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7-09

天翔风云录 (双月玲珑) 5

by 双月玲珑

71. 借道昊月

  “哐当”一声,随着袖子一拂,一个五彩描画精瓷盖碗从紫檀木的茶几上面摔了下去,跌的粉碎。
  慕容赦右手一拍桌沿,满脸怒容:“龙凌心那小丫头,当真和本王卯上了。竟然一个特使,几番言语就坏了本王和亲的大计。现在南宫瑛竟然以公主忽染重病不宜婚嫁拒绝本王,根本就不把本王放在眼里。”
  慕容赦的贴身副官孟斯城在旁进言道:“照目前情况的看来,龙国主可能已经怀疑王爷与上几次谋害她的事有关。现在计划已经被打乱,王爷,接下来,我们该走哪一步?”
  “本王本来想在五国峰会之前完成联姻,那么到时候天山国和沧海国都会站在本王这边,大事也就成了一半。没想到,南宫公主竟然逃往昊月国,引来昊月国特使的一番离间之计,让本王的千里长堤差点溃于蚁穴。这么一来,五国峰会以后,本王一定要周密部署,不能出一点差错。” 慕容赦沉吟一番然后问:“昊月国的几个对龙家有夙愿的豪门大家联系的怎么样了?”
  “一切照王爷的安排,都已联系妥当了。只不过,昊月国的兵力基本上都掌握在龙凌心的亲信手里。王爷,您看……”
  “兵力嘛?他们有,本王也有。没听说过‘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话吗?更何况,本王手里还有最后一张王牌。”
  当龙凌心的离间之计成功打乱了慕容赦的周密计划之后,昊月国又迎来另外一件突如其来的大事。
  西边幽冥国的现任君主西门云迪和西门云素兄妹想通过昊月国借道前往天山国,参加八年一次的五国峰会。
  幽冥国王位继承人一向是择贤而立,这一对兄妹继位多年,在内外皆有清名。只是幽冥国国人不善与外族交往,所以这一对兄妹相貌怎样,为人如何,都不为外人所知,显得甚是神秘。
  以前,幽冥国国主参加五国峰会,一向是乘海船走海路直达天山国的首都安乐都。此次却一反常态的主动提出要借道昊月国,不能不说是一种对昊月国示好的表现,所以国主龙凌心欣然应允。
  幽冥国国主抵达琼华城的那天,龙凌心身穿盛装亲自到琼华城的凝和门上去迎接。
  为了表示礼节,幽冥国带来的护卫不多,总共也就五百人。但是皆是威武彪悍的将领,骑着一匹匹高头大马,头上带着乌纱方巾,身穿盘领窄袖的黑袍,前后两肩都绣有飞虎的标志。
  最惹人注目的要属幽冥国皇家近侍卫队的十几匹昆仑神驹,神骏无比,每匹骏马都以黄金为蹬,虽然只有十数匹,但气势宛如千军万马一般。
  琼华城的百姓眼见每年御林军、正规军、禁卫军拼死争抢的昆仑神驹大规模的出现在凝和门前,不禁都感叹幽冥国国主的皇家气派。
  幽冥国皇家近侍卫队后面,跟着一辆由八匹昆仑神驹拉着的的庞大车骑,样式十分古雅,乌木的轿身上盘着精细的龙纹,周边挂着黑、金两色的巨大帷幔,让里面的人影也显得隐隐绰绰。
  马车来到凝和门口,缓缓停下,黑、金两色帷幔拉开以后,缓步走下一男一女。正是西门云迪与西门云素。
  此兄妹是一对孪生双胞胎,两人相貌酷似,西门云迪年岁比西门云素略长,容仪清俊,肃穆神情,西门云素则显得更加秀丽几分,由于极少见到阳光,两人的肌肤都如同月光一般浅淡。
  幽冥国从古至今就崇尚黑金二色,所以西门云迪和西门云素两兄妹皆穿着玄色的盛装,足蹬皮靴,腰系皮带,皮靴上绣着织金的盘龙,皮带上镶嵌的玉石晶莹剔透,玉树临风,丰姿清绝。
  西门云迪与西门云素也是第一次亲见龙凌心,以前都只是通过书信往来。只见她穿着一件象牙白皎绡纱的上衣和长裙,外面披着一件桃红色丝绸外衫,红色的腰带上面绣着蓝色的荷叶花纹,容仪俊丽,风骨雅秀,婷婷玉立,光彩照人,顿时心生好感。
  见面寒暄之后,龙凌心恪尽国主之宜,先带他们前往金波宫小歇。
  在回宫的路上,龙凌心与西门云迪同坐一辇,西门云迪细细端详了龙凌心一番:“龙国主,恕朕冒昧,朕觉得,您真是酷似您的母亲。”
  听西门云迪口里提起母亲,龙凌心一时觉得有些诧异:“原来西门国主也认识家母。”
  “令堂出生名门,才貌双全,皆且医术超群,治病救人,故名满天下。不光在幽冥国,在天山国与沧海国也是声名远播。想当年就连天山国的慕容亲王都心仪于她。只可惜令堂英年早逝,令人扼腕。不过有女如此,我想令堂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吧!”
  对于西门云迪的夸赞之词,龙凌心一笑置之,反而是他话中提到慕容亲王心仪她的母亲使她十分在意:“国主所说的慕容亲王,可是现今天山国唯一的亲王慕容赦吗?怎么,他与家母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好像预料到龙凌心会问起这个,西门云迪挑了挑右边的眉毛:“难怪国主不知,那都是快三十年以前的事了。当年相传慕容赦在天山国青松峰的猎场打猎,不慎被一条剧毒金环蛇咬了一口,一时命在旦夕。是你母亲恰巧采药路过,为他解毒,救了他一条性命。后来慕容赦对令堂一见钟情,为此还甚至亲自登门到龙家去提亲,可惜当时令堂已经有心上人了。否则的话,今日五国的形势恐怕又是另外一番情形。”
  原来如此,看来慕容赦对朕怀有敌意,不仅有国仇,还有家恨。看来这一切的一切,在这次五国峰会以后应该可以揭晓。想到这里,龙凌心暗暗握紧了拳头。
  “龙国主,朕此次前来,除了借道昊月国之外,还有一事相商。”上车以后,龙凌心的一举一动都落在西门云迪的眼里,只不过他神色淡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示。
  龙凌心想:你先用言语挑起朕对天山国亲王的不满,现在又说有事相商,怕是早就安排好的。姑且听你讲讲吧!
  “哦?西门国主请讲!”
  “朕想在此次五国峰会中提议,下次的峰会交由昊月国举办,不知龙国主意下如何?”说话间,西门云迪深深凝视着龙凌心,观察她最最细微的表情变化。
  让西门云迪失望的是,这次龙凌心却十分镇定,她笑着说:“西门国主真是太抬举昊月国了。众所周知,五国峰会一向由国力最强的国家举办,如今天山国强、沧海国富,幽冥国的实力也与他们两国相差无几。如果一定要换,也应当是沧海国与幽冥国当中选择其一。昊月国向来崇尚以和为贵,朕继位日浅,虽然国力日盛,却并无图谋争霸的野心。恐怕只能辜负西门国主的一番好意了。”
  一番话说的不亢不卑,滴水不漏,既暗示昊月国国力日盛渐有争霸的实力,又挑明昊月国不会贸然争霸,图惹是非,与人鹬蚌相争,让第三方坐收渔翁之力。
  西门云迪听了以后,顿时收起先前的略带轻视之心,眯着眼睛看了龙凌心半晌,见他她神色坦然自若,不禁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朕与令尊和令堂也算旧识,想他们有女如此,也该感到欣慰。也罢,此事就暂且搁置,龙国主以后若改变主意,可再与朕详谈。”
  说话间,御辇已经到了金波宫的门口,西门云素从另一辆车辇中走下来,来到西门云迪的身旁悄声问道:“怎么样,龙国主答应了吗?”
  “没有。看来这位龙国主与我们抱着同样的心思,情愿看别人先争地你死我活也不愿意自己先出头,真是不简单。”
  当西门云迪与西门云素在金波宫小住了几日之后,龙凌心命御林军护送他们从羽林苑入青松峰直抵天山国的边界。
  随后,龙凌心也开始着手安排参加五国峰会的相关事宜。五国当中,天山国对其虎视眈眈,沧海国与幽冥国亦敌亦友,情势暧昧不明。北边楼兰国与昊月国素无来往,是敌是友,谁能预测?
  龙凌心觉得此行困难重重,凶多吉少,为此做了十分周密的部署。
  为防止国主不在,国内有人乘虚做乱,龙凌心命何嘉琳暂代监国之职,处理相关政务。何海天则暂代兵部尚书,暂襄军务。吩咐其他官员一律按章办差,不得有误。
  为了不引人注目,龙凌心只命霍思璃和王洵并六百精兵随侍在侧,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同时命令何嘉琳派重兵部署在青松峰天山国与昊月国的交界处,以备不测。
  布置完毕以后,龙凌心的美目向四周缓缓一扫;“众卿还有何异议。”
  庭下众臣均默然无言,唯有东南一角有一声音响起:“臣有。”
  众人回头一看,却是萧若水。
  “萧大人有何异议?”
  萧若水走上前来,眼神清亮如水:“臣恳请陛下准许臣随驾。”
  知道是父亲爱护自己,龙凌心颇为感动,不过朝堂之上不便太露形迹,龙凌心只是点头应允:“准奏。”
  此后,父女两人一同坐在前往天山国的御辇里。龙凌心回想起那日在金殿之上,萧若水排众而出,自荐护驾的英姿,不觉莞尔:“爹,平时女儿要您代女儿处理一些政务,您都推脱不迭。怎么这次如此主动?”
  萧若水轻叹一声:“八年前,老夫护送贞肃国主去天山国,随知国主就此一去无回。老夫可不想八年以后丢了国主,顺便把宝贝女儿也丢了。”
  “朕也知道此行凶多吉少,不过既来之则安之,眼下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还好女儿在当政期间与邻国相处的还算和睦,只有天山国一国敌意外露,与其它诸国还算平安无事。”
  “话虽如此,只怕祸起萧墙的时候,坐岸观火的多,雪中送炭的少。不过女儿心中已有计较,改日再和父亲详谈”
  说话间,两人所乘的御辇已经深入天山国的腹地,北边是天山国第一大山少祖山,绵延起伏,峡高谷深,绵延的山势犹如蛟龙一般。山上古木参天,终年云雾缭绕,如同天然屏障,阻隔北来的严寒气流,使天山国一年四季温暖如春。
  西边则是天山国第一大江靖江,波浪滔滔,奔流不息,在晴空烈日的照耀下,宛如一条浑身上下银光闪闪的巨龙,奔腾呼啸着冲向大海。
  而在这雄山秀水之间,则是天下第一大都城,天山国的首都安乐都。本来安乐都的都市格局没有章法,皇宫、官署、民居交相错处,十分繁杂。
  后来天山国宰相萧群珊上表请奏,称此等格局杂乱无章,有碍观瞻,且不便于管理,要求将都城改成均衡对称的格局。
  天山国国主慕容岚批准了他的请求,将宫城、官城和民居,三个部分相对分开,界限分明,街道整齐划一,井井有条。于是安乐都就成了现在这个东西对称,南北交错的样子。
  透过御辇的纱窗看着安乐都繁华喧闹却依然井然有序的样子,龙凌心不禁暗暗称叹:“好一座天下第一都!”
  萧若水看了也说:“嗯,的确不错,比八年前又繁华了不少。看来萧群珊不愧是我的亲弟弟,这个宰相他也做的怪有模有样的。”
  听到此话龙凌心吃了一惊:“爹,您可从来没有和女儿提过天山国的宰相萧群珊就是您的亲弟弟。”
  “唉,女儿你要体谅为父的苦衷,萧家两个儿子,一个在天山国当宰相,一个在昊月国当宰相,如不慎宣扬开来,会产生诸多不便。何况在上次的五国峰会上,我和他两人如仇人相见,吵的面红耳赤。弄得为父好几年想起这个弟弟就心情不快,当然对别人也是决口不提。”
  话说道这里,在御辇旁边策马跟随的霍思璃禀告:“陛下、萧大人,我们已经快到天山国的皇城同心城了。天山国国主慕容岚、亲王慕容赦、宰相萧群珊都在前殿领着文武百官列队迎接。”
  “好大的排场,宝贝女儿,你的面子真不小,天山国的重要人物都来迎接你了。”
  “是呀,正主子都来了,好戏是不是就要开场了。”龙凌心向外看了一眼,说了这么一句。

72. 采花圣手

  当龙凌心从豪华的御辇中走出来的时候,几乎在场所有人都觉得眼前一亮。她穿着秋香色的描金织花锦缎上衣,下着玫瑰紫五彩绣凤绵裙,外面披着一件玄色星云纹宫缎外衫,凤冠压顶,额点朱砂,容貌端丽,气度雍容,举止闲雅,长长的拖裙在汉白玉的台阶上逶迤前行,娉婷婀娜,好似一朵绝世娇美的芍药开放在安乐都楚飞宫的前殿。
  随着缓步前行,龙凌心渐渐看清了在楚飞宫的正中间迎接她的人的相貌,站在当中是一个身行高大,相貌英俊的男子,面部轮廓如刀削一般,五官棱角分明,即使是用最挑剔的眼光,也可以说是一个当之无愧的美男子,且气宇轩昂,举止傲然,随随便便在人前一站,傲视天下的气概油然而生。
  龙凌心暗猜,这位想必就是被天山国誉为“盖世明主,采花圣手”的天山国国主慕容岚,“盖世明主”对任何一个国主来说都是很高的赞誉,但是“采花圣手”怎么听都像是在形容轻薄孟浪之人,天山国有这样一个国主,也真是祸福难料。
  而站在慕容岚右方的那个男子,身材颀长挺拔,与慕容岚的五官倒有七八分相似,只是显得更加俊秀一些,五官的线条也比较柔和,但是高贵的气质并无二致,正是天山国唯一的亲王慕容赦。
  而站在慕容岚左方的男子,却如同与萧若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眉眼口鼻无不酷似,若要硬是说出区别,就是萧群珊显得更为儒雅,而萧若水显得比较跳脱,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萧群珊倒更像是哥哥。
  渐渐的,龙凌心走到了慕容岚的面前,国主见面,一向都是相互作揖的,所以龙凌心面带微笑举起了双手。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慕容岚做了一个令所有人都大为吃惊的举动,他握住龙凌心的右手放到嘴边轻轻的吻了一下。
  这个举动一发生,除了龙凌心,昊月国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气,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一幕。而天山国所有人,除了慕容岚,都摇头微微叹气,一幅无可奈何的表情。
  在大庭广众之下,慕容岚会有此轻薄的举动,让龙凌心也大感意外。但是慕容岚可以不顾天山国国主的体面,反正他已经有“采花圣手”的美名,再差还能差到如何。
  龙凌心却不能不顾昊月国国主的威仪,像一个没见过什么市面的小媳妇一样扭扭捏捏,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初次见面的另一位国主拉拉扯扯,玩什么欲拒还迎的把戏。
  所以龙凌心面不改色,任慕容岚亲完,才很有风度的将手抽回来,脸上一直带着从容的微笑。
  等亲完以后,龙凌心缓缓说道:“慕容国主,久仰您‘采花圣手’的大名,一见之下,真是名不虚传。”
  慕容岚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线:“龙国主,朕也久闻您的花容月貌冠绝天下,今日见面只觉更胜闻名,一时情动,国主莫怪。话说前日朕亲楼兰国的上官国主,她可是立刻柳眉倒竖,赏了朕一耳光。”
  “不怪,所谓不知者不怪罪。但是朕现在把丑话说在前头,以后慕容国主如果再未经朕允许轻薄于朕的话,等来的将不是一个耳光,而是昊月国的十万铁骑。朕说的出就做的到!”龙凌心语调轻柔,但是一字一句吐字非常清晰。
  萧群珊在旁边听了这句脸色一变,他知道,龙凌心可不是在开玩笑。再看看昊月国随行人员的脸色,个个义愤填膺,不要说等到下次,现在只要龙凌心一下令,他们立马就想出战。
  此时,慕容岚的嘴角的弧度却更加深了:“好!先礼后兵,有礼有节,龙国主当真好气度,令朕钦佩。龙国主请!”说着就让开道来,非常有风度的做了一个有请的姿势。
  “主先客随,慕容国主先请。”龙凌心想朕又不识路,你主人不在前面带路,让朕走到哪里去,还是你先请吧。
  慕容岚一边走在前面带路的,萧群珊一边在旁边说:“陛下,您老毛病又犯了。第一次亲幽冥国的西门国主,对方是个冰山美人,当下就拂袖回辇,避而不受。让臣费了好大的唇舌才劝回来。第二次亲楼兰国的上官国主,对方是个烈火美人,柳眉倒竖,凤眼圆睁,当下就赏了您一耳光。第三次亲昊月国的龙国主,更加了得,人家先微笑受下,然后娇唇一吐就是十万铁骑。她可是我那绝顶磨人的亲哥哥的女儿,臣敢打包票,她说的话绝对不是虚张声势。”
  “朕知道她是来真的,这才更加让朕心动。说来巧了,朕小时候一开始喜欢冰山美人,看到千年冰山慢慢融化成一江春水朕才觉得惬意;大些以后喜欢烈火美人,玫瑰花儿娇艳明媚又扎手,才让朕有征服欲望。皇后不就是烈火美人吗?现在朕倒喜欢龙国主这般的美人,香醇而有后劲,才是真正的绝世美酒……哈哈!”
  “陛下!” 萧群珊的声音已经有隐隐克制的怒气在内,他从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如果在前面走的不是高高在上的国主,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舅子(萧群珊是当朝驸马,他的妻子慕容幽兰是慕容岚的亲妹妹),他老早就一顿老拳上去,哪有现在那么多废话。
  “爱卿不要着恼。幽冥国的西门国主性子想必冷淡孤高,所以会避而不受。楼兰国的上官国主必是做事雷厉风行,才会如此冲动。而昊月国的龙国主想必心思深细,做事往往三思而后行,知道朕在大庭广众之下必不会太出格,才按兵不动,然后才出言示威,不简单,真是不简单。你看朕小小一个举动,就知道三位国主的性格,换了别人谁可以做的到?”为了平息爱卿兼小舅子的怒气,对于刚才的举动,慕容岚稍稍解释了一下。
  “那您怎么不连另外两个国主的手也亲呀,这样不更加事半功倍了?”虽然知道慕容岚说得有理,但是萧群珊知道决定性因素还是三位国主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如果来的是无盐东施,萧群珊不相信慕容岚还肯亲的下去。
  “爱卿太过分了,另外两位国主可是男人,如果朕真的去亲他们的手,估计五国峰会就要变成三国混战了。朕虽然爱美人,但是江山是万万不能丢的。只有保江山,才能真正拥有美人。而且,除了三位国主的性格而言,朕还另外有一个重大发现。”
  “哦,不要告诉臣说您觉得哪位国主的皮肤最细。”
  “朕正是要说这个。皮肤嘛……应该是龙国主最细,但是令朕奇怪的是,龙国主的指关节却是最突出的,而且中指和食指的关节都可以摸的出薄茧。爱卿,你说这是为什么?”
  萧群珊想了一下,已经了然:“这个龙国主虽然年纪尚轻,继位日浅,却是一个非常勤政的国主。这些个薄茧,肯定是每日批阅大量奏章以后留下的。想我这个侄女一定和他老爸性子一样,嘴上说怕苦怕累,最后末了所有事情还是一肩扛,真是天生的劳碌命。”
  “爱卿也是这么个性格,说起来,你们一家还真像。”
  “是呀,所以都被‘慧眼识人’的国主拉去作宰相,如果不是看在幽兰的面子上,我才不答应呢。”
  “呵呵,幽兰不愧是朕的好妹妹,朕从小可没有白疼她……”
  而慕容岚在前面领路的时候,龙凌心却正在被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萦绕着。
  原来,当龙凌心一见到慕容赦,她就觉他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紧紧的盯着他,但是那眼光绝对不是厌恶,也不是杀机,而是几分不可置信、几分赞叹、几分感慨、外加一分欣喜。
  曾经有不止一人赞叹过龙凌心酷似母亲的容貌气质,从西门云迪口中得到慕容赦曾经心仪过母亲以后,龙凌心心里非常明白,慕容赦之所以用这种眼光看着自己,完全因为是自己像母亲的缘故。
  但是,即使外貌气质酷似,那又如何,毕竟不是同一个人。
  那个秋水伊人已经逝去,从此天人两隔,再也遍寻不着。
  与龙潇琴心心相应,两情相悦的不是你慕容赦,而是朕的父亲萧若水。
  为龙潇琴逝去而最最悲痛欲绝,相思欲狂的,还是朕的父亲萧若水,绝对轮不到你慕容赦。
  今天你因为龙凌心酷似龙潇琴而动心,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只有徒增不必要的情障。
  因为如果朕猜测的没错,你在没有见过朕以前,就不止一次想至朕于死地。
  如果禁卫军的情报属实,我们两个早就已经是敌人了。
  而对朕而言,也许有好处……因为这样一来,朕至少暂时不必那么担心性命之忧。但是,也不排除你会将朕软禁的可能。
  无论如何,现在你是朕第一个要提防的人。
  而第二个,就是你那个看似好色,实则精明无比的叔叔慕容岚。
  但是不管怎么样,你这个敌人朕可是认定了,到时候兵戎相见,不要怪朕心狠手辣。
  一边走着,龙凌心一边下了这个决定。

