆,大理寺卿王洵正在核对抄没乘乱造反的豪门大家的财物的账本,一边核对一边在心里冷哼:白玉为堂金作马,这些巨额财富还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就算他们不造反,就只贪赃枉法,搜刮民脂民膏这一条,就够他们受得。
  此时,王洵的副官陈跃飞轻轻地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书信。他踮手踮脚地走到王洵身边,附在他耳边说:“大人,京里来消息说,让你快点赶回去。”
  副官的话,王洵听的很清楚,但是他却没有什么动静。朝廷要招他回去的消息,几天前他就收到过,但是他仔细考虑了一下,觉得国内叛乱虽然基本平息,但是还有一些余孽没有扫清,何况还有大量没收充公的财务需要仔细核对,王洵觉得此时还不宜回去复命,所以就给朝廷回了一个折子,意思是过几天再说,没想到这时候朝廷里又来了催行的命令。
  陈跃飞看王洵还是那副八风不动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好意劝道:“大人,朝廷急着催您回去,如您这般拖延行程,岂不是……”
  话刚说到一半,突然看见从王洵的丹凤眼中射出凌厉的目光,陈跃飞顿时吓得一头冷汗,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话说到一半吞了下去。
  王洵将对好的账本整理了一下,平静地说道:“叛乱虽已平息,但是流窜在各省的余孽还是要斩草除根。你难道不知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道理吗?何况还有大量没收的金银财富需要清点核对,离不开人。陛下虽然招我回去,不过却没有说有什么要事。这里的情况我已经据实回奏,陛下又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想必无碍。”
  见王洵如此固执,陈跃飞也觉得不再好说什么,他把手里的信件递上去说:“大人,这是萧大人的信,说要尽快交给您,属下不敢耽误。”
  师父来的信,不知道有什么事?王洵一边想着一边把信接过来,刚刚展开看了几行字,就把眉头皱了起来,一副哭笑不得,尴尬不堪的样子。
  原来,萧若水在来信的一开始就将王洵骂得狗血淋头,却又完全不说是为什么。见一行行行楷潇洒飘逸,文采风流,但是字字句句都饱含深意,堪称骂人不见血,王洵除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以外,却是毫无办法,一时也想不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得罪了师父,以至招来这顿臭骂。
  一直看到最后一句话,王洵顿时傻眼了,呆若木鸡地站了半天,才喃喃地说:“老天呀,陛下竟然有了我的孩子……”一边说,一边手里的信纸飘在了地上。
  等过了好半晌之后,王洵总算反映过来,一下子跳了起来,捡起地上的信纸快速藏在怀里,喊道:“陈跃飞,你还楞着干啥。快点给我备马,我现在赶回京都去觐见陛下,越快越好!”
  在半刻之前,王洵还打定主意不愿意回京,现在却心急火燎地吵着要回京。这态度便得让陈跃飞都有些措手不及,连忙跑出去说:“属下这就去备马。”
  于是,王洵用生平仅见的速度快速赶回了琼华城,也顾不得歇一下,马上就马不停蹄地赶到金波宫,吵着要见陛下。
  此时龙凌心正在泠筠榭看书,宫人进去通报了一声就让王洵进去了。的fc3cf452d3da
  王洵一边走,一边心里直打鼓,脑子里晕乎乎地,脚下软绵绵地,自打他从娘胎里出生,还从来没有那么紧张过。
  当王洵走进去一眼看见龙凌心坐在书房得软榻上,斜靠着看书,身上还盖着一件薄薄的毛毯,顿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走过去跪在龙凌心的榻边,先用崇敬的眼神看着龙凌心的小腹,好似里面有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一般,然后执起龙凌心的手说:“陛下,王洵我回来了。敢问陛下,我什么时候可以进宫?王洵都等不急了。”
  龙凌心不动声色地把手收了回来,一边看书一边漫不惊心地回答:“朕有没有拒绝的权力?”
  朕有没有拒绝的权力?
