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气阴阴的,太阳消失在巨大的蓝灰色云层後面。
在范乐锜来到东门古堡的第三个星期,终於有访客来临。
是一对看起来很登对的男女。巫医师和传说中东门京的前女友?
「唉哟哟哟!今天吹得是什麽强风,居然有那麽大本事,把邢迎台小姐和巫砚医师一起吹来东门家。」熟知情敌资料的绿绡,在大厅表演她到莱市场杀价的吆喝功力。
她一身粉红无袖背心,和微露出下臀的热裤,可见这妮子四季不分,把冬天过得像盛夏,可荣登台湾爱美女士第一名。
而史上最大牌的园丁,正坐在沙发上喝咖啡。他近来神情郁结,不太理会人,嗜上咖啡。
欧阳则依旧神出鬼没,白天见不到他人影、晚上才会出来吓吓人。
然後是范乐锜,一身没创意到极点的女佣服。她帮东门京拭完背,方步下阶梯,便听到绿绡装腔作势的高嗓子。
范乐锜微颦眉。邢迎台?
绿绡几次有意无意在她面前提到这个名宇,还说这位京少的前未婚妻是人间罕有的大美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东门家何时有这麽可爱迷人的小女孩?」已有两年未进东门古堡的邢迎台,一身嫩黄套装的立在大厅中,婀娜娉婷,笑灿似春花。
「真的吗?」绿绡双掌支颏,做出不好意思的小女孩状,随即又倒在石丸奇手臂,「有没有听到?人家夸我迷人可爱……臭小子,你还说我没机会。」
「没什麽机会?」巫砚好奇的问。英俊、亲和力高、身材高大威猛的他,和邢迎台并肩站著,那画面恁是好看。
「没飞上枝头当凤凰的机会。」石丸奇推开有一半胸乳赖在他身上的绿绡。
这妮子可能所有的神经都长到胸部上了,大脑才会这麽蠢,不知她的身体可以让一个男人著火……既然不喜欢他,就少来犯他!
两位客人一听这话,掩嘴笑了起来。
「你们这些人没笑过啊?!」绿绡轰道。小心她在他们的饭里放毒害死他们!
气呼呼的小脸转向石丸奇,「你,跟我到里面来。我要跟你把这几日来的帐一并算清!」
石丸奇站起身,毫不理会她,迳自掉头就走。
「喂,你很可恶哦!」绿绡跺脚,紧跟在石丸奇後头离去。
※※ ※※
范乐锜望著两个活宝的背影摇摇头,不知道自己已成为两位访客观察的对象。
「你很特别。」巫砚大胆表示,凝视著范乐锜。这张容颜令他忘神。
范乐锜愕然抬首,不知道这位东门京的主治医师——为了东门京的复健,他们曾在医院见过几次——所指的人是谁。
「我是指范小姐你。」明白范乐锜眼中的困惑,巫砚解释得更清楚。
「没被绿绡吓走,又没扑上欧阳及京少的看护,你是唯一的一个。」巫砚对她的倾心,恐怕全世界都看得出来。
奈何范乐锜自觉无福消受,只得装傻。「所以我才有本事留到现在呀,巫医师。再说绿绡并不可怕,欧阳和京少虽然迷人,但我并不是花痴。」她转头朝向邢迎台,「邢小姐,你和巫医师一起来,是要找京少?」「我和巫医师是在门口碰见的,但我的确是来找京。你能帮我通报吗?」邢迎台说道,描绘精致的柳眉,流露浅浅的忧郁。
「当然没问题,请邢小姐稍待。」范乐锜恍觉心被针扎了下,脸上堆起笑容。
「麻烦你了。」刑迎台四十五度微微倾身,态度谦和得令人无法挑剔。
五分钟後,范乐锜带来的回覆是东门京请邢迎台到他房间。
她酸酸地想,当初她来时还得隔两天才能进到他房间,没想到他前女友一来,便可以通行无碍地直驱而人……
当范乐锜思觉得自己像个怨妇,自怜自艾之际,巫砚不知何时已坐到她身边。
「你哭了!」只剩下两人,巫砚好心地动手揩去她的泪。
「啊?」因为巫砚的举止,范乐锜才发现自己掉眼泪。
两排黑扇子沾著泪珠,楚楚动人。她皱了皱俏鼻,「我没有哭,是这几天感冒,鼻头容易酸,眼泪很容易不知不觉掉下来。」她起身费力解释著,
不知自己何时变得如此脆弱。
巫砚也跟著站起来,从後面环住她的肩。「乐锜,你是不是在这里受了委屈?」
「巫医师,请你不要妄自猜测。」乐锜?谁给他这种权利如此亲密地唤她?!
「京少是你的好友,你认为我会在他这边得到什麽委屈呢?」她不著痕迹地走离巫砚可触及的范围。
「对不起,我只是以一个朋友的身分关心你。如果你不需要这份自作多情,那麽我向你道歉。」巫砚风度翩翩地表示。
范乐锜转身,直视那张英俊的脸孔,为自己的小气感到可耻。「巫医师,你不用感到抱歉,是我不对。你就当这几天我身体不舒服,所以胡言乱语,别和我计较。」
生病是假,莫名的情绪起伏是真。范乐锜的无助之情,全写在脸上。一对已分手的情侣,关在房间里能做什麽呢?
缠绵、缱绻,然後两情相悦地进人浑然忘我、干柴烈火的无人世界?
有人悄悄地在她的心底纵火,那把火,名为嫉妒。此刻正熊熊燃烧著,正如那夜她身子的难熬炽热……为何嫉妒这样苦?为何这样的苦不能语?为何她得眼睁睁见心爱的人被夺去——
心爱的人?!范乐锜惊觉心中溢出的这四个字。
不不不,她心爱的人只能有一个。
那人名叫唐索靖,是她努力尝试,用爱情去偿还恩情的人,而非东门京。
她不能被迷惑,不能被狂妄之火席卷。她是来打败第一,好让她这个第二晋升为第一,而不是来被打败的……
可是,她依然好苦。心里苦,喉咙苦、眼眶苦,鼻子苦——
从头到尾见她挣扎之情的巫砚,抬起她惹人怜的下颚,凑近唇吻著她的娇唇。
身陷漫飞妒火之中,范乐锜一时恍神,竟将他错当成东门京。
她的手臂慢慢抬起,环住巫砚的腰,和他相濡以沫。
直到一声高分贝的叫嚣,将她由迷离的情岚中唤醒。
「你们两个人在做什麽?!」去而复返的绿绡拔嗓尖叫。
犹如自迷阵中醒来,范乐锜张开水岚的清眸——当看清楚眼前的人是巫砚,而非东门京,她无法置信地掩嘴跑开。
乱了,乱了。她的心全乱了……
「你为什麽回来找我?」
冰冷、没有感情的声调,在黑暗的房间里响起。
「东门,不是我要离开你。」邢迎台走到东门京面前,跪了下来,将头枕在他的膝盖上。「你知道我事业拓展得太快,没有人帮我,所有的事都得我一个人担。我已经分身乏术,无暇照顾你,才会造成你的误会。」
东门京冷笑。「发生车祸至今两年,你的分身乏术也够久了。」
「你不相信我?」邢迎台抬首,望著那绝情的冷峻,娇美的脸庞尽是绝丽的凄楚。
东门京只是一迳看著她。「你认为我应该相信你?」
「我……」邢迎台哑然。
当初她会认识东门京,便是东门夫人牵的线。东门夫人相中她做媳妇,对她完全没有感情的东门京则以不冷不热的态度虚以委蛇。两人平淡无味的感情一直持续到两年前的那场车祸,才改变了一切。
那场车祸,导致她的求去。
她离去时,东门京性情大变——从前他或许态度桀骜不驯,但仍会配合世俗的规范。将一切美德都披挂起来的他,是受到多方宠爱的;是心理学界的超级之星,光芒璀灿。
但车祸後,他是真正彻底的「解放」了——他将自己关在古堡里,不屑礼教、道德,更将人情世故踩在脚底下。从没和这样的他相处过,当时她吓坏了。
离开他,不是因为他的脚,她邢迎台还不是那麽肤浅的女人。可是,现在的东门京,她就有自信面对吗?
东门京邪肆的黑眸一转,抬起她妍俏的下巴。
「当我们是情侣时,我一直没碰过你。」简单的一句话,立刻让邢迎台如身坠寒窖。
※※ ※※
东门京从容的神态,和邢迎台的局促不安恰成对比。
她的舌滋润著乾燥的唇。「你想做什麽?」
东门京拿出书桌抽屉里的黑布条,丢到床上。「绑上它,躺到床上去。」
「我不认为这是个恰当的主意。」邢迎台慢慢站起来。她仍是雍容华贵的,精雕细琢的妍致脸蛋上,没有半点惊慌失措。
见那镇定自若的神态,东门京拍起手来。「不愧是我母亲精挑细选的媳妇。我妈就喜欢你这样子的好女人,不哭不闹、没有情绪,永远像个云端上的贵妇。即使我现在拿出皮鞭,恐怕你眉头也不会皱一下。」「你是要报复我!」邢迎台无畏地望著那双晶亮的眼。这张脸她也曾经爱过,为什麽此刻她感觉不到一丝丝的暖意?
对方如此,那她自己呢?从小便是好学生、好姊姊、好同事、好女儿、好上司、好女朋友、好未来媳妇的她,是否也曾让人感受到一丝暖意,真正地、打从心底升起的温暖?
人生是一场充满荒谬的嘲讽剧——但,她不能以此句作开场白及墓志铭。她还得为家人奋斗,竭力挽回和东门家的联姻。虽然东门夫人是喜爱她的,但眼前她得先让旧爱人回心转意。
「报复?别抬高自己的身价。我只想从你身上确认一件事。」东门京缓缓道。
之前不碰邢迎台,是因为她是母亲挑选的媳妇。如今他们没了这层关系,她的美貌、姣好身材、端庄贞娴的气质,合该能挑动所有男人的心,和胯下的冲动。
他亟欲知道他对范乐锜的欲望,能否转移到其他女人身上。
邢迎台扬眉,「你爱过我吗?」
「这也是我想知道、并急欲证明的。」
「希望答案是肯定的。」邢迎台不废话的转过身去。「需要我把衣服脱下来吗?」
「迎台,你是个好女人。」望著那道纤丽的身影,黯夜的眸子,终於闪进一抹仁慈的光芒。
邢迎台微侧身,低垂洁白的颈子如同大提琴般优美。
「却不是你爱的女人。」她苦笑地躺到床上,拾起黑布绑住自己的眼睛。
他都说了,她是个好女人。好女人不该反抗、应该顺从……这不就是她二十五年来奉行如命的准则?
