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5-04

抽象君:凤凰台上忆吹箫 33-完



【第三十三章】分析是解决问题的必要途径

因为时间太长,我们反而镇定下来,与最初的无助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此刻的鸾碧已经能很不雅地同男人一般抖着脚丫子一脸痞相,然后抱胸不耐烦地发出“啧啧啧”的不满声。
“这到底要下落多久啊。”她对这种枯燥的下坠感表示非常不感兴趣。
被她的这种情绪感染,我也已经不再害怕,一开始让我崩溃无助的下坠感习以为常后,也并非那么可怕,执尘已经不再是平时那副永远笑眯眯的模样了,我们显然都知道继续这样下去不妙,可也一时间没有任何头绪。
鸾碧尝试着变出匕首来想要扎着石壁上去,但石壁太硬,下坠速度又太快,匕首只能一次又一次地被弹掉,也试过用仙术飞起,可我们下落了已经不知多远,上去不现实,且就算耗尽精力上去了,我们并不熟悉里头的玄机,入口与其他洞口一模一样,有可能已经根本找不到回去的路。
“我听说过那种秘术,”鸾碧象是回想起来什么,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也收敛起来,认真与我们分析,“我磐涅以后除了自己的身份以外,什么都不可能记得,上回磐涅是在三百年前,所以一定是在这三百年里出现的新传闻。”
“你原也可以如此正经,”我不禁赞叹,“我本以为你是个无论何时都活蹦乱跳的姑娘呢。”
她摇头笑笑,与平常判若两人,如果不是执尘还施法造了火光,我定会以为是我看花了眼,她此刻的模样,同弄玉一般庄重,同若霞一般优雅,同辛夷一般认真,“这个世界太多事情不美好,我们就必须把它看得美好,我也曾高兴的时候就高兴,不高兴的时候就崩溃过,可果然还是把世界在心里自我塑造得美好,人才会开心,是吧,阿玉。”
我与执尘同时一愣。
原她的态度转变之快已经足以让我震惊,她却又爆出另一个她知晓我是弄玉的消息,我自然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尴尬笑着看向她,犹犹豫豫地问她:“既然连你都清楚了,那么……狸裳他也有可能是知道的?”
“主公的话……”她将食指搭在下巴上,一脸努力思考的表情,然后笑着朝我道:“难说。”
我很崩溃。
“执尘上神所说的结魂扣,其实我这儿也有一个,”她从腰间的配饰上翻出来给我们看,“结魂扣还有另外一个作用,就是如若将对方的发丝施法缠在上头,便可结住对那人的所有记忆,为了不忘记主公与鸾朱,我把他们的头发都缠了一根,当然也有阿玉你的,”
我脑袋一咯嘣,心想她要是这样做了,那岂不是没有忘记与鸾朱的过往?瞧她平时乐乐呵呵的还真没看出来,原来心里藏了那么多不高兴的事儿。我到底还是在意这个问题,于是只好开门见山地问她,“虽说千年已过,你却当真不介怀了?”
“介怀倒还是有些,可当仙的怎可有那种想法,”她扑哧一笑,两臂一挥又像平常那样抽风,“来来,咱们继续想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事当面同她议论到底还是太伤人,我点头,“是了,那你方才说的秘术究竟是什么?”
“莫不是我同你待了那么多年,你如今这看似沉稳的性子我还真认不出来了,”她嘿嘿一笑,看似正经又带着点小神经,“这秘术说起来还与辛夷仙子有那么一丁点的关系,执尘上神这次之所以让辛夷仙子不要一同来,是因为青帝那儿有很多无仙子带的仙花,青帝非常讨人喜欢,虽他平日里种花锄草看似是个清幽的神仙,其实在未成仙之前在下界是一唱花戏的旦子,如今虽已万年过去,却还被懂戏的人常常挂在嘴边上,一般提起,都是用‘雷泽柳家班辛爷’来称呼,当年在下界用的俗名叫辛妖,有一小师弟名少斛,无姓,便是如今的黑帝,虚幻石境本就是黑帝与青帝共同的杰作,只是许久以前便废弃不用,里头的一些机关也是他设置,其中有一种秘术叫以假乱真,我不知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成效,但有一部分的可能性,便是我们方才看见的那种景象。”