73. 天上明月

  出于礼仪,慕容岚带领龙凌心以及随行参观了一下楚飞宫。
  楚飞宫分前殿和后宫两部分,前殿是国主理政、大臣议政的主要场所。后宫则是国主以及家眷休息的场所。前殿与后宫中间由长长的汉白玉九曲回廊连接,一直蜿蜒逶迤,通到后面的御花园。
  未央殿是前殿的主殿,是楚飞宫中最大的建筑,足足高达30余丈,红墙黄瓦,巍峨雄壮,飞檐翘角,凌空飞动,蓝空白云之下,高耸入云。
  里面的装饰也十分豪华,用名贵的紫檀花木为雕梁,再用紧实的花梨木做画栋,屋顶饰以青铜雕塑,垂下风铃,在空中摇摆作响,缕空窗户装饰着薄如蝉翼的霞影纱,将大殿装饰得如同仙境。
  赏必之后,慕容岚驻足问道:“龙国主,你觉得我这未央殿如何?”
  龙凌心大加赞叹:“这威武雄壮的未央殿,无论是规模还是装饰,都可以说是天下第一殿了!”
  其实龙凌心并不喜欢太过奢靡豪华的宫殿,但是几年的国主生涯,已经足以让她的客套话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
  慕容岚果然信以为真,十分得意:“龙国主你过奖了,如此夸赞朕的未央殿,难道不怕其他国主听了以后心生芥蒂吗?”
  朕怕什么,这里又没有其他国主在场。只不过是场面的客气话而已,如果朕以后去访问他国,也会如此夸赞其他宫殿的。
  想罢龙凌心就说:“哦?据朕所知,沧海国的南宫国主和幽冥国的西门国主都是心胸宽大之人,不会如此容易芥蒂?慕容国主此言,是特指何人呢?”
  说了夸赞两个大国国主的话以后,轻轻巧巧的将得罪其他国主的绣球抛给了慕容岚。
  慕容岚又不是傻瓜,哪里肯接:“龙国主,你引风吹火的本事实在利害。除了你上面说的两位国主,就只剩下两位女国主了。但是朕向来怜香惜玉,美人的坏话是无论如何不会讲的。”
  “慕容国主何需明言,朕天生七窍玲珑心,九曲回转肠,对于国主心里所指,早就心领神会了。”龙凌心觉得慕容岚虽天生威仪,但是态度随和,少有拿腔作势的架子,也就跟着开起了玩笑。
  自龙凌心出现以后,慕容赦的眼光就一直跟着龙凌心,留心她的一言一行,一句一动,看她和慕容岚第一次见面就有说有笑,相谈甚欢,脸色不禁沉了下来。
  萧群珊见此情景,就凑到慕容岚耳边轻言:“陛下,初次见面,莫要与龙国主显得太过亲近。您看,赦亲王的脸色都沉下来了。”
  “朕是国主,他是亲王。朕是叔叔,他是侄子。朕需要看他的脸色来行事吗?”
  “话虽是这么说,陛下您如此行止,与原来商定好的计划有碍,需要提防赦亲王生疑。”
  “爱卿说的有理,朕知道了。”说完慕容岚敛起笑容,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龙国主长途跋涉,相必十分疲累了。请先到卿安殿歇息,明日一早请到未央殿,朕再与龙国主共商大事。”
  “如此甚好,多谢慕容国主。”在马车上接连奔波了好几日,又穿着繁复华丽的盛装,龙凌心早已浑身酸痛,听到此言,当下甚为高兴。
  卿安殿里椒泥涂墙,桂木为柱,因地处东南,故冬暖夏凉。殿正中放置着精美的白玉石床,床上挂着月蓝色的轻纱帐,旁边茶几上一个巧夺天工的翡翠玉鼎,里面燃着龙脑麝香,镶有精美刺绣的雪纺帏幕,将整个卿安殿装饰的美如仙境。
  不过,最让人赞叹的还是卿安殿后院的温泉浴池,长达四丈,宽达三丈,汉白玉的墙壁上雕有一个栩栩如生的龙头,清澈的温泉水从龙嘴里面喷薄而出,喷珠溅玉般泻满整个浴池。
  龙凌心泡在池水里,任温暖的池水抚慰着周身百骸,多日的车马劳顿消失的无影无踪,睡意渐渐袭来,不禁慢慢闭上眼睛。
  当龙凌心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霍思璃穿着浴袍站在浴池边,不禁露出了微笑。
  霍思璃慢慢褪下身上的白绸浴袍,露出比例匀称,肌肉紧实的修长身体,那如猎豹一般干练优雅的线条,有着令人称叹的完美比例。
  他缓步走下浴池,温泉水慢慢漫过他匀称的小腿、修长的大腿、坚韧的腰肢、宽阔的肩膀,本来白皙的肌肤在热水的蒸蔚下微泛潮红,此时显得格外诱人。
  霍思璃深吸一口气,潜入了水中,红色的秀发在蔚蓝的池水中美的触目惊心,当他再次抬头的时候,已经来到了龙凌心面前。
  绝美无匹的五官立体而醒目,琉璃翠的眼睛因情欲勃发而愈发深浓,水滴沿着宽阔的额头流到性感的嘴角,整张脸充满着令人疯狂的魅惑。
  看着霍思璃恍如妖魅的美色,龙凌心的思绪不禁飞到了七年前头一次见他的那个夜晚。
  那一瞬间的惊艳,点燃了一个少女多年来隐藏在冰山下的情欲火种,这个火种一直燃烧到今天,虽然不如初发时那么蓬勃,但是从未熄灭。
  霍思璃揽上龙凌心象牙般的腰肢,嫩滑如脂,不盈一握,用嘴唇吸住她的耳垂:“今天,那个慕容岚也太放肆了,如果不是怕会给陛下添乱,思璃早就一脚踹上去。”
  “呵呵……”龙凌心低低的笑出声来,觉得一向沉稳的霍思璃吃起味来特别有趣:“如果可以的话,朕才想一脚踹过去呢。”
  “思璃今天才知道,原来陛下的好涵养也有惹人无奈的一天。”见龙凌心已经情动,霍思璃转换了战场,从左耳移到右耳。
  极为敏感的耳垂被灵巧的舌尖不住舔吻,龙凌心的两颊腾的一下烧起来:“朕也今天才知道,思璃吃起醋来也这么有涵养。”
  “陛下,我们有多久没有亲热过了?”霍思璃将头埋在龙凌心的颈边,吸她发间清香的气息。
  “大概有大半月了吧。最近政务太忙,杂事又多……”龙凌心的双手攀上霍思璃的后背,感受他光滑肌肤下面灼人的体温。
  “那就好,思璃还以为陛下已经厌倦了我,正在伤心呢……啊……”霍思璃之觉肩头一阵刺痛,转头一看,肩头赫然一个细巧的牙印,在白如象牙的肌肤上如同刺青一般,带着极端压抑住的情色,显然是龙凌心不满他的发言而行的惩罚之举。
  在温泉里朦朦的水雾中,龙凌心的双眸格外的晶亮,眼光里面闪烁的,是隐秘的挑逗与默许。
  已经濒临火山爆发边缘的欲望经由疼痛的刺激而更加泛滥成灾,霍思璃不再犹豫,将早已勃发的火热冲入了龙凌心的体内,结合处的甜蜜触感将两人的理智冲得溃不成军。
  “思璃,七年以前,当我第一次见到你得时候,我就觉得,你是我人生的第一个美梦。我要把这个美梦永远留在属于我的夜晚……思璃,你呢?我对你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贴着霍思璃性感的身体,龙凌心的低言如同呓语。
  “天上的月亮……小时候我总是跑到河边,想把天上的月亮捞起来。传说这样的话愿望就会实现。现在,思璃的愿望真的实现了……”
  低沉的呻吟回荡在空荡的房间,原来天上明月也有如此妩媚的一面。
  第二日清晨,龙凌心一早就起来,霍思璃在旁边伺候她更衣。
  “陛下,今天是五国峰会的第一天,陛下有什么准备吗?”霍思璃一边为龙凌心穿衣,一边关心的问到。
  昨天我们不是整整狂欢了一夜吗,你如今问朕有什么准备,这个问题还真是……
  “其实,朕倒认为,今日与会不会说到什么重要的事宜。你想一想,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有多少眼睛偷偷看着,多少耳朵侧耳听着。所有国家的国主都在场,如果表现出和某一位国主情谊特别深厚,难免会引起其它国主的猜忌和防范。只怕到时候只会场面话多,真心话少。真正关键的时刻,应该是正式聚会以后各国国主的私谈吧?”为了不让霍思璃担心,龙凌心把话往宽处说。
  霍思璃用手轻轻围住龙凌心的腰肢,在她的耳边轻轻低语。
  “那等到国主私会的时候,陛下一定要把思璃带上,以防万一。尤其是与慕容国主私谈的时候,陛下千万要小心。否则的话,等陛下要出动十万铁骑的时候,思璃一定请命去做先锋。”
  金红色的头发如丝缎般滑过龙凌心光润的玉腮,引起一阵搔痒。那低沉而略带性感的声音却比丝绸更加光滑,如春风吹皱池水一般掠过龙凌心的心房。
  原来昨天的事情对思璃触动那么大,竟然在大清早使出这种风月手段来让朕就范,龙凌心在心里偷笑:“放心吧,朕这次带你来就是为了让你保护朕的。如果慕容国主再敢胡来,朕就准你当场踹他一脚。”
  “陛下金口玉言,思璃铭记在心!”
  此后在未央殿的进行的第一次国主会面正如龙凌心所料,讨论的尽是大而空空洞的话题:总不过就是加强各国在边境地区的相互信任,交换小规模的冲突中被捕获的战俘,如何共同剿灭三不管地区的猖獗盗贼,如何互通有无,加强各国间的商业往来等等…
  龙凌心笑容满面,谨言慎行,尽拣场面上好听的说,碰到敏感话题就轻轻一笔带过,三分为实,七分为虚,让人难以捉摸其真实心意。
  几次交锋下来,各国国主都觉得,昊月国新国主虽然资历最浅,却是沉稳老辣,让人不可小觑。
  会后,龙凌心刚要起身回卿安殿,在途中被沧海国的南宫瑛叫住。
  “龙国主,久仰大名,今日有缘相见,三生有幸。”南宫瑛的笑容如同暖日一般和煦,仿佛能融化世间一切冷感与设防。
  “南宫国主过誉了,在朕未出生之前,南宫国主早已名满天下。感到荣幸的理应是朕才对。”龙凌心也露出柔美的笑容,态度挚诚。
  “朕的公主顽皮胡闹,竟然私自出宫游玩。多亏龙国主仗义,小女才得以平安归来。朕一直铭感于心,想当面道谢。不知今晚龙国主可否赏光到安乐都西北的太虚湖一游。” 南宫瑛彬彬有礼的提出邀请。
  “得南宫国主盛情相邀,朕哪有不从的道理。”龙凌心欣然应允。
  见龙凌心答应了,南宫瑛凑到她耳边,用只有对方才能听见的声音低语:“今夜三更,太虚湖咏馨舫,朕静候龙国主大驾光临。”