没多久,她能感觉到轮椅向她靠近。鹅黄套装里,白色衬衫的第三粒钮扣被解开了,一只大掌潜了进去握住被包里著的饱满,将它推挤得更高,再将玉色的蕾丝内衣往上推,两粒浑圆娇荡的桃乳旋即蹦跳出来。
东门京的手指旋捏著桃蕊直到挺立,再将它含人口中。
「啊……」邢迎台为著男人的嚼、吻、挑、逗而呻吟著。
东门京的手探进她的底裤,挑捻著她股间的梦花,硬长的中指直往荡呼呼的花壶取暖。
「啊啊……你爱我吗?」沉浸纷乱思绪中的邢迎台,不知书柜空出了大洞。
东门京并未感到兴奋,反而觉得他要看到范乐锜那张脸,才能和别的女人做下去。
然而,所有的萤幕都显示著范乐锜正和巫砚接吻「该死!」东门京咒骂出声,狠狠掐住手中的凝乳。
「啊!」邢迎台痛呼,心中隐隐觉得不对。
「该死的女人,竟然勾引我的好朋友!」东门京晶亮的眸子仍旧紧紧盯著那大萤幕上的男女。
妒火烧心的他,发狠似地吻著邢迎台的唇,就像巫砚吻著范乐锜那般。
吻著身下的女人,东门京眼却紧紧盯著萤幕上被吻得如痴如醉的范乐锜,对她的每一个表情都不放过。看见她沉醉於巫砚的吻,他手指更加狠辣的直捣邢迎合娇嫩的花心。
「你怎么了?好痛!快放开我……」邢迎台吟泣。她是不是做错了?
「你不能走!」狂烈的妒意已让东门京变成野兽。他舌尖舔过邢迎台的耳垂,沿著丝滑般的颈子,迸出浓浓嫉意的眸子直视著萤幕。「你得代替她受刑!」
他得将他的怒意分散出去。
如果以前只知道他爱范乐锜,那麽现在他知道,她比他的生命更重要。
他太爱她,所以这样冲出去找她,她会承受不住他那可怖的、强烈的、熊熊滚滚燃烧的嫉妒之火。
他不能容许任何人毁损她一根寒毛,包括他自己。
所以他得找个替身,代替范乐锜承受他有如地狱之火的怒意——他绑住邢迎台的双手。
「代替谁受刑?东门,为什麽要绑住我?」邢迎台冷静自持的脸蛋终於出现慌乱。
「我要你代替我心爱的女人受刑!」
瞬间,脆弱的底裤及丝袜被撕裂,粗鲁的手指往红妍如桃的蕊心乱舞钻进。
「不要!啊……」遭受侮辱的邢迎台摆首痛呼。
「再叫大声一点!你就好好的受刑吧!哈哈哈……」此刻的东门京已经完完全全遭嫉火燃烧。
痛苦吧!大叫吧!只有他心爱的女人才配得到他的欲龙,其他女人都不配得到它!!
他那麽深爱的女人,居然在别的男人怀里……该死!该死!
他动作越见粗暴,满室只闻凄厉悲声——
危险的亲密 3
我的爱情象热病
总是渴望
能把病情维持得更久……
第七章
屋里传来东西被打碎的声音。
已经连续好几天,东门京把自己关在房内和所有的人阻绝联系,连同原本进行中的复健治疗也完全停摆。身为看护的范乐锜自然在门外不眠不休地焦心著——是焦心她的计画无法顺利进行,或是焦心里面的人没有进食?她已经分不清楚。
她只知道自己重复地把饭菜端来门口,又原封不动地端走……她总算见识到之前的看护都待不住的原因。
就像现在,里面又有匡啷破碎的声音,偶尔还会传来几句内容精采丰富的咒骂。然後就是长久的异常宁静。
「少爷,你在里面还好吗?你已经很多天没吃饭了,要不要打开门一下?」
范乐锜望著那扇没有反应的门,失望地转身。
她的担心会不会太多馀,是否越界?
古堡里的其他人似乎很习惯这样的情形,欧阳更是没有表情,说东门京自己想通,便会按铃要人送吃的进去。
怕错过铃声,她连睡觉都不敢睡得太沉,每晚都在床上翻来覆去。
这几日未见东门京,她满脑子尽是他。
她的忧心促使她一次又一次前来,然後一次次失望离开。
如果她只要求他身体恢复健康,以便写出更好的心理理论和她一较高下,这是否显得「多情」了些?她一向是最不屑这两字的,如令却是万般扭捏的样子……
范乐锜正要离去,身後的门却开了,她惊喜地回身。
她一走进房,门便又合上了。汪汪翦瞳四处打量黑暗的空间。
「少爷,你在哪里?」
「我在这儿。」屋内亮起一丝火光。「这屋里到处有玻璃碎片,你留在那儿,我过去就好。」
下一瞬,东门京便出现在她身旁。
桌上亮著烛光,投射在壁上的影子分外高大,透著淡淡的诡谲。
范乐锜望著眼前这幕,久久不能语。
「你……你可以站起来了!」她水漾的丽眸溢满惊奇。
「不只站,我还可以走。」东门京拥住她,唇抵著她的玉额。
他似乎觉得这举动没什麽,但对范乐锜而言可不是。
「为什麽抱我?」她到现在仍不敢置信。
「因为我想抱你。高兴吗?我能走路,都是悄悄为你练的。」沉哑的嗓音,渲染开一片浓情。「在每个夜深人静的夜里,跌倒了再爬起来,爬起来再跌倒,都是为了走到你身边……现在这双腿能走,都是你的功劳。」
她的功劳?她可不这么认为。
「为我?」不能怪她只能说出疑问句,实在是他的转变太大。
「我喜欢你。」东门京突然变成一个无助的小孩,用力的将她嵌进他身体里。「乐锜,我好难过……」
范乐锜在他怀里挣扎,「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没有开玩笑。事实上,你绝对想像不到我认真的程度。」东门京埋首在她颈处,吸取发香。
她脖子立刻传来一股湿意。
「我不想想像。」范乐锜倏地静止不动,内心实则已被他的话打动。这会儿东门京除了拥著她的力量大些,乖顺的态度,可以说完全变了个人。
「我可以问你,你知道自己是谁吧?」
湿意来到她的玉耳。「一个爱你的男人。」
他从头到尾的表现,可不像一个爱她的男人。
除了朝她咆哮,还是咆哮。
还有,他很轻视女人。
他怎能轻视某样东西,却又极爱某样东西?这很矛盾,所以她必须问清楚,而不是忙著自作多情,沦陷一颗芳心。
「我要你的名字。」裴松之只告诉她东门京外在的病症,但她怀疑他也有类似错乱的精神现象。
在来之前,她已做过此项评估,所以才会对此行跃跃欲试。
车祸带给东门京的,真的只是不能走路那么单纯?曾经那麽优异、站在云端的人,一旦被剥夺原本属於他的世界,他的心灵还会一如往昔、毫无改变?
应该还有比愤世嫉俗更可怕的东西。
她正要继续追寻答案,未料东门京已抬起她的下颚,给她一个堪称窒息的吻。直到她整个身子瘫软在他身上,他才放过她。
「这个吻,是为了不让你这颗小脑袋那麽忙碌。」他给她一个无害的笑容。
「我还是想知道,你是谁?」倚著他,她仍坚持道。
「你以为我疯了,不知道自己是谁吗?」东门京笑得邪肆,放荡不羁。
「我的名字叫东门京,这样你满意了?」
「你轻视女人,却爱我?」
「我轻视女人,却爱你。」
真怪异,他们像玩著文字游戏。
「你把我抱得太紧了。」范乐锜欲挣脱他,但发觉除非是他决定放开她,否则她的挣扎全是徒劳无功。「那『一个爱你的男人』是怎么回事?」
「就是那麽回事。」突然地,他有些愤怒的抓住她的发,使她昂头望著他。「你为什么不问问我的忧郁,只关心男人爱不爱你?难道你是那麽虚荣的女人?」
「啊!」她昂著头,痛呼出声。
「对不起,我弄痛你了。」东门京立即放手,吻著她,怜著她,呵疼著她。「原谅我……你千万不要不理我!」
在几乎会溺死人的吻里,范乐锜很难保持理智。她现在的确感觉自己是在和一个疯子进行沟通。「你的忧郁是什麽?」
「你原谅我了?」东门京惊喜地抬头。
此时的他,褪去暴怒,似乎在期待某种温柔。
「告诉我,你在害怕什麽?」她手指拂开他额上的发。
东门京抓起她的手,吮吻著她每根手指。「全世界都不见了,只剩下我一个孤独地坐在房间里。」
「没有人陪你说说话—你常常这样?」
「乐锜,相信我,我没有疯。我只是有一种渴痛,想拥有你的渴痛。我可以吗?」东门京当然知道她正在进行一项治疗。藉由聊天的方式,观察心理障碍者的思绪。
既然她这麽急欲治疗他心中的黑暗面,他就趁此下饵,让她自愿成为他的。
「可以怎样?」很难忽略她手指在他嘴中受到宠爱的程度……她抽回手,他又换捧住她脸颊啄吻。
「我要你。」简单明了,直切重心。
范乐锜咬唇,颤抖著。「你想要我,就拿去吧!我在这儿,随你怎么要我。」她知道自己在冒险,也已经决定了这麽做。
爱上病人,是职业大忌。
然而,他并不是一般人,而是她仰慕许久的国内心理大师。
她要尽全力医治好他的病症,不惜奉献上她自己——
东门京立即为她的话而呻吟,「你这句话可以让我重生。但是,如果你说的是真话,为什麽要咬住你迷人的唇瓣呢—」他抚上她的唇,使其放松。
「你想要我吧?有多想要呢?现在我在这儿,你可以过来抓我。」范乐锜推开东门京的手,开始往後退。
她这样做,只是想消除些紧张,并臆度他是否真如他说的那般迷恋她。
那夜潜入她房间、占有她身子的男人很有可能是他。
「我不过去。」东门京双手环胸,似乎和她玩著猫捉老鼠的游戏。「那张椅上有件和服,你在我眼前换上它。」
「你还是喜欢日本女人。」范乐锜刻意舒缓气氛,娇笑出声。大男人主义的他,可是半个日本人。
「我喜欢你,想看你穿上和服的样子。」他怕她有所误会的解释着。
「然後你再把它脱下来?」她来到他面前,吻著他的喉结,小手擦过他胯下。
「别这样。除非你想我马上把你压在床上。」东门京大受刺激的喘息。
此时的范乐锜不再无助,在他怀里娇笑。「我要穿和服,为你穿上。你去坐在床上,看清楚我的每一个动作,因为这是为你而做的。」
东门京坐在床上,舔著乾渴的唇,看著范乐锜的每个动作。
范乐锜先将一只玉腿抬放在椅上,动作诱人地缓缓卸下丝袜。
光裸的勾腿,闪泽著白玉般的光辉。她转过身去,背对著东门京,将灰色的女佣服自肩胛褪下。蕾丝的领口先是越过诱人的丰乳、高脚杯的纤腰、玉瓷的臀沟,接著掉至猩红的地毯。玉指勾起披在椅背上粉樱色的和服,霎时雪白的娇胴被那上好质地的布料遮覆住。
整个过程,东门京一览无遗。他知道和服内空无一物,她高耸的胸峰!