执尘抬头看了看已经完全看不见光亮的头顶,“既然都掉了那么久了,我们还是下去看一看的好。”
“我是怕这个下坠无底,不如早些想法子上去的好。”鸾碧反驳。
我一小后辈对这两老祖宗的阅历表示敬畏。
瞧着他们俩一副要争论起来的架势,我连忙挡在中间扯话题。
“其实我们当真不过是吃笔墨饭的不是吗?”我笑得一脸尴尬,“早知道这样危险,倒不如先把所有的技巧都写下来留给你们算了,我总觉得接下来也不可能会安稳,必定有更稀奇古怪的事儿。”
“为何会那么觉得?”鸾碧问。
“我发现非常多的地方出现了奇怪的重合,就象是一个线,看似千头万绪杂成了一团,可它终究就是连贯的一根,混乱令它看上去象是没有关联,可其实仔细想想,会有非常大的连贯性。”我施法在脚下的石块版面上画出光亮的分析图,“从我们拿到那份永世劫开始,不过与永世劫里的人物没有关系,反是其中牵扯到的黛姬,她的名字再次出现是在禾若然那一三等情劫,期间相差百年,但我们并不排除她还活着,毕竟她的命运已经不在天命控制范围之内,也就是说已经不再有任何的条件约束她,她可能会长生不死,我原本怀疑过她是在让我们目前经历的事连续的黑手,可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是,她再怎么长生或是其他的,她也是幽都的死灵,肉体凡胎上不了天,而最有说服力的条件便是她不可能动用到仙,最初的起因便是那份永世劫,可那是妙音妙颜给我们的,也就是说当时存放在柜子上的那些永世劫几率均等,肉体凡胎上天便会瞬间老化,不存在凡人动手脚的可能性,啊,其实这样一说的话也不排除她不会老而故意想办法让妙音妙颜拿那份永世劫。”
“从根源来说,”执尘看向我,墨绿色的眸子幽幽一转,“很有可能是妙音妙颜在操纵这件事。”
我被天雷劈焦受伤后与妙音妙颜相处了好几个月,她们是什么样的人我已经很清楚,不可能是一直算计着我们要我们跑这种地方来送死的,虽然时常干些危险的事儿,但心地善良我是知道的,见大家将怀疑的目标指向她们,就不由自主地想要反驳,“不,不可能是她们,我们目前唯一只能相信是巧合,或者是天命书的安排,以及是有人指使她们这三样。”
“我也觉得是,”鸾碧点头,果然还是只有情况紧急的时候才能让她变得那么正经,“其实另一个方面我也觉得很是在意,那就是阿玉你的前世。”
“是前前世。”我矫正她。
“好吧,那么就是弄玉,”鸾碧在我用蓝光画下的分析图上挥了两下手指,用绿光标出她想说的东西,仔细一看,却是我们七个人的名字,“弄玉和我都出现在这份情劫里头,就显然可以不用再考虑是巧合的可能性,看到弄玉以后不反常的只会有执尘上神与辛夷仙子两人,也就是说他们并非是这个幕后黑手的目标。”
说着,她将执尘与辛夷划掉。
“而主公会沉湎于过去,若霞也会出现妒忌的情况,阿玉你更不必说,这本就是你们三人的事,你们回想起当时的情形有些悲伤也是应该的,而鸾朱和我曾参与过,时间没满五百年,鸾朱和我都还没忘,会影响到心情也是有的。”她继续分析,“而后是禾弥这个人物,他当初是要救红南国大将军周瑾才来凤凰台求阿玉帮忙,我曾去司命那里问过,说是阿玉改了这份劫,才导致的天命书大乱,致使阿玉参与这件事的,就是禾弥。”
“还有萤莘。”执尘补充。
我大惊,“你们的意思是,他们有可能就是幕后黑手?”
执尘和鸾碧互相看了看,然后十分肯定地朝我点了点头。
“也并非一定,”鸾碧笑笑安慰道:“萤莘帝姬与我们是友人,且她本就是个救济苍生的主,如何会来害我们,据我所知,禾弥也是个正人君子,且将将是个凡人,不会是有意图要害我们的。”
执尘蹲下身来研究那幅分析图,用白色的光将鸾碧写在上头的名字一一划掉,鸾碧着急地问他为什么,他转过身来,雪白的发丝垂在地上扭成漂亮的弯,对我说,“你的第三世里禾弥也是个带动者,虽不能确定就一定是他了,但至少能够确定另外一件事情。”
地上六个人的名字都被划得干净,独独剩了一个笔画简单,又歪歪扭扭的“阿玉”,鸾碧从来不懂好好习字,写出来的自然也就寒酸的慌,但它此时冒着绿光,幽幽静静,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猫的眼。
我慌乱地看向执尘,却见他点了点头,“那个幕后黑手的目标是你。”
【第三十四章】幽冥河里死灵多