  这句话,王洵在问的时候就料到龙凌心会这么回答他。唉,所谓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自从问了这句话以后,王洵不知道想过多少次,就是没有想明白当时为什么会昏了头问出这句话,现在好了,自己挖了个大坑把自己埋了进去。
  本来,王洵还极其天真地认为龙凌心会非常厚道地饶他一次。虽然王洵并不是一个天真的人,但是人在特殊情况下,也难免会犯一回傻。他想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王洵的面子,至少也要看看龙凌心肚子里的那位面子。但是现实非常残酷地击碎了王洵那美好的愿望,事实证明,龙凌心的某些本质,是不会随便变更的。
  唉!没有办法,现在被逼上梁山了,王洵只有鼓起十二万分的勇气来解这个局。一时之间众多的解释之词在他的脑海里面转悠,但是哪一句都让他觉得缺乏诚意,如果连自己都不能说服,怎么可能过得了龙凌心这一关呢?
  突然,他福至心灵,想到了一个绝招,他又一次执起龙凌心的手,用充满深情地语调(也不管听的人会不会起一身鸡皮疙瘩)说:“陛下,您是王洵有生以来第一个为之动情的女子。当您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的时候,您的文才就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您当年在马球场上飒爽的英姿,让我神魂颠倒。当我知道您终于登基成为昊月国国主的时候,我都兴奋地夜不能寐,几天几夜梦中都是您靓丽的身影。那次,由于大理寺缺少银两,臣到凤仪殿里来向您要钱,您穿着一身白衣,清丽得如同出水芙蓉一般,对我笑语盈盈,绵里藏针,将我请到您精心编织好的网中,心甘情愿地去为您去向豪强地主讨债。从那时候开始,我的心里就再也容不下别的女人……”
  王洵用那充满柔情蜜意的语调述说着绵绵情话,在旁边听得宫女侍卫只有两种反应,一种是肚子里的胃液直翻腾,一种就是脑子里像有一面小鼓一般敲的人直发晕,但是不管是这两种反应中的哪一种,现在他们都非常需要新鲜空气让他们清醒一下。
  而此时龙凌心坐在软榻上面,被王洵的表白弄得目瞪口呆,虽然龙凌心知道王洵的脸皮不算薄,但是能够滔滔不绝地说出如此肉麻的表白之语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倒是让龙凌心颇有一些意外。不过在意外之余,龙凌心还是觉得十分甜蜜,这小子,蹩了那么久,总算肯说了。
  不过,为了让周围环伺的宫人不至于失态(其实已经失态了),龙凌心挥挥手让他们出去候着,然后看着王洵,王洵这时候还在滔滔不绝地表白,具体已经说到打海贼的时候君臣同用苦肉计,王洵挨打,龙凌心深夜去探望他以后他是多么地感动那一回。看这情形,如果没有人阻止,王洵可能会把这七年多以来与龙凌心相处的点点滴滴一骨脑儿都说出来。
  听着泠筠榭外面传来刻意压抑的笑声,看着外面守卫的宫人不断抖动的肩头,龙凌心叹了一口气,觉得再不出声阻止就要闹大笑话了,于是非常简洁地对王洵说:“给朕说重点!”
  “啊?”王洵楞了一下,然后马上明白了龙凌心的意思,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王洵立刻精神百倍,他动情地说:“陛下,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对您情根深种,不可自拔。如若今天您不答应我的请求,我一定会伤心至死的,然后我的墓碑上就刻着‘一代情痴,为情而死!’这八个大字,流传后世……”
  “胡说什么?如果你现在死了,那朕和你的孩子怎么办?”龙凌心一手捂住王洵的嘴巴,不让他再说下去。
  王洵抬眼看龙凌心,见她满脸柔情,知道自己的告白成功了,顿时大喜过望:“陛下,您答应了。那我什么时候可以搬过来?”