粉缀的乳头,匀称的玉腿都在其内。
「真美!」东门京赞叹著,「别过来,你坐在那张椅子上面。」
她长发披在肩上,净丽的脸蛋,规矩的坐姿。
「把你的腿架上两边的椅把,再将你的手伸进和服内抚摸乳房。」
纵有羞涩,两截藕白的大腿仍依言垂挂在椅把。浓密的黑色三角地带、微微翻露的红珊瑚,像是一股漩涡,在东门京的血脉中澎湃起来。
「现在幻想是我在爱抚你,我的手搓揉你的乳房,玩著你的下体。」范乐锜依言,缓绶将手探进和服,握住一方盈柔。
「对,就是这样!将和服从肩上退下一边,露出你漂亮的胸部,用力搓揉它让我看。把你的手指插进身体里,深深的插进去……喔喔,是我在占有你对吗?乐锜……」他要她这样做,无非是要她释放自己被道德禁锢的灵魂。
东门京在床上一边搓揉自己的肿大,两眼晶亮地盯著自慰中的范乐锜。
「嗯嗯……」范乐锜颔首,神情迷乱地掐著自己的艳乳,手指陷进水滟的小穴,水嫩的芽内紧紧吸附著她的手指。「是你在占有我没错!」
她隐忍著羞涩。这样面对己身之情欲,此仪式简直是一种罪恶,可是又有说不出的快活。同时淫秽和神圣,挣脱了世俗的标准,存在,只是为了自己……
「乐锜,你好棒……」雪白的身子,女体的自慰,是一副奇艳的画面。
「呵呵啊……」她的指缓缓进出自己的小穴。
「想要我吗?」他抑止不住澎湃欲潮地走近她。
「想。」她点著头,因为过多却又得不到的渴望而哽咽著。
「有多想?」东门京跪下来,玩弄她的浑乳及花穴。
「好想,好想。」范乐锜为这可耻的话而羞得别开脸。
「这样的你好美。我可以这样看你一辈子。」他吻著她手指上丰淳的汁液,啜吻著她雪踝的小腿肚,优柔的大腿内侧,及门户大开的淋淋小穴。
「快进来吧,求求你!」她快哭出来了。
他独有的吻她方式、他的气息、他熔浆般的抚触……是他!那夜宠极她身子的男人是他!
「别急,我们有根多时间,可以慢慢来。」
「好难受……求你给我……」
这样的情欲足以逼人疯狂!
她早见识过的,也曾苦苦哀求他给她满足,而他没让她失望,甚至把她逼至癫狂的地步。
范乐锜既快乐又痛苦的呻吟,「嗯……快给我……」
东门京的手指插进她的小穴。
范乐锜受不住地咬著他的肩膀。没想到才刚快活,他却撤退。「啊啊……不要走……」
「乖,我们到床上去比较舒服。」她呻吟的模样太撩人,他已经克制不住想进人她。
东门京抱起浑身娇颤的范乐锜,小心翼翼将她放到雪白的大床上。
床上的她,上半身及下半身的和服,被褪下及撩上至腰际,裸著傲人的脂乳及光滑如丝缎的下体。东门京再也忍不住,覆上那沁柔软滑的身子。
※※ ※※
白色的帐幕内,传来香旎的吟哦。
室内烛光晕动,隐隐约约可辨两具胴体在床上如蛇如丝般的纠缠。
倏地,白色的丝帐敞开,现出一张乌丝凌乱、白哲泽腻的面容。
男人俯在女人身上,猛烈的穿刺、翻搅。
「啊……」鸟黑的松发落在那张情欲岚绕的脸蛋四周。
范乐锜眯著双眼,吸入那道阳麝气息,娇吁频频地承受著东门京的需索。为免跌下,她莹白的小小拳头紧紧抓著床褥。
甜美的菱嘴呼吟出一声声彷佛来自遭受凌虐的苦楚与快感,渗出的汗珠在空气中蒸发成一层水气。
隐耐了两年的索求,生猛男根此刻精神抖擞地大开杀戒。
东门京抓著她两腿架在肩上,腰下昂长势如破竹闯进她的水穴,饱满弹跳的香乳带来一波波流艳。
激战几回後,肉体撞击声依然不绝於耳。
犹如海浪拍打著沙滩,浪潮来了、浪潮又去,湿润了一片沙砾。
那沃野草原千里闪著金光,艳红汁液垂淌的女阴散著清香,用美丽的颤音轻轻呼唤,轻轻招手:快来呀,快策马长躯直人我这片黄金沙岸……
於是峥嵘的男根宛如风沙呼啸过大漠,大漠随即变成滂沱直泻的瀑布。
淫呼呼的葵濂洞如杨柳枝摆,如蛛织网,复暗又复明的现著朱色花心。
承载著清冽香气的欲根,顺水推舟地推进女洞壑穴,在那儿顶天立地。
经阴阳调和,莲般的花心,隐隐约约,绽出绝代风华。
一阵天地变色後,在莲塔里深耕虎踞的欲龙,含衔著女汁吐信蠕动。起初那欲龙温柔似水,却是使了招诡计,随後兵骁将勇的杀得那烟花嫩穴里的矜持片甲不留,吟唱著一首又一首浪荡秽淫的曲子。
「京!啊啊……抱住我,再深一点!啊……」
芙蓉般的玉颊,沉湎欲色。嘴畔浪浪淫语。
「这样吗?」原来女人可以淫荡至斯……望著那张泛著情岚的粉靥,东门京用力一顶。
那销吟好听极了,於是他不断埋首那片成熟的果园,不断骠悍长驱直人,群星聚集、野火燎原,在她花心璀爆。
好多个夜里,他从卑微的角落远远仰望这美丽的胴体。
情波激漾,却无人能解他的悲伤。可他陷在她的美丽中,藏著一种渴望,却绝不容许半丝背叛。
如今,她的目光流转处尽是他,呼喊的也是他的名字。
「没想到她依然拥有清白之身……」缕缕爱怜从他的心激野地泌到肌肤,流向四肢百骸。
抱住雪白娇柔的胴体,东门京自己往後躺去,让范乐锜卧在他阳刚的躯体上。
他拂去她肩胛凌乱的发丝,让那对狐媚玉乳现形。
长臂扶住了她雪白的背,粗厚的指尖拂过娇艳的红蕊,继而捧起她的螓首,索求著她的吻,温热的大掌旋揉捏拧著她的腴乳。
密密麻麻的吻落至美丽眼睑、俏鼻、绛唇,身下的勇猛抽动越来越快。
他将满心满身的爱意,尽付原始的野律蛮动,焚著最炽烈的情焰。
「啊啊……」范乐锜抬高怖满绮情的脸蛋,底下愤张勃动的欲龙丝毫未见餍足,搔痒的柔穴竟也如水蛭般紧紧吸附著那昂长。
擎天般的昂长,在小穴内扬舞。如丝如绸的小穴急遽收缩,她挪动了下娇臀,孰料那昂长食髓知味地更深刺,一时之间,欢吟同时自两人口中逸出。
「啊……」她螓首高高昂起。
「啊……」他欲根深深隐人。
「快,乐锜,再像刚刚那样摇动你的臀!对,就是这样……」东门京十指掐紧她雪白的臀瓣,催促著其摇摆。
「嗯嗯……」如瀑的乌丝,随著原始之律轻轻扬动。
范乐锜搓揉著自己的艳乳,绸缎般的黑发一会儿拂过她乳尖儿,一会儿撩过她肩,一会儿轻轻摩擦她的腰脊,一会儿又贪淫嬉著他们交合之处。她轻轻抬高臀部,再重重坐下,丰润的臀儿伴著穴中男根荡情绮旎的画著圈儿。
视觉加上感官的刺激,东门京唇间逸出一声声满足的喟息。
「太棒了!若在古代,你一定是个红妓!」
「啊啊……如果我是妓女,也是为你一人而活的妓女……」
「这是你的誓言吗?」他们十指缠握,东门京恋眷地吻著她细长的颈子。
沉浸欲海之中,范乐锜因他言语认真、举动轻狎而充满困惑。「啊……你相信誓言?」记忆中,天之骄子东门京是不相信这种玩意儿的。
他捻扯了下她的红蕊。「我会为你相信。你永远都不要忘记,我是如此爱你。」
「说你也会一辈子爱著我!」他在她肩上咬了一 口。
「嗯……」范乐锜呻吟著,小穴被填充得满满的,涌上潮浪般的狂足。
「我会爱著你,一辈子!」
「喜欢吗?」东门京邪佞地笑,用牙扯了扯她那对玉乳。
「啊啊……喜欢,好喜欢!」她一双纤臂圈住雄肩,扭动著纤细的腰身。
随著她贪欢的摆动,花谷秘穴不断泌出爱液,沾湿了两人的交合之处。
被褪至腰间的和服,掩著两人毫不知羞的欲情绵绵。
「那这样呢?你也喜欢吗?」转过皎洁的身子,东门京由後进入她。
「啊……」范乐锜抱著枕头娇吁,软瘫了玉躯。「好强……」
如瀑的乌丝,波浪妩媚地撒在她的雪背。其楚楚嬴弱的模样,更让东门京心生霸道的侵犯。
捧著她双乳,东门京整个人覆在她雪背上,欲龙在她的娇蕊抽戳频频。
「啊啊啊……」花汁飞溅,床摇地动。
男女之交合,如日月合壁、五星连珠。
吹弹可破的两果椰乳,风骚招展的欲徕人采颉。东门京玩著她敏感的乳尖儿,身下宛如一枚枚巡戈飞弹,射进无力招架的花径。旋即又扳过她窄小的腰肢,屈身在她双腿间,倾尽生命之力占有她。
「啊……京……」她失神地张开水眸,凝视著他深情烙俊的脸庞,唤著他的名。
乘著欢吟之泉,她早数不清置身天堂地狱几次。有他的地方,是美仑美奂的天堂;而他心中的黑暗,是在劫难逃的地狱。
她的决定是否错了?如果她没有能力化去他的怨忿,她是否这辈子都逃不出地狱?