曾有人将自己的人生比作戏,也曾有人将自己的人生比作梦。
人生本就是天命书里荒诞一场,本就是幽都人世怆然一梦,这样一想,孰是孰非也就没那么重要,同样被天命书操控着的我,只能那么理解。
我只是隐隐明白天命书是个怎样的物什,并不知晓它的形态如何,本体在何处,不晓得它的运作规律与更改方法,我只知道,如今除了找到天命书或石镜,兴许已经没有了别的能让我知晓自己仙身产生剧变的原因。
石块载着我们下坠了两个时辰,总算到了尽头。
暗自庆幸它并非哪家幻术也并非无底深渊的同时,也开始担忧起前路的未卜。
这大洞的底部有个如同门也如同树洞一般的出口,仅能通行一人,虽说不知外面是如何的场景,却到底比四面徒壁要来得强,遂我先让他们躲在后面不要出声,独自探了个头出去查看情况,一看,却是一惊。
暗黑的天幕下,数不清的飘渺死灵尽数挤在五丈之外的暗水河里,死灵呈半透明黑色,形态如同融化的人体,他们互相之间推挤且发出呜咽一般的可怕而低沉的声响,我简单看了一下他们所往的方向,当看到黑气笼罩密云不散的幽都大门时,才明白自己的处境危险。
这是一批已经历完人世的死灵,而据我所知,幽都之国千万不能进去,虽说我们也曾去过司命星君那称人间幽都的地府,可地府断断与真的幽都不同,地府不过是东海神族设在人间的驻守点,为了安排死灵命运而和幽都的人交际,相比这真的恐怖大国,当真是个单纯又无害的地方,幽都里头的死灵本就与东海神族相对,吃了我们他们便可超脱,与他们而言,我们是顿珍馐大餐,如若当真被这么多的死灵逮住了,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与鸾碧执尘说明情况,他们也逐一去悄悄看了一遍,然后与我商量对策。
执尘到底是个经验颇丰的上神,他告诉我们这暗水河叫幽冥河,是通往幽都之国大门的必经之路,一旦泡进去就会麻痹全身的所有感官与知觉,且周身的仙气一旦被死灵察觉,被麻痹了所有感觉的时候遇到这事那绝对要死翘翘,所幸的是鸾碧表明她有个认识的孩子在稍微外围一点,走那条路就绝对没事。
世人将幽都称为地狱,其实他们死后初到的地府与这幽都相隔甚远,关键是帝俊天君与幽都那君主敲定了一个幻境来相连,这才令原本做个记录的地方与最终的去处看似在一起,所以我们只要找到那个连接了两处的幻境,一切便都好说。
鸾碧所说的认识的孩子,这里还必须要介绍一下她的身份与渊源。
人世之界,在红南国有这样一个传说从古代一直流传至今。
“地狱驿站”,亦称为“地狱围墙”或“地狱长廊”,是“人间”与“地狱”的分割线,前通地狱入口,后通地狱出口,未需经过地狱得以往生的人只要经过“地狱驿站”便可到达往生之所。
而按照我们东海神族的说法,这个所谓的“地狱驿站”,便是那个我们要找的幻境的另一个口子,心智纯净的人可被批朱后从这个长廊状的地方走出去,只是长度骇人,步行足足需要三个月才能到达尽头,围栏外又有幽冥河水以及里头徘徊不去的死灵怨灵盯着,瞅准了机会就要被拖下水,需要有足够的可超脱的资质,才能一路平安无事从这儿走过去,我转世之时也曾走过,好在长廊右侧虽是骇人的幽冥河水,左侧却是一间连一间从头至尾数都数不过来的客房,只要走累了就可以随便挑一间无人的住下来。
既然鸾碧认识里头的孩子,我觉得或许可以让她们想办法给我们开个后门,让我们赶快回到虚幻石境看看狸裳若霞是不是还被困在里面。
可是要去地狱驿站,必须先沿着幽冥河走到红色大高门外头,再横穿过幽冥河才行。
我们都深觉此事冒险,毕竟我们还不懂如何才能掩藏自身,死灵不管是人还是仙,只要和他们不是同一物种就会吃,再次,虽我们能腾空或是乘着鸾碧越过幽冥河,可并不排除幽冥河上头不能飞,一飞就掉下来之类的事,况且一旦这样死灵就会聚集过来,我们要求人家帮忙,却将一大帮子不干净的东西带到了他们干净的地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后来还是鸾碧一边胡闹般地拿出小纸人,一边跟我们开玩笑说不如拿这个去引了地狱驿站里头的人过来,我和执尘对视一番,觉得可行。
小纸人在鸾碧的控制下抖了两下胳膊,撒欢儿似的扯开两条腿欢乐的跑走,鸾碧回忆起这个要去寻的姑娘,一脸奸诈的笑着跟我们说是个面瘫女娃,名字叫丁宁,模样有点像鬼,不过是个好娃娃就对了,是受了咒法被束缚在地狱驿站永世做工的,对于她当的差,鸾碧说是叫“点灯女”的行当。