74. 海月通道

  天山国的安乐都白天繁华似锦,夜晚却显得十分清凉素雅。
  秋天的夜晚露水凝结成一片洁白的霜华,天高气爽,格外清新澄澈。
  皓月当空,映衬着小星星黯然失色,太虚湖如同一面幽清的圆镜,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湖面上开满了婷婷玉立的莲花,丰姿绰约,幽香四溢。
  古色古香的咏馨舫就慢慢行驰在这个明净的湖面上,一路上,碧圆青翠的荷叶纷纷向两旁批分,不时有如珍珠般的晶莹露珠从荷叶上洒落下来,落入湖中。
  咏馨舫精巧玲珑,装饰古雅,一位英俊温雅的男子与一位清丽婉约的少女在里面相对而坐,不明就里的人肯定会误以为这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值此良辰美景,花前月下,泛舟江上,互诉绵绵情话。
  其实却是两国国主,在此春宵一刻,谈着无关风月的国家大事。
  洁白无暇、保养完好的右手轻轻提起上好的白玉高颈酒壶,往翡翠斛中倒了浅浅的一盅女儿红,顿时满室芳香四溢,熏人欲醉。
  轻轻将翡翠斛推到龙凌心面前,南宫瑛微笑着说:“这是沧海国出产的上好女儿红,足有三十多年的官酿窖藏,味甘、色清、气香、力醇。朕特地从沧海国带来,请龙国主品尝的。”
  细长纤巧的手指转了转面前的翡翠斛,斛里的绝世美酒倒映着龙凌心幽深清澈的眼眸,越发频添百般风韵。
  “怎么,龙国主是嫌朕带来的女儿红还不够香吗?”见龙凌心迟迟不喝,南宫瑛温言问道。
  龙凌心微微一笑:“如此绝代佳酿,朕哪有嫌弃的道理。只是画舫下面埋伏着太多的耳目,惹得朕心神不宁,故而一时没有酒性。”
  “龙国主好耳力。画舫下面埋伏的人都是朕的贴身侍卫。因为此地不是朕的故土,为了以防万一,故有此举。龙国主如果嫌他们靠的太近碍着您品酒的雅兴,朕命他们稍稍远离便是。”
  说完,南宫瑛在空中打了一个响指,湖面上马上传来“咕咕”的响动,显然是本来埋伏在船下的人向四处游开。不一会,湖面又恢复到原来的寂静无声。
  龙凌心这才拿起酒杯抿了一口,赞叹道:“果然是好酒,只是朕一向不胜酒力,只能浅尝辄止,南宫国主切莫见怪。”
  一口酒刚刚下肚,两片红云已经飞上了龙凌心的面颊,证明她所言非虚。
  南宫瑛道:“龙国主太客气了。想朕与龙国主神交已久,一直无缘想见。今日得偿所愿,秉烛夜谈,特意献上美酒,只是聊表心意而已。”
  “可是据朕所知,当朕派特使护送南宫公主回沧海国的时候。南宫国主好像不太原意领受朕的好意,还派人给朕的爱卿送去一个下马威。朕本来是想借此机会向国主示好的,怎奈昊月有意,沧海无情,让朕怎么能不叹一声无奈呢?”龙凌心语气幽幽如诉,像是昊月国已经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心里却在暗想,上次可是你差点撕破脸皮的,现在还不快点想办法补救。
  南宫瑛当了沧海国多年的国主,什么场面没有见识过,怎么会听不出龙凌心话里的涵义,当下就说:“远亲不如近邻。沧海国与昊月国隔海而望,百年来互了通婚,本来就是血浓于水,陛下的得力爱卿淮海侯司马遥不就是出生在沧海国吗?朕怎么会为了区区一个天山国的亲王而疏远了昊月国呢?只怕朕以后还要加强与贵国的商贸往来,昊月国的粮食水果与手工艺品都是沧海国急需的,请龙国主以后多多派贵国的商船来我国贸易行商,互通有无。”
  见南宫瑛已经亲口尽释前嫌,龙凌心甚感满意,谈话马上切入正题:“多谢南宫国主美意。只是海上盗贼猖獗,几年前我国接连有船队遇劫,损失惨重。虽然后来昊月国的水师将天蝎岛的盗贼一网打尽,但是难保没有其他盗贼的出现。两国通商本是互惠互利的好事,但是沧海国自古以来都是以海为生,昊月国却是以农耕为主。海贼向来欺软怕硬,到时候不敢劫持沧海国的船只,只怕会将目光都集中在昊月国的民船身上。如此一来,朕觉得风险太大。南宫国主,您说是吗?”
  南宫瑛一边品酒,一边笑道:“上次天蝎岛一役,昊月国的水师已经名扬天下。如果再有哪个不长眼的海贼敢侵犯贵国船只,恐怕都是自取灭亡吧。”
  “话是这么说。但是既然双方通商,总不能老是由我国出头去打海贼吧?恐怕我们辛辛苦苦赚来的一点碎银子,在口袋里还没有捂热,就要拿出来买贵国的红衣大炮了。到时候南宫国主您物财两收,我朝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种为别人缝嫁衣裳的事情,朕是不喜欢做的。”龙凌心轻声俏语,说出来的话却比刀子还锐利,三言两语,就把南宫瑛原来的如意算盘点拨的清清楚楚。
  好你个龙凌心,你自己也说过,早在你没出娘胎之前,朕就已经是沧海国的国主了,没想到你在朕面前非但毫不畏惧,反而步步紧逼,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本来想说两句硬话,但见月光下龙凌心浅笑盈盈,丰姿楚楚,颇得“以柔克刚”的精髓,看得南宫瑛似有不忍之心。
  转念又一想,如果就此与之闹翻,不仅堕了自己多年来的威名,恐怕沧海国人日思夜想的粳米、糯米、玉米以及波纹绸、雪纺绸、织锦绸只能在美梦中出现了。
  南宫瑛本来是想乘对方到底年幼,治国经验不足,占点便宜的。现在看来,龙凌心年岁虽小,却是心细如尘。这个便宜嘛,好像占不成了。
  “龙国主说到哪里去了。朕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盟友被海贼骚扰而不顾,只想着坐收渔翁之利呢。朕看这样吧,只要是在沧海国的海域范围内,朕都负责派沧海国的水师为昊月国的船只保驾护航,以防万一。”思及与昊月国通商的众多好处,南宫瑛做了第一次让步。
  见对方已经松口,龙凌心再接再厉:“南宫国主的好意朕心领了,但是如此一来,未免太兴师动众,朕也心有不忍。不如这样吧。在我国与贵国之间开一个海月通道,专门用来通行商贸船只,朕会在途经小岛上安排驿站,提供淡水和粮草。而南宫国主只要负责海月通道的通畅与安全就可以了。”
  “龙国主的意思是说,由你出淡水和粮草,而朕出兵力与船只,共同护卫海月通道的安全。”南宫瑛明白了龙凌心的意思,把话挑明。
  龙凌心举起翡翠斛,在月光下她的笑容显得格外的明亮:“南宫国主所言极是。如果此举成功,那我们两国将各取所长,互补所短,两国通商的光明前景,指日可待。为此,我龙凌心先干为敬。”说话间,就将翡翠斛中的女儿红一饮而尽。
  看着号称不胜酒量的龙凌心豪气干云的将女儿红喝下,南宫瑛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龙国主,昊月国有你这样的国主,国力昌盛才是指日可待。既然龙国主都喝了,朕哪有不奉陪的道理。”说话间,也将杯中的酒饮尽。
  此次相会不久以后,海月通道就成为昊月国与沧海国往来通商的必经之路,名扬海内外。
  与南宫瑛夜谈之后,龙凌心心情十分愉快,一路策马回到了卿安殿,却见王洵长身玉立在卿安殿门口,如同乌鸦的翅膀一般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后,在月光下泛着微微的光亮。
  “这么晚了,怎么?”龙凌心拉住缰绳,停马问到。
  “今天幽冥国的西门国主派特使前来,邀请陛下明晚到城后泰齐山的酴蘼山庄一聚。”王洵一边回禀,一边扶龙凌心下马。
  “唉,这些个国主,怎么都喜欢在夜间行动。朕本来还想乘闲时带着思璃和爱卿去集市上看看花灯呢?”龙凌心一边下马,一边叹道。
  王洵嘴角浮现出一丝狡黠的微笑:“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和陛下此等美人相会,当然要挑夜深人静的好时辰,如此才方便说话嘛。哎哟……疼!”
  见王洵油嘴滑舌的耍嘴皮子,龙凌心用马鞭轻轻地磕了一下他的额头:“别人调戏朕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跟着学坏呀?近来老听见有人夸朕长的美,弄的朕也差点要飘飘然起来。爱卿,你说实话,朕算不算得上是一个绝世美女?”
  龙凌心一边问,一边调皮地朝王洵眨眨眼睛,字里行间,却颇有点自嘲的意味。
  每日呆在宫中,为繁琐宫规所缚,一言一行皆不得随意。也只有在这个时候,龙凌心才能显露些微本性。
  “世上的绝世美女多的是,但是对于臣而言,昊月国的国主龙凌心却只有一人。两相比较下来,高下立判。”王洵此时却收起先前油腔滑调的嘴脸,说的无比认真。
  这话听在耳中,倒让龙凌心心中一动,饶是她向来口齿伶俐,一时却也不知如何接口。
  见龙凌心沉默不语,王洵知道自己一时失言,连忙把话题岔开:“陛下,明日与西门国主的聚会,您也带臣去吧。万一西门国主也像慕容国主一般耍无赖,臣就将臣的咸猪手送上去,让他亲个够。”
  “呵呵……”龙凌心开心的笑出声来,笑声如银铃般在夜空中回荡:“这个慕容国主还真是行止不端,连带拖累了所有国主的名声。嗯……朕看这个问题蛮严重的,下次会面一定要好好和他详谈。”
  “陛下,臣可是认真的。陛下你不要敷衍臣。”
  “爱卿,朕也是认真的。怎么说是敷衍呢……呵呵!”
  “陛下!!”
  “欺负你真好玩,朕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爱卿就委屈一下。其实又没什么……”
  “陛下只要肯带臣去,随您怎么欺负都行。”
  “一言为定。回去以后,爱卿可不要怪朕克扣你的粮饷。”
  “……为了保得陛下得清白,臣豁出去了。大不了到时候臣找师父借米去……”
  与龙凌心同行的侍卫听见两人如此对话,都目瞪口呆,死死的咬住下嘴唇,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75. 步步紧逼

  酴蘼山庄位于泰齐山下雁熙湖边,东依青山,西傍碧水。山庄内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四周苍松翠柏,古木参天。
  时值深秋,茂盛的菊花开了满园,红菊葩吐丹砂,黄菊丝若垂金,白菊晶莹如雪,粉菊艳若朝霞,满园清香扑鼻,幽雅怡人。
  而翎羽亭就在众菊簇拥之下,半夜暮霭沉沉,更为此等美景频添了几分冷意。
  当龙凌心赶到翎羽亭的时候,西门云迪正在翎羽亭里悠然品茶。
  普普通通的一袭黑衣,穿在他身上,却有迥异于常人的潇然丰姿,笔挺乌黑的眉下一方深沉如潭的眼眸,似能容纳一切风雨。
  见此情景,龙凌心不禁暗暗称叹,此时出行所结识的几位国主,光看形容举止,就只绝非池中之物。
  见龙凌心已立于翎羽亭前,西门云迪起身迎接,双方寒暄了几句以后,双双入坐。
  “以前参加五国峰会的时候,朕都是取道海路的。这次却特意途经昊月国来到安乐都,希望没有给龙国主添太多的麻烦。” 西门云迪声音深沉如水,彬彬有礼地向龙凌心道谢。
  “走海路路途遥远,况且海上天气变幻莫测,日程难定,实在不如走陆路方便。何况西门国主是我国的贵客,平时请还请不到,此次亲驾前来,是朕的荣幸,何来麻烦一说。”见西门云迪如此客气,龙凌心反而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想我幽冥国地处阴寒之地,国中林木丛生,却少有耕田。自朕登基以来,一直是从他国购买米粮。但是贵国前国主贞肃不喜对外通商,朕只能绕远路从天山国购买粮食。但是自从七年以前我国与天山国爆发了那场海战之后,这条商路也由此中断。故自龙国主登基以来,用贵国的粮食来交换我国的木材,解决了困扰我国多年的民生问题,朕心里甚是感激。所以此次特意取道昊月国,以表达我国对贵国的亲近友好之意。”西门云迪脸色端凝,龙凌心看在眼里,知道他说的绝非敷衍之词,不禁对他又多生了几分好感。
  “西门国主实在客气。此次五国峰会,朕看天山国的安乐都繁华热闹,心中甚是称羡。想回去以后也大举翻修朕的琼华城,届时必定需要大量珍贵木材,到时还要请西门国主多多帮忙。”既然双方都有合作的意思,龙凌心觉得此行非虚。
  但是,西门云迪接下来的话,是龙凌心始料未及的。
  “龙国主,也许朕现在说这话有些唐突。不过为了昊月国的长治久安与你我两国的友好睦邻,朕还是想好意提醒一句。此次五国峰会以后,龙国主最好立刻返回昊月国,切莫在天山国多做停留,以防万一。龙国主乃极其玲珑剔透之人,应该明白朕话中的含义吧?”西门云迪脸色平静,语调波澜不惊,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能够惊起惊涛骇浪。
  听了这话,龙凌心觉得她面前像摆放着一张巨大无比的蜘蛛网,所有的蛛丝马迹都如同蜘蛛丝一般渐渐地捆住她的手脚,将她慢慢拉向蜘蛛网的中心。
  明明知道西门云迪是好意提醒,也明明知道如此下去是凶险万分。但是既然
  袖子里面已经装有利刃,此时此刻,恐怕她只能装成闭目沉睡的样子,等待蜘蛛现身后的最后一扑。
  于是,龙凌心装出万事了然于心的样子微微一笑:“西门国主的好意,朕心领了。其实,朕又何尝不想早日平安归国,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有时候有些事,也不是人力可以强求的。如果,事情真发展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到时候还请西门国主可以施朕以援手。”
  听了龙凌心的话,西门云迪点头允诺:“龙国主放心,既然朕会今天出言提醒。到了关键时刻,朕就不可能袖手旁观。”
  出了酴蘼山庄之后,龙凌心显得特别沉静,一路上都不发一言,似有许多心事压在心头。
  王洵见龙凌心脸色凝重,与昨日的神采飞扬判若两人,不禁问道:“陛下,臣看你今日心情欠佳。莫非您与西门国主谈的不甚愉快吗?”
  龙凌心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谈倒是谈的极其顺利,但是听西门国主偶尔露出来的口风,他好像知道了一点什么,还非常好意的提醒朕要多加小心。看来老虎不发威,全天下的人都当朕是病猫。意欲加害的、袖手旁观的、引风吹火的、好意提醒的,都凑到一块去了,都等着看好戏,单单把朕一个人蒙在鼓里。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听龙凌心的语气,好似真的动了肝火,王洵好言劝慰:“除了陛下以外,其他几国的国主都继位好几十年了,自然会多知道一些陈谷子烂芝麻的闲事。陛下也不必太过介怀,等几十年以后,陛下自然也可以在后进的国主面前倚老卖老。”
  听王洵这么说,龙凌心不禁笑出声来:“照爱卿所言,几十年以后,朕岂不要变成一个倚老卖老的老太婆了。如果真是如此,岂不惹人生厌。”
  “陛下,这话就说岔了。所谓徐娘半老,风韵犹存,陛下就算老了,也是美的不得了的老太婆呀……”说此话时,王洵一脸悠然神往的表情,一看就是在想象龙凌心几十年以后的音容笑貌。
  见王洵这个样子,龙凌心又好气又好笑,索性转过头不去理他。
  等王洵遥想完龙凌心几十年之后的美好模样以后,才发现他的陛下已经好久不愿意理他,连忙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臣一时失态,陛下莫怪、莫怪!”
  “爱卿,朕要你帮朕查一件事情。”突然,龙凌心的语调严肃了起来。
  “陛下请讲。”知道事态非同小可,王洵也变得严肃起来。
  “爱卿去查一下,慕容赦在天山国最大的政敌是谁。现在他只不过是储君,就如此不能容朕,如果哪一天他位尊九五,岂不是马上就要挥军西进。朕就不相信,朕现在就动不了他!”龙凌心决心已定,既然已经到了鱼死网破的地步,也该亮一亮匕首了,至少也可以照一照蜘蛛的真面目。
  自来到天山国之后,萧若水就一直被一种莫名紧张的情绪萦绕着。多年从政生涯的经验提醒他,这是危险和阴谋渐渐逼进的前兆。
  为了一探究竟,萧若水去拜访了处于天山国权力漩涡中心的关键人物,天山国的宰相,也就是他的弟弟萧群珊。
  对了萧若水的突然来访,萧群珊却丝毫不感到意外,笑容满面地请多年不见的兄长到府内叙话。
  酒过三巡,两人说话也都开始随意起来。
  “群珊,我们兄弟俩有多久没有见面了?” 萧若水拿起酒杯轻呷了一口清酒。
  “整整八年了。” 萧群珊拿起酒壶为萧若水斟酒:“还记得上次五国峰会的时候,我们两兄弟各为其主,为了点税银吵的昏天黑地,差点就要断绝兄弟关系。现在大哥可省心了,无官一身轻,小弟却还要每天在这官场的浑水里打转,真是命苦呀!”
  “如果不想做了就与我一般辞官回家养老吧,委曲求全可不是像你的个性。记得小时候,你可是比我疯多了,与人一言不合就一定要争个是非黑白。想要的东西,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一定要弄到手,为此可是惹了不少麻烦。怎么年纪越大,就越是小心谨慎,反倒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像个老顽童一般。”说话见萧若水双眼微闭,似是又回想起童年的时候,两兄弟联手闯祸的无羁岁月。
  “身在官场,自然身不由己,就算你想抽身退步,有人也会想方设法拖你下水。大哥也曾位极人臣,相必也知道这个道理。现在我唯一的希望,就是小儿萧穆可以如令媛一般,干出一番惊天动的的大事业来,我就死而无憾了。”提及自己的儿子萧穆,萧群珊自然而然显出舔犊情深的表情。
  听萧群珊将龙凌心与萧穆并提,萧若水不由得心里一惊,这话里面的涵义如果深究起来,实在是牵涉太深。
  仔细的理了一下前因后果,萧若水小心翼翼的旁敲侧击:“贵国国主慕容岚一世英明,可惜命里无子,按照贵国法典,理应由与嫡系皇族血缘最近的慕容赦继位。而接下来的第二皇位继承人就是长公主慕容幽兰和你的儿子萧穆。但是慕容赦正值壮年,如果他以后有了儿子,这事情可就大不一样了。”
  萧群珊微微一笑:“大哥,你真以为慕容赦可以顺顺当当坐上国主的位子?”
  看见萧群珊胸有成竹的样子,萧若水颇为不以为然:“身为一国储君,关之国本,哪能说废就废。除非慕容赦真的有什么重大的把柄落在别人手里,否则的话,贵国的元老大臣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吧!”
  萧群珊低垂着眼睑,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重大的把柄……如果慕容赦藏匿了一国国主达八年之久,一直意图不轨,这个把柄算不算重大?”
  看见自己的话,成功的让萧若水变了脸色,萧群珊马上又补充了一句:“大哥,那个你一直要找的人……其实还活着。”
  “你说是谁?”其实萧若水已经猜到萧群珊言下所指何人,但是内心深处,还是希望从萧群珊口里说出别人的名字。
  萧群珊用手指蘸了酒水,一笔一划地在大理石桌面上写出那人的名字:贞……肃……
  当写完这两个字的时候,萧若水“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眼睛直直的盯着萧群珊,眼光锐利如刀,似要将他射穿一般。
  “群珊,兄弟一场,我萧若水断没有料到你我情分竟然如此浅薄。你……你瞒我瞒的好苦。” 萧若水语调苦涩,心情沉痛已极。
  萧群珊毫不畏惧地迎上萧若水谴责地目光:“我早就说过,既然各侍其主,自然大道两旁,各走一边。大哥如果心里不忿,一切都冲着我来好了,不要牵扯到我的家人,特别是小儿。”
  萧若水冷哼了一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是所有人都冲着我的女儿来,倒要我手下留情。实话告诉你,昊月国已经派重兵驻扎在青松峰下,主将就是以前天山国的著名将领韩子靖。他也是在权力斗争中被牺牲的吧?可惜龙凌心不是韩子靖,不要以为昊月国由女人当家就好欺负。贞肃国主现在人在哪里?”
  “城东仙螺峰的斛翠山庄,慕容赦的避暑山庄。“这次萧群珊显得非常爽快,马上就说出了实情。
  “后会有期。”知道了贞肃国主的去向以后,萧若水拿起披风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大哥,你千万小心。” 萧群珊在后面叫住萧若水,如此叮嘱道。
  萧若水深深看了萧群珊一眼,想说些什么,忍了半天终于没有出口。不一会,他的身影就消失在沉沉的暮色中。