  “明天。”说着龙凌心就低下头吻住了王洵。
  与龙凌心唇舌交缠,王洵满心欢喜,但是他不知道,更严峻的考验还在后面。

95. 要挟成功

  第二天晚上,龙凌心就请王洵和萧若水、霍思璃、司马遥等同桌吃饭,在饭席中间,龙凌心提了这么一句:“朕已经决定让王洵入籍,今天晚上他就会搬进宫来。”
  龙凌心的口气既不是询问,也不是商量,而是在平静地陈述事实。身为龙家的家主和昊月国的国主双重身份,她做出这么一个决定应该不会有人反对吧?王洵一边吃一边在心里暗喜,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吧。
  可是,人要是倒霉起来,连喝凉水都会被掺牙的,偏偏这个时候就有人反对。
  萧若水放下筷子,一脸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疑惑地问道:“我说女儿啊,为父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要让他入门?我看这个王洵,论容貌不及霍思璃、论身材不及司马遥,论才智也不及女儿你,怎么样也不够格进我们龙家,女儿你怎么就被他几句花言巧语给哄住了呢?”
  当萧若水说道“论容貌不及霍思璃”的时候,王洵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当萧若水说道“论身材不及司马遥”,王洵看了看自己的身材,当萧若水说道“论才智也不及女儿你”的时候,王洵索性把筷子给放了下来,连连在心里哀叹,怎么这回偏偏就把师父给得罪了。
  的确,萧若水提出的这三点非常促狭,王洵就算脸皮再厚,胆子再大,也觉得不该在这个时候说萧若水说的不对,他只好讪讪地说:“师父,徒儿还不至于像您说的那么不中用吧。不管怎么说,徒儿进宫还是有点好处的。”
  “什么好处,你倒说来听听?”萧若水显然不准备那么容易就放过他,继续追问。
  “这个……”王洵觉得现在不是自吹自擂的时候,总不能说“父凭女贵”才得以入宫吧。
  没想到这个时候龙凌心出来帮他解围,她放下筷子慢悠悠地说:“要说好处嘛,也不是没有。至少利于生养。”
  “利于生养”是昊月国的一句俗话,意思是说这样的男人进了家门以后,这一家族就会人丁兴旺。
  介于龙凌心现在已经怀上了孩子这一个事实,她现在说这一句话,是有充分依据的。
  龙凌心这句话说出来,霍思璃和司马遥同时放下手里的碗筷,用一种极其怪异的眼神看着王洵,王洵一时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直在心里埋怨:陛下,你要帮我说话,难道就不能找别的理由吗?干嘛非说我“利于生养”不可,这不是诚心拆我的台吗?
  萧若水听了这话以后哈哈大笑,然后非常感兴趣地探过身子问道:“想当年我入龙家以后,我夫人也就只生了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想不到我的徒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竟然有这个本事。乖徒儿,你有什么诀窍没有,说出来给老夫听听?”
  萧若水这么一问,王洵可是真得被逼到死角了。他粗略地分析了一下情势:龙凌心只是想捉弄自己一下,应该并无大碍。而霍思璃和司马遥只是旁观,并未发难,暂时也可以不管。现在最主要的是先过萧若水这一关。王洵觉得其实萧若水还是站在自己一边的,只是觉得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所以出言刁难,要自己一个“保证”而已。
  想到这里,王洵有了办法,他笑着转守为攻:“这诀窍嘛,也不是没有。就是帮陛下处理好政务,让陛下无后顾之忧,自然就会多子多福了。对了陛下,今后几个月的政务问题,您想过要请谁协理吗?”
  王洵这话问的十分隐讳,但是桌上的人都知道是因为龙凌心已经怀孕,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日子里,不可能像以前一样从早到晚操劳政务,所以需要一个能干而又亲近的人帮忙辅佐。
  按理说,这个最合适的人选应该是龙凌心的父亲萧若水。
  萧若水听出了王洵话中的意思,心头一喜,他就是担心在以后的几个月中会忙得连喝茶的时间都没有,所以故意刁难来套王洵的话。原来的确没有错看这个小子,这么机灵,一语就击中要害之处。好,既然你自己提到了这一点,那在接下来的几个月中,你就任劳任怨吧。
  于是,萧若水乐滋滋地顺水推舟:“你这么问,莫不是想主动请缨吧?”