这些我当然都知道,不过不曾遇到过这个女娃,因执尘一向周游在上界不曾来过幽都,还不知晓这些,鸾碧就又开始了她抽风一般的介绍:“点灯女这个职务是带那些有资质超脱的人尽快赶去再投胎的,方从凡人身里脱出来的死灵一向都是带着前世的模样,唯有泡了幽冥河水才会变形,一向一个点灯女只负责一个客人,一带就是一个月,除非客人被恶灵招去,否则一定带到底,待会儿她们来了你别害怕,真的只是长得像鬼而已,完全无害的。”
我心想一定是前任情仙的鬼主意,不然为何每次我走到地狱驿站尽头的时候,那些个点灯女都是给我浇一瓢子的清水一样的东西,我转生以后就长得根本和以前不一样了。
鸾碧还在给执尘做无谓的心理准备工作,正说到“她们也就是比较安静而已”,洞外突然倒着垂下一个惨白惨白的人脸。
尚且还未往那个方向看,只是很微妙地用余光瞥到这个突如其来的物体的我们,如同被卡住的木头转轴一般,一脸僵硬地转头看向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不得不说鸾碧还是个细心的天然呆,她方才使出浑身解数,但因带着浓厚天然呆色彩而被忽视的演说并非没有意义,我猜执尘也一定是那么想的,因为我已经看见了他难得露出来的震惊模样。
来的正是鸾碧所认识的丁宁,我也终于从她们的谈话中了解到了鸾碧这孩子是怎么与她相识的。
丁宁已经升为地狱驿站的第一女官,而她之前并非幽都死灵,而是青帝成仙之前就在世上存在的一朵仙花,便就是我曾与执尘无意中聊起的解铃花。
青帝成仙之前名辛妖,是不管万年以前还是万年以后都赫赫有名的雷泽柳家班辛爷,与丁宁有些交情,也真是因为丁宁的死做了引子,才致使他一步一步走过来,最终成了造大荒之界所有花的青帝。
不过这就又象是线索一般让我在意到一件事。
从始至终穿插在我们整件事之中的人并不知方才所说的那些了,如果幕后黑手的目标是我,那么现在至少禾弥、萤莘、黛姬和青帝都是,按理说这里头青帝嫌疑最大,能指使得了妙音妙颜,又可以安插辛夷仙子在我这里得到可靠消息,又不用露面,如果真的是他,那他可真的打了个好算盘。
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与执尘鸾碧说明我的想法,丁宁拿出几件黑袍子让我们穿上,说是要我们穿着屏住气息,沿着幽冥河外围走到地狱驿站外头,然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悄悄穿过去,就算脚麻痹了也要保持好姿势努力用腿去带动,一旦进了驿站门就安全了。
那黑袍子看似没什么特别,忐忑地跟在她身后走出了朱红大门,确定没事以后,我们这才算松了口气,预备集中精神渡幽冥河。
刚才因为三个人而努力从大家都知道的角度去考虑,现在突然转过了弯来,我的记忆就开始回到一些细节的事情上去,结合方法执尘分析出的这么一想,就发现了一直以来的不对劲,我们一直以为贯穿我们所经历的事情的是某个人,未料想到物的可能性,所以有可能一直作祟的其实根本不是禾弥黛姬,也不是妙音妙颜,更不是青帝。
而是天命书。
我刚想到这里回神要告诉鸾碧执尘,却不留神被身旁的死灵挤得一个踉跄,脚下不稳,就栽倒在了幽冥河里。
死灵一瞬间全都停住不动,我这才意识到两只手全都露出了袖管,他们闻出了我并非他们的同类,而是一顿好吃的,顿时全扑了上来。
那一瞬间,幽冥河里的恶灵之水不断侵蚀我的皮肤,麻痹我的所有感官,我除了在两眼发黑的同时朝前头执尘的方向伸出手以外,只能最后拼命喊出两个字。
“救我。”
【第三十五章】山洞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

一生之中,我们最不可能知道的两件事,就是我们初初诞生于世界后第一个思考的问题是什么,以及将要死亡之时我们又会想到什么。
一个是已遗忘,一个是未可知。
而当我被幽冥河水麻痹的全身已经包括任何感官时,当我被恶灵啃噬着手疼痛万分时,我能想到的,只有执尘。