76. 恩断义绝

  火速赶到仙螺峰的斛翠山庄以后,萧若水本想随便找个侍卫用武力迫他说出贞肃国主的下落,但是接连抓了好几人,除了大呼求饶以外,其他的都一无所知。
  萧若水也懒的和他们多罗嗦,直接封住他们哑穴,然后击晕,丢在一边。
  既然没有线索,萧若水只能采用最琐碎也是最直接的方法,沿着小路一处一处的搜查。
  接连搜了大半个山庄,都一无所获,山庄内楼阁的分布错综复杂,夜深人静,在没有地图的情况下,如此搜寻形同盲人摸象。
  正当萧若水想要放弃的时候,突然闻到一阵丁香花的香味,淡雅幽静,在夜空中隐隐飘荡。
  萧若水心里一动,这丁香花,是贞肃国主最喜欢的花。以前她理政的书房外,就种满了紫色的丁香。
  循着花香,萧若水来到了云贞阁。
  看着云贞阁的装饰与布局,简直就和贞肃国主以前的丁香苑一模一样。
  而此时在里面低首抚琴的秀美女子,正是贞肃国主苏羽莲。
  萧若水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恍如隔世,过了好半天才吐出两个字:“陛下……”
  委婉的琴声嘎然而止,苏羽莲抬起头来,清雅秀丽的容颜一如往昔:“早在八年之前,你宣布我退位养病之时,我就不再是什么陛下了。现在昊月国的陛下,应该是你的女儿龙凌心才对吧。”
  “为什么您会在这里?是慕容赦软禁你,还是……”不管怎么样,萧若水决心今天一定要把事情弄的水落石出。
  苏羽莲微微一笑,但是笑意中却带着几分苦涩:“萧大人,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在下与夫人就是一见钟情的,苏姑娘何必明知故问。”一股极度不安的预感由心底快速升起,萧若水已经隐隐猜到慕容赦藏匿苏羽莲的目的,连忙谨慎的将“陛下”改为“苏姑娘”。
  “为了龙潇琴,你远离故国,来到异乡,难道就从来没有后悔过?” 苏羽莲接着又问。
  萧若水耸了耸肩膀:“只要两情相悦,哪儿不都是一样,又何来后悔一说。”言下之意就是,如果慕容赦对你是真心的也就罢了,如果他只是利用你的身份地位来挟制昊月国,那你就太不值了。
  听了此话,苏羽莲笑容中的苦涩更甚:“两情相悦……我本来也是为了这四个字,甘愿放弃王位,只为有朝一日可以与心爱之人一同归隐林泉。没想到到头来还是镜花水月,直到近来我才明白,我对于那人来说,只是一件工具而已。他的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就是和你两情相悦的龙潇琴。真是造化弄人……”
  听到这里,萧若水再也忍不住,他一把拉住苏羽莲的手:“不要再说下去了,苏姑娘,你现在必须马上跟我走。”
  “走?” 苏羽莲摇摇头:“我能走到哪去?天下虽大,却已没有我的容身之所。为了一个‘情’字,这些年来,我已经失去太多,换回来的又是什么?所以,我决定……” 苏羽莲凑到萧若水的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极低的声音说:“我要把这些年来我失去的东西连本代利的要回来,龙潇琴欠我的,就让她的女儿龙凌心来偿还。”
  话说到这里,苏羽莲反过来握紧萧若水的手,拧动手上宝石戒指的开关。一根银针猝不及防的扎入萧若水的掌心。
  萧若水暗呼不妙,急忙运功御毒,却已然来不及了。他只觉眼前一黑,立刻晕了过去。
  苏羽莲脸色淡然的看着萧若水倒在地上:“萧若水,不要怪我。虽然你现在与龙潇琴阴阳两隔,但是至少曾经拥有过一段真情。而到如今我才知道,这辈子,我注定是要当孤家寡人了。”
  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苏羽莲回头一看,走进来的正是慕容赦。
  他俯下身去探了探萧若水的鼻息,见萧若水已经被毒倒在地上,慕容赦甚是满意:“羽莲,你做的很好。这样一来,就不怕龙凌心不上钩了。”
  苏羽莲挡在萧若水身前,正色道:“王爷,我与萧若水相识一场。今日行此下策,已是万分对不起他。王爷要向羽莲保证,只是用他来引龙凌心上钩,事后绝对不会伤害他的性命。”
  慕容赦点头允诺:“羽莲既然不原意伤他,本王答应就是了。”
  “羽莲要王爷发誓。” 苏羽莲眼神坚定,显然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慕容赦举起右手:“好,本王以名誉发誓,绝对不会伤害萧若水分毫……”
  “王爷!” 苏羽莲打断了慕容赦的誓言,她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说:“羽莲想要王爷以龙潇琴的在天之灵发誓,绝对不会伤害萧若水分毫……”
  听到“龙潇琴”三个字,慕容赦脸色大变:“羽莲,你胡说什么?”
  “怎么,慕容赦,你不敢了吗?我今天才知道,在你的心目中,龙潇琴是比你的名誉还重要的存在。这些年来,你骗得我好苦。为了你,我放弃王位。但是在你的心中,自始至终却只有龙潇琴一人。” 苏羽莲脸色苍白,泪水盈眸。
  “羽莲,你怎么会知道的?” 慕容赦单手握拳,声音苦涩。
  “一直以来的种种蛛丝马迹。以前你多次想至龙凌心于死地,本以为是你觊觎昊月国的国主之位,想除了她让我重新继位,你我共享江山。我还天真的劝你得饶人处且饶人,只要我们能够朝夕相处,何必在乎那些虚名。但是你先瞒着我要去与沧海国的南宫公主联姻,后来又一反常态只想将龙凌心软禁,我才渐渐起了疑心。那天,我乘你不在偷偷打开你珍藏在书房里的画卷。你猜我看见什么?竟然是龙凌心的母亲龙潇琴的画像,旁边写着‘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呵呵……八年了,原来我对你来说只是水中的泡沫,龙潇琴才是真正的沧海巫山。慕容赦,你骗我骗的好苦!” 苏羽莲闭起星眸,泪水滑过她光滑的两颊。
  “羽莲,事以至此,本王也不再隐瞒于你。一开始本王的确只是想利用你的身份来巩固自己的地位,甚至想通过你染指昊月国的王位,于是刻意接近讨好你。不过后来你执意放弃王位和我隐居在此,的确让本王甚是感动。试问能得到你的垂青,天下间又有几个男子不动心呢?本来是想等我登上天山国的王位以后就封你为皇后来补偿你的,但是天不遂人愿,没想到我的叔叔慕容岚竟然想让他的外甥萧穆继承王位。若果如此,本王将死无葬身之地。无奈之下,本王只能试图与沧海国联姻,这本是权宜之计,羽莲你太多心了。”见苏羽莲哭的梨花带雨,慕容赦甚是心疼,伸出手去想帮她拭泪,却被苏羽莲转头避开。
  “慕容赦,事到如今,你就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选择羽莲,只不过试图想要忘记龙潇琴而已。自从知道龙凌心当上昊月国国主以后,你一直耿耿于怀,千方百计想至她于死地。本来我还以为你是单单为了图霸天下,现在才知道是因为龙凌心是你情敌萧若水的女儿,你才如此放不开。那日,龙凌心初到天山国,你前去迎接,回来就魂不守舍。我与你相处八年,却从来没有见你为我如此失魂落魄过。看了那幅画像我才知道,龙凌心与龙潇琴相貌酷似,你眼里看着女儿,心里却是想着她的母亲,为此不惜逼我暗算萧若水来引龙凌心上钩。慕容赦,你如此行径,到底致我苏羽莲于何地呀?” 苏羽莲泪眼朦胧,声音却是隐含着雷霆怒意。
  见苏羽莲已经将话完全挑明,慕容赦深吸一口气:“羽莲,既然如此,你我今生的缘分也就尽了。这些年来,我的确负你良多。你要我如何补偿你,只要是本王能做到的,本王绝无二话。”
  苏羽莲淡淡一笑,此时在慕容赦看来,这个美丽的笑容却是如此的冰冷入骨:“为了你,我放弃了八年的王位。现在,应该是你把昊月国的国主之位还给我的时候了。再说,龙凌心只要一天是昊月国的国主,你就不可能真正得到她。我们不如就此做一笔交易,你帮我重新登上昊月国王位,然后我再帮你登上天山国国主之位。到时候,你爱娶谁就娶谁,龙凌心也好,南宫湘琴也罢,我苏羽莲一概不管。”
  “羽莲,到今天本王才知道,你绝情起来,竟是如此可怕。” 慕容赦微微摇头,颇为感慨:“好吧,本王答应你。先用萧若水引龙凌心上钩,然后将她软禁。接着宣称你还活着,这八年来都是被萧若水所囚,好让他的女儿登上国主之位。这样一来,龙凌心的登基就形同篡位。其实昊月国有不少豪门早就不满龙凌心的治国方针,近年来颇有怨言,本王与她们一直都在暗中联络。到时候,萧若水与龙凌心都在我们手中,百口莫辩。我们与那些豪门里应外合,你重登国主之位应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听见慕容赦的计谋与自己所想不谋而合,苏雨莲非但没有高兴,反而频添无限伤感:“赦,只要你原意,你我二人不是不能心心相印。奈何阴差阳错,有缘无份。等此事成功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今生今世,我们缘尽于此。”说罢,苏雨莲转身离开了云贞阁,翩若惊鸿,不消片刻就没了踪影。
  慕容赦一直目送她远去,一直到她背影消失后才收回目光,接着他走到萧若水的面前,蹲下身子轻轻托起他的下颌:“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龙潇琴呀龙潇琴,难道是我慕容赦前世欠你的。有如此绝代佳人在旁,为什么我却偏偏无法忘情于你。为何这个萧若水就如此好运,可以获得你的垂青?龙凌心,本王不管你原意与否,你父母欠我的,本王就要你来偿还。”
  说完,慕容赦站起来吩咐道:“来人,给本王拿文房四宝来。”

77. 退位诏书

  自从萧若水去拜会天山国的宰相萧群珊之后,两天来音讯全无。龙凌心明知自己的父亲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但是值此紧要关头,萧若水突然失踪,不免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而经过几天的明查暗访,龙凌心要王洵查的事情也渐渐有了眉目。
  “怎么样?”龙凌心斜靠在太师椅上,细长的手指抵着下颌,等待王洵的回禀。
  “陛下,经过几日调查,臣发现,慕容赦在天山国最大的阵敌,恰恰是天山国的宰相萧群 珊。”王洵站在龙凌心面前躬身道。
  “哦,相必是他两人同样位极人臣,但是经常意见相左的原因吧。这种情形在哪国都是司空见惯的,不算为奇” 龙凌心听了以后微微点了点头。
  “陛下说的固然不错,但是据臣所知,其中还有更深的原因……”王洵说到此处顿了一下,抬头望了望龙凌心,见她微笑示意他说下去,于是继续讲道:“当初慕容岚和慕容赦的父亲慕容鹤两王夺嫡,慕容岚到底最终为何取胜,至今还是一个不解之谜。没想到慕容岚命中无子,按照天山国的国法,这王位最后还是要落到慕容鹤的儿子慕容赦手中。慕容岚为此心中的不忿不平,可想而知。微妙的是,天山国的第二王位继承人就是长公主慕容幽兰的儿子萧穆。慕容岚从小就与慕容幽兰感情极好,一直就把萧穆视为己出,萧群珊又是慕容岚的股肱之臣。如此看来,慕容岚想弃慕容赦而让萧穆继承王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而且臣最近听说慕容岚想认萧穆为义子,赐他慕容国姓,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国之储君,关乎国本,牵一发而动全身。毕竟慕容赦才是名正言顺的天山国储君,不是说废就能废的。萧穆虽有慕容岚等为其撑腰,但是对于慕容宗室来说,他现在也只不过是一个外人。贸然弃慕容赦而就萧穆,恐怕慕容岚对于天山国的元老重臣不好交代吧。既然如此,慕容赦更应该韬光养晦,表现的与世无争才是。朕与他往日无仇,近日无怨的,他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难朕。万一出了点什么纰漏,他的储君之位岂不岌岌可危。”龙凌心在初到天山国的时候见过慕容赦一面,观其行止,龙凌心不认为慕容赦是个鲁莽行事的人。
  “陛下分析的不错,臣也是因为有同样的疑问,所以又稍稍调查了一番。没想到竟然给臣查到一个惊天的秘密,只是……只是臣不知如何启齿向陛下禀告。”说道这里,王洵停了下来,细长的修眉拧在了一起,显然在思考接下来该如何措辞。
  见王洵如此情状,龙凌心不禁做直了身子,脸色也便得端凝起来:“没关系,不管有什么事情,爱卿直说便是。” 龙凌心语调虽轻,态度却是毫不犹豫。
  见龙凌心态度坚决,王洵也就不再迟疑:“臣在调查期间有一个非常意外的发现。慕容赦的侧妃,很可能就是前贞肃国主苏羽莲……”
  “什么?”听到此处,饶是龙凌心平素遇事波澜不惊,也不禁站了起来。一时脑中思绪万千,千百种念头纷至沓来,联想到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渐渐的一个最最可怕的猜测在脑中渐渐形成。
  “如此说来,慕容赦几次三番想至朕于死地,就是因为手中握有苏羽莲这张王牌。只要朕一死,他随便找一个罪名给朕按上,然后让苏羽莲登上王位,他就可以在后面为所欲为了。如果让其得逞,昊月国不就形同亡国吗?”龙凌心越想越是气愤:“苏羽莲也是曾经位登九五的人,朕实在不相信她会如此糊涂?”
  “据臣猜测,贞肃国主原先并未同意让慕容赦介入昊月国的内政,否则的话,他们在八年以前就可以这么做了,又何必等到陛下继位以后再大费周章呢?贞肃国主虽然有时行事太任性妄为,但是这点国主的自觉还是有的。臣想,慕容赦仇视陛下,可能还有一些其他的原因。只不过不怕一万,只怕万一,那么多年过去了,人心难测,如果现在她想重登帝位,与慕容赦一旦联手,后果将不堪设想,臣请陛下早做定夺。”
  此时此刻,王洵心中的担心焦虑比龙凌心更甚,他是两朝重臣,深知苏羽莲为人厉害,手段高超,她如果起了夺位的心思,绝对比慕容赦更加可怕。毕竟对于昊月国人来说,苏羽莲也曾经是位颇为英明的国主,只不过过于偏袒豪门大家,不似龙凌心那么体恤民情。
  “如果只是苏羽莲与慕容赦两方联手,朕还有把握可以将她们制住。如果再加上慕容岚的一方,那么朕就真的四面楚歌了。” 龙凌心缓缓坐了下来,用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显然极为头痛。
  “陛下,何出此言?”王洵不解。
  “爱卿细想一下,既然慕容岚想要萧穆继位,那首先就要抓住慕容赦的把柄。勾结他国退位国主,图谋不轨,查出来怎么说也是一个死罪。如果他们只是抱着隔岸观火之心,那还不是最可怕的。朕担心的是,他们和慕容赦达成协议,帮他取得昊月国的王位来做交换,让他自动放弃天山国的储君位置。到那个时候,朕就真成了瓮中之鳖了。” 龙凌心左思右想,将思路理了个大概。
  王洵脸色发白,额上已经渗出了微微的冷汗,龙凌心方才所言有理有据,绝非危言耸听。若果如此,现在龙凌心的处境只有用“凶险万分”四个字来形容。
  “事不宜迟,请陛下您现在就称国内有变向慕容岚告辞,臣和霍大人日夜兼程护送您回宫,回去以后再从长计议。这次臣肩负护驾重责,陛下如果有个闪失,臣万死难辞其咎。”事到如今,对于王洵来说,保护龙凌心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爱卿不用太过着急。宫廷政变,向来变幻莫测。有时候引起争端,并不一定能够占尽先机;反而一步走错,就盘皆输。毕竟,现在执掌昊月国玉玺的,还是朕,想要夺位,也要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分量。”见王洵满脸焦急的模样,龙凌心反而温言宽慰起他来。
  “正是因为如此,现在陛下的安危才是昊月国最最紧要的大事。等回国以后,臣一定马上搜集齐慕容赦图谋不轨的种种罪证,送到慕容岚的面前。他不是一直等着这个机会吗,像他这么精明的人,到时候应该知道怎么做才是顾全大局。陛下请恕臣无状,臣这就下去准备一切。”说着王洵就要行礼退下。
  王洵刚走到门口,却见霍思璃一脸凝重的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只羽箭,箭上附着一封书信。
  霍思璃走到龙凌心面前,躬身将羽箭与书信奉上:“陛下,刚才这只羽箭射在大门的门棱上,被臣看见。请陛下过目。”
  龙凌心接过书信,刚刚拆开,从信笺里面抖落出一簇乌亮的头发。龙凌心一看,心里不由一惊,连忙打开信纸,里面的笔迹遒劲潇洒,只有寥寥数行:
  龙国主,您的父亲萧若水现在在本王手上。如果您顾念父女之请,不想萧若水有什么意外的话,请于今晚到斛翠山庄与本王一叙。如果今夜子时本王还不见您的身影,那下次送来的将不再是一簇头发。千万谨记,本王只邀请了龙国主一人,如果有其他闲杂人等出现,本王一律弓箭伺候。
  慕容赦
  看完慕容赦传过来的书信,龙凌心轻轻抚摸着那簇黑发,的确是萧若水头发独有的质感,知道慕容赦所言不需,不禁紧锁眉头,一时无语。
  霍思璃和王洵见龙凌心神色有异,知道必有大事发生,不禁同时出声询问:“陛下,到底怎么了?”
  “你们自己看吧!“说着龙凌心就把书信交到霍思璃手中。
  霍思璃与王洵看了书信之后,脸色剧变,王洵首先就不顾礼仪大声反对:“陛下,这慕容赦居心叵测,您可千万不能去!”
  “那依爱卿之见,朕该怎么办?置朕的父亲的安危于不顾,连夜赶回琼华城,如果万一父亲真有不测,就将慕容赦碎尸万段以告慰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龙凌心冷冷说道,声音不带丝毫的温度。
  龙凌心的反问让王洵一时语塞,一时里面脑海里有千百条权宜之计,但是没有一条能够保证萧若水一定会安然无恙。顿时王洵将慕容赦恨到入骨,巴不得马上就将他碎尸万段。
  “陛下,王大人所言极是。慕容赦摆明了设的就是鸿门宴,陛下一去肯定凶多吉少。不如将此书信交给天山国的国主慕容岚,让他清理门户。臣则带几个亲兵前去营救萧大人,即使豁出性命不要,也要将萧大人平安救回。”霍思璃思前想后,也只有这个法子最为稳妥。
  龙凌心点点头表示赞许:“朕也觉得爱卿此法甚好,那么朕走了以后,就有劳两位爱卿了。”
  “陛下,您还是执意要去?”,听龙凌心还是不改初衷,霍思璃不由心急如焚,指甲狠狠嵌入掌心,在手心留下深深的指印。
  “若非如此施以缓兵之计,你们怎么有足够的时间行动呢?你们放心,慕容赦一时之间还不会杀朕。如果朕这次真的死在他的手上,朕看他的阳寿也就到头了。朕猜测,他也许是想逼朕退位,然后另有图谋。在目的没有达到之前,朕还是安全的。”龙凌心微微一笑,没有丝毫害怕的神情,但是此时龙凌心的笑容在霍思璃看来,却是如此的刺心。
  “陛下……”看着龙凌心从容的笑容,霍思璃的声音已经哽咽,说了半句就再也说不下去。
  “陛下,您是一国之主,臣说什么也不能让您冒这个险。万一慕容赦来个挟天子以令诸侯,您让臣如何自处?”王洵怎么样也不能看着龙凌心孤身涉险,千方百计想要将她留下。
  听王洵这么问,龙凌心站起来来到书桌旁边,拿起大楷一挥而就一纸诏书,然后盖上随身带来的传国玉玺。
  写完以后,龙凌心将诏书递给霍思璃:“思璃,这是朕宣布退位的诏书。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你就将这份诏书拿出来。这样按照昊月国法典,储君何嘉琳就可以暂摄国主之位,朝中内阁也可以安排下一任国主的竞选。如此一来,朕对于慕容赦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也不会危害到昊月国的国本。”
  看着龙凌心郑重的将退位诏书举到面前,霍思璃心痛更甚,但是又不能当面违逆龙凌心的意思,只好忍痛将诏书接下。
  接着龙凌心看向王洵:“如此一来,慕容赦即使真的想挟天子以令诸侯,也无法如愿以偿,朕如此安排,爱卿还有什么话说?”
  没想到龙凌心竟然做的如此决绝,见她星眸坦荡,王洵却像是心被人掏空了一般,浑浑噩噩不知身处何处。
  当时贞肃国主苏羽莲失踪的时候,王洵虽然惊诧,情绪却也没有受到多大的波动,心想反正国主之位总会有人来接任,只要平稳过度不苦了老百姓就可以了。
  如今旧事重演,王洵却已抱着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要将龙凌心救回的决心。此时此刻,王洵才明白,龙凌心对他而言,早就不仅仅是个国主那么简单。
  见王洵不再反驳,龙凌心放下大半的心,她走到霍思璃面前,先仔仔细细端详了他一遍,然后一把将他抱住:“思璃,多年一来,你一直在我身边。本想与你一同白头偕老,但是,这次可能……所以你现在一定要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听见没有,答应我!”
  霍思璃用手捧住龙凌心光润的面颊,充满深情的凝视她的眼眸,似要将她清雅的模样深深印在脑海中一般:“凌心,一旦你遭受不测,思璃将生无可恋。如果思璃真的在你心目中占有一席之地,请你千万要为我而珍重。”
  龙凌心爱怜地摸着霍思璃的额头,目光中柔情无限:“看你说的,朕此举只不过是以防万一,哪里就真到了生离死别的地步了。朕今年才几岁,怎么会轻言就死。再说,就算朕不在了,不是还有天上的月亮吗?她会一直代朕保佑你的。好了,时候不早了。朕也该准备准备去见见那个慕容亲王了。你们先都退下吧,朕现在想一个人静一静。”

