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人在外面飘飘荡荡，心中总有一个疑问：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就不相信我能保护你。这个问题在我心中久了，就积成怨恨，每次想起便心如绞痛。我不敢回去找你，怕自己会控制不住伤害你，以为再久一点我就会忘掉你。然而从再次遇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忘掉你。哥哥们没有机会抓住你，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1)
夏雪在晚饭后按照平时的路线，从家里漫步逛到到山角下姨妈开的小型超市里。她进门时并未注意，在货架上看来看去，挑了瓶饮料，拿到前台结帐时才发现，收银小姐换了人。
“您好，总共是三块五毛钱，这是找您的零钱。”
收银员利落地收钱找钱，又抬头问夏雪：“您需要塑料袋吗？”
“不用。”夏雪拿起饮料瓶打开喝了一口，又问收银员：“你是新来的吗？原来的阿花去哪了？”
“对，我今天刚开始上班。”女孩子含笑说：“原来的员工要回家准备结婚，我是临时顶替的。”
收银女孩扬起丰润的嘴唇，笑得极美，夏雪见了都有些痴了。姨妈哪里找来这么漂亮的女孩，以前从未见过的。
“你是外地人吧？”
“是的，我上个礼拜才来这里的，就住在阿花的隔壁，是她推荐我到这里来上班的。”
“哦……”夏雪又忍不住看了女孩几眼，越看越喜欢她那张清秀的脸。她见女孩抬头看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叫夏雪，这家小店的老板是我姨妈，我每天都来这里的。”
“原来是表小姐，请多多关照，我叫白冬。”
夏雪见白冬年纪不大，又很斯文的样子，便好奇地问：“白冬，你还是学生吗？”
“不是，我高中毕业就不上了。”
“为什么不上？”
“我太笨了，考不上大学……”
夏雪和白冬聊了几句，很喜欢这个新来的店员。但又感觉有些奇怪，总觉得白冬身上有种学生的气质，不像是那种早早停学出来打工的女孩子。
二月底的时候大学开学，夏雪到学校里上课。老师刚刚说下课，坐在后排的小佟的拍了夏雪一把。
“干什么，好疼的！”夏雪回头，看小佟一脸兴奋的样了，像是有事要问。
“你阿姨店新请的女孩子，她是叫白冬吧，她有没有男朋友？”
“我怎么知道，我和她不熟。”夏雪白了小佟一眼，就知道这个家伙看到漂亮女孩就会亢奋，这回又盯上了白冬，“她还是小女孩呢，你别打她的主意！”
“什么小女孩，你没看她身材发育有多好。穿那么多衣服，胸还挺得老大。”
“你这个色狼，没事就关心这个！”
夏雪生气的回头，不再理小佟。他们男生都是这个样子，只关心女孩的脸漂不漂亮，胸大不大。像她这样相貌平平，又胸部平平的女孩，永远都不会有机会的。小佟是她的邻居，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个子高，有些帅气，但总是流里流气的，要她帮他追女生，这让夏雪很生气。
若在平时，夏雪对白冬这样的漂亮女孩多少会有些嫉妒的。可是白冬真的不一样，她很朴素，干活又勤快，非常平和的一个人，夏雪想了半天，觉得自己没有办法讨厌白冬。也许是因为自己是大学生，而白冬只是高中毕业吧，她没有必要去嫉妒一个条件不如自己的女孩。
中午的时候，夏雪的班集指导老师给她发短信，叫她去办公室一趟。夏雪是班长，在学校食堂里匆匆吃过饭之后就过去了。
“是这样的，你应该听说过彼特森教授吧，他在国际上很有名望的。”
“听说过……”夏雪想不出老师干什么要提这个人的名字。
指导老师面带微笑，很是得意地说道：“他要来我们学校客座讲学一年！”
“真的？”
夏雪听了老师的话，都有些不敢相信，但这却是真的。那位画坛上名声远扬的大师，要来这个小小的海边城市里疗养，顺便体味一下东方文化。学校得到消息之后，积极邀请他来给学生们讲几堂课，而那位教授竟然同意带一年的基础课程。
“他想听一下学生的意见，再来决定讲课的内容，你来当这个代表，去和他谈吧。”老师把彼特森的地址给了夏雪，叫她马上就去。
靠海边的山坡上有一座殖民时期建的洋楼，是城里最漂亮的一座建筑物。后来被一家有钱人买去当做别墅，可是几年也不见有人来住。夏雪拿着地址，沿着山路上行时，不禁有些激动，她这个本地人一直都没能进到洋楼里面看看，这一回终于有机会了。
来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的女人，是这一家请来的佣人。她说教授出去散步了，请夏雪在书房里等一下。夏雪坐在沙发上等了半个小时，也没见人来。她坐得有些不耐烦了，便起身走到窗边去看外面的海景。
在这里可以一览金色沙滩的全景，可谓是小城最美的地方。
夏雪看着看着又开始发痴，直到有人问了声：“Who are you?”她才惊地一下回过头来，看到了她这辈子从没见过的绝世美人。
一个金光碧眼的美女一脸地防备站在门口，张嘴又问了一声：“你是谁？”
“哦……my name is 夏雪……I’m……”
“你说中文就好，我听得懂。”
美女的中文说得极其标准，夏雪的紧张才减轻一点。她说明自己的来意，是佣人请她在这边等教授的。
“教授去外面写生了，不知道要多久才会回来。”美女很轻淡地说着，走到书柜前把自己拿来的几本画册一一插到里面。
夏雪又重新坐回到沙发上，看着美女的动作。她真是个漂亮的美人，人很高，像个模特。牛仔裤显得她的腿又长又直，上面只穿了一件衬衣，下摆放在外面，显不出腰身。但夏雪能猜出她的腰绝对很细。
在这种还很冷的初春季节，她只穿了一身单衣，还光着脚踩着一双十字托鞋，真是不怕冷的家伙。她的人也很冷漠，皮肤不知是天生的白，还是冻得发白，甚至可以看清皮下的青色血管。好一个冰美人啊！
夏雪在心中叹着，这样的美人，也的确有自傲的本钱呢。
“你叫什么名字？是教授的亲戚吗？”夏雪实在好奇这个人的身份，就大胆地问了。
美人回过头来，冰绿色的眸子盯着叫人发寒，“我是教授的助手，你叫我Tang就可以。”
夏雪与Tang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却一直等不到教授回来。眼看天都渐渐暗下来，佣人进来问今天晚上做几个人的饭，是否请夏小姐留下来吃饭。
“不用了，我先告辞了，明天我再过来。”夏雪觉得这样太麻烦人家，赶忙起身要走。
“没关系，你留下来吧。教授很好客，他回来见到家里有女孩会很高兴的。”Tang请夏雪留下，并提出在等着开饭这段时间，带她去楼上的画室参观。
“真的可以吗？”夏雪高兴地问道，心想这半天并非白等。彼特森的画作一般都收藏在几个国际著名美术馆里，她这样的普通人出不起旅费，只能在画册里看个大概。现在竟然可以亲眼见到！
她随着Tang上到三楼的大房间里，墙上挂了一些，更多的则堆在地面上。夏雪贪婪地看着，仔细分析画家的用笔与构思。她看了不知多久，从门外一直绕到最里面，转身时不小心碰倒一个画架。上面架着一幅用布蒙着的油画，倒在地上之后，Tang很紧张地走过来察看情况。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画很重要吗？”她看Tang一脸凝重，以为自己弄坏了很重要的画作，正要自责。Tang却冷声地说：“没事，这是我的画，坏了也不会要你赔的。”
她把布掀开，露出里面的一幅女子半身像。画中的女人并不是Tang，但是夏雪看着很眼熟。见Tang又把画放回架子上，夏雪注意到画中女孩褐色的眼睛，突然叫道：“这不是白冬吗？”
“白冬是谁？”Tang回头，问了一句。
“哦……我姨妈的小超市里请的员工，你画里的人跟她很像。”
Tang又转过身看着自己的画，盯着画中人的脸轻声说道：“不是，她不叫白冬。我画的人名字应该叫作程瑞茜。”
2)
夏雪吃过饭后，等到天全黑了，也没见教授回来。Tang也不好再留她，便说要开车送她回去。
“你不用送我的，我家离这里很近，就在山下的华阳小区里面。只要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不用半个小时就到了。”
“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我还是送你下去吧。”
“你把我送下山，就不怕你一个女人上山的时候不安全吗？”夏雪反问，觉得与自己相比，像Tang这样的大美人应该会更危险一些的。她心里有话就直说出来，但是Tang听了，眉头立刻皱在一起，脸色也变得很不好看。
“你在这的一个下午，都认为我是女人吗？”
冰冷的声音毫无语调，传到夏雪的耳朵里面，甚至有些刺耳。夏雪不觉地抖了下身体，想不通自己说错什么，会得罪这位美女。
“你不是女人吗？”夏雪猜想，她可能是个女权主义者，或者是同性恋。
“我是男人。”
“不可能！”夏雪叫道，没有人比Tang更美丽了，她怎么可能是男人？
“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一个男人可以长得漂亮，一个漂亮的人也可以是男人。”Tang笑得乖张，走近几步来到夏雪面前。
他用身高的优势给夏雪造成很强的压迫感，夏雪刚想躲开，Tang又俯下身来，脸与夏雪贴得极近。夏雪可以看清Tang绿色瞳仁上的纹路，却找不出Tang皮肤上的瑕疵，这样完美的人，竟然是个男人吗？
“还不能相信吗？”Tang吐出的热气，混着他的体香喷到夏雪的脸上，使她觉得脸上一阵发热，“要不要我脱下衣服给你看，看我有没有男人的那玩意？”
他诡异地笑着，好像是在玩弄夏雪一样。这惹得她非常生气，寒声地说道：“你是在骗我的吧？那好，你脱掉衣服，那样我才会相信！”
“真是奇怪，一般女孩子要是遇到这种情况，不是应该吓得要哭吗？”意外于夏雪的反应，Tang又立起身子深深地看着她，好像是在探询。他在夏雪的脸上扫了几眼，又哧笑道：“切，你叫我脱，我才不脱呢，我凭什么要听你的！”Tang向后腿了几步，像是在躲细菌一样地远离夏雪。
“你在骗我玩吧，没想到你这么无聊。”夏雪表面上没有露出惊吓的表情，但是脚下也后退了几步，防备地盯着Tang的动作。
“对啊，我是无聊，我无聊才会调戏你这个相貌平平的小处女。哈，被我说中了吧，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你是处女了。真是可怜，长到这么大了还没有人要你，要不要跟我玩啊？”
“你这样戏弄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没错，你是长得美，我长得丑，但是你这样的人妖没有资格来侮辱我！”
夏雪刚刚骂完，见Tang的绿眼里面动气地发出黄绿色的幽光，叫人看了心里发寒。他本来已经离她好远了，又慢慢地走近，把她逼到一个角落里面。夏雪想逃，却被Tang圈在他的两臂与墙之间，无路可退。
“小丫头，你太没有经验了吧，不知道男人是不能激怒的吗？尤其是在这种孤男寡女的情况之下。”他的脸就悬在夏雪的眼前，用那张漂亮的面容说着下流的男人才会说的话语。她几个小时前还以为Tang是个气质高贵的淑女，但转眼间他就变成了恶劣无比的流氓。
当他用下半身的性器去顶夏雪的小腹时，她吓得哭了出来：“你放了我啊，你快放了我啊，我没得罪你的！”
看夏雪失控的尖叫，Tang在心里感觉到了一丝报复的快感。这个女孩不过是错把他认做是女人了，以前很多人都会错认的，平时他也不会生气。但是她比较倒霉，赶在他心情最不好的时候。她的话引发了他最不快乐的回忆，叫他想起那个女人。他控制不住地想去摧毁什么，就把她逼哭了。
“好了，别哭了，我又没对你做什么。”Tang收回双手，退后身体，还给夏雪自由。
女孩立刻就逃窜到离他很远的地方，苍白的脸上还挂着新掉的泪珠。
他见不得女人哭，便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有兴趣的，所以你在这里非常安全！”
夏雪则觉得她在这里受够了，拿起自己的书包要离开。她走到门口，却怎么也打不开大门，试了几次都不管用。最后无奈地回头，看着站在沙发前的Tang，却怎么也说不出求他帮忙的话来。
Tang也看着夏雪，见她回头了，便勾起嘴角露出邪魅的笑容，“放你走可以，但是有些话我要先说清楚。我是教授的助手，你是他的学生，除非你逃课或是退学，不然以后我们少不了要见面。我说过没兴趣的女孩，我就不会下手，所以你用不着摆出一副被强奸的嘴脸出来。今天是我做得过份了，我道歉，因为我心情不好。不过，是你先说我是人妖，所以我才发火的。”
“你心情不好，就可以随便耍人玩吗？”夏雪先前对他的好印象粉碎得一干二净，恨不得能马上离开这里。如果不是因为保姆晚上回家了，她也不用这么势单力薄地与一个无懒相处。
“我已经道过歉了，我做得不对，我不应该侮辱你。但若是你一直抓住这一点不放的话，就是你太无聊了。”
夏雪气得都快说不出话来了，被他这么一讲，好像无理的人是她了。她瞪着Tang，等他把屁放光，好放自己回去。
“你把电话留下，等教授回来了，我叫他跟你约时间，省得再白跑一趟。”Tang收起无懒的嘴脸，转瞬之前又变成冰冷高贵的玻璃人。他走到门前，接过夏雪写下号码的小纸条，随意地放到口袋里。只需要拨几个机关，那个看起来复杂无比的门锁就被打开了，夏雪迈步就要出去，却又被Tang拉住胳膊不放。
“你干什么？”她冷声地问。
“我希望今天的事情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你放心，这种事情说出去对我没有好处。”夏雪感觉到Tang的手劲松了，就收回手臂，冲入夜色之中。
她今天在别墅的经历好像一场恶梦。那个看似美丽无害的Tang，竟是个怪异的男人，性情变化无常，一会冷漠，一会又下流。夏雪从没见过变脸如此快的人，比女人还要多变。一路下山，那张漂亮又可怕的脸都在眼前缠着她，夏雪好仿佛是受到什么东西追赶似的，一口气跑到了山脚。
当她在十字路口，抬头看到阿姨开的超市里散出柔和温暖的白光，心里才平静了一些。夏雪想起在山上看到的幅画，那女孩明明是白冬，她被好奇心驱使着，又走进了超市里面。
“你来了？”白冬柔和声音，配上浅浅的微笑，一看就给人很舒服的感觉。不像那个Tang，见了只会叫人心里发毛。
“嗯，今天生意好不好？”夏雪走到屋子里面，坐在收款台上与白冬聊天。
“还可以吧，都是平常的老顾客来买些东西。”白冬转过身，从自己带的保温杯里倒了杯菊花茶给夏雪喝。
夏雪看着白冬的动作，又望着她那张白暂的脸庞，发现她与画中的女人相比，好像更瘦一些。皮肤是没有血色的苍白，与Tang一样，都有种病态的美感。
“白冬，你认不认真一个叫Tang的外国人？”
“这个名字应该是中国人的名字吧？姓唐的人很多的。”白冬转过身去整理小货架上的东西，声音缓缓悠悠地传来。
对啊，那应该是一个姓氏才对，那个家伙应该是姓唐的。夏雪本来是想把在山上发生的事情忘掉的，可是待在超市里时却是越想越多，那个男人的脸，叫谁见了都不可能忘掉的。她很想知道，白冬与唐是否相识，那画中的女人是不是她，唐与画中的女人又是什么关系。这几个问题在她脑中不停地搅着，搞得她快要疯了。
“白冬，你……”夏雪刚要再问的，却听到有人推门进来。
白冬转过身来，说了一句：“欢乐光临。”
当她见到来人的脸时，却又愣住了。
夏雪抬头，也惊了一下，她在山上遇到的恶魔又追下山来了吗？
3)
夏雪看着唐，但是唐的眼却盯着白冬，那只是极短的时间，他的脸上变换了好几个表情。瞪眼、皱眉、鼻孔放大、张嘴、喘粗气，到最后他只是用一双绿眼深深地望着白冬，脸上又回恢寒冰，就如他平常的那样。
夏雪以为刚才看到的那一系列变化是她的错觉，再仔细去瞧时，唐的脸上什么也不剩了。可是她就是觉得这两个人之间一定有什么。再转头去看白冬，她站在货架旁，脸上挂着温柔的笑，轻声细语地问道：“请问您需要什么？”
在那个瞬间，夏雪又以为白冬是不认识唐的，不然她不会这么平静，好像对待一个陌生客人般地与唐说话。然后唐什么也不说，直接越过白冬，在各个货架前逛着，整个空间因为他的到来，变得像个冰窖一样。
夏雪不想看的，但还是忍不住用眼睛追逐他的身影。他到这边来干什么，是来找她，还是来找白冬，他到底认不认识白冬，如果认识，为什么又不说话。她这样乱想着，又见白冬有些费力地把一箱饮料搬到货架的最上层。
她的个子不矮，但是那箱饮料似乎很重，白冬差一点失手。夏雪想过去帮忙的，但是那个冰男比她更早来到白冬的身边。他用一只手托住箱底，防止它掉下来。男人就算看起来再瘦，也要比女人更有力，唐很轻松地把箱子放到架子上，又往里推了一下。
他转过身，看着身边面色惨白的女孩，嘴唇动了下，冷淡地说：“你小心一点。”
“谢谢。”白冬说完，就退到别的地方继续整理东西。
唐看了白冬的背影几眼，随手拿起身旁货架上的几样零食，拿到收款台上叫了一声：“结账！”
他的眼神太过锐利，盯得夏雪全身不自在，不小心又想起在山上他欺负她的事情了。
“别看我，我不是这的员工！”夏雪板着脸说道，向后退了一步。
“我来吧。”白冬又立刻跑到收款台前，把货品条码一样样地扫进电脑。她低着头报出总数，从唐手中接过一张百元钞票，用验钞机试了下，又找出零钱，说了声：“谢谢惠顾！”