那真的是最恐怖的一种感觉,我如同回到了胸口的灵玉中,什么都感觉不到,一切犹如坠入了黑暗,只有头脑还依旧清醒,或许我的仙身已经被吃了,也或许我被执尘鸾碧救了,可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能去确定。
没了执尘的安慰,没了鸾碧的闹腾,寂静与黑暗将我逼迫地近乎要无助地哭出来。
东海神族并非打不过这么多死灵,可是我们身处幽冥河,被麻痹了感官以后行动迟缓,死灵则不怕这河水,要是执尘和鸾碧贸然来救我,必定也要受伤,被死灵咬噬的伤口不能靠法术来愈合,只能同人一般慢慢等它长好,负伤后还想逃走,已经是不可能。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我终于能隐隐感觉到眼皮可以动一动了的时候,四周还是黑暗。
身体还不能动,我只能努力地眨了几下眼睛,确定眼睛已经可以睁开,但四周还是无边的黑暗。
这令我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瞎了。
但毕竟一切得不到证实,我只能抑制住心里的恐惧继续等待,当脖子终于能稍微动一动的同时,手背上的剧痛也随之而来,我勉强伸出手在眼前挥了挥,能感觉得到有东西在晃,证明我眼睛没问题,但是手背上还未恢复知觉就疼成这样,必定是受了很严重的伤。
勉强念个诀造了团火,就着火光一照,手已经被咬掉了好几块肉,连骨头都露了出来,恐怖丑陋地象是被咬坏的死尸,简直惨不忍睹,难怪还未恢复知觉就隐隐感觉到疼。
这确实令我很委屈。
被死灵咬伤本就不好医治,只能慢慢等着它恢复,我咬下袖口的布料想要缠,却猛然发现自己的头发已经如同执尘和东皇太一君一般,尽数变白。
这是件可怕的事。仙人如果非是活了千万年必定不会白头,而我此刻一下就如此了,其余皮肤却还好好的并未衰老,只能说明我体内的玉石产生了剧变,或者是与其相连的非常关键的东西出了差错,否则是不会出现这种状况的。
而一旦出现这种状况,只能说明我可能将在短期之内死亡,且是灰飞烟灭。
原本要伸嘴去咬袖管布料的,此时也没了这份心情,火光微弱,让我看清此刻所在的地方是个山洞一般的地方,对面的石壁与我背后所靠的非常相近,只是两个人的肩宽,左右都是骇人的幽深黑暗,我只能缩起脚,将脑袋瞌在膝盖上,尽量不去碰触手背上的伤口。
我或许只是觉得委屈,如若我不在那么紧要的关头胡思乱想,如若我可以更小心地在幽冥河里行走,兴许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我也不该去慌张地喊执尘,毕竟这种情况喊他,他一定会回头救我,可他一旦回头,一定会连自己都受伤,最坏的情况是他已经被死灵吃得连渣都不剩。
但仔细一想,我只是手背受伤,也就是说我跌倒以后除了露出来的两只手以外,其余部分都没有再出现被咬噬的问题,这也就说明我是在非常急促的情况下被救的,除了走在我前头的那两只,也极有可能是从虚幻石境里下来的狸裳和若霞,也有一部分可能是帮着青帝逛到这里来的鸾朱与辛夷,但如今的情况是我躺在这么个从来没见过的山洞里,这里没有鸾碧也没有执尘,没有狸裳也没有若霞,没有鸾朱也没有辛夷仙子。
可到底是谁救了我,又为什么会把我放置在这里?
左边突然亮起一道光,我心想真是好巧,刚想不通就来了,要紧把火给收起来,在黑暗里屏住呼吸,等着那头的动静。
原左侧不远五步便是一道石门,是从上往下坠式的,此刻一开,我也只能由着那顺序来观察来人,首先看到的是一双白鞋,再往上是白色的长衫,门才开到腰部便不开了,那人矮身探进来,因背着光,我还是无法知晓他是谁。
我悄悄坐起来半蹲着调整姿势,为了不让来人来个突然袭击,我只能在他偷袭我之前做好随时冲上去施法定住对方的准备。
但那个白衣人身形晃了晃,声音竟十分熟悉,“墨墨?”
只是这么一个我曾经千般万般讨厌不喜的称呼,竟让我眼泪一下子就止不住地涌上眼眶,不自觉站起来跑上前,伸手吊住了他的脖子。但刚搭上他的肩膀,就想起现在自己的手着实吓人,他似乎也看到一般顿了顿,我心一个咯噔,不由讪讪收回来。
“我知道你会救我。”我难过又羞愧地将被咬的惨不忍睹的双手藏在背后,想要装作一点都没事,但是一想到这一系列的剧变,眼眶就不自觉红了一圈,“可是我的手好吓人对不对。”
执尘却象是完全不在意般小心翼翼牵过去,半托半放象是害怕碰痛伤口,“疼吗?”