78. 援请救兵

  出了卿安殿以后,霍思璃立刻飞身上马,王洵走过去拉住马上的缰绳问道:“霍大人,您上哪去?”
  霍思璃轻轻摇了摇手中的退位诏书:“在下还能上哪去,当然是火速赶回琼华城,给何大人看这份退位诏书。”
  “按照何大人的性子和与陛下的交情,恐怕三日之内,就要挥军东进,兵临安乐都城了。”以对何嘉琳的了解来说,王洵觉得自己说的一点都不夸张。
  霍思璃冷哼了一声:“在下就是要这样,否则霍某也不用急着赶回去。只要陛下伤着一根毫毛,我都要他们用百倍的代价来偿还。”说着就要策马前行,被王洵死死拉住马头不让他走。
  “霍大人,在下想解陛下之围的心情与您一般无二。但是此时此刻,实在不宜冲动行事。只有智取,才是上上之策。” 王洵在暗里细细观察,觉得自龙凌心写下退位诏书以来,霍思璃的情绪波动就非常大,不禁担心他在冲动下做出不智之举。
  见王洵不让他走,霍思璃就停马问道:“哦……那依王大人之见,该如何智取?”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值此紧要关头,必需有熟悉对方内情的人来襄助才好。霍大人,王某想到一个人。” 王洵直言不讳的说出了他的想法。
  “一个人?王大人想到的那个人想必是李豫飞吧。他是慕容赦的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对王府的事情相必了如指掌,这时候不去找他,还能找谁?”霍思璃也直率的说出了他的想法。
  见霍思璃竟然也想到了李豫飞,王洵不禁松开了手中的缰绳:“原来霍大人已经想到了,那恕王某多嘴。霍大人请吧!”
  “在下一走,陛下的安危就托付给王大人了。王大人身为当朝重臣,相必不需要霍某多言,就应该明白当今陛下的安危对昊月国意味着什么。”
  王洵苦笑了一下:“霍大人请放心,王某心里比谁都明白这一点。也请霍大人速去速回,时间一久,王某也不能保证一时冲动会做出什么。”
  霍思璃听了此话心里暗想,还叮嘱我不要冲动,你自己还不是心急火撩的。不过事关龙凌心的安危,霍思璃也不便苛责,只是淡淡地说:“霍某明白,一切有劳王大人了。”
  为了尽快赶回琼华城,霍思璃骑的是龙凌心的御马雪团儿。一路上雪团儿风摩电驰,两日之内就赶到了昊月国的首都琼华城。
  当时正值深夜,月光清冷的照在青石路上,街道里行人廖廖,显得格外冷清。雪团儿的马蹄快速敲击在青石砖上,发出 “嘀嘀哒哒”的声音,一如霍思璃急切的心情。
  进了琼华城以后霍思璃也顾不得休息,接着就马不停踢一路赶到何府。何府朱漆大门紧闭,门口挂着的两盏大红灯笼在晚风中摇摆不定。
  “开门!开门!”霍思璃用马鞭的后端重重敲击何府的大门,“咚咚”的声音传的老远。
  何府的老管家刘福在半夜里美梦正酣,突然被吵醒,心里老大不乐意。睡眼惺忪的爬了起来,正在想哪个不长眼的半夜三更过来吵的人没法睡觉,打开门一看,却见一个红发碧眸的男子骑在马上,这……这不是内务府总管霍大人吗?他不是和陛下一起去天山国了,怎么这回出现在这里?
  刘福以为是自己老眼昏花,大半夜竟然梦游起来,连忙揉了揉眼睛,想看的再清楚一点。乖乖,不得了,霍大人骑的不就是陛下的御马雪团儿吗?这么深夜来访,难道出大事了?
  刘福连忙问到:“霍大人,这深更半夜的,您这是?”
  霍大人高举起手中的退位诏书,脸色凛然:“快去通知府上的两位何大人,速速出来接旨。”
  一听说有圣旨,刘福完全清醒了过来,心想陛下远在几千里之外,竟然派亲信霍大人连夜赶回宣旨,怕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吧。当下不敢怠慢,连忙赶去通报。
  何嘉琳与何海天在卧房里睡的正熟,突然听见急促的敲门声。何嘉琳睡觉一向非常惊醒,马上睁开双眼,沉声问道:“什么事?”
  “大人,霍大人连夜赶了回来,说是有陛下的旨意,现在就在门口。”
  “哗啦”一声,何嘉琳连忙掀开被子起身下床,顺便拍醒了睡在旁边的何海天。
  片刻之后,何嘉琳与何海天来到门口下跪接旨。
  霍思璃打开诏书,朗声宣读,龙凌心在诏书里面的措辞言简意赅,将前后起因大致说了一遍,最后提到万一事态紧急就立刻退位,请何嘉琳暂代国主之位,重长计议。
  霍思璃语音清亮,字字句句清晰入耳,等宣读完毕之后将诏书双手平举道:“何大人,这诏书是陛下的意思,请您接旨吧!”
  何嘉琳跪在地上半晌没动,右手撑在地上微微颤抖。
  看何嘉琳的情形,何海天知道爱妻的如今的心情显然是激愤已极,轻轻拉拉她的袖子劝道:“嘉琳,先接旨再说吧。想必你肯定有好些话要问霍大人。”
  何嘉琳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越的心情,高举双手把诏书接下,然后站起来一拳砸在院子里的一棵梧桐树的树杆上,一边捶一边咬牙切齿的骂道:“这个天杀的慕容赦,竟然用义父的性命来要挟陛下,我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抓起来乱刀砍死。陛下也真是的,她留下这么一纸诏书,难道是想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与他们……与他们……”本来何嘉琳是想说“同归于尽”的,但是念及这四个字实在是不祥,所以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何府院子里的那棵大树树枝参天,高耸入云,枝叶茂密无比,经何嘉琳一捶,树上的黄叶纷纷飘落了下来。
  霍思璃来到何嘉琳的面前对她说:“霍某深夜来访,除了来传陛下的旨意之外,还想与何大人商量一个营救陛下的万全之策。想必这也是何大人心中所想吧?”
  “当然。”何嘉琳转头吩咐刘福:“你火速赶到宫里,给我把淮海侯司马遥找来,告诉他陛下现在有难,让他尽快赶来。”接着何嘉琳就把霍思璃请进了内堂大厅。
  当司马遥赶到的时候,何嘉琳正在详细的询问霍思璃事情发生的前后经过。司马遥冲进来一把拽住霍思璃的领子,焦急地问:“陛下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你和王洵两人随同伴驾,怎么最后弄成这个结果!霍思璃,你给我在这里把话说清楚。”
  霍思璃一听这话顿时也火了,连日来紧张焦躁的情绪如火山一样喷发出来:“照你的意思,如果在陛下身边随同伴驾的是你,就肯定不会发生这种事情?那好,只要这次陛下可以平安归来,霍某就任凭淮海侯大人处置好了。
  “好了,两个都给我住口!”何嘉琳一拍桌子,柳眉到竖,凤目生威:“都什么时候了,说这些话有什么意思。嘉琳知道两位都护主心切,但是现在这个紧要关头,有必要互相埋怨伤了和气吗?”
  何嘉琳的话如当头棒喝,霍思璃和司马遥顿时都收敛脾气坐了下来。
  虽说何海天在旁边冷眼旁观,但是非常能够理解他们两位此时的心情,将心比心,如果现在是何嘉琳身处险境,何海天自问也无法做到完全冷静。
  “霍大人,依你之间,当务之急应该怎么办?” 何嘉琳想先听听霍思璃的意见,毕竟他最了解情况。
  霍思璃当下就把他和王洵商量的对策说了一遍。
  何嘉琳摸着下巴沉吟道:“李豫飞……的确,论心计论能力,如今没有比他更加合适的人选。但是他现在在鲤鱼岛上,山高皇帝远,又没有陛下的手谕。恐怕很难招他前来。”
  何海天听了暗想:嘉琳,你实在是太低估自己的魅力了。我敢保证只要是你的亲笔书信,那个李豫飞肯定会插上翅膀飞过来的。不过想归想,何海天毕竟没敢把这话说出口,否则恐怕难逃半夜睡地板的命运了。
  听到何嘉琳担心李豫飞不肯来,司马遥忍不住站了起来:“我亲自去鲤鱼岛找他去,明天一早就出发。如果不是陛下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恐怕他现在还在海上当流寇呢。如果他这次敢不知好歹,忘恩负义的话,我就把整个鲤鱼岛拆了,然后把这条黑心的鲤鱼晒干了,炖汤吃。”

79. 秘道地图

  自从龙凌心被慕容赦胁迫去作人质之后,王洵一天一个飞鸽传书向何嘉琳禀告龙凌心的近况。
  据王洵派入斛翠山庄的密探所察,龙凌心只是被封了武功,一时倒也没有性命之忧。只是过几天就要换一下居所,行踪未定。何嘉琳看了来报以后,内心稍安。
  其实为了施加给天山国压力,何嘉琳曾经以个人的名义给萧群珊递去亲笔书信,指出慕容赦种种无礼行径,希望萧群珊以天山国宰相之名限制慕容赦的行动,以保龙凌心与萧若水两人父女平安。
  萧群珊倒是很快就来了答复,随知来信里面却顾左右而言它,称慕容赦只是仰慕龙凌心与萧若水的为人,邀请他们去避暑山庄做客,对他们视若上宾,绝对不会有加害之心。
  萧群珊将“太极拳”使用的圆转如意,可真是把何嘉琳给气坏了,咬牙切齿地从后槽牙蹦出话来:“太岂有此理了,如果哪天我也用卑鄙的手段把你的妻子儿子请来,限制行动,看你还能不能‘气定神闲’的认为他们只是来做客而已!”
  说完就一把把来信扔入火盆里,素白描金的宣纸信笺顷刻间就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此时,淮海府传来了好消息,司马遥带着李豫飞回来了。
  何嘉琳好几年没有见李豫飞,此时看他显然成熟了不少,五官更加清晰立体,举止也稳健起来,不似以前那般飞扬跳脱,肌肤又恢复为原来的古铜色,更为他增添了几分惑人的魅力,不像是哪个远放天边的海运官员,倒像是个惯戏花丛的翩翩佳公子。
  而在李豫飞的眼里,何嘉琳则更加丰神秀美,明艳动人。
  这几年李豫飞身居海岛,身边也不乏有美人相伴,各种雪肤蛮腰,柳眉樱唇的美女任他挑选,但是心底深处,李豫飞还是念念不忘何嘉琳动人的音容笑貌,以致每每念及她已经许配他人为妻,心里就要郁闷一阵子。
  如今本来远在天边的美人近在眼前,李豫飞欣喜不已,也顾不得行礼,就问到:“何大人,多年不见,在下可是思念的你紧呀。何大人近来可好?”
  旁边何府的管家刘福见李豫飞见了何嘉琳也不请安行礼,一副急着套旧交情的样子,不禁大摇其头。
  好在平时何嘉琳就不拘礼节,并未在意,李豫飞一来,近日的烦躁忧闷心情倒减了大半, 见他出声询问,不禁莞尔:“我很好。看你的模样,这几年应该也过的不错,只是皮肤又黑了些,想是经常出海游玩吧。”
  何嘉琳不笑还好,这一笑,显得更加妩媚动人,李豫飞如同魂魄被吸走了一般,直盯盯的盯着她看,过了半晌都不舍得眨眼睛。
  刘福看他原来越离谱,连忙咳嗽了几声,提醒李豫飞注意举止。
  随知李豫飞非但不领情,反而瞪了他一眼,意思是你怎么还在这里,真多事。
  见李豫飞如此这般,何嘉琳就吩咐道:“刘福,你先下去吧,随便把门给关上。我和李大人有要事要详谈,别让闲杂人等进来。”
  尽管心里老大不乐意,但是何嘉琳的命令,刘福不敢不从,只好退了出来,不过临走之前还不忘给李豫飞一个警告的眼神,提醒他不许胡来。
  何嘉琳遣走刘福,正中李豫飞的下怀,直想着接下来可以和何嘉琳独处,心里美滋滋的,至于刘福那个颇具警惕性的警告眼神,李豫飞压根没看见。
  坐定以后,何嘉琳开门见山地就说:“陛下现在在慕容赦手中,嘉琳心急如焚。本想挥军东进,又怕玉石俱焚。所以请来李大人,商量对策。”
  李豫飞想了一想,神色泰然:“何大人不必过于忧心,依李某的愚见,陛下暂时并无性命之忧。”
  “哦,为什么?“何嘉琳不解。
  李豫飞笑了一笑,神色间颇有一些不好意思:“在下打小的时候就十分顽皮,经常东奔西跑,上窜下跳。有一次我偷偷潜入我哥哥的书房,看见他的书桌上半掩着一幅画卷,打开一开,竟然是一个非常美貌的女子,旁边还提着‘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何嘉琳听了半天,也没觉得李豫飞所说的话与龙凌心现在的安危有什么关系,不禁不耐烦的打断他:“李大人,我们如今正在讨论正经事呢,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等闲了的时候你再告诉在下吧。”
  “何大人有所不知,问题就出在那幅画像上。当我第一次看见陛下的时候,心里就大惊。陛下的容貌和画像上的女子相貌酷似,难道是慕容赦早就心仪陛下,所以千方百计想要把她弄到手……只是两人的年纪方面,好像颇有偏差……”说道这里,李豫飞皱起双眉,苦苦思索。
  “不好。那画像上的女子肯定就是义母了,这慕容赦色胆包天,竟然暗恋着她老人家。现在陛下又落到他的手里,这可如何是好?” 何嘉琳却已想到了其中的关节,大惊之下,激动的站了起来。
  思前想后,何嘉琳觉得非要马上把龙凌心救出来不可,一天也不能再耽搁了。她转头问李豫飞:“李大人,事关陛下生死,你现在可有什么良策?”
  李豫飞此时却露出一个颇为暧昧不明的笑容:“在下听说陛下被囚之前,曾写下一份退位诏书,能否容在下一观?”
  李豫飞竟然提出这样一个要求,令何嘉琳有些不知就里,不过此时此刻,何嘉琳不愿意为了一些小事得罪他,就打开抽屉将退位诏书拿了出来。
  李豫飞接过诏书,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然后再恭恭敬敬的封好,脸上的笑容显得更加意味深长:“其实要说及救陛下,李某也不是没有良策。只不过现在的关键,要看何大人的态度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何嘉琳生性光明磊落,却绝非愚钝之人,李豫飞此时如此话语,想必有深意在内。
  “在下的意思是,陛下现在深陷囹圄,而退位诏书就在何大人手上。如果何大人也有意昊月国的国主之位的话,乘此良机,应该大有作为才是……”
  “啪”的一声,李豫飞话音未落,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何嘉琳一个耳光,声音清脆之极。
  这次何嘉琳下手极重,好在她还没有用到内力,否则李豫飞的半张脸立刻就会肿了起来。
  李豫飞用手摸着被打得火辣辣的右颊,心里哭笑不得:我不过是开开玩笑,想看看你心目中到底是皇权富贵重要还是龙凌心重要。虽然也许在下措辞有些不当,你也不需要如此激动,一上来就赏我一耳光吧?
  想罢李豫飞就苦笑着说:“何大人真是李某现世的克星。每次李某想要耍一些手段的时候,都会挨何大人一个耳光。上次诈降那次是,这次也是,真是不服不行。”
  “李豫飞我告诉你,除却身份地位、国家大义不说,在下从小就与萧若水情同父女,与龙凌心情同姐妹。这次如果陛下与义父一切平安便好,如果他们一旦有难,为昊月国寻得下任合适的国主之后,在下就立刻辞官回家。不要说什么国主之位,我连这个朝堂都不会再多呆一天!”何嘉琳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如果不是现在有求于李豫飞,刚才就会冲上去将他痛扁一顿。
  见何嘉琳如此正气凛然,李豫飞倒是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心想我果然没有将你看错,只是每次都下手重了一点,不过看在你是个少有的美人的份上,我也就认了。
  “怎么了,变哑巴了?”见李豫飞一声不吭盯着自己直看,何嘉琳不禁担心他的脑子里又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想来李豫飞也意识到了如此举止十分无礼,连忙把视线收回,开始言归正传:“据在下所知,陛下与萧大人现在被关押在斛翠山庄内。斛翠山庄是慕容王府的避暑山庄,在下打小就在那里长大。王府为了防止偷袭,在每个房间的下面都装有秘道,现在我们只要反其道而行,从秘道里面进去一处一处的搜,只要找到他们两人,将其带走就可以了。”
  “那有关秘道的地图呢?” 何嘉琳急着问道。
  “这个何大人不用担心,李某虽不才,这点本事还是有的。给在下一天时间,这地图就可以绘好。”李豫飞胸有成竹。
  “那就有劳了。” 说着何嘉琳就要站起来为他准备文房四宝。
  “只是,李某还有一事相求……” 李豫飞半垂下头,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你又怎么了?”何嘉琳发现和李豫飞相处非常能够考验她的忍耐底线,短短的半个时辰之内,何嘉琳已经压制下无数次想要扁他的冲动了。
  李豫飞思前想后了半天,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几年前,臣就曾经上表请奏陛下封在下一个鲤鱼侯,只是陛下以臣为官资历尚浅为由驳了回来。不知道此次在下如果立下大功,陛下可不可以重新考虑……”
  听了李豫飞的要求,何嘉琳思虑了一下,觉得倒也并不过分,当场就答应了下来:“这个不难,如果这次能够成功将陛下与萧大人救回,你自然是立下头功。到时候何某去向陛下请旨就是了,想这点薄面,陛下还是会给我的。”
  “还有……”看到何嘉琳眼里已经冒出了火星,李豫飞只好赶紧着说:“想来李豫飞已经过了而立之年,还没有成亲。不知道陛下能不能赐婚……” 李豫飞嘴上说着赐婚,眼里却非常期待地看着何嘉琳。
  何嘉琳为人直率,一向有什么说什么,此时此刻,实在忍耐不住,当场就泼起了李豫飞的冷水:“李大人,实话实说,看您平时的为人举止,何某实在很难想象昊月国有哪个名门之女肯招你入门。至少何某是肯定不愿意的。你现在也不要想这么多了,我给你一天的时间,一天之内如果你拿不出斛翠山庄的秘道地图。明天何府晚上的晚膳就会多出一道鲤鱼炖汤,话说到这个份上,你应该非常明白何某的意思了。”
  说完何嘉琳就转身离开了书房,留下李豫飞呆立在原地苦笑不已。