一切都是那么正常，又是那么不正常。白冬的语气太客气，恭恭敬敬的一句废话不说，笑容也不若平时那般温暖。她的表现自然却又不合常理。一般的女孩，谁见了唐不会吃惊？夏雪也是忍不住想要多看他几眼。可是唐看人的视线像冰刀一样让人害怕，夏雪就极怕与他四目相对的。但是白冬不怕，她把钱交到唐手上时，还特意看了他的脸，擒着淡然的微笑，表情平静。
白冬绝对不是她表面呈现的普通女孩！
唐一句话也不说，接过零钱之后就转身走了。夏雪确定他不是来找自己的，这么晚了也没有必要特地跑下山来买几包零食，他肯定是特意来见白冬的。
她就是那画上的女孩！
“你认识唐吗？”夏雪走到收款台前，看着白冬又把一张张的钞票整平放好。她真是一刻也不肯闲着。
“他就是唐吗？”白冬抬头，轻声地说道，“我不认识这个人。”
夏雪还想再问的，但是她的手机响了。母亲打电话来问她为何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我在阿姨这里和白冬聊天呢，马上就回去了！”夏雪无奈，收好手机，和白冬说了再见。她走出超市没几步，却看到路旁停着的小型轿车，唐正倚着车门抬头看天空。
听到脚步声，他回头看她，那双绿眼在黑夜中发出幽光，好像大型猫科动物那样莹绿的光芒。他的兴趣不在她身上，夏雪很清楚这一点，好奇心使她不再害怕，上前几步走到唐的面前。
“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吗？在等人？”
“她就是白冬？”唐的眼睛看着超市的方向。
“对，你认识她吗？”夏雪现在可以肯定他们两个是认识的了。
唐笑了，弯着嘴角问道：“这个问题你对她也问过了吧？”
“问了。”
“她怎么说。”
“她说不认识你。”
夏雪说完这句，就明显地看出唐的脸上僵住了。那双绿眼中的光咋然地闪了一下，又变成了幽冷的冰绿色。
“很好，回去告诉她，我也不认识她！”
他转身打开车门，坐进去，砰地一声关上。车子转弯太急，在地上发出吱吱的摩擦声，刺得人耳生疼。小车像箭一样，迅速消失在上山的路上。
夏雪摇摇头，这种人脾气太差，还是少惹为妙。
阿姨请来的女孩，到底是什么人？教授的助手又有什么来头？夏躺在床上想着这些问题，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这样一个无风无云的夜里，月光撒在地面上，为室内增添一种柔和的气氛，再伴上有节奏的每浪声，本来是很容易使人安睡的。
但是他失眠了，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又怎么可能会睡得着呢，突然得到那个女人的消息，又见到她的本人，就是那个人！他以前一旦想起她就会压抑得无法呼吸了，如今见到她的真身，胸口几乎要爆炸了。
他坐起身来，喘几口大气，还是闷得厉害。他心里梗着一块大石头，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但没有减轻，反而变得更加沉重起来。他这样地难过，都是因为她，那个狡猾的女人，是她害他如此痛苦的。
居然说不认识他！
那样的话，他这样像疯子一样地跑下山来又为了什么？从那个女生说见过她之后，他就反复地想着，是不是她？名字不对，但也有可能是她改了名字，为了不叫别人找到她。
他不知道哥哥是真的找不到她，还是根本不想找。但是如果被他找到了，那她就是他的了。
可她却说不认识他！
他跑下山来，在见到的第一家超市里面就见着了她，那个时候他有多激动。
可她却装做不认识他！
她简直是在用刀扎他的心。
他起身下楼，想给自己倒一杯水喝，可是拿起水瓶，那手抖得几乎要拿不住了。水倒进杯子里面少，洒在外面的多。他就像个重病的患者一样喝完了水，又回到楼上。打开衣柜，随便抓出两件来套在身上，然后穿上鞋子下楼。
听到客厅里的钟声响了三下，他咧开嘴笑了。谁会在凌晨三点钟出门呢？除非有急事，不然就是疯了，而他就是那个疯子，如果不能见到那个女人，他就会这么疯下去了。像个茕魂一样沿着山路下来，脸色白得像鬼。
他不知道她住在哪里，只能坐在超市的铁皮门前等待。夜里的海风，他只是全身在抖，却不觉得冷，就这样一直从黑夜等到晨昏。也不知道自己是睡着还是醒着，只是觉得应该抬头看一下，一眼便瞧见远处有个人影在慢慢走近。
是她！他只需一眼就能认出她来。那个人的形象已经刻在他心里了，就算化成灰也认得出来。
他站起身来，等着她的到来，来到他面前。
“你这么早就要来上班吗？”他的喉咙很紧，差点发不出声音。
“嗯，早上有人要送牛奶过来。我负责接收……”她柔柔地说着，却被他突然打断。
“为什么说不认识我！为什么要装得像个陌生人！我的变化有那么大吗？你会认不出来！”他大叫着把这一晚上的愤怒吼出来。
她的嘴张了几下，好久才缓缓地说：“我以为是你不想理我的。”
“我不想理你，是你先不理我的吧！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出卖我，为什么……”他说到最后，几乎要哭出来了。几前之中积累的情绪，好像洪水一样，彻底把心上的闸门给冲毁了。他盯着她，只是眨了一下眼睛，大滴的泪珠就滚滚落下。
他真的哭了。
“对不起……对不起……”她眼中的水花闪动，反复说着，那是她欠他的道歉，没有想过还有机会再见到他。
“瑞茜。”他走上前去，把她搂在怀里，紧紧地贴着他冰凉颤抖的身体。脸上流下的泪水掉在她的肩头，洇湿了衣料。他咬上她的耳垂，吐出几个字来。
“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他恨她有多重，就曾经爱她有多深。
4)
爱与恨，相隔一纸间。他曾经爱她爱到可以放弃一切，只可惜她不稀罕。想来这不奇怪，毕竟比起哥哥，他什么也没有。但如果瑞茜真是那种贪图钱财的女孩子，她为什么又会流落到这个地方来呢？
“我听说你离开之前一直都是和我哥住在一起的？”
“对。”
“你喜欢他？”
“谈不上喜欢。”
“你喜欢白旭哥？”
“是。”
“那你为什么不和白旭哥在一起？”
瑞茜，也就是化名为白冬的女孩，打开超市的大门，在收银台前整理东西的时候，他就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心里有太多的话想要问，就算他说过他恨她，但还是想要得到更多有关于她的消息，想搞清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听了这个问题，终于肯停下来，低着头想了一会，却不言语。
“为什么你没有和他在一起？他是你第一个男人吧？”他问。
“你没有听说吗，我和白旭的事情？”她答。
唐糖笑了下，说道：“我问谁去打听呢，你在我们家里，在白旭哥家里，已经成了一个禁忌了。”
听到禁忌这个词，瑞茜也笑了，她仿佛是很认同这个形容，又转身去做她的事情。
唐糖看着瑞茜的背影，心里的火焰又开始往上冒。他这辈子最习惯，也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被人忽略。因为出身的关系，他被家人忽视。一个小小的私生子，没有人愿意去关心。他以前会不平、不甘，但随着时间流逝也默默地就认了。
但是这个人不在乎他，他便不能忍受。
“见鬼的，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愿意和我解释一下吗？”他大声地叫道，眼中闪着幽绿的光。他的脾气在这几年之内变得越来越坏，因为不需要再伪装什么，他便不再收敛。凭着自己的美貌与外形上的优势，在那此宠爱他的人们面前任性地发泄。
但是他忘了一点，这个坏脾气，在不喜欢、不在乎他的人的面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而程瑞茜就是那个他在乎，却不在乎他的人。
他盯着她，慢慢地转回身来，苍白的脸对着他，浅褐色的眼睛里面波澜不惊。
“以前的事情我不想说，请不要逼我想起过去。”
是了，只要她一句不愿想起过去的话，就可以把他的嘴堵住，再也问不出一个字来。他仍是盯着她，苍凉的内心只在思考着一个问题，她是否也不愿想起他呢？答案是肯定的，他不需要问也知道她会怎么样来回答。
沉默了半天，他还是忍不住要问一句：“你在这里的事，我哥还有白旭哥知道么？”
瑞茜听了，终于有所反应。她抬起头看着他，平静地眼光中开始闪现水花，“请你不要说出去好吗？我不想再和他们有什么瓜葛了。”
“那你会不会从此以后也躲着我？”他问，想到她可能再一次消失。
“不会了，我累了，逃到哪里都一样的。”
这样很好，唐糖在心里说着。他不怕她再逃，以前的时间是他抑制自己不再去想她，如今见了面，也就明白他这一辈子不能没有她。
瑞茜，不管你逃到哪里，只要我有心，不怕找不出你来。
5)
早上专门负责送牛奶的阿周仍是沿着往常的路线来到山角下的便利店里。这条路线走了两年多，对阿周来说工作只剩无聊和乏味，累就不说，还要早起，那对于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而言，简直是痛苦。
然而这项枯燥的工作在近两周突然多出了一点小乐趣。便利店的漂亮小妞，真是少有的清纯美少女，每天早上能够见她一面，能叫人整个早晨维持兴奋。
“冬冬！牛奶送到了！”阿周喊着，站在门口等着那个美女店员出来。
没等多久，他的漂亮妹妹便从玻璃门里推门而出，阿周刚要笑着对白冬打招呼，却险些被随后而出的一个美人夺去了呼吸。
我的老天爷，那个金发碧眼的大美人，比天仙还好看呐！
金色的长发在晨光中闪耀，皮肤雪白，翡翠色的眼睛释出璀璨光芒，长睫一眨，浓密而卷翘，再贵的睫毛膏也刷不出那种效果。
阿周看呆了，半天没缓过神来。
只见那个天仙美人瞪着一双绿眸在瞅着自己，又转头看向身旁的白冬，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声音却悠悠传入阿周的耳朵里面。
“那个男人是傻子吗，呆成那样也能出来送货？”
语言像箭一样把阿周射穿。
喜欢看美女没有错，喜欢看美女看到发呆也没有错，但是被美女说成了傻子，那实在是太伤人的自尊心了。阿周立刻收敛心房，把视线转到可爱的小冬冬身上去了。
人太美了，如果心肠不好，那还不如普通的小女生来得可爱呢。
“冬冬，过来签个字吧。”阿周拿出送货单来递给白冬，又从口袋里找出一支元珠笔来。
在这个过程之中，他都不要再看那个超级大美人一眼了。不是不想看，只是不喜欢被人家那样戏弄。真是的，长得漂亮，还不许别人多看几眼吗？
“谢谢你啊，阿周，每天都这么早送过来。”白冬温婉地对他笑着，又低下头去在单子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呜呜，想来想去还是白冬更好一些，长得舒服顺眼，性格也好。看起来娇娇柔柔的却很能干，这样的女孩子娶回家当老婆，那真是会享一辈子的福。
“我帮你抬进去吧！”阿周收好白冬签过的单子，弯下腰便要去搬箱子。
“啊，那就麻……”白冬的话没说完，却被另外一个人打断。
“我来！”金发美人拍掉阿周的手，一下子就把牛奶箱抬了起来。
大美人在问小冬冬要放到哪里，冬冬说了，她就头也没回地走进商店，连口大气都没喘，很轻松地就搬走了了。阿周还在发愣，心想她一个瘦瘦弱弱的女孩子怎么会这么大的力气，只见店门又推开来，大美人扔出几个空塑料箱子到阿周的脚下。
“这几个箱子，你拿走吧。”口气一点也不客气。
“啊？”阿周不小心又看到大美人了，近瞧才发现她的皮肤好像是透明的。眼睛更是像一汪湖水，绿中带蓝，好漂亮的颜色。
“呆子，看够了没有！你还不走吗？”大美人皱起眉头，开始赶人了。
阿周一时忘掉了生气，蠢蠢地问了一个问题：“那剩下的箱子呢？”每次都是他帮着白冬搬进去的啊。
“剩下的不用你操心，你懒在这里干什么？”
“唐糖，你说话不要这么不客气。”
“哈，你终于肯喊我的名子了么？我跟你说了一早上的话了，你都爱搭不理的。现在却为了一个土包子冲我喊吗？”
“阿周人很好的，你这么说他太伤人了。”
“你怕伤了别人的心，却没想过你伤我有多深吗？”
阿周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辩论着，终于明白了。这个大美人根本就是个男人，他的个子很高，穿着一身男装，细看也没有胸部。这世上竟然也有男人长得这么美。眼见小冬冬和美少年吵得这么热闹，他连句话也插不上了。无力感顿时涌上心头，看来想追白冬，也是没有多大的希望了。
“那个……冬冬，我还要送货，就先走了，明天见……”阿周虚弱地说道，不想在这里多待了。刚才还认为那个美少年很漂亮，还想多看几眼的。但是现在却觉得多瞧一眼都是刺激。
“阿周，对不起，你别信他说的，你一点也不土。”
听到白冬过来安慰自己，阿周才高兴一点点，还是冬冬的心肠好，真想追她做女朋友呢。
“哼！”听到美少年又发出不满的声音，阿周直觉地想把耳朵捂上不要听。那家伙绝不会说出什么好话的。可惜他动作慢了一点，后面那句还是听到了。
“怎么会不土？出门的时候连鼻毛都不会剪一下的，这么邋遢就跑出来，不是土包子不是什么？”
那个男人真的很讨厌！阿周捂着自己的鼻，逃似的跑回车里。从后视镜里看了一下，真的有鼻毛跑出来了。这个早晨遭受的打击不小，阿周同志一天的心情都十分低落，只求以后再来的时候，不要再遇到那个漂亮过火的男人。
看着货车喷出一股青烟，转过路口消失不见，瑞茜才回过头来，蹙眉看着唐糖。
“真是没有想到，你现在变得嘴巴好毒。”
唐糖扯着嘴角冷笑，“谢谢你还能注意到我，我可真是感激得要哭出来了。”
心里有火发不出来，就算她躲到这种小城市里，仍是有男人围在她的身边。他见了，就开始生气。虽然那个送奶的男人算不上什么，可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不说一些恶毒的话来攻击别人，他自己就会先发疯。
不过心情再差，他还是乖乖地帮瑞茜把牛奶搬到货架上。来来回回之中，只要有空，他就盯着瑞茜看个没完。她不理他，不看他，这都没关系，只要他现在看得到她，心里便舒服一些。
等唐糖把最后一箱酸奶摆好，瑞茜终于抬头对他说：“辛苦了，谢谢你帮我的忙。”
“不用谢，现在有这么多人抢着为你服务。我能得到这个机会，倒还要感谢你呢，冬冬！”胸口好涩，说出的话也是酸酸的。
瑞茜看着唐糖，问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谁不会有改变呢？”唐糖反问她，“你可以变，我也可以变。不过我嘴巴毒可是天生如此，以前我为了讨好你忍着不说罢了。但是现在我明白了，就算我把你捧到天上，你也仍然不会瞧上我的。”
瑞茜也咧开嘴角，惨淡地笑了，“你不要这么说，其实是我配不上你的。以前的事，对不起。”
唐糖还想再说，可是手机却响了起来。彼特森一早就打电话找他，令他不得不走。在推开店门之前，他又回头说了一句：“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瑞茜抬头看着他，外面的阳光射在他身上，好像镀了一层金。她眯起眼睛，看见他宝石般的眼睛弯了起来，笑容透着冰冷，与从前那天真的样子完全不同了。
“配或是不配，总要我说了才算。”
6)
夏雪在接到教授的电话时，心中很是忐忑。不想再去山上的别墅，因为怕再遇到姓唐的男人。可是她又不能摆架子提条件，毕竟人家大画家可是很忙的，能抽出时间见她这个小学生已经很给面子了。
所以约好了时间之后，她又硬着头皮跑了一趟。在门口按门铃时，她还做了几次深呼吸以镇静自己紧张的心情，但是进门之后她才发现，自己之前的心量准备算是白做了。
姓唐的男人根本不在。
彼特森教授只会说几句中文，夏雪的英语也不过是到了外国不至于分不清男女厕所的程度。但是她发现与这位知名画家连比划带猜测的交谈很是轻松，比她昨天来时感觉自在了很多。
果然是人的问题，那个漂亮男人实在是个不讨人喜欢的人，她连想到他都会觉得头痛。
因为不能更详细地交流，夏雪只是大概地讲了一下她现在学的东西，也不知道教授听懂了几成。教授送她到门口，还请她下次过来玩。夏雪笑笑，下定决心回去好好补习一下外语。至于再来别墅的事情，那还是算了。这里有她受侮辱的回忆，谁会愿意再来。
回到学校去上课，夏雪刚进教室门，就感觉室内的气氛异样。她还不及细想，看到好友杨乐招呼自己，便走到她身边的空位坐下。
“你怎么现在才来？”
“早上有事。”夏雪把书包放好，看了四周，皱眉问道：“奇怪了，今天来上课的怎么多了不少？我的天，那个夏琪琪也来了！”
夏雪瞪大了眼睛看着，发现以往的一些逃课大王竟然都在座。
“哈哈，你上节课没来所以不知道，告诉你哦，今天头两节课还没有这么多人呢。他们啊，都是后来赶过来听课的。”杨乐很得意地说着，一脸神秘的样子。
“赶过来干什么？”夏雪很是奇怪，他们这些艺术生的出勤率在学校各系中一直都是倒数的，为何今天全都乖乖地过来了，“换老师了吗？”
“NO，NO，NO，老师没有换，是来了个新同学。”杨乐的脸上都笑得开了花，“是个转学生哦，漂亮得吓死人呢！”
“转学生？”夏雪心中突然咯噔一下，不好的感觉涌上胸口，“什么转学生？”
“他自我介绍说是来留学的，打算在咱们学校修几个学分。”
“叫什么名字？”
“Candy Tang.”