「乐锜,我爱你!答应我你不会离开我!」
尽管此刻正拥有著她,他也不满足。他要她满心想的念的都是他,一如他。
「我不会离开你。」她咬著他肩,就怕哭出声。「你也不许离开我。」
怎么办?她好像爱上他了。
可是,他对她却未完全诚实。
他仍受困於车祸的不幸记忆,这样的纠怨一日未解,他们的爱情便一日无法落地生根,开花结实。只能像此刻这般,拥有黑暗的狂喜,却无法完整的摊开在阳光下。
「我死都不会离开你!你记住,这是我对你的誓言!」他加快进出她的身体。
范乐锜娇啼欲死,翩飞的真心,及他乌沉昙亮的眸子,一起飞进嵌入她的眼眶里。
被一个男人如此眷爱著,那快乐如此巨大,唯恐快乐逝去的痛苦也随之而来。也唯有他,能让她承载著如此多的快乐……
难分难解的男女胴体,交织出一声声心灵促息的欢愉销吟,炽烫的白色黏稠终於深深射进娇艳蕊心,渲染开一片如雪花飘零纯净的白色世界。
白色世界里,隐埋著不满足的欲心。
包藏著一颗不定时炸弹——
第八章
躺在奇大无比的床上,范乐锜累坏的身体像具竖琴弓著。
东门京从背後和她交颈,两人十指相扣,紧紧相连。
他喃喃著,「即使在最浪漫的地方,她的倩影也伴随著我……我不知道我是否会和她说话,如果和她说话,我如何告诉她我迷惘的爱慕。然而我的身体就像一具竖琴,她的话语和姿态就像手指,撩拨著琴弦。」
她翻过身来,光彩晶莹如石子的瞳眸,灼灼灿灿。
「《都伯林人》的< 阿拉倍>,叙述著男孩,暗恋著邻居玩伴孟干的姊姊,是一种纯情少男的倾慕之情。你——是纯情少男?」受宠後,水色耀人的脸颊,呈现一片红扑扑,眉弯轻扬。
东门京方才念的是二十世纪最伟大的文学天才之一,乔伊斯的作品。
在<阿拉倍>中,男孩最後才发现他浪漫的追寻,尽受世俗的耽延和干扰,一点也不美丽或高贵,尽是虚幻,理想破灭。她不解,他为何要选择一个早期被认为难懂、晦涩、不可解、无意义、淫秽猥亵的作品?
莫非他是要暗示她,王子和公主没有从此过著幸福快乐的日子?
重重疑惑、深深迷恋。爱,以黑暗大地之姿,笼罩捕获她。她第一次真正了解、体会了爱。然而此番深陷,她能否全身而退,抑或万劫不复?
「我不只是纯情少男,还对你用尽心机。」东门京咬了下她纤指,以示惩罚。「你怀疑我,所以我要罚你!」
她抿唇,眉心紧攒,掉了大半心魂的模样。
「在想什么?」东门京手伸过来托住她的脸,大拇指摩挲著玉颊。
「你舍得罚我?」这人真怪,嘴里说著爱她,却尽想欺负她。
原来是这样……东门京轻笑,「如果是灌溉一室旖旎,我就舍得!」翩飞的手指,点成一丛火焰,烧室地流过她胸间、肋间,流过腰部以下,触著敏感的肌肤,组成火点般的漩涡,伴落雨点啜吻,疯狂旋转。
桃花如她,复活的欲龙,灌溉著她这一株新栽的桃花。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吟吟娇浪,斯如回荡。
她扬起清颊,吻著、抚著他泛著青须的下颚。「再说一遍你爱我好吗?」
「我爱你……」
※※ ※※
欢爱了一回後,东门京说要给她惊喜,两人遂披著白丝被褥,在宛如迷宫的密道迂回绕著。白色被摆在他们奔跑的身後飞舞如浪。
「我不只爱你,我还要给你全世界里!」东门京打开一扇木门,开心地向她展示。
范乐锜却是满脸惊恐。
置身在满是金银珠宝的密室,她的身体在夜里微微发抖。
范乐锜抖著唇瓣,「为什麽是这里?」
「你怎么了?」东门京上前,她急急退开。
「骗子!你这个大骗子!就是你对不对?什么爱我、死都不离开我都是假的!这里……」她闭上眼,旋又张开雪亮的乌眸。「这里根本就是你虐待女人的艳窟!」
「该死的,你知道什麽对不对?」他目光倏地炯亮无比。
「你不要过来!」她差点让满地的珠宝绊倒,飞快抽出一把镶满宝石的短刀自保。
「做出那麽龌龊下流的事,若是被外界知道了,一定有损堂堂东门大师的光环,所以你现在想杀人灭口?」没想到那日密室里的男人是东门京……
那么,那个女人一定是绿绡!
酸涩到不行的醋意,让她淌下清泪。
她真是可悲到极点!爱上如此不堪可怕的男人,无所不用其极的用尽心机——她甚至还怀疑过欧阳,也假设可能是巫砚及邢迎台……
对了,他方才坦承对她用尽心机,这足以证明他是个心术不正的伪君子!
「你在胡说八道什麽?把刀子放下,过来我身边!」
「我不要!」她挥舞著手中的刀子,扬著清绝美绝的脸蛋。「我要离开你这个有著一只银臂的怪物,离开这个鬼古堡!」所有的计画全数飞散,他不值得她去打败!
他目光融人千万种情绪。「你敢再说一遍,我就捏断你可爱的脖子!」一阵惊人的战栗泛上她四肢百骸。
她小心地後退,「敢做敢当,何必恼羞成怒?我越来越觉得,这个鬼古堡挺适合阴阳怪气的你。我上次告诉你我有未婚夫,我们很快就要结婚了,你若想囚住我,非常不明智,因为他知道我在这儿。」这是天大的谎话,唐索靖根本不晓得她人在哪儿。
「该死,」这里怎么遍地是珠宝?她踉跄了下,随即又稳住身子。
晶灿的眸子一黯,薄唇随即扬出最阴冷的弧度。
「你认为我会让你和他双宿双飞?」
「由不得你!」她冷哼,心底实则担心他会扑上来。
但他似乎享受著这如老鹰猎取食物的过程,有意慢慢折磨她,也或者是给她机会。「刚才你说爱我,全数是在骗我?」
被妒意纠著,范乐锜尽管脑海盘旋著方才雨人的旖旎缠绵,心湖泛起圈圈涟漪,她也甩去那些旖艳深情的景象。「放我走吧!就算你有通天本事,也留我不住的。」
「你真可恶!枉费我如此用心爱你……等抓到你,我铁定一点一滴从你身上讨回来!」东门京咬牙切齿道。
爱似狂潮,恨也似狂潮。
黑眸迸烈著炽焰,他心里着实对她既恨又爱。
心惊于他的威胁,但范乐锜仍是骄傲道:「别跟我说爱,你的嘴巴根本不配吐出这个字!听清楚,我爱的是我的未婚夫,不是你!」这又是谎话。
谁教他伤她如此彻底!
「没想到你跟她一样,都是水性杨花的女人。冲著这点,我就会让你后悔认识我!」
「后悔?」过多的苦涩渗出她的眸子,「我岂止后悔,我简直自责——」
「自责什么?」他男性的沉猛朝她而来,似乎还在期待奇迹。
「何必多此一问!」他的气息太过逼人,她得深呼吸才有办法稳住紊乱的心跳。
早知道爱不是是非题,更非选择题……她当然自责!在他这麽残酷地待她之後,她却仍然爱他——
她拉高身上的丝被,和东门京保持固定的距离。
「留一个不爱你的女人在身边做什么呢?让我走才是明智之举。」俏脸上明显有著挣扎。
东门京不禁燃起一丝希望,狂喜地信口捻来,「我的爱情像热病,总是渴望能把病情维持得更久,把能保持疾病的东西当食粮,以满足不正常不健康的胃口——」
「不要念了!」范乐锜勉强以只手捂耳。他念的正是莎翁的十四行诗——莎士比亚,西方擅写爱也擅情的文坛巨擘。
但东门京狂情似海的声音仍不放过她。「我的理智,我的爱情医生,为了我没有遵服他的处方,一怒而去,我於绝望之中领悟医家禁忌的肉欲即是死亡——」
她後退,「住嘴!」
肉欲?是的,该死的肉欲!
「理智既已不管,我便无可救药,只得愈益不安的发著狂癫;我像疯人一般的胡想乱道,任意瞎扯,虚妄的歪缠——」他黑瞳炽热。
她俏脸冷绝坚定。
「够了!我都跟你说我是有未婚夫的人,你到底想怎么样?!」
爱归爱,理智归理智,做错事的人怎麽还能如此厚颜地对著她说情话?!
「我想对你做什么,你不知道吗?」东门京烈眼焚烧。
到现在她仍不知回头是岸,坚持誓言自己是有未婚夫的人?
他龙掌泄恨似地往她踩住的中东地毯用力一扯,娇软的身躯便倒在离他五步之外的金银珠宝堆中。
束门京蹲下,扼住她我见犹怜的下颚。
这个可恶的女人,居然口口声声说她爱别的男人!
「未婚夫?」漫天的妒息喷袭在她脸上,「我就尝尝淫人妻子的滋味!」
旋即大掌用力扯下她胸前的丝被。
范乐锜惊呼,「混帐!」
她抓起身下一串珍珠,往他邪笑可耻的脸上甩去。
东门京闪过,硕长伟岸的身躯压向纤体,享受她的浑圆玉体。他舌彷似品尝一道佳肴,溜过滑蛋般的香肩。「尽量骂吧!你这麽激动,这两粒桃乳正呼呼起伏……不骂了吗?那我这个混帐可要大大方方的享用你了!」
「住手!你……啊!」玉拳捶著虎肩,范乐锜飞霞满面,羞愤难当,却苦於受制於人,只能扭动身体,躲避他的抚摸。
一把制住她双腕,东门京抬起欲岚密布的眼。
「你最好早点看开,对于你,我死都不放!」他刻意用力握住一方圆乳。
「啊……」为了摆脱他的魔爪,她拚命晃动身体。
无法看著她美丽的脸,又对她施以惩罚,所以东门京转过她娇艳的胴体。
光她说爱别人这项,他便誓要给她永生难忘的教训!