80. 阴阳合欢

  不知不觉,龙凌心被幽闭在斛翠山庄已经半月之久。
  为了谨慎起见,每隔三天,龙凌心就会被挪移到另外一处居所。
  这次,龙凌心又被搬到了秋霁斋。
  秋霁斋位于斛翠山庄的西北角,是个极其清幽僻静的场所。
  整个居所全部用珍贵的楠木制成,古朴典雅,芳香浓郁,房粱上原木隐现的花纹骄傲地显露长久以来时间留下的印痕。
  秋霁斋共有三层殿阁,四周回廊环抱,主殿的周围栽满了青松翠柏与高大的梨树,墙角开有一眼泉水,汩汩不绝。
  每当春暖花开的时节,清泉绕石,梨花伴月,恍如世外仙境。
  除却行动不便不谈,龙凌心在斛翠山庄的生活就如同隐居一般。山庄里所有的侍女侍卫,见了她都恭敬的行礼让道,不敢稍加打搅。饮食起居,一如从前,连山庄里提供的衣服,都是素色薄纱,针脚细腻,样式古雅,穿起来又舒适又飘逸。
  毫无疑问,对于龙凌心的喜好,慕容赦是摸的一清二楚。
  如此这般,真的把我当作金丝雀来养了?
  每每念到此处,龙凌心都不禁微微苦笑。
  半个月以来,龙凌心都在等待霍思璃等人的营救,所以总在不甚引人注意的地方留下特殊的印记,希望能为他们带来帮助。
  奈何慕容赦显然更加谨慎,每每等龙凌心刚刚留下印记又将她迁居别处,弄得龙凌心前功尽弃。
  不过在另一方面,龙凌心一直都在等着慕容赦向她摊牌。她实在不愿意相信,慕容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她幽闭起来,就是为了让她每天在这里采采花,养养鱼、下下棋,弹弹琴的。
  只是多日以来,慕容赦除了偶尔出现在院子里,默默看着她之外,的确没有什么更加过分的举动。
  一日半夜,皎洁的月光洒满了整个院落,如同水银泻地一般,将整个秋霁斋装饰成水晶琉璃世界。
  龙凌心悄立在中亭赏月,夜晚的凉风将她白衣的衣袂微微吹起,清雅脱俗,好似临风而舞,如一株空谷幽兰,遗世独立。
  夜深秋凉,龙凌心的发梢与衣角早已沾上了一层细细的露珠,寒意侵体,使被封了内力的龙凌心越发不堪抵挡。
  本来,这个时候,龙凌心早已入室就寝。但是今天不一样,今天龙凌心在等一个人。
  自傍晚之后,龙凌心就发现慕容赦又悄悄出现在院子里,默默地观察她的一举一动。所以龙凌心特意衣衫单薄的在中庭立了两个时辰,就是为了让慕容赦主动来向她搭话。
  终于,一件白狐披风披在了龙凌心纤弱的双肩上,为她挡住些许深秋的寒意,龙凌心回转头来,对上慕容赦清俊的面容。
  “龙姑娘……”看着龙凌心黑白分明、清澈如水的眼眸,慕容赦倒一时不知如何启齿。
  “怎么,这么晚才把披风送来,就是你慕容亲王的待客之道吗?” 龙凌心反问道。
  “龙姑娘,你真当自己是来做客的?”,慕容赦微微一笑,坐在了庭院里的石凳上。
  “慕容赦,朕这是在为你找台阶下呢。幽闭国主,是多么大的罪名。你真以为你区区一个亲王,就可以扛的下来吗?”龙凌心说着也坐到了慕容赦对面的石凳上。
  “原来龙姑娘你这么为本王着想,本王真是幸甚。”看着龙凌心清丽脱俗的容颜,慕容赦的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
  “我不是为你着想,我是为了昊月国与天山国两国的友好睦邻着想,为了生活在这两片土地上千千万万的子民着想。慕容赦,你难道天真的以为这件事情一旦传扬出去,你一个人抵罪就可以了吗?” 龙凌心摇了摇头,出言毫不客气。
  慕容赦伸出手来轻轻握住龙凌心放在石桌上的柔荑,触手如玉般温腻柔滑,带着丝丝的凉意:“龙姑娘,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其实一点都不适合当国主。你心思过细过重,任何事情出来都要在心里掂量半天,惟恐有半点差池。不用说,依你这样的性格,这个国主想必当的非常辛苦吧?”
  慕容赦的亲热举动让龙凌心微感不悦,她不动声色地想将手抽回,但是慕容赦紧紧握住不让她动:“国主之位本来就是一个荆棘之地,龙凌心的确当的辛苦,其他国主也未必就能够事事遂心。再说世间之事,重要的不是适不适合,而是你想不想做吧。慕容亲王,你身为天山国的储君,如果连这点自觉都没有,也难怪慕容岚想要别人继位了。如果我是天山国的国主,我也不放心把王位交到你的手里。”
  龙凌心话语虽轻,这几句话意思却是极重,慕容赦脸色一变,放开了龙凌心的手。
  “自打本王出世以来,敢这么当面教训本王的,你是第二个……难道真的是前世的情障吗?”慕容赦面容暗淡,声音已经带着几分苦涩:“龙姑娘,实不相瞒,现在你和你父亲的处境十分凶险,只有依附在本王的羽翼之下,你们才能得保平安。”
  听了这话,龙凌心不惊反笑:“慕容赦,这句话应该是朕对你说才对吧。多行不义,必当引火自焚。而且自朕登基以来,就从来没有想过要依附在谁的羽翼之下来得保平安。慕容赦,本来以为你也算是一代俊才,现在我才明白,你比起我爹萧若水来,实在是差的太远了。我如果是我母亲,我也绝对不会选择你的。”
  龙凌心的话像一柄大锤重重敲在慕容赦的心上,慕容赦的脸色已经不复平静,变得阴骘起来,显然是被戳到了痛处;“那你倒说说看,本王到底哪里比不上萧若水了?”
  “我母亲是一家之主,不能离开昊月国。我爹就不远千里,背井离乡与她长相厮守。我母亲喜好行医救人,不耐朝廷政务,我爹就代她入朝为官,处理烦琐政务。你又能给我母亲带来什么?纵使锦衣华服穿遍身、金莼玉粒噎满喉,也不过是白玉笼子里的金丝雀,你以为龙潇琴会稀罕吗?世间男女之情,贵在两情相悦,互相尊重体谅,才得以长久。如你这般掠夺强求的,也难怪要寂寞一生。”龙凌心一字一句,声声清晰入耳,如风敲寒冰一般,丝毫不留情面。
  “也许本王今生是得不到龙潇琴了,但是本王依旧可以得到你。”说完,慕容赦一把把龙凌心拉过来拥在怀里,用手强行固定住她光滑的下颌,用力吻了下去。
  龙凌心猝不及防,吃了一惊,待要抗拒,慕容赦的舌头已经滑入了龙凌心的口中,滑腻之中带着些微的凉意,迅速扫遍了她的下颚。
  突然,龙凌心感觉到有一粒丹药经由口里滑入咽喉,顿时大惊,奋力将慕容赦推开,眼中愤怒的火焰都似要喷射出来:“慕容赦,你好大的胆子!你给朕吃了什么?”
  慕容赦冷笑一声:“本王的胆子远比你想象的要大。这丹丸名叫‘阴阳合欢散’,龙姑娘冰雪聪明,应该明白吃了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听了此话,龙凌心只感觉到一股热流从丹田升起通向四肢百骸,情欲如潮,澎湃而至,不可抑止,顿时怒不可遏,生平少有地在心里起了杀机。
  慕容赦见龙凌心本来白净的面颊迅速染上朝霞般的红晕,眼波似水,即使是恶狠狠的瞪视,也是一幅似嗔非嗔的娇媚模样,顿时也情动如潮,不顾龙凌心的大力反抗,将她一路从庭院抱入卧房,将她放在扑满锦绣被缛的卧榻上,找到龙凌心的樱唇又堵了上去。
  这次龙凌心受到春药的催动,心潮澎湃,全身的骨头都似软将下来,全身发烫,好似只有与慕容赦肌肤接触的的地方才能稍解烦热,被他一吻之下,半边身子已经酥麻。
  但是此时此刻,龙凌心神智仍然非常清明,身体虽然受制,心里却是极为抗拒,一眼瞥见慕容赦腰间佩着一把匕首,心想:“很好……”
  嘴唇依旧碾转纠缠,龙凌心舌尖微动,反缠住慕容赦的舌头。龙凌心的主动让慕容赦浑身一颤,接着更加猛烈的进攻汹涌而至,一时之间放松了警惕。
  就在慕容赦认为龙凌心已经屈服的时候,手臂突然一阵刺痛,多年习武的本能让他赶忙放下龙凌心抽身后退,鲜血从手臂上被匕首刺过的伤口喷涌而出,霎时染红了慕容赦身上的白衣,鲜血滴在雪白的锦缎被褥上,犹如雪中红梅,触目惊心。
  外面王府的侍卫听见里面似有打斗的声音,急忙赶进来护驾,看见慕容赦半边袖口都被鲜红染红,不禁惊叫:“王爷,你受伤了!”
  慕容赦见侍卫不经通报就跑了进来,不禁大怒,连忙用被褥盖在衣衫不整的龙凌心身上:“谁让你们进来的,还不快给本王滚出去!”
  见慕容赦如此发怒,侍卫们吓的不轻,连忙退了出去。
  龙凌心手握匕首,望着慕容赦被血染红的袖口,出言讽刺道:“还不快出去包扎伤口,我可是刺到你的动脉了。虽然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但是如果还没有得到牡丹花就流血而死,未免太丢脸了。”
  其实龙凌心现在的情况比慕容赦好不了多少,汹涌的情欲在她的体内肆意叫嚣,非要找寻一个出口不可。只有三分神智未泯,让她能够出力抵抗。
  慕容赦见龙凌心此时面泛潮红,眼波如水,浑身似海棠初放般妖冶动人,知道药力发挥正常,但是依然能够将他刺伤,不禁在心底暗暗佩服她的定力与机智:龙凌心,你难道不知道你越是这样,本王就越是不会放过你吗?
  慕容赦抬手看看手腕上的伤口,龙凌心所言非虚,的确堪堪刺中血脉,如果不及时止血,后果不堪设想。
  “龙姑娘,本王给你服的药药效非常猛烈,不管是贞洁烈女还是大罗金仙都难以抵抗,希望你识趣一点,不要自讨苦吃。本王先去包扎伤口,恐怕本王回来的时候,就轮到你有求于本王了。”说着慕容赦转身离开了秋霁斋,料定只要一柱香时间,龙凌心就要支持不住。
  见自己的急中生智真的把慕容赦给逼走了,龙凌心大大松了一口气,心想:总算把你给逼走了,本来朕还敬你是一国亲王,想不到你竟然用春药来逼朕就范,朕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其实,在龙凌心来到斛翠山庄的第三天,就发现斛翠山庄里的每间房子好似都有通向外面的秘道,所以她不动声色,静观其变,想找个恰当的时机带萧若水一同出去。但是事到如今,龙凌心别无它法,只能自己先走了。
  想着,龙凌心就打开床榻底下暗藏的秘道开关,楠木大床缓缓移开,露出黑漆漆的秘道入口,一股阴冷之气扑面而来,倒让龙凌心顿时清醒了不少。
  龙凌心深吸一口气,踏入了黝黑的秘道之中,心里暗想:众位爱卿,你们如果想救朕,现在就来吧,朕实在不知道朕还能支持多久。

81. 神魂飞荡

  长长的秘道里幽深漆黑,阵阵冷风不住袭来,吹乱了龙凌心的长发。
  她小心翼翼地走着,惟恐过大的脚步声会惊动地上的守卫,虽然知道慕容赦马上就会找过来,龙凌心还是想尽量走的远一些。
  地下的秘道九曲十八弯,过不了一柱香的时候,龙凌心已经拐了三、四个弯,阴阳合欢散的药力越来约越猛,龙凌心觉得浑身的血液都热得发烫,有一股热流在体内肆意翻腾,冲得龙凌心头脑一阵阵发晕。
  终于,龙凌心支持不住倒在了秘道里,昏了过去。
  仙螺峰在天山国被誉为天下第一奇峰,重峦叠嶂,高耸峻峭,峰内有一瀑布,直下数十尺,如在碧空中悬挂的一抹玉帘,谷风吹来,喷珠溅玉,好似万斛明珠喷洒在空中,晶莹剔透,令人叹为观止。
  而此时,瀑布旁边就站着三个神秘黑衣人,整装待发,正是霍思璃、王洵和李豫飞。
  三个人人手一张素绢地图,李豫飞站在当中指挥分配:“在下已经将王府秘道完整地写在地图里面,并且划好了区域。我们三人各斯专区,一旦有变就立即撤退,千万不要恋战。你们尽快将地图看好以后默记心中,不要到了关键时刻不知方向,延误时机。”
  王洵将地图上下扫了两眼,已经了然于心,折好地图放进怀里:“王某记住了,秘道入口在哪?”
  李豫飞指了指那个如同冰绢一般的瀑布:“就在这里。”
  见两人同时面色一变,李豫飞得意的说:“怎么,难道是两位水性不佳,怕在李某面前出丑吗?”
  霍思璃和王洵两人对望了一眼,也懒得理会李豫飞得挑衅,双双跃入水中,“嗤”、“嗤”两声,水上溅起两朵极小的浪花,两人霎时已经失去了踪影。
  “唉,你们等等我,怎么拿了地图不说一声就跑了。”见霍思璃和王洵两人这么快就潜入了水中,李豫飞也立即跟了下去,心里直抱怨两人不讲义气,拿到过河的地图就拆桥。
  过了一会,三人几乎同时跃出了水面,瀑布里面竟然是一个极大的如同迷宫般的溶洞,岩石被染成赤橙红绿青蓝紫等各种色彩,极其炫目。
  李豫飞环顾了一下四周,很快认清了方向,向其他两人说:“跟我来吧!记住,回来的时候也要走我们进去的路,这条路是李某自己发现的,王府的侍卫全然不知。”
  三人立即施展上等轻功奔驰在秘道当中,李豫飞眼关六路,耳听八方,察觉到王洵好似绷紧的弦一般,全身上下处于十分兴奋的状态,不禁好奇地问道:“王大人,您怎么了?”
  王洵哈哈一笑:“实不想瞒,王某自十八岁起初入大理寺以后,一开始就是专斯秘道救人的,后来当了大理寺卿,这个营生就长久不做了。今日重操旧业,如果真的可以把陛下就回,真是老天有眼,王某可以此生无憾了。”
  一席话听得李豫飞如坠五里雾中,霍思璃在他耳边轻声道:“王大人只是金盘洗手太久了,此时一破戒就是去救陛下,难免激动了一些,李大人无须在意。”
  说着,三人就赶到了一个三岔路口,李豫飞停下脚步说:“我们就在这里分道扬镳,在下往东,霍大人往西,王大人你就走中间这条。一旦救人成功,立即撤退,千万不要恋战。”
  “知道了!”其余两人应了一声,迅速向秘道深处走去。
  王洵在秘道内接连搜寻了半个时辰,所有的房间几乎都搜遍了,一无所获,正寻思着是否要就此撤退,突然听见前方右拐处有微弱的喘气声,好似有人在暗中极力压抑着呼吸的声音。
  一时之间,王洵疑心大起,忙从胸口掏出贴身的匕首,慢慢潜到右边的转角处,之间一个白衣的女子伏在秘道的泥地上,一头如丝的乌黑秀发披散在肩头,正好堪堪遮掩住衣衫不整的上半身,却依然在青丝的缝隙间露出光滑如玉的肌肤,如此半遮半掩,如同在上好丝绸包裹下的温玉一般,显出一股在极端压抑下依然肆意绽放的情欲气息。
  见此情景,王洵不禁暗中猜测:这慕容王府行事也太奇怪了,这美人计都用到秘道里面来了。也罢,既然已经送上门来了,就先将她扣下来,问一问是否知晓陛下的下落。
  王洵拔出匕首,锋利的刀面在秘道里面划出一道闪烁的银光,映得王洵青绿色的眼眸在黝黑的秘道中显得格外明亮,此时的王洵,就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正要扑向他窥视已久的猎物。
  说时迟那时快,王洵闪电般地冲了上去,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锋利的匕首已经抵上了那白衣女子的咽喉,王洵沉声喝道:“想要命的,就老实一点,快说,你是谁?”
  此时,趴在地上的龙凌心正在经受着炙热情欲的煎熬,突如其来的袭击只是让她微微动了动颈项,露出半边秀丽的轮廓。
  待看见地上的白衣女子秀发下的美丽容颜以后,王洵震惊万分,匕首“叮”的一声掉落在地上,直蹦出老远。
  王洵一把把龙凌心搂在双臂之中,托住她的面庞问道:“陛下!陛下!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陛下,您可认得我,臣是王洵!”
  感觉自己被一双结实的臂膀抱住,感受到对方怀里熟悉的气息,耳中听着声声急切的呼唤,好似将龙凌心缥缈已久的神思又凝聚了起来。
  龙凌心努力地睁开双眼,眼光渐渐聚焦在面前这个俊挺男子地脸上,当认出抱着自己的男子是谁了以后,龙凌心“嗯”了一声:“洵,我中了‘阴阳合欢散’,怕是支持不了多久了,快带我走.”
  听见龙凌心竟然呼唤他“洵”,语音柔软而带着些微的沙哑,想是受了春药以来时时刻刻都受着情欲的煎熬,王洵又是怜惜、又是心疼、又是愤怒,整个心都揪了起来。
  一时之间,王洵在心里把慕容赦咒骂了千万遍,如果诅咒管用的话,只怕慕容赦此时已经血溅当场了。
  王洵连忙将龙凌心抱了起来,龙凌心柔软的身体与肌肤之间散发的淡淡馨香让王洵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一呼一吸之间喷出的淡淡热气萦绕在他的脖颈间,给予王洵的心志极大的考验。
  “可恶!”平时只可远观,不可侵犯的女神如今柔弱无依地挨在他的怀里,平时想也不敢想的事情此时却变的唾手可得,王洵的身体不可避免的有了不该有的反映,令他顿时懊恼不已。
  非常清楚的知道龙凌心此刻的风情万种是由于‘阴阳合欢散’药力的催发,也知道此时此地自己实在不该有任何的非分之想,王洵只好凭借钢铁般的过人意志压制下体内蠢蠢欲动的热情,将龙凌心搂得更紧:“陛下,您忍耐一下,臣马上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
  长久以来王洵引以为傲的轻功此时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在幽长的秘道中,王洵如何一头急欲觅食的猛兽般的奔跑,怀中多了一个人丝毫不能影响到王洵轻盈快捷的脚步。
  何况,此时龙凌心在王洵的怀中轻得好似一片叶子一般,‘阴阳合欢散’侵蚀了龙凌心的神智,好似连她的体重也一起吞噬掉了。
  此刻龙凌心全身柔若无骨,好似重重一捏就要被人揉碎了一般,她每一次呼吸之间所带出的热流,好似都带着诱惑的暗香。
  “妈的,真当我王洵是不食人间烟火,只会餐风饮露的神仙了。完成此次任务回去,一定要好好敲陛下一笔。不能像以前一样,陛下说几句甜言蜜语,我就主动投降了。”王洵一边施力奔跑,一边下定决心。
  渐渐的,正前方出现了一丝光亮。慢慢的,这光亮越来越亮,还伴着哗哗的水声,原来是快接近秘道洞口的瀑布。
  王洵心里一喜,凑到龙凌心的耳边说:“陛下,再忍耐一会,我们就快要到外面了。”
  谁知就在刚到瀑布口的时候,龙凌心突然收紧抱住王洵的双臂,一下子就吻住了他的嘴唇,稍稍试探之后,就激烈地碾转吸吮起来。
  嘴上突如其来的柔软触感一时让王洵大惊失色,刚要开口呼喊,龙凌心地舌头如灵蛇一般窜入了王洵地口中,在他的口中肆意游走,挑逗之意随着舌尖滑腻的触感排山倒海地向王洵扑来,迅速流遍他的四肢百骸。
  王洵满脸通红,刚刚被压制下的情欲霎时卷土重来,气势汹汹更加无可抵挡,情欲与理智在王洵内心艰苦交战,弄得他痛苦万分。
  知道此时龙凌心受春药所制,此时与之亲热无疑乘人之危,王洵平日在心中将龙凌心视若神明,此时怎肯如此亵渎于她。守着一丝神智未泯,王洵伸手想将龙凌心推开,谁知一出手触到龙凌心如白玉般柔滑的香肩,触手温腻,半边乳房从松散的白衣中微微隐现,圆润粉嫩,说不出的诱人。
  王洵顿时瞧的血脉贲张,多年以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顿时支离破碎,觉得世间所有绝色女子加起来,也不及龙凌心此时的情态勾魂。
  一时之间,王洵神魂飞荡,再也不去压制心中叫嚣已久的情欲,与龙凌心一齐滚入瀑布下的谭水中。