我连忙将眼泪收回去,咬着牙摇头,“有点,但不碍事。”
粉饰太平是我固有的本领,此刻却不是,我或许曾经对玉望卿伪装过坚强,曾经对陪我一同守着小茅屋等狸裳回来的鸾碧伪装过乐观,曾经对来抢夫君的若霞伪装过大度与不在意,可我却始终无法对执尘伪装,因为我害怕失去,我伪装是因为我害怕失去他们,害怕他们担心,可总有这么一个人,当他站在我面前告诉我“别骗我了,我都知道的”的时候,我会害怕因为伪装而失去对他哭诉的权利。
我或许会哭,我也可能会笑,因为疼痛而哭,因为关心而笑,但它们都仅仅因为我面前的这个人,这个身高比我高一些,年龄比我长一些,每每微笑着同我说“和我在一起”这般问句的,一点都不吝啬于给我一个不知不觉能让我牢记在心里,默认了的“墨墨”这个称呼的人。
我不知如何解释此刻的狼狈样,他却象是看见什么新奇的好玩意儿一样眉开眼笑,伸手抚上我已经花白的发,“头发雪白的墨墨,其实也很漂亮啊。”
我看着尚且还开着的门缝,觉得这个时候出去最好,毕竟救我的一定不是执尘,这点,从他是后来才来上可以看出来,这事从头到尾给我的感觉就是场阴谋诡计,且谋划已久,就算要顺利穿越幽冥河,估计也会中途被掳走。
但是天不如我愿,正当我准备同执尘说要走的时候,巨大的石门毫无预兆地闷声合上,速度之快,我们都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再次席卷而来的黑暗已经吞噬了一切。
知道出不去,再怎么反抗也是徒劳,此处的石洞并非一般石头,救我且将我关在这里的人心里也定早就盘算好了,否则不会那么冒失地连同执尘这样的上神都陷害了。
没了光,心里想的也就多了起来。
不是执尘救的我,可当时我最后那声绝望的“救我”,他必定也听到了,虽说正常的反应应当是先快速上岸再想办法施救,事实上执尘也是那么做的,但是身为当事人的我,心里却隐隐有些难受。
或许我只是希望他能保护我,在我跌倒的时候不顾一切的冲到我面前把我扶起来,哪怕会被咬伤,甚至比现在的情况惨上好多倍,或许我真是那么想的,但现在没有,他只是很清醒地上岸然后想办法救我,这对我来说真的是太过难受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抗拒这种致命性的难受,不由就问出了口,“你……那个时候没有来救我?”
“我不会当连自己性命都保不住的男人,”他扯碎衣角来给我简单处理了伤口,再包扎好,动作熟练,一看就知道是个喜好打架且受伤了自己舔舔的祖宗,“而且我相信你不至于那么快就死掉。”
“为什么会那么想?”我讶然。
他却是笑,“因为你是我的墨墨啊。”
我心里虽稍稍触动了些,可还是不知如何回答,一时间尴尬了起来。
“与我说些什么吧,”沉默半天,他突然回头建议我。
我造出一团火光,橙黄色的光亮将我与他的白发映得格外亮一些,“执尘,我不知晓你过去曾经历过什么,有多了解人心,但你知道吗?世界上有很多女人都是这么个想法,她们其实一点都不怕青春不再容颜衰老,可她们却哪里是在害怕这些,她们只是在害怕失去爱,她们最真心的最该告诉她们夫君的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我不怕变老变丑,我只是怕一旦这样,你就不再爱我了’。”
“墨墨。”
“嗯?”
他的声音非常的好听,这么一句话说得淡淡,就看似不在意一般,“你知道人世间的婴孩生出来时为何会哭吗?”
我想了想,不知晓答案,便反问他:“为何?”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苦难要开始了,人世愁苦,尚不及幽都,所以他们哭了。”
我伸脚狠狠踩他,语气里不明的愉悦却止不住的上扬,“谬论。”
他又问我,“那你知道为何人年老的时候如果是安乐死,会笑着里去吗?”
我也懒得猜,只管反问他,“为何?”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苦难要结束了,所以她们就笑了,”他说到这里渐渐不笑了,兴许是火光的缘故,他的侧脸此刻看上去很俊秀,简直想让人永远留存在记忆里,“可是那哪里是结束,是恶灵就定会有重新投胎之日。”
“为什么要说这些……”对于这个不着边际的话题我不是特别喜欢,就象是分明心里有一点底数,可无论如何都猜不透对方想要说什么,而心里的底数告诉我,这绝对是一个会让我呆愣一下的回答,我除了正面却问以外,别无他法。