绢白的粉嫩香臀,俏生生的展露眼前。
尽管被他宠爱过几回,但那股沟间的鼓胀肉瓣,还留有几丝处子独有的香气。他对她越加意乱情迷,就越要向她索讨他应得的回应。
「你方才在我床上,对於我的眷宠还那麽欲罢不能,为什么说变就变?」冷冷的声音从东门京口中逸出,大掌满握盈盈凝乳。
「不……不要!住手……你这淫徒……」
范乐锜痛苦的呻吟著,一直摇头,不过东门京恍若未闻,手指仍然不停掐弄;另一只手探到她身下,直捣她私密贞处。
「啊……」
乾燥的花穴,因著他的不怜香惜玉,激烈的痛楚席卷而来。
「你是我的,永生永生,都逃不出我的世界。我若在地狱,你也要跟著去,我在天堂,你也得在那。」他怒昂的下身一冲,往她後头细嫩的小肛菊陷去。
「不……」范乐锜几要不能呼吸,身体被巨大的异物狠狠撕裂,艳白的玉体扑倒在五颜六色的中东毯上。
东门京缓和片刻,让她芙颊重拾艳色之後,两手固定圆翘的娇臀,开始破帆乘浪,给她永生难忘的教训。
「啊……不……」范乐锜放声惨叫,身体再度裂开。
「别害怕。是我故意要惩罚你的背叛。」揉著两晃瑰乳,他压下身子,吻著她的雪背,附在她贝耳畔。「不久前你才被我破身,从没玩过这类刺激的性爱,可爱的屁股简直就和处子没两样。但是待会儿你就会很舒服的,我保你飘飘欲仙。」
「我不要……你走开!啊……」她浅浅碎吟,玉颊泛出汗水。
无视於她的反抗,他狠狠吻上她水艳的绛唇,狂乱地纠缠著她的香舌,
大手紧密地封著她纤腰,像似惩罚,也像是最癫狂痴绝的确定,确定她真实的存在。
范乐锜从他的吻里、从他的占有里,感受到狂烈执著的情绪,那种从心而起、死灰复燃的撼动,她压根儿难以轻忽。
他是全天底下最顽强的人,倾注在她身上的也是全天底下最顽强的执意。
他若是无情的人也罢,但那片织著网,密密麻麻而来的深情似海,让她根本就脱离不了他的掌控。
「嗯……」她咬唇,难以抑止舒畅的呼吟。
「现在感到快乐了?」束门京腰劲使力一顶,便让她扑蹶在大珠小珠的稀世珍物上,妄般的欲念沉沉侵人她的娇软无备里,两瓣瑰乳压著满地的珍珠前前後後的浸欲。
「我还是舍不得让你痛苦!即使是痛苦,也是为换得更大的快乐……」
他撩开她柔软的青丝,在她发间迷失了自己。
「狗屁!快乐也是你快乐!嗯嗯……」
他的狂硕猛挺更深地埋入她狭窒紧缩的花房,带来更大的欢愉。
范乐锜紧闭著双眸,不愿泪水流出。她真可耻,尽管在如此情况下,她白嫩双腿的肉缝中依然泛出晶晶玉液,泛涌成河,润滑著两人交媾之处,使他更加快活地为所欲为。
「为什麽你要那么嘴硬?我很爱你,所以你也必须爱我。」东门京锲而不舍地狂捣她菊户。
厚掌在她前庭玉户掬了满掌白色缠丝,就口吞噬。「啊,真香!」
混和他口水及她玉露的手指,缓缓插进她香穴。受到前後夹攻,范乐锜当真欲死濒仙。
「啊……我的身体不过是一副臭皮囊,你要便拿去吧……」
她紧紧咬住欲逸出的呻吟。
他的爱执著、狂烈、跋扈。不识庐山真面目,只因身在此山中。
识爱、懂爱,解爱;他所给予她的吻痕和伤痕,她都得原谅,却不能屈服。
「只要我把你当成其他人……」
「住嘴!」东门京强横地扳过她凄怜的下颚。「我不准你在这个时候提到别的男人!看清楚,是我东门京在占有你美丽的身子!看到没?它要的是我!」东门京狂乱的吼道,语声里透露浓冽的情欲及深蛮的独占欲,和更多她无法分辨理解的情感。
云岩般的双目,烧著莽莽万重的汹涌。身下的擎天火柱,腾腾而进她的菊穴,在那柔艳的无形肌理飞翔。
「啊……」交缠的身躯紧紧叠合,她不禁失声吟嚷,感觉到在她体内他强烈的存在。
坚硬如斯的欲根宛如战车,野吼狠嚎地犁过春泥。
换来一片劫後的沉红——
※※ ※※
她被囚禁在古堡内的塔顶。
才一天的光景,她由东门京最爱的女人,被打落在这冷宫。
冷冷的月光,透过铁窗银泄在她躺在石壁上、只穿著单薄白袍的玲珑玉躯。
窗外,依稀可闻虫虫呜嘶,似在嘲笑自作聪明的她。
除了一件丝袍,她底下全无遮蔽。
除了换得满心羞辱,她的计画彻底失败。
既无法超越伟大的东门京,也输掉了自己的心。
好冷……这夏夜怎会冷成这般沁人骨髓……
此时,偌大的木门,传来开锁的声响。
知道来人是谁,范乐锜背过身子,脸颊熨贴著冷壁,翦水秋瞳直视一大片灰扑扑的墙壁。
一双大掌自後环住她。
「还不承认你爱我吗?」东门京手覆住她丰满圆润的酥胸,隔著薄如蝉翼的绸抚捏著她的玉乳。
她的乳尖马上敏感的在他的掌心下变硬凸出。
「你还不承认就是那个密室的男子?」她冷冷地嗤鼻。
「你到底在胡说什麽?我根本就不是你所说的那个男人!」东门京怒道,掐陷一朵红梅。
范乐锜以沉默抗议,表明她决计不相信他。
「我只是要你爱我,有这麽难?」龙掌探人她袍下,紧紧抚贴两条玉腿,陷人她软香的幽谷。「难道我拿全世界来,也换不到你的心?」
「没错,你永远都得不到我的心。」
「可是,我只倾心你一人……我要怎麽做,你才能看到?」他的声音过於沧桑。
百味杂陈的泪水、缓缓落到她过於苍白的面颊,滴到石壁上。
「我要自由。」范乐锜咬著自己握成的拳头。她的心都快奔向他,她的身呼唤著他快占有她,她的脑袋都快因理智和情感的拉扯变成疯子!
「你香软的嘴,能换句仁慈的话吗?」东门京撩高她袍子,月光清晰地彰显她艳白的下半身光洁的小腹,纤纤玉腿,不盈一握的玉踝处,圈圄著一条黑色的粗重脚链。
她右脚抗拒地想移开,寂静古堡之塔,因此响起清脆的金属声。脚链的另一端,是她无法触及的墙上一局处。
他的手逗弄得她的花穴流出更多的蜜液。
「我要自由。」绝美的娇躯颤抖,手背已深深烙下一轮齿印。
「冥顽不灵!自由有什麽好?它能像我给你这般愉快,欲死欲仙吗?你若聪明,就该知道一点点的虚情假意,就能换得我忠诚的爱。我爱你!为什么你就是不能爱我?」随著东门京的高吼,他的昂长也贯穿她的花壶,在其中驰骋起来。
被她的无情给啮咬、绞伤,这处空荡的囚室里飞散著他的心的碎片。
伴著他伤的,是她股间的溅溅水声。
及脚链牵动的铿响。
「啊」范乐锜忍住菊内的痛楚。
像是要惩罚她一样,东门京每一下都是又深又猛,令她快透不过气来。
「你这个小人!你把我囚禁起来……嗯……你永远也得不到我的心!」
她得紧咬住唇,才不致逸出更多的爱欲交吟。
「听起来,你似乎很言不由衷。」东门京爱怜地抚著她每一寸香肤。
「再呻吟给我听听。」
「放手,放手!你这个狂徒……啊啊……」
嫩滑似暖玉的颊上,浮著微微的汗珠,衬透著晕红的脸儿更加娇艳。
东门京埋首她柔颈,「你的呻吟真好听。怎么办,我爱惨你了……」
似有魔力的手指不断摩擦著蜜处敏感的花枝,使她双腿颤抖无法合闭。
「嗯啊……你应该被抓去关起来……你这个恶魔!」
「你真狠心。我对你就不会那麽残酷。我已经尽量不去伤害你了,可是有时候理智控制不住……尤其是你的樱桃小嘴不会说些讨好我的话,让我原本就一触即燃的欲望,更想对你美丽的身子不留情的进攻。」粗指还扯拉著她那朵绽放如春的小红蕊,引得她整个人都处在极度的欢愉中。
「你……」她的身体早背叛自己。「你别做贼的喊捉贼,替你自己的罪行找籍口!」
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囚住她的人,夺去她的白由。
这样做若具有正当性,那麽以後他们该如何相处?
如果他们有「以後」的话。
「我不会称我正在做的事为『罪行』。相反地,只要你不那麽嘴硬,应该很享受才是。」盈盈香臀承受著他深沉骛猛的侵人,一波接著一波,一个激浪打著一个激浪,飞越一重山复一重山。
为抵抗那一高潮,范乐锜唇瓣咬得印下一排齿印。
她都已无力地瘫在石壁上,他却不打算放过她。
垂闭的星眸满是苦楚,两扇又黑又长的睫毛却快活地煽动著。
倏地,东门京转过她的身子,让她坐在他健腿上。
「不要——啊……」花般娇嫩的玉户,被他逼迫地迎合万丈炽根。炽炽烈烈的欲根,一举攻陷她私贞之处。
东门京将她纤臂拉来围住他颈项,迫使两人的喘息交缠。「既然你不能爱我,我就每天来占有你,直到有一天你爱上我!」
分不清是谁的呐喊比较大声,牢房内男女交喘不止,声声蚀骨销魂……
※※ ※※
绿绡张著困惑的眼,望著和她同样坐在大厅的欧阳及石丸奇。
「真是怪了,这几天都没看见范小姐……她跑去哪里了?你们说,她是不是很没敬业精神,京少还需要人家照顾,她却跑出去花枝招展,勾蜂引蝶。下次见著东门夫人,我一定要提议辞了这个女人,换个更好的看护。」
「最好换你对不对?」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石丸奇淡淡开口。
「你知道就好。」绿绡转头看向旁边沉默是金的男人。「欧阳你说,范乐锜会跑去哪?」
「她不是跑走了,她是被京少囚禁在东塔。」欧阳一身中山服,很像民初时代的帅哥。
相反於他的斯文,在另一座沙发翘二郎腿的石丸奇,则属於粗犷不羁型的男孩。
听到欧阳的话,他的反应是扬扬眉,绿绡则是大大抽一口气。[囚禁?你怎麽知道?」
太棒了!消息若属实,她就去劫囚,除掉情敌!