  “正是!王洵虽然不才,但是进宫以后,也愿为陛下略尽绵薄之力。”抓住“辅政”这根救命稻草,王洵总算从“利于生养”的窘境里面爬了出来。
  “既然如此,那老夫恭喜你了。尽早搬进来吧。”萧若水笑呵呵地拍拍王洵的肩头,总算是同意了。
  虽然得到了萧若水的应允,王洵却丝毫不敢放松心情。因为他注意到,从始至终,霍思璃和司马遥都默不作声。除了偶尔放下碗筷看看王洵以外,他们都是一幅事不关己的模样。
  本来,这件事事出突然,霍思璃和司马遥如果心有不快也是人之常情。但是如今看来,这两人没有丝毫的反映,好像这件事情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王洵在心里直打鼓:两位大人,你们若有什么不满直管明说,这么憋着让我很过意不去。莫不是抓住我的什么把柄想要要挟我吧?
  非常不幸的是,这件事还真让王洵猜对了。
  进过晚膳之后,王洵沿着宫里的回廊一路走回他在宫里的寝宫绰扇殿,在半路当中突然觉得手臂一紧,一下子就被人拉进了回廊旁边的厢房里面。王洵定睛一看,出手的原来是霍思璃,而司马遥已经站在门口挡住了他的去路,顺势将厢房的门关了起来。
  王洵在心里暗暗叹一口气,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该来的总归会来,躲也躲不掉。
  他对两人拱手道:“两位大人,将王洵拉到此处,有何贵干?”
  霍思璃和司马遥很有默契地对望一眼,同时出手,“砰”、“砰”两拳击在王洵的肋骨上面,王洵顿时接连后退好几步,一下子坐在厢房的太师椅上。
  霍思璃和司马遥一左一右坐在他的前面,形同审讯。
  王洵摸着被打得隐隐生疼的肋骨,苦笑着说:“两位大人,好大的火气呀,肝火上升可是容易伤身体的。”
  司马遥哼了一声,海蓝色的眼眸中带着些微嘲讽:“我们身子气坏了有什么要紧,只要有你王大人在,龙家还不照样子孙满堂。连陛下都夸您‘利于生养’,王大人就不用谦虚了。”
  “哦,那件事情,王某需要解释一下。”王洵连忙利用这个机会,将当日如何去营救龙凌心,如何在秘道中发现龙凌心被逼服用阴阳合欢散,后来又如何与龙凌心成就一段好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霍思璃和司马遥本来以为龙凌心与王洵早就有情,只是把他们俩蒙在鼓里,心里自然不快。现在听来,原来还有这么一段隐情,照这么说来,也不能全怪这只老狐狸。霍思璃更由此想到,当时的情况实在紧急,如果王洵没有及时赶到,让龙凌心被慕容赦捉了回去,或是阴差阳错,让李豫飞碰到当时的龙凌心,那就……
  由此可见,这个结果还不算太坏,至少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不过,仅仅一次情缘就让龙凌心怀了他的孩子,这只狐狸运气好得真让人嫉妒。霍思璃觉得还是不能就这样便宜了他,接下去说:“如果王大人所言属实,为什么在事后不知会一声,现在等陛下肚子大了才说,把谁当傻瓜呢?”
  王洵暗想:陛下不也没说吗?说起来我们两个可是“共犯”,你们怎么单找我一人。
  当然这话王洵可不敢说出口,他觉得现在的情况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服服软再说。
  于是他抱拳道:“这次是王某的疏忽,两位大人有大量,切莫见怪。”说着就要起身溜走。
  司马遥眼尖,一把把他摁在椅子上,不容置疑地说:“既然王大人都承认是您的疏忽了,您就等着受罚吧,怎么可以说一声就想跑呢?”