是他！
他也要在这边上课！夏雪听了，一脸灰白。他不是教授的助手么，怎么会变成了同学。她心里面突然很不情愿，不想见到那个人，不想和他做同学，不想与那种怪人每天呼吸同一股空气。
教室的门被打开，屋子立刻安静下来。有个人走进来，坐在前面的椅子上。夏雪明白是谁来了，也感觉到别的同学都在抬头看他。她自己把头低得快贴到桌面上，一时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那个家伙了。
早知道这样，她就应该逃课算了。上午的课只剩下一节，她居然也要傻傻地跑过来听，真是书呆子一个。老师在前面讲的什么，夏雪全都没有听到，她连头也不抬，就怕看到前面那个人的背影。他那一头微卷的金发，就算是从后面看，也是非常醒目的。
杨乐凑到夏雪的耳边低声地问道：“你到底有没有看啊，前面那个男生？”
夏雪嗯了一声，视线还是没有离开桌上平摊的课本。
“你觉不觉得他长得像个明星？”
“嗯”
“骗人，你头都没抬一下，怎么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子？”
杨乐很不满意夏雪的反应，按说班里来了个大帅哥，谁不是扬着头恨不得多看几眼的。
夏雪终于抬头，转向杨乐，咧着嘴巴小声说：“现在上课，你让我听课好不好。”
杨乐掐了夏雪一下，这才放过她。夏雪则继续埋头于自己的书本里面，根本就没有听到教师的讲课。一节课就这么熬了过去，她还打算着，等下课的时候，她在教室里面多窝一会，等姓唐的走了她再出去。
其实她没有必要这样怕他的，做错事的又不是她。而且昨天的事情，谁也不知道啊。
夏雪的脑子胡乱地想着，又觉得自己现在这样非常可笑，为了一个坏家伙而搞得自己神经兮兮，实在无聊。她和他根本就没有关系嘛！
等听到下课的铃声，夏雪也想通了。她抬头，问身边的杨乐，中午要去哪里吃饭。可是她看着杨乐，杨乐却不看她，她皱眉，顺着杨乐的视线转过身，看到了站在自己座位旁的唐。
这一会，全班的同学都在看着唐了，包抱夏雪在内，瞪着大眼看这位冰王子要做什么。
“你等下有没有空？”唐糖动动嘴皮，口型变化不大，声音却荡荡悠悠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你要干什么？”夏雪呆呆地问着，心里迷惑，也怕他会搞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唐糖勾起嘴角，笑出无尽风情，可那眼神却依然冰冷讥讽，“你放心，我对你没兴趣。只是有些事情要向你打听。”
“有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吗？”
“在这里说也可以……不过我要是说了什么你不想叫别人听到的事情，那可就不是我的责任了。”
这个家伙真是可恶！夏雪一下子就想到昨天的事情了。那不是她的错，却好像成了她的把柄握在他的手上。她心里不甘，不愿意乖乖听他的话，可是又想知道他要问的事情是什么。
想来想去，夏雪还是咬着牙点了头。
唐糖见了，得意地弯起眼睛，换成另一副可爱的样子，叫夏雪见了更加地火大。她拉过自己的书包要背起来，带子却被身后的杨乐拽着。杨乐咬着夏雪的耳朵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等会告诉你。”夏雪说完，跟着唐糖出了教室，一路上都倍受关注，让她全身都不自在。
眼见唐糖走出了教学楼，朝着学生餐厅的方向走去，夏雪大声说道：“你有什么问题就快说吧，我一会还要去吃饭。”
“你着什么急啊？”唐糖转过身，擒着阴笑说道：“我们一边吃一边聊不好吗？昨天在别墅的时候我们不是聊得很愉快吗？”
“你能不能不要再提昨天的事情，我都要把它忘掉了！”
唐糖听了，笑容更深，绿色的眼眸在午日阳光下，淡得成了玻璃的颜色。瞳仁中闪过几道亮光，他轻快地问夏雪：“人的记忆可以这么容易忘掉吗？如果可以，那要请你教教我了。我想把以前的讨厌的事情全都忘掉，要怎么做才可以办到呢？”
7)
花钱请那个女人吃了一顿饭，却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唐糖坐在餐厅的椅子上，眼睛盯着摆放在桌上的特色菜小菜单。小小的一张32开纸片，用塑料小框夹着，每一张桌子上面都有摆，正面印着餐厅的LOGO，反面则是二三十道菜的价目表。
他拿在手里面玩着，嘴角含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个漂亮的大男孩正在自娱自乐呢。
程瑞茜啊，藏得可真是好。她连真名都不肯说出来，又怎么可能会透露隐私给别人呢？清秀的邻家女孩，勤恳的商店员工，她在这里待了近一个月，给别人留下的只有这么一点点印象。
啊，对了，还有她很可爱，很受男生的欢迎。
那是当然了，他的瑞茜有很从男生喜欢的，就连他，也没能躲开不是么。
这样也好，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不会懂得珍惜。他不怕费事，只是以后抓住了，就死也不会放手了。有时候他也猜不懂自己的心，明明她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如果放在他的朋友圈子里，绝对会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可就是那样一个女孩子，低调、淡然，有些不可琢磨，一直缠着他的心，想忘都忘不掉。
难道说他也有处男情节不成？
唐糖哼笑一声，管他是什么原因呢，想要的东西，争取得到不就行了。缓缓地站起身来，走到前台把饭钱付了，他不理会别人惊艳的目光，目不斜视地离开。
很想再去见瑞茜，可是这样殷勤地去找她又会显得自己很没面子。他想起自己似乎在学校的教师之中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如果不去上课的话，出勤方面说不过去。他自己也不想因此而影响期末的成绩，所以就算懒得去上课，他还是朝着教室的方向走去。
如他所预料的，那个叫夏雪的女孩身边围了不少人在询问着她。哪里都有很多爱问八卦的人，唐糖早就习惯了，他冲着夏雪微微一笑，不深不浅，很暧昧的那一种。调戏纯情少女，是他新学会的一个坏毛病，只是因为他很无聊。
他现在真的很无聊！戏弄女孩子也不能使他快乐一点。上课时老师讲的东西他一句也没有听，再加上他从小到大逃课成传统，压根就没有听课的习惯。一个下午的时间好像是在苦熬，这使他又想起几年前被哥哥关起来的时候了。
那个时候他一心想去找瑞茜，想和她私奔。结果呢，她又把他骗了回去。程瑞茜和哥哥联手，把他打包踢出国去！
唐糖一不小心，又想起不堪的往事，胸口升起一股闷气，害他头也跟着痛起来。
她可是个女骗子啊，他又不是没吃过亏，而且还曾经发誓要恨她一辈子的。结果呢，只是听到有人说出见过画中的女子，他就慌了手脚。
真是没用！
下课之后，唐糖还在心里做着斗争。有几个女孩子围在他的身边，你推我我推你地，却谁也不敢打扰他的沉思。唐糖托着下巴凝视桌面上的某一点，维持一个姿势很久很久。她们等不及了，其中最外向的一个便咳嗽了几声，美少年的身体终于动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到她们。
“有什么事吗？”唐糖挑眉问道，只是一个简单的表情变化，而他却做得风情万种。
“啊！”几个女孩的脸一下就红了，还是那个咳嗽的女生站出来说：“那个……我们觉得你刚来，与大家都不熟，我们应该为你办个小聚会，欢迎你加入我们班。”
原来是迎新会啊。说是与同学们加深印象，可是唐糖看来看去，只见到眼前的这几个打扮得花哨的小姑娘。他轻笑，耸了下肩，要和这些女孩子出去吗？
“好啊，要去哪里开？”
唐糖展颜而笑，倾国倾城。正好可以打发时间，虽然很无聊，但是可以防止他一个人的时候，做出更无聊的事情。
8)
虽说是穿衣打扮不会输给大都市，但毕竟还是小城市里面的姑娘。
唐糖喝了一口汽水，无奈又自嘲地笑了。还以为她们会带他去哪里玩呢，结果不过是找了家KTV唱歌，围在他身边抛几个媚眼而已。他见过更回大胆与无耻的诱惑，相比之下，这些女同学可称得上是天真可爱了。
“Candy，你为什么只坐着啊，过来和我们一起唱不好吗？”
那个最活泼的女生，叫做夏琪琪的，走过来坐到他身边，一张漂亮的白脸上写满的倾慕。唐糖看看她，弯起嘴唇说道：“我不是很喜欢唱歌，你们唱我听着就好。”
“过来唱吧，没关系啊，就算你唱得不好也没有人笑话的。”夏琪琪还在劝，她的朋友们也都放下话筒聚拢过来。今天的主角是这个大帅哥，他要是躲在角落里，就不好玩了。
“不了，你们唱的歌我都没听过。我很少听歌的，点了也不会唱。”
唐糖还是笑，心里面并不高兴，觉得烦了，却也忍着不发火。他不怕得罪人，可是一下子把班上的女同学都得罪光了，对他没有好处。他戴着虚伪的面具，坐在最靠门的位子上面，里面的女孩没有说结束的意思，他也不好离开。
有个人在敲门，只有唐糖听到了。他打开门，见一个男侍推了个餐车时来，上面摆了很大的果盘，全是些漂亮美味的进口水果，旁边还放了上好的红酒。
“有人去点了这个吗？”唐糖认出那酒不便宜，随口问了一下。
女孩们摇头，他就看那个服务生。不需要他开口再问，服务生自己回签了。
“我们老板叫我送过来的，说是特别招待。”
唐糖挑眉，嗅出一点味道。
“你们老板为什么要送这么贵的东西？”
那个年轻的男侍笑了，“那我就不太清楚了……”
唐糖也回他一个笑，叫几个同学慢慢享用，他则跟着男侍到了走廊。
“你们老板认识我吗？”
“不认识吧……”男侍说得很含糊。
“或是认识里面的某一个女孩子？”
“不，一个都不认识。”这一回却是很明确迅速地回答了。
唐糖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这个男侍。很清秀的一个男人，皮肤白个子高，隐隐的有些阴柔的味道。
“带路吧，送来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总要亲自过去道个谢吧。”
男侍领着唐糖转了两个弯，沿着楼梯到达三楼的一个房间。进去之后，是个很大的办公室，有个男人倚在办公桌上，正等着唐糖。
仔细看了几眼之后，唐糖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男人。他扬起嘴角，朗声说道：“谢谢你的招待，我的朋友们很喜欢。”
男人的眼神很认真地看着唐糖，“你喜欢吗？”
“很喜欢。”
男人微笑，“你都没有吃，就说自己喜欢吗？”
“我知道那东西很贵，我看在钱的面子上很喜欢。”
男人听了之后便大笑起来。
“你真是一点也没有变呢，拜金的Candy小姐。”
现在唐糖倒是不能确定了，如果是没有见过的人，又怎么会这样叫他。以前有一阵他是急缺钱的，那时候为了生活他什么活计都接，小的超市广告，新手机的现场推广活动。顶着烈日在几个秀场之间奔波，拿不到几个钱，却还要拼命地撑下去。只是因为不想拿姓唐的一分钱。
拜金小姐的外号也就是那个时候被叫起来的。
唐糖看着男人，也不着急寻问，如果他找自己有目的话，自然会说出来。
“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那男的笑容稍缓，“我只不过是之前你的一个崇拜者罢了。不过后来打听到你原来是个男人，我是小小失望了一下。对了，你不要站着，请坐下吧。”
“抱歉让你失望了。”唐糖坐在桌子对面的椅子上，与男人对视。他始终觉得这个人并不是崇拜者这么简单。
“是有一点难过啊。当时我以为你是我心中完美女人的形象，但是知道我的梦中女神居然是个同性时，你知道我有多吃惊吗？”
“可以想像。”唐糖这一回笑得就比较温柔了。
毕竟眼前的这个年轻男人说话很是风趣，笑得也亲切，而且他的眼中，也看不出有什么怪异的企图。直到此刻，唐糖才有心情观察一下四周的环境。屋子里面只有基本的装修，也没有因为故意摆阔面弄一些可笑的假古董。看来这个人的品味还不错，简单低调，很合他的口味。
“为什么不做了呢，模特的工作。我听朋友说你干得很好，有一堆厂家排着队要请你拍广告的。”
“我累了，就不做了。”
模特对他来说，从来都不是一个事业。有时是解闷的游戏，有时则是谋生的工具，但他始终厌恶，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对他的干扰。尤其是发现他的名气提升背后竟然也有唐家的支持，更加促使他迅速离开。
“好可惜，我还以为史上第一个反串的超级名模就要诞生了呢。你只差一步，放弃了真是可惜。”
唐糖勾起嘴角，悠悠地问道：“为什么你要对我的事情这么关心呢？”
“我说过了，我曾经是你的崇拜者。”
“那现在呢？”
男人摸了下自己的鼻子，又说：“现在我依然觉得你很漂亮。”
唐糖莞尔，笑得越发妩媚。他站起身来，走到男人的面前，抬起眼睛看着他。他这样向上仰望的表情是最美丽的，在他的男性身份没有公开之前，没有几个男人能承受他这样的表情却不会动心的。
他现在，想玩一个游戏了。
要想勾引一个人，没有必要费力去约他或她去吃饭逛街，只要一个眼神，就可以明白对方意思。唐糖想确认一下，这个男人对自己，到底有什么企图。
“你……”男人被唐糖看得很不自在，差点陷入那双深潭湖水般的眼中出不来。他狼狈地扭过头，不自觉地向后退去。
“什么嘛……”唐糖哧笑，“你不是同性恋吗？”
“当然不是，我性取向很正常！”
唐糖笑得好甜，逗弄这个男人，叫他紧张失措，才能使他觉得高兴一点。他再向前逼进一点，男人的腿绊到皮椅，整个身体失去平衡，摔到椅子上。这样唐糖就成功地把一个比他还要高大的男人困在椅子上。
男人不敢躲开，那样就全碰到唐糖的身体。明明是个男性，却能散发出比女更加魅惑的气息。他身上带着柚子味的清香，闻了却叫人头脑发昏。他们说得没有错，唐糖是一个致命的妖姬，是个怪物。
“拜托……”男人有些气弱地说，“我送你东西不是为了这个。”
“那为了什么？”唐糖低下头，脸悬在男人的上方，近得几乎要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你不喜欢我吗？”
“不喜欢！”
“骗人……”他弯动着自己漂亮的粉色嘴唇，露出几颗可爱的白色牙齿，“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再说一次。”
白细的手抚上男人的胸口，只是轻轻地靠在布料上，并没有施力。可却叫人觉得胸口被重石压得透不过气来。男人觉得可怕，被一种说不出的东西缠着，甚至忘掉了反抗。这个男孩太可怕了！眼看着那个漂亮的男孩离他越来越近，他闭上眼睛大叫出来：“是你哥哥交待下来，让我照顾你一下的！”
9)
又是哥哥，唐糖听到那个名词，立刻收手，退到好远的地方，好像是在躲细菌一样。原来，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不能逃离亲哥哥的关注呢。
“你怎么会认识我哥？”他冷冷地问道，眼神中原先还有一丝丝地柔和与顽皮，现在却化成一片寒冰，闪着银光的绿色。
“这家店也有唐家的股份，所以……”
剩下的话唐糖根本就不想听了。如果他们知道他的行踪，那么这也代表，哥哥也可能知道瑞茜的行踪了？不，是肯定知道的！
那样的话，他自己之前那种暗自窃喜，岂不是幼稚得可笑了。为什么哥哥不来找瑞茜，就那么放手让她一个人在这里，像修行一样过着清苦的日子？
他搞不懂这些人的想法，只觉得自己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你以后最好少管我的闲事，少靠近我。不然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样的行动！”唐糖瞪着眼睛，狠狠地说道，转身就离开了。
外面的天空已经暗下来，他在这城市里面并不是很认路，只是望着山的方向一直走。遇到不能直走的路才会转弯，就这样左转右转地，离山脚越来越近。小小的城市，他走了两个多小时，才终于走到那家超市的门口。
如果他是哥哥，知道她在这里，怎么可能忍耐得住。一定是立刻就过来这边，看看她过得好不好吧？