「因为每天送饭给她的人是我。」欧阳保持著面无表情。京少只许他将饭摆在门口,不准他进去。门底下有一扇小窗,可让她自取食物。
「好了,今天会议就到这里。东门夫人下个礼拜回台湾,绿绡你这阵子要多弄些日本料理。丸奇,外边的树木,你该修一修了。」语毕,受过英国管家训练的他,非常具有文化气息的起身离去。
绿绡在欧阳背後,俏皮地学他方才的样子。「绿绡,你这阵要多弄些日本料理……去,谁不知道东门夫人只吃得惯日本料理,其他食物一概谢绝,这个还需要你叮咛吗?真不知道这个高傲的家伙凭什麽当上东门家总管?」
「因为她是东门小野窈的地下情夫。你不知道吗?」浑身慵懒的石丸奇并不介意点化这粒呆石。
「你别乱造谣!」绿绡这次的抽气更大声。「美丽高贵的东门夫人可是我的偶像耶!再说,英明的京少怎会允许他的母亲发生这种事?」
堪称日本第一美女的东门夫人,欧阳和她可是足足差了九岁。
「在日本谁不知道,京少是东门龙和艺妓百合静川的私生子,而小野窈是东门家的童善媳,欧阳就是小野窈十二岁那年在街上拾到的孤儿。况且……你真是个白痴,算算东门小野窈的年纪,有可能生出京少那么大的孩子吗?」石丸奇极不屑的抛了一记白眼给无知的台湾少女。
绿绡筒直快昏倒。石丸奇说得没错。虽然她来到东门家未满半年,但她至少知道小野窈今年芳龄三十四,而京少已二十四岁,怎么算都不该十岁就生小孩。
天呀!京少和妖女范乐锜,小野窈和欧阳……一天内听到两个大号外,她的心脏不堪负荷,她得赶紧回房躺下来休息才行——
第九章
激情过後。
范乐锜像个破碎的娃娃,虚软地喘息著。
她下半身被月光笼罩著,上半身却处於阴影的地方。
经过东门京如狼虎般的巧夺强取,她已无力去理会疲惫不堪的下体。
倘若东门京是要羞辱她的自尊,那她得恭喜他做得非常彻底成功——事後,他马上绝袂离去。
艳白的娇胴,有三处洒著浓浓的精稠。一处是她小腹,一处是她绝色的玉户,另一处则是臀後的菊穴。
这若是爱,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恨了。
轻轻闭上双眼,范乐锜感觉恨意冲刷过她全身,泪水缓缓落於脸颊,她此刻真的好恨他!
在来此之前,她虽不至於天真,但从未这麽恨过一个人。
让她的心布满甜酸苦涩,置她自尊於地上踩……她才懂得爱,他便教会她恨。她怀疑东门口口声声的爱是一则则的谎言,蒙蔽了自己也伤害了她。
什麽是爱?承诺过眼云烟便是爱!
范乐锜悲怆地笑了出来,泪水泛滥得更为凶猛。
「我想走……放我出去……」浅浅的哽咽声,断断续续在牢室吟咽。
「里面的人,你还好吗?」听到牢室内又哭又笑的声音,娇小的绿绡在外面轻喊。
她在外面等候了好久,等待东门京从里面走出来,离开。
原来京少早就能走路了,只是一直隐瞒著他们。而刚刚令人脸红心跳的呻吟,她也听得分外清楚……京少真的好强喔!光听范乐锜销魂了一回又一回的娇吟,绿绡不禁幻想被占有的女人就是她自己……
「谁在外面?」急切的语气中扬著希冀。
「是来放你自由的人。」这锁难不倒曾经当过小偷的绿绡。她用发夹在锁孔探个几圈,一个微笑後,锁头便应声而解。
听见是绿绡,也知她马上便要闯进来,范乐锜飞快拉起袍子遮掩方才被人轻贱的幽谷。
「啊,真是个金屋藏娇的好地方!」绿绡举目四顾,不禁吹了声口哨。
「中古时期的皇后、贵妇什么的,都是被幽禁在这种地方。京少这么做是不自觉地抬高了你的身分!」
范乐锜可不管这许多,她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你要放我走……你能解开这个锁?」她望著镣锁。
「刚才我不就证明过了?」绿绡走过去替她解开脚链。「喂,你也知道京少迷恋你已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随时都可能再折回来。所以你逃走了就千万别再回头,大门外有一部我借来的车子可以帮助你离开。」
揉揉被囚住多日的右脚踝後,范乐锜虚弱地站起来。我得提醒你,你放走我,他不会放过你的。」
这你就甭担心了,我自有法子脱身。据石丸奇的说法,因东门小野窈的关系,欧阳并未完全获得京少的信任。所以嫁祸给欧阳,是天衣无缝的计画。
「那,我走了。」瞬间,绝色的白身影便消失在看来呈漩涡状的梯道。
别了,她伟大的梦想。
别了,这相伴她多日的月光。
别了,已融入她骨血、不肯放过她的男人……
※※ ※※
次夜,东门京来到东塔,长长的嘶吼震醒古堡内的每个人。
待欧阳一行人赶来东塔,只见东门京将铁链抱在怀中,长吼未止。
「京少,你的腿能站?」首先出声的是欧阳,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东门京自由行走,且如箭塔般矗立他们面前。
「是呀!京少,你可以走路了?!」绿绡刻意表现不知情。
东门京利如鹰的锐眸环视在场三个人。「我不想说废话,你们也就别装傻。这里关著一个女人——我的看护,范乐锜。你们当中,是谁放走她?」
「依我看,最能接触囚犯的人,最有机会放走人。」石丸奇道。主子会走了,这是好事。以後便不用再忍受他怪里怪气的脾性。
至於绿绡,他誓在必得,所以才打算和她站在同一阵线,同流合污。
「是你对不对?」东门京将视线扫往欧阳。
对於这个只大他一岁、母亲的入幕之宾,他有著很深的戒备。
「不是我。昨天我才告诉他们。做贼的先喊捉贼,这种伎俩三岁小孩都看得出来。」欧阳理依旧面无表情的分析著。
东门京咬牙,「敢拐弯骂我是三岁小孩?!欧阳俊逸,你别以为有我母亲替你撑腰,你就目中无人!」
小野窈是养母,但给他的温情关爱绝不少於生母。
身为富有的东门家的遗孀,加上年轻貌美,追求者从千叶排到大阪,尽是政商名流。虽然她拒绝了那些爱慕者,但日本的上流社会中,人尽皆知小野窈是东门家总管欧阳俊逸的专属妓女。
哼,他绝不像他母亲所认为,东门家偌大的事业非欧阳掌管不可,否则东门家便会日薄西山。
相反地,他要这个男人消失在东门家!
「我只是希望京少不要因为一个女人,就失去理性。我放走范小姐,对我并没有好处。」欧阳瞄向一旁的绿绡,明智锐利的精瞳洞悉一切。「对一个人倒很有好处。」
「元奇、绿绡,你们两个人先下去。」东门京突然命令。
待牢室里只剩下两人,东门京道:「纠缠东门家二十几年,我有办法让你自动求去!」
他们一个是东门家的传人,拥有与生俱来尊荣的相貌与格局。一个则是东门夫人的此生挚爱,遗世而独立,孤芳自赏。
欧阳俊逸依旧面无表情,只表示,「什麽时候要告诉你母亲你可以走路?」
「我们母子的事不用你操心。至於放走我心爱的女人——我不会善罢甘休!」给了欧阳一记眼箭,东门京甩头走出牢室。
他们两个男人的战争,从很早以前便开始——
※※ ※※
很早以前,一个名宇便已烙印在她心上。
东门京。很具东洋味的名宇。
范乐锜倚著窗,看著窗外云朵——晴天万里,其实没几朵云——好像很多事离她越来越远,但是这个名字却离她心口越来越近。
七天前她逃回家後,就喜欢这样发著呆。
她回到家了,触目所及都是熟悉的寝室家俱,熟悉的闷人感受。
想必东门京气坏了吧?
她置他所说的真心於无物,视锁链於无形,简直就是挑战他天性中的霸道。依他唯我独尊的性子,恐怕会炸掉那座囚她多日的尖塔。
「回来这麽多天,也不上班也不下楼去,你躲在这儿做什么?」
「妈,你怎么上来了?」一见唐母进到房间,范乐锜立即迎上。
唤唐林秋月一声「妈」,是因为她亲生母亲早就死了。上一代两个女人是学姊妹,见她白小失怙,又没亲戚认善,只有独子的林秋月,便好心地收养她。
「你什麽时候和我们索靖结婚?那孩子可喜欢你得紧,你当我们唐家的媳妇,我是绝不会亏待你的,对你只会比以往更好,不会更差……怎样,决定如何?」一意关心儿子的林秋月逼讨婚期。
「索靖哥……他的意思怎么样?」范乐锜缓缓地开口。
她曾经努力去爱,但……唐索靖知道她始终敬他如兄长,全无男女之间的情意。
这样的婚姻关系,一个男人怎麽受得了?她光是想像,便觉馀生可悲。
「我说过,我们索靖对你一往情深。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来唐家的情景吗?他可呵护你了,怕你冷怕你饿,照顾你无微不至……乐锜,人要懂得知恩报恩,你不会不知道吧?」林秋月目光锐利地逼视她。
「妈……」范乐锜顿了下,「报恩有很多种方法。我希望索靖哥能找到一个真正爱他的女人。」
婚姻不该拿来当作报恩的工具。她可以奉献出许多东西,但绝不是爱情。她不相信有女人会因此得到幸福,两方俱败的人多得是——这也是最近她悟出的道理。
爱一个人,她是吃到苦头了。她并不希望唐索靖步上她的後尘。
「你打算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其实凭你的条件,配我们索靖是你高攀了,你不要不识抬举!」
「我知道我出身低微,所以才不敢高攀唐家。」她嘴角浅浅的笑,有丝苦味。
「你口口声声唐家,唐家待你不好吗?」林秋月再度怒言肓相向。
「妈,我——」惹恼老人家,实非范乐锜所愿。
「别叫我妈!我不是你妈,你别乱认亲戚!」林秋月转过高傲的身子。
范乐锜再度苦笑。她以为唐家始终是她的避风港——虽然唐母时常神经质的以为她会抢走儿子,而对她多有情绪上的反弹,但她一直以唐家为报恩尽心的对象。如今唐母赤裸裸攻向她这位孤儿的一番血淋淋的话语,她知是无颜再待在唐家了。
「我知道了。我会立刻搬离唐家。」范乐锜擦去眼睫的泪珠,站起来。收拾行李。
「我不在,您老人家天冷了要多加件衣物。还有别为了省钱,就舍不得丢掉隔日的剩菜,一个人吃完它。这样对健康不好。」她只把几件常穿的衣物放进行李袋。
「另外,爸心脏病的药,我在起居室、餐厅、老爸喜欢待的书房都有放。索靖哥常常为了工作很晚才回家,我会提醒他带你们两位老人家做健康检查,多关心你们。总之,唐家多年的养育之恩,乐锜不会忘记。有一天,妈如果愿意让乐锜以女儿的身分来孝养你们,我义不容辞。」
其实有工作之後,她便有能力在外面租赁或买房子。不这么做的原因,只是想在唐家尽一份孝心而已。
如令这份孝心不能如意完成,她只好选择离开。
「你要走就走,说这些做什麽?」唐母背过身去,悄悄拭泪。
忍著泪,范乐锜拜别林秋月後,在煦煦晨曦中,提著一袋行李步出唐家。
七天了,她也该打起精神去面对「FOUR WOMEN」的另三个女人。
那里有最温暖的友谊,也是她目前的容身之处。
※※ ※※
「好歹你也为唐家劳心劳力了那么多年,虽然他们养大你,但你去国外留学,用的也是自己省吃俭用打工赚来的钱。还有,上次唐家的事业发生危机,还不是你掏出五百万的私房钱出来解围……难道这些对他们都没有意义吗?就这样把你赶出来,真是太可恶了!」乔水央从室外搬进一个小盆栽的栀子花,皎白的花瓣送出阵阵沁人的香味。
今天是「Four Women」的公休日,四个女人齐聚一堂,共商范乐锜此後该何去何从。
「她没有赶我,是我自己要搬出来。」
范乐锜伸手拨了拨白色的花瓣,手里端著冰咖啡窝在黄色沙发里。
「算了吧,你这个孝女巴不得能死在唐家,认为这样才算报恩里」尧舜安则直接躺在沙发上,盯著墙上她老公帮她们四个女人画的画像。
黑白的素描画,线条简单,没有背景,只有单纯的笑得很开心的人称四朵金花。
「再怎麽说,在我最孤苦无依的时候,只有他们对我伸出援手,大恩大德无以回报。」范乐锜啜了口咖啡,「小璠,你泡的咖啡真的很好喝。」
「谢谢夸奖。封汉威跑遍世界各地,我是跟他学的。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
「在找到适合的房子前,先暂时住在『Four Women』。办公室根大,我弄个躺椅什么的,应该就会很舒适。」范乐锜满脸沉思。
「到我家住吧,住我出嫁前的那个房间。上次我妈还在念著,说我们三个女人都嫁了,不能重色轻友,要多关照单身的你……她疼你的程度,我都快以为你是她外面的私生女呢。」乔水央拿著水罐为栀子花喷水。
「要不你搬来我阳明山上的房子,我欢迎你无限期住下来。」尧舜安道。
「不好。你们夫妻住那里,我不想当电灯泡。」范乐锜笑著回绝。
周璠更笑得诡异。「我赚钱的机会来了。乐锜,你要来我家住,我依民宿的价格,一晚收你三百就好了。」
范乐锜瞠目,「周璠,你真的是钱婆投胎转世耶!」
在这种最需要友谊相挺的时刻,她居然还能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说得好呀!」周璠竖起大拇指。「你们说,我能去竞选里长吗?」
「你啊,什么钱都不放过。」乔水央感到不可思议。
范乐锜笑得可开怀了。「小璠,谢谢你这个活宝。我今天本来很郁卒的,现在则是快笑撑了!」
「乐锜,我们都为你被赶出来的事抱不平,却忘了问你,来去东门古堡当间细的事进行得怎么样?」尧舜安问。
范乐锜嘴边的笑意瞬间凝结。
打算忘记的事,为什麽有人记得如此清楚?