执尘的脸在火光下看上去非常温暖,墨绿色的眸子也不再是以前的那般深幽,我第一次那么近距离那么长时间的观察他,他倒也没觉得尴尬,只是对我淡淡地笑,“因为我怕你想要笑。”
我不高兴地扭头,“我又不是恶灵。”
“我很喜欢你,墨墨,我很喜欢你,”这话说得太过沉稳,听起来便有些像呓语,“你是我见过的最让我确切感受到‘喜欢’这个想法的人,所以不要随便不见,不要随便受伤。”
这话说得动听又温婉,狸裳不曾那么对我说过,他虽喜我却不了解我,他一心把我当成他心中的那个幻影,虽我确是符合那个幻影,却不全是那个幻影,那些延伸出的部分,狸裳不了解,也就不会这般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告诉我他的心意,这样困难的从来没人对我做过的事,执尘却把这份心意传达到了。
可我还是不知该如何表现我的感动,只能哈哈笑两声想装作不在意,脚下连忙朝着石洞的里面退一步,造出的那团火球漂浮在空中一顿一顿,才不过移动了几步路,就不由让我注意到了石壁上头的一些雕刻痕迹。
幽幽地火光照着石壁,隐隐显出了几个雕刻在上头的字,再往上一看,才发觉原来这走道一般的石洞里,从上到下,全都刻满了文字,如同史书一般。
【第三十六章】山洞里的文字一般都是机密

石洞阴暗,火光微弱。
这石壁上数目庞大的文字,让我与执尘都吃惊地停住了脚。
“如若精心雕刻下那么多字,我以为只会是写文字较少的高深秘籍,”我跑到石洞门口用火球一照,细细读下前几行,才发觉不对,于是急忙对执尘报告异常,“可是这里的完全是属于一边思考一边刻下,看这字迹的工整模样,定是个平时就写着很多字的神仙施法附上去,这不是秘籍,倒象是一个记录。”
与执尘商量过后,我们决定从头开始慢慢读过去。
这记录的一开始便写下了四个词,痕迹较之后面的文字要新一些,却是刻在最前头。
杜陵。浮苓。九川。红南。
红南我只能推测为如今的红南国,而接下来的内容也证实了我这个推论。
这个记载的人根据资料与各种考证,发现了除红南国外的另外三个,姑且猜做是国家的地方,首先是九川。将他的记载用简便的话说出来,便是个由仅仅一条雪山主流发展起来的国家。
这个国家之所以称为九川,之所以起这么个名字,原因无非是那养育了这个国家一干子民的大雪川,将国土悉数分为九块,就算是成国之后,也是以河流来划分了九个地区。
风土人文与红南大都相同,只在某些细节上不一样。
而越往后读越是稀奇,竟记载着死灵化的人造就了能让人也飞上天的器物,却又不是法器,当时所管理那一切的神界却只是一味的想办法隐住处所,我不能确定是东海的神族,毕竟六合被天父开辟一来就一直战争不断,整个大荒不断易主,甚至幽都曾经掌控过一切,遂这里记载的神族到底是哪一方,还无从确定。
九川的记录到这里戛然而止,使我无法知道这么个地方到底在那里,结局如何。
我仔细回想,却怎么也记不起来有这么一个叫九川的地方,经历万年的征战与收复,红南国与其说是国,不若说是整个大荒便是地界,不存在其他任何小国,且六合之界大荒之内,也无这座巨大雪山所化的水源分成九个地区的地理形势,问执尘,他那活得头发都白了的祖宗也说不知,这就很奇怪。
可记载了这些完全不存在的东西的人,到底想表达什么。
“也不一定不存在。”执尘伸手触着石壁上的文字,与我道:“很可能是在我们都尚且还不存在于世之前的地方,经过了什么事而消失。”
“你的意思是这些是更老的时候的事?”我很吃惊,不由询问他,“我知晓的却是天父开天后不久,不周山上就有只麒麟祖宗出世了的,可是你?”
他点头,“是我。”
“那又如何会出现比这更早一些你却不知晓的事情?”
他转头看向我,就象是有了一件非常让人吃惊的念头,“墨墨,不知你是否还记得一个词。”
反正他那跳跃性的心思我也猜不出来,就反问他,“你说说看。”
“沧海桑田。”他望着石壁上那最后九川记载的停顿处,安静地张嘴出声,“我或许知道这个地方,天父开辟六合之后发现整个六合早就是一个存在的世界,有曾经被人用来居住的房屋的残骸,有一些散乱的骨头,这都证明了曾经有生命存活在这个世界上,他猜想六合只是在被混沌吞噬,然后被他劈开,或许是很久以后,也或许只是几天几个月,六合大荒将再次被混沌吞噬,这是一件非常自然的事,而九川这个地方,或许就是现在的红南国北边的大冰山,那座山不会融雪化水,只能说明它经过非常久的演变,雪被结得结实了不至于被融化而已。”
“为何确定是在那个方位?”我仍然觉得不可思议,“雪山如此之多,为何确定一定是在红南北部的那座大冰山?”