他又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听到刺耳的鸣笛声，才又猛然惊醒，反射地向后退，这才躲过了驶过的汽车。车中的司机开过他的身前时，蹙眉怒视，差一点就出了意外。路口的交通灯亮着红灯，而他却根本没有看到。
唐糖愣在原地，看着对面的超市，里面的灯光在初春的寒夜里显得异常温暖。那明明就是他渴望进去的地方，为什么要忍着不去看她，如果他不去的话，再晚一些，可能她又会被什么别人人抢走了吧！
之前的坚持和固执到底为了什么，为了谁。为了他可笑的面子，那太不值得了。
推开店门，听到一声“欢迎光临”。唐糖见到的是一个笑得如春风拂面的瑞茜，抬着看他的时候，眼眸之中也带着柔和的光芒。那一瞬间，他就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她为他找到耳环，举到他面前的那张笑脸。
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与她从相遇到相识的每一个过程。
唐糖想起她对他好的时候，心里也就柔软下。他弯起嘴角，想和瑞茜好好讲话的，可是视线一偏，他看到一个见过的男人。
送奶工阿周！
这个男人在这里干什么？
他立刻又记起阿周对瑞茜的爱慕，眼中温柔的湖水迅速结成冰河。他没有那个肚量对情敌摆出好脸色。虽然漂亮的面容上表情再臭也还是漂亮，但是在阿周的眼里看来，就有些胆战心惊了。
啊！他刚刚才和白冬聊得有说有笑的，怎么那位毒舌男又来了。阿周忘掉了说到一半的笑话见闻，眼睁睁地看着美少年翻着白眼向他走过来。不对，是向着他旁边的白冬走过来。人家的绿眼珠子是冲着白冬的，白眼珠子才是冲着自己的。阿周再迟钝也能感觉到美少年身上散出来的寒意，都要把他冻伤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晚上也要送奶吗？”
阿周发现美少年的脸是朝着自己的，才明白他是在问自己话呢。
“呃……我是……”
“来追女孩的吗？”
“啊？”阿周愣住，想不到美少年的话说得这么直白。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回应了。若说是，就等于是对瑞茜表白，他没打算这么快就摊牌的。若说不是，就成了拒绝瑞茜，那样的话他也说不出口。
“唐糖！”瑞茜却先开口了，“阿周过来送我们老板一些东西，你不要对他这么不客气。”
唐糖咧开嘴，看到收银台旁边的地面上是摆了很多麻制的口袋，看样子是农产品这类的东西。这位老兄追女生的方式还真是乡土气息浓厚。
“哦，原来是我猜错了。对不起啊！”他笑得讥讽，又问道：“你的东西，是要送店老板，还是要送她的呢？”
“都……都送拉。”阿周被唐糖的一双电眼一盯，连话都说不出来。
当然是想送白冬的，可是不好做得太直接，所以才说是送给店老板，顺便分白冬一些。
在这样一位美貌过人的男孩面前，普通的男人都会不由主地升起一种自卑感来。阿周现在的自卑感涌得又快又猛，想起之前美少年嘲笑自己的情形，他的心情就变得沮丧起来。现在这个美少年站在他的身边，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那眼神还恨不得他赶快走开。
阿周叹了口气，对白冬说：“那个，我明天要早起，我先走了。”
“好，谢谢你特地送过来。我会对黄阿姨说的。”
“再见了！”唐糖接着瑞茜的话，“那我就不送你了！”脸上笑得比玫瑰花还要艳丽。
阿周于是耷拉着头走出店门。瑞茜看不过去，特意追出去，说了几句关心地话，看着阿周开着小货车离开，才又回到店里。此时唐糖的脸已经青得比锅底还要黑，他倚着柜台，长腿叠，像地模特一样地摆着帅气的姿势，表情也像个模特，冷傲臭屁得要死。
瑞茜叹了口气，又回到工作的位置上。
唐糖听到那声叹息，嘴角又向下拉了几分。
“你看到我不高兴了？刚刚还笑得那么美，我一进来你就不笑了。你就那么喜欢那个阿周吗？”
“你说得太过份了！”瑞茜用很硬的口气回他。在她的眼中，唐糖还是那个吵着要人陪的小男孩，只是变得更坏了一些。她瞪他一眼，然后再也不理他。
唐糖也有脾气的，瑞茜那么偏向阿周叫他很伤心。以前也是这样，他想着各种办法缠住瑞茜，可她从来也没有把他放在心里。徒劳地围着一个不在乎自己的人身边转，真的很累，他明知道那种滋味很苦，可却做不到潇洒地转身就走。
他抿着嘴，看了瑞茜很久，她都不再理他，连看一眼都不肯。
有三个女孩走进超市，见他杵在门口，都好奇地忘记了挑选东西。唐糖扫了她们一眼，那几个人不好意思与这么漂亮的人对视，又纷纷转移视线，拿了自己要买的饮料和零食，走到收款台结账。
唐糖显然是挡了路她们，瑞茜这才看他一眼，意思是叫他移开。他躲到一边，像个被罚站的小孩一样。瑞茜对他的漠视把他的心都拧碎了。
“对不起……”直到那此女孩离开之后，他才能开口说话。这种窘困，只有瑞茜一个人看到就够了。
“你该说对不起的人不是我。”瑞茜抬头看他，注意到他的眼睛已经红了，心一下就软了下来。
“可是现在只有你，我才说的。”他嘴唇微嘟，粉色的唇瓣闪着润泽的光芒，看起来像是在撒娇。
瑞茜有瞬间，觉得以前那个可爱的唐糖又回来了。
“下次见到阿周的时候，你要对他道歉。”
“我才不要！”
然后瑞茜又不理他了。她把收到的零钱按照一角五角和一元的硬币分好，关上钱箱，又去整理货架。她总是有事情要做，一刻都不会闲下来。唐糖只要看着她，就会忘了时间，不知不觉，偶尔看到墙上的钟表，竟然已经过了晚上九点。
他想问她要什么时候才会下班，可又有客人过来结财，他就只好乖乖地躲到一边。等着人家走了，他才去拉瑞茜的衣角，软软地说道：“我知道我错了，下次见到他我会道歉的。你不要不理我……”
瑞茜终于用她漂亮的褐色眼睛看他了，她很无奈地笑了下，“阿周对我很照顾，你没有理由对他说那么过份的话。”
“可他明明就是想泡你……”
“那又怎样？”瑞茜挑起一边的眉毛，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是啊，那又怎样。唐显酸酸地想着，他对于她来说，什么也不是。他没有资说什么，只能吃干醋。他对外人发脾气，把对手赶跑，但瑞茜仍然不是他的人。唐糖用发红的眼睛看着瑞茜，绿色的瞳仁里面闪着水光。因为心里面好苦，眼睛才会这样湿湿的。
瑞茜最见不得他这种表情，好像是她欺负了他。她伸手捋了下头发，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问唐糖：“你不回家吗？”
“那你不下班吗？”
“下班啊，等下老板来了，我才能走。”
“你的老板太坏了吧，早上你也在这里，晚上也不能走，为什么叫你一个女孩工作那么长时间？”
看着唐糖为自己打抱不平的样子，瑞茜才觉得，过去的那个可爱粘人的唐糖终于回来了。她笑得好美，告诉他她只有早上和晚上是工作的，白天的时间都是老板在这里，所以她的工作时间并不长。
唐糖听了，这才把眉头的疙瘩解开。他的精神刚刚放松下来，肚子里突然发出很响的叫声，瑞茜也清楚地听到了。
“你没有吃饭吗？”
“没有。”他中午就没有好好地吃，之后除了在KTV里面喝了点饮料，他再也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了。
“为什么不吃饭呢，快去吃饭吧。”
“我在这里买个面包就好了。”唐糖想去拿面包，可却没有货了。他又要买泡面，瑞茜却不肯卖给他。她很认真地对他说：“现在饭馆还没有关门，你快去吃饭！”
“不要，我等你下班了再去吃。”
“我下班还有一会时间，你现在就去。”
唐糖却拒绝，他非要等瑞茜下了班去陪他吃这一顿饭，否则他就不吃了。看他固执的样子，瑞茜真想叫他饿死算了。可是她注意到他尖细的脸颊，消瘦的身材，还有露在外面的手，上只只不过是一层皮肤包裹着骨头，连血管都是突出在外的。
他这个样子，肯定是没有好好地照顾过自己。然后她就妥协了。
10)
黄淑贤来到店里的时候，一眼便注意到金发碧眼的唐糖，他正坐在店门旁的花坛边上，仰望星空。就如同所有第一眼见到唐糖的人的反应一下，黄淑贤也忍不住要多看几眼，还要仔细地分辨一下这个美人的姓别。
他的长睫眨了几下，又伸手扶着自己的脖子，左右地转了几下，好像很累地样子。
待在店里，瑞茜认为他会影响生意，赶他去外面找地方吃饭。肚子饿了，但是一个人吃饭很无聊，所以宁可在这边等着瑞茜，这样也算是有事情可做。他叹了口气，才发现不远处站着的中年妇人，绿色的眸子在黑夜里闪着幽光，那漂亮的眼睛发出的视线看起来竟有些吓人。
黄淑贤不自在地转过头，又向自己的商店走去。
唐糖看着她进去，和瑞茜讲话，两个人打开抽屉指着电脑对账。那个人一定是超市的老板了，长得很普通，对瑞茜有说有笑的，看来人还不坏。他站在门外等，并不知道里面的人在说什么。
黄淑贤问瑞茜：“那个等在外面的小帅哥，是在等你的吧？”
瑞茜笑笑，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她把一天的收入详细地说了一遍。
黄淑贤很信任白冬，以前的顾员从来没有像她这样认真的，把账做得比她这个老板都要细致。她以为白冬是没有听到，又说了一次：“外面的男孩子等了很久了，好可怜的样子，你快去跟他走吧。”
“没关系。”瑞茜还是那柔柔地说道，表情很是平静，但手下的活却做得飞快。
“黄阿姨，那我下班了！”她穿好外衣，推门出去。
黄淑贤瞥见地上的东西，喊一声：“冬冬，等一下，阿周送来的土产你带些走！”
“阿姨都收下吧，有空我去您家吃！”
瑞茜转身出门，她明知道阿周的心意，就更不能收了。
唐糖在见到瑞茜开始穿衣服的时候，就已经站起来等着她了。他看着瑞茜擒着笑容出来，见到他的时候，虽然淡了一些，但毕竟还是在笑的。等了一个晚上，总算是等到了。
“这么晚才下班，我好饿了……”他想更成熟地对待瑞茜的，可是一开口，又忍不住说出了撒娇的话来。
“饿了为什么不去吃饭，如果我不下班，你就让自己一直饿下去吗？”
“对啊！那样的话我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
瑞茜是吃软不吃硬的，她不忍心叫他受苦，走了几个路口带他去味道好的馆子里面吃饭。店里的女招待有一个是瑞茜现在的室友，看到她带着漂亮的男孩过来，便很热情地接待。唐糖很饿了，女招待推荐的好吃的他都想点，最后还是瑞茜拦下来。她见不得浪费，只是按着他的饭量要菜。
看着瑞茜为自己操持点菜的样子，唐糖的嘴角不自觉地翘起来。这一刻他心里面很甜。
因为晚上的客流高峰已经过了，厨房很快就把饭菜做好。瑞茜的室友端过来摆上，还特意俯在瑞茜的耳边说：“你的男朋友真好看，我们老板娘都专门跑出来看了。”
瑞茜笑了，抬头果然看到柜台处有个女人在向这边张望。她不露痕迹地收回视线，轻声对自己的室友秦兰说：“他不是……”
秦兰才不信，笑着掐了瑞茜的肩膀一下，扭着细腰走开。那小帅哥看白冬时一脸深情，不是才怪呢！怎么她就遇不到这么帅的男朋友？
唐糖快速吃下一整碗米饭，却觉得和没吃一样，他又要了一碗，转过头问瑞茜：“你怎么不吃。”
“我吃过了。”
“那就再吃一点啊，就当是夜宵。”
就如瑞茜觉得唐糖太瘦一样，唐糖也觉得瑞茜过于消瘦了。虽然他从来没见过瑞茜胖的样子，但她现在比以前他和她住在一起时，要瘦很多。
“你放心，我和你不一样的，我生活很规律，每餐都会按时吃。”
瑞茜的话说到一半，有人端了一盘考羊肉经过，送到别的餐桌上。膻味飘到她的鼻子里，立刻有了反应。为了压下那股恶心的感觉，她忙喝了半杯的水下去，情况没有好转，脸色却更差了。
“你怎么了？”唐糖瞧出她的不适，以为瑞茜是生病了。
“我没事。”
旁边的桌子坐了一群新来的客人，又叫酒又叫肉的，尽是些荤菜。她敏感的鼻子闻到那些肉腥味，反应就来得又快又猛，喉咙里面一个劲地向上涌酸水。
“你骗人！你到底怎么了？”
唐糖看出瑞茜的脸都青了，他扔下筷子，要带瑞茜去医院。可是瑞茜却先他一步跑去了洗手间。唐糖追去，在女厕外面等了好久，也不见瑞茜出来。他心急地听着里面的声音，开始还是在吐，但到后来却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唐糖担心瑞茜会出事，大声叫道：“瑞茜，你要是没事就说一声，要不然我就进去了！”
等不到回音，他就推门进去，里面只有晕倒在地上的瑞茜。
一个人生活很辛苦，如果生了病又是没有人照顾，那种辛酸难以形容。唐糖看着睡着了的瑞茜，觉得比他自己生病的时候还要难过。如果她不舒服，为什么不说出来，那样他不会要求她陪自己去吃饭的。
急诊室的医生也查不出有什么毛病，说她有些低烧，可能是累着了。听到这话唐糖就更加难过，他早该想到的，她身体这么差，又工作了很久，应该叫她快点回家去休息的。
有个护士推着小车来到病床前，要给瑞茜输一些营养液。唐糖看着她把一些针剂打到输液瓶里，又打开一次性的针头要插到瑞茜的手上。他调理瑞茜的睡姿，配合护士扎针。可是那个护士看到瑞茜的脸之后，立刻停下，喃喃地说：“怎么是她……”
“不打了吗？”唐糖问道。
“不能打，这种药输了对小孩不好，她不能用。”护士认出了瑞茜，又把东西收了回去。本来就是可用可不用的药，不输也行的。
“你说什么小孩？”唐糖又问，他好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却还要从护士口中得到答案。
那个年轻的女护士本来对漂亮的唐糖很有好感的，可是听到他这么一说，表情转冷地说：“她怀孕超过十二周了，你不知道吗？”
这个男人真是可恶，长得这么好看有什么用，肯定是个花花公子。女朋友都怀孕这么久了，他居然会不知道？
护士小姐推车走人，只留下唐糖如遭雷劈。
她居然怀孕了，是谁的？
11)
心里面好酸好苦，从来没有这样地难受过。好像是被一刀一刀地剜着，在向上翻血。
她一个人在这里，怀了谁的孩子？不管是谁的，那两个人就丢下她不管了么！
唐糖呆坐在椅子上，看着瑞茜苍白的睡颜，眼睛都舍不得多眨一下。她这么地瘦弱，还怀着小孩，谁能看出来她是个孕妇。
他好恨，恨自己的无力。为什么要和她怄气，不回来找她，放她在那两个没有良心的男人中间，被害成这样。他握紧拳头，有一股冲动。如果他们就在不远的地方，他真的会找过去打他们一顿。
把瑞茜破害成这样，简直是禽兽！
他心里面燃着一团火，吐不出来却也咽不下去，那种滋味就是折磨。
唐糖走到窗口，冲着外面喘几口大气，并没有觉得痛快多少。他又走回来，拉起现茜的手，轻声地问道：“是谁的，瑞茜，是谁的小孩。”
答案是谁，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可他就是想知道，她肯为谁生小孩，更爱谁多一些。
“是谁的小孩重要吗？”瑞茜睁开眼睛，用更轻地声音问着唐糖。
“我只是想知道……”
瑞茜弯起嘴角笑了，她张开嘴，刚说了一个“是”字，却又被唐糖给捂住了。
“不要，你不要说了。我不想听！”
她说出哪一个名字，对于唐糖来说，就等于是宣布她的爱人一样地可怕。他早就知道瑞茜和白旭和哥哥都有暧昧，可是事实摆在眼前时，又是那样地难以承受。他就是一个大傻瓜，明知道这个女孩不干净，却还抱着不肯放。
他不想听，瑞茜就不再说。她掀开被子坐起身，看到唐糖一脸惊恐的样子，忍不受笑了出来。这个小家伙还是没有长大啊，可是她却被现实催促得苍老起来。
“你要干什么，快点躺下休息啊。”唐糖拉住瑞茜，不敢叫她乱动。
“我要回家，我在这里待着会更回难受。”
“可是医生说你应该多多休息！”唐糖硬起来，拉着瑞茜的手不让她下床。
“我没有那么娇贵，我也没时间生病休息。”
“那小孩子怎么办，你这么不在乎自己，是不想要了吗？”
唐糖对瑞茜大声地喊起来，如果出了什么意外，瑞茜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她听到这里，便不再挣扎，头低下去，看了眼自己的肚子。女人都会心疼自己的小孩，瑞茜也软化下来。
“我不想待在这里，我讨厌医院……”她轻轻地说着，眼睛一眨，眼泪便掉了下来。
唐糖看到瑞茜流泪，吓了一跳。她的眼泪叫他更加难过了。
跑去问了医生，说是出院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回去之后要好好休养。唐糖付过钱，带着瑞茜离开医院。他没有开车，瑞茜就要自己坐公车回家。