「先前是我大异想天开,其实在那儿根本挖不到什么宝。」所谓的「宝」,其实是指她欲打败东门京,所搜集到任何有助实现她伟大计画的有用资料。
「那东门京是个什么样的人?像报纸上写的,高傲到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吗?」乔水央问。
「他……」范乐锜语滞了。
该如何形容那个她爱的男人?原来的辩才无碍,竟然派不上用场……
「怎么样?」三个女人一致好奇地问。
开玩笑,算起来东门京也是她们的大敌人——他犹如服装界的香奈儿,
是心理学界的名牌,横扫千军。而她们四个女人则是初生之犊。他越无人不晓,她们「 Four Women」就越气势消弱。
最好东门京能爱上乐锜,这样她们就是真正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只是她这会儿吞吞吐吐,不是情势不乐观,便是有难言之隐。
「他就像他的姓氏,很尊贵。他在公开的场合很得体,但真正接触过他的人,就知道他是一个不可一世、顽固霸道的人。」范乐锜迥躲著使她心跳骚乱的思绪。
古堡内的欲海情云,如闪光片一幕幕飞进她脑海。
她仍然不知道密室里的男女是谁。至於她和东门京的片段,更教人心跳加速。屡次午夜梦迥,她总是汗涔涔地醒来,彷佛他就在她耳边吹气,诉说著他有多爱她、多深情不悔,以及更多的肝肠寸断,只因为得不到一丝丝她的回应……
范乐锜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没发觉三双紧盯著她的秋瞳。
「不对哦,乐锜,我觉得你避重就轻。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啊。」乔水央张著迷茫的美目。
毕竟大家是同行,许多消息传播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我不知道你们所谓的重点是什麽?」范乐锜决定装傻。
「就是你有没有和他上床?」尧舜安问道。既然别人都不想当坏人,就让她当吧!
「他坐著轮椅,你们该不会忘记吧?」眼下不说点谎,她们可能不会放过她。再说这也算事实。「况且我这次是去当看护,不是应召女郎。」
「以你的聪明才智,大家都知道他喜欢聪明的女人——不能命令他的命根子站起来吗?」周璠道。
「我真是服了你们三个!结了婚的女人说话都像你们这么大胆?」
「有吗?我们有说话大胆?你别乱诽谤我们喔。」周璠搞笑道。
尧舜安眉开眼笑,终於逮著消遣范乐锜的机会。「相反的,我们还认为太含蓄了!你要不要听更辛辣的?」
「不用!」范乐锜飞快摇手。「你们饶了我吧!我才从唐家落难,让我休息会儿,下午我再陪你们去花老公赚的钱,如何?」
这已是她最大的让步。要知道和一个太浪漫、一个过於实际、一个花钱不眨眼的女人同时逛街,那绝对会教人口吐白沫,比上战场还痛苦。
「你安心的睡吧,我们会替你拨好闹钟。」三个女人很满意的一致点头,才放过她这个落难儿。
而她,竟无眠地睁著眼,直到振兴国家经济的时间来临。
东门京……会如同他强烈誓言的不放过她吗?
第十章
范乐锜讶异地看著眼前的人。
就算把全球人口的时间调为一致,也不至於这麽凑巧。
於是她以近似看匪谍的眼光,望向身旁三个女人。
尧舜安决定先出声先赢。「乐锜,你别怪我们,他从香港回来一下飞机,就来千拜托万拜托,都是水央拗不过他的要求——」乔水央眼神心虚地飘向别处,「哪有,是小璠收了人家的好处,所以——」
「收贿赂品只是顺便,反正你本来就答应要出来,你们两个人只是很『有缘』地在百货公司的门口碰面而已。」周璠直撮合著在场的范乐锜和唐索靖。
她们三个人一致认为,她们鸡犬升天的想法是无望了。
仔细分析起来,若说东门京是阿汤哥扮演的吸血鬼,宛若贵族、阴郁优美,那麽唐索靖浑身的正义之气,便似在世界通行无阻的执法人员。所以她们才答应帮忙。
「乐锜,我们单独谈谈。」唐索靖满脸疲惫。
范乐锜颔首,欲出声之际,周璠倏地递上来一方形纸张。「相较於唐先生送给我的一条项链,这张对面的餐馆庆祝五周年的折价券,只能算是小意思。你们可以到那儿坐下,好好谈谈。」平时各大百货公司、店家的折价券,都在她的收集中。
收下折价券,范乐锜给她们一记白眼。三个女人才尴尬地笑著散去。
「我们——」她抬首,却被截断话。
「和我一起回家。」唐索靖执拗地牵起她的手腕。
「索靖,别这样。你听我说,我之前不该一时心软答应妈要嫁给你,还和你举行了象徵性的订婚仪式……你能不能当做没发生过这回事?」
「我不能。」唐索靖知道她要说什麽,拥住她,他飞快地道:「我很爱你,不能让你离开我!」
范乐锜静立在他的怀中。「可是,我的心已经给了别人……我们能不能只当兄妹就好?!」
「你不可以这麽残忍!有谁比得过我细心守候你二十年的心?乐锜,你一定要把心找回来,然後嫁给我!」唐索靖执意道。
为什麽两个口口声声爱她的男人,都说她残忍呢?
难道她真的是一个残忍的女人?
「找不回来了!我爱他,又不想爱他;不想爱他,又很爱他……在我的成长过程中,碰到了疑惑你都能帮我解决,这一次你能不能教我该怎麽做?」隐忍了七天的情绪终於倾泄出来,她泪痕斑斑。
她实在不应该伤害这麽爱她的人,可是东门京的爱语,她就是没有办法置若罔闻!
「你……」唐索靖没料到他的情敌在范乐锜心中,分量如此重。
她很少哭的,当下却流了这么多眼泪……
「我不逼你。别哭了,都快像只小花猫了!」他用手拭去她芙颊的泪珠,发觉她身子倏地僵硬。
范乐锜呆愣地望向唐索靖的肩後。
重重人群中,一个黑色的人体向她迎来。
大热天的,只有他一个人黑发、黑墨镜、黑衣、黑裤、黑色风衣;疾走的身影,稳健的脚步,像是这个城市里的地狱使者。
她愕愣地捂住菱唇,「我的天!他来了……」
东门京万夫莫敌的气势,如此光明正大……
他不是怕光吗?!
发觉她的怪异,唐索靖回过头,却只来得及迎上一记拳头,接著一辆黑色长型轿车适时停在他们身旁,在他全然措手不及下,范乐锜被朝他挥拳的黑衣男子劫上车,扬长离去。
※※ ※※
车上沉寂静,一双健臂不容她反抗的紧紧拥住她,让她只能卧适在那片宽阔如黑海的胸膛。慑人的麝香,熟悉的滚烫气息……因著七日来的营养不佳,她旋地晕厥过去。
※※ ※※
纷纷飘洒的细雨,驱散些暑季的热气。
细细的雨丝,伴著些许风儿,微微凉凉的滴洒在窗棂上。电子仪器运作的哒哒声,宛若悠长的叹息,回荡在需要空气流通的房间内。
床边,一个面容凝肃的男子,用湿布擦拭著安躺在床上,毫无血色的雅绢面孔。
「京,医生说这女孩是潜在抗拒的不愿醒过来,你日夜守在这儿也没用,去休息吧。」东门小野窈一身黑色套装,矜丽端庄地站在旁边。柔弱的丰姿,娇美的容颜,看上去像二十出头的女人,瞧不出有三十四岁。
可怜的女孩,已经昏迷七天了,身上插著管子注射维持著生命的营养剂,看京衣不离带的照料她,便知道这女孩在京心中占有很大的分量。
东门小野窈私心冀望著,会不会因为这名叫范乐锜的女孩,他们母子的关系能有所改善,回复到京小时候信赖她般?