他走回石洞口重新阅读那些记录,一边看一边告诉我,“因为早年我还幼小时,天父曾禁令过去那座大冰山,但也不知怎的,越是不让去的地方越想去,那时还是六合初诞,死灵还未一一成起人来,幽都还未有君主,东海神族也不过是一方亲信制的顽劣神夷,在天父手下的我编了个幌子去大荒游历,考察地形,实则是在大冰山那里逗留了些时日,却也是在那里发现了些东西。”
“大冰山底下被雪埋了五丈深的地方,还留存着一些残破的木渣,牲畜与人的骨头,已经生出了一种可以吸食骨髓的虫子,后来万年之后我再去看时,那些骨头与木渣已经消失了。”
“而整个大冰山的内部有一个被凿开的洞穴,里头有很多微妙的东西,现在的人还未制造出来过,是一种非常神奇的物质,六合气候造不出来,看样子也定是以前的人做出来的。”
“所以我方才说到沧海桑田,这种我们早就看过了几个来回的事,本就不放在心上,可是如若我们这个世界本就是一个沧海桑田的模样,我们被混沌吞噬,然后在某一天会被一个人劈开,再慢慢被吞噬,这就可以说明九川的存在。”
听着执尘的解说,我们已经从洞口又走到了九川记载的末尾,但他也不停,继续看着浮苓的记载。
与九川不同,浮苓则是一个岛屿一般的国家,天然的水域环境造就了他们对于水的利用,居民喜食鱼类,而风俗与九川相近,与如今的红南却有些远了。
浮苓如同它的名字一样,给人的感觉是一个浮在水面上的陆地,居民们生活的房屋底部会空出一节来通风防潮,而与九川一样令人感到恐怖与不可思议的是,它也拥有如今的人所没有的东西,居住在这片岛屿上的人们创造了非常多的,与如今不相协调的东西,它们利用一些老一辈腐朽的尸骨所化的能源来发动,就象是死灵们一代一代的计划,他们用自己的身体来为再次做人以后的世界铺路。
执尘却认为不是死灵的主意。
“死灵没有思考的媒介,会思考的只有人,而人是不会知道自己是司令的,他们的灵魂都被幽冥河水腐蚀成了黏腻的液体,不可能可以思考并创造这种契机。”
我觉得也是。
与九川那不明所以的结局不同的是,浮苓有着相当明确的毁灭记载。
时间未知,只知道是一段非常久远的发展后,浮苓终于迎来了它的灭亡,这次灭亡与执尘所说地可能是被混沌吞噬或者被大冰山冻住不同,它是沉入了海底,或者说是海水上升淹没了它,它不再为世人所知,按顺序来看恐怕要比九川来的更古老,且我们也无法知道是现在的哪片海。
再读下去就是杜陵的记载,这里写的很模糊,恐怕是实在太遥远所以资料也不多,具体讲的是一个非常大的陆地沉入海底的事,但并不深,所以沉入海底以后,又被极南之地的风吹过的沙石所覆盖,在原有的陆地上成就了新的陆地。
这里不得不提的是杜陵的风俗不但不与红南相同,不与九川相同,且就连与之靠的最近的浮苓,都完全扯不上半点关系,只是有一点相同的是,他们都是在某个极度优异的时代,在神与人终于无法平衡的一种状态下,毁灭于一种世界性的危机,而所相附属的神族,幽都死灵,也一应俱亡,可以说是,除了世界之基础外,一切都毁灭于此。
杜陵。浮苓。九川。红南。
就象是一种过程,我们是代替先前所灭亡的神族位置的物种,而当某一天幽都的死灵终于能够与我们所抗衡,终于不再受我们控制的时候,这个世界也会再次出现那些大陆的灭亡性危机,然后会再有人在那不知多久以后,在这四个名字的后面加上新世界的名字。
这是多么惊悚的一件事。
可是在这里记载这些几乎从未听说过的事情的人,到底会是谁?
“执尘,”我转身疑惑地看着他,“你是怎么跟到这里的?这里处在哪里?”
他的脸色却顿时很不好,不复平日里嬉笑模样,简直阴沉得吓人,墨绿色的眸子沉沉,良久,才告诉我,“幽都。”
被他的模样吓到,我又急忙问道:“那我是怎么进来的?”
“我与鸾碧上了岸以后,先吩咐鸾碧回虚幻石境找若霞与狸裳,正要去找你,却看见那些死灵已经不再吃你,而是把你涌向了幽都,”说到这里他的神色暗淡下来,似乎还有什么隐瞒,可又寻不出什么踪迹,“我一路暗中跟随,才发现了这个石洞。”
如此说来,那他必定没看见到底是谁将我放置在这里,其实也说不定是死灵们,可是将我关在这里,又会是想要干什么呢?如果要囚禁我,大可找一个普通的石洞,又为何偏挑了这么一座记载了那么多机密的?
我猜测道:“我听说黑帝一向住在某处的山洞里闭门不出,传闻里虽是因了青帝,却也不得不怀疑是因他发现了这机密,想要独自研究,才假借了与青帝不合的名头趁势躲在山洞里,其实就是为了写这些记录。”
“不可能是黑帝,黑帝这名号虽然听上去不济,实则却是个非常优异正直的神,不会在幽都出现,更不可能在幽都生活,”执尘否认了我的想法,“但这些秘密在幽都被我们发现,也就说明,幽都比东海神族更早地掌握了这些消息,并且一定做出了相应的准备,这就不利于我们的处境了。”
这些秘密看也看过了,谈了谈过了,我正要与他商量如何逃出去的对策,远处的石洞门口却蓦然有了动静。
身后的石门“咣啷”一下透出一条细小的光亮缝隙,随着石块与石块的摩擦,外头站着的人的身影也在幽都不强的光亮里若隐若现,那人身形消瘦,用玉簪子簪住了发,光背着光所映出的背影来看,是个翩翩公子。
黑暗里传来他不响却熟悉的声音。
“墨绾元君,我等你好久了。”

(第一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