“你开什么玩笑！”唐糖叫道。
医院门口有些停着等活的出租车，唐糖伸手叫了一辆，就推着瑞茜上车。她说出自己的住址，唐糖便记在心里。一路上没有说什么话，他一方面为瑞茜心疼，一方面却又气她太不珍惜自己。
满脑子想着瑞茜该小心什么，却忘掉他自己也是一个连饭都不会准时吃的人。等他见到瑞茜住的简易小楼，眉头便拧在一起，再也松不开了。
这里哪是人住的地方，这些日子她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你住在哪间？”他冷着脸问道。
瑞茜看着他，“谢谢你送我回来，我自己上去就好了……”
“你住在哪间啊？我连送你上去的资格都没有吗？”
还好瑞茜并没有被他的口气吓到，她抬手指了角上的一间屋子，说道：“我就住在那里。我是跟别的女孩一起合住的，你要是进去不方便的。”
唐糖才不管那些，他拉了瑞茜的手就上楼。一步一步含着怒气，却不敢走快。露天的钢管焊接楼梯，走在上面嘎嘎做响，这么危险的环境，她居然还住得下。要是哪天不小心踩空了该怎么办！
瑞茜知道唐糖的脾气很倔，如果她不让他看一下自己住的地方，他能在外面等上一夜也不会回家。可要是叫他看到了，又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她叹了口气，拿着钥匙打开房门。
室友秦兰上晚班还没有回来，她打开电灯，里面杂乱简陋的景象就显露在唐糖的眼前。
这哪是人住的地方！就算是打工缺钱，也不用这样委屈自己吧。唐糖看着满地堆积的纸箱，找了半天，屋子里面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墙壁是用空心板叠出来的，又薄又不挡风，在这种三月初春的天气里面，室内却冷得像冬天。
“你就住在这里！”唐糖转过身，瞪着瑞茜，“你是在自虐吗？如果我不来，谁会可怜你！”
瑞茜料到他会生气，眼睛看着唐糖，却也不回答。
“这种地方，连干粗活的男人都不愿意住的。你干什么要这样委屈你自己啊！”
她不说话，他就更生气，他为什么要为了这个没心肝的女人而伤心难过。眼睛里面好热，只眨了一下，泪水就掉下来。他抹了一下脸，问道：“瑞茜，你到底是在和谁过不去呢？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过，我的心都被你撕碎了……”
12)
瑞茜见唐糖说哭就哭，也觉得有些惊奇了。这个男孩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时，乖张傲慢得有些叫人吃惊，可是转眼之前，他又变成那个孤单粘人的小男孩了。
“唐糖，你别哭啊！”她劝着，看美少年哭泣时是很美丽养眼的。但他若是真的哭起来，叫别人看见了，她就说不清了。
“你为什么……”他吸了下鼻子，继续说道：“为什么要这样虐待你自己，住在这么冷的地方，冻坏了怎么办！你不要肚子里的小孩了吗？”
瑞茜看他为自己担心的样子，好像又回到以前他们住在一起的时光了。她温柔地笑开，对唐糖说：“没有，我没有虐待我自己啊。其实我租的房子还不错的。只是昨天水管裂了，房东要请人来修，才安排我和室友先在这里临时住两天的。”
“啊？”唐糖愣住，呆呆地问：“你不是为了省钱一直住在这里的啊？”
“不是啊。”瑞茜笑得更深了，“我又不是没钱，为什么要委屈我自己？”她指了指对面那幢很好的大楼说：“我是住在那里的。”
原来是他想错了，他刚刚还以为她过得很凄惨的，害他白白表错情，浪费自己的眼泪。他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又嘟起嘴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个好一点的旅馆住下！你都生病晕倒了，还不注意保护你自己吗？”
“我以为只要将就一两晚就可以的。”瑞茜觉得腿酸，在地上找了个垫子坐下，“结果今天晚上就来了寒流……”
可是她还没有坐稳，却又被唐糖拉了起来。
“你不要在这里待了，跟我回去，找个好地方住。”
“可是我得等秦兰回来……”要走也是两个人一起出去租房比较好。
“你都这样了，还有闲心去管别人吗？”
唐糖再次发火了，这个女孩根本不会照顾自己。他手上握着她的手腕，细瘦得他的手指可以绕两圈了。他这辈子见过无数消瘦的模特，也没见过胳膊会瘦成瑞茜这样的，而且她还是个孕妇。天晓得她是不是想要肚子里的小孩了。
“医生都说了，你要是再不小心点，很容易就会流产的。我告诉你，如果出了事，我不会可怜你的！”
唐糖拉着瑞茜的手臂往外走，他不敢用太大的力气，但也足够迫使瑞茜跟着他走。眼睛里面又热又辣，他还是忍不住地想要掉泪，为了不叫瑞茜看出来，他连头也不回。
“等、等一下，唐糖！我……”瑞茜说着，另外一只手拉着门框不肯离开。
“你还要怎样！留下来等着冻死吗？”他没有办法，又回头对着瑞茜吼，眼泪也随着转头时甩了出来。
瑞茜看到他被泪水浸润而愈发晶莹的绿眸，心头也被刺了一下。他嘴上不肯认输，可是心里爱她爱得要死。这个小傻瓜啊，从来都没有变。
“还不走么？”他瞪着她。
“可是我总要给秦兰留张纸条啊，她回来见不到我会担心的。”
唐糖觉得瑞茜说得有理，这才缓下脚步，放开瑞茜的手。然后瑞茜就立刻去找纸和笔，给室友留话。她写到一半，又抬起头来对唐糖说：“其实我可以等秦兰回来，我们两个一起去外面找旅馆的，我怕她没有那么多钱，两个人会便宜一……”
“你够了没有？”唐糖再一次把瑞茜的话堵住。他从口袋里掏了五百块钱，放到屋里唯一的桌子上，上面用杯子和纸条压在一起。他又补上两句话：钱留给你去住店，要花要省请自便。
唐糖这一个系列的动作做得很潇洒，把手上的笔一扔，他就拉自己心爱的女孩回家。可是瑞茜却扭着头，盯着那最后两行字看了好久，直到离开屋子，唐糖将门砰地一声关上，她才抬起头来轻声说道：“你的字好难看，我怕秦兰会看不出来。”
“你怎么会变得这么多事？”唐糖不满地怨她。
因为瑞茜刺到了他的短处，中国字写得难看又怎样，现代人有多少机会会用到手写字？
“也对啊，你是外国人嘛……”瑞茜笑起来，手臂仍然被唐糖拉着。跟着他走到路口去叫车。
没有走出多远，唐糖回头，看到瑞茜穿得单薄，他又要怪：“你怎么穿得这么少？”
“我想找件厚衣服的，可是你赶得太急，就把我拉出来了。”瑞茜边说边笑，只觉得唐糖的手很温暖。在这种寒冷的晚上，有个人这么关心自己，真的很开心。
可是她冰凉的手握在唐糖的手心中，却令他胆战心惊。他想让她更加舒适一些的，却害瑞茜还要在寒流袭来的夜里跟着他奔波。可是唐糖嘴上又不肯示弱，看到瑞茜冻得脸色发白，便嘟囔着：“冻死你最好了！”
他们在路口拦车，等了半天也没有一辆车过来，唐糖急得直骂：“这个地点也太偏僻了吧！”他真的担心瑞茜会受风，脱下外衣罩在她的头上。但是他忘记自己也是个不懂照顾自己的人了。脱掉外衣之后，唐糖身上只着单衣单裤，一阵冷风吹过，冻得他全身开始打哆嗦。
瑞茜想把衣服还给他，但是唐糖死也不肯穿，他苍白的脸和白衬衣在黑夜中像只幽灵。就在唐糖以为自己快要冻死的时候，终于有一辆过路的车子停下来了。因为看他们两个太过可怜了，车上的好心人才停下问一声。在听到唐糖报出山顶别墅时，车主又吃了一惊，那可不是谁都能住的地方。
“麻烦您了，我会付您双倍车钱的！”唐糖放软声调哀求着。
“唉，不用了，我送你一程也无所谓的。”车主在他们上车之后，透过后视镜打量着两人，又问道：“你们不会是半夜逃家的小孩吗？”
两个小孩长得都是精致漂亮像玉人一样，在夜风中瑟瑟发抖，叫人见了打心底里觉得可怜。
“不，不是。我们没有逃家，而且我们都已经成年了……”唐糖尴尬地笑起来，不自觉地将瑞茜揽在自己的怀里。
她冷，他也冷，两个人凑在一起互相取暖。唐糖也分不出来是他在抖，还是瑞茜在抖。反正在这个寒冷的夜里，如果没有他跟着瑞茜，说不定她真的要在那种四处透风的小屋里睡上一晚了。
13)
唐糖在半夜里带回一个女人，皮特森并没有多问。倒是听唐糖说起，要给瑞茜找个房间休息时，老教授反而感觉有趣了。
“怎么，她不是你的女人吗？”
“现在不是……”
在瑞茜去浴室洗澡的时间里，他到处找东西，把最软的床单和最暖的被子翻出来。皮特森按平时的作息应该去睡觉了，但是他却很有兴致地跟在唐糖的身后，看着他为为这个新来的年轻女人忙来忙去。原来，冷漠的Candy也会有要关心的人啊。
“您不用去睡觉了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明天早上八点就有一堂课的。”唐糖将被子铺好，转过身来，看到老教授还在客房的门口站着，忍不住皱眉赶人。他不喜欢自己的心事被人窥视。
“哦？”皮特森抬头看了眼门内墙上挂着的钟表，“是该回去睡觉了。”老先生依依不舍地迈开步子，刚退了两步，又转了回来，“那女孩是你的什么人啊？”
唐糖叹了口气，说道：“我的初恋情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笑着转身，却又回头来问：“那你为什么不安排她睡你的房间呢？我以为你已经很久都没有找过女人了，这样不好……”
“先生！”唐糖铁着脸叫起来：“如果叫外人知道您是这样的一个喜欢问人八卦的老头子，您觉得对您的名声会有什么影响呢？”
皮特森并不吃唐糖的威胁，年纪大的人像他这样有好奇心可是很难得的。不过真把他美丽可爱的小助手惹急了就不好了。他嘿嘿笑了几声，问了声晚安便离开了。下楼的时候，正好看到瑞茜从一楼的浴室里走出来，她身上穿着唐糖的白衬衣，露出两条细长的腿。比衣服还要白的脸上，有些许被热水熏烫的粉色。好个我见尤怜的美人！难怪唐糖会这么紧张她。
“你现在感觉好一点了吗？”皮特森上前问道，眼中闪着慈爱的光。
“好多了，谢谢！”瑞茜有些无措，毕竟是她打挠了人家正常平静的生活。事前她并不知道，唐糖也是借住在别人家里的。
“那就好。”皮特森笑笑，用手指指天花板说：“他在上面等着你呢，快点上去吧！”
瑞茜别过老先生，便沿着木制的楼梯上楼。脚步踩在木板上，发出轻微的吱吱声，等她上到二楼，唐糖已经寻着声音在楼梯口等着她了。
唐糖看到瑞茜的样子，胸口好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似的。他的衣服很长，足够瑞茜遮盖住重要的部位，但是她修长的双腿还是露出来一大截。白嫩细滑得，令他立刻就想起以前他们曾经在一起激情的景象。
他狼狈地转过身，不想瑞茜看到他发热的脸。
“你今天就睡这里！”指着客房敞开的门，他示意瑞茜过去。
“哦，谢谢。”瑞茜不知道自己对唐糖会有多大的影响力，她迈上最后两阶台阶，经过唐糖的身边走进房间。她身上带着浴液的香气，是他们两个人都喜欢的味道。
唐糖贪婪地吸着，魂魄都要被瑞茜勾出来了。体内有股热气四处流荡，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唐糖涩然地弯嘴笑开，这个程瑞茜，只是露出长腿和白细的脖子，就足以挑起他的情欲了。
瑞茜看到房间里面干净舒适得超乎想像，心中很是感激，转身要向唐糖再次道谢，却一眼跌进他眸中的漩涡之中。有一种气味，散着异香在屋内慢慢升腾。他们两个都不再是小孩子，有些尴尬，但还是一笑解之。
“谢谢你，为我做这么多。”瑞茜先打破这种静默，弯起粉色的嘴角，露出她最美丽的笑容。看到这么温暖舒服的环境，她应该感谢唐糖为她解决困境。
唐糖却噘起嘴说：“我这里是要收费的！”
“多少钱！”瑞茜含笑问他，发现他的眼睛不自觉地盯着自己身上看，她才惊觉穿着实在够暴露。瑞茜后退到床上，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腿，又问了一遍：“我要付你多少钱呢？”
“要付多少钱呢？”唐糖缓缓地念着，细细地想着，瑞茜究竟欠了他多少呢？如果用钱来补偿，又如何来算得清呢？他抬头看看瑞茜，她正眨着漂亮的大眼柔柔地看着自己。
就是这种表情，她若是温柔起来，能够把人溺死。
“你在这里睡吧，等我明天想好了，再来问你要钱！”唐糖害怕自己一时控制不住自己会扑到瑞茜身上，仓忙地离开了。
他躲回自己的房间中，倒在床上。耳边有两个声音在争吵着。一个在说：如果是以前的自己，应该早就把她按在床上了。本来就是喜欢她，为什么要忍着不要她？
另一个却骂道：那样的话，你还是人吗？别忘了她还怀着小孩呢！她是别人的女人啊。
对啊，她怀孕了！
唐糖翻身坐起来，又有些后悔。为什么不问清小孩子的爸爸到底是谁，他还是在意得要死。瑞茜现在一个人，身体这么差，怎么谁都不管她了呢。
心里面的石头块仍在梗着，时不时地发出一阵闷痛来提醒着他：瑞茜曾经是别人的女人，她以前和别的男人亲密地生活过。想到这里他就开始难受，痛苦得快透不过气来了。唐糖躺在床上，身体蜷缩在一起。刚刚的欲望已经退去，他觉得全身都开始酸痛起来。不用想也知道，他今天着凉了。
还没有照顾好瑞茜呢，他却要生病了。
唐糖的精神一旦变弱，很快就睡了过去。一夜里好像是做了很多的恶梦，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自己全身都是汗，昨夜没有力气脱掉的衣服，全粘在身上，难受得要死。他起身去洗澡，冲到一半才想起来，瑞茜就睡在他的隔壁呢！
“瑞茜！”唐糖急匆匆地套上衣服，跑到隔壁的房间，要证实一下昨天发生的事情，是否是他在做梦。
结果那间屋子是空的。床单整齐地铺着，被子也是收进柜子里，根本就不像是有人住过的样子。唐糖跌坐在地板上，茫然回想着，他到底有没有见过瑞茜呢？没有擦干的头发上，水滴了一身，还溅到地板上。
保姆阿姨上楼来叫唐糖吃早餐，见到他那个样子，吓了一跳。
“你没事吧？别坐在地上啊！”
“阿姨！”唐糖抬起头来，好像一只迷路的小猫一样，“你有没有看到我昨天带回来的女孩子？”
“什么女孩子，是今天早上离开的小姐吗？”保姆心疼得快把他拉起来。
“你见过她！”唐糖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这么说不是他在做梦了。
“见过啊，早上我来上班时，她正好要离开。我看到家里突然出现一个女孩子，还吓了一跳呢！”保姆讲着讲着，便笑了起来，“教授说，她是你的情人。原来小糖你是有女朋友的啊？”
“那她呢？在哪呢！”
“走了啊，她说要去上班，就走了。好勤快的姑娘，现在都没有人愿意去上早班了，年轻人都起不了那么早……”保姆很喜欢瑞茜，一见面就知道她是个好女孩，所以只凭那一面之缘就开始说个不停。唐糖却越听脸色越差。
又去上班了！她还真喜欢逞强，早起晚归的，哪里是孕妇会做的事情！就算是她出事了，他也不会心疼的！
“哼，累死她活该！”他从鼻子里挤出来这句话，却让保姆阿姨一头雾水。
不是说，那姑娘是他的女朋友么，怎么这么难听的话都讲得出来。只见唐糖走了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保姆看地上有他留下的水痕，但去二楼的洗手间找拖把回来拖干净。也就是三四分钟的时间吧，唐糖已经穿得干净整齐，要到楼下去了。
“你要吃饭吗？”保姆见到他从客房的门前经过，便把他叫住，“等一下啊，我马上就去盛饭。”
“不、不用了……我有急事，要先出门。”他回答得有些心虚，怕阿姨看出他要去哪里。
“急事？不用急啊。教授说你今天要送他去学校上课，只要七点半把他送到就可以了，现在还有很长时间的。”
唐糖听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苦涩。是啊，他急个什么，是她自己要去起早贪黑的吃苦头，他去拦有用吗？瑞茜什么时候听过他的话。
14)
吃过早餐，唐糖还要送皮特森去学校上课。既然他已经到了学校，也不好再逃课。忍了一个上午，唐糖不断地对自己说：不要再去想那个女人了。
可是他连自己都骗不了，又如何去欺骗身边的人呢。他还爱那个女人，一直爱她，也许会永远爱她。人真是奇怪，瑞茜从来没有对他特别好过，尤其是在知道他是男孩子之后，她的表现更是冷谈。可他就是喜欢瑞茜，从在郊区的那一晚开始，便无法自拨了。
“Candy！你有没有听到？”
有个女人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响起，唐糖却过了好久才听到。他转过头，看到那个夏琪琪一脸急切地望着自己。