82. 昨夜星辰

  一时之间,龙凌心与王洵一齐滚入了潭中,顿时溅起不小的水花。好在潭水甚浅,当王洵站定以后,水只是漫到他胸腹这里。
  深秋时节,潭水本该冰凉,没想到这里的水却有些许的暖意,想是这水潭底下有温泉的缘故。
  入水之后,王洵稍许恢复了一点神智,他紧紧握住龙凌心的双臂,激动的问道:“陛下,您看清楚。我是王洵,不是霍思璃,也不是司马遥,您……真的确定要我吗?”
  其实,王洵一边在问的时候,一边在心里大骂自己“傻瓜”,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纠缠这些事情。
  明明知道今日的艳福是由于阴阳合欢散的关系,明明晓得龙凌心现在的状态不能与平时相提并论,但是王洵仍然执拗地要龙凌心知道,现在和她在一起,是王洵,而不是其他什么人。
  原因只有一点,他真的在乎龙凌心,所以不希望自己只是“解药”而已。
  在银白色皎洁的月光下,龙凌心缓缓从碧波中探出头,无数晶莹的水珠顺着她的长发滑落下来,发出致命的诱惑气息。
  此时的龙凌心,染上红晕的双颊如海棠初放般娇媚,平时亮如晨星的双眸此刻因为情欲而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微微开启的嘴唇如同最最娇嫩的玫瑰花瓣,如墨般顺滑的黑色长发衬着皎白如玉的肌肤,妩媚的情致如同最强力的春药,刺激得王洵几乎发狂。
  看着月光下恍如精灵一般的龙凌心,王洵口干舌燥,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连带把刚才的问话也忘的一干二净,只是凭着本能臣服在这绝顶诱人的蛊惑下。
  谁知,龙凌心轻启双唇,柔情万千的芬芳缓缓吐出:“我要你,给我!”
  王洵耳边只听到“轰”的一声,如果说,龙凌心的美色已经让王洵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里防线几尽崩溃的话,龙凌心毫不掩饰的邀请彻底摧毁了王洵想要退缩的意愿。
  于是,双手珍惜地捧住龙凌心的脸。
  吻。
  轻柔的吻、爱恋的吻、珍惜的吻……从额头开始,渐渐蔓延到如画的修眉、低垂的眼睑、挺直的俏鼻,最后落到小巧的樱唇上,初是浅尝、满满加深、细细描摹品尝,两人渴望的气息最终融和在了一起。
  如果在平时,这样细腻而有技巧的调情方式无疑是龙凌心的最爱,但是今天,轻柔的挑逗显然不能满足龙凌心火热的内心。
  她双手一用力,一下子就脱去了王洵的上衣,白皙的肌肤下,包裹着一具肌肉匀称结实的矫健躯体。
  王洵坦然地除去身上其它地累赘,并且帮龙凌心脱去了外衣,手法熟练而煽情,手指若有若无地拂过龙凌心身上地敏感部位,使龙凌心微蹙修眉,发出难耐的低吟。
  终于,两人更加疯狂的拥吻在一起,交缠的气息互相倾吐着彼此的渴望。借着水中的浮力,王洵轻轻托起龙凌心娇小的身体,将早已勃发的火热冲入湿润的蜜穴中。
  龙凌心在上方,用手掌爱恋的拂过王洵俊秀的脸庞,看他原本青绿色的眼眸因为情欲勃发而变成深绿色,手掌继续往下,感受他宽阔的胸膛里肌肉起伏的线条,下身的快感因为逐渐激烈的冲击而越发强烈。施虐的因子在龙凌心的体内滋生,豆蔻般长长的指甲滑过王洵光滑的脊背,在他背上留下十条浅浅的红痕。
  猛然的刺激显然让王洵更加兴奋,他一次次深深冲入龙凌心的体内,作为对她邀请的回复。
  沦陷,就在一刹那之间。
  极度的快感带来深深的迷乱,身体由于本能的诱惑而再度疯狂,两人在情欲的漩涡里越陷越深,最后的高潮如同重生一般带来救赎。
  那一刻,王洵虔诚地埋首在龙凌心的胸前,好似给予某种永生不悔的许诺。
  龙凌心仰起白天鹅般优雅纤细的颈项,意外的发现,今夜的星空,竟然是如此美丽。
  当龙凌心醒来的时候,发现正睡在水潭边的草地上,灿烂星空下,王洵一身清爽的看着自己,脸上温柔的笑容如同春风一般和煦。
  第一次发现这只狐狸也有如此亲切的一天,龙凌心显然不太适应,但是身体一动,龙凌心发现了一件令她更加不适应的事情,浑身腿酸骨软,提不起半点力气。
  见龙凌心终于醒了过来,王洵长呼了一口气,连忙伸手将她扶了起来:“陛下,您没事吧?是不是臣刚才一时不慎,伤了陛下?”说到“不慎”的时候,王洵的脸非常难得的红了起来,显然有些不好意思。
  听了王洵的问话,看见他脸红的表情,龙凌心逐渐回忆起来昨夜发生的一切:慕容赦强迫她吃下的阴阳合欢散、为了自卫刺伤慕容赦手臂流下的鲜血、秘道泥地上阴冷潮湿的触感……以及星空下情动的火热。
  看着王洵一脸关切的表情,龙凌心的脸色顿时发白了,她想起了一切,想起了在“阴阳合欢散”的催动下对于王洵的渴望。
  那么,他呢?他怎么想?如果是平时的一时情动,那么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但是这次却是特殊情况。在药效的催发下奔腾的是情欲,那王洵的行为更多的应该解释成为应急救人才对。
  是心甘情愿、还是半推半就、抑或是情急之下无奈的违心之举,龙凌心吃不准。
  虽然知道王洵早就对她心生情愫,但是有一点龙凌心了解的非常清楚,感情本身从来不是,而且永远不可能是王洵追求的全部。
  至少,龙凌心还没有自信到认为经此一夜,王洵就会对她死心塌地,终生不悔。
  所以,她,需要确认。
  龙凌心沉默了半晌,然后幽幽的开口:“爱卿,此次回国后,你是否愿意搬到宫里来与朕同住?”
  隐约的话语,却饱含着堂而皇之的邀请,至少龙凌心觉得,这个暗示已经十分明显。
  偏偏王洵不是这么觉得。
  在看见龙凌心脸色发白的那一刹那,王洵不禁浑身一僵:怎么?后悔了吗?如果来救你的人是霍思璃或是司马遥,你大概就不会这么不自在。在你的心中,王洵我到底还是一个外人,既然如此,就装出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吧。王洵虽然不才,也不会期期艾艾地跟在陛下身后用一夜的肌肤之亲为要挟强要陛下负责的。
  所以,龙凌心的邀请并没有让王洵觉得欣喜,他觉得龙凌心此举,更像是不得不负责的权宜之举,否则,至少也要在邀请之前说一些“虽然此次是个意外,但是朕心里一直还是非常喜欢爱卿”之类的表白之语。
  可是,没有,什么也没有。
  如果感情至坚至纯,就不免有求全之毁。
  所以,他,也需要确认。
  王洵转过身,站了起来,仰头看着星空,声音听起来冷清而没有什么温度:“本来,陛下有令,王洵自然无不尊从。但是此事纯系王洵个人的私事,王洵斗胆问一声,在下有没有拒绝的权力?”
  说没有,陛下你快说没有!其实王洵这时候紧张万分,心里像有无数面小鼓在捶着,咚咚的心跳声好像他都能听见一般,他在心里狂叫:陛下,你快点说你喜欢我,所以不让我拒绝,王洵马上就会投降的。
  王洵的问话让龙凌心微吃一惊,接下来就是深深的失落。王洵背朝着龙凌心,让她看不到他的表情,龙凌心只是隐隐觉得王洵挺立的脊背和平淡的语调都显出拒绝的意思。
  龙凌心自嘲的苦笑了一下:原来,他真的是只为救人的权宜之举。
  原来,自己在他的心目中只是一个国君而已。
  原来,被人拒绝的滋味竟然是如此的苦涩。
  他在问她他有没有拒绝的权力,她能说没有吗?
  她骄傲的自尊,从来就不允许她用权势身份把人绑在身边。
  于是,龙凌心开口了,声音已经回复了平日的冷静:“爱卿在问的时候,应该就已经知道答案了吧?在这种事情上,朕什么时候强迫过别人?爱卿放心,朕不会再拿这件事情来纠缠爱卿了。”
  龙凌心此言一出,轮到王洵着急了:陛下,你怎么可以这样就打退堂鼓了,至少也要给我表白的机会。或是至少问一声“你真的不愿意?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什么的,也让臣有个台阶下下。
  王洵当然知道龙凌心对他并非毫无情谊,他只是要龙凌心亲口告白来确认。谁知偏偏两人都拉不下面子,阴差阳错,生生就错过了这个机会。
  当下弄的王洵懊悔不已,心中纷乱,却又放不下架子再次开口。
  看王洵转过身来,一脸懊悔的样子。龙凌心察言观色、识人辨心,心里已经大致了然,原来这只小狐狸不是不愿意,只不过心里别扭,想在口头上讨便宜罢了。
  想通了以后,龙凌心在暗暗好笑之余,也忍不住想要好好给王洵一个教训。还没过门就耍起脾气来,真的进了门一旦有了不快还不得把屋顶都掀了。
  于是,龙凌心正色道:“既然爱卿不愿意,那么进门这件事就暂时搁置。不过朕还有一件事要拜托爱卿,这件事,爱卿没有权力拒绝。”
  “什么事?”王洵颇为好奇。
  “此次回国,朕打算封爱卿为当朝丞相,为朕分忧解劳。”
  呜……王洵在心里哀叹,一时赌气,不但进宫之事遥遥无期,顺带还被陛下拐去当丞相,以后恐怕陛下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章,渐渐地都要移到我那府上破破的小书桌上去了。
  但是诚如龙陵心所言,这件事,王洵的确没有拒绝的权力。
  于是王洵躬身行礼:“谢陛下鸿恩,臣领命。”一边领命,一边在心里打定主意,回去以后一定要向萧若水好好讨教,怎么将这个逆局扭转。
  一想到萧若水,王洵脸色一变,念及萧若水这时候正被慕容赦押在手里,也不知道其他两人把他救出来了没有,刚要开头询问龙凌心是否知道萧若水的行踪,突然听见瀑布口里面的秘道好似有急促的脚步声,想是有王府的追兵赶来了。
  为了保证龙凌心的安全,王洵连忙说到:“陛下,您与臣先走吧。萧大人那边,有霍大人与李大人营救,应该无碍。”
  龙凌心也立刻站了起来:“好,我们现在就走。朕也要急速回国,以防有变。”
  王洵用口哨呼来坐骑,与龙凌心一起坐在马上:“陛下,自从你被慕容赦扣押之后,我们就从卿安殿搬了出来,现在暂时安置在城北的一座小宅里。那里都是臣的亲信,还算安全,请陛下放心。”
  “爱卿办事,朕一向都是放心的,否则也不会将宰相的重任交付爱卿。不过最近麻烦实在太多,朕要想法一个一个解决才好。”说着龙凌心一扬马鞭,重重抽在马臀上,骏马一顿后蹄,快速向城北跑去。