「我要带她回日本,用最好的药物治愈她。」多日滴水不沾,东门京声音粗嘎,面容疲惫不堪,阴郁的轮廓也罩上浓浓厚霜。
东门小野窈思忖,京如此狼狈的原因,都是因为爱在作祟。
爱上一个人,往往身不由己,就算全世界的人阻挡在面前,也会想要奋力一搏。尽管会粉身碎骨、万夫所指,也想掬取那名为「爱」的一点点汁蜜,灌溉渴求被爱的心灵。
两人无话可说的瞬间,欧阳走进来。「我已经联络日本那边,请东门家最好的医疗团队过来台湾一趟。」
闻言,东门小野窈抬起美丽的笑脸,玉手覆在东门京手背上。
「京,你听到了吗?欧阳替你把全日本最好的医生找来了,你的女孩很快就会康复,她会没事的。」
望著两人的手,欧阳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东门京抽回手,对欧阳的擅自作主不愿表示什麽。「你们都出去,我和乐锜不想被打扰。」
「可是你……」东门小野窈心疼地望著爱子。
「夫人,就照京少说的,我们别打扰他。」欧阳扶著东门小野窈的手肘,将她扶出这间有著最好医疗设备的房间。
东门京痛苦地闭上眼,旋又睁开。
他望著毫无生气的面孔,抓住冰凉的柔荑。
「我知道你听得见。」嘎哑的声音中燃著深沉的情感,他狠狠地道:「将我的一宇一句牢记在脑海!,我不管你在想什麽,但不是你醒来,就是我闯入你自以为无人干扰的世界!我说到做到,绝对不择手段!范乐锜,你听到了没?如果你一辈子不醒来,就一辈子休想摆脱我的纠缠!」
东门京愤恨地挑眉,黑褐色的眸中有著坚定的幽光。
狂猛的吻落向那两片苍白的唇瓣,以几乎令菱唇破裂的劲力,蛮横且霸道地宣示著。
外头飘洒纷纷细雨,像见证了一场最缠绵可怕的誓咒。
安躺在床上苍白人儿的眼角,滑落了一滴清澈晶莹的泪水。一滴接著一滴……
誓咒,终於带来了希望。
※※ ※※
东门京倒下去了。
在见著范乐锜醒来的那一刻。
他眼眸尽是柔意,嘴角漾著笑,说一句「你终於醒来了!」然後便昏厥过去。
多日的熬煎,光凭意志强撑的肉体,终於不支倒地。
「啊——」这是范乐锜醒来後的第一声。
是尖叫。是恐惧。是漫漫如雾、岖岖迥迥的心慌。
「怎么了?」东门小野窈及欧阳同时奔进来。
「带他到我房间!」见到昏倒的爱子,东门小野窈忧心如焚。「交给我。」欧阳背起东门京。
没人关怀躺在床上的范乐锜,只是仓卒的来,匆匆的去。
他们从她面前带走他了……范乐锜眨著眼,伸出手,嘴唇嚅动,却说不出一句话。
她现在终於知道自己离开东门京时,他是何种感受了。
心,痛。
※※ ※※
「我败了!天上的罘神啊,能不能请你让他们别再像个小孩?难道相爱的人经过生死离别,还能够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赌气上?」绿绡端著由十种上等中药提炼的食材,准备滋补范乐锜康复中的身体,嘴里叨叨念念。
在她决定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画比较美——其实是迫於欧阳的恶势力——而放弃京少後,没想到这两个人却避不见面。於是她来回穿梭东门京和范乐锜休养的房间,采取柔性教化劝导,但这两人却都把她话当耳边风。
柔和的轻音乐,流泄整个房间。
「理查克莱德门的钢琴音乐,不适合旁边有一只麻雀。」范乐锜没有回头,一身轻软袍子的她,侍立在落地窗前,观看著而目全非的东门古堡。
看来石丸奇失恋了。才会将古堡整理裁剪得如此……吓人。
以前高耸入天、阴苍的树海不见了,积有半层楼高的落叶消失了,奇迹似地换上百花齐放,及车道两排修饰如冰棒排排站的灌木。范乐锜敢保证,那些灌木绝对有拿尺量过,才会减一份则太瘦、增一分则太胖,及齐头式的高度。
不知怎地,她就是觉得以前的东门古堡,才是东门古堡该有的样子。
「有人不懂得珍惜爱情福分,才会有麻雀乱飞。」见她看风景看得专注,绿绡又碎念著。
范乐锜挑眉。
爱情福分?这可是她没听过的新名词。
她昏迷多日,醒来後发现自己不但喉咙不见乾哑,反而清润如同饮食椰汁。
她知道这副健康的身体,全拜东门京不分日夜的细心照料。
用最好的汤汁护她性命,擦拭她的身体以保洁净,揉按她的四肢促进经络活血,念诗歌彷似她还听得见。东门京的深情唤醒了她。而且她也深情两人心有灵犀地决定暂不见面,是因为他们要以最好的面目,和爱情相遇。
他在等,等她心甘情愿地走向他。
她在等,等自己准备好迎接真正幸福的时刻来临。
「小麻雀,谢谢你。我会好好珍惜我的爱情福分。」范乐锜柔柔的嗓音几不可辨,飘散在窗外花香绽放的季节里。
改变了模样的东门古堡啊,请祝福她的爱情!
※※ ※※
「你来了。」
「你等很久?」
「不会。因为等你的同时,可以想你。想你的时候,我能爱你。爱你,就是上天赐给我最美的礼物。」东门京笑,邪肆的眼多了些满足的孩子气。
「是吗?我也得到了一份礼物!」范乐锜慢慢走近他,决定坦白。「我爱你。爱你,就会让我更加想你。想你,就觉得这份等待更加值得。」她倏地停下脚步。
「过来,让我抱你。」东门京张开双臂。
她摇首,「有一些事,答案只有你能给。古堡内有很多机关通道,它们连接到每个房间,对吗?」她想知道,那夜他是如何进人房间侵犯她的。
「没错。我爷爷精读兵法,所以也想拥有一栋拥有许多机关的房子。但是不熟密道乱闯的人,可能会死在永无止尽的密道中。」东门京嘴畔扬笑,从她脸红的表情,猜到了她的想法。
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了。「密室里的男……」
「密室里的男人不是我,是巫砚。女人则是邢迎台。」
范乐锜倒抽一口气,「这怎么可能?巫医师是你的家庭医生,而邢小姐是你的未婚妻,他们怎么能这样做?」
东门京娓娓道来,「我和迎台订婚,只是因为她完美无缺的形象,从未爱上她。订婚後,我依然无拘无束,相反地,她却付出了极惨的代价,承受各方的压力。也因此,才让一直嫉妒我成就的巫砚趁虚而人。第一次,是巫砚使计强占迎台,之後,我相信你有看见,是迎台甘愿的奉上自己这才是完美女人表象下的她。她甚至听从了巫砚的诡计,在我的煞车上动手脚。」
「你是说,车祸是他们联手……」太不可思议了!若整件事属实,被好友及未婚妻陷害的东门京没发疯,才真的奇怪。「既然你知道,为什麽还……」
「为什麽还要故意装作不知情,留巫砚在身边?」东门京自问自答,「为了弥补我对迎台的亏欠,我必须帮她制造机会。若不是我,她不会失去清白的身子,不会被巫砚控制。她爱巫砚,尽管她不知道占有她身子的神秘人是谁。而我没赶走巫砚,就是希望他能醒悟真爱就在身边。」
「那刑迎台岂非太可怜了?!」
「不对,巫砚看起来是个很小心的人,而迎台又不知道他是谁,那你是如何得知这个秘密的?」
「你跟我来。」东门京马上起身,走到书柜前,书柜往旁边退开,一间高科技的监控室就展现在她眼前。
带著崇敬的眼神,范乐锜走了进去。
「从这里,可以看见古堡的每一处,也可以听见人们在说什麽。当我得知他们的计画时,已经是我出车祸後。右边最下排的萤幕,则是他们每次偷情的所在,也就是我上次带你去的那个装满奇珍珠宝的密室。」东门京仔细观察著她脸部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所以……」范乐锜咽了咽口水,「你也能够看见我?在我吃饭、洗澡、脱光衣服睡觉的时候?」
不让她有後退的机会,东门京紧紧牵著她的手。「我没有看我不该看的画面。上次会发现巫砚和迎台的事,是因为那个密室存有许多珠宝,所以萤幕二十四小时开著,但事後我便关了它。只有你!你也看见了,它们的特写全是你会出现的地方,是你!」
明净的脸转向那片电视墙,范乐锜看见自己张惶的脸,出现在所有的萤幕上。
是的,只有她。尽管她此刻就在这个大基地,萤幕上也全是她。
「你真的这麽喜欢我?」她还是觉得可怕,纤长的娇躯隐隐颤抖。
不待东门京问明原由,范乐椅锜飞快坦白,「我是个心理医师,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我要打败你,取代你成为心理界的第一。如何?这样你还爱我?」
「谢谢你的坦白。老实说,我喜欢我的女人有志气。我随时接受挑战,而且我不会手下留情。东门京扬唇,笑得肆邪。
「证明给我看,看看你有多爱我!」范乐锜也打从心底笑出来。她终於能肯定他的情意了。
语毕,东门京随即拿起桌上的手枪,射向那整片电视墙。
枪声在耳旁砰响,电光噼哩啪啦四起。
范乐锜捂著耳朵,紧紧依偎在东门京的胸膛。她凝视著萤幕上的自己正一个个消失——很奇异的感觉,她爱的人在射杀她……
东门京六发子弹发射完,拆下弹匣重新装上子弹,直到射光电视墙所有的萤幕,然後丢开手枪。此时他们站在到处是电视碎片的黑暗里。
几丝电线燃起的蓝色光映照出两人的脸孔。枪声没了,只剩下静寂。
「这样的证明够不够?你再也不用怕会有人窥伺你。」俊瞳紧紧瞅著她。
「没有人会窥伺我。」范乐锜双臂环住他的颈项,踮起脚尖,主动奉上娇羞的自己。「因为我是你的了!」
东门京激狂的拥住她,将那欲迎还拒的菱唇逮著。
蓝色光芒一闪後便熄灭。熄灭前的光景,便是密密实实的吻,铺天盖地般落至水绛净滟的芙颊、芳唇。
※※ ※※
夜里,两人爱绻地躺在床上。
「京,我们再把萤幕装回去好不好?」
「你想做什么?」他点了下她俏鼻。
「这回换我坐大椅,偷窥你贵妃出浴。」
「范乐锜!」龙掌袭上盈盈酥胸。
闻雷吼,娇媚的身子飞快躲入被内。
硕长的躯体也翻被而人,覆住她。
「吾爱……」
「哎……好不好嘛?」呻吟自被内传来,娇喘声声、脆吟媚啼。
「好……好好『做』上一回再说。」
这一回,窗外的星月都羞了眼……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