“有事么？”他简单地问道。
“唉，我刚刚说的，你都没有听到？太过分了吧！”夏琪琪拧起眉，这个家伙也太不把人当回了事。
“对不起，我刚才有些走神。你有什么事吗？”
“有啊，我问你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餐？”
原来，是在约他啊。唐糖没有那个心情，很冷地回道：“今天我有些事情，以后再说吧。”
他起身要走，可却被夏琪琪拉住胳膊。
“你不要这么快就走了！昨天你就放了我们鸽子，连个解释都没有么？”
唐糖这才想起来，昨天他在KTV遇到那个不顺眼的老板，然后就负气出走了。他是忘掉和那几个女生说上一声，看来是小小地得罪了她。
“原来是那个啊……”唐糖眯起眼睛笑开，得罪了这个女生又会怎么样呢，“我昨天在走廊里突然接到一个交往的小妞的电话，然后我就找她去啦，对不起啊。你们后来没有等很久吧？”
随便编个慌话，把这个小女生打发了。他没有心力去招惹什么女孩子。而夏琪琪听到唐糖的话之后，果然气得要死。她们等他等到晚上，又没有他的电话，急得没处找人。结果呢，他只是为了去泡妞就甩了她们，太过份了吧！
“你……哼！我们干什么要等你！”夏琪琪丢下这句话，转身便走掉了。心里很不甘心，那个男生是很漂亮，但是要拽成那样吗？
可是走了一个夏琪琪，还有更多不怕死的“陈琪琪、李琪琪”过来围着唐糖。她们都是想邀请唐糖一起去吃饭的，还有一个男生问唐糖要不要参加周末的野营。那个男生自我介绍说，他是班长，希望唐糖能来参加班上的集体活动，促进感情交流。
“我为什么要去？”唐糖很不耐烦的问。
“咦，你不是我们班的新成员吗？我们本来就是为了欢迎你而组织的野营啊。”
“如果我不去呢，野营就会取消吗？”
“也……也不会啦，就是意义小了很多。”
切，谁管他们出去玩有没有什么意义。大冷天跑到外面去喝虫子，他才没有那么无聊。
“我没空，你们自己去好了。”
“不要啊！”班长听到唐糖说不去，开始着急了。如果这个家伙不去的话，那么那些女生也不会愿意去的。他为了自己的哥们儿利益，也要争取把这个别扭的小帅哥给劝去。“你、你有没有电话啊！我们好联系……”眼看唐糖起身要走，班长赶忙问他要号码，还把自己的名片塞到唐糖的手里。
“没有！”
“别这样啊，你告诉我你的手机号又不会怎样……”
“我根本就没有手机！”
唐糖瞪了班长一眼，绿眸中闪出冰冷的光。他虽然瘦，但身材很高挑，居高临下的那种瞪视，还真的把班长给吓住了。大家望着远去的唐糖，都在心里叹道：这个新来的转学生，实在酷了。
唐糖走出教学楼，本来并没有什么目的地。但是他在门口时，不小心看了眼大厅的镜子，有半面墙那么大。他的身影，还有其它来来往往的同学的身影，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他有多久没有照着镜子好好看一下自己了？唐糖望着里面穿着风衣的人，心中有些吃惊。他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瘦了？身边的人来回地走过，就算是身材苗条的女生，也没有像他这么单薄的。面白如纸，眼圈深黑，他这个样子，直接去搞视觉系都不用化妆的。
真的很难看！他勾嘴笑笑，却苦得连嘴唇也弯不动。
算了，还是去吃饭吧，省得到时候女孩子没追到，他先死于营养不良了。
然后他便去了最近的学生餐厅，随便点了两盘东西，端着盘子在里面走来走去，却因为人多而找不到座位。最终，他看到坐在靠近大门的夏雪，大步走了过去。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夏雪的对面有一个空位，唐糖还没等夏雪同意，就自己坐下了。
他抬头，说了声谢谢，这才发现，夏雪竟是和夏琪琪坐在一起的。
“奇怪，你们两个怎么会坐在一起？”唐糖出声问道，按照他的感觉，夏雪与夏琪琪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根本凑不到一起的。
“关你什么事！”夏琪琪瞪了他一眼，刚才的气还是没有消下去。
唐糖不气也不急，用一双冰绿的眼睛望着夏雪，好像是在命令一样。
“我们是表亲……”夏雪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他说明。刚刚琪琪在他那里受了委屈，拉着她要来吐苦水，结果还没说两句，苦主就来了。
“你干什么要告诉他啊！”夏琪琪对夏雪叫道，弄得夏雪哑口无言。
“喂，你！”唐糖盯着夏琪琪，手里的筷子却指向夏雪，“我本来就是对她讲话，你插什么嘴啊？”
“可恶！”夏琪琪气得站起来要走，可是转念一想，没有必要为了这个家伙而不吃饭，才又慢慢坐下。
唐糖看着对面的两个女孩，觉得很好笑。他就是喜欢把别人惹得毛毛的，要是能够吵起来，那更好玩。在他的眼中，男人与女人没有区别，他才没有那种大男人的观念，为什么一定要对女生谦让。如果是因为她们漂亮，那他比她们还要漂亮。如果是因为她们娇弱，那他更加娇弱。凭什么要他让着这些像母老虎一样的厉害女生。
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他是一让再让，退让得都没有尊严了。
唐糖伸手敲了敲桌面，又咳了一声，都没能引起夏雪的注意。那个女生只顾着低头吃饭。他没有办法，开口说：“你叫夏雪，对吧？”
夏雪抬头，冷冷地问：“有事吗？”
“那个，瑞茜……不对，是白冬，她在你阿姨家的店里，干活累不累？”
“我阿姨家又不是黑店！”
“到底活累不累？”
“不累啦！”
“真的不累吗？”
夏雪抬头，看到唐糖眼中的急切，便笑问他：“你为什么不去问白冬，你不是和她关系很好么？”
瑞茜那丫头，肯定累死也只会说自己没有事。
唐糖皱眉，很担心地说道：“她怀孕了，你能不能和你的阿姨说一声，不要叫她做重活了。”
“你说什么！”夏雪这才露出吃惊的表情。就连她身边正在堵气的夏琪琪也抬起头来，很想知道唐糖嘴里说的怀孕的女孩是谁。
“你不知道？”唐糖的心沉了一截，“那店长，就是你阿姨，知道吗？”
“她还是个小女孩……”夏雪知道白冬已经成年了，但是她总是以为白冬是隐瞒了年龄，因为白冬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
“她和我同岁，不算很小了。”唐糖低呻地说，脸上也显出哀伤来，“如果可以，请照顾她一下。”
“怎么可能，她那么瘦……”夏雪的吃惊不会小于唐糖，白冬，或者说是唐糖口中的瑞茜，她到底是什么人物。她带着一身的秘密来到这个小城市，又和这个Candy Tang有什么关系。
“是你的小孩吗？”夏雪想都没想，脱口而问。
可是唐糖却像是被打了一样，表情苦涩而心酸。
“不是……不是我的。”
15)
唐糖嘴上说不要管瑞茜，可心里总是放心不下。他问夏雪要了超市的电话，打过去，是一个不认识的店员接的。她说程瑞茜白天不来上班，而且她要去搬家。
唐糖一听，哪里还在学校里待得下去。他跑去办公室，问皮特森什么时候需要用车子。
“你有急事吗？”老先生笑嘻嘻地问道：“难道说你想开车去和女孩子约会！那样的话，你就走吧，我可以找人送我回家。”
“那……”唐糖犹豫了一下，“您自己没有问题吗？”
“当然没有问题，说不定我还能找到一个真正的美女送我一程呢！”
告别风趣的老教授，唐糖开着车子就直奔瑞茜所住的公寓。他记得是那个临时建筑对面的大楼，赶到楼下又被管理员给拦了下来。
“我要找程瑞茜，她应该就住在这里，和一个叫秦兰的女孩子一起。”
“你是什么人？”管理员没见过唐糖这么漂亮的人，半是负责，半是好奇地问。
“是朋友，我是她的朋友。我听说她今天要搬家，可以让我上去看看吗？”
管理员打了电话，却是秦兰接的，她想都没想就叫人上来。而唐糖还以为是瑞茜在等着他，兴冲冲地搭了电梯上到指定的楼层。他见到门是开的，便走了进去。客厅里没有人，他就想喊瑞茜出来。
可是还未开口，却听到里面有瑞茜的声音传出来：“阿周，你休息一下，喝点茶吧。”
“没事没事，我把这里刷干净一点，你们女孩子就不用那么费力了。”
“真不好意思，还要你请假过来帮忙，这些打扫我们来做就好了。”
“冬冬，你和我客气什么……”
唐糖寻着声音走过去，看一厨房里站着阿周和瑞茜。一个手上拿着刷子，在清除地板上的水锈；另一个则端着茶杯，叫那个干活的不要再忙了。好一幅温馨的居家画面啊！怪不得瑞茜一大早就离开了，原来是和阿周有约了。
她有事，为什么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找他帮忙！唐糖又开始觉得呼吸困难了。
阿周终于放下刷子站直身体，刚要从瑞茜手上拿过杯子要喝水，却一眼看到站在门口的唐糖，吓得他手上的杯子晃了一下。
“你、你也来了……”阿周见到唐糖，连话都说不顺了。
瑞茜这才发现唐糖，瞪大眼睛问道：“唐糖，你怎么进来的？”
“不是你让我上来的吗？”他冷冷地开口，心像是被扎了一样地痛。她是什么意思，故意叫他上来，看他们两个恩爱的场面吗？
“我没有啊……是楼下的陈叔叫你上来的吗？”瑞茜把茶具放到桌子上，走到唐糖的面前，对他微笑起来，“很抱歉，我这里正在收拾，所以没有什么好招待你的。我们到客厅去谈好吗？”
唐糖此刻觉得自己的胃都跟着心脏一齐扭结起来了，他面无表情地跟着瑞茜走到客厅。这套房子虽然小，但是两室一厅的格局还算不错。瑞茜请唐糖坐到沙发上，而他却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
“为什么，你要搬家，为什么不来找我！我们的关系，就是那么陌生吗？”
他问着，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脑中闪过三年前的种种片断，那时瑞茜对他有多好。可她就是这么一个古怪的女孩子，越是不亲近的人，她待之越是亲切。反之若想触碰到她的真心，那可是比登天还要难。
这座叫做女人的高坡，他还未爬到一半，便要坠落山崖，摔得粉身碎骨。
“唐糖，你不是要去上课吗？而且阿周不是我……”瑞茜解释到一半，却嘎然而止。她说那么多有什么用，好像是一个妻子对丈夫解释自己的外遇似的。她根本就没有必要这样做，因为唐糖不是她的什么人。
瑞茜不是不明白唐糖的动机，以前那个还算干净的自己，都不敢去接受他的示爱。那现在的自己呢，根本是没有什么奢求了。她亲手断送自己的幸福，落得无依无靠，又何苦去拖累处在美好年华的唐糖呢。
他比以前更回美丽，多了分沧桑和忧郁，整个人看起来更回迷人。这样的年轻男孩，到哪里都是最受欢迎的，而她一个未婚妈妈，又如何能留得住他。
差太多了！
“阿周不是你什么？”唐糖冷冷地问道，用严酷的表情来伪装自己的恐惧。他害怕瑞茜真的那个送奶工有什么瓜葛，他的情敌已经太多了。白旭哥、唐显哥，每一个人的条件都要比他好很多，可能还不只这些人。瑞茜身上有种我见尤怜的味道，叫人每看她一眼，便升出更多一丝的迷恋。
为了这个女孩，他吃了太多的苦，简直是要自虐了！
“没什么，阿周是来帮忙的，因为我们女孩子忙不过来。”
瑞茜说到一半，秦兰从洗手间中走出来，手上还提着装着东西的水桶，打断了他们俩个的对话。
“咦，你这么快就上来了？看来今天电梯没有坏啊！”秦兰笑笑，要瑞茜她们继续说话，自己提着桶中洗好的衣物要去阳台晾晒。
“我来帮你吧！”瑞茜立刻走上前去，做势就要接过水桶。
“不用不用，你歇着就好！”秦兰知道瑞茜的情况，才不敢叫她累着。
秦兰用手挡着瑞茜，继续向阳台走，“有我和阿周帮忙就行了，你陪你朋友聊天吧。”
唐糖在她身后问道：“是你通知楼下的守卫，叫我上来的吗？”
“是啊！”秦兰回头，对他笑了一下，“我以为你是瑞茜叫过来帮忙的呢。不过看你这么瘦，还是算了吧。幸好我事先找阿周过来，还是他比较能干！”
这真是，要把他看扁了！唐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是瘦没错，可是也没有弱到不能干活的地步。在外国这几年，不也是他自己打理一切家务的吗？他能比那个阿周差到哪里去！
唐糖盯着秦兰的背影，恨不得烧出一个洞来。但他还是忍住，没有讲出不好听的话来。毕竟那个女孩是瑞茜的室友，他把她得罪了，对瑞茜没有好处。
瑞茜还站在他的身边，收回放在室友身上的视线，转而问唐糖：“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不能来看你吗？”他的口气很冲，瑞茜甚至感觉到有唾沫星子喷到自己脸上。
看来，他很生气了。瑞茜笑起来，“当然可以，我在这里没有什么，所以遇到你我很高兴。”
她这句话叫唐糖的心情稍稍好一点了，可是接着，她又说了一句。
“有空的话，请过来坐坐，我很珍惜你这个老同学。”
原来，他只算是个老同学？
唐糖真不知是该说瑞茜是太不解风情，还是故意装蒜了。他感觉上更可能是后者。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仿佛是有一副铁实心肠。她看不清周围的男人对她有多好，只是一味地拒绝。
“瑞茜，我们的关系，就只是曾经的同学吗？”唐糖苦涩地问她。
如果是怕受到伤害，那么他也同样如此。但是瑞茜为什么不肯多看他一眼呢？如果她再留心他一点，就应该能发现他有多么诚心。
但是他等了半天，也没有听到瑞茜对他的回应。唐糖觉得再等下去，他只能等到瑞茜的拒绝，就像她以往习惯于说的那样。他说了声再见，转身就离开，不去管她是否安顿好，不去问她是否身体好。所有关于她的一切，他都不要再听了！
16)
唐糖记得自己离开瑞茜家的时候，是想去找个地方喝酒解闷的。但是看到自己放在楼下的汽车，又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
“去什么酒吧，还没吃够亏吗？”他自嘲地笑，忆起他和瑞茜之间的开始，就是缘于酒吧。他因貌美而引起贼人的觊觎，被人下了春药，然后瑞茜救了他，引领他体味到人生的第一次。
想到这里，唐糖又抬头望了一眼楼上的窗户。看到一个阳台上挂着那个窗帘，他又仰着脖子看了好半天。没有人出来注意他，他们肯定在楼上玩得高兴呢。他每次见到瑞茜，她都不孤单，不像他，永远都只有一个人。
唐糖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同时也摸出一张纸片，就是那个班长的名片。
“切，一个学生，印什么名片！”
他本欲扔掉的，却突然想起，他们是有一个活动邀请了他的。他打开车门坐进去，并不急于启动汽车。低头看了看名片上的号码，唐糖还是找出手机打了那个电话。
“喂，你好，我是陈磊……”
听到是那个聒噪男生的声音，唐糖回道：“我是转学生，你今天说的那个活动，如果没有取消的话，就算我一份。”
他答应了同学的邀请，决定让自己活得更宽阔一些。唐糖心中清楚，这些年当中，他把自己封得太紧了，就像现在的瑞茜一样。不与人结友，不与人深交，不透露自己的过去，尽量保持低调。感觉上像个神秘的人，这样他带来了很多的机会，但同时相伴的却是孤寂的痛苦。
一个美丽的神秘女郎，转而又可以变成一个妖艳的绝色少年。他的出身就注定了自己命运的舛厄，他的容貌又更添上几分波折。像他这样的人，真的不能够活得轻轻松松，简单快乐吗？
皮特森知道唐糖要去玩以后，很通快地答应把车子借给他们。这样一个班有十九个人，凑上三辆车子也挤下了。教授的小汽车里硬塞进了六个人，前排两个后面四个。唐糖心情不好，不想开车，这样他只能坐在后面。
“你又在看手机，在等什么人吗？”
听到身边人的提问，唐糖被拉回到现实之中，看看四周的环境，他才想起来自己是在和同学出游的途中。他抬头笑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看手机。在他的潜意识里，一直在等着一个人来找他。即便是瑞茜与他，都不知道对方的电话号码，但是他还是有时幻想着，她会拨个电话给他。
想到这里，唐糖觉得胸口发闷，便打开车窗换空气。
这里的学生按说还不算是艺术家，但有个男生却把艺术家的不修边幅学了个十成十。远看起来头发都立起来，好像是喷了不少的发焦的样子，近坐在一起，唐糖才发现，那男生根本是很久没有洗头了才会这样。
像唐糖这样生长在时尚圈中的人，几乎都无法忍受这种邋遢。他望着窗外有些阴沉的天空，再一次问自己：他到底想干什么？