83. 四面楚歌

  与王洵策马到了城北的郊外之后,龙凌心看见大片的柏树林里面有几间白墙黑瓦的修舍,虽然和华丽壮美的卿安殿比起来,这几间寒舍简直可以用“茅檐草舍”来形容,不过龙凌心倒是非常满意。现在此等非常时刻,此处清静之所用来韬光养晦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龙凌心与王洵跳下马来,走入前厅,一眼看见萧若水正坐在前厅正中的太师椅上,右手手腕受了一点擦伤,李豫飞正在旁边替他上药。
  看见父亲平安无恙,龙凌心欣喜非常,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爹,您没事就好,这一阵子您可让女儿担心坏了。”
  萧若水用手拍拍龙凌心的后背以示安慰:“乖女儿,为父这次让你受苦了。想我萧若水一把年纪,这次阴沟里面翻船,竟然让慕容赦这小子暗算了去,看我这次怎么收拾他。”说着就把龙凌心拉起来仔细端详:“女儿,你老实告诉我,慕容赦那浑蛋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没有,女儿没事。”龙凌心微微摇头,她仔细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向萧若水瞒着“阴阳合欢散”的事情,等一切事情尘埃落定了以后再说。
  看龙凌心的神色,萧若水觉得她好似瞒着自己什么,但是女儿渐渐长大成熟,又是一国之君,萧若水觉得有些事情不能像从前那样与之相待,所以也就不多追究,反而转换话题:“霍思璃呢?你们三人应该是一同去营救我们父女俩的,怎么就他一人未归,别是出了什么意外了。”
  听闻霍思璃还未归来,龙凌心微蹙修眉,甚是担心,正要派人前去接应,忽听门外传来霍思璃清朗的声音:“在下回来了,在营救途中,被一些事情耽搁了,所以来晚了。”
  说着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跨进了前厅,正是霍思璃,手里还横抱着一个中年美妇。
  众人见他前去营救龙凌心却抱回一个不相干的女子,都大为惊异。龙凌心仔细端详那中年女子的面貌,虽然已经不甚年轻,但是五官精致秀丽,颇有几分成熟妩媚的韵致。
  那脸形、那眉眼,好似和某人颇为相似,难道说……龙凌心心里一动,不禁暗暗赞叹霍思璃这次行动中体现出来的机智果敢。
  果然,龙凌心猜的丝毫不错。当霍思璃小心翼翼地将那中年美妇放在坐榻上,让众人能够看清她地相貌以后,只见李豫飞浑身一颤,接着就用手揉揉眼睛,好似不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幕,然后大梦初醒一般,扑上去握住那女子的手,急切的呼唤道:“娘,你醒醒!是我,豫儿,你的小儿子。”
  过了一会,这中年美妇幽幽醒转,当看见半跪在她面前的就是她日思夜想的爱儿之后,不禁泪珠盈睫:“豫儿,真的是你!这几年来,为娘想得你好苦!”说完母子二人抱头痛哭。
  原来,霍思璃从斛翠山庄救回来的中年美妇,就是慕容赦和李豫飞的亲生母亲陈蕴娇。
  待两人哭声稍止,龙凌心吩咐道:“李豫飞,你们母子几年未见,一定有很多体己话要说。你先扶你母亲到后院休息吧,让她先压压惊。”
  “是!多谢陛下体谅。”说着李豫飞就扶着陈王妃去了内院。
  两人刚走,龙凌心马上转头问霍思璃:“思璃,你就是为了救陈王妃才耽搁到这会的?”
  “也并非全是如此。”霍思璃躬身回禀:“在王府秘道里遍搜陛下不得,却误打误撞碰见被囚的王妃,思璃将其救出的时候已经惊动了王府的守卫。好在陈王妃对于王府的地形非常熟悉,我们就从另一小道逃出王府。却在逃出来的途中听闻另一不好的消息,臣请陛下定夺。”
  “什么事,你说吧?莫不是王府传出慕容赦被刺的消息,想把本王当成刺客来抓吧?”龙凌心想到了自己曾将慕容赦刺伤,如果要诬陷她刺杀,这个伤口无疑是最好的证据。
  “陛下猜对了一半。王府的确传出慕容赦被刺的消息,现在琼华城全城戒严在捉拿凶手,天山国连凶手的画像都贴出来了。不过不是陛下,而是……”霍思璃一边说,一边向王洵看了一眼。
  “糟了!”王洵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了原委:“我一时大意将贴身的匕首留在了秘道内,那匕首上面刻有我的名字,如果慕容赦要栽赃嫁货,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你平日里做事一向滴水不漏,怎么这次如此大意竟然将贴身匕首留在秘道中,给人以口实,这会就是跳到黄河里面都洗不清楚了。
  听了王洵的发言,霍思璃在心里暗暗埋怨,他当然不知道这是因为龙凌心服了阴阳合欢散,在秘道里晕了过去,被王洵意外撞到,一时过于震惊的缘故。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不能走明路回国了。”龙凌心当然明白王洵为什么会“一时大意”,所以也就不便出言责怪,只是平静地宣布了要走暗路的决定。
  “要不臣看这样吧,陛下带领其他人先走,让臣一个人留下来转移他们的视线,这样就不会连累大家了。”因为自己的一时大意,让其他人特别是龙凌心陷入窘境,王洵不禁甚为不安,于是从位子上站起来,提出这么一个变通的方法。
  龙凌心走过去一把把王洵摁在座位上,不让他乱动:“胡说什么,有朕在的一天就不会让你去冒这个险的,你就乖乖的死了这条心吧!”
  听了此话,王洵好似还不甘心,刚想说什么,龙凌心凑到他耳边又言:“爱卿,朕才刚说让你作丞相,还没有上马到任,你就想溜呀?有什么容易吗?”
  听了此话,王洵只好乖乖认命,坐在椅子上不再说话。
  看龙凌心与王洵两人的行止,萧若水微微觉得诧异,王洵的坦然冒险,龙凌心的刻意维护,总让萧若水觉得不仅仅是君臣情谊,而是在其间荡漾着几分暧昧的情愫
  萧若水是过来人,微一思量,心里已经起了疑心,正打算着什么时候逮住这个狡猾的徒弟问个明白,外面突然闯进来的侍卫打断了他的思路。
  那个侍卫半跪下来禀告说:“陛下,各位大人。外面有一个陌生的女子,吵着一定要见陛下,侍卫们拦不住,又怕多惹事端,所以特来请陛下示下。”
  一个陌生的女子……想要见我?
  “让她进来吧。”念及如此非常时刻,一定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龙凌心吩咐侍卫让那个女子进来。
  霍思璃和王洵很有默契的一左一右护卫在龙凌心两边,以防万一。
  侍卫带那个女子以后,众人都是一楞,只见那女子生得颇为美貌,特别是那一双海蓝色的大眼睛顾盼生波,极是迷人,美中不足的就是那女子身体高壮,骨骼稍大,少了一些婀娜多姿的风韵。
  龙凌心仔细盯着那美貌女子的面庞看了半晌,然后一掌拍在她的额头上说:“司马遥,你搞什么鬼,干嘛扮成女人?”
  原来那个美貌女子是司马遥,众人重又对“她”仔细端详了起来,然后哄堂大笑。
  司马遥有些不好意思,快速地将身上的女裙脱了下来,并用手抹去脸上的脂粉,见大家都在笑话他,有些窘迫,不满地抱怨:“笑什么笑!国内发生大事了,如果不是为了陛下的安危,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龙凌心体贴的拿出手帕替他擦去脸上的胭脂和嘴上的口红,一边问到:“出什么事了,难道是天山国向我们宣战了,所以过来的各处驿道都被封锁了?”
  “不是天山国,这次竟然是楼兰国向我国宣战,而且宣战的理由竟然是……竟然是……,唉,说起来让人肺都气炸了。”司马遥说到此处顿了一下,拿起旁边的水杯就猛灌,显然是被气的不轻。
  “慢点喝,放心吧,只要有朕在,天还塌不下来。”虽然听说楼兰国向昊月国宣战让龙凌心有些意外,但是她倒显得十分平静。楼兰国在五国里面国力是最弱的,和它交战总比和第一大国天山国交战来的容易。
  “楼兰国宣战的理由,是不是和前贞肃国主苏羽莲有关?”听到这里,萧若水脱口问到,想不到心里最担心的事情还是这么快变成了事实。
  “正是!”司马遥放下茶杯接着说:“那楼兰国主宣称苏羽莲在八年前被萧大人所囚,好让他的女儿,也就是陛下登上昊月国国主的位子。后来苏羽莲得到天山国慕容亲王的庇佑才得以脱险,所以现在上官国主要为苏羽莲讨个公道。最可气的是,我国有一些豪门大家还响应楼兰国的号召,闹起了内乱。天山国又宣称大理寺卿王大人深夜前往斛翠山庄刺杀慕容赦,以图杀人灭口。所以现在封锁了我国与天山国的所有驿道桥梁,以图将陛下困在天山国内。臣此次冒险改妆前来,就是请陛下速速回国,主持大局。”
  司马遥刚说完,厅上个人的心头都罩上了一层乌云,如果司马遥所言属实,那么龙凌心现在的境遇真可谓是四面楚歌。
  听了此言之后,龙凌心不怒反笑:“好个颠倒黑白、血口喷人的栽赃嫁货之计呀!是把天下人全当成傻瓜,还是真的把朕当成孬种了,随他们怎么捏都行!朕倒要看看,这次是谁能够笑到最后。我怕有的人到后来,连哭都哭不出来!”
  说着,龙凌心就转身吩咐道:“既然陆路全部被封住了,那我们就走水路。王洵,沧海国的南宫国主现在还在天山国吗?”
  “启禀陛下,据臣所知,南宫国主于三日前就启程回国了。”王洵躬身回禀道。
  “这个老奸巨猾的国主,朕还想着搭乘他的顺水顺风船呢,他就这么一声不响的溜了。”龙凌心悄声骂了一句,又问:“那幽冥国的西门国主呢?也回国了吗?”
  旁边的霍思璃接口道:“还没有,而且据臣猜测,西门国主拖到此时还不走,必有深意。”
  龙凌心听过之后点点头:“朕也这么觉得,希望西门国主的深意是出于对于朕的善意,这样的话朕的处境还不算太糟。朕这就给他写信,说非常时期希望搭乘他们的车程,从陆路改走海路回国,想必他不会拒绝。”
  “但是还有一点,现在天山国虽然没有明着向我们宣战,但是剑拔弩张,敌意已经十分明显,如果被他们查出我们搭乘幽冥国的车撵与船只回国,一定会从中阻挠的。”霍思璃说出了他的担心。
  龙凌心用颇带玩味的眼光看了一下司马遥,嘴边勾起了一个浅浅的笑意:“那我们就想办法让他们查不出来。朕身边还有许多新作的衣服没有穿过,众位爱卿有没有兴趣尝试着穿一下?”
  众人先是一愣,然后都看向司马遥,看他脸上的脂粉还未完全擦干净,立刻都明白了龙凌心的意思,全体默然片刻,只好认命的点点头,表示同意。

84. 港口脱险

  西京港是天山国的最大港口,出了这个港口行船数十海里就进入了相隔沧海国与昊月国的南海,由此海上通道可以通往沧海国,昊月国和幽冥国。
  也正因为如此,西京港的守卫平时就十分严密,最近由于天山国与邻国昊月国的关系紧张,所有陆上通往昊月国的主要通道全部被封锁。受此事牵连,西京港又多加了一倍的守卫。
  夜暮沉沉,朦朦的夜色像是给整个大地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黑色毛毯,在这个没有月亮的夜晚,星星也变得格外稀疏,无精打采地挂在天边闪烁不定。
  在通往西京港的大路上,正行驶着好几辆高大的马车,在前面拉着马车的俱是骨骼俊挺、彪悍如龙的黑色骏马,马车用上好的乌木造就,上面雕着精致的雕花,外面铺着纯黑丝绒帏幕,下面垂着金色流苏,华丽高雅中不失庄严气象。
  第一辆马车坐着幽冥国的皇家侍卫,第二辆马车坐着幽冥国的西门云素国主,萧若水、霍思璃、王洵、司马遥、李豫飞连带他的母亲陈王妃都假扮成她的侍女坐在旁边,尽管车内各人的身材都十分苗条,还是把原本还是比较宽敞的马车挤的满满当当。
  在上车的时候,西门云素就对萧若水说:“萧大人,你坐到朕的旁边来,万一有个什么意外,朕也好从旁照应。”
  西门云素知道萧若水是龙凌心的亲生父亲,一旦他有什么危险,不好向昊月国交代。
  接着西门云素又指着穿着红衣的霍思璃说:“你也坐到朕的旁边来,你的相貌发肤颇像我们幽冥国的人,在我旁边装成朕的侍女,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惹人怀疑。”
  所谓客随主便,萧若水和霍思璃听见西门云素这么说,均无异议,一左一右坐在了她旁边。
  其余四人就坐到了他们的对面。
  而龙凌心与西门云迪坐在了后面一辆马车上。
  对于要与随行的人分开,龙凌心有些不解:“云素国主那边连上她一共坐了七个人,想必非常拥挤,而这边只有朕和国主两人,不如让霍思璃和司马遥挪到这边来吧?”
  西门云迪摆了一摆手:“不必了,舍妹通常出巡都会带着六个贴身侍女,同龙国主随行的六人现在都着女装,正好假扮成她们。如此一来,反而不容易让人生疑。”
  “如果西京港守卫胆大包天,竟要强行搜查细细云素国主的马车,发现国主带的贴身侍女却大半都是男人,那对于云素国主的名声……”龙凌心觉得有些担心,既然已经得到对方的协助,龙凌心不希望给幽冥国添太大的麻烦。
  西门云迪看穿了龙凌心此话的用意,微微一笑:“龙国主不必担心,如果真有如此不要命的人,朕马上就成全他。幽冥国这个国号可不光光是摆着看的。”
  西门云迪答复让龙凌心放心不少,刚才的话不仅是向龙凌心保证他们的安全,也在隐隐的暗示,为了昊月国,幽冥国不惜得罪天山国或是其他国家。
  龙凌心一言试探成功,也是不再多话。
  这时,马车已经来到了港口的搜检处,第一辆马车的皇家侍卫出示了象征幽冥国皇家身份的金牌,但是西京港的卫兵执意要例行公事,搜查一下马车。
  第一辆马车搜查下来,安然无事,卫兵来到了第二辆马车。
  刚刚掀开纯黑丝绒绣金烫花的帷幕,那士兵就闻到了一股隐隐的幽香,似莲非莲,似菊非菊,飘飘荡荡,摄人心魄。
  只见马车里面坐着七个貌美如花的女子,正中间的黑衣女子,肤白胜雪,眉目如画,艳如桃李,冷若冰霜,于绝色姿容透出一股神圣不可侵犯之气,正是西门云素。
  而环坐在她周边的女子,虽然都蒙着面纱,但是从露出来的眉眼与肌肤来看,个个眉目分明,肌肤滑腻,想必都是容貌不俗,顿时惹得搜查的侍卫心里蠢蠢欲动。
  西门云素见那天山国的侍卫一幅春心萌动的样子,怕他看久了看出什么端倪,连忙冷言道:“既然已经搜查过了,还不赶快给朕退下。”
  “是!是!”那士兵嘴上答应的很快,但是美色当前,怎么也挪不开脚步。一撇眼看见坐在西门云素右边的红衣女子炫目的红发下是一双翡翠琉璃般通透的美目,半边面容虽然被薄纱遮住,但是还是可以隐约看出被遮住的是何等艳美绝伦的容颜,那士兵与霍思璃的目光想触,身子像被电击了一般,身子已经酥麻了半边,待要伸手上去掀开面纱,一触到西门云素凌厉的眼神,讪讪地又把手缩了回来。
  被西门云素的眼神击得如同冷水浇头一般从头凉到脚,那士兵顿时不敢造次,正要离开之际,转眼看见坐在霍思璃对面的“女子”,一身紫色薄纱衣裙,乌黑长发梳成一个俏丽的梅花髻,眉如远山,一双紫色的明眸幽深清澈,好似会说话一般。
  见到那紫衣女子,天山国的士兵微微一愣,觉得那面容轮廓十分熟悉,但是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是哪见过,于是想去掀开“她”的面纱,好看个明白。
  那士兵不晓得为什么会觉得那紫衣女子脸熟,王洵自己却是心头透亮,想那士兵肯定是看过天山国捉拿他的榜文,所以才会觉得他面善。如果让他掀开面纱,继而认出了自己,那么龙凌心以及众人的行踪就要暴露。想到此处,王洵不禁起了斩草除根的心思,手腕微动,一把晶亮的匕首已经握在手里,只要那士兵一触及面纱,立刻要他血溅三尺。
  西门云素一见情势不妙,袖子微微一拂,拍向那士兵的手臂,那士兵只觉手臂一麻,力气顿失,不敢强来,又把手缩了回去。
  “我的侍女都是幽冥国最高世袭贵族的未嫁女子,按照幽冥国的习俗,出外是不能被人看见面容的,否则的话,就要立时将那人处死。朕想如果不是活得不耐烦的人,都知道不应该轻举妄动。” 西门云素语音虽淡,但是不悦之色溢于言表。
  那士兵顿时吓出一声冷汗,告罪了一声退了下去。
  车上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王洵又不动声色的将匕首收了回去,低骂一声:“奶奶的,长的贼眉鼠眼,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生那么大难道没见过女人吗?手还这么闲,如果不是西门国主出手,老子管保叫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听王洵嘴上骂骂咧咧,和他清秀婉约的装扮丝毫不称,车上其余众人不觉莞尔。
  那士兵吃憋以后,并不肯罢休,又不敢乱来,只好回去禀告了他的上司督统顾项司,顾项司一听之后想:“不愧是幽冥国的国主,那么大的派头,查也不让查,待我去会会他们”
  说着也不通报一声,就径直走向第三辆马车,接着就要掀开帷幕。
  龙凌心与西门云迪坐在马车里面,听见有急促的脚步声向这边走来,相互对视一眼,同时在心里暗叫“不好”。
  龙凌心知道自己由于五国峰会曾经出现在安乐都的楚飞宫前面,当时安乐都万人空巷,盛况空前,就为了在楚飞宫目睹各国国主的风采。此时前来的人十有八九见过她的相貌,这时在西门国主的车辇里看见她,不是太笨的人都会马上知道是怎么回事,回国之行,就要泡汤。
  龙凌心急中生智,心生一计,她装出小鸟依人的样子,柔顺的靠向西门云迪,就好似一个妃子靠向她的主君撒娇一般,嘴里悄悄说道:“抱住我,免得让人认出来。”
  西门云迪也正在想着对策,却闻一阵幽香扑面,龙凌心柔柔地向他靠过来,心里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不免暗暗赞叹她的机智。心想不如一不作,二不休,索性就演出一场好戏让天山国的士兵看看。
  于是西门云迪一手揽住龙凌心的腰,一手托住她白腻柔滑的下颌,笑着说:“朕来教你怎么不被认出来。”说着就堵上了龙凌心如粉色樱花般柔嫩小巧的嘴唇。
  突然被吻住,龙凌心显然吃了一惊,但是转念一想,立刻领会了西门云迪的用意,当下并不挣扎,反而装出陶醉的样子。
  于是,待那督统顾项司一掀开马车的帷幕,顿时看到令他大惊失色的一幕:幽冥国的西门云迪国主怀抱一名娇俏玲珑的女子,正在热烈拥吻。而那女子因为他的突然闯入,顿时像一头受到惊吓的小鹿,连忙缩到西门云迪的怀中,将脸埋入他的胸口:“陛下,臣妾害怕。”
  而西门云迪连忙拍拍那女子的后背,柔声安慰:“爱妃别怕,有朕在。”说完以后转头对着顾项司,怒容满面,雷霆万钧:“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拦住朕的车驾,还惊扰朕的爱妃。朕倒要回去问问你们天山国的国主慕容岚。朕万里迢迢,不辞辛苦赶到天山国来,就是为了让朕来受此羞辱的吗?”
  西门云迪龙颜大怒,顿时将小小督统吓得魂飞魄散,如果西门云迪就此去向慕容岚兴师问罪,进而影响到两国的邦交,自己非被凌迟处死不可。谁叫自己那么倒霉,好巧不巧竟然撞到西门国主在和他的爱妃亲热,在这种情况下,碰上哪个国主都难免要勃然大怒。
  心里知道自己理亏,顾项司只好跪下来叩头如捣蒜:“西门国主饶命,小人真的不知国主正在……小人真的不知,小人上有老,下有小,都靠小的一个人养着,求国主大人大量,千万饶了小人这一遭。”
  见作戏的目的已经达到,西门云迪怒容渐敛,长袖一拂:“还不快滚!”那顾项司如同听到大赦一般,连忙溜得比鱼还快。
  过了搜查口,待马车照常行驶之后,西门云迪重新回到座位上,却见龙凌心已经恢复常态,正用一种及其赞赏的目光看着他:“西门国主真是好演技,也难怪那小督统吓成那样!”
  西门云迪本来以为经过此事,龙凌心一定要恼怒羞愧,至少也要心生不快,没想到龙凌心一幅心里丝毫不怀芥蒂的样子,反而出言赞赏他的演技。他不禁在心里暗暗赞赏龙凌心的气度,不愧是一国之君,的确和寻常女子不同,大气雍容,拿的起放的下,丝毫没有小家子的忸怩别扭之态。
  于是,西门云迪也同样报以笑容:“彼此彼此,龙国主当才受到惊吓的样子,也是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不过,朕认为我们这一招只能骗他们一时。等他们回过神来细细一想,马上就会知道是怎么回事。恐怕就要追来了。”龙凌心话音刚落,只听后面传来急速的马蹄声,显然追兵已经赶上来了。
  西门云迪却是胸有成竹,淡定的面容泰然自若:“龙国主尽管放心,拉马车的皆是昆仑神驹,如果连这点追兵都躲不开,还有什么脸面让贵国用国宝月下皎绡来换呢?”
  说着,西门云迪在半空打了一个响指,龙凌心立刻感觉到马车的速度加快了,稍稍拉开帷幕,之间两边的树木飞速的向后挪去。与之相应的,却是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终于消逝在茫茫的暮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