  唉,看来还是逃不过这一遭!王洵在心里暗叹一口气,认命地问到:“那么照两位大人的意思,到底想怎样?”一边问一边心想,他们不会是要我拿钱出来吧?呸!呸!呸!看我这乌鸦嘴!
  只见霍思璃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掏出一张帐单,上面赫然写着“征订杏影馆极品女儿红二十坛,每坛五十两纹银,总共一千两,款到送货”等几十个大字,霍思璃悠然地说:“陛下怀孕,本是普天同庆的喜事。宫里正要为此事大办宴席,这个宴席的酒钱,说不得就要王大人来出了。”
  老天哪,真的要我拿钱出来,还是整整一千两。我每天起早贪黑,赚点辛苦钱容易吗?这回王洵可不答应了,要知道他生性俭朴,一年总共的开销也就一千两,现在一下子要他把一年的开销都拿出来,真是让他肉痛万分。
  王洵挑了挑右边的眉毛,细细的丹凤眼眯了起来:“如果王某不答应呢?”
  司马遥就料到他会那么说,当下就接口道:“如果王大人不答应,我们只好另想别的办法。比如说以一两纹银一份的价钱,出售王大人对陛下的‘求爱宣言’书面影印本。想王大人可是绝世好口才呀,竟然连陛下都能哄到手,昊月国还有哪位女子可以抵挡这‘求爱宣言’?在下揣测,肯定有很多人肯出这份钱的,说不定我们还可以籍此大发一比。”
  司马遥这话一出口,王洵的脸色顿时显得比雪还要白,若果真如此,他可真要“流芳百世”了。就他本身而言,在钱与面子这两者之间,他肯定是选择钱的。但是如果真的让这“求爱宣言”流传出去,说不定龙凌心就要大发雷霆,让王洵卷铺盖滚蛋。王洵想到如果自己不在宫里,龙凌心将来把孩子生下来,就可能叫别人爸爸了,不禁心里一阵发怵。
  想到这里,王洵认命地点点头,拿过那张一千两银子的女儿红征订单,都不忍看上面的银两数字,咬咬牙签上了自己的大名,一边签一边心想:小宝贝,爹爹全是为了你呀,长大以后,你一定要孝顺你的老爹,知道吗?
  见王洵一边签字一边万般委屈的样子,霍思璃和司马遥相视一笑,两只手悄悄握在一起,同时心想:成了!明天拿了银子就到杏影馆把女儿红退了,然后每人五百两,平分!

96. 继往开来(最终章)

  经过龙凌心、萧若水、霍思璃和司马遥接踵而至的三重考验之后,王洵终于如愿以偿的搬进了宫里。至于霍思璃和司马遥向王洵诈取女儿红酒钱的事,龙凌心也并非一无所知,不过她觉得这事情无伤大雅。王洵的为人吝啬与他的为人精明一样出名,偶尔让他破费一点,也并无大碍。毕竟王洵已经搬进宫里,衣食无忧,就算有银两紧缺的时候,龙凌心也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等王洵搬进宫来开始为龙凌心分担政务以后,龙凌心就开始专心养胎了,每日里基本都修身养性,只是还有一件事令她放心不下,不过龙凌心在表面上丝毫不露,只在心里暗暗等待那件事的最终结果。
  这一天终于来了,这日龙凌心正在凤仪殿前逗鹦鹉说话,教它说“吝啬鬼大出血”,那个鹦鹉红嘴绿羽,聪明伶俐,机灵非常,很快便学会了,一时之间“吝啬鬼大出血”、“吝啬鬼大出血”叫个不停。
  龙凌心听见后面传来低沉的笑声,回身一看,只见霍思璃正恭敬地立在身后,跟着也笑了起来,接着就欲盖弥彰地提了一句:“王洵那小子如果问起来,不要说是朕干的。”
  霍思璃含笑点头,不过后面还是加了一句:“只怕王大人问也不问,就认定是陛下干的。”接着他又走上前去,低声说道:“陛下,苏羽莲臣已经抓到了,现在关在天牢里,请问陛下该如何发落?”