思念着瑞茜，却堵气不去看她。这样忍了几天，难过的只有他自己，他现在早就后悔了。那一天发的誓言，他也不想遵守，这次旅行结束，还是先去看看她过得好不好吧。
下定决心之后，他的心情也变好了一些。
不久之后，他们也到达了旅行的目的地，一个位于郊区的森林公园。唐糖下车之后，嗅着绿色的空气，才觉得痛快了许多。一转头，看到后面停下的车子里，下来八个女孩子，其它人唐糖都没有注意到，单单盯着夏雪看。
他直走过去，开口问道：“瑞、白冬……”
“你说瑞茜对吧？”夏雪冷眼看着唐糖，声音平平地说：“我和阿姨说了，然后我阿姨就同意，以后只叫她收钱算账，搬运理货的活都不叫她做了。”
“哦，谢谢……”唐糖还想问一问瑞茜过得好不好的，可是夏雪不用他说出口，也知道他想问什么。
“她这几天过得很好，只不过是人瘦了点，但是小孩很好。还有，她和我阿姨什么都说了，说自己真名叫程瑞茜，说她和你以前是认识，而且交情还不浅。”
唐糖听到之后，心里踏实一点，却还是很难受。好想快点回去见她啊！
“还有一点……”夏雪又补上一句，脸上的表情由不耐转成了同情，“瑞茜说，她的小孩是你哥哥的。你还真是可怜。”
“你说什么？”唐糖瞪大了眼睛问道：“你说是谁的？”
“瑞茜说的，说你是她小孩爸爸的弟弟，这还有错吗？”
看着唐糖吃憋的样子，夏雪心里很想笑。这种情况，对谁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打击。明眼人一见便知，这个Candy程瑞茜一片痴心。只可怜，人家女孩子怀了自己亲哥哥的小孩，可真是比电视上演得还要精彩。
他看起来就像个花花公子，只会欺负女生。没想到，也有被女孩子甩的那一天吧！
夏雪看到唐糖凄艳的表情，一度以为他会哭。但是，他的眼泪始终没有掉下来。同行的同学很快也从他们两个的话语中，听出事情的眉目。猜唐是因为失恋，所以才会心情不好。于是接下来的游乐活动，谁也没敢惹他。
唐糖一个人默默地吃，默默地走，默默地跟在别人的身后。就连开始听到他失恋而有些窃喜的女生，见到他那一身冰冷的样子，也不敢上前去套近乎了。
晚上分配和唐糖睡在一个帐篷的男生，都有些怕他。本来以为找唐糖过来，会吸引更多的女生，这样玩起来会比较有趣。可是现在却弄得谁也玩不好了，这个转学生还真是拽得可以。虽然不服气，但是人家帅啊，帅到他那样没天理的地步，确实也有兴风作浪的本事了。
傍晚开始，林子里面那些吸血扰人的虫子开始出现，去到野外游玩也并没有电视上拍出来的好看。和唐糖睡在一起的一个男生出去方便，回来时屁股上就被叮了一个大包，又疼又痒，害得他坐都坐不下。
那男生在和自己的朋友抱怨，却没想到唐糖突然插了一句：“我有药膏，专门治虫叮的，你要用吗？”
“啊？”男生对于唐糖这种冰冷的热心很不习惯。唐糖明明是好心帮自己，可是那脸又臭得好像自己欠了他好多钱似的。“那、那就谢谢你了……”
被虫叮的人谢过之后，等着唐糖帮他找药，但是他的同伴就更胆大一些，凑近了去，想瞧瞧唐糖包里装了什么东西。他们只是来一个晚上，可是唐糖却带了好大的一个包，也不知盛了多少好玩意儿。
因为灯光很暗，唐糖看不清包中的物品，索性就把东西全倒了出来。在里面找来找去，捡出一个小药箱，从中找出药膏给了受伤的同学。
“谢谢！”男生接过之后，躲到一边去擦药。而且另外的伴忍不住向唐糖发问：“你出来玩，还要带那么东西吗？”
“嗯？”唐糖抬头看他，绿色的眼睛在应急灯下幽幽发亮，射出比冰还寒的光芒。
“没事没事。”好奇的男生心中一时害怕，总觉得唐糖是有些瘆人。
但是他没有再问，唐糖却回答起来，“这个是家里的阿姨帮我收拾的。她说要带全一点，要是路上遇到意外，也可以有准备。反正也是开车去，又不用我背。”
“哦，也是啊，呵呵……呵呵。”
唐糖见和自己同室的男生很紧张的样子，觉得好笑。他以前漂亮的时候，还挺受男性欢迎的，难道现在魅力消失了么？要是与同学关系处得不好，以后一年在学校里，他自己也不会好过。既然已经把女生给得罪了，那还是不要和同性搞得太僵为好。
唐糖把衣服杂物收进包中，留下一堆罐头或是塑料包装的食物，问道：“你们晚上吃饱了吗？我这里还有些零食，一起吃吧！”
“真的？那太好了！”男生们一见到吃的东西，眼睛马上就亮起来。就连那个屁股疼的家伙，也立刻忘记了疼痛，凑了过来。
“唐，你真是太好了！晚上我们和女生一起吃饭，就怕被她们笑话说我是饭桶，都没敢多吃。”
“切，你还没多吃，好东西全叫你抢跑了。”
唐糖看他们两个耍宝，也笑起来，还找出工具帮忙打开罐头。保姆阿姨总是嫌他太瘦，催他要多吃一些。但多数的时候，唐糖是没有什么胃口的。现在有两个同伴陪着，好像胃口也开了。
男生们看到唐糖的笑容，都有些傻眼。唐糖很漂亮，这大家都清楚。不过他平时都是绷着一张脸，感觉很不容易亲近，这样他的美丽就局限在一定的程度里，不会太惊艳。但此时，唐糖眯起杏仁型的眼睛，眸中闪出翠绿的宝石光，粉色的嘴唇优雅地弯着，白皙的脸上透出润玉般的光泽。
他把最美丽的表情露出来，叫所有见过的人，都会胸口一击，有一瞬是忘记呼吸的。
“不吃吗？”唐糖叫着两个同学。
“吃吃，真的很好吃，这牛肉好香，是在哪里买的？”
“不知道……”
正在说着，外面有人恰巧经过，听到有吃的东西，掀起门帘就进来。
“啊！你们在开小灶，好卑鄙！为什么不叫我！”
这位同学一叫，把别人都引来了。但是当他们听说，是唐糖带来的东西时，又变得不好意思了。唐糖看着这些饥饿鬼，媚眼一扫，笑着流光溢彩，“大家一起吃吧，我再找一找有什么好东西。”
就这样，晚餐没吃过多久，又一场夜宵聚会便开始了。女同学们也过来，这样食物就又不够了。唐糖主动提出开车出去买东西，这叫大家都很意外，因为谁都不相信这个拽拽的转校生还有如此的热心肠。
其实他这种做，只是为了叫自己有事可忙，就不必去为一个女人纠结烦心。出去买东西回来用不了多长时间，唐糖还特意带了两箱啤酒回来，叫这些不知情的同学陪他一起疯狂嘻笑。等他们闹够了，人也醉得差不多了。
有个同学不小心踢倒了唐糖的背包，里面的东西又掉了出来。那个人捡起一个圆桶状的东西，以为是食物，还大声问唐糖：“这个东西能吃吗？上面还写着日本字呢！”
“什么？”唐糖步伐不太稳地走过去，看到那人手上拿的东西，却邪魅一笑，“那个不是吃的东西，不过你要想要，就送给你吧。”
皮特森那老家伙还真是狡猾，故意把这种东西放到他的包里，是想刺激他吗？唐糖摇摇头，对老先生的顽皮也很头痛。他没有找女人，并不代表他的生活不健康。就算他的生活不健康，也不需要一个已经过了更年期的老爷爷为他操心。
“不能吃，那这是什么东西？我还以为是罐头呢。”此时那个嗓门大的班长也凑过来，看了半天也不明白，只得问唐糖。
“不是罐头，你看背面还有英文说明，读了你就知道怎么用了。”
“拜托，我英文烂得要死，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你告诉我吧。”
英文看不懂？唐糖觉得非常好笑，都到这个年头了，大学生里还有不懂英文的么？
“那个东西是自慰器。”他淡淡地说。
“你说什么？”但是对面的同学却根本听不懂。
“自慰器，你没见过吗？”
他们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周围的同学也都听到了，但是谁都不太明白，唐糖会用这种东西？
“你、你……”
唐糖看着那些不好意思问出口的同学们，更想笑了，“怎么，好歹我也算是个正常的男人，有需要很正常的。再说……”他把眼前那些尴尬的男同学女同学都扫了一眼，才慢悠悠地说道：“这东西比自己手感觉更好，你试试就知道了。”
他说完，俏皮一笑，可爱得像个天真的小女生。
唐糖站起身，向着自己的帐篷走去，可是没有几步，他又回头对那个拿着自慰器发呆的家伙说：“对了，那个东西据说是比女人的阴道更爽一些。我是不太清楚了，不过你做过比较之后，跟我讲一下好吗？”
然后那位同学手中的东西就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所有的人都瞪大了双眼看着这一幕，心中问道：这个Candy Tang，究意是个什么人啊！
17)
唐糖在帐篷里睡了一晚，并不舒服。夜里会有小虫爬进来咬人不说，同室人的呼噜声也非常扰人。唐糖躺在睡袋里，很努力地想多睡一会，却始终不能好好入睡，等到第二天早起，眼圈黑得像只熊猫。
他原本五官就深，早上出门时那深陷的眼窝叫人看了都有些吓人。他对每一个见到人的都说了早安，可几乎所有的人都要回问他，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吗？
唐糖笑笑，懒得再去回答。
谁遇到他这样的情况，会能睡得香呢？最心爱的女孩怀孕了，原凶却是他的亲哥哥。
唐糖想了一个晚上，都不明白其中的原由。在他被哥哥送出国之前，与瑞茜真正相处的时间很短。那时候他与瑞茜发生关系时，她并不是处女。稍稍动脑筋想一下也会知道，她第一个男人其实是白旭哥。
不过在那个时候，她不属于任何一个男人。但是以唐糖的观察来看，与瑞茜最没有关系的人，就是哥哥了。后来的事情他无从知晓，但也听说过白旭要娶瑞茜未果。那件事情闹得很大，又突然被压了下去。他再想深入地去打听，却没有一个人肯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此说来，瑞茜就是在离开白旭之后，又迅速地转入了哥哥的怀抱了么？唐糖真不知是该鄙视瑞茜太没有节操，还是要佩服哥哥太有手段了。
然而最让人想不通的就是：为什么他们两个又分手了呢？瑞茜都怀孕了，哥哥却丢下她一个人不管，实在不像是哥哥会做出来的事。
“想那么多干什么！”
唐糖骂了一句，他为什么要为一个烂交的女人而心烦！太不值得了。
“你、你有什么事吗？”身边的人小心地问道，表情也是怯怯的样子。
唐糖一见，又是那个几天不洗头发的男生，更是讨厌。“没事，跟你无关！”懒懒地答了一句，他转向窗外，可是心思又不受控地飞到了别处。
她是傻瓜吗？为什么不去找哥哥要些钱回来，买个好房子，好安心地生小孩。或者根本不该把小孩生下来。瑞茜既然甘心生哥哥的孩子，那即是代表，她心里是有哥哥的？所以才会年轻轻轻地就当未婚妈妈？
“女人啊，全都是奇怪的生物……”唐糖再次自言自语道。
“女人是很奇怪，不过有个不男不女的家伙更加奇怪。”
凉凉的女声从身边飘来，惊得唐糖一转头，才发现自己旁边的人已经换成了夏雪。
“你……”唐糖想问她为什么坐在这里，又忽然想起原因。
都是那些同学的主意，叫有车的人尽量把顺路的同学送到家门口。夏雪正好与他回家的方向相同，所以才坐在他的车上。前面开车的男同学也是一样，他开到自己家门口，就谢过唐糖之后离开了。
这下子车上就只有唐糖和夏雪两个人了，而且他还要开车，走完剩下的路段，把夏雪送回家。
“你刚才说话什么意思？”唐糖皱眉问夏雪。
“我刚才说什么了？”她眨着无辜的圆眼看唐糖。
她明明说他是不男不女的家伙！唐糖瞪了夏雪一眼，但是若是追究下去，又显得他太过无聊。他哼了一声，开门下车，换到前面的位子。
启动之后，唐糖冷冷地问：“你家在哪里？”
“你送我到超市那里就好了。”夏雪的回答也很冷。
“你家到底住在哪里？”唐糖蹙眉问道，“我还没小气到不肯送个女生回家的地步。”
“你这人真是奇怪，我说送到超市，离我家并不远，而且你也不用绕远路，这样不好吗？”
“我这个人就是很怪，我偏偏不想去那个超市，不行吗？”
这就奇了，他不是整天追着程瑞茜跑吗？现在有机会了，却又不肯去了。夏雪望着坐在前面的唐糖，觉得他真是比女人还要善变。
“那就送我到超市前面的路口就好了，谢谢。”
“我说你……”唐糖回头瞪了她一眼，“快点坐到前面来，这样好像我是你的司机一样！”
这个家伙还真不是一般的小气！夏雪推开车门下车，愤恨地想着，如果再有骨气一些，她应该甩上车门掉头走掉的。不过那样话，不就便宜了那个人妖了吗？她才不要叫他省事。
夏雪深吸了口气，又坐到副驾驶位置，漾起甜甜的笑容说道：“到超市，谢谢你了。”
这个男孩脾气古怪，好像是全世界都欠了他似的，对每个人都没有好脸色。不过以往的经验告诉夏雪，如果对唐糖来硬的，他会用更硬绝的态度回应你，恶劣得叫人想揍他。但若是好言好语地和他讲话求着他，他多半又会乖乖地合作，吃软不吃硬。
唐糖斜睨夏雪，嘴巴噘得老高，但还是没有回绝。他不甘愿地发动车子，往那个不想去的地方开去。如果在那里见到瑞茜了，他该怎么办呢？
真是个小孩子！夏雪弯起嘴角偷笑。
嘴上吵着要不去，可是心里呢，还不是想着要见到瑞茜。虽然不知道他们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但夏雪这个外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唐糖对程瑞茜，可是真心真意、一往情深。甚至痴情得有些可怜了。
18)
他们开到了超市的前面，唐糖的别扭还是没有结束，就是不肯离超市更近一些。夏雪谢后之后下车，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坐他的车了。
然而唐糖停住的汽车没有立刻开走，前方再开五十米，就可以看到超市的牌子，透过门窗的玻璃有时能够看到瑞茜在里面忙碌。他抹了把脸，脚踏上油门却踩不下去。思绪止不住地围着程瑞茜而转，他思念了她这么久，她又究竟有没有想过他呢？
没过一会儿，夏雪又跑回到马路上，她看到唐糖的车没走，直直地跑过来。
“东西落下了？”唐糖拉下车窗，探头问道。
“不是……”夏雪顺顺气，她可是一口气跑来的，“你、你那个朋友，程瑞茜……听说她住院了。”
“出什么事了？”他立刻紧张起来。
“好像是要小产……”夏雪没说完，唐糖的车突然启动，在她眼前开走。
她愣在原地，心想他怎么这么急性子。当然那车子开出去不到一分钟，又转了个弯回来，唐糖铁青着脸问道：“她住哪家医院？”
“中山医院……”
“你上车，带我去，快点！”他冲夏雪喊，她被他严厉的表情吓到了，乖乖地上车带路。车子开到一半，夏雪才想起自己刚刚发过的誓言。她不想坐Candy Tang的车子啦！
中山医院并不远，开车十分钟就到。
唐糖把车停在路边，也不在乎会有警察开罚单。在前台问了情况，他电梯也不等，一路爬上五楼的住院部。夏雪下车时惊魂未定，起初还跟着他跑，后来实在跟不上，反而不着急了。
唐糖找到妇科的病房，终于见到了瑞茜。
他心爱的女孩正倚在病房上看书，看到他来了，微愕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你没事吧？”他向前走几步，脚步失去力量，危些栽倒。
“小心！”瑞茜也注意唐糖脸色不起，探起上身提醒他。
病房里还有别的病友，突然见到这么一个美艳绝伦的外国人出现，注意力通通转向唐糖。
唐糖终于走到瑞茜跟前，他头上有汗，还喘着粗气。看到瑞茜没什么大碍的样子，觉得自己好像是死过一次又活了过来一样。
“你怎么了？”瑞茜问他，伸手想去替他擦汗。
手伸到一半，还未触碰到唐糖，却被他抓住。他把瑞茜纤细地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感受她的体温，双腿一软，跪在她的床前。
还好，瑞茜没有出事……
他到底还是对内心妥协了，不论有多不甘愿，他不能违背自己的真心。即使程瑞茜是个婊子，他也没有办法助止自己不爱她。
“你不累吗？快起来吧，跪久了脚会疼的。”
瑞茜开口劝唐糖。因为他一直跪着不起来，脸埋在她腿边的床面上，抓着她的手还微微地抽动。
“不累……”他闷闷地回答，不肯抬起脸。他要等这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才能起来，不然全屋的人都知道他哭了。
他小时候极爱哭，但是大了之后又很少哭。最近这几次哭泣全是因为瑞茜，是她把他逼得情绪失控的。
“Candy。”瑞茜轻轻地唤他，因为些时的唐糖脆弱得像个小孩子，“你是不是为我担心？”
“谁替你担心了！”
瑞茜笑起来，用另外一只自由的手摸摸他的头发，“我没事了，只是滑倒了，是店长他们大惊小怪，非要送我过来不可。”
摔了一跤还不严重？妇女如果摔倒了是很危险的，稍有不慎就会造成流产。小孩有没有他不在乎，毕竟和他没有关系，但是瑞茜爱到伤害他就不能容忍了。
唐糖猛地抬起头来，红肿的眼睛瞪着瑞茜：“你为什么不小心一点？为什么不多在乎自己一点？为什么总是叫你身边的人替你操心！”
瑞茜被骂了，却还是笑，因为唐糖的样子实在太可爱。
“对不起，我以后会小心的，你不要为我生气了。”那样不值得。
“你总是对我说对不起，这句话一点用处都没有！”唐糖总是在无意之中流露出他的纯真与可爱。
瑞茜很认真地想了想，又说：“可是除了这句话，我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她说了太多对不起，因为她一个人的出现，毁了好多人的幸福。有时半夜里做梦，她都会吓醒。白旭、叶萍、唐显、蓝静之、包磊、梅子……一长串的名单，全是她所背负的罪孽。当然唐糖也列在上面，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对她造成伤害，只有她欠他的人。
“没有意义的话不要说了，如果你真觉得对不起我，就用实际的东西来补尝我。”唐糖抬手擦擦眼角，把水珠抹去，像个讨不到糖吃的小孩一样地看着瑞茜。
瑞茜喜欢他这个样子，她因为怀孕的关系，变得特别喜欢可爱的东西。她笑得灿烂，淡色的薄唇弯成月牙形，迷住了唐糖的眼睛。
“你想要什么？”唇瓣里面露珍珠白的牙齿，瑞茜身上的每一寸对他来说都是极美的。“如果我能赔得起的话……”
“你要是有诚意，就把你的一辈子赔给我。”
他凝视她，把心底里的话讲出来。说实话其实并不难，可他的话刚脱口，就后悔了。万一瑞茜不答应呢，他岂不是又被她拒绝一次！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否承受得住。
瑞茜没有说绝情的话，她看他的目光变得深远。他等了良久，她才开口回他：“我这辈子一点也不值钱，甚至是个大累赘，你又何苦追着我要呢？”
“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你自己？”唐糖听了更加难过，“如果你觉得自己不值钱，那我又算什么？你知道我的出身，我也应该像你这样自暴自弃吗？”
“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我自己的事情，我总是把自己搞得一团糟糕。”
“呵呵，要是比谁过得更糟糕，我们也是半斤对八两吧？我被送到国外去，可是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上呢！”说到此时，他又忍不住要抱怨一下。如果说把他踢走，瑞茜能和哥哥过得很好，那他的怨气说不定还不像现在这么大。“我走了，你却比以前还要凄惨，当初为什么不和我一起离开？”
瑞茜扯动嘴角，笑得无奈，“我很傻，你知道的。我总是选择最辛苦的那条路让自己走。”
“你是傻瓜，但是我比你还要傻！”唐糖终于站起身，揉揉酸痛的膝盖，这才想起自己不应该和孕妇发脾气。他叹息道：“我为了你，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子了……你是这世上最最狠心的女人，可我还是爱你。”
这是唐糖第一次正面对瑞茜说爱，她听到后不禁惊愕，褐色的眼睛瞪得比他还要大。
“你不相信吗？其实是你不愿意相信吧。如果我不够爱你，你的良心会好过一些。”唐糖替她把实情讲出来，他不想只有自己一个人难过，而她就可以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可是我不像以前那天真善良了，我的天真只会被你利用。瑞茜，我现在告诉你，就是为了叫你明白，我这些年从来没有忘记你。那天在山下见到你，我就知道我还是爱你。我受了多少折磨，全都是因你而起的，你别再装傻了，我的人生就是被你毁掉的！”
瑞茜坐在床上，她躲不开，所以唐糖的话一字不差地全都传进了耳朵。她的惊异转为巨大的哀伤，眼睛一眨，眼泪就掉下来了。
唐糖看她哭泣，竟然觉得很高兴。他坐在瑞茜的床边，手抚上她消瘦的脸颊，拇指抹去流到鼻翼的泪珠，他带着胜利的笑容说道：“你哭了，证明你还是在乎我的，对不对？”
他的脸变化不大，还是绽放着惊人的美丽。但是时间总会使人改变，过去那个全然是依赖她，相信她的Candy已经消失了。现在的唐糖，是来向她讨回旧债的。
“你要我怎么做？”瑞茜微弱地问道。
“只要陪着我就够了，不许你再跑，不许你再离开我。如果你不听话，我就杀了你……”他说着狠话，嘴唇触到瑞茜的唇瓣，在上面轻轻地点一下，好像是立下一生的契约。“瑞茜，我和我哥哥不一样，他再狠毒，总还有点绅士的骄傲放不下。我呢，已经什么都不剩了，如果死亡能使我们永远在一起，我不介意那么做。”
19)
夏雪进门时，看到的就是Candy Tang吻程瑞茜的一幕。说实在的，那场面真像是拍爱情电影一样，人美、景美、气氛美。四周是别人好奇的目光，可男主角心无旁骛地亲吻女主角，两个美人遇到一起，那画面不是一般地感人。
挤了半天电梯赶上来，值了！
男孩离开女孩的粉唇，拉起她的手又亲了亲，说道：“你不反对，我就当你默认。我们说定了，你一辈子不可以再离开我！”
女孩感动得都哭了，凄凄戚戚地说：“哪有这样强迫人的？”简直就是在撒娇嘛！
天啊，真的看不出来，冷峻的唐糖也会有这么浪漫温情的一面。夏雪还在欣赏感动，瑞茜却瞧见她，脸上一红，把手从唐糖手中抽出来：“你别这样，被人看了会笑话的。”
唐糖回头看到夏雪，白脸一绷：“你上来干什么？”
“啊？”夏雪呆住，从没见过这种过河拆桥的烂人。她也沉下脸，说道：“对不起，打扰二位了。不过……”夏雪把屋内的其它人指了一圈，“这里电灯泡不只我一个人，你想和程小姐亲热，最好先去换个单人房间比较好。我们小城民风纯朴，见不得您这种海派作风！”
唐糖被夏雪一骂，不气也不急，反而戏谑地笑了，“我管你是什么大城小城，我高兴怎么样就怎么样，又没有违反法律。”
哼！就会欺负别人。夏雪懒得和他吵，扭脸就走。她不愿意再搭电梯，走向安全通道。一路上都在回忆刚才那一副画面。Candy Tang那么珍惜地吻着程瑞茜，他们是真的很相爱吧？
在病房内，瑞茜则淡然地盯着唐糖看，她现在没有办法把这个性情多变的男孩看穿，只是静静地问：“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刻薄吗？”
“我只对我看不顺眼的人刻薄。”
她吸吸鼻子，无奈地说：“是我害你变成现在这样的吗？”
“也许吧。”他抬眼对她笑，“你不喜欢我这样吗？”
“不喜欢……”
“那我就改。”他又变成温柔听话的模样，“只要你高兴，我不介意演一辈子的戏。”
刚才还在说，如果她不和他在一起，就会杀了她。转眼之间，他又肯为她改变恶习。瑞茜望着眼前的男孩，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似的。
“我不喜欢现在的你。”她直说出口。
唐糖妖娆一笑，弯起手指刮刮瑞茜的鼻子，“我也不喜欢我自己，这一点上，我们是一样的。”
瑞茜默然，她发现唐糖对她的了解比她自己还要深刻。是什么改变了他，是她吗？瑞茜现在开始后悔当初的选择了，因为她更喜欢以前那个能让她一眼看穿的漂亮男孩。
唐糖的心情一下子舒爽了很多。
瑞茜没事，他可以放心；说出了真情，更加舒心；现在他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照顾好瑞茜，永远抓紧她。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所以输得再惨，也没有损失。
“你这样盯着我看，我会以为你已经爱上我了呢！”唐糖嘻笑地说，笑得好开心。
瑞茜马上拧眉，很不适应他这么痞的样子。可是唐糖很高兴，因为他好像开始摸到了瑞茜的脉门。她不喜欢欠人人情，更不喜欢被人抓住不放。可惜，瑞茜最擅长做的事情，也就是欠人人情。
她欠他的，几辈子都不够还！
瑞茜在医院里住了两天，唐糖就在医院里陪她耗了一天半，从他赶来，到她出院，除非是去厕所或是出去买吃的，寸步不离。为了方便晚上留宿，他还做主将她转去单人病房。
瑞茜心疼钱，说道：“单人间好贵，一点也不值得，我在这里挺好的！”
唐糖白她一眼，讥讽地说：“你觉得贵，那就不要生病。这里的住院费我不会帮你掏的，因为我也没有钱。”
“那你还转病房！我不要转！”
“很好，你要是不转，那我就住在这里，晚上就睡在你床上！你要是赶我走，我就脱光了衣服在医院里裸奔！”
“你是流氓吗？”瑞茜瞪大眼睛不比唐糖小。
男孩嘿笑几声，笑得妩媚妖娆，“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你要知道以前别人要付钱才能叫我脱衣服，我现在免费脱，可是便宜了这一屋子的人！”
瑞茜无可奈何，最终做出妥协。她这一病真不得了，把一个月的工资全都花掉了。签单时心疼得眼皮直跳，可是这小恶魔就在旁边盯着。如果她不答应，他真的什么都能干得出来。为了不让自己再丢人，她只好升级病房。
20)
瑞茜换了病房，唐糖就要求在里面加床，美其名曰是为了照顾她。瑞茜倒不怕他会对一个孕妇有什么不轨图谋，但是很讨厌唐糖这种无赖的表现。比起唐显白旭那种贵公子来，现在的唐糖就像是一个混迹在街头的市井小流氓。她最熟悉，却也最难对付的一种人。
他买了晚餐回来，从塑料袋里取出一盒快餐递给瑞茜，“吃吧，你现在可是一人吃饭两人补。”
瑞茜挑眉问道：“你花了多少钱买的？”
“放心，这个小意思，我不会问你要钱的。”他笑，绿色的眼睛像猫一样眯成一条缝，却不显得奸诈，“这个算是晚上的住宿费，我今天要睡这里！”
“你回家不是更好？”
“我回家，怕你连夜跑了。”
瑞茜手里接过饭盒，放在床头的小桌上，“我保证不跑了，你回家吧，不用盯着我的。”
“女人的保证通常都没什么信用，尤其是你。”他冷冷地说，然后坐在一边吃饭。
房间里面只有两个人细微的咀嚼声，伴着筷子和饭盒偶尔碰在一起的嚓嚓声。唐糖最先吃光，这是他最近吃得最多的一次。即使屋里的气氛不好，有瑞茜在，他就有好胃口。可是瑞茜就比较痛苦了，唐糖总是用绿眸冷冷地望她，让她全身都不自在。
瑞茜好不容易把最后一口米饭咽下，唐糖立刻走过来帮她把饭盒收好扔掉。
“谢谢！”这样被一个男孩服务叫她有些无措。
唐糖嗯了一声，转回身对瑞茜烂然一笑，“你很乖，把东西都吃完了。”
其实她不想吃那么多的，可是每次想放下筷子，又不知道怎么面对唐糖，所以还是靠吃饭来打发时间。然而晚餐还是吃完了，现在屋子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大眼对着小眼。
瑞茜皱眉，想不通自己怎么会被这个大男孩制得死死的。
“唐糖……”她不安地开口，希望把自己和他的关系划清。
“如果是扫兴的话，你最好不要说。”唐糖坐在软椅上，用单手支起半边脸，懒懒地望着瑞茜。
呃，对他来说应该是扫兴的话吧。瑞茜踌躇，但还是要说：“其实你不用这么替我操心的，我一个人能好好照顾自己。”
“你要是能照顾好自己，就不会住到这里来了。”他讥讽瑞茜的时候，根本忘记他自己也是一个生活不规律，看起来像是严重营养不良的人。
“那只是我不小心。”
“以你现在的情况，根本就不适合出去打工。如果你不想要小孩，大可直接去妇产科做人工流产，那样更加方便快捷一些。”
“我没有不要小孩！”瑞茜叫起来。她失去那么多，怎么可能不要小孩呢？
瑞茜态度突然大变，令唐糖一惊。他上下打量她，瞧出她的激动，他以为她是不在乎宝宝才会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他扯开嘴角说：“好，我知道了，你不用眼睛睁这么大地瞪我。不爱惜身体的人是你，不是我。”
瑞茜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垂下眼皮不再说话。她头脑中理情的部分告诉自己，这样下去她真的会完蛋。
“如果你真的想要把小孩生下来，就先把身体养好。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不需要再担心什么。”
瑞茜抬头，张口说：“我自己也可……”
唐糖立刻严厉地打断她：“你永远都这么逞强，现在落到这步田地，也是你自己性格不好造成的！”
她闭上嘴，因为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正中靶心。她之所以生活得如此辛苦，一半是运气不好，另一半就是她自己太过任性。不计后果的任性，在拒绝别人好意的同时，也把自己推上绝境。
看瑞茜这样难过，唐糖也不高兴，他说的是瑞茜，其实也是他自己。不识抬举地推掉家族为他安排好的生活，以为靠着自己就可以过得很美满。结果呢？他弯弯嘴角，现在还不算太糟，还有机会抓住最后的幸福。
“瑞茜。”他轻柔地唤着，走到她的身边，手勾起一缕发丝，放在鼻前闻了闻。瑞茜身上的香味还是和以前一样，淡淡的清香。他嘻笑地说：“我们在一起吧，一个人好孤单的。”
他说孤单的时候，绿眸闪闪地望着瑞茜，清泉似的瞳仁流露出脆弱与无助，与他嘴角的讥笑形成不协调的对比。
瑞茜不语，但心里在想着：他该有多孤独呢？否则又怎么会有这种无奈的表情。
“你不说话，就是同意了！”唐糖的眼睛一亮，笑得美艳绝伦。
“你总是这样强迫人吗？”她完说完，嘴唇被他的手指点住。
“我不这样，就没有人愿意陪着我了。所以才要强拉你在我身边啊。”男孩轻快地说着，嘴巴在笑，可笑意却不达眼眸。
他那么漂亮的碧绿色眼仁抹上忧郁后显得更美，但是见了之后，会触发人心中最软弱的部位。是谁把他变成这个样子的，瑞茜凝望唐糖，离不开视线。
一切都是她的错。
瑞茜不再反驳，如果让唐糖留下能使他安心一些，她也不忍心叫他太难过。晚上唐糖出去买水果给瑞茜吃，人是笑嘻嘻地走的。
医院的后墙就有一个小型的菜市场，直到半夜还有人在营业。唐糖的金色头颅在夜灯下更加金光闪闪，远远地见到，人们以为又是哪个把头发染成淡色的不良小青年。可他经过时，所以看清他的面孔的人都会不禁倒吸一口气。
他可比电视上播的那些外国名牌商品的广告模特漂亮多啦！
唐糖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挑了一家水果比较齐全的摊子，买了苹果、梨子、柑橘。他还想买蜜柚的，可是钱没有带够。卖水果的小贩看在他长得好看的份上，特意送了他一颗。
唐糖冲他一笑，说了声谢谢。
小贩的红脸在钨丝灯下也能看出来，喏喏地说：“你以后再来啊，我给你打折……”
唐糖猜他是把自己当成女孩子了。这时他心情好，也不会生气，谁会把现成的便宜推掉不要呢？他抬手将丝滑的金丝捋到耳后，丢了个很妩媚的笑容。转身离开时，后面的人窃窃私语道：“肯定是个模特！中文说得真好……人漂亮，声音也好听……”
他竖起耳朵听到只言片语，嘴角弯起，比出来时笑得更加开心。
回到医院正门，唐糖悠闲地踱着步子进去，带着春风般的笑容，迷倒一路上的医生护士病人家属。中山医院并不大，他在这里待了半天，几乎全院的人都知道他的存在。
唐糖走到电梯下面等着，旁边来了一个带着小孩的女人。女人抬头看电梯到了几层，小男孩却盯着唐糖手上提的水果。他低头，与小男孩对视，觉得小孩圆黑的眼睛很可爱，随口问道：“你要吃吗？”
小孩诚实地点点头。他的妈妈听到了，怕儿子不乖，急忙说：“不要和陌生人要东西。”她这一说，才正视唐糖的脸，被他的美貌吓到，差点忘了呼吸。唐糖不理女人，从袋子里挑了一个品相周正的苹果递给男孩，“这个送给你。”
小朋友得到礼物非常高兴，甜甜地说：“谢谢姐姐！”
唐糖弯起的嘴角僵住，无奈地叹了口气，更正他：“是哥哥，我是男的。”
“是哥哥！”小孩很乖地重新说了一遍。
电梯在此时打开，里面的人出来，唐糖就和这对母子走进去。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小孩的母亲说，“不然我给你钱买。”
“不用、一颗苹果很便宜的。你的小孩很可爱。”唐糖微笑着回道：“我的女朋友也要生小孩了呢。”
女人心中诧异，这么年轻的孩子也要当爸爸了吗？应该偷尝禁果的未成年人吧。
“恭喜你了。”她不知道这样说是否合适。
可唐糖却保持笑容，“谢谢，我想我现在应该开始慢慢适应。”
“养小孩很累的。”
“我知道，可是我不要那个小孩，我就得不到小孩的妈妈。”
六层很快就到，唐糖丢下这么一句就走出电梯。留下小孩的妈妈回味了半天，现在的青少年，可真是不得了呢。