  龙凌心本来笑颜如花,听到此话以后,脸色马上变得严肃起来,她沉吟了片刻以后说:“她也曾是昊月国的国主,午门斩首的话有损国威,就令其自尽吧。”
  霍思璃低首到:“遵命。还有一件事要禀告陛下,因为陛下散布的留言对天山国慕容亲王的影响甚大,导致他在朝中无法立足,现已宣布退出朝廷,归隐山林。慕容岚已经立了萧穆为皇太子,元老大臣虽然不甚满意,却也无可奈何。”
  龙凌心叹了口气说道:“唉,其实最后的赢家还是慕容岚,真是其心可畏。不过这件事如此了结也好,朕也少担一份心思。”
  正说话间,宫女前来通报,何嘉琳府上的管家刘福求见。
  刘福竟然进宫来求见我,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不成?龙凌心一边想一边说:“让他进来吧。”
  刘福进来对龙凌心行礼之后,满脸为难的神色,好半天才说:“陛下,恕小人不敬打扰,实在是因为府上出了大事,看来非要陛下出面不可。”
  龙凌心不禁问道:“出什么事了。听说嘉琳近日身体不适,朕派了宫里的御医去看她,御医到底怎么说?”
  “问题就出来御医的话上面。陛下,我家何大人已经身怀有孕了!” 刘福嘴巴一张,就吐出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真的?”龙凌心大喜过望,立时站了起来。
  “是真的。本来何大人也颇为高兴。但是听到宫里的御医说怀孕期间要禁止骑马,何大人就闹起脾气来。送走御医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饭也不肯吃,已经有好几个时辰了。唐老太爷没有办法,才让我来求见陛下的。” 刘福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听后龙凌心在心里暗想:依造嘉琳爱马成痴的个性,要她接连几个月不骑马,简直比不给她吃饭还要难受,也难怪她要闹脾气。不过这次可不能由着她任性,如果朕生个女孩,而嘉琳生个男孩,说什么都要把她的儿子弄进龙家。现在她不肯吃饭,万一饿怀了我的小女婿,以后发育不良怎么办。
  想到这里,龙凌心就说:“朕知道了,这件事情包在朕的身上,朕会去劝劝她的。”
  当龙凌心来到何嘉琳的卧房的时候,看见两扇紫檀木雕花大门闭得密不透风,不禁微微摇头,轻轻敲了敲房门。
  不一会,何嘉琳赌气的声音就传了出来:“我不是说过了吗?我现在心情不好,谁也不见,你们不要来烦我。”
  “哦?嘉琳你好大的架子呀,连朕都不见。” 龙凌心笑着说。
  “呀”的一声,卧房的门马上就被打开了,何嘉琳穿着一身宽松的湖蓝色纺绸衣裙走了出来,一脸惊喜的表情:“陛下!您怎么来了?请恕臣刚才无礼。”说着就要行礼。
  龙凌心一把把她拉住,笑着说:“都快要做母亲的人,这些虚礼就免了吧。”说着就与她携手走了进去。
  两人坐定以后,龙凌心指指何嘉琳的肚子问道:“多久了?”
  何嘉琳看一看肚子说:“不久,才一个多月吧,现在什么都看不出来。”
  龙凌心眼睛里露出顽皮的神色:“朕可是都看出来了,爱卿怀的一定是个儿子。爱卿,我们来订个娃娃亲怎么样?想当年我们母亲就曾经订过,可惜我们两个都是女儿,不能共结连理。这回朕说什么都要把你何家的儿子弄进龙家不可。”
  龙凌心的提议让何嘉琳郁结的心情轻松了不少,想到可以和龙凌心结成儿女亲家,那么就算几个月不骑马,也是值得的。不过,为什么是何家的孩子进龙家呢?在这一点上,何嘉琳觉得吃亏了。
  何嘉琳提出异议:“为什么非要是我的孩子进陛下的家门,难道就不能倒过来吗?在这种事情上,陛下可不能仗势欺人呀。”
  “好!好!好!”龙凌心笑得十分粲然,伸出她纤细的小手指,对何嘉琳说:“谁家生了儿子,就进对方的家门。来,勾一下,到时候可不能后悔。”
  “谁后悔谁是小狗。”说着何嘉琳也伸出了小手指,与龙凌心的手指勾在了一起。
  接着,就传出了何嘉琳的命令,说要大摆宴席,与龙凌心提前喝订亲酒。
  与何嘉琳结亲五个月以后的一天晚上,“哇”“哇”,虽着接连两声嘹亮的婴儿的啼哭,龙凌心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女的娇美、男的俊秀,龙凌心将女孩起名为龙希音,男孩起名为龙希云。
  凑巧的是,两个月以后的同一天晚上,何嘉琳同样生了一对龙凤胎。女孩名叫何紫潼,男孩名叫何沓海。
  介于双方都生了一对双胞胎,龙凌心与何嘉琳在龙希音与龙希云周岁酒宴上决定,将龙希云与何沓海都交给对方抚养,好从小与女儿培养感情。因为两人彼此都有些担心,万一两个孩子一旦长大了性格不合怎么办。
  但是这个担心马上就被身为母亲的骄傲给打消,她们两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担心什么?我的女儿怎么可能连一个男人都降不住?”
  此话一出口,她们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同时指着对方说:“将来你的女儿可要对我的儿子一心一意,千万不能在外面沾花惹草。”
  王洵、霍思璃、司马遥、何海天见她们两个心意相通,好像唱双簧一般,都笑了起来。
  接着,大人们就让龙希音与何沓海坐在一起,龙希云与何紫潼坐在一起。
  龙希云与何紫潼一见面就十分投契,两人一起玩着萧若水送给龙希云的金丝九连环。那何沓海却是十分调皮,他刚被放在龙希音的旁边,见她又香又软又白嫩,粉里透红,十分喜爱。就马上扑上去抱住龙希音以表亲热,还在她粉嘟嘟的脸蛋上又亲又啃,把龙希音吓得放声大哭。
  司马遥离的近,连忙把何沓海从龙希音身上抱开,对他说:“年纪虽小,胆子倒不小,就是太急了,看把小美人都吓哭了。不要紧,拜我作师父吧,包你二十年之后,将小公主迷得神魂颠倒。”
  王洵听了,连忙挡在龙希音面前说:“那在这二十年之内,让你的徒弟离我女儿远一点,还没拜天地就想占便宜,天底下可有这样的好事?”
  谁想到这个时候龙希音拉住王洵的衣摆,甜甜地叫了一声:“爹!爹!”
  王洵一听之下,简直比听到佛音纶语还开心,连忙把龙希音抱起来,激动地热泪盈眶:“乖女儿,你总算叫我了,想当年我可是花了一千两银子,就是为了留在这里听你叫我一声。”
  没想到这么时候,凤仪殿里的红嘴鹦鹉非常应景地叫了起来“吝啬鬼大出血”、“吝啬鬼大出血”,惹得全场哄堂大笑。
  第二日早朝之上,龙凌心当众宣布:
  任王洵为昊月国宰相,封辅国公,官至正一品。
  任霍思璃为定国公,兼吏部尚书,官至正一品。
  任司马遥为淮海公,兼海月通道转运使,官至正一品。
  任何海天为护国公兼骠骑大将军,官至正一品。
  封李豫飞为鲤鱼侯,专门负责与沧海国的贸易往来,官至正二品。
  那时,经过龙凌心整整八年的励精图治,昊月国的国力已经不亚于天山、沧海等大国,昊月国的风云变幻之路,即将翻开新的一页。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